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快穿之宿主她开挂了》 作者:紫月玉宫 内容简介: 别人穿越都是主角,自带金手指系统老爷爷,至不济来个炮灰翻身做主人也好啊!可是随翩穿越,却成了系统?别人家的系统都是神通广大呼风唤雨还自带商城,可是这个系统不仅没有金手指,还得给别人点金手指?!问题是我自己都没有啊?!当今万界戾气 横行三观不正,去吧随翩,我们的口号是,消灭一切不和谐! 楔子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章:调教小白花计划(一) 这是一个美人,鹅蛋脸,杏核眼,琼鼻小嘴,五官精致。二十多岁的女子正是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踩着青春的尾巴留有光洁的余韵,气质又端淑良善。 简直就是最佳妻子的标准模板啊!谁能想到,这居然会是个下堂妇? 其实说下堂妇也不大准确,应该是一个被渣男出轨私生女妹妹兼小三算计,在结婚前夜炮灰掉的准正妻。 而随翩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她复仇。 随翩心念一动关掉面前的剧情简介,看到这里就可以了,如此套路的剧情,作为一个业余扑街作者,随翩看了背景介绍就大致知道了全文。 “复仇助手系统加载完成,欢迎宿主使用。 附加问卷:在您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复仇助手系统?”随翩捏着嗓子装出一副毫无情感的机械音,伸手在肖柏华眼前挥了挥。 宿主根本看不见她。 别说宿主了,连她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手啊! “因为我没有把握。”肖柏华语调温柔,连声音都是细细的招人疼,“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果然是朵小白花! 小白花能听到她的声音啊,随翩想着,背着她往前倾,倾,倾……倾不过去了。 就像下身缠在她的脚腕上一样,上身最多能以宿主的脚腕为中心划出半径三米的圆。 随翩猜测自己现在的形状就像阿拉丁神灯的灯神一样,下身就是一缕烟缠在小白花的脚腕上,难不成她现在有三米多长? 那她不是变成蛇了吗? 美人蛇? 不,是肥美人蛇。 既然任务是当系统,随翩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随便乱说话的好。 不就是系统文里系统的台词腔调吗?简单! “任务评价:简单级。请宿主跟随复仇助手提示进行任务,若不按提示完成任务,任务失败后果自负。 ”虐渣灭三宝典第七招:收利息要及时! “任务倒计时,三,二,一,撞!” “唉哟!”虽然都是转过一个拐角就撞上了,被撞的没什么事,撞人的反而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 “柏华!” 赵健连忙上前扶起肖柏华,却没留意她下意识得瑟缩。 “怎么了怎么了?” 端庄典雅的贵妇肖芸急忙冲上来,肖柏华扭头窝进亲妈的怀抱。 “妈,好痛哦。” “哪里痛哪里痛?” 这时候就分出亲妈和渣男的区别了,亲妈立马低头去摸肖柏华的脚,生怕真的受了伤,而那渣男虽然演技极好一脸焦急,但是动作明显慢了一拍。 “啊,疼。” 其实肖柏华的演技很渣,跟渣男没法比,但问题是,做女儿的想要装病骗妈妈靠的从来不是演技! 所以哪怕连点红的都没有,只要肖柏华一直喊痛,亲妈肖芸女士就会把整个公司都组织起来,编成护卫队护送公主大人上医院。 “妈,不用了” 肖柏华脸色通红要哭不哭的样子,别人以为这娇贵的小公主是痛得,真相只有随翩和她自己才知道。 “人家都要工作呢,为了我这样扔下工作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 肖芸女士眉峰一挑,好生霸道,就差明晃晃写着:“伺候我女儿是你们荣幸,还不赶快跪舔谢恩!” 实际上,要不是肖柏华及时拉住亲妈,这话她还真就说出来了, “别这样啊,到底是工作时间,为了我一个人兴师动众的,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虽然后面加了两个字,但是肖芸女士还是听懂了,女儿名声重要,想了想就回头点了两个人:“赵健,萧千桦,你们两个来吧。” 赵健是女儿男朋友,而且是他害的女儿扭伤的,不叫他叫谁? 萧千桦则是女儿的堂妹兼闺蜜,公主伴读啊,还不赶紧伺候着? 虽然心里很不爽肖太后这幅使唤下人的语气,但是两人后来既然能翻身那心机必须杠杠滴深呐,面上半点不露,赵健上来就要把肖公主抱下去。 谈恋爱嘛,虽然没有全垒打但是亲亲抱抱举高高是必须的啊!赵健习以为常,肖柏华现在却连碰到渣男都嫌恶心,拉着亲妈的袖子不放手,小小声:“妈,这么多人呢,多不好啊!” 肖芸女士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宝贝女儿说的才是对的! “千桦,过来把你姐姐背下去!” “我?” 一脸温柔白莲花样的萧千桦终于撑不住了,看看自己的西装小套裙和九公分细跟高跟鞋,哪里像是能当力工的样子? 可惜,肖太后要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就不是肖太后了,只见她双眼微闭,脸上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 “还不快点!” 萧千桦把牙根咬了又咬,还是忍不住看了赵健一眼。 “伯母,还是我来吧!” 赵健说着就要去勾肖柏华的腿弯,肖柏华一看到他靠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往亲妈怀里靠了靠。 宝贝女儿再轻微的反应也瞒不过亲妈,肖太后横眉立目:“不行,就你这笨手笨脚的别再把柏华摔了” 转眼又对着旁边傻愣愣的萧千桦说道:“你还等什么?” 赵健粗胳膊粗腿的是笨手笨脚,她细胳膊细腿的摇摇晃晃就能当力工吗? 看那细胳膊细腿的白莲花摇摇晃晃得背着肖柏华等电梯上下车还要被肖太后沿途数落,汗水染的妆都花了惨不忍睹,随翩都忍不住为肖芸女士鼓掌了! 果然好霸气!干得漂亮! “复仇助手,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萧千桦背的实在是太颤了!她感觉自己随时会摔个大的! “请宿主随心行动” 随翩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不过有肖太后撑腰,这个时候当然是收利息啊! “啊?” 肖柏华差点以为这莫名其妙的系统宕机了。 “宿主心中有怨气,此时请尽情发泄怨气,以免怨气积聚,损伤自身。” “啊?” “对于萧千桦和赵健的背叛,宿主心有不甘,为保持宿主身心愉快,请宿主做你想做的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宿主把握机会。” 非要我说的这么详细吗?人家还想当个岁月静好心地善良的好鬼的! 第二章 调教小白花计划(二) 肖柏华没否认,看来是相当想啊! 小白花又不是真圣母,她要是真能原谅一切就不会点名要随翩这个复仇助手系统了。 “友情提示:鉴于任务目标对于宿主心怀不轨,所以宿主的命令和跋扈会让他们心怀不满,能促使使他们露出破绽,使任务进行更加顺利。” 连你报复的理由都给你找好了,像我这样贴心的系统还有谁?! “……” “再次提示:由于任务目标的恶意污蔑,宿主的名声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损伤,建议宿主在洗清污名之前,可以做符合传闻中名声的事情使传闻更加合理。”反正最后都会一波推翻洗白哒!干坏事不用负责任,这么好的机会你上哪儿找?!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要是再不崛起那我也救不了你了。 事实证明,小白花黑化之后美人心计简直就是天赋技能!她不用撒泼不用打滚不用任性,只要靠在母后大人怀里小小声得提要求,肖太后自然会把那两人使唤得跟狗一样,跑上跑下得送检查等单子就罢了,端茶送水也能忍了,端尿盆送粪便样本才是医院副本的终极大招啊!这活儿要不是专业人士就只有亲妈等级的真爱才能忍得下来!渣男贱婊这种组合嘛……这会儿估计已经气疯了在撕床单了吧? 虐渣灭三宝典第五招: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是肖太后和刁蛮公主这么折腾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便宜女婿,亲爹忍不了啊! 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随翩吹了一声没有人听到的口哨,虽然小白花儿没说,但是在随翩心里,这才是一号目标人物终极**oss啊! 萧古越,云华集团执行董事长,高个子,国字脸,长了一张儒雅中带着憨厚的五官……虽然颜值没那么对不起观众也没怀胎十月也没地中海,但是基本上还是电视台新闻频道熟脸那一个款式的,起码看上去就比较值得信赖,俗称,老实人面向。 当然啦,知人知面不知心,面皮再正气凛然,扒了那张皮,底下到底是什么色儿的,谁看谁知道。 这黑心狐狸都已经成了精了,当然不会和肖太后硬来:“小芸,柏华怎么样?” 肖太后在别人面前张扬跋扈,但是还是很给丈夫面子的,登时就软了:“这破医院什么都查不出来,柏华一直叫痛。” 萧古越的表情很鲜明,先是痛惜,然后是愧疚,再然后是不好意思,层次分明层层递进。 可是随翩来不及感叹这人的演技横扫小金人,当即对肖柏华喝了一声:“请宿主立即哭泣!” 当然肖柏华一点都不痛,她只是有点吓到了,小白花嘛,心里承受能力比较脆弱,可是偏偏又没有说哭就哭的本事,当时只是红了眼眶,水光在眼中转呀转,就是掉不下来。 可是放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人家明明痛得要死却怕别人担心忍住哭意,这种明明柔弱却自己坚强的女孩子最惹人心疼了,当下就把萧古越那暗暗指责肖柏华太娇气的话给憋回去了!痛成这样还没闹,这叫娇气全天下就没有乖孩子了! “小白花这哭功不行啊!”随翩啧啧了两声,围着她左右打量,“这一回是歪打正着,下一回真的要掉眼泪的时候哭不出来可是会坏事的!” “柏华啊,还很痛吗?”渣爹的演技能甩渣男十条街,都能骗肖太后二十多年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被人看出破绽,“这样吧,你要吃什么爸爸去给你买好不好?吃了就不痛了哦。” 切,哄小孩儿啊!随翩撇撇嘴,随口硬编:“眼前任务目标伪装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六点七九,请宿主提高警惕。”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才显得真实而不是瞎编的啊! 肖柏华:……系统你让我感动一下会怎样?! “爸爸很忙,不麻烦爸爸了。”肖柏华的声音一直小小声,似乎是有气无力似乎是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随翩知道,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对她有杀意的生身父亲而已,“有千桦和赵健陪我就可以了。” 哎呦这乖宝贝哎,叫人如何拒绝?所以,白莲花和黑心渣男还是继续被使唤吧。 萧古越,冷血着呢,哪怕再心疼自家的宝贝女儿,可是这心疼还不足以让他在这时候多说一句话影响自己绝世好爸爸的形象,当即出去和院长讨论刁蛮公主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去了。 看着渣男眼中的不可置信屈辱到好像打开了新世界,和白莲花眼中的习以为常或者说漠视,随翩就冷哼一声,这果然是标准的一家子啊!想要加入这黑心一家亲,渣男还是得多多修炼才是。 虽然跑的累成狗,但是到底还是检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医院没办法,只能在肖太后怀疑的眼神中给肖柏华上了石膏和支架,把肖柏华牢牢包裹成一只摔都摔不坏的木乃伊,恭送这一家子起驾回家。 随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豪门,对着家里的摆设不由得啧啧称奇,等到了小白花的闺房,这种惊奇更是让她差点把眼睛瞪出来。 啧啧,黑心狐狸精的洗脑工作还真是深入到小白花生活的方方面面啊! 那满墙的《西厢记》、《游园惊梦》、《红楼梦》、《天仙配》、《梁祝》、《凤求凰》、《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各种琼瑶各种爱情至上的言情,全是过时起码十年的套路!不求智章,都没有!还有这满屋子的梦幻蕾丝公主粉,啧啧,这人是多想把自己女儿养成琼瑶剧里的脑残女主啊?随翩就说嘛!只要这小白花儿看过几本女频的大女主重生,这么经典的背景设定,哪里会真的小白花儿成这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任务开启:请宿主阅读《凤求凰》、《史记·司马相如传》、《汉书·司马相如传》并做司马相如人物小传五千字;请宿主请登录起点女生网现代言情站点,女强复仇标签范围内选择贴合宿主实际环境让宿主有带入感的。成功后可获得‘铁石心肠’技能。” “系统,我这,这些书不好吗?”肖柏华奇道道。 你拉倒吧,这些书看多了简直掉智商!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ua? 第三章 调教小白花计划(三) 我是系统我是系统我是高冷的系统,随翩默念了三遍压倒吐槽的**才没怼回去,滴滴答答得伪装任务倒计时做无形的催促。 深夜,初步认识了极品渣男千姿百态的真面目后,肖柏华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虽然她经历过一次渣男白莲花撕下伪装露出真面目,但是事情发生的太快,被送到精神病院的第三天她就在某些人的默许甚至怂恿下割脉自杀了,没历练没成长没复仇没打脸,人生一帆风顺得直戳而下,要不是灵魂在凡间逗留了一段时间她连很多真相都不会知道,彻彻底底就是一朵小白花啊! 所以现在麻烦得啊,连哭都要重头教,简直心累。 “铁石心肠技能已获取,下一任务‘美人垂泪’”,请宿主登录网站学习哭戏教程。学习完成并且通过考核后可获得技能‘美人垂泪’。” 单纯小白花现在可是要跟一票影帝影后尬戏,不求你也成个演技派至少也得有一手必杀技吧? 随翩看着小白花乖乖学习打开心机婊的新世界大门,在心里怜悯得叹气:“我这可都是为你好,这一轮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你身上还有我帮你,要是再输了可就没救了。” 虐渣灭三宝典之必杀技:捉奸要在床! “柏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魂不守舍的?”肖太后对着谁都趾高气扬,但是对着宝贝女儿,那是天下第一慈母。 “啊,啊,没有啊。”小白花眼神闪躲,反应迟钝。 “有什么话跟妈妈还不好讲的?是不是赵健那小子欺负你了。”肖芸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心疼的无以复加。 可是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下一秒女儿的眼中就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把肖太后那颗心哦,简直都要打碎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小子真的敢对不起你?” “妈,你别问了,我们都要订婚了,兴许……兴许只是我误会了。”小白花哭的更凶了。 肖太后也更凶了:“那小子敢对不起你?别说订婚,就是结婚了也能踹了他!什么玩意儿啊!到底是怎么了?说,说出来妈妈给你出气!” 肖太后本来以为,只是小情侣闹矛盾,但是没关系,收拾那小子完全不需要理由!本来把女儿撞成这样的帐还没算呢,还敢把人弄哭了?一个赘婿而已,真把自己当姑爷了? 可是,小白花吐出来的事实比肖太后想的更复杂:“千桦,千桦的手机密码是,是,是赵健的生日!” 萧千桦敢肖想自己女儿的男人? 肖太后气炸了肺,当即就要撕了那个小贱人,可是却被肖柏华死死得拉住:“妈,妈,妈你别去!可能……可能只是千桦一厢情愿……” 这话倒是提醒了肖芸,要是萧千桦一厢情愿还好,要是不是一厢情愿…… 男人,可是受不起诱惑的! “乖啊,你等着,这件事妈妈给你处理,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肖女士风风火火的走了,肖柏华却一肚子疑惑。 “复仇助手,为什么这件事连妈妈也要瞒着?” “并非为了刻意隐瞒宿主母亲,而是希望肖女士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答宿主问,对肖女士来说,扫地出门一个还没过门的准女婿很容易,可是二十多年的枕边人要看清楚真面目就是一时无法接受的伤痛。由于时间紧迫,诱导肖女士自己发现很难,只能由宿主亲自出手揭穿,但是必须给她做一点准备,避免意外发生。”随翩的声音换了一个音调,添上些温度,温柔劝解。 小白花满目忧伤,呐呐不言,空洞的眼神中悄悄泛起水光,一滴眼泪划过颊侧,勾连一串泪珠掉落。 怎么这就哭了?假哭也就罢了,可是真哭……随翩最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 “恭喜宿主哭泣考验合格,获得技能美人垂泪。”画风一秒从温情助手变冷血机械。 肖柏华一腔情绪全梗在胸口,左突右冲气冲天灵,最后翻成个白眼。 萧千桦的智商当然没那么低,事实上做戏做全套,萧千桦和赵健的手机密码都是肖柏华的生日,但是无所谓,只要肖柏华说了肖太后就会信,信了就会去查,这一查…… 这俩狼心配狗肺可还没有黑心狐狸精那千年的功力! 事实上,肖太后从来不是个委婉的人,她的行动,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 但是直接,往往最有效果。 警灯的红蓝灯光闪烁,大白天的也硬是照的一片煊赫,金碧辉煌的酒店被裹的水泄不通,引得无数路人纷纷驻足,拍照,旁观,发微博朋友圈。 一打听,哦,警察扫黄。 偶尔有一对狗男女被从被窝里拉出来,神情萎靡,衣衫不整相当好看。但是这些被殃及池鱼的路人炮灰的心理阴影面积可以暂时不去理,视线中心都在那一队气势汹汹的大部队上。 领头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紧紧挽着的年轻女子神情茫然无措,后面还有一大堆衣着不凡的男女老少或神情尴尬或兴致盎然或满脸激愤,还都是大人物啊,云华集团的董事啊!最后那几个拿着摄像机照相机的,还有记者啊! 没辙啊,董事会正开的好好的呢,肖太后接到一个电话就直接把整个董事会都搬来了,就算是她家公主宝贝儿都拉不住啊!简直了!从没见过让警察在自家酒店扫黄的!动作快的连她丈夫都来不及反应! 目的地很明确,原本的酒店经理已经被控制了,临时被点出来的小领班战战兢兢,但是在肖太后的威压下不得不干脆利落得拿卡一刷。 啧啧,该说这酒店隔音太好还是他们太有恃无恐,门都开了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 “用力,用力啊!” “小**,再夹紧一点!” 走廊瞬间一片安静。 哇哦,看样子玩的很激烈嘛!随翩憋了一口气想跳高一点看个清楚,却像气球一样飘飘荡荡得飞到了众人的头顶。 这个席简直棒呆了!随翩飘得高看的也格外清楚,顺手给肖柏华下了命令:“请宿主使用美人垂泪技能。” 那边眼泪吧嗒吧嗒得掉,小白花哭成了一枝沾衣欲湿的带雨白梨花,气势汹汹得肖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一把把那两个赤条条连被子都不盖的狗男女从床上拖下来,对准一脸惊骇瞬间ed的赵健就是正正反反几个巴掌,每个巴掌都“啪啪”响,一张原本英俊得能上电视的脸瞬间肿成猪头还被戒指勾出道道血丝。 要的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 第四章 调教小白花计划(四) 倒是白莲花反应快些,直接绕过肖太后就往肖柏华身上扑,边扑还边嚎:“柏华,柏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瞧瞧这哭功,小白花想要晋级成这样的白莲花,还得多学学啊! 可惜,萧千桦主意打得好,却小看了肖太后的战斗力。 尖头细跟的高跟鞋两步追上一脚就把白莲花踹了回来:“放心,一定会成全你们的,这样的破烂货,和你正好配一对!” 这一脚,稳,准,狠,尖头直直正对着小腹,痛得萧千桦全身都蜷缩起来。 但是,好戏到这里还没有完。 一缕血腥味渐渐从她身下传来,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晕开,就像那天,在精神病院里,从肖柏华手腕中流出的血,那么鲜红,那么刺目。 这是流产了。 警笛啸,记者吵,抓奸抓的真热闹。 可是这一切都和肖柏华无关,她只要做一个安静哭泣的美少女就好。 “请宿主停止使用技能,过多哭泣有会造成眼睛水肿,泪腺分泌过多,刺激眼球,可能会影响您的眼睛健康,以及水肿的眼部肌肉会严重影响你的颜值。”随翩想给小白花递张纸巾,很可惜做不到,“美人垂泪技能有使用额度和冷却时间,使用过于频繁会使该技能的威力下降,请宿主谨慎使用。” 肖柏华不是在演,是在真哭。 肖柏华以为,她向死而生,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的脏污和沉重,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呢? 眼泪就跟下雨一样往下撒,接都接不住。 随翩也没了办法,只能叹了口气,轻声说着,却没有让肖柏华听到。 “那你就哭吧,记着,哭完这一次,以后他们再也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而且,你不是一个人,今天是你母亲护着你让你放心哭,没几天,就要你护着你母亲让她放心哭了。” 虐渣灭三宝典之三:正义属于原配!小三必须是渣! 闹了这么一出,随翩就知道渣男小三都会被放弃了,就算肖太后和小白花不追究黑心狐狸精也不会去拉他们一把。 那人能从一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爬到如今百亿集团的大总裁,心计自然不必说,心狠,那也是一等一的。 所以这个时候就不用再树立自己的刻薄形象了,坏人可以让他走,必须温婉大度能撑场面才能稍稍挽回这一场闹剧,也能显得自己的圣母和这俩货的卑劣。更何况,好戏,还在后面呢。 虽然只是一个多月,但是流产毕竟不是小事情,肖柏华很圣母得跟肖太后申请,虽然她挖了自己的墙角,但看在血脉看在二十多年的姐妹情上,把人先送到医院。肖太后正是对自家女儿心疼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虽然不乐意但是女儿说啥就是啥。于是一帮子人又浩浩荡荡得移师医院,萧千桦的亲娘亲弟和名义上的亲爹都来了,在肖太后的高气压下半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对着渣男赵健拳打脚踢顺便把这人也送进了急诊室和白莲花共患难。 跟来的股东其实也很尴尬啊,人家的家务事这样明晃晃得戳着实在太难看,可是就现在肖太后的气压,谁敢说先走?何况,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他们也有一种感觉,云华集团,恐怕要变天了。 毕竟,这云华集团,是肖芸的云,肖柏华的华。虽然董事长,法人代表和执行总裁都是萧古越的名字,但是绝对股权,还在肖芸的名下。 但是肖太后的气场实在太强大,弄得场面压抑无比,哪怕爹妈伯伯都在,还塞了一走廊的围观群众路人甲可是愣是连护士送出来的化验单都没人敢接。 唯一不怕肖太后气场的小白花是朵圣母花,才防止了那个快哭出来的小护士继续尴尬。 可是就这一眼,却让肖柏华不可置信得叫出来:“千桦怎么会是b型血?” “b型血怎么了?”肖太后没听懂。 萧古越脸色一变,刚要阻拦,可是肖柏华准备这么久怎么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爷爷是o型血,奶奶是ab型血,所以爸爸是b型血叔叔是a型血,可是婶婶也是o型血!” 这一顿嘚吧嘚登时让在场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能把全家人的血型都记得这么牢的,怎么可能是自私任性的刁蛮公主?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血型?很多人连自己爹妈血型都不知道! 但是更大的冲击却是…… o型血和a型血怎么会生出b型血的女儿?!! 可是,萧千桦和萧家人的容貌相似,不容置疑绝非巧合!绝对不是抱错了之类的狗血猜疑可以糊弄过去的!肖柏华把全家人的血型报的实在太清楚,清楚到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 尤其是萧家三个人那根本掩饰不住变色的脸,简直是最好的佐证!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连萧古越都来不及反应就瞬间进入了最糟糕的境地…… 今天这场大戏看的刺激!有人甚至第一时间想把萧千桦的弟弟萧千烨也拉来验验血型! “就是不知道萧公子是什么血型?”那么多董事,总有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轻一声儿,却让小白花听到了。 “千烨……萧千烨是o型血。”白花公主那是真贤惠啊!可是想想,好像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补了一句:“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噗嗤!”这句话简直神来之笔!谁知道这一家子跟肖柏华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不过还好,是o型血…… “可是……o型血和b型血也可能生出o型血的小孩啊!”小护士专业素质果然过硬,没枉费小白花帮她解围,简直神助攻! “验一下dna吧。”肖太后疲倦得声音盖棺定论,定定的眼神看着萧古越,陌生的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的枕边人,“我倒要看看,我养了这么多年的侄子侄女,到底是谁的孩子!” “小芸……”萧古越刚想说什么,肖柏华突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声音尖锐近乎尖叫! “柏华比我小一岁,但是她从来不过生日!” “这是姐姐还是妹妹,还真的说不定呢!”不知道是哪个围观群众发出的真知灼见,简直神来之笔! 第五章 调教小白花计划(五) 虐渣灭三宝典之六: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简称,斩草除根。 可人非草木,多年活在繁华盛景的表象之下,肖太后也有些不敢面对那层幻象之下,必然腐臭的事实,哪怕已经拿到了私家侦探的回复她却依旧不敢打开。 “妈,给我。”肖柏华直接点开回复的邮件,抢先迎上那血淋淋的现实。 这些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再苦再难,还是要面对。哪怕每看一次,她的心就要痛一次,可痛多了,就麻木了。 肖家老一辈的故事其实很老套,不外乎是凤凰男和公主病的故事。肖柏华已逝的外祖父是富商,肖芸是独生女,掌上明珠,当年的萧古越老实肯干有贴心温柔,苦追肖芸许久,费尽心机才雀屏中选成了肖家的东床快婿,得以直上上云霄。 “柏华,我不敢看。”肖太后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素来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妇人露出了一丝憔悴和柔弱,看不见她的神情可她的双肩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妈,我来看,我来跟你说。”哪怕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肖柏华还是选择,仔仔细细得再看一遍。 “赵彩凤,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肖芸的声音颤抖。赵彩凤,就是箫千桦的生母,从名义上来说是萧古越的弟媳,她的妯娌。 “比你更早,妈,他们原来就是,青梅竹马。”肖柏华叹了一口气。 “原来,我才是第三者?”肖芸的骄傲,尊严,在此刻都被撕得粉碎,每一缕残片都在嘲笑她的愚蠢,连声音都在颤抖,“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追我?为什么要娶我?” 以肖芸的骄傲,她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让自己变成第三者。以她的条件,她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这段关系里,强求的那个人,本来就不是她。 “为了什么,妈你还不知道吗?在你们结婚之前,赵彩凤流过一个孩子,是他亲手打掉的。”这样一个人,让肖柏华觉得,身体里留着他的一般血液都是那么肮脏和残酷。 “那赵彩凤,怎么,怎么也又跟他搅和在了一起?”箫千桦可只比肖柏华小半岁,半岁啊! 孕期出轨,天下至渣! “还是为了钱啊,赵彩凤,可不想放弃他到手的好日子。”肖柏华觉得这些事脏的她都说不出口,肖芸怀孕的时候,萧古越回老家参加弟弟的婚宴,再遇了赵彩凤。 赵彩凤也是强大,不仅迅速从堕胎的阴影中恢复,还扭头就勾搭上了萧古越的亲弟弟萧古吴。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场婚宴,不过是赵彩凤背水一搏的跳板而已。赵彩凤成功了,所以结婚的是弟弟,洞房的是哥哥,弟弟在外面,嗯,放风。 大概是亲兄弟吧,赵彩凤为了这个跳板对萧古吴是下了血本的,可是赵彩凤得手之后,他却能在人前做夫妻,人后真能把人当嫂子供着,全然没有半点不适应。 顺便说一句,渣男赵健是赵彩凤的亲侄子,所以萧千桦和赵健是表兄妹,属于三代以内的直系血亲,放在法律意义上是不能结婚的,已经算是**了。 就是因为**和他们种种毁行动的雷点才被分配给随翩做新手任务,不然肖柏华重生一回就够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再雇个系统? 虽然是个假冒伪劣系统。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清楚!”肖芸浑身颤抖,神情哀绝。 “这些年,他人前恩爱,人后对你却是意见颇大,牢骚不已,还说,还说娶了你,是娶了个老娘在家里供着……”还有更多亏空挖墙脚的事情根本无法计数! 听到老娘两个字,肖芸一口气没上来胸口不断起伏,仰面栽倒,声声凄厉,犹如杜鹃啼血:“萧古越,你好,你好狠!!!” 在随翩的提醒下肖柏华安排的急救人员早已经在楼下候命,夺门而入迅速把肖芸送往医院。 “复仇助手,你说,人怎么能坏成这个样子?”急救室的灯亮着,肖柏华坐在门口把脸埋在掌心,单薄瘦弱的双肩瑟瑟发抖,唯有一根脊梁倔强孤傲得撑着,哪怕周围围满了不知真心假意的嘘寒问暖,肖柏华一身的孤寂苍凉,却与之隔了一个世界。 随翩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沉默,因为真相还没有完,更残酷的事实,还在后面。 “肖小姐肖小姐,听说您母亲病发住院了是吗?”照相机的闪光灯亮的那么突然又是那么不合时宜,记者这种生物在这个时候总是特别讨人厌,肖柏华无心应付他们,保镖自觉拦人,推搡中的混乱让路人都止了步。 过人的海拔和出众的皮相让被拦住的男人有着过人的存在感,更别说他身材高大衣着华贵,身边还簇拥着随从,他顿了顿脚步:“去查查怎么回事。” “那是……严挚?”随翩拧眉,这不是原本剧情里的苦情男二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回国了? 没时间八卦,随翩收回目光板着一副冰冷机械的嗓音:“时间紧急,请宿主立刻行动,执行下一步任务。” 肖柏华缓缓起身:“系统,你就不能让我软弱一下吗?” “不能。”随翩冷着嗓子,“忙碌是冲淡悲伤最好的方式,复仇才是最佳的情绪发泄途径。” 哭啥啊,忙着忙着你就开心了。要是还不开心,就拿他们找开心嘛! 太过残忍的真相让一贯强大的肖太后倒下了,代替她出面的居然是一贯娇娇怯怯的肖柏华。 肖家老太爷已经过世多年,已经是人走茶凉了。但是实际上怎么回事是一回事,至少明面上,肖老太爷那满天下的桃子李子是绝对不能帮着萧古越的这个赘婿欺负小师妹的。毕竟在人间生存,都是要一张人皮的。而以他们所处的阶层,不用表态不用路面,只要一个模棱两可的信号就能凝聚成强大的势,肖柏华要的,也只是造势而已。 然后重金从京城请来的律师团、暗中观察的师兄师弟、围观的路人党就见识了复仇的千金心中有多恨,就有多狠! “你说你要起诉你爸爸骗婚?” 第六章 调教小白花计划(六) 亲女儿起诉亲爹骗婚?这样的事儿就算是律师也前所未闻。 “不可以吗?”肖柏华柔弱得皱眉。 “是这样的,我国法律是没有骗婚罪的,只有诈骗罪,要是坚持要追究,有两条路,一条是离婚处理,一条是以民事法律的无效民事行为处理,无效民事行为一般只有重婚和三代以内近亲属才可以申请,萧先生和肖女士的婚姻,法律手续齐全,也是多年的事实婚姻,不符合判定标准……”律师一号有点头痛,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看起来随时要哭出来的柔弱雇主解释。 这幅模样是随时准备“我不听我不听”吗?! 但是肖柏华还真的不是:“虽然后者比前者难得多,但是还是麻烦律师了。” “嗯?”律师一号很奇怪,原来她懂? “律师先生,我既然来了,当然得做一点功课。”肖柏华笑的很苦,苦的让人心疼,这不是演戏,也不需要演戏,她真的很苦。 “恕我直言,这场官司想要胜利的可能微乎其微。”律师一号还是有良心的,这没法打的官司连律师费都不好意思骗啊! “没关系,律师费我们会支付的,时间也不是问题,只是律师先生,我的要求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肖柏华也没想过能赢,“这件事,法理易过,情理难容。” “嗯,要是换成诈骗罪倒是能更轰动一点。”所以你才找我一个专门在娱乐圈打官司的人?就是因为和媒体熟啊!而且这事爆点多,也的确能炒。 “因为……只有知道的人够多,有些人才没那么肆无忌惮。”肖柏华神情柔弱无助,楚楚可怜,格外惹人怜惜。 “我……明白了。”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那我去安排一下。” “麻烦你了。”肖柏华礼貌得打个招呼,转向专业的商务律师,也就是律师二号:“律师先生,麻烦你了,以我母亲云华集团大股东的名义,暂停萧古越、萧古吴、萧千桦、赵健、赵彩凤、萧千烨等人在云华集团所有的职务并冻结他们的资产,我怀疑他们可能会对云华集团不利。” “可以。我尽快去法庭提交申请。”这一套商场上见得多了,律师二号见怪不怪。 “时间紧迫,就麻烦律师先生了。”所以还不赶快去! 这是一点渣都不给那两人留啊!律师二号摸摸鼻子,行动力超强得立刻起身带着助手往法院跑。 三号律师是刑法律师,以前做刑警的:“肖小姐,你找我来,难道还有刑事责任?” “律师先生,我想请你带人把我们的生活环境肃清一遍,给我一个安心也好。”肖柏华的神情多了一丝无助,“我妈妈身体很好的,这一次,突然病得这么严重,我,我有点担心。” 所以你是真的怀疑你爸会对你妈下手?三号律师不由得咋舌,这小姑娘草木皆兵了吧?不过没关系,发了工资就好! 三号律师发誓,他原本也没想到能有收获的! 能排的上号的就这三位,后面的是一个庞大的律师团,没有这么高的口碑和名气,但是每一个都绝对够专业。 “律师先生们,我对你们的要求是,追讨回肖家在萧古越、萧古吴、萧千桦、赵健、赵彩凤四人身上的每一笔不合理款项,方法无所谓,数额无所谓,律师费也无所谓,哪怕要不回来也无所谓,但是宁可让他们把这钱花在了律师费上,也不能在他们手里留着。” 这么狠! 这种闹法,萧古越家底深厚不在乎,萧古吴萧千桦萧千烨也会很头痛,但是赵健赵彩凤这俩家底薄的妥妥得麻爪啊!这就是标准的,用钱砸死你! 律师走干净了,下一波是侦探事务所。 进进出出井然有序绝不拖沓,让随翩不由得感叹自己调教有方。小白花也能独当一面了。 侦探事务所倒是老熟人了,渣男贱婊的奸情和当年渣爹入赘的真相就是他们帮忙挖出来的,肖柏华这一回的要求就跟简单了,给我接着挖!她就是想要知道,这群王八蛋这些年到底还做了多少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当然要是黑料有把柄,那就更好了。 私家侦探走的有点惶恐,大概是有点被肖柏华变身的狠吓到了,接着进来的又是一波商务精英男,领头的几位是从国外回来的,打个短工而已。这几位的要求,就是肃清云华集团,尤其要让萧古越再无翻身之地。 等人都走了个干净,小白花一扭头,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堂妹能变亲妹妹,未婚夫能跟表妹**,婶婶居然是我小妈,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 弹幕上已经快要吵翻天了,有骂的有支持的有喊爽的也有看了一场真人版豪门恩怨的表示点赞的,而且直播间人数还在暴增。 嗯,没错,这是现场直播,肖柏华开的。 她表示,现在只能通过网友关注度来躲避一些阴招。 现在网上都快吵翻天了,两家人的名气比明星还热,小白花出门都要保镖开路,那一家子出门就是游街待遇,时不时还能沐浴到臭鸡蛋烂菜叶,也不知道谁准备这么充分。 事到如今,人人都知道谁是丧家之犬,原先有交易的人只会迫不及待得撇清关系甚至踩上一脚,有把柄更会咬死他们,因为他们都知道,萧古越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所谓阴私诡计,就是不能见光的鬼蜮伎俩。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必将烟消云散,毕竟在人间生存,谁都要有一张人皮。 事情闹成这样,云华集团的股价肯定跳水,身家都在缩水,她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但是肖柏华肖太后都不在乎,她们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而出生富贵的他们不像萧古越那样对金钱有执念,云华集团就算保下来她们也一样撑不住,就算破产变卖这钱也够砸死那一家子王八蛋了。 这么花钱,她们乐意。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啊。 而且,这一场直播还没结束,律师三号就挖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消息。 “肖芸女士,可能有吸毒史。” 第七章 调教小白花计划(七) “肖芸女士的保健品里,发现大量含有裸盖菇素的成分。”律师三号看着手里加急出来的化验报告,觉得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 “什么东西?”肖柏华没听懂。 “这是一种叫做迷幻蘑菇的菌类里提取出来的物质,在我国法律规定里,这是毒品。”律师三号的声音里有些怜悯。 “毒……毒品?”肖柏华连这两个字念着都觉得陌生,“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肖小姐,这个保健品是你母亲长期服用的,已经吃了不少了,已经违反了我国治安管理条例。”律师三号知道她在直播,社会关注度那么高还是大新闻,二十分钟之内警察就要上门了。 “我妈妈不会吸毒的!”肖柏华愤怒得反驳,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律师先生,麻烦你继续调查,我妈妈不会吸毒的!” 所以就是有人给她投毒喽? 原本以为是托词的想法,可想想她家这一团糟的情况,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肖女士,如果你确定令堂不会吸毒,真的想要一个真相,我个人建议你报警。”主动报警才是证明真的问心无愧的方式,“而且你和肖女士是直系亲属,你报的警,就算真的是肖女士的自发行为也可以算是自首……” “不用算自首,我妈妈不会吸毒的!报警,马上报警!”肖柏华对肖芸的人品从不怀疑。 “宿主,系统建议你对自身生活环境也做一个梳理。”随翩提醒道。 “那我呢?我有没有?”肖柏华想起了前世死之前的状态,她性子生来就是安静的,也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那时候母亲亡故,自己被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欺辱,接受不了情绪崩溃选择轻生也说的过去,可是现在越想就越不对劲啊! 律师三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现在就去检查一下。” 答案是,有,只是她年轻又不吃什么保健品, 肖芸在听到自己和肖柏华的饮食和保健品都被人下了毒品,激动之下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无论是笔录还是证据都显示肖芸都自己又长期服食迷幻蘑菇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发检显示,肖芸服食迷幻蘑菇时间至少超过了三年! 三年啊! 肖柏华绝望又愤怒,所有的情绪汇到一处,就只剩下了一片无奈,唯一能做的,只有请警察和律师继续追查,不喜人力物力,只求给自己一个公道。 老刑警能力保靠,在已经进入不了家门的萧古越来不及收尾的情况下,三号律师干脆利落得抓住了萧古越的尾巴。 现在,不用肖柏华请律师找他们麻烦了。 因为等待他们的,是刑拘。 引诱,教唆,欺骗他人吸食毒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出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是刑事罪,人情无用,国法难容。 肖太后体内的药物累积已经到了一个相对危险的量,必须得入院治疗,而药物摄入较少的肖柏华还能保持自由身,对着直播镜头表演了好几天美人垂泪以及分享豪门生活。 可是哭完以后,还得继续撑着,照顾医院里的母亲,面对曾经的亲人最丑陋最黑暗的面孔,直面过去二十五年看着繁花似锦的人生下的冒着腐臭的肮脏。 也许是这件案子社会关注度太高连法院程序都走的特别快,萧古越被判刑的那天,肖柏华终于可以和直播间里相处了一个多月的观众说拜拜了。 萧古越的刑期是无期,罪名也换了,很长一串,个顶个证据确凿,这就不是肖柏华能做到的事情了,不少萧古越曾经的好兄弟帮了不少的忙。 从法院出来,肖柏华看着清蓝的天空,仰着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肖小姐,除了萧古越之外其他人的案子我们会持续跟进,他们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律师和肖柏华握了握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肖柏华的小脸端庄,可随翩却能看出其下的空洞和茫然。 “恭喜宿主已经完成复仇计划。”随翩难得轻柔嗓音。 “这就完成了吗?可是复仇助手,我好像,一点都没有开心呢。”肖柏华笑得勉强,“毕竟,我曾经以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说,我所有的亲人都要害我们,是不是我们做人做的太失败了一点?” “财帛动人心,而且他们不是宿主全部的血缘亲属,只是宿主其他的血缘亲属都被他们摒除在你的生活圈之外。”随翩很紧张,“宿主是想原谅他们?” “不会的,毕竟,是两条人命呢。”曾经,肖柏华和肖芸两条人命,都断送在他们手上。 没错,肖芸骄纵,肖柏华娇气,可是她和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要是不接受不喜欢,完全可以不靠近,可一边主动接近想要从她们手里挖潜,一边又在说她们性格不好,百个不服千个不忿,最后还害死肖芸逼得肖柏华自杀,这等行止,已经不能用恶劣两个字来形容了,原本就是犯罪。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无耻的谋杀案而已。 更别说,肖太后如今情绪化的如此极端任性,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迷幻蘑菇的作用。 迷幻蘑菇最大的效果就是放大人的情绪,不管是欢欣愉悦还是消沉沮丧。肖太后原本的性格只是骄纵,可情绪还是能控制的,那样癫狂喜怒,到了那般任性刁蛮泼妇的地步。是他们下药才把肖芸变成如今这样的脾气,更不要怪肖芸的脾气太差。 “谢谢你们的支持,案子了结了,我也应该说再见了,拜拜。”肖柏华摆了摆手。 有网友问肖柏华有什么打算,这一朵柔弱却坚韧的小白花笑了笑:“应该会出国吧,妈妈的病需要好的疗养环境,我也想重新开始。” 所以,离开这个伤心地。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要走,自然要清一清原本的家产。比如,把集团卖掉。 肖柏华有自知之明,她没有经营的本事,更是志不在此,既然这样,不如直接出手甩卖,偌大个集团,资产高达数十亿,这其中的琐碎把肖柏华忙成了一只旋转的陀螺。 而这些事,随翩帮不了忙,只能让肖柏华自己抗。也许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原本一朵温室里的花朵,一夜一夜在公司里熬着,居然也也能扛下来了,纵然其中还有一些小纰漏,可对于一个二十五岁毫无工作经验的人来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就在她忙的团团转的时候,一直住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肖芸突然打了一个电话来,让肖柏华去相亲。 第八章 调教小白花计划(完) “相亲?”肖柏华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妈,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 “你先别急着拒绝,先见见人在说。”肖芸体内的毒素被逐渐清理出去,性格也渐渐变得平和,这么大的打击让她颇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性格平和,很少能听到她再这么紧张得说话。 严挚,二十八岁,某华侨财团少东家,兼实际掌门人。从过人的海拔鹤立鸡群的颜值到出众的身材,都是光芒万丈的视线中心。 论实力,人家就更加璀璨夺目。 属性是处女座工作狂。当然,人家的目的也特明确。他家财团想要扩张,云华集团是个不错的跳板,又不想花那么多钱,想来想去,自家掌门人还没结婚呢,干脆肉偿了吧。 背后人家家里肯定考量过肖柏华,显然肖柏华合格了,所以人家提的条件和很合理,不是吞并,是合并重组,并且双方置换股权。看得出是很诚心了。 “嫁人?我?”虽然已经见过了本人而且不讨厌,但是提到嫁人肖柏华依旧觉得很滑稽,肖太后不介意拿云华集团给她当嫁妆,但是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绝了结婚的心思了,“又是冲着钱来的?复仇助手,你说,长得好看不是我的错,家财万贯也不是我的错,难道我应该任由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谋划算计?” 美丽不是错误,财富不是罪恶,弱小才是最大的原罪。肖柏华的能力相对于她所拥有的财富而言,就太弱小了。 “宿主可以考虑以严挚为结婚对象。”所以随翩投了赞同票。 “嗯?”这个提示很出乎肖柏华的预料。 “本系统已调查清楚,严家家风清正甚至古板,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对婚姻不忠的记录,严挚本人虽然有过三段感情,但不是好色之徒没有不良记录,而且都已经处理干净,不拖泥带水没有隐藏忧患,是会对感情专一且负责任的类型。严挚本人喜好:喝一点红酒,偶尔会抽一点雪茄,没有不良嗜好。严挚虽然死板无趣,但品行合格,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人选。”随翩一点一点给她掰开了揉碎了分析。 “可是……可是助手,这样的婚姻没有爱情啊!”肖柏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得面对这样近乎联姻的局面,“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婚姻也太物质了吧?” 琼瑶剧看傻了吗?萧古越给她留下的遗毒果然没有这么容易消退。 随翩对这种爱情至上的思维感到不可思议,虽然真爱很美,但是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遇不到的真爱的,他们组建家庭的理由,其实就是合适而已。 照着现实情况来看,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要是没有爱情就不结婚的话,这世上单身狗的数字得翻个三四倍吧? “复仇助手系统友情提示,婚姻有很多因素,爱情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不是绝对的有利因素。人类感官会带来误差和误判,系统根据宿主性格分析判断,宿主需要的是家庭,不是爱情。” 很多女性独身也能过得很好,甚至过得更好,但是显然肖柏华不是这款大女人。这不仅仅是能力问题,更是心态问题。 既然这样,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丈夫,无疑是最好的安置方式,不然放任她一个有钱有颜重点是心思还不够深的妹子一个人游荡,打她主意的人绝对够绕地球一圈,萧古越可不是只有一个。 眼看着肖柏华已经有点意动,随翩突然笑了,轻轻说道:“而且你这么好,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爱上你?” 随翩难得的温情柔软把肖柏华吓了一跳,这款冷冰冰贴面无情的系统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随翩这么力推严挚的原因很简单,只是想把又一个苦情男二拉出女主那个天坑,救他脱离苦海。 男二这种属性从来就是和忠犬划等号的!那么完美的人不应该只是用来心疼啊! 至于女主……呵呵,这种好男人就不要给女主糟蹋了好吗?她有一个男主就够了! 实际上,在原著里,也正是严挚帮肖柏华报了仇,他要回国扩张,盯上了当时刚出事的云华集团,挖出了这许多内幕。而就是在和黑心狐狸精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暗算,才会遇上女主,才会有了他这一生爱而不得的情伤和悲凉。 肖柏华的人生和悲剧,只是原著的一个背景设定而已。 如今萧古越入狱,严挚自然也不会遇上女主,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能不能不看人洞房了,毕竟随翩不能离开肖柏华三米,人家屋子太大随翩还不想掉节操。 幸好领导的节操还是保住了,里面上演正戏的时候随翩就得到任务完成的消息,明明是已经没有了实体的虚幻身体却还是有熟悉的沉重感。 “肖柏华,你要幸福啊!”站在通道里对着外面挥了挥手,随翩吐出一口气,再次回到那个让她重生的空间。 依旧是星光辉映的殿堂,依旧是一看就伟光正的像章,而这一次随翩发现,自己的身影却在慢慢显露,虽然单薄…… 单薄得可太好了,谁能懂减肥二十年还是两百斤的满月脸的悲哀?就是可惜透明了,但好歹是个人影啊! “任务评价优秀,新手任务达成,新手礼包已发放,请选择进入下一个任务或暂时休整。”像章里发出好听的男声,但是那股子机械死板还是让随翩第一时间认出这就是她领导。 “休息!休息!”随翩连喊两声,生怕被扔进任务里。上一个是新手优待,谁知道下一个任务什么情况? 在任务里她自己都看不到自己,这种日子她还是需要适应的! 更何况……新手礼包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错过?! “任务评价及下一个任务简介已发放,你有三天时间休整,三天之内随时可以选择开始任务。”像章的声音停止,下一秒随翩就被送到了一个房间。 居然不是在大厅和像章面面相觑?领导虽然死板机械不是人,但还是很体贴的吗。 随翩左右打量着,大概是照顾她生前的习惯,有点像快捷酒店的单人房,有床有桌有电视有卫生间还有电脑,在这里她起居住行与实体无异。 等等,腿呢?为什么是一缕烟? 第九章 男科里的女医生 随翩急急忙忙跑到卫生间。 没错,虽然她现在腿都没有,厕所都上不了,但还是有个洗手间。 洗手台上的半身镜照出她半透明的人影。 满月脸挤得五官都快看不见了,很好,还是那个两百斤的胖子。 “为什么我死了还是瘦不下来?难道真的一天是胖子,一生都是胖子?死了还是死胖子?”随翩用力搓着自己的脸,吱哇乱叫,“我想瘦我想瘦啊!!!”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她脸上的脂肪就像蜡烛融化了似的往下流,流,流,露出被层层脂肪埋得连眼睛都看不见的五官,可还不止,肩膀手臂,身上的脂肪仿佛都在往下流! 瘦了瘦了真的变瘦了! 但与之相对的,是她的视野也在不停得往上升,升,升!升得差一点脑门就要磕上天花板! 随翩算是知道她三米多高的视野是怎么来的了! 一米六的两百斤胖子体型,想变成一百斤的瘦子体型身高就得有三米二!拉长一下就行,没毛病! 随翩第一次知道这两百斤的肥肉居然还这么有用! 能变成瞭望台耶!看到没有,这就是胖子的好处!那些瘦子们就嫉妒吧,你们就算变成鬼,也长不了这么这么多!!! 随翩高兴的上下左右乱飞,拉着自己的烟气尾巴先画个s再画个b,再画个五角星…… 打结了! 长长一条变成团团一坨,正好把随翩那张脸放进了镜子里。 随翩怔怔得看着镜子里的人,突然笑了:“哎呀这个美人儿是谁?原来我瘦了这么好看啊!” 是的,好看,和肖柏华一样的好看,鹅蛋脸杏核眼长睫毛小鼻子,嘴有点大,但是不显得突兀反而感觉热情。不过她要保持这张脸起码得瘦一百一十斤,稍微胖一点肉就全长下巴上。 现在总算美了还不用担心反弹,再胖就再长高呗!就连唯一的缺点,半透明似乎都不是不能接受…… 好吧,还是不那么容易接受的。 随翩是孤儿,打小就知道自怨自艾只能浪费时间,自立自强才能改变命运,就连欣赏自己刚到手的盛世美颜都只花了小小的三十分钟就从自我欣赏中抽离出来,这毅力着实惊人的坚定啊! 接下来,当然是要踩地图啊!回了房间发现虽然有房门,但是是拉不开的,权限不足四个红字冷冰冰的让随翩乖乖在屋里带着。 屋里别的也没什么好玩的,作为一只常年扑街的码字狗,一个人在屋里没事儿干的时候,她下意识得打开了电脑。 桌面上只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任务评价,一个是新任务。 随翩先打开任务评价看了一眼,只有一个文档,标题是新手任务:调教小白花计划。 这名字不会是领导起的吧?啧啧,看不出来你这一本正经的声音脾性,居然喜欢这一口儿? 这起名的能力着实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内容倒是没有特别的,只是把她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但是在“扮演系统”和“肖柏华与严挚结婚”这几个字上涂了红,最后评价: 任务完成程度优异,新手任务奖励已发放,可任意选择身体的任一部位可在接下来的任务中触碰实体。 哇哇哇!这么好?随翩本能得觉得这个任务奖励并不简单,可是…… “我要怎么领取啊!”随翩戳了戳电脑屏幕。 “说出你的答案就可以了。”不算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吓得随翩从椅子上摔上去,一脑袋撞到了天花板上。 拍了拍没被偷工减料的胸口安抚那颗狂跳的小心脏,紧接着的就是恼羞成怒:“领导偷听人讲话很不道德的你知道吗?我要**权!” “为了便于沟通,当你坐在该设备和站在门前的时候,被视为与任务发布系统长城交谈。其他地方不收录声音。”机械男声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那这台电脑是做什么用的?”随翩敲了敲键盘。 “与你沟通时,默认为你熟悉的交互界面。” 随翩扯了扯嘴角,好吧,对一个扑街写手来说,电脑的确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此生挚爱。我还谢谢你的温柔体贴了! “说我能选择身体的任一部位,是哪一部位?有多大的面积?”随翩想了想,问道。 “可实体化的面积不超过身体表面积的百分之五。”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答案。 这提示实在是太明显了! “手。”随翩毫不犹豫得选择了双手。 在烧伤面积计算中,双手的面积就是占全身表面积的百分之五。同样和“百分之五”这个数字有关的,那就只有双臀了。 更何况,还有什么比双手更好的选择吗?她总不能选择去显形屁股吧? 想一想空气中出现两个屁股蛋子的画面…… 停停停打住!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这画面要被禁的! 实际上,她除了双手双脚,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在一层白色袍子下,根本看不见半点形体。 正想着,双手好像被洗礼了一遍,多了一份仿如实体的质感,看上去就像被调低了透明度,但除此之外的感知并不明显。 “领导,好像没什么感觉哎。”随翩捏了捏双手。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有明显感知,在此空间默认为魂躯完全显形。”长城系统的音色其实很好听的,温柔款款。 换了一口气,随翩打开了新任务的文件夹,仔仔细细得看起来。 要是完不成任务她就真的得去投胎了。 她绝不会再考一次四六级和高数的! 绝不! 新任务的背景…… 医院?这随翩可太熟悉了,作为一只实习医学狗,除了学校还真的就是医院最熟悉。 这是主场作战啊!有优势有优势。 任务目标简介:黄接云,二十八岁,某医院泌尿科主治医师,即将升任副教授,职业水平优异,未婚无情史,曾与人交换身体仍然未能得到爱情,帮她找到她的情感归宿。 这个任务简介让随翩皱了眉头,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所谓的感情归宿?女人不结婚会死吗?她又不是肖柏华那样的小女人,她明明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啊!为什么要找个男人来给自己添堵? 等等,泌尿科?! 随翩看看任务介绍里女医生漂亮的面孔妖娆的身段,再看看她的职业科系,确定自己没看错。 妇科里有男医生是常事,可号称男科的泌尿科居然还有女医生? 男科里的女医生?!!! 第十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一) 深夜的医院还真是个拍鬼片的好地方,尤其是泌尿科这种相对冷门而且急诊极少的科室,门诊大楼安安静静,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回音能在整个走廊回荡。 但是黄接云发誓,适合拍鬼片,不代表真的要扔一只鬼到她面前粉碎她多年来笃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信科学的三观啊! 黄接云看看面前这个穿着鬼鬼啊标准白袍,披散着一头长发,重点是膝盖以下只剩下一缕烟还挂在她的脚上的半透明女子,再看看电脑屏幕上关于“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的度娘搜索答案,在前面几条义正辞严坚定不移的“没有”之后那一连串光怪陆离博眼球的标题党,叹了一口气关掉了浏览器。 她就知道度娘信不过啊! 还是明天去教研室用万方吧。 “你是谁?”黄接云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脸严肃正经得问诊。 “我是……鬼?”随翩尴尬得挥了挥手,“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是就你看得见我啊。应该,应该是鬼吧?” 她可没说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啊!领导可没告诉她她现在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黄接云打开病历簿,准备做病例记录。 “我,我不记得了……”随翩低着头,声音很有几分委屈。 “你缠在我身上做什么?”黄接云指着她缠在自己脚腕上的……尾巴?脚?脚化成的烟气?反正不管是什么,总之这个女鬼是缠上她了!想到这里,她好看的眉峰习惯性得在眉间聚拢成一个丘。拉的两条细长的眉笔直,像是两把锋利的剑,蓄势待发刺入鬓角。 “啊?!”随翩还没见过见鬼还能见得这么冷静的人,一时呆住了。 “你饿了?”黄接云看着面前这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女鬼,“你要吃什么?精气?还是香烛?” “没有没有没有!我不饿不饿不饿!”随翩疯狂摇头!她虽然变成了鬼,可她是一只好鬼! 不吃人的精气! “你怕我?”黄接云看她像素都糊了,不知她是在摇头还是在颤抖。 “我……我不知道……”随翩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怕她!这姐姐总让她感觉下一秒她就会掏出手术刀来把她给剖了! “那你知道什么?慢慢说。”黄接云一边问,一边在病历本上写下“该患者意识清晰,记忆模糊,反应迟钝。体征检查未查,五官模糊,瞳孔未见散大,双侧瞳孔等大同圆……” 随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写临床试验记录的草稿!在写体格检查的模板!虽然随翩是个一天一块钱的中医实习生,可是写了那么多提个检查的大病历模板,这个她不会弄错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刚刚,我就在这里了,我,我应该是记得什么的,但是我想不起来了。”随翩皱着眉头努力做思考状。 “衣服脱了躺床上。”黄接云把比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站起来居高临下得吩咐。 啊?我都这样了你还能有这样的兴趣……哦不对,姐姐你还记得我应该和你是同性吗? “我给你做个体格检查。”黄接云作为泌尿科千顷地里独一抹红的女医生,偏生长了一副美艳的皮囊妖娆的身段,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神奇甚至是猥琐的眼神。随翩虽然物种奇特了一点,但眼神还算比较单纯有礼了。 随翩:你真的把我当病人了?问题我是就是有病,也是一只病鬼啊!这学科跨度比人医和兽医都大!别人是生理状况我是死理状况,要给我看得请法医吧? 但是这位姐姐气场太强大,实习医随翩作为医院的底层,对任何职称在轮转以上的医生都对她有天然的位阶压制,更不敢违抗老师的命令。 控制身体晃晃悠悠得飘到急诊室的诊疗床,脱……脱……脱…… 呵呵,来净网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怎么可以让行动人员上演暧昧剧情?那件白袍子都是上包到脖子下盖到膝盖,脖子以下膝盖以上全是不能写的马赛克,怎么可能让你脱?医院里也不行啊!别以为不知道还有制服y这一回事! “衣服脱不掉……”随翩尴尬得揪着衣角,嘟着小嘴制止自己对手指的冲动。 “体表衣物无法去除。言行举止偏幼态,初步估计未成年。”黄接云继续下笔,冷酷无情。 “我成年了!我哪里看起来像是未成年。”随翩毛都炸起来,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女性被评价为“言行举止偏幼态”是什么概念?你是在骂我幼稚啊…… 哎,这么一想好像还挺开心的?毕竟年轻啊! 呸!我想被人夸容貌年轻,但是不想被人说言行幼稚啊!这是指着鼻子骂智障啊! “你不是说你想不起来了吗?”黄接云顿住笔,板的死死的眼角飞出一抹眼刀。 “刚刚,刚刚突然意识到的……”在黄接云的眼风逼迫下,实习医随翩再次受到主治医黄接云的位阶压制,怂了。 “年龄?”黄接云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大概是二十多岁?黄医生你看我像多大?”随翩歪着脑袋问道。 “你脸上都是马赛克,五官都是模糊一片,没办法从你脸上看出你的年龄段。”所以连视诊都没法做。 “检查继续。”黄接云放下病历本开始搓掌心,对她说“躺下吧。” 等她搓热掌心,手却悬空在随翩身体上方不动了。 “怎么了?”随翩觉得,世界有点在上移。 “你沉下去了。”黄接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就像飘在水面上一半的身体已经沉到诊疗床里,只有半个身体还露在外面的鬼。 “啊!”随翩努力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哦不,整个鬼就像气球一样浮起来。 很好,从诊疗床上直接飘起来了。 悬空的那种。 黄接云依旧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把手往下一按,在随翩接收到被袭胸的惊吓之前直接穿过了随翩的胸口按在她身下的诊疗床上,就像穿过一个投影,没有半点感觉。 随翩低头看看插在她胸膛里的手,觉得这个画面鬼畜得有点像惊悚片。 “无法触碰实体,无法触诊叩诊,视诊听诊无呼吸,无可见心尖搏动,无法估计脉搏心率,预计生命体征已消失。”刷刷刷写下几行大字,让随翩回想起被首程住院大病历折磨的往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电子病历模板已经普及的今天,还有本事手写大病历的都是真的猛士! 第十一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二) “我要下班了,你怎么办?”黄接云收好试验记录和大病历,脱掉白大褂问道。 “啊?”随翩愣愣怔怔,黄接云的态度太淡定,思维跳的太顺理成章她跟不上啊! “你要留在医院吗?”黄接云拿起包包,明明论高度随翩更高,可她硬是看出了一身居高临下的睥睨风采。 呜呜呜,实习医被即将升任副主任的主治医这样的眼神盯着真的好可怕啊。 “我好像,没办法离开你的身边。”随翩用力拉开距离,表示尾巴缠在她的脚腕上,双腿长度有限根本无法从她身边离开。 “随便你吧。”弱鸡成这样的鬼,黄接云都为她可怜。 “黄医生,黄医生你不怕我吗?”黄接云走的太快,随翩被吹得后仰,就像一只被绑在她脚腕上的气球被强行拖走。 “平生不怕亏心事,夜半敲门鬼不惊。而且就你,我也没什么好怕的。”黄接云冷冷得瞟了她一眼。 随翩:好像被人鄙视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黄接云没开车,走了五分钟就到了一个小区楼下。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捧着束花,看到她就眼前一亮。 “黄医生,下班了?这个送给你。”平心而论,其实男人长得还挺不错的,但是随翩看到他就是一阵不舒服。 黄接云虽然没表现得亲近,但是到底没抗拒:“王卓,我没空打理花,你拿回去吧。” “那你看看这个,喜不喜欢?”王卓拿出一个丝绒的盒子里躺着一只细细的银手镯,带着淡淡的古意。 随翩看起来这不像是个手镯,倒像是臂环或者跳脱,这种粗细的一般都是几只一组,而盒子里却只有一只。 随翩总觉得,这只臂环散发着古怪的气息,异样的旖旎。 “我的工作不允许我戴首饰。”黄接云虽然拒绝,但是态度到底还是软化了些许。 “就算不带,收藏也好的。”王卓面目诚恳看起来极有诚意,捧着盒子送到黄接云面前。 银质的手镯,上面似乎刻了一些星辰排布的花纹,价值也不算特别贵重,黄接云已经拒绝了花,也就把这手镯收下了。 在黄接云接过手镯的那一刻,随翩分明在王卓的脸上看到一丝得意。 不对,这古怪气息不完整,这人身上还有一支手镯! 要送就送一对嘛!给一只有什么意思? 随翩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伸手一掏,手指就从他身上叼走了一盒红布包着的手环。往身上一藏,居然他们都没发现啊! 随翩在孤儿院里活了十八年都没学会偷东西,如今死了反而无师自通点亮了一个技能点啊! 手镯送出去了,王卓也没再纠缠,告辞离去的态度甚至还称得上风度翩翩。 “黄医生,刚才那位是你的追求者?”随翩挂在黄接云脚上跟个气球似的进电梯,嘴里不住得问道。 “嗯,怎么了,你认识?”黄接云挑了挑眉。 “有点眼熟,可是想不起来了……你要答应他的追求吗?”随翩咬手指。 “再看看吧,还没决定。”黄接云盯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随翩立马把手指放下了!手伸得笔直腰挺得的梆硬。 怕挨骂啊!医院里多少细菌病毒?医生护士恨不得双手泡在酒精消毒液里,吃手指是很不卫生的行为,在医院里都堪称危险!实习医要是敢吃手指,从主任到护士长见一次骂一次! 硬邦邦得飘了好久,随翩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细菌病毒都不能近身的超神状态啊!黄接云是她的任务宿主可又不是她的老师!她紧张啥! 尴尬,太尴尬了,必须转移话题。 “黄医生,这就是你家吗?你一个人住吗?” 随翩跟着黄接云回到她家,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就回了屋。 “我的房子,次卧还有个男租客。”黄接云看她晃来晃去一脸好奇,也没拦着她。 “一个人住不舒服吗?为什么要把次卧租出去?”至于是男是女,在黄医生眼里都是一个样。 “房贷多贵啊,他的房租能抵一半呢。”黄接云顺手就把手镯放在了电视柜上。 “这手镯挺好看的,黄医生不带吗?”随翩歪着脑袋问道。 “我带手镯干什么?放着吧,要是这人不行还得还给他。”黄接云看都不看一眼。 医生不能染指甲更不能带戒指,尤其是外科医生,首饰基本无用武之地啊!这人一看就追的不用心,这点常识都不知道。随翩摇摇晃晃得到处飘餐馆黄医生的家,却突然听到开门声。 “哎?这里还有别人住?”黄接云未婚啊! “是我的租客彭易。”黄接云抬了抬眼,就看她那条烟尾巴镶嵌进了墙里。再想想之前这人直接陷进了诊疗床,黄接云就猜到了随翩不能接触到实体物质,也就多了穿墙的功能。 抬手就直接关上了门:“我洗澡了。” “啊……哦!”满脸疲倦的彭易被这如此热情的招呼吓了一跳,说话结结巴巴连不算白皙的皮肤都染上了一丝红晕。 “好!”随翩盯着彭易,害羞成这样的男人真的很罕见啊!。他不算多明显的帅哥,却比楼下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看着舒服,身为一只别人看不见的鬼,随翩半点不控制自己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跟着他进了屋,看着他放下公文包开始脱衣服! 门,门在哪里?我要出去不要偷窥啊! 哦对了,既然黄接云住的是隔壁,那就不用走门啦!穿墙多方便啊! 随翩却没发现,一直在她病号服兜里的手镯,在她穿墙的时候却没有跟她的身体一起变透明,而是沿着墙壁掉落地面,落在彭易房间的墙角。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黄接云擦着湿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看到把自己的烟尾巴缠在台灯架上的随翩。 “他也在洗澡换衣服我不好意思看。”随翩努力往上飘,飘,飘,飘不到屋顶就上不去了。 “还挺有原则啊!”黄接云见多识广,对男人的身体没有丝毫波动,仰头看她,吐了一句想说很久了的槽,“怎么像个气球一样。” 随翩一僵,就跟气球被戳漏气了似的噗嗤嗤往下瘪,那条尾巴就在不停地对折,最后缩成一块电脑主机大小,后面的烟尾巴完全重叠在一起。 我以为我是阿拉丁神灯,是美人蛇,没想到原来我就是个气球! 第十二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交换身体 “漏气了?”黄接云伸手想要把她提起来,手毫不意外的直接从她身上穿过,刚要收手,就被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给抓住了。 “因为心被你扎透了,要小姐姐抱抱安慰。”随翩拉着黄接云的小手手抱着嘤嘤嘤,只是没有眼泪,怎么看都像假哭。 “你碰得到我?”黄接云看着被她拉住的手掌,很是惊奇。 从视觉上来看,她整只手都被随翩抱住了,甚至直接穿到她身体里去,可她能感觉到的只有一双手掌。冰凉,柔软,是年轻女孩子的手,保养不算精心,不算细嫩反而有些粗糙。 虽然黄接云自己成天被消毒水泡的手也没有多细嫩就是了。但是更不舒服的是,这双手冰凉冰凉的,和室温差不多,完全不是活人该有温度。 哦,她本来就是个死人。 不过这样的不适对于以前被大体老师言传身教过多次的黄接云来说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她可不是看一次被吓吐一次的随翩,反而摸摸戳戳,上下其手…… 其的只能是手,哪怕她从头顶摸到尾巴尖,能摸到的只有一双手。 看不出更多的东西,黄接云的关注点只能转移:“哎,你能拉多长?” “嗯?”随翩其实知道自己能拉多长,没错,她在出任务之前量过,但是现在为了伪装成一只新鬼,只能茫然脸摇头,“不知道哎。” “我给你量一下。”说干就干,黄接云真的拿出一卷皮尺,扯开来比划比划,发现长度不够,为求精准又翻出来个工程卷尺。 “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个?”随翩瞪大了眼,一般就算女生能换个灯泡通个马桶修个煤气灶,工具箱里也就锤子螺丝钉螺丝起子,工程尺?为什么会有这个? “彭易的啊,他是工程师,这个是他换下来的装备,就放这了。”黄接云比比划划,无处下手。 工程卷尺上面有个卡标,可以卡在东西上面,可是随翩……她的脑袋卡不住啊! 看着黄接云无处下手的模样,随翩暗暗叹了一口气,双手拉过卡标比在头顶。 居然还有点萌。 可惜无人欣赏。 “三点二二米,你还挺长啊。”唯一能看到这一幕黄接云却是一个没有心的科研猿。 “长……”总觉得这个形容词是在有点微妙。 可惜现在的随翩没有体重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血流,黄接云再也研究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只能悻悻收拾好试验记录去睡觉。 “你睡哪儿啊?要躺下来一起睡吗?”黄接云倒是不介意随翩一起睡,反正床够大,可问题是看她的状态躺下来反而是一件和站桩一样费力气的事儿。 “我飘着吧,飘着舒服。”随翩一放松,就挂在了吊灯上。 “那你随意,我睡了。”黄接云的心也是真大啊,脚上套了个鬼还是倒头睡觉,随翩像个气球一样被挂在吊灯上。 在肖柏华身边待了几个月,她虽然一直看不到但是其实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黄接云睡着了她也会渐渐睡着的。 可是肖柏华不会让她半夜穿墙跑啊! 随翩被猛然传来的超速感吓醒,一睁眼吓得更醒! 这是彭易的房间!可是自己怎么缠在彭易的脚腕上了? “彭先生,醒醒,醒醒?”随翩直接去摇彭易。 “半夜不睡,是想吃我精气?”这睡得迷迷糊糊还冷冷淡淡的语调,这半点不怕她灵异生物这一特殊身份的,必须是黄接云啊! “你是……黄医生?”随翩定了定神,知道是交换身体的剧情来了。 “你还挂在别人身上过……这不是我的身体!”黄接云从嗓音和肢体状态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很快反应过来! 一眼就瞪到随翩身上! 她身边最大的异常,就是这个灵异物种啊! “不是我!我也是突然被拉过来的!”随翩高举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这是彭易的房间?”毕竟是自己的房子,黄接云一打量就知道身处何地,在厕所照镜子确定身份,彭易那粗粗的平日里总显得憨厚的眉毛也被她皱出了自己的凌厉锋芒。 “砰砰砰!”黄接云直接去敲自己的房门,“彭易,起来,出事了!” “谁……啊!”撕心裂肺的尖叫是能把人吓出噩梦的节奏,冲出来的彭易惊惶未定,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身体站在门外不赞同得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但你是彭易没错吗?”黄接云瞪着他。 “是……我是,你是……黄接云?”确定是双方交换身体,彭易神奇得冷静下来。接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的触觉有点软软的,再看看手放的位置,腾地一下脸就红透了,“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素来清淡的音色转了惊慌的语调,反而带上了几分娇俏,那羞红的脸颊越发妩媚。 “我也不知道。”黄接云皱着眉头,视线却随着飘到了自己的身边,微微仰起的脸颊略一皱眉,随翩就很懂事得垂下来落在她视线下方,一脸狗腿谄媚和无辜。 “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黄医生要不要想一下自己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东西?” 虽然任务简介里只有简单的交换身体四个字,但是凭借王卓的异样和随翩多年的套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黄接云略一思索就同意了随翩的说法,对彭易说道:“你找一下有没有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么信任她吗?随翩很惊奇,于情于理,她这个灵异生物都是第一嫌疑人,黄接云不仅没找个道士收了她,还同意了她的看法? 彭易虽然是个单身狗,但是并不邋遢,很快就拿着些杂物出来,黄接云一眼就看到被他拿在手里最显眼的手镯。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彭易不傻,看看黄接云手上的手镯再看看自己的,这个莫名突然出现的手镯应该就是害他们交换身体的元凶了,“是不是那个手镯的问题?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手镯的?” “王卓今天送的。”黄接云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沉吟,放在彭易那素来平和而显得憨厚的五官上,居然有异样的专注吸引力。 第十三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结构问题,夜用的 “这个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的首饰,我查一查。”彭易拿手机拍了照片,指纹按了半天却发现开不了锁。 这是黄接云的身体啊!怎么可能开他手机的指纹锁才有鬼了!悄悄撇了一眼确定黄接云没看到他这等憨傻的举动,才默默用密码开了锁,上网一搜,果然有结果。 “阴阳镯?”彭易摆出了两枚手镯,对着这网上的辨认方法一一核对。 哎?不是双跳脱?我认错了吗?随翩凑近了细看,却发现一点问题。 “这上面的图案不是南斗北斗吧?” “嗯?我看看。”黄接云接过这一对手镯,的确没找到北斗那一只勺子,“这图案,不是乾坤阴阳镯的南北斗。” “我查查看。”这个时候就需要工程师这种画图小达人出手了。 彭易照着上面的图案严格按照坐标系画下来,发到网上一查。 二十八星宿里的北方七宿第二星宿第三星宿。 牛宿和女宿,也就是传统神话传说里的牛郎织女。 “牵牛宿在你这儿,婺女宿在我这里……这是不是拿反了?”镇定下来的彭易找回了脑子依旧可以理智思考,甚至比黄接云更早发现异样。 “说不定就是为了拿反呢?”黄接云气的险些爆了一句粗口。这么巧合的事情,要说没关系她那颗高考近七百分的学霸脑子就是被消毒水泡烂了都不信! “这镯子是王卓的,他那里一定有线索!”彭易又不傻,只是有些尴尬。 “要不明天找他问个清楚?”随翩试探着建议。 黄接云看了她一眼,眼神闪动好像知道了什么:“好,今晚试试。” 随翩心里一片点点点,太聪明的宿主不好蒙啊! 两人交换了手镯,各自回房间平复一下心情,实际上突然发生了这么刺激的事儿,冷静理智淡定都是强撑,谁的心跳没突破一百八谁是小狗。 黄接云牢牢盯着一脸心虚的随翩:“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那个手镯,那个手镯是王卓的,我觉得这东西不对劲,我以为这个是双跳脱,他送了一个还留了一个,一时手贱给偷了过来,应该是刚刚穿墙的时候落在彭易房间了。”随翩知道骗不过黄接云,老老实实坦白。 “这手镯有问题?”黄接云问道。 “说不清楚,总之这东西让我觉得很古怪。”没了身体的束缚,鬼的灵觉和直觉比生人更加敏锐。 “谢谢你,幸好有你。”黄接云对随翩点了点头。 看来她真的不喜欢王卓啊……不对!看来她对彭易有好感啊!不然怎么是他现在在用黄接云的身体,她不担心,还说谢谢呢? “你表情这么丰富是想说什么?直接说。”黄接云淡淡看了她一眼。 变成鬼那表情调动是在太方便了,她都没来得及遮掩一下就被人看出来了!别人是心直口快,她哪里还用口?脸就很快了! 随翩摸摸鼻子,笑嘻嘻:“黄医生是不是对彭工有好感啊?不然怎么都不紧张他在用你的身体?你现在用的也是他的身体哦,都不觉得害羞吗?” “还羞什么?这样的身体我一天看几十个,早看吐了。”黄接云真的一点都没有惊奇。 看男人身上女人没有的器官,黄接云是专业的,专业到看的快吐了。对男性的身体构造比绝大多数男人还熟悉,连多看一眼的情绪都欠奉。 这叫干一行恨一行。 “那彭工那边呢?他现在用的可是你的身体哎,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随翩歪着头在她面前飘来飘去,在墙边蠢蠢欲动随时想要穿过去。 “彭易吗,是个老实人,我还比较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王卓可不值得她放心。 “那要不要我去看看彭工现在在做什么?”随翩趴在墙上跃跃欲试。这一回不怕他脱衣服,随翩就不怕偷窥啦!倒是黄接云,现在用的是彭易的身体,这么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在面前晃来晃去,随翩还是会比较羞涩的。 这大概就是随翩还是一只最廉价的实习狗,而黄接云已经快升副主任了的原因,看看这心性。 黄接云本能得想拒绝,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啊——” 吓得随翩脚下一软直接穿墙而过砸到那边去! 这套房子里目前性别为女的还有哪一个?! 黄接云没办法,只能三步并作两步从门口绕过去:“彭易,出了什么事?” “流……流血了!”女声尖利带着惊慌,听到自己的音色发出这样的声音黄接云真的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掐指一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多说一个字都懒:“开门!” “我,我……”彭易夹着腿怯生生得开了门,一脸惊惶未定的表情放在黄接云妖娆的脸上居然还有点楚楚可怜。 “你再用我的脸摆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黄接云狠狠翻了个白眼,给他扔了一片刚从屋里拿过来的卫生巾,“什么叫生理期都不知道吗?” “知是知道,但是……我没经历过啊!”彭易快哭出来了。 说的好有道理!哪个男人来过这个? “黄医生黄医生,你要不要指导一下?”随翩笑得滚成个商场前的气球人,“毕竟就算是大部分女孩子初潮的时候也很少有不惊慌的啊……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初潮吧?我们应该多点耐心才是。” 说的有道理,但是看她笑成那样真的好气啊!毕竟来例假的是她的身体!她的!!! “去厕所换上!”黄接云让开了门口的路。 “你,你不出去吗?”彭易扭扭捏捏得不肯脱裤子,不管是男身还是女身,被人盯着上厕所谁能自在? “我出去了你会用吗?”黄接云对此表示深切的怀疑和不屑,“别废话了,快点,我的身体你别扭什么?” 在黄接云的威势逼迫下,彭易委委屈屈得在她的指导下换卫生巾……换…… 哎?这构造好神奇,跟男性完全不一样啊! “女性人体的结构真神奇,居然还有引流槽?可是生理期的时候后开口不会流出去吗?”彭易就算顶着一张妹子皮也完全阻挡不住那一颗作死一样的直男心啊! 原本就是直男,还是学机械工程的,那就是钢铁直男啊! 结构特别稳固!专业特别靠谱! 这等心直口快的虎狼之词真的不怕被打死吗? 答案居然是真的不会!黄接云一脸冷静淡定,居然还能详细解释:“所以躺下来的时候要用夜用的。” 第十四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五) “彭易,起来,去上班。”彭易一颗惊惶未定的小心脏扑通到半夜才睡着,天刚亮就被黄接云怼脸喊醒。 大清早的一睁眼就是一张大脸盘子,就算那是自己的脸也会被吓醒好不好? 就是因为那是自己的脸才更吓人啊! “时间还早,我今天迟到一点没关系的……”彭易脑子转过来了嘴巴还没有,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你觉得就现在这个情况,还能适应平时状态吗?”黄接云伸手一把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就算那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怜香惜玉。 随翩挂在吊灯上看的清楚且佩服,是个狼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个时间请不了假,有些事情必须交代清楚。”别看黄接云现在淡定自若,实际上也是打了半个晚上的草稿。 作为一只社畜,大早上的想请当天的假?做梦呢?既然请不了假不能在家里等着时间过去,那就还是得好好上班啊! “我跟科里同事打过招呼,跟人换了代课,你去医科大学给人上课,t和教案我都准备好了,看不懂就照着稿子念,把作业带回来我改。”黄接云抬手就是一沓儿连夜打出来的教案讲义,“你先看看,专有名词我都圈出来了标了注音,你多念两遍熟悉一下,省的上了讲台舌头打磕绊。” “你不是医生吗?不用去医院?”彭易拍拍脑子缓了缓神。 “生理病理看过没?病理病生学过没?内科外科泌尿科的教科书你摸过没?不说上手术台,体格检查看诊问诊病例书写你会哪个?”黄接云冷笑一声,“就你这个状态去医院?是治病救人还是谋财害命?” 医学是专业性很强的学科,最少也要八年才能弄个证在乡镇卫生院里混口饭吃,黄接云是在省三甲医院,博士学历,快要能坐专家门诊的那种,一个早上就能让彭易应付别人最少也要十年才能掌握的专业知识?梦也没有这么做的。 对此随翩表示无比赞同,医学这颗科技树她才攀到第五年就挂了,最大的感想就是这是个一辈子也爬不出来的天坑啊! “哦哦哦……”彭易脑袋点的和捣蒜一样,没有半点脾气。 “那你呢?你今天的安排是什么?”黄接云内心并不轻松,工程学同样是复杂且专业性极强的学科,他的工作,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 实在是应付不了的工作,那就只能病假了。作为医生,要装个病还不容易?给自己一棍子断条腿都让人以为是摔得信不信?!你不让我请假我就心肌梗死给你看信不信?她就不信哪家公司能丧病到追到住院病房去逼工作。 “我手上的案子刚告一段落,最近都是在做一些准备工作……哦,今天有个总结报告会,t和稿子我都做好了,答辩也不用我来。”比起医生这样来一个病人就得看一个,没有半点转圜余地只能怼脸硬抗的职业,工程师的案子都是周期循环,至少还能调整出时间来。 “给我看看。”黄接云绷着张脸,没有半点放松。 今天的工作,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个挑战。 隔行如隔山,哪怕都是智商不低的高知人群专业人士,他们看对方准备好的稿件都觉得无比复杂和艰深,一时间空气里只有鼠标电动和纸张翻页的声音,偶尔才有一点答疑解惑的交流沟通。 随翩把一双失而复得的手叠在下巴,挂在吊灯上看他们两个人,晨光熹微,岁月静好。 还要找什么真爱呢?如果黄接云真的需要一个男人,彭易应该就是和她最搭的那个人了吧? “你通勤时间长,我先走。”黄接云换了彭易平时上班穿的衣服,表情虽然严肃冷静,却还是透着如临大敌的严峻。虽然做了准备,但今天对她来说同样是个挑战。 随翩发现,彭易那张憨厚的脸露出这般表情,居然还有些冷峻的帅气。 不错不错,颜值上也是个潜力股,配得上又美又飒的黄医生啊! “嗯,电话不挂耳机不摘,有事你直接问我,我公司地址存在车载导航里,点开就行。”大学里任课老师和学生其实不熟,上下班跑的快一点也不大可能被人拦下来,但是彭易在公司上班,面对的可都是朝夕相处无比熟悉的同事上司。人际往来可不是跟发言稿一样可以放在手机上做准备的事,彭易只能保持连线,现场指导,“加油,小心点。” 今日阳光晴好,黄接云迈出单元楼门前却皱了皱眉,转身上楼拿了把伞才匆匆下来。 “去我公司是开车的,不用打伞。”彭易看她转身还愣了一下,在电话里疑惑得问道,“你是不会开车吗?那要不要叫出租……” “我会。”黄接云两个字终结话题,彭易被那气场压制得一缩头,乖乖闭嘴装狗狗。 这是一把黑色的遮阳伞,傻大黑粗还重,唯一的好处就是遮得范围够大,能把随风飘摇的真·风一吹就跑的随翩整个鬼牢牢得遮住。 “谢谢。”随翩愣了一下,默默得把自己折在伞底下蜷好。 “嗯。”黄接云目不斜视。 随翩悄悄分出个尾巴探出伞的范畴,有点热,有点烫,像是四十度高温的时候走在阳光直射下,感觉快要中暑了,却也不至于受伤。 ………… “你不会觉得难受吗?”黄接云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早,可是看着办公室里逐渐增多的员工,低头问把自己折进抽屉里的随翩。 “什么?”随翩把自己折进办公桌旁边的抽屉里,在心里给彭易打了个好评。 东西虽然多但是没脏乱没异味,这么爱干净的男生不多见了,不错不错。 思考器官简单线程就不大足够,对黄接云的问话没反应过来。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气太旺对鬼应该也是有伤害的吧?”相信科学的黄接云对这些灵异怪谈居然还有一些了解。 “我没什么感觉……可能我还不算真的鬼吧。”随翩歪歪脑袋。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可以出来转转。”看她把自己折进抽屉里,脑袋仰面看天的模样居然还怪可怜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正常人看到抽屉里装着一个会动的脑袋,第一反应应该是惊悚,还是可怜? 第十五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一二三木头人 随翩早就无聊得要吐泡泡了,此时得到许可,迫不及待得从抽屉中飘出来。左右一看,突然发现一个熟脸。 “那不是王卓吗?” 没错,就是昨晚那个捧花告白的追求者。 同时,这一对阴阳镯也是这人送的!看他送一只留一只的手段就知道他对阴阳镯的功效应该是有了解的。一想到这一点随翩在心里就给这家伙打了个差评。 猥琐男。 交换身体这种事,意外倒也没办法,换了之后还得看人品问题,彭易小心翼翼得连澡都不敢洗,贴身衣物都不敢换,上厕所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光是为了过自己的那一关就费劲心力也着实证明了人品。 可要是蓄谋做这事儿,这居心叵测得很让人恶心! 你就是馋她身子!下贱! 猥琐男王卓的脸色很不好,一脸憔悴疲倦早上上班还差点迟到了,随翩用脚指头……哦对了,她现在没有脚指头了,她用烟尾巴都能猜出来这人是丢了阴阳镯在着急呢! “是,王卓是彭易的同事。”黄接云冷哼一声,随翩能猜到的事她也能猜到。她对王卓的感官,要说原来是不讨厌可能还有点好感,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neng死他! “这手镯是他给你的,他那里会不会有线索?我去他哪里看看?”办公室的面积不大,随翩把自己抻直了都可以在王卓身上绕一圈。 “你方便吗?”黄接云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啦,反正他看不见我!”随翩洗了一口气就落到了他的工位上。 越近看就越能发现王卓的状态真的挺糟糕的,黑眼圈特重精神不振,打个总结报告还打出一连串的错别字。 你活该。 随翩可不会同情他,钻进他的办公桌左搜搜右搜搜,比起彭易那样看起来糙汉子实际上却整齐干净的款,王卓的就是典型的工程猿,东西乱塞,抽屉一片乱七八糟,随翩还在最下面没关严的抽屉里找到了避孕药的包装壳!看生产日期也就是前几个月而已。 避孕药不都是女生吃的吗? 随翩摸了摸下巴,从他的生活细节上来看,不像是有对象的人啊!他要是有女朋友还来追黄医生? 渣男! 抽屉里黑乎乎的一片,也没有光,随翩进得去也看不见东西没法儿找,只能退出来盯着王卓,等他开手机偷窥他开机密码。 以现代人的生活习惯,要是哪里最有可能有蛛丝马迹,只有手机了。 随翩等的无聊,挨个儿翻他兜…… 吓!你转过头来干什么?突然那么大一张脸怼面前你是在吓鬼吗? “没人?”王卓回头看看身后没人,按了按刚刚随翩翻过的裤子后的裤兜,“错觉吗?” 随翩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两巴掌,遗憾得发现没显形的手就算扇他耳光他也毫无异样毫无感觉。 果然啊,影视作品里被鬼抽耳光能感觉到都是骗人的!你看你看,她真身体验,明明就感觉不到的嘛! 等等,他裤子后面露出来的是什么? 随翩发现他屁兜上露出一点白色的边边,用两根手指头勾住拉……拉…… 嗖! 王卓再一次猛然回头,随翩吓得一哆嗦,咕噜一下就滚到他椅子底下去了。 不对啊,他反正看不到我,我在害怕什么? 随翩壮了胆子胆子探出一个头,他已经把头转回去了。 再拉,拉,拉…… 一二三木头人!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就是驾轻就熟,随翩对突然怼脸攻击的王卓毫无惧意还给他做了个鬼脸定身。 一二三木头人! 倒立定身! 一二三木头人! 三百六十度回旋定! 那张白色的边边终于露出来了! 是一张药店的购物小票,买的是…… 褪黑素?这渣男失眠?活该。 随翩一把把购物小票塞回去。 咔!又一下剧烈回头之后,王卓那脆弱的颈椎终于经受不住磨难传来一声脆响。 “王卓你脖子怎么了?”他回头频率太高早就引起了同事的注意。对着电脑坐久了动动脖子很正常,但是不用他这么动如疾风势如闪电啊! “脖子,脖子扭了……”王卓痛苦得捂住脖子。 “你转头怎么转的这么急?”同事都大开眼界,转头转太急把脖子转扭了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感觉有人在我背后。”王卓皱了皱眉。 “没啊,你背后没人。”周围一圈工位的同事看的一清二楚,的确没人。 “脖子扭了可大可小,那你今天开会怎么办?要不跟主管请个假,去医院看看?”王卓平时人设经营的不错,还有同事关心了两句。 “嗯,我请个假。”王卓痛得歪头咧嘴,总觉得今天的办公室阴嗖嗖的,还是躲躲好,摸出手机开了锁。 手机密码get! 等他请完假,黄接云才慢吞吞得过来,二话不说拉住他的脑袋猛然一搓! “啊——”王卓痛得嚎起来蹦起来就是破口大骂,“你干嘛?” “帮你正脖子。”黄接云抬抬眼皮,哼得毫无诚意。 “我……”王卓还想骂,但是左右扭了扭脖子,的确没什么问题了,眼看着周围同事对彭易的眼光都转向敬佩,只能按着情绪道谢,“谢谢。” 我还以为你想把我脖子拧下来! 剧痛你知道吗? 真的剧痛!!! “哼。”黄接云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的工位顺便拎走了一只活泼过头的随翩。 “黄医生,脖子扭了不能随便掰的吧?”随翩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问道。 “弄不清楚是不可以,但他只是程度轻,拧回来就好了。”黄接云学医多年,要不是力气差了一点就留在骨科了,经验丰富,“你刚刚围着他上蹿下跳的在干嘛?” “黄医生,你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那那个做了亏心事的人,他惊不惊?”随翩双手抱胸一脸得意,“看样子他惊得不轻啊!” “他惊不惊我不知道,但是现在要去开会了,走。开完会去看看彭易那边什么情况。”黄接云理了理手边的材料,率先走进会议室。 彭易的项目做的漂亮,总结做的也漂亮,黄接云临危受命却准备充分,完成得无波无澜还被中年微秃的领导点名夸奖,黄接云全程微笑脸,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得替彭易收了这夸奖。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王卓。 第十六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七) 随翩忙着翻他手机记录也听不懂他们的专业术语,但是只凭偶尔抬头看到的那一眼匆匆赶制错字连篇的t就知道这家伙完蛋了。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东西?”刚刚还微笑和蔼的中年微秃领导变身哥斯拉发出王之咆哮。这家伙平时看着还算会做人,今天怎么跟耍人似的前一秒发消息来请假转过头就销假?他是不是平时看着太好说话让这人耍着他玩儿? 那一连串一连串的专业术语随翩也听不懂,但是大致情况她却是搞懂了,就是王卓犯了个绝对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要不拦下来还会造成经济损失,领导半点不给面子,当着一会议室的人就让他沐浴在主管的口水中洗心革面,以求重新做人。 啧,虽然和这家伙只是两面之缘,但是看这猥琐男挨骂真的好爽啊!随翩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疯狂刷他的手机。 通话记录看不出异常,社交软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黑名单……黑名单? 最近一个黑名单是个没备注的号码,通话频率格外高也格外固定!最近一个电话是……六天前? 手机号码关联社交账号,巧得很,同样也在黑名单,备注名是销售张,但其中的沟通内容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了进展随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彭易声调不高却极具威势的一句:“你的意思是,你的项目没做好,还是我的错了?” 黄医生真是帅爆了……等等,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随翩把脑袋搁在椅背上拉长了手继续翻通话记录,耳朵竖的老高就等着听现场了! “彭易,我不是说这个……”王卓脸色突变,从来都老实沉默的彭易什么时候也会反驳了? 黄接云身为一个容貌美艳身材妖娆的美女能在被称为男科的泌尿科崭露头角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该怼就得怼,不然被贱人得寸进尺了吃亏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你说那些工作是让我,帮你做,且不说你的任务为什么会成了我的责任,我自己任务一堆哪有空帮你?”黄接云丝毫不给他面子。 这家伙算计他们交换身体可是大大得罪了黄接云!而且这个时候要是不硬一点,这口锅可就得被盖在彭易头上了! “彭易,你跟王卓有矛盾?”领导知道彭易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别人有事求到他头上他一般不会拒绝,刚才听到王卓说那部分工作是彭易做的他还真信了,还以为彭易忙中出错。可现在听起来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要不是真的得罪了人,就彭易那老好人的性子,会在开会的时候当面怼?但是他这话其实不是只有八卦,手底下的人闹矛盾了,领导总要出来和个稀泥什么的。 “他在追我的房东。”黄接云还真的不知道彭易和王卓以前会不会有什么恩怨,但是没关系,以后就有了。就算没有,她也能编啊! 在那一瞬间,整个会议室都在熊熊燃烧巨大的八卦。 “房东很漂亮?”情敌嘛,关系能好就怪了,没给你背后捅一刀就是人品过硬了。 还帮你做项目给你空出时间来追我喜欢的女生?我是好人,可我不是傻子。 “很漂亮,还是省医的医生。”黄接云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充分的自信。 “王卓不是有女朋友吗?”八卦都聊到这里了,有人也按捺不住爆了个猛料,“上次我还看见有个女的给他买菜做饭呢。” “我没有!”王卓脸色一变,急忙否认。 回答得这么紧张,看来是真的有问题啊!黄接云想起刚才随翩说,在他位置上看到的避孕药,登时脸色更黑了。 呸,渣男! “咳咳,在开会呢,严肃点。”领导敲了敲桌面,拉回了话题,“彭易,这个项目你没帮忙吗?” “没有,我看都没看过一眼!”黄接云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她可没撒谎,她怎么会知道王卓的项目?至于彭易到底有没有帮忙……她怎么知道? “不是,明明……”王卓的确是请彭易帮忙了的,只是不是出问题的这部分,但要是没有这个由头王卓也不会选彭易甩锅,可他还要辩驳,却被领导瞪了一眼干脆利落得打断。 “好了!不管彭易有没有帮忙,这是你的项目,你是直接责任人,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却是相信了彭易的说辞。 谁能有帮情敌加班的心胸啊!领导按了按啤酒肚上的宽厚胸怀。 至少他没有。 飞锅扣回,黄接云心满意足。领导也没有继续当着众人的面开骂,只是点了点王卓:“开完会来一下我办公室。” 秋后算账等着你哦!面对疾风吧渣男! 随翩看的好生爽快,连翻王卓的黑历史都有动力了! 那个账号的主人是个女子,叫张翠,从消息记录上来看,这分明是亲密的男女朋友,而且亲密度,还相当不低啊!王卓办公室里的避孕药就是给她的,因为最后的消息是六天前,张翠发消息说,她怀孕了,让王卓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怀孕了就把人给删了,这人没说的,妥妥得渣男! 不过这人的消息到张翠怀孕就结束了?也没有什么后续消息?不管是分手还是哄骗,至少还需要几个轮回几次纠缠吧?看看通话记录,也是到了六天前就没有新的了。 不对。 随翩翻了几个来回,确定张翠是知道王卓的家庭地址工作单位,而从消息往来来看,张翠虽然农村出来的学历不高被王卓哄得团团转,常常给他转钱,实际上常年打工的她却不是个太软弱的性子,要是王卓敢这么渣,张翠一定会闹上门来的。 随翩眉眼一转,记下了张翠的家庭住址,没在他的记录里发现和阴阳镯有关的别的蛛丝马迹,可是这不对啊,就这猥琐男热爱甩锅急功近利的脾气,要是真的有这么个东西,以前能不用?又去翻他的搜索浏览记录,果然找到了这家伙搜索“阴阳镯”的传说和使用方法的记录,而时间是五天前。 遇事不知问度娘是个好习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你看着不就给她抓到了小辫子了吗? 第十七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八) 赐我一个男人吧(八) 不等会议结束随翩就满载而归,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晃来晃去地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你怎么了?”黄接云捂着嘴轻声问道。 随翩开口就急急报出了个地址:“我想去那里看看。” “好,开完会我带你去。”黄接云抿紧了嘴唇答应到。 这是从张翠和王卓的通话记录里翻出来的地址,随翩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张翠的住址。只是没法儿精确到门牌号,只能先去附近看一下。 这是一片城中村,在这里租住的外地人都是在附近工作的进城务工人员,张翠是和王卓同村的女孩,高中学历,打工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黄接云停好车撑起了大黑伞:“要去哪里?” 这一片房子低矮面积不大,住的人可不少。 “那里!”随翩不及回头,直直往一个方向飘过去。在黄接云看不到的视野里,有一道红黑色的烟气就跟着火了似的滚滚往外冒,不会再有别的地方了! 虽然随翩不管怎么着急其实都拉不动黄接云,但她还是顺着她用力的方向一路狂奔。 狭窄逼仄的空间,阴暗的楼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接云竟然也觉得一阵阴冷! “几楼几单元……”黄接云话还没问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啊——” 不等随翩抵达那个冒烟的单元门口,那屋子直接传来一股吸力把她吸了过去! 房门这种东西对随翩来说已经是不存在了,可你也不能直接把我吸进来啊! 红!红!红!到处都是一片红! 天花板地板墙壁,到处都流淌着血一样的鲜红!连空气都是一片血红!浓郁得随翩那已经丧失了的嗅觉都能闻到血腥气! 好可怕!我要回家!随翩毫不犹豫得转身想要离开这个房间,狠狠往门上一撞…… 砰!随翩猛地被弹了回来狼狈得趴在地上! 明明都已经没有了形体和重量,这一次却跟生前一样狠狠摔了一跤!要不是腰部以下还都是一缕烟,随翩还以为自己活了呢! 在这个空间就像她在长城给她的修整的那个房间一样,面对这里的一切,她虽然半透明但也是实体。 “来了,就别急着走啊……”一个幽幽的女人声音,音色很古怪就像漏了气一样透着呜呜的风声,一步一步得从厨房方向传出来。 随翩浑身一僵,连脖子扭动都需要外力帮忙,轻柔得把她的脑袋转向背后的方向,入眼就是一颗人头! “鬼啊!”随翩的脑袋再转一百八十度趴在门上拼命敲! 好可怕我要出去呜呜呜…… “你也是鬼,还怕鬼?”那个声音发出桀桀怪笑,倒是漏气的声音不那么明显了,好像漏气的眼儿被什么给堵了似的。 “我不是,我害怕呜呜呜……”随翩趴在门上死死按着脑袋不肯回头,眼泪跟泉水一样拼了命得往外涌。可惜却没有实体,化成光点飘散了。 “你脖子都打结了还说不是鬼?”那个声音高了一些,不再贴着地面而是到了她腰的位置。 “脖子?”随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摸到一环麻花的手感。刚刚被人转了一百八十度,自己又转了一百八十度,刚好一圈。 这个好办。随翩埋着脑袋不肯回头,身体转了三百六十度…… 黄接云看着被甩出来的一个绕环,伸手戳了戳,还是一样摸不到。 这里面出什么事儿了?怎么随翩还绕上了?再等一会是不是还得打个结?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那个声音终于恢复了一点正常人的音调,是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同时又来伸手掰她的脑袋。 没错,第一个一百八十度就是有一双手掰着随翩的脑袋转的。 可是这一回,大概是出的力气稍微大了一些,随翩山上闪过一丝白色中带着淡淡的浅金色,仿佛阳光一样的光芒撑开她的双手,烫的女鬼哇的一声尖叫,两手就跟被灼伤了似的冒出黑色的烟气:“你是什么品种?为什么我碰不到你?” “你碰不到我?”随翩登时被壮了胆气,既然她碰不到我伤不到,我要不回头看看…… 还是好可怕呜呜呜,根本不敢啊! “你怎么还在趴着?”女鬼问道。 “你等我两分钟,我再做作心理建设就有勇气转过头来看你了……”你这都带出了哭腔的语调一听就很没有说服力! “那你随意,我先拼好我的身体。”女鬼的声音越来越趋于正常,似乎就连墙上的红色都在缓慢褪去。 这无疑给了随翩勇气,做足了心理准备猛然一回头! 妈呀!缝合尸啊!裸露的年轻女性身体,关键部位全是鲜血马赛克,但是脖子,手脚,身体上的那一块一块零落不齐血痕就跟被人拿斧子劈开似的!而且这人还在拿着自己的腿往身上拼! 这场面实在太血腥太暴力太不和谐友好积极向上了! “鬼啊!”随翩一翻白眼,软软的顺着墙壁滑下来。 “哎,你醒了?你是个什么品种?要说是鬼魂吧,你三魂七魄都还齐全,要说是离体的生魂吧,身上却已经没有了生气,而且我还没见过会被鬼吓晕过去的鬼。”随翩一睁眼,就又听到那个女鬼的声音。 这一听就见多识广,见过不少鬼了啊! 这一次终于有红色的袍子遮住了她身上的不和谐部位,脑袋也被顶在身体上,除了长发和衣服**得还在往下滴答血珠子也没别的毛病。 那是淋雨了淋雨了淋雨了! 随翩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能详细得正面观察这位女鬼的形体。 女性,二十多岁,容貌普通且带着疲倦憔悴,走在路上都没人多看一眼更别说传说里女鬼的美艳魅气,只是一双黑黢黢的瞳孔没了眼白,被这双眼盯着,心口都会冒出一股诡异的寒气冲上后脑勺,有手有脚离地三尺飘,不像随翩腰部以下全是烟气,膝盖以下连腿的形状都没了。 表情倒算不上狰狞,但是结合她被人分尸的惨状,随翩不信她真死的这般安详。 “我也不知道啊……”随翩看着自己身上逐渐收敛的淡金色光芒,她明明记得她被吓僵了的时候是这女鬼被砍下来的手掰着她的脑袋转过来的,后来女鬼再想来掰她头就碰不到她了。 这是老板和领导给的福利? 可是为什么会见鬼啊! 她怕鬼啊!!! 第十八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九) 正式任务和新手任务果然不是一个难度等级的,新手任务只要帮捏着一手好牌的豪门千金出个气,正式任务上来就见鬼! “你是,你是张翠吗?”随翩鼓起勇气问道。 要是她问话的时候不结巴也不蜷缩在墙角可能会有气势一点。 “你是来找我的?”张翠飘过来绕着她转圈。 “是王卓杀了你?”随翩觉得这个答案简直不用思考!难怪她发了一条信息说怀孕了之后就断了联系也没来闹上门,原来是被杀了! “王卓……王卓!”提到这个名字,刚刚已经平复下来的张翠登时暴走,血色像洪水一样瞬间弥漫开整个空间,凸起的黑眼眶青白的脸猛然扑倒随翩面前,猩红的血珠从她眼角沁出来,一滴一滴划过脸颊…… “鬼啊!”随翩给自己匆匆搭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挠墙大哭手软脚软。 “啊!”扑到随翩身上张翠叫的比她还凄厉,被车撞了一样飞起来砸在那头墙上,连刚拼起来的身体都被撞散了! 随翩看着自己身上发出来白金色光芒,其实她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那满心的恐慌被渐渐安抚,强行镇定。 “你别动,我帮你拼起来,你别来吓我,好不好?我胆子小,害怕。”随翩哆哆嗦嗦得盯着地板,不敢抬头看张翠。 这金光的镇定效果不行啊!她还是好害怕! 她是医学生不错,可当时就是以为中医系不用看解剖才学的中医啊!结果开学第一节课就是系统解剖学,她是哭着出来的!她有没有说过,第一次见大体老师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看哭看吐了的? 因此随翩也不知道,在她身上的金光笼罩之下,张翠的眼神少了几分混沌的偏执,多了一丝清明。 “你这是阳气?还是什么?”张翠的脑袋咕噜噜噜得滚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烟尾巴,这样不带恶意的触碰,这光芒完全没反应。 可她要是带上了恶意…… 那被撞散了的身体就是前车之鉴! “我也不知道……”随翩木着脸,突然感觉这句台词她今天说的有点多。 仅次于那句“鬼啊”。 “阳气是什么?生气又是什么?”随翩觉得必须掌握点主动权!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实在太丢脸了!所以有问题就要问啊!看她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底气不回答。 “我要成厉鬼,不过要七天积攒阴气才能成型,不然会被生人所带着的阳气灼伤,现在我头七还没过,阴气不够,碰不到活人活人也碰不到我。生气对应的是死气,大概就这意思吧,我记不清了。”张翠把脑袋放在脖子上,堵住了漏气的气管,说话总算没有嘶嘶漏风了。 “这些东西,不像是你死了以后自然知道的事情。”随翩帮她把滚得远的手臂捡回来让她装上去。 “怎么可能死了就知道?人生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人是什么东西要怎么活,怎么可能鬼就知道怎么死?”张翠攒齐了两只手,放在一起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其他四处散落的肢体内脏就自动飞回来归位,“我奶奶是禁婆。” “禁婆不是鬼吗?海里的女鬼?总不可能是鬼养大的你吧?”随翩看张翠化出一身红衣遮住身体,外形不那么可怕也就不怕了。 张翠伤害不了她,而且她也是鬼,这就当看了一场3d鬼片嘛!只要画面不吓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你说的是什么啊?”张翠莫名其妙的得看着她,“禁婆……或者应该叫巫婆?反正小时候我家那边白事是我奶奶主持的,她教我的。” 应该是类似于灵媒一类的职业?华夏那么大,重名的事并不罕见。 “那你知道有一对阴阳镯吗?上面刻着的不是南斗北斗,而是牛郎织女。”随翩心念一动,这么说起来,王卓从张翠这里得到阴阳镯的可能性更大。 “那是我奶奶祖上留下的遗物,叫相思镯,我死的那天我亲眼看着他从我房里偷走的!”张翠怨念深重,刚要暴起,可随翩身上的金光自发冒了出来,镇压得她动惮不得。 “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随翩眼睛一亮。 “让夫妻团聚的东西,可以交换神志让对方经历自己的处境,叫相思镯。”张翠看她一声金光,不浓重却依旧让她这个还没成型的厉鬼喘不过气来,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老实点。 “这不就是个视频吗……等等,互换了身体那能看到的只有身体,神志灵魂还是不在啊!那看到的不是只有身体吗?而且互换身体不是很别扭吗?”随翩发现了一大堆盲点。 “所以这个东西没用啊!我奶奶留下的东西都丢的丢卖的卖,就剩下这个了。”张翠捂脸叹息,她真不知道做出这个东西的先人是怎么想的! “可以解除吗?”随翩眼睛一亮,既然她对这个东西这么了解,那一定知道怎么用! “当然可以。”张翠猜到大概是王卓用这个东西害人,现在有人中招了,急忙说出解除的办法,“相思镯的功效最多只能维持三天,时间一到自己会解除,如果中途要解除,把镯子埋在糯米里加上水放在胸口,然后睡一觉就可以换回来了。” 这么简单?随翩的脸非常耿直的表达了她内心的怀疑。 “相思镯启动一次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年才能积攒够需要的灵气,但是要启动,还要用使用的人的寿命做代价,要维持一次三天交换身体要损耗一个月的寿元呢,当然快点结束就快点结束了。”张翠说的真的好有道理!这玩意儿虽然做的有点脑残,但是本身不是用来害人的东西,制作者更是心怀善意只是想让天各一方的有情人一解相思苦而已,使用起来当然没有那么复杂。 知道了解决方法,随翩对这个收获也是非常满意的。身上的金光洒在房间里,随翩能感觉到身后那仿佛高墙一般坚实的墙壁已经软化,她想要脱身离开,随时可以。 但是…… “张翠,你修成厉鬼,是要付出代价的吧?”随翩绕着自己的烟尾巴,踌躇着没有马上离去。 第十九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十) 张翠懂的事情比随翩要多得多,比如她刚刚那一手让身体归位的法术在随翩看来就很不简单,她要是想脱身自救,随翩相信她是有办法的! “我要他偿命!”虽然被随翩身上散发的金光镇压得动弹不得,但那双眼依旧飘出暗红的怨毒,“只要能让他偿命,我就算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又怎么样?” 都能变成厉鬼了,随翩知道这怨念也不是自己几句嘴炮就能解开的,何况让那么个人渣逍遥法外也着实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对他这样的伪君子,要是你动手,只能让他报个意外身亡,哪里比得上让他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得好?”随翩耍了个心眼用的还是激将法。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一层层稀薄的黑红色雾气从随翩身上发出的金光里顽强得冒出头来,张翠的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她。 这个画面有点吓人,但随翩却从她的眼底看出了一丝迟钝的偏执,似乎除了复仇,她再没有别的存在意义。 随翩是个一无所知的做鬼小萌新,张翠也是个学艺不精的半吊子,她们都不知道,鬼魂因为执念成型,能维系鬼魂存在的只有执念,而神志,显然是太过沉重且非必要无法负担的东西,逐渐会被抛弃。 到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具只知道报仇全凭本能行动的厉鬼,见人则噬,比野兽尚且野蛮三分。 到那时候,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好!报仇,我来帮你报!”明明已经去了血污的脸,可这样的表情却让随翩觉得可怕,“你还要一天才能出去报仇,还有半天反正你也出不去,这半天交给我,我来帮你报仇,好不好?如果报了仇,你就去投胎,好不好?”随翩对做鬼的常识一无所知,但是她有脑子! 鬼害人,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从张翠的话来看,做鬼代价很可能就是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为了跟个渣男复仇,张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不值得。 “你想怎么做?”张翠歪着脑袋,唇边笑意古怪,随翩分明看到她的脖子上,已经裂出了血痕! “他犯得是人间的法度,自然有人间的律法来惩治,你只是要看他付出代价,不一定要脏了自己的手,对吧?他杀了你,他杀人了!犯法了!警察会抓他的!判了他的死刑,到时候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了。”随翩试着劝道。 “做鬼?他连鬼都做不了!死在律法判决之下,命魂散尽,魂飞魄散,他连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还想做鬼!”张翠很喜欢这个提议,喜欢的都有些癫狂,可是旋即情绪就急转直下,崩溃且绝望,“可是他藏得太好了,太好了!根本查不出来的!查不出来的!” 张翠的身形越来越肿胀,勉强黏连起来的躯体都在渗血!就连随翩身上的金光都只能护住她本身而不能让张翠保持冷静! 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会出事的! 随翩的本能告诉她不能放任张翠的变化,一咬牙猛然冲上去抓住她的脑袋对准她耳边大声喊:“查得出来,只要能找到你的尸体,警方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他把我的尸体扔得到处都是,到处都是!!!谁能发现?别人根本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的话!谁能帮我,谁能帮我?!”张翠被随翩按住的脑袋拼命向后仰起来,越发面目狰狞。可两眼却泣出了血泪! “我能!有一个人能看到我,她能帮我们。”随翩一横心,张开手臂抱住那可一看就很可怕的头颅,语调柔和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你能?”张翠睁着眼睛盯着她,那双眼格外黑瞳孔也格外大,也越发迫人。 “王卓用相思镯害人了,被换身体的人又不是我,你说,要是我不认识那个被换身体的人,我为什么要来找你要相思镯的解决办法?”随翩语气温柔却快的根本不给她思考的空间,“听我的,我能帮你报仇!” 黄接云盯着脚上缠着的烟气,刚刚还被甩了个结过来,她知道随翩没办法离开她的身边,她要是离开了随翩也会被强行拖走,那就只能站在门口等。 但她也没闲着,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在彭易的配合下以彭易的名义跟见过王卓女朋友的同事打听他女朋友的消息并且动用人脉追查,同时和楼上楼下路过的邻居打听情况。 还别说,真的有收获,张翠生平和工作地址甚至是领导电话都被她问了出来,可是越问就越觉得这个女孩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黄接云一脸凝重,飘出来的随翩就是一脸迷茫。 “你……还好吧?”黄接云试探着问道。 “黄医生,我想起我是谁了。”随翩的声音恍恍惚惚,“我是张翠。” “张翠?”不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王卓的女朋友? 变成鬼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用问吗? “我知道要怎么让你们把身体换回来了,我们去找彭工吧。”随翩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 张翠死的很彻底,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鬼魂,大白天的根本没办法从身亡之地离开,就算到了晚上阳气轻了能离开了也根本无法现身于人前,她要做的事情,只能随翩替她去做。 “是王卓害了你?”黄接云挂了手机开车去学校接彭易,车里只有一人一鬼,黄接云问道。 “他不仅杀了张翠,还分尸,弃尸!” “吱——”轮胎摩擦地皮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黄接云一脚刹车踩到底险些引发了车祸, 可她却无暇顾及,扭过头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王卓把张翠的内脏掏出来,剁碎,冲入马桶和厨房下水道,大块的尸体全都砍碎了,胸腹部的扔进下水道,手脚埋在山里,头扔进了建筑工地的水泥堆,还要知道得再详细一点吗?”随翩恍恍惚惚得,要不是现在没了胃她大概是一路吐出来的。 至于眼泪,恐惧,过了头倒反而消失了似的。 黄接云定了定神,点火启动,一个流畅的甩尾把车停在路边:“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些。” 第二十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十一) 怕,黄接云倒是不怕,人体科学教研室的大体老师不仅有完整的,开膛剖腹的,也有以器官关节组织为单位的,还有切片的,她就是觉得冷。 世界上的人心真的能凶狠残忍到这个地步? “你想知道什么呢?”随翩的声音飘飘忽忽,渺远地想来自另一个世界。 “从头开始说起,你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的?” “同乡,我的奶奶是禁婆,就是巫婆的意思,不过我们那边的禁婆大部分都是神棍,装神弄鬼用一点小把戏靠一张嘴骗口饭吃,可我奶奶偏偏有一点半吊子的真功夫,就是那一点真功夫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只是高三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全家横死,只有我当时读书住校不在家躲过一劫。回去看了,大概是惹怒了厉鬼才被灭了满门。我成了孤儿,亲戚朋友觉得我不吉利不肯与我来往,只有他,只有他家肯接纳我,还说,还说要供我上大学。当时家破人亡,怎么考?也是我傻,听了他们的哄,没复读就跟他来城里。他上学,我打工供他上!这些年的积蓄,就这么一点一点被他掏空了。”随翩说着说着,仿佛真的成了被人欺骗利用最后含冤枉死的张翠。 “吃软饭?这男人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这种男人居然还人模人样的?黄接云觉得自己之前居然还让这么个人渣追真的是瞎了眼! “哪里只是吃软饭!他们想要的,是奶奶留下的那些法器!”随翩咬牙切齿。 “像是这个镯子?”黄接云敲敲放在车里的镯子,这东西她不想带,又不能扔。 “这个是相思镯,原本不是害人的东西,要解除也简单的。”随翩惴惴不安得看着黄接云。 她顶了张翠的身份也顶了她的锅,这玩意儿,到底是从她手里出去的。 “东西哪有好坏?看的是用的人,我不会怪你。”黄接云叹了口气,这姑娘也是受害者啊!何况人都死了还能追究什么呢? “可是,你既然有这些本事,为什么不用呢?要过得好,应该很容易吧。”之前那个城中村,环境挺差的,有条件有本事的人谁会住那里? 这个问题,随翩也问过张翠:“我全家都因为这个而枉死,我怕死。用这些东西害人,是要遭天谴的。” “心里有惧有畏,不是坏事,怕就怕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反而更加无法无天。”比如王卓,“他手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般人可搞不定,要是他手里法器真的不少,那黄接云就要考虑找个道士之类的专业人士了。 “那一次大祸,东西都毁的差不多了,这件已经是功效最大的了。”随翩指指相思镯。 “所以,你没在他面前用过法术?”不然国人对法术多少有点畏惧,也不会这么干脆得就杀了她。 “我不敢用,他就以为我不会,分了我的尸体,以为这样的我的魂魄也会四分五裂不能回去找他,可是我会,我会啊!他等着,他等着!头七将过,我会变成厉鬼来找他偿命!”随翩歪着脑袋,唇边的笑意古怪。 如果随翩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就会发现她在这个瞬间和张翠,一模一样! 鬼魂是灵体,没有肉身根基纯靠执念而活,最易受情绪感染。哪怕是不同的残魂也可以互相融合,随翩同样也会受到张翠的影响! 随翩这个时候的神情古怪到连看不清她五官的黄接云都能感觉到不安,厉喝一声:“张翠!” 张翠?那是谁?我是随翩! 随翩一下子清醒过来,抬手按了按脑袋,心里知道是被张翠影响了。 “你说,会变成厉鬼是什么意思?”黄接云却没那么好糊弄,追问道。 “新魂枉死,须得七日积攒阴气才能入轮回投胎,或者……化为厉鬼回人间索命!”随翩急中生智,顺着演下去,“明天,就是七天了……” “张翠!”黄接云一把抓住随翩的手,“你听我说,你要报仇,我帮你报警帮你查案,你千万不能做傻事!我不懂鬼魂的规矩,但是你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那你要快点啊,我……没有时间了。”随翩幽幽得叹道。 是转世轮回还是化为厉鬼不得超生,张翠都没有时间了。 “我们马上走。”黄接云再次启动汽车,只是这一次,原本平稳的车速带上了几分急切。 “这不是黄医生吗?”车房子刚停稳,就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 随翩愣了一下,抢先一步飘出去,刚从车顶上探出个脑袋来,太阳热乎乎得晒得她头顶有点发烫,还没来得及详细感受就看到黄接云……不,现在在黄接云身体里的,是彭易。 彭易被两个语调轻佻一看就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堵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彭易皱了皱眉,这恶意满满不加掩饰,他当然不会感觉不出来,只是他素来憨厚,表情幅度放在黄接云的脸上就有些无害的荏弱。 “黄医生不记得我们了,我们可是一直牢牢记得你呢!”那个男人的表情猥琐,伸手就从裤裆里。。。“我这可是被你捏了很久,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你捏了我,也要给我捏回来!” “黄医生有变态调戏你!”随翩在那个猥琐男把……的时候就扭了头,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瞄…… 彭易眉头皱得很紧,居然有几分黄接云的凌厉,一把扣住那个猥琐流氓的手腕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空翻旋转! 随翩:!!! 黄接云:!!! 流氓:!!! 流淌同伙: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痛痛痛! 为什么调戏人的是流氓同伙,现在受伤的却是他?!被一百五六十斤的流氓三百六十度横飞旋转砸在身上! 痛痛痛痛!! 但是事情还没完!彭易俯身,把手里的书本教案放在身边的地上,微微勾唇,似是一笑。 这一笑是如此的善良,荏弱,无害,单纯,放在黄接云那张脸蛋上就更加柔和无辜,紧接着,她握紧拳头,拉开架势,出拳! “砰!” 第二十一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报案 黄医生的小拳头轻飘飘得出拳,恶狠狠地砸在那两个那两个流氓身上! 真的是砸! 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两个流氓虽然失了先手,可到底是两个青壮,可不管他们怎么挣扎反抗,彭易就是能在他们反抗成功之前把人按在地上摩擦!黄接云的身体可不是彭易自己的身体,用的顺不顺手就不说了,身体素质就有男女之别,可这些因素却好像完全阻碍不了彭易的发挥一样,以一敌二还揍得两个流氓那一张嘴里除了痛再也呼不出别的声音。 甚至,直到此刻,彭易的脸上还维持着温和的笑。 社会我彭哥!人狠话不多! 随翩拼命鼓掌给他打call! “彭……接云!”黄接云疾走几步叫住彭易,不然就他这个力道很容易砸死人的! “医生打人啦!医生打人啦!”彭易收手后退的时候那两个流氓的嘴才得了空,嗷嗷得嚎出惨叫之外的内容。 “彭工这么做虽然解气,但是会给黄医生留下麻烦的吧?还是莽撞了。”随翩摸下巴分析到,但还是忍不住给彭易疯狂打call!真是帅呆了! “放心,轻微伤,一分都不会多。”彭易也以为黄接云担心的是这个,一张嘴就是一股浓浓的社会气扑面而来。 彭哥你练得这么精准的吗?连量刑都如此精通?以前是混道上的吧? 他以为我是担心他给我惹麻烦?黄接云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行动标明了立场。 飞起两脚就踹在两个人的脐下三寸,让刚刚还中气十足满地打滚地嚎的两个家伙痛得跟虾米一样蜷在一起嘶嘶呼气。这般狠毒精准的身手,让彭易都下腹一凉……哦,忘了他现在没有这个器官了! “我也给你惹麻烦了,不介意吧?”黄接云潇洒得一甩头发,虽然彭易的短发少了几分飘逸,却有别样的利落帅气。 “没……没事。”彭易的心跳突然漏了两拍,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事发地点是在学校的停车场,自然很快就有保安过来,黄接云还顺便报了个警,来的最快的自然是被派驻在学校的校警。 “医生打人啦!医生打人了!”一看到警察来了,刚刚还奄奄一息的两个流氓登时来了力气,满地滚着就开始嚎。 “黄老师,这是怎么了?”黄接云不认识校警,校警倒是认识黄接云,美女的辨识度总是特别高的,对满地打滚一看就是校外人员的俩流氓视而不见,上来先给了黄接云说话的机会。 黄接云心想要遭,就彭易那个讷于言辞的性格,能说清楚吗?别白白浪费了这个给事件定性的机会,黄接云刚要开口,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沉着冷静得响了起来:“这两个校外人员出现在学校停车场围堵我意图不轨。” 呦,脑子转的好快啊!随翩暗地里给彭易树了一个大拇指。 “医生打人啦!医生打人啦!”两个流氓知道他们在法理上怎么都逃不掉,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仗着身份差别闹事。 比如,挑拨医护矛盾。人一旦有了立场和先入为主的意见,脑子都可以放一放,而在医院,大部分患者本能的都是把自己代入患者的角度思考问题,更别说还有受害者有罪论的智障。 可问题是,这里不是医院。 所以,彭易一句话就堵住了流氓的嘴。 “医生不能打人,打人要脱白大褂,可这里不是医院,我也不是上班时间,只是对性骚扰的正当防卫。”彭易冷冷一笑,那一瞬间的神情,居然与黄接云一般无二。 流氓还要说什么,经验丰富的警察,已经一把扣走了不给他煽动闹事的机会,“知道什么是流氓罪吗?搁在三十年前,就凭这一条就能让你进去吃花生米信不信?” 审讯地点就放在了学校的校警室,黄接云不仅是医院的医生,还是学校的老师,跑到学校里来骚扰女老师,连领导都惊动了。 顶着黄接云的身体的彭易是当事人要做笔录,后来居上补刀的黄接云牌彭易也同样要录个口供。校警室的面积不大,里面的审讯室被那俩流氓占了,他们只能在接待室录。 “那彭先生和黄医生是什么关系?”说实话,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好奇啊!黄接云长得好身材好工作好能力更好,就是科室有点尴尬,以至于马上就三十了还是一朵高岭之花,高冷到最热情的媒婆都绝了给她拉红线的心思,他们都很好奇那位勇士敢挑战这么艰难的任务。 但是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随翩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互相使用对方身体的关系? 但是这样的问题难得住随翩,却难不住黄接云。 只见他的神色极其认真,跟要上手术台似的。 “他调戏我女朋友,我要是光看着不动手还是男人吗?” 女朋友?! 嗷嗷嗷嗷!随翩激动的一千零八十度旋转把自己拧成了麻花,彭工这一波稳了稳了稳了! 黄医生亲口承认了,黄接云是彭易的女朋友! 女朋友? 在场所有认识黄接云,以及听过黄接云男科之花的威名的人,都对彭易投以崇高敬意的眼神。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凌厉的女朋友! 但是他们都得把内心的情绪深深得埋在心底,只有一只鬼,仗着别人看不见特别得跳啊!上飞下坠三百六十度旋转,都能被她甩出花儿来了! “黄医生威武!黄医生霸气!黄医生给他们好看!” “就这两货,想变好看还得先去毁个容。”黄接云唇角微弯,各种冷艳霸气,一双眼却在牢牢的盯在彭易身上,那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你要是敢现在否认你就死定了。 在黄接云的女神眼神的逼迫下,彭易小哥尴尬得扭过头去,薄薄的脸皮浮现一丝红晕。 被自己的脸盯着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要是没有个双胞胎兄弟一时半会人的绝对适应不了! 可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在彭易的神情的眼神注视下,素来高冷的黄接云含羞带怯的别过了脸。 这不摆明了就是默认吗? 高岭之花真的被摘走啦! 确定了彭易不会乱说话给黄接云捣乱之后,她扭过头一脸凝重。 “警官,我要报案,失踪案。一名名叫张翠的女子失踪六日,怀疑已经遇害。” 一张嘴,就是一桩杀人案! 第二十二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带不动,告辞 黄接云记得很清楚,随翩说,她的时间不多了。比起她没头苍蝇一样找关系托人,直接让警察介入才是最好的办法。 “失踪者和你是什么关系?”校警也震了一下,他是片儿警不是刑警,平时配合行动扣扣小流氓是日常,上来就接触杀人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还真是罕见的很,但是流程都是熟悉的。 “我情敌的女朋友。” “啊?”警官都被这复杂的关系弄晕了。 “我的同事王卓在追我女朋友,但是据我所知他也有交往的对象,我就去查他的女朋友,也就是张翠,结果发现张翠已经失踪六天,人间蒸发,不知所踪。”黄接云一脸凝重,顺便解释了为什么会去张翠家门口的问题。 “成年人离开一段时间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说她失踪甚至可能遇害呢?”校警还真的有点怀疑这位彭先生是不是被可能被挖墙脚的危机气得精神失常了。 “我查到张翠是前几年一桩至今未破的灭门惨案的遗孤,老家已经没有亲人,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在饭店当服务员,饭店的经理说她六天前请了半天假,后来就没了音讯,打她电话是关机,我去过她家,没人,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说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她家我进不去,但是派法证去应该会有线索——我在她家房门的下端发现一些棕褐色的痕迹,高度怀疑是干涸了的血液,当时我手上没有试剂无法验证,但是用鲁米诺试剂一喷就能验出来。”黄接云说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这种案子一听就觉得荒唐,可是警察却不敢轻视,毕竟是人命案!既然他已经把线索和条件说的这么清楚了,只能先让法证去做个试验了。 “彭先生,具体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会安排人去取证,后期可能会需要你帮忙协助调查。谢谢你的合作。” “应该的。”黄接云和他握了握手。 人命关天,人命案子比天还大,警察也无心八卦赶快打发走了准小两口就要干活了。 法证人少,要让人去干这么一桩还不确定情况的事,说不得得买一点人情了。 因为是彭易的车,这一回就让彭易坐了驾驶位,但他却没有马上发动车子,一同挤进车里的随翩只觉得一片一片粉红色的暧昧泡泡正在不断得发酵,扩散…… “你说,你找到交换回来的办法了?”别看彭易平时怂怂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能靠得住的。 比如打破沉默和尴尬的任务,老实人就老老实实接下了。 “嗯。”黄接云把方法说了一遍。 “那……我们先回家?”彭易鼓足了勇气说出口。 回家啊!回家啊!你们这是同居了同居了同居啦! 随翩一兴奋,身形直接飘出车窗,跟个气球一样漫天飞舞享受阳光的照耀!这次的任务可以完成啦! “你的身手是跟谁学的?”车还没动,黄接云一句话随翩就膝盖一软给跪回了车里! 姐!我的姐!我给你跪了!这个时候只要沉默就好了!你非要刨根问底回到冷静理智模式就连暧昧都没啦!非得把粉红泡泡全部打成手术室的无影灯吗? “我家里是开武馆的。”彭易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原本的粉红泡泡登时被凝重的气氛全部给戳破了。 “为什么你身手这么好,平时看起来却那么好脾气?”黄接云咽下了窝囊两个字。 “习武之人最忌讳好勇斗狠,以拳服人不如以德服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彭易笑笑,表情是那么的温软无辜,便是黄接云这张杀伤力和公心并重的脸都被他笑出了几分谦和无害。 但是此刻,随翩却想起了他对那两个流氓动手的快准狠,还有那一句“放心,轻微伤”,顿时内心弹幕刷屏。 社会社会,惹不起惹不起,会咬人的狗不叫,扮猪吃老虎。 “我们先回家把身体换回来?”说是回家,车却还是没有开动。黄接云抬抬下巴点了点方向盘。 可是一说到交换身体,一直被回避发尴尬终于诚实又顽强得浮现。 尴尬,就是如此顽强,一直被忽视,从未被消失。 “那个……”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紧跟着是不约而同的沉默。 随翩摆好花生瓜子肥宅快乐水,前排围观坐等偶像剧剧情发展。哎呀这两人怎么这么有爱啊?这对c她磕了磕了磕了。 “那个……你别误会。只是当时,这么说好解释一点。”结果黄接云张嘴第一句话就是一招干脆利落的拆c**。 黄接云姐姐,果然是凭实力单身的终极直女,和随翩这种凭身材单身实则骚浪得不行的款不是同一个画风。 这个时候就是要误会啊误会! “我没误会。”彭易一回话,就证明了他不遑多让的直男属性。 哥,我滴哥!你这不是打破成膜,你这是把到手的女朋友拱飞了呀!这个时候说一句“我要是误会了你?”不久成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耿直?!为什么?! 你们两个傻子!傻子!!!大傻子!!!! 你们是把谈恋爱的智商全都放在事业上了吗?随翩以头抢地,恨不得拿根线把他俩嘴巴缝起来! “我没碰你的身体……上厕所也没敢看……没对你的身体做……没有非分之想。”彭易结结巴巴,眼神闪躲,说的话也是格外老实。 彭易你给我闭嘴!闭嘴!!!你个注孤生的单身汪!再说下去你到手的女朋友就要飞走了! “我是泌尿科大夫,这样的情况我见的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黄接云的一张脸逐渐恢复平静,冷静,淡定,看着郁闷得把自己打出个外科手术结的随翩都冷静得像在看解剖台上的尸体。 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直到解除了相思镯的法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黄接云从彭易的房间走出来,正好彭易也有些睡眼惺忪的,看见她一个激灵,那一点残存的睡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黄接云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发出了一个轻飘飘的音节,听不出什么意思。 彭易看到黄接云的那一眼,一张不算白皙的脸登时就被血充了个通透,把手镯放在电视机柜上,回自己房间的动作都像是落荒而逃。 尴尬沉重得能压死一切话题和言论。 注孤生是种病,这两位都没救了,等死吧。 这样直到了极致的男女,随翩表示真的带不动,告辞! 第二十三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十四) 好在,电话打破了他们这极致的沉默尴尬。 黄接云挂掉来自警务室的电话,一双锋利的眉拧在一起。 “是对那两个流氓的审讯有结果了吗?警察怎么说?”彭易眼神专注,仿佛真的别无他念,只是关心案情进展。 “警察说,他们是因为让我看病的时候,我的言辞太直接损伤了他们的男性自尊心,才过来埋伏我蓄意报复。”黄接云按了按眉心。 槽多无口,随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了! 这俩货果然有病。不是泌尿科的病,是精神科的病! “可是,不对啊。”彭易和黄接云同样皱眉。 “你也觉得蹊跷吗?”说到正事,尴尬什么的都可以先放一放。黄接云主动追问。 “那是学校,停车场就有保安岗亭,公安局还在学校里派了校警,这两个人色胆包天了跑到学校里来撒野?”脱罪都没法脱罪。就没见过这么自投罗网的笨贼。 “我在泌尿科工作,患者对我尴尬居多,但是平时对我起邪念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就算这两个来找事,路上碰到了看我一个单身女子精虫上脑还有可能,特地跑到学校里来找我的麻烦?就算真的要找茬,去医院不是更方便?” 毕竟,医患矛盾可比师生矛盾尖锐多了。 这已经不是一句脑子有病可以概括的了,非得是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十几二十年才有这个效果。 “这事不对劲,我请人再调查一下?”彭易电话就没停过,亲力亲为得就像他自己的事一样。 “还有张翠的案子。”黄接云的态度倒是截然不同,比起被骚扰这样的小案子,张翠的人命案才是大事! “你怎么这么确定,出了人命案?”彭易问道。 黄接云抬眼,看向了飘在她身边的随翩:“你相信鬼魂法术吗?” “本来是不信的,现在……不信也不行了吧?”彭易不自觉得把目光投向相思镯,以前他也不行还有互换身体这种事儿啊,“不过鬼魂?难道是那位张翠女士的鬼魂找你了?” 其实彭易信了法术还是不大相信鬼魂,说话的语调也没那么严肃,仿佛只是一个玩笑话。 黄接云还真的应了:“她就在那儿,死了六天了,要是再不帮她破案,今晚她就要自己化成厉鬼找王卓报仇了!” “啊——” 随翩发誓,她真的第一次见到有结结实实**的活人还能原地起飞的! 彭易就做到了! “嗷——”得一声,彭易就蹿到了桌子上!充分证明了他优越的身体素质! 只是这心理素质,比黄医生差多了。 “她……她去找王卓就好了,来找我们做什么?”彭易一米八的大高个儿跟只猴儿似的缩在桌子上瑟瑟发抖。 “这对镯子,本来是她的。”黄接云扯了扯嘴角,“而且,她是飘着的,你站的那么高正好和她齐平。” 彭易一个瞬移闪现在黄接云身后,连手机都摔出来了。 手机在地板上弹跳了两下,顽强得响起了电话彩铃。 “彭易,手机掉了。”黄接云弯腰捡起手机递给他。 “喂喂喂……”彭易哆嗦着接过手机,哆嗦着接通电话,连一声“喂”都被他哆嗦出一条波浪形声线。 “彭先生,张翠女士的房门下沿的棕褐色痕迹已经证实是人血,你能来再配合调查做个笔录吗?”电话那头的警察声音凝重且不可思议,也没空管彭易的莫名惊慌。 “我们马上到。”黄接云抢过手机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得提起彭易就下楼把人塞进副驾驶开起车来扬长而去。 “她……没跟过来吧?”彭易畏畏缩缩得左右打量,他是真的怕鬼,嘤嘤嘤…… 黄接云一句话把他重燃的希望打入深渊:“她一直跟着我呢!” “啊!”彭易被吓得蜷缩,那么大个高个子愣是能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开车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黄接云,瑟瑟发抖:“你都不害怕的吗?” “她和你一样鶸,我怕什么?”一句话绝杀一人一鬼! 张翠租住的房子已经警车包围了,半个街区都是警察,连下水道窨井盖都被打开,下水道的腐臭把围观群众都驱散得差不多了,倒是彭易还停下来多看两眼。 这里已经是刑警接手,原本接警的校警都只能在楼下拉隔离带,还是黄接云找了一个当法医的校友才把他们引荐进去的。 “法证在取样,墙壁天花板都是重新粉刷过的,下面找到了大面积的血迹,地上,天花板上,墙上!到处都是血!这是杀人的时候,动脉喷出血液留下的痕迹!这么大的出血量,没有输血抢救必死无疑,这就是个凶案现场!”带路的法医表情阴郁,哪怕是做他这一行的见多了惨烈的尸体,如此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不多见。 “尸体呢?还没找到吗?”找到了尸体法医就得忙起来了,哪有空下来给他们带路? “还没找到,不过是厨房水槽发现大量血液,初步怀疑,是被从下水道冲走了,现在消防的人帮我们弄。”这样残忍的分尸案,法医都以为只能在电视上看到。 “尸块还能从厨房水槽冲走?”彭易奇怪道。 “大块的尸块不行,小块的可以。”法医抿紧了嘴,“警方已经在申请手续抓捕王卓,也在调查王卓的行踪。” “外面打开的下水道是你们在找尸块可能的流向吗?”彭易的脑子里逐渐浮现出周围一块地区的下水道流向。 “彭先生能看出来?”法医诧异得看彭易。 “我是工程师。”案发现场外人不能进入,彭易站在门边往里看了一眼,“有这附近的早期设计施工图吗?” “就是没有,所以才特别麻烦。”法医看向彭易,眼神意外,“彭先生能推测出来?” 这里是城中村,几十年前盖的地方现在哪里还有资料留存? “我试试看。”彭易好像忘了黄接云身上还跟着当事鬼的事,一心一意投入工作。 黄接云也发现,随翩不见了,脚腕上缠着的烟气最后消失在了墙里,是进了屋子了。 “张翠,警察来了。”随翩找到窝在床底下蜷缩成一团的张翠,“你不出来看看他们是怎么帮你沉冤得雪的吗?” 第二十四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十五) “他们阳气太重,我靠近不了。”张翠虚弱得在这样昏暗的地方都是透明的,飘飘忽忽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小三,不像初见时时随翩吓得埋头打哆嗦的狰狞和强大。 “你没事吧?”随翩担心道。 “阴气,在消散。”张翠已经用不出法术了。 “那你会怎么样?”随翩很矛盾,不想张翠化为厉鬼犯下大错,却也不想张翠受到伤害。张翠是受害者,而且她虽然有报复的心思,却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没有阴气支持,我没法在人间留存,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要去轮回了吧?”张翠的眼神凝滞,似乎连灵智都在消散,只有一点灵光挣扎着闪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随翩。”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名字,张翠的神智其实一直都不大清晰。 “随翩,我有一些法术窍门,你愿不愿意学?”张翠眼中的神智越来越亮,但随翩猜得出来,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教我?为什么?”随翩很意外,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至于法术里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她可一点都不担心。 知识是无罪的,没有好坏善恶之分,有的只是掌握知识的人心善变而已。何况不用明说,随翩也能猜出来她的上司和老板来头可比张翠大多了,张翠就算心思急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花活? 咱可是有组织的人! “传下来,不能断了。”张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不等随翩回答就自顾自说下去,“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已经没了生气还能维持灵台清明神光不散命魂完整三魂七魄俱全,人有三魂七魄,七魄由母体孕育诞生,但三魂中的天地二魂是天生天养,投胎大概就是投得这两魂?命魂的来源神秘,我不知道天魂和地魂是什么作用,但是怀胎七月,命魂入体勾连天地二魂,魂魄完整,婴儿诞生,若是不足月的胎儿七魄未成三魂未聚,生下来是活不了的,命魂维系记忆神智,死之后命魂消散,没有肉身寄托没有阴气维系,所有的执念神智都会跟着七魄一起消散……” 张翠的命魂,少了阴气维系,神智就开始消散了,说话也没什么条理,只是一些做鬼小常识,要是做鬼的时间长一点都能自己摸索出来,却是此刻随翩最需要的东西。 作为一只特殊品种,她的情况不能作为普遍参考,又没见过别的鬼该是怎样的模样,张翠的话正好补全了她的短板,避免了她闹笑话。 倒是最后说的那几个仅有的法术其实价值不高。聚敛七魄留住三魂的法子对随翩根本没用,用张翠的法术其实三魂七魄都还在不断消散,但是随翩的三魂七魄一直完整也没有消失。 法术都是活人用的,随翩现在连身体都没有,怎么动用那些气血灵力阳气?只有一个聚敛阴气的法子随翩可以参考参考。 虽然她也不用阴气存活。 “还没来得及问问你的尸块被扔到哪里了呢,现在你能带我去找吗?”随翩看着面前执念消散神情呆滞连五官都开始逐渐模糊的张翠,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魂消散的样子吧。 张翠的鬼魂一片木然毫无反应,连身上那些血痕都在变浅淡消失,似乎是要转化成一个纯净的灵体。 “如果你能投胎有下辈子的话,睁大眼睛别再遇到那样的渣男了。”随翩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就感觉到周身一片明亮。 是她的金光? 是床被挪开了。 严肃着脸的法证蹲下来用放大镜一寸一寸得搜寻床底下的空间,一边找一边对身边徒弟嘱咐:“虽然凶手清理过现场,但是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些卫生死角说不定有线索。” 随翩看着法证用棉签在张翠呆着的地方擦出棕褐色的干涸血迹,细心得包装处理好,哪怕他们看不到自己,也依旧郑重得鞠躬:“张翠的案子,就只能麻烦你们多多费心了。拜托了。” “嗯?”刚刚在埋头工作的法证忽然抬起头左右打量。 “师傅,怎么了?”旁边的徒弟问道。 “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拜托我查清这个案子。”法证师傅吐了一口气,继续低头工作,徒弟心跳却漏了一拍,说的话都是哆哆嗦嗦的声音不稳。 “师傅,你别吓我,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 “法医法证的工作就是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我们是来帮她们鸣冤血恨的,你怕什么呢?”法证师傅头也不抬,“只要好好工作,就是有鬼也不会害我们的。” 在一片手电筒的明亮光芒中,张翠的魂魄逐渐散去了人形的模样,淡去了身上的色泽,化成一个浅浅的透明虚影。 就像神话传说中,超度的模样。 随翩发现,自己身上的金光似乎浓了一丝,而会让张翠受伤的阳气,让她必须躲避的警察,随翩却往来其中毫无阻碍。 这大概就是领导说的,不受引起制约可以自由行于人间吧! 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得响起来,几声铿锵有力的应和之后一个大嗓门响起来:“法医法证行动!找到尸块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 随翩穿墙而过,正好跟上追着法医下楼的黄接云。 “师兄,要帮忙吗?” “跟我来!”法医头也不抬,提着工具箱的手极稳,不见一丝晃荡。 彭易怎么不在? 在被一路从楼梯地板中穿过的随翩蜷缩着身体追上黄接云的脚步。 其实就算放松了身体任由黄接云拉着她到处甩也不痛,反正他们碰不到自己。 可问题是,因为长度的原因她比黄接云要高一层啊! 楼上跟下来的警察踩在楼梯上,那感觉就跟踩在她的脸上是一样的!还是超速的连击! 不想被踩脸,那就只能用力追上了黄接云的步伐! 穿墙而出的随翩第一时间找到了彭易。 因为一身防护服外粘满了古怪肮脏又恶心的污渍还趴在街角吐得惊天动地,一米八的大高个都缩成一个球,如此独特的风景,必然是目光的焦点! 这吸睛程度,简直不下于殡仪馆的法证车上摊着的那几块女性胸腹部的尸块! 第二十五章 赐我一个男人吧(完) “彭易怎么了?”黄接云看他那副样子,想笑,又觉得这样笑出来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彭工推出了几个尸块可能被冲到和抛弃的位置,我们人手不够他还自己下去帮忙捞,尸块都是他找到的,亲手送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转身人就吐成这样了。”解释的消防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刚和怂能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总之,这次还是要多谢他了。”找到了胸腹部的尸块就说明这必然是一桩命案! 尸体是比血迹更有力的证据! “后面的我们也帮不上忙,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先带他回去,有事电话联络。”彭易吐得脸都和苦胆汁儿一个颜色,摇摇晃晃得站都站不稳,连身上的防护服都是黄接云帮着才扒掉的。 “好好,麻烦彭工和黄医生了。”他们本来就不是工作人员,只是自己主动来帮个忙就帮了那么大的忙,更没有苛责阻拦的道理,何况现在彭易吐得脸都绿了,不回去歇着恐怕转头就要给他报工伤了。 黄接云不愧是险些留在骨科的女人,彭易一米八的大高个吐得腿脚发软都被她提回去洗涮干净了扔床上捂上了被子,坐下还没喘口气呢,学校保安部长的电话都打过来了。 “刚刚把王卓抓回来的时候和那两个小流氓在审讯室遇到,那两个小流氓就翻供了,是那个王卓雇佣他们去骚扰你给他提供英雄救美的机会,他承诺会让你大事化小,可是他最后却没来,来的是彭易。”这话其实让校警转达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保安部长就是想来八卦一下。 王卓当然没来啊,工作搞砸了,甩锅又不成功,被上司叫到办公室里唾面自干去了,哪有空出来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王卓!又是他!”黄接云咬牙切齿。 “小黄,这一次真的多亏了彭工多留了个心眼,不然根据种种线索推断,王卓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保安部长是军队退伍的,最欣赏黄接云这种能刚的铿锵玫瑰,如今年过五旬退休在即对她的八卦更感兴趣,所以什么时候能让他喝喜酒? “嗯,我知道,我会谢谢他的。”黄接云扯了扯嘴角,她能说真相吗?不能啊!这个嘉奖,必须给彭易了。 “谢谢管什么用啊?我可是听说了,他为了找证据亲自下下水道找尸体,上来吐得脸都绿了,这样的小伙子可不多见了,得抓紧啊!”保安部长恨铁不成钢得劝道。 自从黄接云大学毕业,催婚的话题就没断过,应付了六年早就成了条件反射,可是这一次,她却应付的心不在焉错误频频,好不容易挂掉了电话,却发现随翩围着她转来转去。 “王卓已经抓到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黄接云垂下眼,发现缠在自己脚腕上的烟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缩回了她身上。 “黄医生,我来谢谢你,帮张翠沉冤得雪。”随翩已经能感觉到失重感,那是领导在召唤她回去了。 原来这次的任务,也不是真的只有催婚那么肤浅啊! 随翩笑了笑,她就说嘛,那么高大上的系统,让她出了任务怎么可能只是让一个不算大龄的剩女催个婚? 可是,就算不是主线任务,这俩实在是看的随翩心急啊!还是得助攻一把。 “黄医生,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大概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有些话我说出来也不怕丢脸。我知道黄医生是个独立的女生,你不用男人也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可是要是有好东西,就算不是必需品,先抢到手也是赚了的,对吧?”随翩也觉得,彭易这么个男人要是错过了,那遗憾大概就跟二十年前没贷款买房子一样。 不至于不能活,但铁定得后悔得抓心挠肺的。 “再好的东西,强求就没意思了。”黄接云的眼间闪过犹疑和软弱,但还是强撑着睡到。 “读书考大学,考研找工作,那个不是竞争来的?是不是强求,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黄医生真觉得,彭工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的……也是!”黄接云眼里的犹豫化为燃料燃烧成熊熊的烈焰,冲进屋里就把彭易按在床上。 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彭易毫无反抗之力,轻易被制服。 “彭易!” 黄接云一手撑在他脸侧,两人的脸靠的极近,近的呼吸可闻,瞳孔里只有对方的脸颊,近的似乎能感受到对方那擂鼓一般的心跳。 东风吹,战鼓擂,比比心率谁怕谁? 黄接云身高一米六八,居高临下的气场却有两米八!倒是一米八的彭易吐得脸色青白,弱的像只鹌鹑,声音都在瑟瑟发抖,抖出一个又一个的波浪线:“怎……怎么……了?” “彭易我问你,之前你说的,是误会,到底是不是误会?”黄接云集中视线极具压迫感,“你要说是个误会,我转身就走,以后就当没这回事,可要是不是误会,你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什……什么说法?”彭易的声音哆嗦得都打出旋儿来了。 “为什么说这是个误会的说法!”黄接云两眼一蹬,气场再涨一米八。 足足四米六! “你说,你说是个误会,我以为,我以为你觉得,这就当她是个误会……”彭易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随翩都听不清了。 “我是女人啊,有时候口是心非矫情一下,你总得让我矜持吧?”黄接云眼里有一丝羞恼,又被她强行压下去,“少废话,现在告诉我,到底还是不是误会?” “不……不是。”那声音真的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大点声!你说什么我听不到!”黄接云嘴角疯狂上扬,但关键时刻她终于学会装聋子了! “不是误会!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宾狗!完工!随翩含笑退场,功成身退。 都是成年男女,这地点又这么合适,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不足为外人道也,当然要把她提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保平安啦!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随翩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黄接云挥手拜拜,耳边突然传来黄接云的声音:“你不是张翠,对吗?” 第二十六章 把我的休假还给我! 随翩吓得差点跳出了领导的接引范围! 黄接云和彭易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周围全是暗蓝色流光溢彩的通道,可黄接云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得在她耳边响起。 “你来得比阴阳镯早,不是附在阴阳镯上的执念来的;在张翠家中,也就是张翠的遇难现场,你太过冷静,而遇到王卓的时候,你太淡定了,根本不像面对杀害你的凶手,当时你也不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对吧?” 随翩深吸了口气:“黄医生,你这么聪明,我很难做的。” “好,那。”黄接云把手按在胸口,看着镜子里逐渐清晰的五官,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我叫随翩。”随翩抿了抿唇,郑重说道,“随心所欲的随,翩翩起舞的翩。” “随翩,谢谢你。”黄接云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憨憨的丈夫,唇边的笑意染上真切的感激。 以她的聪明,能够猜到一些事,比如张翠的状态或许不那么适合她们直接接触,比如没有随翩偷走那个手镯会发生什么。 “不用谢,黄医生。”随翩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蓝紫色光芒,那是星光,“祝你幸福。” “也祝你顺利。” 一定会的,就像黄医生一定会有好报,而王卓必须死在律法之下一样。 “领导,我回来啦!”随翩从通道里飘出来的时候就笑嘻嘻得,跟像章打招呼的时候都格外活泼,“领导领导,我没觉得这个任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啊。” 没有出轨**开后宫,王卓虽然像渣但也没渣成啊! 等等,难道原剧本他真的祸害了黄接云? 长城的话让随翩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和黄接云交换身体的是王卓。” “啥!”随翩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可是更掉节操的事情还没完:“王卓用黄接云的身体贿赂上司并且拍了裸照威胁,黄接云宁死不屈丢了工作远走他乡,彭易发现后制造建筑意外和他同归于尽。彭易丧命,王卓却被大能穿越占据身躯,并且降服上门报仇的张翠厉鬼。虽然王卓形神俱灭,可他的身体居然还一路走上人生巅峰,黄接云的事,就成了一桩永远的冤案。” 呕!这剧情发展的确好恶心,我干的真漂亮!随翩给了自己一个么么哒。 “随翩,你本次执行任务过程中操作违规,按规定要予以断手之痛作为惩罚!”长城结束了八卦时间扭头就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随翩:!!! “我哪里违规了?” “你偷窃王卓的相思镯。”常诚的声音从像章里传出来,格外冰冷格外无情。 “那是他用来害人的东西!”这也算偷?随翩急了,不能真的把手砍了啊!“而且偷窃罪判刑是要估算财物价值,那个又不值钱!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个规矩,念在我是初犯,别砍我的手啊!” 这样的情况搁在凡间用法律来判都不会判刑,就这个机器人特别死板啊! “反驳,第一,相思镯并非害人之物,当时他也尚未做出谋害举动,你的行为也不构成自卫行为,不存在免罪理由。第二,相思镯是法器,不以凡间价值衡量。第三,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这应当是常识,无需提醒。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为人却不能以法律为底线!”长城的声音格外冰冷好不容情,“行刑!” 常诚一声令下,言出法随,随翩被无形的力量定住身体动惮不得,还自发抬起一双手露出了手腕! “啊!”一道光芒闪过,仿佛巨斧斫过腕骨,十指指掌都失去了知觉失去了联系!唯一能剩下的感知就只有手腕传来的剧痛! “我的手!我的手!!!”随翩能恢复行动的第一时间就赶紧查看,哪怕剧痛余韵未歇十指操控不灵也没有断手恐怖啊!还好,断手之痛只是痛而已,没有真的把她的手砍下来,连部分触摸实体的功能都还在。 “没有监管的力量与出柙野兽无异,即让你行执法之权就应当受到更严苛的规则管理约束。”常诚面对眼泪汪汪却倔强得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的随翩没有一丝柔和,“但功过不相抵,随翩此次任务评价为优,任务奖励,自由活动已发放至你的任务评价表,请注意查收。” 一阵光芒闪过,随翩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跌坐在床上心里还是一阵阵后怕不已,不由自主得把双手贴在已经没有了心跳的胸前。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失去这双手了! “这……领导这么死板,下次任务一定要小心了!”随翩用掌心按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嘴角拼命上勾逼着自己笑。 不许哭不许哭,越是伤心的时候越是要坚强,眼泪换不来同情只能换来嘲笑! 对了,任务奖励,任务奖励呢?可以自由行动了? 随翩扑在电脑前,双手大概还处在剧痛过后的麻木,连鼠标都握不住,滴滴答答得不停乱划,幸好也没点错。跳过任务评价和下一个任务简介,随翩直接点击接收任务奖励。 嗯? 怎么没反应? 再点! 还是没反应! 这系统不会死机了吧? 随翩接受过任务奖励!当时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双手仿佛被洗礼了一遍,绝对不会是这样毫无动静毫无感觉的样子! 这里也找不到维修电脑的师傅,那么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领导,领导你在吗?领导,你是不是忘了给我发奖励了?”随翩把音色调到和平时一般无二的平和,大声喊道。 这一次长城不是在她耳边说话,而是直接把她拎回了星光殿堂,面对像章。 “我的任务奖励好像没给我啊!”随翩小心翼翼得说道,刚被砍了手,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像章里发出凌乱的“滴滴”声,传出来的声音也越发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系统错误,任务奖励发放不成功,计算补偿方案……补偿方案计算完毕,仙侠背景任务可获得自由行动能力。任务搜寻中……” 现在就上仙侠背景这么高难度的吗?我现在还是一直萌萌哒小新鬼,那些修仙者甚至是仙人吹口气就能灭了我啊! 不等随翩说出口,常诚系统接着运转,一连串的机械音毫无波动:“任务搜寻完毕,牵丝戏任务等待执行,任务开启!” 任务开启的星光通道是那么熟悉,随翩的眼睛湿润了。 喂!至少把我的休假还给我啊! 就算不给我休假也要先让我看一下任务简介啊喂! 第二十七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一) (s:本故事灵感来源很明显了哈,《牵丝戏》,文中女主容貌描写来自了吗?第一次不给新手指引也就算了,好歹新手任务有优待,可是这回仙侠世界哎,随便遇到个人都能打爆她的狗头的地狱级生存难度,居然任务内容都没交代,她要怎么干活儿?领导这是吞了她的奖励现在要杀鬼灭口吗?疯狂吐槽中随翩拒绝睁开眼。 然后就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极灵极魅的轻笑。 “这小鬼怎么这么长?这般长度倒是稀奇,身上功德还不薄啊,救人而死的吗?” 救人而死?不算吧。随翩觉得,她应该是倒霉死的。医院加班的人那么多,个个都累成鬼,可真成了鬼倒不多见。 卡在窨井盖上被车撞死,这样的死法没个两百斤肥肉还真做不到,她的专利呀! 随翩迷迷糊糊的一睁眼,然后就看呆了! 世间竟有这般精致的美人! 一袭红衣烈烈如火,青丝飞舞决决如诗,樱唇粉面,羽睫如扇,上有珠泪盈盈,惹人见怜,其下却有一双点漆墨瞳顾盼神飞,虽妆绘悲容而婉媚绝伦。 “你这小鬼,吓傻了吗?”美人轻轻一笑,抬手一招,随翩就不由自主得飘到她身边。 美人抬手,美人启唇,美人指尖落在了她的额头,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痛!”随翩差点被一个脑瓜崩弹飞了,眼泪汪汪,这才注意到这美人虽然一副弱柳扶风的娇弱之态,然而周身气泽磅礴,身在荒郊野地也足不沾尘。 这般容貌,如此环境,不是妖鬼就是精怪! “你这小女鬼,居然也如此贪色。”美人嗤笑一声。 “因为你太好看了呀!”随翩满眼痴迷。 “嗬……”美人丹唇轻启,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小鬼,你这鬼躯好生奇怪,怎么这么长,比寻常女子还要长出一倍呢。” 随翩重重得一扶额:也许……大概……可能是因为我生前有平常女子的两倍?为什么我生前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体重,就连死后还要承担这不该承担的体积? 随翩没怎么见过别家鬼怪,唯一一个见过的张翠都死零碎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想拼好都是一份耐心活儿,见识少,难免露怯。 “我,我不知道?”随翩咬咬唇,“我没这么见过别的鬼。” “你怎么会在这儿?荒郊野岭的,也不见你尸骨呀,小鬼怎么死的?”美人语气轻佻的就像问她是怎么来的。 “我……不记得了。”倒霉死的?随翩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祭出万能的失忆**。 “家住何方?我送你回去寻你尸骨,也好让你再入轮回。”美人倒是个热心肠。 “我……不知道呀!”她刚被扔过来,在这里哪里有家? “那你是何人总该有些印象?”美人挑挑眉,却还是一副好脾气。大不了费点事,帮她查查吧。 “不记得了……”领导忘了给她发任务内容,没看过剧情简介她怎么编啊?! “你命魂尚全,怎么连生前何人,家住何方,为何而死,都一概不知?”美人无奈轻笑,“这般一问三不知的小鬼,我还真是头回见,你叫我如何帮你?” “嘿嘿……”骗这么个热心肠的美人,随翩心里很有负罪感。 “那你就先跟我行一段路吧,此地阴气颇重,夜间不乏妖魔鬼怪徘徊路过,若是你继续留在这儿,保不齐被哪家山精水怪抓去当零嘴儿嚼了。”美人无奈摇头,招手示意随翩跟上。 随翩打了个寒噤,急忙跟上了这位好心肠又热心的美人:“好啊好啊,我要怎么称呼你?” “我的名字吗?你叫我木心吧。”木心美人性子似乎极好。 除了爱弹人脑瓜崩。 “木心?”随翩重复了一遍,她记得前世有一位特别爱慢的现代诗人好像也叫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得抬手想抓一抓头皮。 然后一个耳光呼在自己脸上。 “小鬼,你的手怎么了?”木心的眼力自然看出了这是手的问题不是脑子的问题。 “好像被人剁下来了似的,现在有点不灵活。”随翩僵尸样撑着一双手,不敢再动。 她好不容易瘦下来了,可不想被自己扇成猪头。 “你这小鬼怎么这么倒霉啊?今天姐姐心情好,我教你啊。”木心哑然失笑,教了随翩一个法术,用念力化为丝线约束手指运动。 “怎么跟提线木偶一样?”随翩尝试着慢慢指挥手指动起来,虽然不甚灵活,但至少不会突然抽自己一个耳光了。 “姐姐我呢就是木偶精,我的法术,不像木偶像什么?像鬼啊?”木心抬手,随翩以为她又要弹自己一个脑瓜崩,却感觉她的指尖轻柔得落在她的额间,亲昵得点了点。 指尖温软,和常人无异,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个木偶精? “你先慢慢练吧,你呢是练不了我这么灵活的,将就用呗。”木心十指绽开,仿佛翩翩起舞的蝶。随翩发现木心的行路方向明确,不像是到处乱逛的样子,好奇问了一句: “木心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拜师!”木心斩钉截铁。 “木心姐姐这么厉害了,还要拜师吗?”随翩好奇道。 “小傻子,咱们这种山精水怪在修行之道上先天不足,哪里比得上人类?你姐姐我虽然修为不错,但是要更上一层楼还是得名师指点。” “哪家仙门能有指点姐姐的名师?”随翩歪歪脑袋。 “太墟。我要拜太墟宏衍上人为师!”木心的目标极为精准,不像是没有原因。可没有别的契机,随翩也不好再一味追问。 虽然他们一木偶一个鬼都不受时间的影响,可是到了夜间,木心还是像个凡人一样寻了一个破庙寄生,还习惯性得施法点了一个篝火堆,点完了才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孤身一人:“你没问题吗?” “没事,我不怕火。”随翩和别的幽魂不大一样,她不怕火不怕阳光,只要不显出实体也不会被火所伤。 “小鬼,那你不用聚敛阴气吗?”木心掐着手诀跳到了屋顶上吞吐月华,看到无所事事飘来飘去仰着脖子盯着她目不转睛的随翩问道。 “聚敛阴气?”聚敛阴气的法子,随翩还真会,张翠教的。 作为一只鬼,应该需要聚敛阴气才能继续生存吧? 随翩学着用念力拉来一丝阴气…… 一身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金光猛然大放光芒,分分钟驱散得阴气毫无存身之地。 这就有点尴尬了。 第二十八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倩女幽魂的剧本 “你身上有功德之光,修行之路应该和一般的妖鬼不大一样?”木心沐浴在在金光里,不仅不被影响反而觉得挺舒服的,在她身上,也有浅淡却温暖的白光逐渐绽放,看光芒强度,比随翩身上的还要亮的多,“等上了太墟山门,再帮你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用的修行法门。” “哦。”随翩看似懵懵懂懂得应下来,实则心里持保留态度:那样一个一听就是名门正派的地方,会帮她们两个鬼怪? 随翩表示怀疑。对于修炼她其实不是很着急,背靠大腿心里不慌嘛。 “你既然没事就玩去吧,偷窥别人修炼可是犯忌讳的事儿,记得别走远了就行。”木心知道随翩懵懂,也没和她计较便是直言,“我们天亮出发,黎明之时你再回来就好了。” 随翩应声出去,也没敢走远,找了棵树把自己挂上去。 难怪此间地界鬼魂不受宿主桎梏是基本设定,这么犯忌讳的规定,要是宿主是修行者,第一件事一定是拍死鬼魂。 木心不需要睡觉,随翩飘回来的时候木心正坐在篝火旁边捏着一个东西发呆。 随翩犹豫了一下,紧跟着还是特地放大了声调问道:“木心姐姐在看什么?” 若是木心不想说,直接用一句没什么带过就行,随翩这么说也能说明她其实没看到木心手里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木心十指一张,露出一枚青白剑穗。 剑穗很旧了,上面的流苏都褪了色,可却不见半点毛躁起丝,可见主人爱护。 只是随翩不见木心佩剑,而且这色泽,也不像是女性用物。 “倒像是男人用的,是姐姐心上人的东西吗?”随翩也跟着直言不讳。 “心上人吗?算吧。”木心洒脱一笑,极为坦诚。 “他是谁啊?”随翩是真的挺好奇的,谁运气这么好,能得到木心的青睐? “他是我的恩人。”木心拨了拨火堆,神色迷离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恩人?”随翩飘过去坐在她旁边,眼神专注等着听故事。 木心也不介意跟她讲:“我本是一木偶,控于丝线提拉之中,舞于三尺红锦之上。 小鬼,你当知道,我们这类器物要想开智化灵,可比你们这些幽魂还要难得多,傀叟携我走遍万水千山,看遍紫陌红尘。傀叟一生潦倒,陪着他的只有我。我能启智化灵,靠的不是天材地宝,不是运途命数,而是他一生心血感化点悟。” 傀叟,这个名字一听就是老头,那个剑穗却不像是长者所用。 “那他……后来如何了?”随翩猜到,这个结果,大抵不会是皆大欢喜。 “他投身烈焰,点化我开智启灵的最后一道难关。”木心轻笑,却不见凄苦。 “啊……”随翩没想到,这个结局居然是这般惨烈,“他……对你,是什么感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年我懵懵懂懂灵智未开,哪里分得清这么复杂的事情?”木心摇头,“我是他的造物,大抵只能觉出,我是他最重要之物。” “那后来呢?”木心修为不浅,她又说精怪修行不易,那后面一定还有波澜壮阔的故事。 “开灵后,我被一山魈掳去,替她诱杀青壮滋长功力,虽然得以凝形化妖却染得一身冤孽,是他救了我。”木心盯着自己的手,不知看的是手上的剑穗,还是这双曾经遍染血污的双手。 “他?剑穗的主人?”随翩顾不得感叹仙侠世界的危机重重,更想要知道故事发展。 “他是傀叟的转世,那一世的名,唤做青霖,虽是一届江湖散修,却以武入道,自行顿悟了好些法术,斩妖除魔,惩奸除恶,二十来岁的年纪便已声名鹊起。”木心提起他的时候,唇边含的笑意缱绻温柔。 如此优秀出彩的人,当是男主模板啊! “那长的一定很帅吧?”随翩不由自主得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你这小鬼,竟然如此在意区区一副皮囊,你又没有肉身,管他皮相如何也不能与他生情。”木心皱了皱鼻子,话语间隐有酸味。 “就是我没有才特别想要啊!木心姐姐快说快说,他长的怎么样?”随翩双手托腮,歪着脑袋卖萌。 “你还想去夺人肉身不成?我见你这小鬼一身功德浊气不沾才与你同行护你一程,要是你做那等为非作歹之事,别人不管我都要先打得你魂飞魄散!”木心神色一正,语气严肃。 “我可不敢!”随翩一缩脖子,偷个镯子就要受断手之痛,要是真的夺人肉身,领导非得一道雷劈死她! “那你话这么多?”木心也知道,这小鬼心性还算纯善,不然也无法修的这一身功德之光,不遭逢大变不会如他鬼一般走入邪道。 “美男子啊,谁不想看!”随翩就是贪色啊! “他倒是当真称得上一句美男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我这些年也见了一些世情,真就觉得再无一人可与他并肩。”木心唇角含笑,眼眸含情。 虽然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效果,但是寥寥数字,随翩便在脑内勾出一副面容,青衫负箧,仗剑天涯,当是这般恣意任侠。 “他把你从那山魈手中救出来了?”随翩一双眼亮闪闪。 “人族气运钟灵,他又是一等一的好天赋,那山魈千年修行作恶无数,却也敌不过他的筹谋,布了阵,施了法,一举灭了那妖物。”木心含笑点头。 虽然是个倩女幽魂的老套故事,迎着女主颜值如此绝色倾城,随翩听得津津有味一本满足:“那后来呢?他又去了何处?为何没和你在一起?” “小鬼,当年我为山魈驱使,作恶多端造孽无数,你当我是如何改邪归正重入正途?”木心唇边笑痕染上苦意。 “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随翩心里咯噔一声,倩女幽魂还有这样的后续? “哪有这种事?曾经造的孽欠的债,一句悔过就能一笔勾销?如此不公,谁还要行善积德?”木心哧笑一声,顾盼多情的眉眼染上实实在在的悲意,睫上珠泪摇摇欲坠,“是他,燃尽一身功德,洗去我一身罪孽,才让我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啊!”随翩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剧情发展,“那他,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精血耗尽,一夜白头,你说,怎样?”木心眼波流转,酝酿滴落的,全是悲意。 第二十九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 (三) “那是……”死了吗?随翩默了默,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急切到,“可是,可是,他魂魄,魂魄没事吧?有魂魄,不能修行鬼道吗?” 真的有那样的深情厚谊,应该是做人做鬼都不愿意分开的。 “鬼道难登天途,他又已无功德护体,那般纯净灵体最易沾染阴邪魔气,强自挽留逆势而为,若是堕邪入魔,倒是对他的折辱!与我这等只有一世之灵的精怪不同,他是人族,自然是去投胎去了,临去之前,他说,若是有缘,再许我一个来世吧。”木心收起手上的剑穗,“这些年我周游四方,行善修习,也只盼得,莫要负了他所托,可惜,未曾再见的他的转世之身。” “那要拜入太虚,也和他有关吗?”仙有仙途,鬼有鬼路,精怪也当有精怪的门道,木心一个精怪不去拜在精怪门下非要拜入人类宗派,想也知道有问题。 “拜上太墟,是他的梦想。”木心点头,“他曾言一生修行全靠顿悟,苦无名师教导,太虚乃是仙门第一大派,若能拜入门下,他此生无憾。” “可是,太虚是仙门大派,会收我们吗?”越是名门大派,尤其是挂着“第一”的,规矩就越多越严苛。不能说是坏事,但对于她们这种画风格格不入的存在总不是那么友好。 “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反正我身上已无戾气你还有功德护体,他们不能不管不顾得痛下杀手。”太墟有规矩,虽然会给她的愿望制造障碍,却也同样约束着太墟门下的弟子,滥杀无辜自然是首戒,她们虽非人族但有功德在身,也是属于不能被滥杀的无辜行列。 随翩看着“太墟”两个字发愣,原来是这个墟。 墟这个字,总是和荒废这类的概念连在一起,但是眼前这一片建筑,可半点没有荒废的意思。 磅礴巍峨的宫殿群,以蓝白为主色调,因为身处山峰之上白云环绕,细看之下居然还有一些宫殿坐落在云端之上!更显得缥缈出尘。 山门之外,一座山峰被削出一个光洁的平面,上书“太墟”二字,哪怕随翩这个尚未接触过真真切切修仙力量的人都觉得自己那虚幻的脸颊刺痛,都说字迹锋芒,如今才意识到,这般透体而出如芒刺在背的锋锐竟然真的能化成实体。 “何方游魂……咦?”天边落下一道虹光,虹光散去,身穿蓝白长袍的男子脚踏剑光显出身形拧眉看向随翩。 哇,剑修哎!好帅! 这才是仙侠标准的画风啊! 可是……好凶! 关键时刻,随翩没被美色所迷,缩着脑袋窝回了木心身后,听说这样的剑仙最喜欢收妖除鬼了,要是他基操习惯了给她一剑她就没命了! 仙侠世界危机重重啊! “你是何方游魂,为何无惧仙芒胆敢直视上谕手书?”那剑修的眼神落在随翩身上,分明是看得见她的。 仙侠世界就是不一样啊,在现代副本的时候只有被特殊照顾的黄接云看得到她,现在好像是个人都能看到她? 木心轻笑一声把随翩收入袖中替她挡去了剑修的锐利目光:“这位仙长,此鬼有功德护体三魂七魄尚且齐全,心有正气自然无惧威慑。” 随翩窝在木心张开的袖子里,内心活动十分丰富,一方面觉得终于有了存在感不再当小透明还挺开心的,另一方面,人人都能看到她那她唯一的隐身穿墙优势就没了。 比起存在感当然是安全更重要啊!谁都能宰了她的世界实在太危险了! 幸好,还有善良的木心姐姐保护她。想到这里,随翩抱住身边的大腿蹭了蹭。 随翩对木心的人行动的本质是扫除不和谐,连她偷王卓的镯子都要砍她手的,任务宿主自然是更得各种正能量。 “这位姑娘……”剑修手上掐了个手诀刚要行个礼,忽然眉头一皱,“你非人族?” “我是精怪,太墟乃仙门第一宗,总不会容不下我这么个小小精怪吧?”木心坦然不惧,这剑修修为不及她,修行之路达者为先,等级可是分外清晰森严。 剑修拧眉,颇为排斥警惕的神色:“你等来我太墟山门,意欲何为?” “这小女鬼魂魄齐全有功德护体灵体纯净,偏偏毫无修行可言,若是放任她游走怕不是会被邪修捉去炼化,便是保的性命被逼之下为虎作伥也有违正道所为,我便携她一程护她一路。”木心说的可怜,那剑修眉眼冷峻尚无软化,只对随翩视而不见,但随翩觉得,这也是个见好事,起码他不会提剑砍了她。 “至于我吗……”木心倏忽展颜一笑,“我是来拜师的!” “大胆!”剑修勃然大怒,足下剑光剑气纵横,剑势聚成光波蓄势待发仿佛要讲木心吞没其中! “你一小小精怪,也敢觊觎仙门大统?” 木心广袖翩翩无风自动,在那一**剑势中巍然不动! “仙门只分正邪两道,何尝有过众生之别?仙长这般说法,叫门中妖族器灵等前辈如何自处?”木心不见作势,那剑修却伤不得她分毫。这般举重若轻,修为高下立判。 “你……”论口舌之利,一直在门中修行的剑修又怎么会是历经世情的木心的对手?本能要反驳却又组不出词句,急的颊上冒出微红,倒是淡了几分他的冷峻,憋红了脸也只憋出一句:“仙门正派,律法严苛,容不得亵渎!” 这颠三倒四词不达意的随翩都要替他重重一扶额。 木心却见好就收并未乘胜追击,袖袍一敛后撤几步:“那好。” 这一步退的随翩和剑修都在意外。 见木心退让,那剑修才勉强板回了一张严肃面孔:“你既有自知之明,自行离去我不为难你。” 小哥哥,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木心姐姐似的。 随翩捂着嘴巴趴在袖子笑。人家仙门大派的弟子,重点是一剑就能砍死她,还是给他一个清爽的面子,别笑出来了,。 这剑修小哥哥还是太天真了,木心历经人间的执念,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放弃了? 第三十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 (四) 果然,她古灵精怪地一笑,狡黠且带着些许促狭:“不让我上你太墟山门,我在山门之外结庐而居总不犯你太墟法度了吧?我就在这等,总有我能拜师的机缘。” “你这精怪……”剑修小哥哥被这个弯拐的猝不及防,脸色变得十分好看。 “走啦,不用送了!”木心一甩袍袖,红袖翩翩飞舞,飘然若仙。 就是对她袖子里的乘客不太友好。 “木心姐姐你要把我甩出去啦!”随翩死命抓住木心的袖子,细长的社体被甩成一个流星锤。 “没忘了你。”木心手掐法诀,随翩就安安稳稳得缩在了她的袖中,两眼冒出的全是小星星,看看木心的盛世美颜还是重影的,颜狗的双倍的幸福,美的她晕晕乎乎的,脱口而出。 “木心姐姐好厉害!” 连太墟门下的弟子都打不过她哎! “那剑修只是太墟轮值看门的弟子,虽然不想丢了仙门的面子会挑选一二,但修为实力也就那样,门中那才叫高人无数呢,小鬼你谨慎些,小心被人捉了去,这里的人我未必惹得起。”木心一个脑瓜崩弹得随翩脑袋一晃。 “嗯嗯,我一定跟紧绝不乱跑!”小命要紧啊!她已经没了一次了,这一次自然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就你这般情况要是全无自保之力也不行啊,你又聚敛不了阴气,你这一身功德啊,走寻常鬼道着实浪费,可要无阴气,你连个法术都没有,无力自保也不是办法。”木心头疼得扣扣脑门,发出清亮的“空空”声。 随翩默默缩在一边不敢说话,原来木心不仅爱敲别人脑瓜崩,连她自己也不放过啊! 那么问题就来了,脑瓜崩的声音如此清脆,她的脑子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 “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法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只要念力就行,也不阻碍你日后修行之路。”木心行遍人间见多识广,还真的给她找到了折中之计。 “什么法术什么法术?”随翩眼睛晶晶亮,木心教的法术那水平肯定不是张翠家断层好几回的法术可以比的。 “我给你做个木偶,你以念力操控化做一个替身,若是遇到危险说不定能拖一拖,让你有个几回能脱身逃走。”能拖得一时就行,她不走远木心总能赶到。 “木心姐姐,我是鬼啊,木偶是实体的,怎么也不会认错吧?”这个拿去给有实体的倒还好用,可她是鬼啊,本来就没有实体,怎么用? “小傻子,你以为我们看人跟凡人一样只用眼睛啊?魂力精神热度呼吸血流气泽,要是不周全些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怎么做替身?”木心弹完自己弹随翩,额头都要被弹出个包来。 “这法术有名字吗?”随翩却被按了开关似的眼里都能放出光了,这么厉害的法术她居然能学哎! “我自己想的,平时就我自己用,要什么名字?你要我现起一个,木偶替身术?”木心还真是有求必应。 就是这名字,真的好生敷衍。 随翩你不要飘啊!好歹是你第一个有名字的法术呢!好好珍惜!握拳! 和木心一般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在太墟山门之下等待机缘,久而久之在太墟的山门脚下就汇成了一个镇子,木心在镇外靠近山门的官道边施法搭了一间小茅屋算是画下了地盘。 随翩趴在木心的袖子里看着大大小小的偶人,偶车,偶马,偶牛来来去去,房子搭的跟开了倍速似的拔地而起,羡慕得流口水。 这种想盖房子就盖房子,画下了地盘就是你的地儿真是好啊!不像她生前,想在无主的地界儿上盖个房子,手续能多到让你想哭还未必能成。 “咚!”木心的手伸入袖中,弹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不好好学法术,看什么呢?” “好羡慕啊,我也想有房子!”作为一个孤儿,随翩的房子的执念深入骨髓,可是生前的房价着实让人一言难尽,她一个连定向违约金都交不起的穷鬼,想要房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那我给你起个坟?”木心有求必应,“坟包的规模小了点,要不给你盖个墓?你也别嫌弃啊,人间有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坟不在大,有鬼就行啊!” 随翩:!!! “不用了不用了!”她还不想这么顺畅得接受她已经嗝屁了的现实啊! “别客气嘛,我不介意的,木偶人最开始做出来的时候就是用来陪葬的,不过是回归本来用途,我对墓葬没忌讳,不介意的。”木心盛情难却。 随翩差点哭出来:可是我介意啊! 在随翩的坚辞不受下,木心只能把大墓的规模精简成一块灵牌。 随翩看着空白的灵牌欲哭无泪,只能拼命安慰自己,没写名字没写名字!反正没写名字谁知道是谁的?! “对了小鬼,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木心并指做剑,落在灵牌上蠢蠢欲动。 随翩:!!!我要是把名字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要刻到牌位上了! 可是……木心为人……为偶很好,又不像黄接云那样剧本一定有前置条件,来历和领导不能说也就算了,连真名都不告诉她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我叫随翩……”随翩垂着脑袋迟疑了好久好久才吐出几个字,轻的木心都没听到。 “你说什么?” 随翩鼓足了勇气抬起头问道,“木心姐姐能不能别把我的名字写到牌位……!!!” 木心收回刚写完“随便之灵位”的手指,歪着脑袋问她:“你说什么?” “这个名字是怎么肥事?”随翩吃惊的口音都变了。 “反正不和人重名就行了,随便写喽。”木心晃了晃手里的木牌,“总不会真的有人叫这个倒霉名字吧?” “我刚出生的时候的确是叫这个倒霉名字……”随翩全无感情得说到,眼中却忍不住水光幽幽。 木心:…… “你是捡来的吗?”要不是捡来的,谁会给自家女儿起这等倒霉名字? “我是被扔掉的。”随翩倔强得咬住下唇。 是孤女? “哈哈哈你看这说明我们多有缘啊!”木心扛着尴尬强行转移话题,小手在灵牌上悄悄一点,‘随便’两个字就已经隐没不见。 第三十一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五) 见到随翩不愿意多说,木心也不再就追问她的姓名来历,只是兴致勃勃得展开自己的脑洞:“小鬼,你是鬼魂之身,不少未经修习的孤魂野鬼都能附在生人之上,那你有功德护身,能不能附在器具上?” “木心姐姐是要用傀儡木偶给我做身体?”随翩看着她的袖子,刚刚那些出来盖房子的木偶真的好灵巧!简直不比活人差!也不必随翩生前那些科技器具差! “挺聪明的嘛,就是这个想法,我以前见过鬼偶,虽然怨气执念颇重阴气却不重,躲在其中自由出行阳光也不能伤她,没理由怨气能做到的事你一身功德倒是不成了?这又不伤天害理,功德也没理由抵触啊!”木心抚掌一笑,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强行转移话题也能有这么个好办法! 你真的不是想我附在这个牌位上?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上人身啊!”张翠也不会!没教过这个!随翩暗戳戳猜着,张翠七日未过阴气不足就连人身都近不得,要想上身那得是要很多阴气的大招了吧? “那你还是别学的好,免得招祸……容我思虑思虑。”木心说着,真的就认真思考,还真的给她想出了一个新法术。 随翩控制着木偶走来走去,夸起来特别言不由衷:“木心姐姐你真是个天才!” 我本来就不怕阳光啊,你们跟我沟通也没障碍,这个木偶没有嗅觉没有视觉没有味觉,除了触碰实体之物简直没有任何作用!而且还限制了她穿墙术的发挥。 可她本来就能接触实体! “不全是我的功劳,以前见南蛮巫蛊,与我这等木偶之身颇有缘分,就偷学了两手。”木心心虚,不敢全部承担。 “木心姐姐,念力能壮大吗?”随翩也没法儿修阴气,只剩下个念力似乎还挺有用的。 “鬼道修行,积攒阴气,念力就会自行增长,不过速度不快,专门提升念力的修行之法我还真没有……我用的最顺手也是念力,倒没什么特别修炼的法子,只是用得多了自然会壮大,大喜大悲之下念力也会增长,要说感觉我有,原理吗,我也说不清。”木心也是个自己摸索的散修,想要具体的修行方法她还真没有,但是她有创意,有脑洞! “小鬼,你有功德在身,修习不得寻常鬼道术法,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好好修修你这一身功德?” “功德要怎么修啊?”随翩连功德这个称呼都是木心告诉她的,对此简直一无所知。 “嗯,救人?”木心说的极不确定。 “木心姐姐你是认真的?”就她这个连一般人都看不到的体型,救个锤子?而且这里是太墟山门之下,附近都是修行者,便是有普通乡民也有几手功夫,更别提这里那些高来高去的修行者时常出没,要是有个危险也被他们顺手捞了,哪里有随翩出没的余地。 “那你去山里救个小动物试试?”木心摸摸下巴,太墟山门之下,山林里也没有厉害的精怪,都被太墟弟子推干净了,随翩去逛逛也没事。 “功德吗?”随翩皱了皱眉。 随翩不喜欢山林,一点都不喜欢。 因为这里有老鼠! 兔子那么大的老鼠你见过吗?皮毛黑乎乎得被泼了油似的!那毛就纠结成一绺一绺的,呕!好恶心啊! “啊——”一声货真价实的鬼哭狼嚎,随翩一蹿蹿到了树顶上,揪着树顶瑟瑟发抖,“老鼠,有老鼠啊!救命啊!” 那黑乎乎的一团,明明也是毛茸茸的生物却特别恶心,平时听到这两个字随翩都要尖叫一回,这简直就是天敌,哦不,是克星一样的存在啊! 老鼠克她! 她连小白鼠都会害怕的呀! 那黑乎乎的老鼠却长了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吱吱得转过头居然看向了随翩的方向!好像真的能看到似的! 可是……等等,它好像……真的能看到啊! 老鼠那肥硕的小后腿一蹬,沿着树干直直冲了上来! 救命啊!随翩从树上一松手,呜呜啊啊得就掉下去了!她虽然是只鬼,虽然离地三尺飘,但是她脱不开地心引力的牵绊啊! 离老鼠更近了! 老鼠那张狰狞又恶心的大脸在她眼前不断放大,那伸出的尖锐爪子都泛着乌油油的绿光! “啊!”一声尖叫,她身上的金光猛然放出光芒,虽然稀薄得只让她撑了短短的一瞬,也让她放出了她唯一会的法术! 木偶替身术! “刷拉!”一个等人高的木偶取代了随翩的位置,紧跟着就被抓得粉碎!就连退的不及时的随翩被那爪子碰到,立时背上就多了三道狰狞的爪痕! “唔!”随翩闷哼一声,反而斜斜向上穿过树冠飘得更快了! 越到关键时刻随翩反而越冷静,她知道那老鼠是实体,跑的再快也不像随翩能直接穿过实体走直线!必然会被阻拦! 随翩猜的没错,没敢回头一路狂奔,最后成功一脑袋撞进了木心怀里嗷嗷惨嚎:“木心姐姐救命啊!” “小鬼……谁伤了你?”木心看到随翩背上三道狰狞的爪痕,划开了鬼躯露出里面翻滚着的烟雾身躯,又被淡金色的功德之光牢牢封锁不让那烟雾泄露。 “我被老鼠抓了,我不会得鼠疫吧?”随翩没感觉到痛,只是吓得不轻,扑在木心怀里嘤嘤嘤求安慰。 “什么老鼠能伤到鬼躯?”木心眉头一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伸手一抚,那三道爪痕就跟被拉上了拉链似的逐渐愈合,同时,木心的指尖沾上了一点灰黑的痕迹,“这是妖族的邪气?” 人走正邪两道便生了仙魔二道,妖族也同样如此,若是老实走正道的精怪太墟门下弟子虽然会捕捉降服却也不会随意打杀,走入邪道的就是标准的妖邪魔物,见一只砍死一只没得商量。 所以,太墟山门之下居然还有妖邪出没? “小鬼,你在哪里遇到的这等妖邪老鼠?”木心拧眉问道。 “那边,好像是往太墟山门去的。”随翩看出事情紧急,不敢耽搁连忙指路。 既是妖邪还敢往太墟山门上撞?找死吗? 不…… 也许,它们就是去找死的! 第三十二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六) 木心面容一肃,冲破屋顶直往太墟山门冲去! 随翩总算明白为什么她站在太墟山门的刻字之下那剑修为什么会这么惊奇了!因为她亲眼看到一团乌黑的看起来比她强大得多的厉鬼被那“太墟”二字中射出的剑芒屠成一团转瞬消散的黑雾! 而这样的厉鬼,妖邪,飞的跑的,满山遍野,都是!漆黑的身躯血红的眼,加上那密密麻麻的数量,看的随翩咬紧牙关吞下了尖叫就缩在木心袖中不出来! 这样的战场,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出来也毫无作用,还只能给木心增添负累!她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看守山门的弟子已经在御剑斩杀那些妖邪魔物,可是这些妖邪魔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斩之不尽! 守门弟子虽然力战在即却并不紧张,因为那山壁刻字正在大放剑芒,将所有来犯妖邪一一斩成灰烬!这些妖邪魔物冲到此处,却连山门都过去,仿佛就是为了来此寻死一般! 可是,它们这样做不是没有目的! “木心姐姐你看!山壁脚下!”趴在木心袖中的随翩身处战局之中却不用参与动手,看的特别清楚,尖叫着提醒她。 那些被斩杀的妖邪魔物的鲜血仿佛有了生命似的,逐渐缠附在剑芒所形成的光罩上!而光罩的底部,一道道仿佛地震在大抵上撕裂出的裂痕悄悄又迅速得爬上了光罩,散发着张牙舞爪的气息! “滚开!” 木心落在光罩异化之处,袍袖一挥甩开冲击在光罩之下的妖邪魔物,清出一块容身之处。 没了妖邪魔物死后的血雾遮挡,半透明的光罩上裂纹越发清晰且狰狞! 木心面容越发冷肃,已无力再做各种的表情的她看起来越发像是一具精致的木偶,只有点漆一般的眸子中划过的一丝坚定爆发出耀眼的神采! 双臂一展,如玉的指尖探出袖口掐出一个纤妩的手诀,上扬,下挥,红裳舞成一团烈烈风火,如浪潮汹涌扑来的妖邪魔物再无能近身一步,如烈火红莲绽放的舞姿中,于血污横飞的乱战中,只听得一声轻叹,哀婉至极。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似是舞终,木心纤腰欲折缓缓伏地,美至极处也悲至极处。便在此时,一道虚幻的河流自舞意之中淌至她的身下,河水汤汤,浩浩波澜,清透得能见河底森森白骨! 河流波及之处,所过妖邪魔物尽数化为的白骨! 河流冲刷,连着妖邪魔物死后留下的血污一并冲刷而去,在光罩根部顿时一清,再不沾染一点血污。 可光罩上的狰狞裂纹一缩一颤,紧接着背水一搏似的猛然窜出胀大,努力攀爬蔓延向光罩的每一个角落! “摄!”已然伏地的木心红袖一翻,随翩只觉得身侧有劲风划过,却是两尊木偶自木心袖中飞出,落在那光罩的裂纹上! 那木偶很是奇怪,那衣衫之精致,五官之雕琢,直如真人,可偏偏就是意识不得这木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木偶沾染了裂痕浑身就像被污染了的水,迅速转变为漆黑棕褐,最后一颤之下,化为飞灰散去! 木心如遭雷击,浑身一颤,面上忽而自颈上爬上乌黑的纹路,萎靡软倒,再无余力! 可这两个木偶的消散中终归拖延了那裂痕扩散的脚步,裂痕的扩张被木心一招去了血雾就是去了力量来源,本就如无根之木,此番更是耗尽了所有力量,一直默默无声的光罩突然大放光明,一举把裂痕全部消弭! “砰砰砰砰砰!”仿佛过年时绽放的烟花,来犯的妖邪魔物转瞬之间全部炸成一团团烟雾!清风拂来,连那炸成的血污都被拂去吹散,太墟山门之下重归一片清净,云淡风轻得再不见半点痕迹。 要不是力战疲惫的守门弟子和萎靡倒地的木心,全然想象不到,转瞬之前这里还在发生过这样一场大战。 “参见上人!”战后疲惫的太墟弟子只要不是伤重到站不起来的,整整齐齐得执剑躬身,这般浩大的声势,连被吓得胆儿颤的随翩都哆哆嗦嗦得探出个脑袋,瞧瞧打量。 就见一白袍仙者从天而降,清冷端肃,缥缈出尘。 这般气势气场,以至于五官眉目都记得不大分明,精致立体得理所应当,只是一头墨发也未曾蓄胡,衬得几分年轻俊朗。 “木心姐姐,你拜师的机会来了!”随翩这些天混也不是白混,她知道太墟满门,以上人为名号的,也只有一个宏衍上人而已!这一次木心又是力战有功,说不定就能得偿所愿呢? “木心姐姐……木心姐姐你怎么了?”随翩叫叫木心,她全无反应,从袖子里爬出去一看,木心紧紧抿着下唇,一张精致的脸比刚才面对妖邪魔物之时还要肃冷三分,浑身散发着寒气,羽睫之上星泪点点,仿佛沁出了血色! “木心姐姐,他……”随翩凑近了木心,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是……木心?”宏衍一抬手,示意众位弟子退下,眉心微皱,似乎在从记忆深处翻出吉光片羽,轻展的眉眼带上些许春风化雨般的轻柔暖意,“你如今,也走到这一步了啊。” 这是……认识?可是看这情况,不像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这么简单。 能对木心造成这么大影响的,也就只有…… “你,你是……”木心唇瓣颤抖,却吐不出清晰具体的字句。 “你已力竭,又耗尽本命替身法宝身受重伤,我带你去修复。”宏衍大袖一挥,木心就缩小了飞向他袖中。 “不必了。”木心猛然一颤,从他袖中挣脱,强撑着站直了腰身。 “你如今身受重伤,莫要逞强。你为太墟力战有功,太墟也不会亏待你,替你修复一二也是应当的。”宏衍上人说这话的时候,那般神情当真称得上是款款温柔。 “木心姐姐……”随翩抓紧了她的袖子。木心如今情绪波动太大,随翩怕她一时冲动到不能冷静理智的思考如今的处境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多谢上人了。”木心木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客气尊敬的却之不恭却比之前的肃冷更像一张面具。 这是她强撑的坚强。 第三十三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 (七,一百推荐的加更) “这小女鬼……”宏衍上人的目光落在木心袖中的随翩身上,在他的眼神笼罩之下,随翩只觉得浑身一冷,他此刻虽然是一副亲切和蔼好说话的模样,但随翩总觉得,这幅神情之下,是最让人彻骨生冷的寒意,“罢了,一同进来吧。” 方才攻打太墟山门的不乏鬼魂之身,都比随翩强大的多,宏衍上人能让他们全部自爆而又精准得避开随翩,光是这一手控制精绝就显出他修为之高,让人高山仰止。 仙侠世界缥缈出尘却也实力为尊,宏衍上人的邀请,她们推拒不得,更别说,这本来就是她们应该得到的。 宏衍上人并未御剑,招来云彩带木心飞上山门,一路默默无话,只是把她交给了门中机关师,又叮嘱了两句方才离开。 关怀体贴,无微不至,以至于机关师给木心修复的时候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木心也没要机关师给她修复,讨要了修复工具就自行缩在屋内给自己修理身躯,只让随翩给她打下手。 这是随翩第一次见她的傀儡之躯,木心外表素来与常人无疑,可傀儡之躯上泛着些许木色,满是密密麻麻的符文阵法纹路,让随翩第一次真真切切得意识到她的木偶之身。 其实还挺漂亮的,有一种别样的机械美感,也不会觉得可怕。 木心调配了材料填补身上的纹路空格,又取了一些材料融入身躯,可是比伤更让随翩紧张的,是她的沉默。 “木心姐姐……”随翩咬了咬下唇,“刚才那个宏衍上人,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木心手诀一顿,幽幽开口。 “可是……”可是他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 “他和青霖,容貌极像。”木心一字一字,都是从牙关缝里挤出来的。 青霖,便是那个救她于水火的心上人,木心曾经以为,他是傀叟的转世。 “人有相似,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吧?”随翩凭借看书多年的脑洞,其实隐约猜到了一点真相。 “小鬼,若说凡间有人容貌相似,那是正常,可是宏衍与青霖容貌相似,你还能说,这是巧合吗?”木心笑得极冷。 “木心姐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随翩也不可能这样自己骗自己,可她真的不懂仙侠世界的套路,只能发散思维放飞脑洞,“这是夺舍?” “太墟清规戒律森严,因果二字看得极重,夺舍这等倒行逆施之事乃世间大忌,若他做了,太墟就留不得他了。莫说宏衍上人成名千载修为不凡,若是夺舍也非青霖肉身所能承载。”木心站起来,面无表情,“是分身,还是历劫,一问便知。” “木心姐姐……”随翩欲言又止。 随翩知道宏衍上人的身份,他是门中太墟这第一仙门的太上长老,虽然是闲职可修为却执掌门中牛耳,说一句位高权重绝不是吹嘘。 这样的身份和修为,不是两个小小精怪和孤魂野鬼能惹得起的。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莽撞的。”木心抿紧了嘴唇。 “宏衍上人和傀叟,和青霖是什么关系?”木心站在宏衍上人面前腰板笔直认真质问的时候,随翩默默得缩在衣角不敢说话。 冲到宏衍面前当面对质就是她说的有分寸? 我信了你滴邪! “坐下说吧。”宏衍上人不惊不恼,慢悠悠得斟了一壶茶。 木心抿了抿嘴唇,姿态端庄得跪坐在他对面,眼神灼灼得盯着他,等着一个解释。 “三百年前,本尊跨入渡劫期,苦无人世经历看不破红尘世事,便化了一个分身投入人间历劫,历经七情六欲人间八苦。”宏衍上人的声音清冷,节奏不急不缓,却掌控全局。 “那便是傀叟?”木心抿了抿唇。 “不错。”宏衍上人目光带着些许柔和暖意,“傀叟历经世间颠沛流离穷困潦倒,长伴身侧的,唯你而已。” 躲在一边的随翩私心里觉得,那等目光柔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深情二字了。 木心也不再那般剑拔弩张,只是依旧带着紧张的生硬:“那,分身无来世,青霖又是怎么回事?” “傀叟出身微寒,虽有饥寒困馑求不得之苦,却终究未曾知晓何为爱恨求不得放不下,我便让他封印记忆,再走一回红尘路。”宏衍上人轻描淡写,仿佛说的真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傀叟一生孤寒,光是生存就已经费尽了全部气力,哪有余力去爱恨?对尚在温饱上挣扎的人来说,而爱恨理想都是太奢侈的事。 “于是,就有了青霖?”木心抿紧了唇,难怪他那般天纵奇才,自行顿悟法术又岂是常人可得?不过是宏衍留下的暗手,解开的封印罢了。 “傀叟青霖两世我并未直接干预,知晓他再次与你相遇我也甚是意外。”宏衍上人的面容神色不像面对下属弟子那般古板,对比之下居然称得上款款温柔,“过程虽有波折,但你做的极好,不枉青霖对你给予厚望。” “那上人,为何又对我这般照拂?”木心想知道,宏衍对她,到底又是何等看法。 “并未特意照拂,不过是你立下功劳该当此赏。”宏衍上人语调柔和,“只是你与我两世缘分具都不浅,久别重逢,不免心绪波动而已。” “上人接收傀叟青霖一生际遇,可曾记得……”木心嘴唇动了动,终归是将那句话压了回去。 随翩知道,她想问的,不过是那一句:“你可曾记得,许我的那个来世?” 只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上人,小怪无状,失礼了。”木心羽睫微阖,再分开时所有情绪,都被压到了眼底。 “你我也算故人重逢,难免激动,又如何算得上失礼呢?”宏衍上人大度道,“我听说你本为拜师而来,如今看来你已无此意,如此一来此次之功倒是不好嘉奖,不如便在太墟中休息数日,也算让我们有个准备,如何?” 随翩都能听出来宏衍这是借口。 如果太墟真的不想收木心,就算有功,给予些物资奖赏也就算了,哪里会要收她入门不可?要筹备物资就更可笑了,太墟偌大山门,那么严苛的律法规矩,这等事情早就有了章程,奖赏价值大差不差也就罢了,更不需要这般惺惺作态。 “如此,叨扰上人了。”木心大抵心中还有卷帘,不由得抬眸看一眼那与青霖一模一样的眉眼,唇角微颤,却说不出一字回绝。 第三十四章 三生三世牵丝戏 (八) 随翩从木心袖中探出头来看了宏衍上人一眼,端坐高台饮茶的他,疏冷得像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像。 “木心姐姐!”刚回到客院关上房门,以木心的修为居然踉跄了几步,像个断了丝线失去操控的木偶,同手同脚栽倒在地。 “小鬼!”木心紧紧抓着随翩的手腕,常年凝挂在羽睫上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这一世绮思,终究只是幻梦一场。” “他说的分身,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能不能算青霖?”如果宏衍是青霖,那木心悲伤什么呢? 不是随翩吹,宏衍对木心,绝不是他口头上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分身历劫,与他不过是大梦一场,梦醒一切成空,期间种种与他何干?我爱的,我念的,我谢的,我恋的,不过是他梦中凝聚的一个幻影罢了。”那一滴泪水落下,便是开了闸的堤坝,水珠簌簌滚落。 “可是我看他对你,好像,好像有点不一样?”不是一点不一样,这样明显的态度差别,此刻太墟上下恐怕都看出来了,只是随翩觉得这种感情很是奇怪。 傀叟一生飘零,既然是渡劫,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回到宏衍身上,可他不仅不动容,反而因为历经未完全就毫不犹豫得把他再次投入人间苦难,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人,会有那样特殊的柔情吗? “若不是为了探究此事,我便不会留在这等伤心地了。”木心摇头,虽然缓慢,却用力的颈间传来摩擦的嘎吱声。 这是宏衍生存之地,却是宣告青霖再无重返之日的伤心之地。 “木心姐姐,你伤的很重。”木心平素行止与常人无异,便是肌肤都是柔软娇嫩的,此刻居然发出了机关碰撞的声音,这是要现出原形了? “不碍事,太墟既然要替我修复,定然不会让我留下内伤。”木心缓缓吐了一口气。 “木心姑娘,其实你为何不让师尊出手助你?”机关师打磨这手上的器具,颇有些好奇。 机关师虽然修为比木心还高几层,可眉眼疏阔仿佛一个天真的少年郎。 山门外的事,太墟上下都已经传遍了,谁都知道太上长老对这个小精怪颇有些不同,全门派都在猜测他们又什么渊源,所以他这个太墟宏衍之下第一机关师才会亲自出手,还这般以礼相待。 什么原因?自是他知道此刻的木心心绪复杂,未必想见他吧。木心一挑眉,并未作答,反而颇有些意外的神色:“你是宏衍上人的弟子?” “师尊才是门中机关圣手。”机关师给木心换了新的零件,“门中机关师,多半出自他的门下。” “在山门下见时,他并未用机关之术御敌。”木心颇有些意外,“世间也并未传言,宏衍上人原来还是机关圣手。” “师尊学究天人,机关之道虽然只是触类旁通却依旧已然登峰造极,只是惯用御敌法术并非此道,平素用的也不多,世间流传不广。”机关师耐心回答。 原来如此。木心轻声道谢,再不言其他。 “木心姐姐,那宏衍上人,是不在撩你?”好不容易等到木心养伤时独处,随翩很肯定得问道。 “撩?何为撩?”木心挑眉问道。 “撩拨?拨撩?”随翩努力形容,“就是,就是跟凡间的禽类兽物发情只是,都会将自己最艳丽的羽毛和健壮的身躯展示给雌性,借此吸引雌性?” “你这形容,当真是!”木心饶是心事重重都被随翩逗笑了。 “我没别的描述方式啊!”随翩一摊手,一脸无奈,“要说这是他对你有意,这可不是,一不明言二不行动,只是言语说辞行动处处却显得关怀有加又高高在上,让人觉得你们别样亲近却不直言坦诚,这般暧昧非得逼人揣测琢磨。若是两人地位相近尚可说是试探,可宏衍上人与木心姐姐的身份地位修为差距不咎天渊之别,如此作态,不免显得轻浮。几无真心可言,不是撩,是什么?” “你说,他有意与我?”木心失笑,“怎么可能?” “若是真心有意,也就罢了,这般作态,可还有真心可言?招猫逗狗,也不过如此。”随翩鼓足勇气,轻声提醒,“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你这小鬼,我看似女儿身,但我乃木偶,并非人族,莫把人间痴情女子那一套放在我身上。”木心皱了皱鼻子,原本犹豫徘徊的神情逐渐坚定,只是终究没有正面回应她的担忧。 随翩还是有些不放心,木心沉着,冷静,意志坚定,只要不涉及青霖傀叟,她能做出理智判断。 可偏偏,宏衍,便是青霖傀叟的原身。 而宏衍……随翩总觉得,这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一次的任务,虽无任务简介,但随翩只觉着个中关窍恐怕就着落在木心和那宏衍身上。 这样的三世纠葛还不是主线剧情,这画风得头重脚轻成什么样儿啊。 木心的目光渐渐坚定:“放心吧,我有分寸,他不是青霖,也不是傀叟。” 木心眸中波光一转,凝在随翩身上:“你这小鬼,连只小小的妖邪老鼠都差点把你分尸了,还不速速修习?下次若是再遇上了这等事,未必有这等好运气,这几日我闭关养伤,正好指点你一二。” “多谢木心姐姐。”随翩笑得灿烂,心中却有隐忧。为了木心的安全着想,随翩觉得木心还是尽快离开太墟,离开那个宏衍的好。 若是不离开太墟,恐怕这事,还没完。 等到木心数日之后伤愈出关,太墟门下虽然戒律森严却也拦不住少许门众对她们好奇目光。 “小鬼,太墟上典籍众多,我带你寻一门合适法门吧。”木心对此等目光却全然视若无睹,只对随翩轻笑道。 “可是,这合适吗?”随翩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有些别扭和紧张。毕竟当惯了小透明,突然让她成为视线焦点,总得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让她适应一下。 “宏衍上人即说我有功,那大抵是合适的吧?大不了,用功劳抵了这功法也无妨。”木心说的洒脱,宏衍上人布置却更是周到。 第三十五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下山 木心方才求上藏经阁说明来意,守门的弟子便放开了权限任她自行挑选。 “藏经阁乃仙门重地,这般开放与我一个精怪,仙长也放心?”木心并未踏入藏经阁,只是问道。 “木心仙子请放心,仙子于太墟有恩,理当受此礼遇。”弟子回答得很是官方。 但木心信他个鬼!不对,连鬼都不信! 虽然木心力战之下贡献是不小,但说到对“太墟”一门有恩那就牛皮吹大了,那等阵仗,便是攻破山门也无法对太墟造成多大的实际损失,伤的只是颜面而已。 这就相当于,大户人家被对头往门上泼油漆,有人路过帮他把油漆挡了下来,大户人家就要说这个路人对他们有大恩,要把自家藏宝库开放给那个路人? “仙长有话,还请直言,其中可有宏衍上人出力?”木心略一拱手。 “上人道,他与仙子是旧相识,便为仙子做个担保,若是仙子有何需要,尽管记在他的名下便是。”守门弟子回答得一板一眼,连情绪似乎都不曾波动分毫。 “我道如何,原来如此。”木心更不意外,“既如此,烦请仙长,我这鬼宠有功德护体,我见识浅薄,并未有功德的修炼之法,烦请仙长推荐一二。” “仙子这鬼宠,欲修功德之术?”看门弟子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大善。” 这藏经阁弟子原来虽然对她们以礼相待,但真就未必看得起她们,如今终于有了些许真情实意,沉吟片刻:“功德之术多归于正道大慈悲者,已有修行之法未免酷烈,鬼躯偏阴,且仙子这鬼宠更是柔弱,未必能行明正刚烈之法。” 功德之术往往和超度连在一起,随翩一个鬼怎么修?一篇经文念下来,活儿还没干呢,先把自己给超度了。 “或许此法可助仙子一臂之力。”说着伸手一招,从藏经阁里取出一册薄薄的经卷《功德解》。 既然是以书卷为载体,就说明这个法术等级不高,木心大方收下递给随翩。 文中用的字体接近小篆,随翩看了一眼就泪流满面。 没想到十二年寒窗苦读,多年来也是被人尊称为一声学霸的存在,如今大学快毕业了却落入个半文盲的窘境? 老师,我想上学! “如此,多谢仙长了。”木心带随翩施了一礼,准备回去给小鬼补课。 仙门文字颇为复杂,在这年头文盲鬼实在太正常了。之前让随翩拿一下,也只是证明一下法术的去向弟子如何反应而已,谁还能指望她马上就看懂了? “仙子不必多礼,你这鬼宠功德难修,不妨行善积德试试,若是有机缘投胎转世,也投个好人家。”弟子提醒道。 《功德解》等级不高,是因为的确比较基础,里面只有两个法术,一个是具现功德之法让人加以计算功德之力,另一个则是在行善积德之后要求清算功德方便加以计算,毫无攻击力和防御力可言,几乎所有的功德之术里都有类似的法术存在,只能帮着计算一下罢了。 那弟子虽然看着柔和,实际上还是敝帚自珍得很,只拿这基础的不能再基础得东西来糊弄。 “行善积德吗?”木心摸了摸下巴,“那我们下山吧!” “下山?”随翩吃了一惊,木心好不容易才拜上山门,这就要下山? “我本来就是想完成一个青霖的执念,如今看来他并不需要,不过是一点法术残影余留罢了,既如此,我为何要留在此地?”木心一旦下定决心就比谁都洒脱,“我们下山!难道这太墟山门之中,还会有人病重,要人解救给人功德?那自是要去人间才能寻到人间八苦,方才加以解救啊!” 虽然满门都在传《高冷仙长和他的小木偶》,木心的离去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但两人下山也没遇到什么阻力,仿佛真的只是主权之后在太墟休养了一阵子在没别的事情发生,只是她的报酬和封赏显得格外厚重又格外贴心了些,木心几年都无需为了修行之事发愁。 “木心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随翩歪着脑袋问道。 “我素来也都是瞎逛,走到哪儿算哪,也没什么事,就去人间帮你攒攒功德吧。”就随翩这点微末法力,连她都能攒功德的地儿,必须得是灵气贫乏缺乏修行者的地方。 “木心姐姐我爱你!你对我最好了!”随翩围着木心转圈圈,恨不得给她撒花打滚。 “为什么熊孩子多,熊大人少呢?”随翩提留着一个小孩被木心带着飞往河岸,两只手都在抖。 别家的鬼都是力大无穷,她的力气反而比生前还小,要是在孤儿院的时候,这样的小瘦子她一只手可以提溜俩! “大概是因为,太熊的熊孩子,一般活不到长大?”木心冲的极快脑回路也跟着极牢,“要我帮忙吗?” “不用,木心姐姐给我压个阵就好啦。”随翩没空抬头,木心闻言也真的飘在旁边看随翩吃力得把小孩拖到河滩上,手中掐着法术。 “散养的熊孩子特别容易夭折啊,当大人的就不能上点心吗?”随翩忙而不乱得扣扣小孩的胸腹,哐哐哐得全是水声,“水进肺里去了,得先拍出来。” “你没有实体,扛得动他吗?”木心准备随时接手。 小儿溺水急救,民间自有方法,得把小孩趴卧着,胸口以上朝下疯狂得颠,土办法是用耕牛跑起来,要是没有耕牛让青壮扛着跑也行,目的就是让小孩把水咳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随翩把小孩趴放在大石头上,伸手就直接传入小孩的胸膛! 木心还没来得及阻止,随翩显形了两根手指捏住肺脏一挤! “呕——”大股大股的浑浊河水直接被小孩口中被挤了出来。 溺水,水挤出来了,就救回来一半了。 可这个孩子,偏偏属于更倒霉的另一半,依旧青白着脸没有呛咳着醒来。 “要我来吗?”木心掌中已经掐好了法术随时准备蓄势待发,这孩子溺水的时间有些久了,在她眼中,这孩子的心跳渐渐停止,身体都开始泛凉,就算是她马上动手也未必有把握救回来。 “我来!”时间紧张,随翩却很镇定,翻过孩子探手进入胸腔,轻车熟路得找到心脏! 心脏依旧温热,却已经停止了跳动。 然而这个时候,却有一只手捏住了心脏跟捏橡皮泥一样捏了两下! 生物电流重新启动:“砰砰,砰砰!” 第三十六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QQ阅读100推荐的加更) 只要一个外力作用,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血液随着心脏的挤压再次到达全身,小孩青白的脸恢复潮红,随翩只捏了两下就恢复跳动。 血液的到来让小孩儿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咳嗽起来。 这小子的命算是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突然发现做鬼还是有好处的。”随翩拍着小孩的后背帮他顺气,神情轻快,“当鬼不沾人间尘,连感染都不用担心啊!” 木心却长长得松了一口气。别看随翩全程镇定举重若轻,她看的最清楚,这小子是被随翩从鬼门关捞回来的。 “小鬼,一般的鬼怪能显形,这招都是用来挖人心脏开膛破肚的,你捏的这么熟练,总不至于掏过几个心脏吧?”木心顺了顺气,用调笑掩饰紧张。 “怎么可能?”她看到大体老师就被吓吐了好吗?不过是她胸外按压做的好,哪怕是第一次做徒手心脏按压也运气极好得马上就找到手感,以前她可没水平给人做直视下徒手心脏按压。 “那我看你这熟练镇定的,不像是以前没用过啊,你生前是做什么的?木心见多识广,却还没见过这样直接把手伸到人的胸膛里帮人心跳的,很是新奇。 随翩生前?中医系大五在读,没错,就是一只日薪一元的最廉价劳动力。 “我啊,学医的学徒,还没出师呢。”随翩似模似样得把了把脉。 嗯,捏不出来,只觉得挺弱挺虚的,说不出别的门道。 “凡间的便是医科圣手也无这样的手段。”木心见多识广,可没那么好蒙,“何况你连脉都不会把。” 被看穿了,好尴尬。 急诊急救吗,因为这不是中医技能,是西医的。 原本她规划的未来里,作为一个乡镇卫生院的中医师,也许急诊急救技术可能是比中医本科技术更能救命的技术,所以她去急诊科偷师。 偷师是成功了,她以后再也用不上原来的人生规划了。 鬼生规划倒是可以做一做。 随翩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摇摇头,木心那般善解人意的脾性自然不会刨根究底。 “直视下心脏按压啊,啧啧,放在医院里这可是大神才有的标配啊!”随翩亲了亲自己的双手,“变成鬼还有这好处,我这医术渐长啊!” 等等,直视? 随翩看了看小孩的胸口,嗯衣服都没脱,别人做心脏按压是直视,是因为他们想要把手伸进人的胸腔必须先开胸,那自然看得见,术野贼敞亮,能羡慕死做腹腔手术的。可她是把手直接穿进人的胸腔,没给人开胸,她是怎么看到胸腔附近和心脏的情况的? 不止心脏,之前肺脏她也看到啦! 还有透视眼吗? “小鬼,发什么呆?”随翩的怔愣太过明显,木心一边给小孩把脉都看出来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这个孩子的脏器?”随翩不可置信。 “你刚才不是把手伸进去了吗?”木心对这个连做鬼基本常识都没有的家伙无言以对,“鬼魂的视觉和生人不同,虽然你感知与生前无异,但是到底是不同的,触手所及之处若是实体你都能看穿——你穿墙的时候没发现能看清木质纹理吗?” “还真没有注意过……”随翩羞愧捂脸,却对这个特性喜出望外。这在急救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啊!而且她是鬼魂之身,只要虚化一次,再显形的时候不会沾染任何浊物,所以她要是上手,不用担心感染不用担心感染,现在连术野都不用担心了! 可问题是谁敢让她救啊?一般人知道她的身份,说不定就要纤腰被吓得变成和她一样的灵异生物了! 随翩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小鬼你又哭又笑得在想什么呢?你既然说你是学医的学徒,这孩子之后要怎么调养,你开个方子吧。”木心已经看到了来找人的村人家长。 开方子?这小孩溺水之后有什么并发症吗?肺水肿?脑缺氧?可是这病用中药怎么治? 随翩只能羞愧得一扶额:“不会……” “你学的是哪家的医术啊!药方都不会开,却有如此古怪,屠夫一般的救命手段……你学的是仵作吗?”木心也没专门学过医术,不过是在凡间待了两三百年,见多识广才粗通了一些药理。 老师对不起我给你们抹黑了…… “本来该是会的,我尚未出师,没资格开药方……”实习生,不是在准备考研就是十有**在混日子,随翩虽然是个学霸可也忙着学急救去了,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考谁给她开方子谋财害命的勇气啊? “人来了。”木心放下已经迷迷糊糊开始转醒的孩子,在心里已经开好了一张房子。 随翩看着逐渐走进的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别人的方子我不会,这孩子的方子现在我敢了。” “你想开什么方子?”木心自然也感觉到了村人的接近。 “吃点肉补补吧。” “仙子大恩!”跪拜的乡人言辞口音严重,但木心却听得懂还能同步给随翩。 极度残破的衣物,几乎无法推测他原本的衣物是什么形状,也许根本没有形状,只是一身碎布片拼凑而成,可就是这样的材质,也无法完全遮蔽那瘦骨伶仃的,几乎只是骨头上蒙了一层人皮的身躯。 相比之下,这孩子身上的衣物虽然材质差到了极致,可到底还是一块完整的布料裁剪出来的。 这样的人家,开什么方子都是白搭。 因为他们根本抓不起药。 “免礼。”木心一拂袖,孩子飘到为首的男人怀里,“你家小儿,还是得看好了。” “是是是,多谢仙子。”男人不住得磕头。 此方世界有仙人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像木心这样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出现在荒郊野外还能这样光鲜亮丽的,必是修士无疑。 “木心姐姐,他们怎么……穷成这样?”见识过太墟的磅礴,随翩无法想象同一个世间还有这样穷困到极致的人家,相比之下,哪怕是傀叟也算得上是境遇优良。可是就算是木心也能用法术指挥木偶干活,在有仙法这么不合理的外挂在,想要提升社会生产力让天下人都做到丰衣足食还真的不是件难事。 “此地并非不毛之地,为何你等生活如此穷困潦倒?”木心也在奇怪,有山有水,虽然灵气贫瘠但是也没有妖魔鬼怪出没,照理说不该穷困潦倒成如今这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第三十七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一) “仙人,去年这里发了大水,我们今年才搬回来,地里的收成还没上来……”男人抱紧了怀里迷迷糊糊睁眼的小孩,嚅嗫着说道。 为了防止怨气滋生助长魔道,在有重大疫情或者灾害的时候,仙门是会出手以法术保住大部分百姓的性命的。 不过也只是保命而已,至于生计如何,他们是仙人又不是保姆。 凡间官府也是托庇于仙门,忙不迭得搜罗奇珍异宝以此为进身之阶,百姓生计而言他们并不关心,只要别人间大乱滋生魔孽怨气的好。 “你们生计,可能维持?”木心多嘴问了一句。 “官府有赈济粮款下发,饿不死。”男人倒是平静,或者说,是麻木,能熬就熬吧,熬到熬不过去就死,反正少死一点人仙门也不会管,官府更不会管。 “木心姐姐,这个孩子要是继续这么虚弱,恐怕就算是救回来也要病死了。”随翩一直没听到他哭,原来不是没哭,只是太虚弱了,根本哭不出来。 虽然溺水对于随翩生前那个物产丰富的时代来说,只要没严重后遗症,事后养养总能养的回来的,可对他们来说,光是元气大伤的虚弱就能让他们虚弱致死。 “你的功德应该已经到了?”木心反问。 “到了。”那功德解上没什么具体的法术,但清算功德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要是让着孩子这么虚弱致死,我也不算真的救人了。”随翩有些不忍心。 “我们去附近的山里寻寻,有没有什么药材猎物吧。”木心卷起随翩,落向远处的大山。 发过洪水才荒废的自然环境,哪怕此处灵气不丰恢复起来比人要快得多,山脚下的村民尚在苦苦挣扎,山里已经恢复了一片欣欣向荣。 只是中药材嘛,随翩就算是炮制好的都未必认的全,更别说是生的要去采摘的药材,那是半点帮不上木心的忙。 特别闲的随翩于是就有了特别的收获:“这兔子真肥。” 山里的野兔可不像是雪白雪白的小白兔那样好看,灰扑扑黄乎乎,毛还特别脏,说不定身上还有异味,半点不讨喜。 颜值就是正义,这样丑的兔子自然也得不到随翩小姐姐的怜惜。 “你不救那只兔子?”木心扯了一颗车前草,看着在陷阱边上站了半天还无动于衷的随翩,催促到。 “我为什么要救?”随翩也很稀奇,反问。 “兔子也是生灵,你救它也是有功德的。”虽然少了一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还有这样的算法?这陷阱一看就是周围村人下的,他们都穷成那样了,这兔子恐怕是一家人仅存的蛋白质来源和取暖衣物,我放了这只兔子,他们就算不饿死也得被虚弱死,救一只兔子害一家人,这样也算功德?”随翩觉得这逻辑简直奇葩得难以形容,兔子这种生物生殖能力极强,放任它们生长也是一大祸害,这一路过来随翩可没少看到兔子洞,被捕猎机制还有助于遏制数量法阵维持生态环境和平。 “要不你试试?这兔子腿骨脱臼跑不了,再抓回来也不费什么事儿。”木心以前还真的没仔细修过功德这种又辛苦又累还没什么攻击防御力的特殊属性。 随翩敏锐的感觉到这种算法的不对劲,她能不能抓了放放了抓?只要她放就行了嘛。 随翩把兔子从陷阱里捧出来放在地上,兔子受惊,却也跑不掉。 随翩清了下功德:“你看,没动。” “会不会是这兔子腿伤的原因?”木心也研究的兴致勃勃。 “脱臼而已。”随翩卡拉一声就把兔子的腿给正了回去,刚一松手,这功德居然真的涨了! 脱臼接骨的剧痛惊动了兔子,挣扎着从她手里跳了出去,随翩下意识得一把把兔子捞回来,兔子在掌中挣扎,而功德……没掉! 这是什么奇葩算法? 她救了兔子涨功德,她抓兔子居然也没事儿? 那她是不是可以反复刷功德?抓了放放了抓,一只兔子就可以薅出无数羊毛。 她是薅兔子的样貌,那能不能用人来薅羊毛?救人的功德可比救兔子高多了! 这到底是功德还是变态指数人品下限?! 随翩把猜想和木心一说,木心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杀生好像并不耽误功德上涨……要不,我们再抓点猎物给那家人试试?” 穷困成那样,给点吃得都算救人一命。 “嗯。”这兔子是别家农户的猎物,随翩自然不会从这其中拿取,山中猎物不少,反正她靠近了那些小动物也发现不了还会离地三尺飘,飘到一只野鸡身后背后突然显出双手捏着那鸡脖子一扭,那野鸡连挣扎都没机会就卒在随翩手中了。 “你杀鸡还挺熟练的?”木心也不奇怪,只要平民出身的人,谁没做过农活? 随翩也不解释,想当初在生理课上,她虽然吓得吱哇乱叫,可该杀的兔子也没跑掉,那些小白兔可比这野鸡可爱多了。 药材不经过炮制药效不明显,倒是那只野鸡成了鸡汤暖暖下肚,登时就让随翩的功德上涨了好大一截。 这些村人还真是每天都在饿死的边缘徘徊。 那本地仙门正道这样把村人天天挂在饿死的边缘徘徊,会不会……这本来就是他们刷功德的手段? “木心姐姐,你说这功德,到底有没有意义?”随翩指间缭绕着一缕金光不断游走,神情却有些迷茫。 “你这个问题可着实难倒我了。”木心也觉得,这样容易就得到的所谓功德,却是是失去了他所谓的证明一个人是善是恶的所谓标准。 “我总觉得,仙门的标准,总不至于如此草率。”木心仔细思索这些年行走人世的经验,“我虽然不积攒功德,可是这些年来我用功德看人,也的确没出什么大篓子,是不是我们哪里弄错了。” “若是这样就能增长所谓功德,这功德又哪里有他的价值?”随翩觉得这所谓的功德,问题大发了! “再去试试?”木心刚要说什么,突然耳边一动,足尖一纵,跨空而去,“好像有人呼救?” 第三十八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人虎之斗 随翩慢了一拍,才连忙跟上。 木心术法比随翩的飘行要快得多,可将将到了地方她却突然止住了脚步,随翩刹不住车,直接冲了过去! 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橘黄底黑纹的斑斓猛虎猛然向一个樵夫扑击而去!血盆大口之中,似乎还有涎液在反光! “住手!”眼看樵夫就要被猛虎扑击咬死,随翩下意识得用出唯一会的法术! 可是她忘了,木心给她做的替身木偶已经用在了那次被妖邪老鼠的追杀中,还没来得及补充新的! 念力如网一把捞下,扯过旁边树上的树杈,树杈被揉捏哼勉强能看出一个人形就挡在猛虎口中! “咔!”和人等身的木偶替身在猛虎那一嘴利齿之下毫无抵抗之力,连木质原本的坚硬都没有,转瞬之间就化为飞灰散去,但樵夫已经被随翩狠狠地拉了一把,连滚带爬得从猛虎口中脱身! “木心姐姐!”随翩现在的力气极小,刚才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她就差点拖不动,更别说是这么一个成年人! 拉那一下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真的没有更多的余力了! “去吧!”木心挥袖,扑击的猛虎就像撞到一堵墙上,猛然被弹了回去! “嗷……”猛虎一看到嘴边的猎物都被飞走,凭着本能就找到了罪魁祸首转头刚想对着木心咆哮。 木心冷冷瞟过一眼:“嗯?” “呜……”猛虎就跟遇到了天敌一样低头缩脑,夹着尾巴缩着脖子,连最后一声尾音都被压制成了呜咽,那样威风凛凛的体格竟然有几分委屈。 随翩刚要笑出来,就听到一声:“噗嗤!” 柴刀刀锋入肉的声音是如此的沉闷又是如此的鲜明,鲜红的虎血在柔软的后颈喷成一个喷泉浇在手持柴刀的樵夫身上,直接把人淋成了一个血人! “啊——”随翩吓得下身的烟气都软成一团,直直从树上栽下来! 虎血炽热,却阻拦不了樵夫用力把柴刀压进猛虎的脖子! “卡啦!”颈骨敌不过柴刀的坚硬,猛虎那一颗大好头颅软软垂了下来,方才还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猛虎的眼中散去生机神采,化为一团毫无生机可言的死物。 鲜血浴身,方才还惊慌失措命悬一线的樵夫,此刻看来比随翩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木心一挥袖把吓得瘫软随翩收回袖中,看着下方大口大口喘着气的樵夫皱眉。 “谢谢,谢谢仙人!”樵夫看不见随翩,只看到这个仿佛仙人的红衣女子踏着树梢飞来飘过来,接着他就被从猛虎口中逃生,她只是冷哼了一声,那猛虎就被吓成了鹌鹑,这才让他有机会一招毙命。 木心转过目光再也不看那方才还威风凛凛,现在已经逐渐凉透了的虎尸一眼,转身纵去。 等到远离了那樵夫和虎尸的地方,木心才把随翩放出来。 “怎么……怎么会……”原本就算是躲在木心袖中也要探头探脑的随翩此刻缩成一团,呜呜咽咽,瑟瑟发抖。 “万类霜天竞自由,生死之间本就是如此。”木心预料到了结局刚才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但她不会救人,也不会救虎。 在她看来,虎吃人,人杀虎,都是自然的法则,她不会过多干预,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深究感慨。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的功德涨了吗?” 木心自身自然也有功德,不仅有,而且比随翩要大得多。但就是因为基数庞大,对于一丝一缕的功德增长没有那么敏感,倒是随翩根基浅薄,也好计算一些。 “涨……涨了!”随翩似哭似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何等表情! “这么说,这功德要的就是救人?不管何种救法?”木心若有所思。 “可是,可是这不对……这不对啊!”随翩摇着头,似哭似笑。 “你镇静些,你觉得怎么不对?”鬼魂没有实体,尤其容易被心虚和外物影响,木心不想随翩陷入偏执影响自身。 “说不通啊!我救兔是功德,这便说明兔子也是被承认的生灵,杀了兔做成菜给人充饥为何也是功德,放生被陷阱抓住的兔子是功德,猎杀虎蛇免它伤人害命同样是功德,那这功德到底是怎么个算法?”随翩脑子很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语言,只觉得脑子里的东西多的简直要爆炸。 自然循坏,有生就有死,怎么可能只是用简单的生命来形容功德? 随翩从现世而来,知道什么叫物种入侵,自然界的竞争比人间的竞争还要直接,不管是鸟兽虫鱼还是花草树木,一个生命的生存繁衍必然会挤占其他生命的生存空间。 要是只要真就生命就算功德,物种入侵要怎么算?蝗灾又要怎么算? “是不是只是救人,而不拘在什么救法?”木心提出了一个可能。 “说不通,说不通!”随翩用力摇头,“要说众生平等,这也不通,虎吃人,人吃羊,不过都是为了御寒充饥,繁衍生存罢了,天理如此,哪有善恶对错之分?” “原来你知道?”木心挑了挑眉,“那你之前那样急着出手?” 脑子都没过一下。 “我本是人族,对人自然有所同情偏袒,见到同族遇险,下意识得出手相救,可是,可是,要说虎吃人不该,也不过是我等本就是人族,对同族难免同情偏爱而已。放在人族角度,我等自然无错,可是功德二子,本该是世间法则判定,放在天道之下,又哪里来的对错善恶之分呢?”随翩无法坐视樵夫被猛虎所噬,但对樵夫反杀老虎的事更没办法无动于衷,对于这种“以人为本”的思想更是无法苟同。 这功德计算的天道是人族开的吗?! “怎么这虎吃人人杀虎对你影响这般大?之前看你杀鸡抓兔子,倒是习以为常的神色。”木心很好奇,“要说颜值之别,那兔子野鸡,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怎么也比猛虎可爱一些?” 木心看的很清楚,随翩这么个胆小鬼,可不是能将狮子老虎当宠物的性子。 “这,这……”随翩不知道怎么解释,“兔子野鸡是食材啊,杀就杀了,吃就吃了,没关系的,可是老虎,老虎不一样啊!” 前世老虎都已经成了濒危物种,被爱护动物保护环境的信息洗脑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办法坦然接受杀虎这样的事情。 这是违法的。 第三十九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三)起点推荐票200的加更 “野兔野鸡可不会伤人吃人,老虎会,照你这种说法,那老虎被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呀?”木心饶有兴致,这么在这小鬼看来,老虎那种威胁性极大的食肉动物,倒是比兔子野鸡这样的小动物更应该被保护的呢?这样的思想,木心可从未见过。 随翩哑然嚅嗫,说不出话来。 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老虎还是一种会威胁人类安全的猛兽,甚至是一种自然灾害,斩杀了自然不算罪过,反而是功绩。甚至,比起兔子野鸡这种对人没有直接杀伤力的动物来说,斩杀猛虎更是一种难言的功绩。 没办法回答,那就只能转移话题了。 “若是救人就算功德,那残杀其他生灵就不算折福折寿吗?只是杀人是错,残杀其他生灵难道就是对的?”一开始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可是想起前世那些虐猫虐狗的视频随翩还是不免激动,这么说起来,那些人真的都不算错了?!这才是真正的三观不正! “人族素来为世间人道所偏爱,我倒是不意外。”木心勾了勾唇角。 木心不止一次说过人族钟灵毓秀被法则所偏爱,也许这个世界的规矩和前世真的有点区别,可就算不谈不同生物之间平不平等的问题,这个逻辑一样是说不通的。 “那要是杀的也是人族呢?”随翩想到前世那个火车脱轨的经典问题。 “细细说说。”比起随翩的紧张,木心倒是冷静的多。 “要是救一人,杀一人,这是功,还是过?若是按人数来算,我救万人,杀一人,是对还是错?救一人,死百人,又是功是过?若是百人遇难,杀四十九可救五十一,这是杀还是救?总不至于,总不至于就是人数这般粗陋算法!”木心咬紧了下唇。 “自然功过均有,各落人家。”一个清朗端肃的男声响起,把随翩和木心都吓了一跳。 “宏衍上人。”随翩用这个世界的礼仪敛衽一礼。 “宏衍上人。”木心的礼仪可比随翩还要标准和到位。 “木心,你我之间,不比如此多礼。”宏衍的眼神仿佛带着些许温存,转过眉眼落在了随翩身上,“你这小鬼,思虑得还颇有意思。” “宏衍上人可为我等解惑?”随翩问道。 “功德二字,便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如此而已。”宏衍上人微微一笑,“此地遭逢大劫,人道不昌,自然偏爱人族几分,救人便是行善积德,若是换了人烟阜盛,几无灵兽立足之地,心怀善念周济众生便是功德。” 真的,只是这样吗? 随翩觉得,这说的没错,但却不是全部的答案。 这个问题,连宏衍上人这样天下第一仙门的太上长老都没法给给出一个答案,随翩只能把疑惑藏在心底。 “那上人,杀一人身,存百姓家,是功,是过?”木心没忘了,随翩还提出了一个问题。 “有功,有过。赴死者有功,持刀者为过。”宏衍上人真的有答案,而且如此鲜明简洁。 “多谢上人。”木心有茅塞顿开之感,宏衍上人数千年修行,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各种事宜,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真的,只是这样吗? “上人此番下山,所谓何来?”定位如此精准,谁能相信他不是有备而来。 “自是来寻你的。”宏衍上人的目光温柔,“我素来冷情冷性,可自你下山,我竟辗转反侧,放心不下,顺心意,便来寻一寻你。” 顺心意?顺的是哪里的心意? “上人说笑了,多年来我独行世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女子。”木心别过脸去,发现还有一只滴溜溜直转悠的随翩目光灼灼地盯着,一挥袖就把她收入袖中。 “你可是在怪我,多年来未曾寻你,护你?”宏衍上人的声音略有些低落。 “青霖救我脱困,我已经是感激万分,哪里还能怪你?”随翩窝在木心的袖子里都能听到她那颗木头心脏一阵狂跳。 可是……青霖那一世尚且不提,傀叟没有护着木心的能力,可得到傀叟的记忆经历的宏衍,难道也不知道她这么一个无主的有灵木偶流落人间,会有什么样的灾祸吗? 明明木心都能意识到,她这个有功德在身的幽魂独行于世会遇到危险呢。 “青霖原就是为你而来,救你护你,也是应该。”宏衍眉眼温柔,沉吟半晌,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方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木心,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卡啦卡啦!”随翩都能听到木心身上发出僵硬的零件碰撞声! “木心虽是木偶,却身为女儿之身,上人,莫要随意对女子言及情爱二字的好。”她虽然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结巴,但是随翩能感觉到她说出这一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自是不会如此轻浮,只是于你,到底特别……”后面宏衍再说了什么,随翩就听不到了。 那样紧张羞窘的木心,居然还掐了手诀,让藏在她袖中的木心再也看不着听不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不让我旁观就把我关小黑屋可太过分了啊! 随翩知道的结局,是木心还是跟着宏衍上人回了太墟,而且不同于前次做客似的身份,出双入对,俨然一对恩爱眷侣。 太墟上下,甚至外界仙门都在穿木心一个小小精怪居然如此好运气,能被宏衍上人青眼有加看入眼中。 随翩作为木心的鬼宠,地位居然也水涨船高,一只幽魂在太墟山门上下窜来窜去,居然也没人拦她。 至于为什么是窜来窜去…… 宏衍和木心黏糊的时候自然不能放她这么个巨大的电灯泡在旁边亮着,她要是不有点眼色自行退场,就是被封了五感藏在袖中关小黑屋的结果。跟关小黑屋相比,她当然更愿意漫山遍野得晃一晃,好歹还算散心了不是? 太墟门中禁地众多,随翩只能捡着荒僻小路走,飘飘忽忽得出了神,“咣”得一脑袋撞在人的护体罡气上。 “铮!”剑气猛然喷薄而出,眼看着就要斩到随翩身上! “替身!”随翩手指一招,路边的草木自动分出一段凝成一个人偶! “沙拉!”人偶替身在那剑气之下,转瞬之间就被劈散,也给随翩争取了一点点时间逃出那剑气的笼罩范围! 第四十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四) “你!”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他要不要下这样的狠手,要是她没有躲开非得把她劈得魂飞魄散不可! “方才不曾留意,出手稍稍重了些,小友勿怪,勿怪。”没等随翩抬头开骂,那人就先道歉了。 随翩拉开了一点距离,这山上随便一个入门长久一些,有了一点修为的弟子都能分分钟干掉她,他见好就收随翩也不敢追究。 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可是很识时务的,在自身实力不够的时候就乖乖闭嘴,别逞英雄。木心虽然护着她,但是木心在这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她不能给木心找麻烦。 按下心中的怒火,随翩只能怂:“小鬼莽撞,得罪仙长了。” “无妨。”被撞的仙长的声音冷硬端肃,分明是还有一点眼熟的音色,却压抑着些许恨意。 她和木心初来乍到一直都是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的,得罪谁了这么恨她?按照套路,这往往是喜欢宏衍的女配才会这般挑衅,可这是男声不是女声啊,难道宏衍上人魅力真的这么大,男女通吃? 随翩抬起头来打量,认出了人顿觉意外:“仙长不是看守太墟山门的守门弟子?为何会在此处?” 这是她们刚来太墟山门的时候,下来拦她们的那个剑修,随翩还记得这人板着一张脸,脸皮却薄的很,随意挤兑两句就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剑修面上就像个扇形图一样均匀分布这三分恨意,三分恼怒,四分幸灾乐祸的压抑,最后木着一张冷峻的脸,默默行了一礼,却让随翩浑身一冷:“来此自然是有要事,在下先行告辞了。” 也许是鬼魂之躯对他人的意识感知格外敏感,比起之前在太墟山门之下,他虽然严肃却只是公事公办并无私情恶意,这一次他的有礼有节的,其下却是被强行压抑的敌意。 这里偏僻,随翩也怕他拔剑把自己砍了她都没地儿说去,不敢再刺激他,立马乖乖得怂了:“不敢叨扰仙长,仙长请便。” 剑修点了点头,没再看随翩一眼,目不斜视得继续离去。 随翩慌忙离开原地,拍着胸脯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她清楚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她这样有功德的小鬼,不用杀却不是不能杀。 太墟门下是看在木心的面子上才给让她到处晃一晃,但是木心本身在太墟的身份就说不上名正言顺,要是真的惹毛了谁,砍死她似乎都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是,刚才那个剑修…… 山门守卫是一个门派的门面,虽然算不上多高的修为地位,可也是要精心挑选一番,能中选者也是同辈弟子中的翘楚,这里是太墟下辖的一座相对荒僻的小峰,他怎么会来这里? 仔细看起来,他身上的服饰法器不如那日光鲜亮丽,这些天的厮混,随翩也了解了些许太墟的规矩,等级森严,什么等级的弟子穿什么等级的衣服,他这是,受罚了? 这个时候跟着人飘过去有跟踪的嫌疑,随翩记住了他去的方向,回去就把这事跟木心说了一遍。 “木心姐姐你不知道,他现在好严肃哦,都没有本来好玩了。”目不斜视,和机器人似的,来之前刚被比机器人更机械的领导砍过手的随翩现在最怕这种一板一眼的人。 木心很快猜出了原因:“当日那一番话,害得他受罚了吧?所以,记恨上了你我。” “受罚?为什么?”随翩觉得这剑修应对的很好啊。 “大概是他没说过我,被觉得失宜了吧?”木心对这些名门大派的套路很了解,“你要是想知道,去戒律堂查查卷宗就知道了,就说我让你学学字,他们总得给我几分薄面——字都认全了吗?” “嗯嗯,认全了认全了,那我就先走啦!”随翩看着宏衍的遁光射来,十分自觉得退场。 “木心姐姐猜的是对的。”随翩把卷宗合上,放回原位窝在戒律堂的书架上,心里总有隐忧。 那剑修就是因为没有成功把木心赶走才被挂了一个有辱师门的罪名,从地位高工资高待遇好的守山弟子贬到了后山做一个杂役管事,对于山门弟子来说,可以算是直线跳水。 由此可以看出太墟,或者说整个仙门对精怪的偏见不是一般的大,是根本不认为他们和自己是同一个物种,只是偏见,就连这样没能有理有据得把他们赶走的弟子都得受罚,他们真的那么顺畅得就接受了木心这个精怪当他们太上长老的夫人? 这一次的任务到现在都没有头绪,木心有宏衍护着,也没遇到什么不和谐的事情,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 随翩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越信任的人,往往能带来越深刻的伤害,现在木心的顺风顺水来自宏衍的庇护,那如果……是宏衍要害她呢? “领导啊领导,好歹把任务目标给我啊!”随翩碎碎念,“就算任务目标不给,背景介绍总得来一个吧?” 话音刚落,随翩就忽然觉得周围闪烁着星光,就像置身夜空中的隧道,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只听过一次的女声:“准了!” “嗯……等等!”随翩透过星光隧道的结界,隐约看到有人走进戒律堂,随翩连忙叫停。 大概是换了操作人员,这女声还真没随翩直属领导那么死板了,说等等就真的把她定在半空中,却能听得到看得到外面的声音。 “木偶精那鬼宠,不是来戒律堂了吗?怎么不在?”说话的少年模样修士随翩记得,他是太墟门下明面上的第一机关师,也是宏衍上人的弟子,论辈分其实是和现任的太墟掌门是师兄弟。 只是他现在的语气,却不像是当着木心的面时一口一个仙子,哪怕对着随翩都是温存有礼的温和。 “戒律堂这么大,不在此处也是正常。”跟他一起进来的修士似乎是戒律堂的掌座,身上散出一阵波纹,明明扫过了随翩的身上,却星光通道的结界上漾起水波纹,那探查法术像一无所获一样直接略过。 厉害了我的领导,你这是给我加了一个隐身buff啊! 随翩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围观旁听。 她才,有一个大瓜等着她。 第四十一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五) 确定了周围没外人,戒律堂的掌座也敢说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师兄,上人不是修的无情道吗?” “是。”机关师打开戒律堂墙壁上的一个暗格,调出一个阵法。 “那上人如今与那木偶……”掌座撇了撇嘴,“就是一个区区精怪,上人若要择选道侣,仙门百家的仙子不是任他挑选?为何选一个木偶?” “师尊修的是太上忘情,如今却是渡劫期修为,你当知这是什么含义。”机关师掐着手诀做法,嘴上还有空跟戒律堂掌座解释。 “师兄是说,情劫?”掌座心念一动就知道了机关师说的是什么。 随翩这些天虽然不能入门修行,却也恶补过一段修仙常识,作为宏衍上人所在的渡劫期修为的事情,她当然也了解了一点。 渡劫期,顾名思义就是打成飞升之前的最后一个门槛,这个期间就是用来“渡劫”的。 这个渡劫,不是和别的设定一样,找一个良辰吉日让雷哐哐哐得劈一顿就算完,当然雷劫也有,那是毕业考试,而在整个渡劫期的过程中,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劫,什么心魔劫,天人五衰,生老病死饥寒贫困各种高高在上的仙人一般不会经历到的凡人劫难都少不了滚一圈。 随翩理解为,曾经凭借修为逃掉的账最后都是要还的。 而情劫,在别家来说或许不算大事,甚至在低等级的时候就已经度过了,可是宏衍偏偏没有。 没错,他就是传说中母胎单身上千年的超级单身狗。 情劫对别家修士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修习无情道的人来说,其死亡率居高不下,甚至远远超过了毕业考试雷劫。 “上人修的是无情道,要的就是太上忘情,与情劫相背,恐怕不好过啊。”戒律堂掌座叹了一句,“那木心,就是……” “情劫一关,既然注定要渡,不如主动招来,毕竟未曾拥有,何谈忘却?”机关师从那阵法中逐渐凝聚出些许散发者金光的五指,只是凝聚的速度稍慢,机关师还得等一会儿,也就有空八卦几句,“既然注定忘情,何必牵扯无辜仙子?” 情劫的过关方式有好多种,基础操作是做一对携手天涯的神仙眷侣,这是正常常规的操作方式。 但是要是处不好呢,倒不是不能分手,但是基于这个阶层大佬的地位和心中有道的偏执,在情劫的背景下和平分手的可能性极小,普遍的打开方式都是撕个你死我活最后还可能会同归于尽。 但是宏衍上人的根基是无情道,常规道路走不通,就只能走入情破情的路子了。 换句话说,就是这货在欺骗木心的感情! 渣男! “说的也是,若要配得上上人,这仙子的身份也当非常人,若是操作不当,恐会与众家仙门交恶,有损我太墟声誉,并非良策。”掌座哼了一声,厌恶鄙夷溢于言表,“只是一个木偶,也太过……为何不寻一寻常女子,或则妖灵?总好过一个连女人都不算的木偶。” “不管是人是妖,皆是天生天养,便是散了命魂还有天地二魂,转做来世不平白添一分因果?那木偶是师尊化身点化,上无前生下无来世,这才叫干净利落。”机关师掌中物质逐渐凝聚成了一根戒尺模样,“这心戒能凝聚,多亏师弟看顾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戒律堂掌座神情谦逊,“师兄取这心戒,可是为了那替劫木偶?” 情劫之下分手会闹得你死我活的主要原因,就是情劫会滋生心魔。会抓住人内心的漏洞,放大人心的欲念,考验情劫之人的感情和真心。要是有人渡不过,对不起了,心魔缠身业火上涌,基本可以造大墓了。 可想而知,若是感情圆满自然少些漏洞,但要是感情不和谐,漏洞就会被心魔劫抓住,一波红莲业火直接带走。 但是看他们的说法,似乎还有投机取巧的办法?情劫不是一个人的劫数,替劫木偶这个称谓,总让随翩产生不详的预感。 “上人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果然让人佩服。”掌座叹服。 “也并非有意布局,不过既然傀叟已然点化了一个木偶,就不必浪费了,再化出化身青霖,点化之恩,救命之情,换她渡师尊过这一世情劫,这木偶此生无憾了。”机关师收起化为实物便收敛光芒的戒尺 两人相携而去,看背影仙风道骨,望气度风采卓然,窝在通道里的随翩却气的浑身发抖! 听他们的语气,宏衍若是想要渡这一劫,木心必死无疑!所以只有她这样全无今生来世的木偶,才能干脆利落的了断因果! “你听完了吧?那回归继续?”女声的音色里,还带着些许惺忪懵懂。 “继续,继续!”随翩现在恨不得马上冲到木心面前戳穿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但是她必须冷静下来,剧情简介虽然说的含糊还可能会有各种坑,但是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情报! “那我们继续走……提你回来好累啊,要不你别回来了?”女声突然改口,甚至连那一个哈欠随翩都听得一清二楚。 随翩:??? “不是,老板,我不回来怎么获取剧情和任务?”随翩一僵,这个时候要是把她扔下来,没有这层星光隧道的结界庇护,要是被执法堂的人发现她可能会没命的呀! 老板想一出是一出可能会害死她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对哦,你不用回来也可以看剧情啊!我为什么要费力把你提出来?”那个女声反问一句,紧跟着随翩就猛然被从隐身的星光通道里被踢出来! 星光通道上的结界都在逐渐消散,还有一段信息被塞到随翩的意识,缓缓展开。 “三世木偶牵丝戏?”这个任务名可比那个“调教小白花计划”和“赐我一个男人吧”有水准多了。 第一世的记载,似乎是一个旁观者的记录。 余少能视鬼,尝于血液野寺逢一提傀儡翁,合法蓝绿,唯持一木偶制作极精,宛如娇女,绘珠泪盈睫,惹人见怜。 时云彤雪狂,二人比肩向火,翁自述曰:少时好观牵丝戏,耽于盘铃傀儡之技,既年长,其志愈坚,遂以此为业,以物像人自得其乐,奈何漂泊终生,居无所行无侣,所伴唯一傀儡木偶。 这是傀叟那一世的事?随翩愣了一下,这事她已经知道了,没什么特别的呀。最后是傀叟投入篝火,点化她成人形吧? 第四十二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六) 信息的传输还在继续。 翁且言且泣,余温言释之,悬其奏盘铃乐,做牵丝傀儡戏,演剧于三尺红锦智商,度曲咿嘤,木偶顾盼神飞,虽妆绘悲容而婉媚绝伦。 曲终,翁抱持木偶,稍作欢容,俄顷恨怒,曰:平生落魄,皆傀儡误之,天寒,冬衣难置,一贫至此,不如焚。遂愤然投偶入火。吾止而未及,跌足叹惋。忽见火中木偶婉转而起,肃拜揖别,姿若生人,绘面泪痕宛然,一笑迸散,没于篝焰。 火至天明方熄。 翁顿悟,掩面嚎啕,曰:暖矣,孤矣。 这就完了?完了?! 随翩差点炸毛,这个和木心给她讲述事情不一样啊!而且那能视鬼的人看到火中木偶拜别,分明是木心已经有了灵性,只是尚未点化开灵而已! 难道木心就这么死了,化为一夜的篝火燃料? 随翩仔细搜寻,才在那一行信息后面看到一排小字。 木偶死后不久,傀叟跌入雪坑埋没身亡,分身回归,宏衍见此木偶因其一时义愤不惜燃尽自身灵性,这般痴傻可为他渡一世情劫,再行分身一世,搜集木偶残骸重化木偶,最后以分身投入火中,开启木偶灵性,便是木心。 这口气和用词都不一样,才是正常的剧情简介的画风。 第一世至此终结,第二世,青霖救木心与山魈之手,不惜以此生功德相抵木心罪孽,那分身彻底烟消云散。 但这一切都在宏衍的预料之中,以一个分身的代价,换一个绝佳的渡劫之体,这一波买卖做的不亏。 第三世…… 现在不就是第三世了吗?难道还有一个第三世? 木心拜入太墟门下与宏衍上人重逢,两人相知相恋,最后宏衍却在情劫面前暴露了真实面目。过不了心劫,却又引发了太上忘情的反噬天罚! 太上忘情,要的便是入情,破情,若是破不了情便是天罚降临,身死道消。 要论解决办法,也有,试问世间还有什么,是能比生死更锋利的道,能割开情之一字?破不了情,死上上一个,这情不破也破了! 但是宏衍却不能亲自动手,甚至不能让门下门人弟子动手,若是他横生杀意,便是无情,情劫自然就不成立,用不了多久就要再度一次!所以,只能让木心心甘情愿的,替他去死! 心魔劫虽然可怕,但是冥冥之中自有一道生机,若是木心甘愿一命替一命,红莲业火已然收了一条性命,自然不好继续赶尽杀绝。虽然不能让宏衍轻易过关,但好歹能留他一命! 那第三世的剧情中,宏衍的天罚与心魔业火,便是木心心甘情愿得,替他受了,魂飞魄散,再无此人! 宏衍步步为营,精心设计,却看得随翩齿冷! 身为修仙之人,修为高地位高,便当真可以这般为所欲为,将众生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随翩紧紧咬住下唇,若是让宏衍如此过了情劫,便是天道不公! 这剧情简介是直接灌入随翩脑海之中,转瞬之间就接收完毕,此时随翩尚未完全从星光通道中落下,而紧随其后的任务目标却只有模棱两可的五个字。 改变此结局! 可是没说怎么改变?是要宏衍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还是要救木心与水火? 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木心再称为宏衍的替死木偶! 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木心! 随翩抿紧嘴唇,反身脱离星光通道…… “谁?”戒律堂掌座人不在,戒备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而在那声音响起之前,戒律堂沉重的乌木色书架已经泛起了层层的乌光,化为牢笼把随翩牢牢禁锢! 随翩明明是虚无缥缈的鬼魂之躯,此刻却感到了真真切切的沉重,仿佛回到了那个两百斤的肉身躯壳,举步维艰! 戒律堂掌座的修为比木心都高不止一筹,她逃不掉的! 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星光通道正在消散为点点星光隐没在空间之中,可是,却似乎不受这个乌光禁锢的影响?如果能以星光穿梭之力,她是不是就能逃出去?! 随翩一咬牙,放出身上的功德之力带着念力,拼命甩起烟气尾巴猛然扑向即将消散的星光! 明明是空洞疏漏连念力都无法掌控的力量,可是掺入了功德之光却仿佛化入了她的鬼躯,原本空无一物的触觉似乎能抓到些许仿佛果冻一样的凝胶物质。 成功了! 随翩甩掉部分沉重的烟气尾巴,带混合着星光和功德的物质以之为基础用出了她用的最熟练的,也是唯一掌握的一个法术。 木偶替身! 星光被功德之力强行化成一个古怪的形状,化为替身偶人的不止是星光,还有功德之力,和随翩的鬼魂身躯!就像个套娃一样长在她的尾巴上抵挡在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混合了她的鬼躯的缘故,这一个这个替身人偶捏的格外真实,连她肥胖的两百斤身材都栩栩如生,在她认识的人里真的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挂着这个人偶,那乌光,那禁锢,都好像化为无无,她就像在别的任务世界一样可以自由的穿墙而过!就连律法堂墙上的法术都视若无物一般猛然被闯了过去! 但是,戒律堂掌座的攻击也已经到了! 玄色匹练砸在她身后的替身偶人! 咔啦!星光凝聚的人偶发出碎裂的声音,随翩也真真切切的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体被撕裂的痛苦! 下身鬼躯明明是烟气,却像是被凝聚成了实体的泥偶,再狠狠打碎!只剩下些许支离破碎的残片还挂在身上,拖累着她穿行的速度!残破的人偶中又有星光溢散,顺着鬼躯的连接飘入她的身体。 来不及了,就算逃出了戒律堂,以他们的修为转瞬之间就能追出来! 冥冥中,随翩好像知道了自己应该怎么做,猛然一扭腰身,仿佛在海中畅游的美人鱼一样一个转身,壁虎断尾一样半身的实质化的烟气鬼躯像蚕蜕一样被脱下来,逃脱的身躯再次恢复轻灵,整个人反而像是被上了弹簧一样猛然蹿了出去! 散在她透明鬼躯的星光在燃烧,像烟火一样璀璨绚烂,却能支持着她穿过那一道道被法术禁制禁锢的门墙! 没了那一部分残片的拖累随翩的速度猛然增长一倍不止,直接穿墙过壁,如入无人之境!墙上的阵法就像凡木实体一样再也拦不住她的脚步! 直到随翩穿墙逃出之后,律法堂掌座才回到堂中,捏起随翩褪下的鬼躯残片,两指轻轻一碾,那破碎的鬼躯就化为光点飘散飞去! “鬼躯?这是木偶精的那只鬼宠!不好!”掌座神色大变! 第四十三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 (十七) 有星光通道遗留的星光加持,太墟山门的诸多禁制戒备视为无物,直接穿墙而过路过的太墟山门子弟似乎也全然看不到她!而律法堂掌座纵然修为超绝,可哪怕他发出的讯息依旧要绕着禁制行走在规划的路途,比随翩的路线远了不止一筹,种种利好因素想家,居然让随翩抢先在身上的星光随翩消耗完之前撞入木心怀中! “木心,木心姐姐快走,他们要害你!”随翩明明已经不用呼吸却依旧和生人一样喘着气,连话都说不顺畅。 “谁把你伤成这样?”就算是上次的妖邪魔物也只是在她身上留下几个伤口,哪里像现在这样直接砍掉了一半的身躯?! “你别管我了,宏衍他一直在骗你!他制作你,接近你,只是为了让你成为他的情劫让他修为更上一层楼!”随翩急忙把刚才在戒律堂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木心。 木心给随翩仔细检查,确定随翩虽然断去了一半的鬼躯,但根基却没有损伤才松一口气,哪怕是听了她的话却没有随翩预料的那样激动,淡然自若的让随翩感到意外:“你是说,他接近我,与我生情,原本就是他计划下的一个情劫?” “木心姐姐,你……早就有所预料?”随翩抿紧了嘴。 “宏衍和青霖平素行止多有背离之处,我与青霖有情,行那一世的情真,却无法说服自己,与宏衍也有这一世情深。”木心身处局中,比随翩更加敏感。 “那你,那你知不知道和宏衍过这一世情劫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随翩咬牙切齿,“你爱的是青霖,不是宏衍,为了还青霖的债,给宏衍破情,值不值得?他就是在骗你!一直在骗你!” “若是能让宏衍破情,我也是愿意的呢。”木心淡定自若,眼神温存。 “你傻不傻!入情的青霖,与宏衍又和相干!”随翩却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可是没有宏衍就没有青霖了啊!就算为了他那一世存在,我也心甘。”木心笑得洒脱,“就当是替青霖,还了宏衍的那一世因果?” “你这人,你这人……”随翩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宏衍借青霖的关系与木心接近的确有欺骗感情的嫌疑,可木心分的如此清楚,便是为了与青霖的一世情深也愿意用尽此生,那外人还有什么能说的? “你是不是傻啊!”纠结到最后,随翩只能咬牙切齿得骂这一句。 “大概是傻的吧?”木心煞有介事的点头,居然毫不推脱得坦诚应下了! 随翩还要再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你且在此躲躲,我出去看看。”木心把随翩往身后一推,坦然迈步而出,戒律堂首座已经带着人把她的这个居所围得水泄不通。 “戒律首座今日带人来我处喊打喊杀,可是木心有得罪之处?”木心挡在门口,态度坚定面上依旧含笑,有礼问道。 “木心仙子得罪了。”掌座知道木心对宏衍上人的意义,知道这个时候得罪木心就是得罪宏衍,哪怕心里再看不起这个木偶精面上也得恭恭敬敬地,压着性子还了一礼,“我此行并非为寻仙子生事。仙子鬼宠今日来我戒律堂,却闯下大祸,毁坏了戒律堂宝阁多处阵法,我今次只是想请她回去问一问话。” “小鬼无知,若有得罪之处,我先替她道个歉,若能补偿一二我也绝不推辞,只是不知道这么一只身上除了功德再无他物,连阴气都聚敛不得的小鬼,还能在戒备森严阵法重重的戒律堂闯下何等大祸,居然还能惊动首座大驾,亲自来我处拿人?”要论口舌,木心从来不输人,言笑晏晏,语气款款,却堵得掌座无话可说。 “也不算大祸,只是要寻她问一问话。”掌座知道自己的理由滑稽的像个没诚意的借口,可是谁能想到这居然就是事实? 那只鬼宠平日里毫无存在感,谁能想到她居然能挣脱律法堂阵法的控制穿墙而出?甚至,半个太墟山门的禁制都被她视如无物,要是不能找到根源,他们寝食难安! “既然不算大祸,那掌座可否与我一个面子,放她一马?她若是造成损失,我愿意全额赔偿。”木心是真的觉得这就是个借口。 随翩弱成什么样她心里有数的很,她都觉得是他们一时大意没发现存在感薄弱的随翩才被她听到了机密,要说她能闯祸? 她连一只凡间的老虎都应付不了,还能在戒备森严,阵法密布的太墟山门上闯祸? “木心仙子,太墟有太墟的规矩,还请仙子莫要徇私。”掌座看木心态度强硬,心里就咯噔一声。 她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若要我不徇私,也得掌座守公才行。”所以那样滑稽可笑的理由就不要拿出来了好吗? “木心仙子,若你执意不肯,我便只能去请宏衍上人来分说一二了。”戒律堂掌座不敢过于开罪木心,只能去请宏衍了。 “请便。”木心半点不慌,淡定得很。 戒律堂掌座一咬牙,让随行弟子守住门,亲自去请宏衍上人。木心也没赶走他们,自行回了屋。 “木心姐姐,这个可怎么办啊?”随翩一脸担心。 “他们这是怀疑可能是你得到了消息,忙着捉你回去探个虚实呢。”木心沉着冷静,半点不慌。 “那就让我出去,我,我跟他们走!”反正她大不了就任务失败也有领导和老板庇佑,没必要牵连木心! “来不及了,我刚才那么执意要拦下他们,恐怕他们就已经生疑,便是把你交出去,他们也不会信我是一无所知的。”木心浅浅一笑,云淡风轻。 “木心姐姐,还是我拖累你了吗?”随翩惴惴不安,她执行任务是给人开挂的,不是拖人后退的! “说什么拖不拖累呢?这本来就与你无关,你是为了我的事情奔走,总不能把你扔出去做这个替死鬼。”木心面上笑容围边,“走吧,这太墟已无你容身之处,我先送你下山。” 第四十四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八) “送我下山?木心姐姐你不跟我一起走吗?”随翩拉住木心的袖子,眼前一亮,要是木心这就跟她一起走,是不是一个摆脱宏衍控制的好机会?而且这一回她们已经知道了宏衍的计划和目的,他不会再能骗到她们! “他既然要我替他赴这一世情劫,便是替他赴了又有何妨?就当,就当还了青霖替我洗刷那一世罪孽的因果。”木心眉眼舒展却坚定,看向随翩的目光却难得温存,“只是日后我不能再护着你了,你行事要自己小心,三思而后行,别在这般莽莽撞撞了。” 她仿若真人的手掌抚摸在随翩的头面上,让随翩不自觉得抽了抽鼻子。可是她到底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外面那么多人,怎么走?”随翩身上的星光碎片已经耗尽了,跑不出去的。 “我送你出去呀。”木心一挥袖,把随翩收入袖中。 宏衍上人这些时日是真的给木心透了不少根底,木心一个被他们暗自鄙薄的木偶精居然找到了太墟山门在危难之时给弟子撤离的暗道,直把随翩送到了山门之外还走出了好远一程,确定应该能甩掉太墟的追兵才停下脚步。 “小鬼,拿着!”木心指诀翩翩,往随翩身上一指,一道红光落在她身上,就像给她穿上了一身红衣。 “这是什么?”随翩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红衣,似乎是初见的时候木心身上穿着的红衣? “我也身无长物,若是自太墟山门带下的法器,也怕他们做了什么手脚让你脱身不得,也只有这一身红衣乃我本命法器,防御之能尚且过得去,如今,就予你护身吧。” 木心把本命法器都给了随翩,这是在交托遗物嘱咐后事! “木心姐姐,你当真死意已决?那青霖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赴死?”随翩还是想努力一把。 “这个哪有得比较?他不也为我赴死吗?”木心说的那个他,从来只有青霖。 “可是,可是他只是一个分身,那只是宏衍的命令!”第一世的傀叟就曾经毁过木心的身躯,随翩不信他们的人品! “小鬼,太上忘情此道,哪有这般容易?”木心揉了揉随翩的发顶,“入情破情,皆要真心,我能知道,那一日青霖为我赴死,乃是发自本心,并非为宏衍法术所控的。” “可是青霖替你赴死早已烟消云散,与宏衍无关啊!”随翩急切道。 “好了,别再说了,在耽搁下去,被他们发现,你可就走不了了。”木心大概真的是榆木脑袋,下定的决心不会轻易被人改变。 “我……”随翩刚要说什么,忽然觉得身体一重,仿佛被拖走一般直接飘了起来! 是领导还是老板? 不是,任务还没结束,没到回去的时候,而且他们没有那么粗暴! 好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又被拉长搓扁,仿佛要粉身碎骨一般! “小鬼!”木心心中一惊,想要拉住随翩的手,可是她却像个凡人一样只能徒劳得穿过她的手掌,完全碰不到她。 “是宏衍?”随翩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干的,感觉莫名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大,一咬牙撤下身上的红衣甩回给木心,“木心姐姐你快走!” “小鬼拉住我!”木心十指一纵,念力成丝,勾连随翩的身形!宏衍既然施法用了这样暴力的手段,就算木心再有牺牲奉献的圣母精神也不会刀斧加身还毫无反抗!! 她可以死,可以给人替劫,但是得死的有价值和尊严,得是她自己甘愿赴死,而不能是被人谋杀的! 她本身就知道青霖和宏衍的不同,如今宏衍更是一份耐心都不留,如此惶急得扯下温情的面具,那背后的用心,还能看不出来吗? 木心想到的,早已怀疑宏衍举行的随翩就更想到了! “我身有功德护体手上再无冤孽,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杀了我!”随翩咬牙喊出最后一句话,“他们对你有无半点真心,你可要想想清楚,为了这么个人用尽你好不容易得来的灵性,耗尽这一世修为,到底值不值得!” 鬼身飘散,木心掌中的念力丝线猛然崩断,木心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随翩的身形消失,木心一咬牙,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木心的判定是正确的,她前脚刚走,宏衍的虚幻身形就出现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木心,我知道你听得到。”宏衍的声音浩浩荡荡得飘散开。“木心,你若想这小鬼全身而退,就回来吧。你知道,我不会伤你。” “我呸!”随翩立足未稳,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听到这话就啐了一声,“你个感情骗子也敢说真心实意?” “住口!”宏衍到得那处的只是一个化身,真身尚且立在太墟门内的法台上,一挥手就就害得随翩翻了个身,无法控制的鬼躯碰在周围仿佛牢笼的囚笼柱上,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仿佛**凡胎滚过烙铁,随翩能感觉得自己的鬼躯在嗤嗤作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新蜷缩角落。 这个时候,随翩才意识到自己是身处在一个法台的囚笼里,宏衍居高临下做法,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被远远得传开,其下四处守着他的门人弟子。法台上还散落着她的鬼躯残片,但是却不见和木心有关的私人物品。 众目睽睽之下,随翩有一种被人游街示众的羞辱。 宏衍没有再看她,站在法坛上施法,法台上的一言一语都被传了出去:“木心,回来吧,我可是有哪里对不起你?” 嘴上说着不会对不起你,心里想着怎么把人骗回来给他替死,这般伪装深情款款,着实让人作呕!随翩一个字都忍不下去了,上来就是直接开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又有哪里对得起她?” “住……” “堂堂宏衍上人,太墟山门的太上长老,渡劫期的修士,让我这么一个小小女鬼说两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还是说,你心虚呢?” 情劫是心劫,要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要是被人言语挟持在心中留下漏洞,不用天罚降临业火缠身他就得给跪在心魔之下。 被随翩揪住了痛楚,也不敢硬堵她嘴,只能强撑。 第四十五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十九) “你若是待她有真心,又何必用这种绑架鬼质的手段?”随翩飘起来悬在空中,用海拔增强气势。 作为木心的鬼宠,行事就是要和她保持高度一致!就算身处牢笼,嘴炮还是不弱于人的! “她对我有误会,自然是要解开的。”宏衍瞟随翩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好像随时要把随翩冰封。 “哦,她要是回来了再把她关起来强制洗脑是吗?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套路已经过时很多年了,而且监禁犯法。”随翩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子,既然知道逃不掉,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平时要乖巧安静怂不惹是非以求保命不敢说的骚话一股脑得喷出来,喷的宏衍带着满门弟子集体懵逼脸。 不过虽然听不大懂,但是大致意思还是能明白的,宏衍面上挂不住,也许是要说服自己,冷哼中带了肃然:“我与木心之事,岂是你一个区区鬼宠能明了?” “你和木心姐姐能有什么事?入情的是青霖,破情的是宏衍,谁还能说这一世情劫真的能过?你这样投机取巧,真当天道无眼?”随翩哈了一声。 她心里隐隐有点猜测,恐怕这才是她到来的原因。 “小鬼放肆!我对木心,实乃真心!”宏衍斥责道。 所以,他不敢承认自己与傀叟秦岭之间的干系,恐怕他心里也知道这是投机取巧的法子,抓到会被人打死。 “真心?真心始于真情?你与木心姐姐有何真情?傀叟待她尚有一世相伴之情,青霖是她认定的此生挚爱,但这一切与你宏衍又和相干?你从未理解情之一字,如何入情破情?你若是敢说真心,天下谁人不知情?!”随翩放完嘴炮骂爽了,神色一正,也不想就这么干脆嗝屁,逮着他的弱点使劲儿戳:“若要渡劫,便要以真心换真心,木心有灵魂神智有自己的经历性格,与人有何不同?你要练你的太上忘情,不去寻先天有灵的人不过是不想担一个负心薄幸的名,可你这样伤她就不会伤心难过吗?你这般负她又和伤害别的女子有何不同? 你扪心自问,当真能问心无愧,直面情劫? 你当她是你的替劫之身,以虚情假意加以欺瞒利用。你真当情劫二字,如此好渡?” 随翩知道要揭露宏衍的真面目,只是欺骗木心的感情对说服他人毫无作用。在大多数人来说,木心是宏衍点化渡劫的木偶,是他的替劫之身,只是一件器具。让木心替他去死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木心的想法木心的人生,一个木偶而已,应劫而死便是她诞生的目的,又有何干系? 不过是,把一件精心设计的器具,用在了原本应该用的地方。 但是这话,她不吐不快! 那就骂个痛快!而且是在这个法台之上,当着不知道多少人的面骂个痛快! “我何尝当她以渡劫替身?”那点放不上台面的小心思都被随翩揭了个底朝天,宏衍当然不承认! “你步步为营,筹谋算计,还说真心?要说真心,我久闻,为何当日傀叟回归,木心会落入山魈之手?” “此事并非我能操控,她坠入邪道我也痛心疾首!”宏衍面目冷凝,仿佛真的理直气壮。 “这话骗鬼鬼都不信!”随翩伸爪子就把他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你明知她这般有灵无主之物孤苦飘零会是何等遭遇!她便是不落入山魈之手也会遭他等妖物鬼怪觊觎!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便不是主谋,也是纵人行凶!与刽子手何异?” 木心都知道她一个三魂七魄俱全还有功德在身的游魂遗落在外有性命之危就带在身边加以照料,可木心一个灵物,可远远比她一个小鬼招人觊觎得多! “哦,我忘了,这一环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吧?若是木心不落难,你如何设计一个青霖救她性命,甚至那样伟大,用自身功德气运洗刷木心身上冤孽?这都是你算的,是你害得,是你欠的!你还她是你应该的!” “你是高高在上的渡劫期修士,我只是一介连修行之路尚未摸着大门的孤魂野鬼,你我差距有如天渊之别,可为人处世无愧于心,天渊易位,无耻肮脏!” 如此斥骂天帝宣判,在云间地面徘徊震荡,仿佛上苍宣判! 黑压压乌云中跳跃着湛蓝的雷霆闪电,那短短时间就聚集在这头顶! 木心逃离,内心漏洞被点破,宏衍这情劫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宏衍,已经在渡劫期停留了太久太久了! “天劫,是天劫来了!”原本簇拥在法台之下的宏衍门下弟子纷纷神色大变,全然没了原本仙风道骨镇定自若的超然和高傲模样!天劫威压之下,他们连起身飞行都不敢,一个个连滚带爬,狼狈万分! 天劫一时素来凶险,没有人想要卷入别人的劫!那只会增强天劫的伟力,让谁都无法全身而退! 组团渡劫一时爽,身死道消火葬场! 可这一片狼狈撤离之中,却有一个人影逆行而上,红衣烈烈,仿佛初见。 “宏衍,你的情劫来了。”木心落在高台之上,负手而立,姿态翩然,比起那些狼狈的仙门子弟,依旧是宛如初见那般,风华绝代叫人目眩神迷。 “你怎么才来!”宏衍恨声。 “宏衍上人,你说不拿她当替劫木偶,如今倒是证明一下啊!天劫已至,这可骗不了人!”靠山驾到,随翩幸灾乐祸跳的格外欢腾。 “你这小鬼阻我大道!”宏衍眼看天劫将至目眦欲裂,却偏偏不能伤害木心以免业火再次加重,却要拉随翩垫背! 宏衍含恨出手,木心抵挡不住,但她只用了一个动作就逼得宏衍自行收回法术。 她将身一纵,挡在了随翩身前。 要是他在这个时候杀了木心,反噬天罚或许可免,情劫业火就再无生机! “宏衍,渡劫在即,你还是省省力气,用在应对天劫上,可好?”木心神色淡漠,无憎无怨,无心无情。 宏衍勉强按下心中杀意,专心布阵对付即将到来的天罚!虽然心中漏洞被点出,渡劫希望渺茫,但是木心已经回来了,还不是全无希望! 第四十六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二十)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要争一争!修行之路,本来就是与天争命,他岁寿数悠长已经活了千年万载,但是他一样没活够! “木心姐姐你擦亮眼看清了,这般伪君子,可值得你替他赴这一世情劫!”随翩终于被放出来了,窝在木心身后对宏衍噗噜噗噜吐舌头。 伪君子! “你若再说一句,便是木心护你,我必杀你!”宏衍恨急了随翩! 随翩还没说什么,木心先挑了挑眉:“宏衍,你若伤她,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她语调清淡,却一如既往不容置疑。 “你为这么一个区区鬼宠猜疑本尊?”宏衍一改面对随翩时的暴怒,一脸深情款款,看着让人恶心。 “我是木偶,脑中无关窍胸中无心机腹中无肚肠,认定什么便是上面,上人无需在多作态。”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不要在说什么恶心人的话。 宏衍气的别国恋曲,专心应对即将带来的天劫,倒给了木心一点机会和随翩叙旧。 “你这小鬼,这么能惹是生非,我若不在你身边护着你,你要怎么办呢?”木心揉了揉随翩的鼻子。 “那就一直护着我啊,”随翩拉住木心的袖子,眉眼动容。 “傻丫头,你这一通闹可是把太墟得罪死了,日后哪里还有你我容身之处呢?”木心摇了摇头,“宏衍,我祝你渡劫,也讨你一个承诺,日后不得再追究这小鬼之事,可好?” “好好好!我这就传下法旨,不会再追究这小鬼生平!”宏衍喜出望外,急忙答应。 随翩急了:“木心姐姐还要帮这个伪君子渡劫?我不需要……” 她任务完成就离开这个世界,难道这太墟山门的人还能找到她老板那里找她麻烦不成? “小鬼别说傻话,我以后真的不能护着你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谨言慎行,莫要闯祸了知道吗?”木心揉了揉随翩的头发,用力一推,“去吧。” 随翩抵抗不了那样的巨力,哪怕竭力抵抗,依旧被推出劫云的范围! “哄咔!”雷霆在云端炸响,木心清澈的声音却在统一时刻浩浩荡荡的传开!那一刻,这修仙之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天劫雷霆,都成了她的语音背景。 “宏衍,我救你一次,并非沉湎你与我塑造的幻象,只是还青霖一次救命释道之因!” 熊熊业火从宏衍身上由内到外猛然爆发,浑身被业火烧灼的感觉绝非常人可以人生,如刀割,如刃剐,他端不住那沉稳超然的风度厉声惨叫! 这般浓重的业火,看来他外表冷清淡漠,内心的漏洞却决计不少! 木心深吸一口气,淡然迎上那熊熊业火。 “宏衍,你算计我一世,我偿还你一命,你我不亏,不欠,再无来世相见。” 熊熊烈火染上木心的身躯,怒火红莲之中,木心婉转而起,青丝烈烈,红衣决决,宛如那记载中,没于篝焰的的烈火之中甘愿化身柴薪换傀叟一宿温暖的木偶。 “木心!”随翩挣脱木心的法术拼了命得往回赶,劫云浩瀚威压沉重,哪怕雷霆只在云端徘徊却仿佛高悬头顶的摇摇欲坠的断头利刃,随时会一雷劈下将她粉碎! 可是这一切却都阻不了她的路! 随翩的眼中只有痛心,焦急,自责,悔恨,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三世辗转,你还是逃不脱这个宿命?! 终于飞到木心身边,随翩毫不犹豫地木心身上一扑,熊熊业火仿佛找到了新的燃料,缠到了随翩身上! “小鬼,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木心满身修为都被熊熊燃烧,此刻虚弱至极,却连推开随翩都做不到! “你不计较他算计你的因果还他点化你的恩情,我也要还你一路相护的因果啊!你待人以诚,待我以真,应该有更好更好的结局,我也要还你真心,还你诚意!”随翩紧紧抱着木心,业火熊熊舔舐她的鬼躯,“你替他分担业火,我便来替你分担!” “傻,傻,傻!我对你好,不过是物伤其类,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回报我什么……”木心抬手抚摸在她的脸上,原本生动灵活的关节却像普通的木偶那样凝滞生涩,声音沙哑僵硬,就是肌肤也不复宛如生人的温软,唯有羽睫上点绘珠泪,越发生动,摇摇欲坠。 “你不想要我回报,我才越发要回报你呀……”随翩忍着烈火焚身之痛抬手摘下她眼角的珠泪,“别哭呀,木心姐姐这么漂亮,要笑呀。” 羽睫眨动,那一滴珠泪落在随翩身上,随翩浑身白金色光芒猛然绽放,将那一片玄黑沉重的劫云之下都照的一片光明! “这是,功德之力?”木心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上缓缓熄灭的业火,业火烧灼之痛仿佛钢刀刮骨,此刻却在缓缓消退,就连她被烧去的修为伪装都在缓缓恢复,不复木偶真身,一举一动,宛如生人。 只是她羽睫上挂着的那一滴珠泪小三,傀儡颜面再不复悲容。 “不可能的,如果功德能减轻业火之力,世间仙门百家争鸣,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功效?宏衍明知自己渡不过情劫必有业火燃身,又怎么可能放过?”木心不可置信得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灵力耗尽但是修为根基未损,稍加调养就可以恢复啦,而且这一通业火焚烧,却仿佛将她浑身上下都锤炼了一遍,一直存在于身上的某种禁锢也被散去了,她心中隐隐有感觉,若是此难可脱身,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修为更上一层楼。 可她更关心的却是随翩的情况:“我身上也有功德,只比你厚不比你薄,为何全然无用?” 大概是因为我的功德不大一样? 有功德之力压制,业火渐渐熄灭了! 此时,宏衍一身修为,却已经快被业火燃烧殆尽了。 有木心分担业火,他不会被烧的魂飞魄散,只是一世修为记忆尽数化为烟云,只剩下一团纯净灵体,散入空间不见,就像之前的张翠散去执念的神识灵智一样,轮回转世,重新开始。 第四十七章 三世木偶牵丝戏(完) 可是异变还没有完,在那不知道是不是功德的光芒照在劫云之下,混着宏衍残存的渡劫期修为气息,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制,劫云面积收敛,威力却越发凝固,而凝聚之处的劫云也越发浓重,几乎已经承了墨黑之色,沉重的仿佛下一秒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鬼,我们先走!”木心看着越来越沉重的浓重劫云,把随翩护在怀里,“劫云乃至刚至阳的雷霆正气,对阴祟鬼魅最是克制,哪怕在劫云之下待久了对你都是伤损,你虽然有功德护体,也不能这样去招惹劫雷呀。” 简直就是在作死的边缘金鸡独立得白鹤亮翅! “哎?居然是有伤害的吗?”随翩毫无感觉,就是觉得气氛有点沉重,至于有什么伤害,她表示毫无感觉。 两人刚要离开,忽然有金芒刺破乌云,化为一道光柱将一木偶一鬼笼罩其中! 随翩身处光明,方言四周被劫云笼罩的黑暗,眼神好奇,光柱中都能看到飞舞的云彩水汽,清淡缥缈仿佛山岗上浮起的山岚。 一道辉煌煊赫的天门破开层层劫云笼罩,倚立云端,虽然触目可及,却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空茫浩荡,缥缈出尘,仿佛凌驾于世间万界之上! 仙门之下,一道浩荡光柱就像一道通天坦途,亮的耀人的眼! “仙门,仙门开了!”吵嚷的喧哗声传来,那刚才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众多太墟门人顾不得天劫可怕,纷纷又涌了回来! “那是登仙途!渡劫期修士只要进入飞升之路,就能飞升穿过仙门成仙!宏衍上人丧命天劫之下,这登仙途无主!”远处的太墟门人并未走远,看到这一片光芒万丈登时一片哗然!不少修为高墙的门人再也顾不得劫云笼罩,直奔那光柱袭来! 原本一直按兵不动的劫云在体内闯入笼罩范围的时候就像被激怒了一样,洒下万丈雷霆!捷运至下,雷霆通天彻地,仿佛一道道密集有粗壮的柱子顶天立地! 闪烁的雷霆把灰暗的劫云之下照的一片光明闪耀,唯有渡劫期以上的修士才可以抵挡雷劫穿过其中!若是不能抵挡,只有被雷劫劈得重伤,甚至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可一路狂奔而来的太墟长者看都不看一眼那伤在雷霆之下的同门晚辈,他们的目标,只有那一条无主的登仙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雷霆总让随翩觉得过分欢腾了些,就好像,就好像,在家憋了一个春天的哈士奇终于可以出门撒欢儿?! 雷霆煊赫,却不落在这光柱之中,外面的危险似乎与木心和随翩毫无干系,她们身处光柱之中,不用人解释教导,冥冥中自然感知到,这是登仙途,是飞升之路,这里是诸世修行殊途同归的终点,也是连接万界的枢纽! 只是随翩觉得这气息,这气息怎么和每次完成任务返回空间时的星光通道这么像?!如果这里和星光隧道想像,那是不是也可以用星光隧道的使用方式使用这条登仙途? “木心姐姐,走!”心念电转,随翩已经有了主意!木心既然说这里待不下去了,那就换一个地方! “小鬼,没用的,我等修为不够,攀不到仙门之外的,你以为登仙途这么好上吗?”木心淡然浅笑,倒是比那些顶着雷光劫海却依旧一意孤行的修仙之人看的通透,也看的淡然。 “不用攀登到终点!登仙途连接诸天万界,你换一个世界重新开始!”随翩推着木心在登仙途上攀登! “精怪敢耳!”追随而来的太墟门人看到木心和随翩抢先一步冲入登仙途,冲在最前面的须发洁白的太墟门主勃然大怒,抬手便是一道仙术匹练追击而去! 随翩把木心往里一推,念力宛如大手,抓住周边仙门之路溢散的能量混着身上大放光明的功德之光凝聚成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散发着缥缈气息的淡金色人偶挡在随翩身后! 匹练穿过劫云撞进登仙途,哪怕正在逐渐缩小,依旧气势磅礴张牙舞爪,狠狠劈在那替身人偶之上! 人偶一触一下便化为飞灰飘散,那匹练狠狠斩在随翩身上! “小鬼!”木心惊骇欲绝! 太墟门主修为深厚,哪怕被雷海所阻,这攻击依旧气势磅礴,在他一道攻击之下,随翩哪里还有幸存之理? “我没事!”随翩咬着牙忍着痛吐出这一句,囫囵一把把她在登仙途上撞得挪动了几步。 此刻她背后鬼躯敞着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要被整个斩开!!可是,到底,居然还留了一丝牵连! 太墟门主也是渡劫期修为!但是他的一道攻击经过登仙途的层层削弱,又有替身人偶挡了一下,还好没当场要了随翩的性命! 一进入这个飞升之路,随翩就觉得压力重重举步维艰,就是木心也攀爬不得几步,甚至似乎,还没有随翩轻灵顺畅! 这个飞升之路,似乎不全是考验修为?! 她们的修为,都离飞升太远了,在这飞升之路上,根本走不了多远!而且那个太墟门主的修为高深,若是让他闯入飞升之路恐怕马上就会追上来! 但是她们也没想要走多远!偏强挪动几步,随翩就发现身边的空间换了气息,随翩也形容不清楚,但给她的感觉确实和这个牵丝戏的世界有些类似却又不全相同,不同于前两个世界的科技感,隐隐也能感觉到修行的灵力气息,而且轮修为层次,似乎比此处弱了一些? 管不得许多了! 随翩拉着木心往那处猛然一撞,身上的功德之光碰到登仙途的壁障结界,就像她离开星光隧道一样,一道波纹慢慢荡漾开来,化为一个漩涡门户。 “木心姐姐,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日后旦夕祸福,都是自身因果,再不为他人掌上木偶。” 随翩把木心推入那个漩涡门户,又用自己的身体趴在漩涡门户上,直到看到那层层漩涡渐渐平复消失才松了一口气! 木心,安全了!以后你的人生,再不会有宏衍和太墟,没有执念,没有束缚,希望你能自由。 第四十八章 我的休假啊!!! 太墟门主闯入登仙途,便是想顺手干掉她们两个也得排在飞升之后,她就不信以太墟那冷情冷血连自家门人都不救的作风,太墟门主会为了追杀木心而放弃飞升的机会! “妖孽放肆!”身后追来的太墟门主一见木心消失,抬袖又是几道匹练追击而来! 一道匹练就差点要了她的命,这几道匹练落在身上,随翩绝对会被大卸八块! 剩下漩涡门户的波纹都已经渐渐消失,但随翩还有最后一道保命的法子! “领导救命啊!!!!!” 随翩干啥啥不行,求救第一名。 我打不过你,没关系,我背后的大腿能保证我不会被你砍死就好啦! 这就是有组织的好处! “唰!”随翩的身形就从那处消失,星光隧道穿入登仙途,不仅没有突兀反而像两者本就是一体似的,就连壁障结界都是透明的。 随翩都能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太墟门主的匹练落在登仙途的壁障上,不仅没有打开漩涡门户反而像是激怒了登仙途,外面的劫云越发浓密,威力上升不止一筹,却不同于之前只往劫云之下没头没脑得往下劈,凝成一股粗大的劫云,走位风骚得在空中拐了个一百三十五度的弯儿,穿过登仙途狠狠劈在太墟门主上! 谢谢你了天劫哥哥!干的漂亮!给你一个么么哒! 随翩挥手跟帮她出气的天劫小哥哥告别,这一次撤退的紧急,领导也比较暴力,手还没收回来就跟面条一样被卷走了,落在殿堂的地上还滚了两圈。 终于能看到那面像章墙以外的画面了,每次都被固定视野随翩有种被上了颈椎纠正器的错觉。 这一面像章墙应该不是主座,因为随翩还看到了门,看到了门正对着的仿作摆着的宝座似的巨骚包办公桌椅,对面墙上似乎是一个书柜,又似乎是一些仪器,上面有着很多的奇怪但精美的纹路。 随翩拍拍屁股站起来,嘻嘻哈哈得恭维自家领导:“唉呀妈呀差点以为要没命了!领导幸好你拉的及时啊!谢领导救命之恩啊!” 这次总算不会再被固定视野了,随翩蹦跶得欢快。 “不客气,应该的。”长城的声音柔和,尽管音色没变,随翩听着倒有些鲜活的生气,就像是木心被业火烧的险些显出原形和重现人形时候的差别。 “我这次没有违规吧?”随翩笑嘻嘻得问道。 “没有。” “领导领导,鬼躯被人砍了好几次都砍掉了一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随翩摸摸后背,被太墟门主砍出来的伤势已经全然愈合了。其实随翩现在感觉挺好,更轻灵,似乎连力气都变大了。 所以之前是肥肉耽误了她的发挥吗?摔! “那是你自肉身带来的杂质,如今你的鬼躯精炼,赘余祛除,有益无害。”长城的回答在随翩的小心肝儿上扎了一刀。 所以我生前胖,那些肥肉连我死后也要跟着?亏我还以为是个好东西呢!随翩摸了摸小心脏,觉得自己有效的心灵受到了暴击。 “领导,我想问,功德到底是什么?我身上的光芒,是功德吗?”在黄接云那个世界里,也是她身上的功德镇压了张翠。 “不是,你身上的光芒是正能量。” “啥?”随翩眨了眨眼。 “正能量,你身上的光芒是正能量收敛不及外泄的表现形式。” “不是,是这能量叫,叫正能量?”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没有。”随翩用力摇头,这只是重名重名重名! “这个正能量是可以和灵力,阴气一样修习的吧?要怎么修习?”随翩眨了眨眼。 “可以,具体修行方式请执行者自行摸索自行摸索。” “哎,那我不能修炼别的吗?不然再到仙侠世界,很方啊!”这么牛逼的组织,总能提供一点让员工提升自我的渠道和空间吧? “完成任务,会给予相应的奖励。正能量的修行方式,请自行摸索。”领导是不会让她们打白工滴。 “我要看看我这一次的奖励!”随翩可没忘了,之前的奖励就被吞了!虽然去牵丝戏的世界捞回了一点回报,但是这可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副本啊!前两个副本加起来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她,这一个任务她好几次差点被人砍死! “任务奖励,可自由掌控是否完全显形,是否接收?” “完全显形?”随翩在牵丝戏这个任务的存在感刷满,那是因为她大部分活动时间都在太墟山门上。修士看到鬼是基本操作,可她下了山,救得那个小孩儿一家和那个樵夫,就都看不到她。 如果有了这样一个能力,那上一个任务里的黄接云和彭易也可以看到她了,没有修行的普通人也都可以看到她! “这个好这个好。”随翩迫不及待得点了接收。 “奖励发放。”一声男声过后,随翩没反应。 “领导,没收到。” “奖励发放。”还是没反应。 “奖励发放。”噼里啪啦的就是一串十连…… 还是没反应!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操作,领导你吞我奖励吞上瘾了是吧?!上一次在牵丝戏把她的奖励给抹平了,这一次还吞! 没等随翩抗议,长城自顾自运行下去。 “任务奖励已发放……未检索到任务奖励,再次检索,未检索到任务奖励,任务奖励发放继续,计算补偿方案……未搜寻到补偿方案……”随翩听到那像章里传来越来越显得死板机械的声音心里就觉得不妙。上一次他的补偿方案可是把她扔到牵丝戏那么一个地狱级别生存难度的副本才有了那一点点奖励啊! “计算替代方案,替代方案已完成,科幻世界无鬼魂设定,无需鬼躯显形即可完成任务,任务生成,准备启动,投放执行者随翩。” “别冲动,先听我说……”可是进入完全机械化六亲不认的像章领导是不会听她说话的!刚刚消失的星光隧道再一次出现,裹住她就是一阵能把恐高症患者下厨心脏病的失重感! 不同世界的气息在随翩的感知中浮光掠影般划过,随翩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 我的休假啊!!! 第四十九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一) 又扔,又扔!你扔上瘾了是不是?随翩差点气炸了肺,从星光通道中滚出来的时候都想拒绝睁开眼。 不过这一回,领导总算记得要把剧情简介带上了。 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随翩,她也安心得看剧情简介了…… “唰!”勺柄穿过随翩的喉咙! 哪怕没有可见的鬼躯,是常人无法触碰的存在,可随翩依旧能感觉到仿佛喉间被人穿过的凉风! 就更被车撞死的时候一样,和死亡携手同行的冰冷触觉! “叮!”纸质的勺柄扎在墙上,居然发出一声清澈的脆响! 随翩吓得像个弹簧一样往上一弹,穿过天花板,有厚厚的金属墙壁组个才能让她勉强安心一点。 领导不是说这里的人看不到他的吗?不仅吞她的奖励,连任务背景都是骗她的? 随翩缩在天花板上透出个脑袋看这是何方狠人。 说是房间这里更像是一个囚室,面积不大光线不昏暗,高不超过一米五,长宽不超过两米,整体形状像个棺材。 房间内部整体呈银灰色,不管是墙壁还是天花板都透露这金属的冷硬,光源主要来自于地上的一些银蓝色纹路,虽然影响不到随翩也让她看着很不舒服。 而扔出那个勺子的狠人,正一脸警惕得用一个随时能能爆发出强大力量的姿势蹲坐在墙角一侧,死死盯着刚才她出现的地方。 男性,个子颇高,在这个房间里根本站不直,手长脚长体态匀称,身上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束缚,没有一丝赘肉的肌肉每一块都充满了爆发力,寸头干净利落,五官不能说帅,却相当方正硬朗,极有男人味。 这次的宿主,是个男人? “你,你能看到我?”随翩伸手挥了挥。 男人眼神未曾波动,依旧紧紧盯着她的方向,只是眼神里有一些疑虑。 原来看不到的吗? 那怎么那么精准的一勺子就把她穿喉咙? 随翩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看剧情简介。 楼循,星海帝国孤儿院长大,从最底层的死士营一路爬到星海帝国最强兵王,人送外号狼王。三月前因丢失军事机密,以叛国罪被判入狱。 别看这外号都快烂大街了,实力可不土,星海帝**中强者万千,唯有他能称王!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兵王啊!而且还是未来科幻世界的兵王啊! 随翩对军人这个职业有着天然的好感,因为小时候军人救过她的命。实话实说,军人对一个国家的忠诚度是最高的,这样的人,会叛国? 剧情简介里没有具体介绍,任务目标也依旧是极其简单省略的几个字。 调查真相! 还用调查吗?这位楼小哥哥必然是被冤枉的啊! 随翩对净网行动,对长城系统筛选出来的任务宿主的人品有着相当坚挺的信心。 再看楼循,随翩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同情。 “谁?”楼循警惕了很久依旧没有结果,似乎刚才察觉出来的气息已经从刚才那个地方消失了? 随翩绕开他警惕和瞄准换了个方向,轻轻落下来,囚室极其狭小,随翩要是不想穿出去其实没有太多的活动空间和余地,从天花板上下来,几乎就贴在了楼循面前。 楼循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未曾撤步,却把出手的方向精准得调到随翩的方向上! 警惕的眼神始终没有固定的焦点,应该还没发现她的存在。 这就麻烦了,就算是第一个任务随翩自己都看不见自己,肖柏华作为宿主还是有后门可以听到随翩的声音,可是现在,这位宿主连声音都听不到,她要怎么跟他沟通? 写字吗?随翩试了试显形,伸出双手在楼循眼前挥了挥…… “唰!”勺子磨成的刀片跟真正的利刃一样划过她手腕! 劲风拂过,随翩仿佛感到双手一凉,就跟被塞了块冰一样急忙缩回,一个后空翻穿过墙壁逃到另一个囚室。 摸摸手腕,还好,自己的爪子还在,随翩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刚刚那一瞬间,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手要离她而去了! 她已经被砍过一次手了,真的不想再被砍一次了。 原来长城说的,无法现身的任务,这个无法现身居然这么严苛的吗? 这个世界没有鬼神的设定,自然也没有关于鬼神的一切传说,就连建立在鬼怪设定上的基础技能都不能用? “喂……喂……喂……”随翩安抚了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怯生生得探出个头,楼循警惕的目光猛然转过来紧紧盯住她的位置! 可随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能通过灵异手段发现她的存在,却能凭借直觉锁定她的位置的狼人! “你,你,你别再砍我了哦,好好,好好说话行不行?”在那极具威慑力和杀气的眼神逼迫下,随翩的声音都在抖。 可是没用,他还是什么都听不到,眼神毫无波澜,充满警惕。 可是随翩不知道,楼循此时心里满满的疑惑。 他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有一个看不见存在,没杀意,软萌萌的一团,怯生生的瑟瑟发抖,像只小鹌鹑,仔细看起来,似乎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的虚影…… 女孩?楼循眼神微眯,是错觉吗?还是精神干扰造成的幻觉! 必须得找个沟通的办法,不然随翩怀疑这狼人迟早能找到办法砍死她!随翩嘴唇抿的紧紧的,头脑发热到头顶冒出白色的烟气。 既然基于鬼魂设定的技能不能使用,那法术呢?正能量可不是基于某几个世界存在的能量,有善有恶是常态,正能量这个世界应该也有。随翩调动自己身上的正能量,把目光投在落在那个落在地面的勺子上。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段勺柄,另一半的勺头还在他的手里扣着,明明是纸质的东西,在他的处理下却像刀锋一样锋利。 随翩会的法术不多,能用的只有那一个而已。 楼循在那段勺柄动摇第一下的时候就发现了! 在他目光灼灼的逼视之下,纸质的勺柄层层扭曲,勉强掐成一个人形,就像个立体的小纸人,脑袋大身体小,抖抖手抖抖脚,摇摇脑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得跟楼循鞠了一个躬,憨态可掬呢。 “唰!”勺头眼看着就要划过小纸人的脖子! 第五十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二)收藏50的加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随翩附身在那段勺柄结成的小纸人上,这回是真真切切得感觉到脖子一凉,抱头蹲防当即给跪。 楼循听到她的声音皱了皱眉:“女人?” “女人这么了?看不起女人?”小纸人一挺胸脯……挺不起来,小心翼翼得往后滚了几步拉开一点自欺欺人的安全距离,才哆哆嗦嗦得放声回怼。 用最怂的声音,说最凶的话。 “看不起?没有这种说法,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通过这月阴监狱的性别探测器的?” 楼循的疑惑不是为什么来的是个女人,而是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通过月阴监狱的探测器的?这是男监,女人可过不来。 如果谁要跟他谈判,直接派个男人过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去隐瞒性别探测器? “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既然能穿过外面的层层封锁进来,就说明我有办法出去,倒是你,楼循,你想出去吗?”随翩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怎么进来的问题,只能转移话题。 “你是来劫狱的?”楼循伸手一接,那一片勺头做的利刃就跟个回旋镖似的飞回他手里。 “不然呢?”明天就是行刑的日子了,要是让他死在这里,就算调查出了真相任务也得失败了吧?人都死了,在这么一个没鬼的世界,就算沉冤得雪又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让楼循从这个牢笼里出去。 “难道你还对你们的政府抱有信心?楼循,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不走,明天可就要判你死刑了,就算还有什么人要救你,用得着压着这样的最后期限,非得在刑场上来个刀下留人?”随翩想要搭在一起环抱胸前,抱,抱,手太短了,抱不起来。 “这不是科技手段,你是什么物种?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楼循没那么傻白甜,说相信就相信什么。 “你相不相信又怎么样?现在只能我帮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你死在这里更糟糕吧?”随翩勾勾唇角,只是小纸人五官不分明,看不出来。 “不,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楼循神情一冷,“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帝国机密!” “你都被关在这里了,谁信啊!”随翩自暴自弃晃着小脚脚,哼得娇声娇气。 “不用别人相信,我只求无愧于心。”楼循神色冷凝。 “帅哥有志气,可是既然出卖机密的人不是你,你只是个背锅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出卖机密的人另有其人?要是不出去把他揪出来,你怎么保证不会有下一个楼循被他拿来背锅?更重要的是,你怎么保证他不会继续出卖帝国机密,给你们造成更大的损失?”既然他把国家看的比自己的生死更重要,那就无法对会威胁自己国家的因素坐视不理! 蝼蚁尚且偷生,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楼循,你是自己引颈就戮才会被抓进来,是过于相信你们的司法公正才会到现在明天就要被处死的地步,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给自己一个公道吗?”随翩是不相信他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有转机,因为如果真的有这个转机,随翩就不会被指派过来了。 “你要帮我逃狱吗?”楼循问道。 “当律法没办法给你一个公道的时候,你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挣一个公道。”随翩用力点头。 “好,我答应你。”楼循答应得让随翩都觉得梦幻,刚刚还一脸警惕的小哥哥这就相信了?你是用来证明随翩自带宿主满级好感度的吗?! “答应得这么顺畅?”随翩低头看看那纸质勺柄被磨得尖锐的尖角,抬头看看他手里锋利的跟刀片一样的勺头,确定自己只是恰逢其会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要是这人真的这么坐以待毙,这么折腾一张纸做什么呢? “你早就想越狱?”所以她的出现,只能是适逢其会。 不管随翩有什么目的,只要她有帮他逃狱的心思,就是能被他利用的助力,就算随翩想害他也得先给一个投名状不是?而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助力都是弥足珍贵不可放弃的。 “你要怎么救我出去?“楼循下了决心就不会再拖延。 “专业的事听专业的人,我给你打辅助。”越狱这种事情技术好高端,她搞不定涅。 “那你就得先告诉我,你有什么本事,能怎么配合我了。”楼循嘴边似笑非笑,方正的脸上染上几分邪魅。 “卡啦卡啦。”高跟鞋敲击在金属的地板上,清脆又响亮,身穿白大褂披散着金色大波浪的身材妖娆五官娇媚一脸蛮狠的美女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在森冷的监狱里走道里,一间一间的巡视着,就像在自己领地巡视的母狮子。 “狼王就被关在这里?”美女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这个比笼子大不了多少的监狱,勾了勾唇角。 叫你狂,现在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是的,已经开始冷藏程序。”旁边跟着的监狱长点头哈腰到。 “打开让我看看。”金发美女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得下命令。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他被关在里面的狼狈模样了! “伊芙琳小姐,冷藏程序已经开始,到时间就要被送去行刑,要是打断了又要重新开始,恐怕会耽误了行刑的时间。”监狱长神色一僵,在心里暗骂一声金发美女胸大无脑,依旧小心翼翼得劝道。 “现在时间不是还早吗?超低温冷藏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苏醒?”伊芙琳反手就甩了监狱长一个耳光,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一意孤行,“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伊芙琳小姐,这里面的,可是狼王啊……”原本监狱长捂着脸,低着头不敢露出半分怨怼的神色。 狼王这两个字就好像什么禁词,一说出口就像寒风刮过,监狱里威风凛凛的这几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以战争遗孤的身份,从死亡率最高的死士营爬到最强兵王,狼王这战绩,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打出来的!光是提到他的名字就能让友军心安,让敌军胆寒! 而此刻,他们和狼王,似乎怎么也不算友军…… 第五十一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三) “怕什么?再怎么威风,现在也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而已!都被封到冰里去了,你还怕他能出来跑了?”伊芙琳高昂着头,眼神轻蔑且蛮横,“我叫你打开!” 在伊芙琳的眼神压迫之下,监狱长不敢忤逆,低着头刷虹膜指纹密码和实质钥匙。 要不是楼循刑期将至要监狱长把他冰封的牢笼送到刑场,监狱长一个人也打不开这个牢笼。 牢笼一侧的钢板渐渐沉了下去,白色的寒气从缝隙中冒出来就被机器吸收。 随着半透明的坚硬寒冰中,有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围观者的心脏也在渐渐提起来…… “咣!”明明黑暗降临得毫无征兆,可他们却仿佛听到了一声巨响!让他们高高吊起的心脏狠狠往下一砸! “快关上!”不用别人提醒,监狱长已经下意识的操控闸门重新升起。 可惜,迟了! 一只冰凉刺骨的手铁钳一样按住了监狱长要关上舱门的手…… “砰!”坚冰炸裂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声凄厉却沉闷的惨呼响起! “嗷……” 腥臭的血腥味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炸裂的碎冰不吝于漫天飞舞的利刃,穿透人体无一幸免! “开灯!”备用电源让光明再次降临这一片走廊。熄灯前衣冠楚楚的一行人横七竖八得纷纷倒地,身上遍布着被坚冰穿过的伤痕!红的蓝的绿的血混在一起,让单调的走廊也染上了绚丽的颜色! 更恐怖的是,那个敞开仓室里,原本蜷缩在里面的人影已经无影无踪! “狼王跑了!狼王跑了!!!”尖叫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在走廊响起来,红黄色的灯光把这一片地区照的仿佛黄全地域一般! “哪来的狼王!这里只有叛国贼楼循!”监狱长给了乱喊乱叫的手下一巴掌,“楼循越狱,联系守军追捕!快定位他的位置!” “飞行器维修厂发现狼王踪影!他想抢飞行器!”广播把急促的报警信息传到他们耳朵里,登时让监狱长不知道是喜是忧得下命令! 狼王越狱,他的责任不容推卸!就算是他说明是被伊芙琳强迫的,伊家也不会承认! 最后只能他来背这个锅!到时候代替狼王躺在这个囚室里被冻成冰棺材送上刑场的就是他了! 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狼王逃出监狱之前把他抓回来! 这是他最后的生机! “追!”看似严重的伤口自我愈合得飞快,只要伤势不影响行动都紧跟着跑了出去! “砰!”维修厂的大门在缓缓闭合之前,一道人影鬼魅一样穿过门间缝隙,面对匆匆组织蓄势待发的守卫,不及落地,双脚在墙壁上一蹬,像箭一样从空中穿过去!穿过开火的锁定范围落在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维修厂工作人员! 瞄准他的方向疯狂的喷吐着攻击的自动化武器登时一僵,可他比那些自动化机械的反应还要快! “爆!”随着楼循左手狠狠挥下,武器枪炮口登时炸开一片片烟花! 原本冰冷的飞行器维修厂在这一瞬间充满了属于爆炸的火热! 烟尘滚滚,火舌横飞中,一架小小的飞行器就像突破暴风雨的鸟儿,冲出火焰的重围飞向蓝天! 不,它不是独行者,还有数只飞行器紧随其后! 三角锥形的小型无人飞行器,几十米长的月球内飞艇,数百米的星际飞船纷纷启动,冲上蓝天! “狼王跑了!狼王抢夺到飞行器跑了!”还在火焰地狱中苦苦挣扎的维修厂工作人员浑身一僵,拼命把这个消息往上传! “笨蛋!把他击落!”通讯器里传来监狱长愤怒的咆哮! “飞行器都被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飞出去了,不知道他在哪一架飞行器上!”操控武装系统的副监狱长额上冒汗。 “定位他的位置还要我教你吗?!!!”要不是时间紧急,监狱长都想揪开副监狱长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水! “交火太激烈,定位系统的信号被干扰了!”副监狱长当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现在天上飞行器太多了,先打哪一个?” 作为星海帝国的最强兵王,狼王不是只会在陆地上逞威风,机械维修飞船驾驶护盾突破,他一样是佼佼者!让他飞入星空,就真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维修厂内的大部分飞行器都在返厂维修,支撑不了星际远航!”监狱长的脑子在这一刻格外灵光,“打保存最完好,能支撑星际旅行的飞船!” “收到!”星轨武器轰隆隆得运作起来,瞄准了其中几架保存最完好的中型飞行器。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正在最大最显眼的那架星际飞艇的医疗室。 “帮我把公民芯片取出来。”楼循扯掉自己身上的层层叠叠的束缚装置,把后颈露给附在弯盘上的随翩。 “取什么?” 公民芯片,随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星海帝国每个公民从出生开始就会被植入体内的芯片,是一个人身上最有效的身份证明。 “公民芯片!快!他们很快就可以通过科技手段定位到我的位置!”楼循啪得在随翩面前拍了一把军刺。 那必须取出来!不然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更何况他们是要调查真相的,不可能真的逃出域外隐姓埋名不再回来! “那个芯片在哪里?”随翩问道。 “第七颈椎和第一胸椎缝隙,和颈椎神经连接在一起。”楼循早有准备。 “大椎穴?你疯啦!你这样会死的!”就算这是未来的人类,体质牛逼轰轰个个媲美外星人,可是中枢神经系统依旧是脊索动物永恒的弱点!若是伤到了脊椎神经,轻则半身瘫痪,重则就地身亡! 这样的手术,就算是随翩生前在医院里都是连观摩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亲自动手去做! “要是失手我还能自尽,要是被抓回去,我必死无疑!”楼循把匕首往随翩手里递了递,“快,没时间了,现在是战场交火的电磁波扰乱了定位系统,等火力稍一减弱他们很快就能定位到我的具体位置!” “快点!”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楼循宁可手术失败死在随翩手上,也绝对不想以叛国贼的身份屈辱的死在刑场上! 随翩看看自己连五指都没有分出来的双手,就连手术刀都握不住啊!用的还是军刺,连手术刀都没有! 第五十二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四) “至少,至少给我一把手术刀啊!” 三棱军刺!随翩连怎么拿都不知道! 星海帝国的科技早已踏入星辰大海,医疗水平更是毋庸置疑,更换脏器都可以用自体细胞克隆培育3d打印还是即时的,外科方面更是能介入就不开刀,能放在医疗舱里“叮”一下连针都不会扎! 手术刀这种东西都快被淘汰了! “那个医疗机器人上面有!拆一把下来!”楼循指向旁边的一个章鱼似机器人身上。 取芯片,就算是医疗机器人也没有这个功能!更何况强行去除公民芯片是法律明文禁止的行为,启动医疗机器人绝对会报警的! 拆下来太麻烦了,这么个弯盘的身体能不能拿手术刀还是未知数,怎么办? 随翩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咬牙,往机器人身上一扑! 她能附身灵牌附身木偶附身纸质勺柄附身弯盘,那能不能附身机器人? 答案是能! “咣啷!”原本附身的弯盘砸到在地上,与之相对的是那个医疗机器人猛然站直了,十来条触手凝成人形手脚的形状,带着手术刀的触手蹦出一抹闪亮的刀尖儿抬起来对准他的后脑比比划划。 “这空间大,操控起来舒服多了。后颈皮肤薄,用执笔式切开……我这连手都没有还执弓式执笔式,直接切啦!” 这画风鬼畜的楼循都炸起来了! “是……随翩?你干嘛?” “我附身那个弯盘没手指捏不住刀片,这个自带手术刀!”情况紧急,随翩反而越发冷静蛮横,“你说要活命的,忍着点,别动,我切开练得不好!” 十几条触手的机械章鱼怪长着手术刀对准一个人类男人的脖子割下去,这样画面怎么看怎么想某些外星人拿人体做实验的现场! 楼循实锤硬汉子,因为还在逃亡过程中,怕麻药影响他发挥,随翩和他都没提麻药的事儿。 能清晰得感觉到感觉手术刀的刀锋割开他的后颈,也硬是连颤没颤一下! 这里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可怕,随翩一层一层得割开,表皮真皮脂肪层皮下组织筋膜,最后看到了一块蓝青色的小小芯片。 可是这蓝青色芯片只有一小段露在外面,剩下的全部深深根植在中枢神经之中,不像是金属或者硅质品,然而像个真实的人体器官一样带着血肉的质感。 这要是把芯片拔出来,中枢神经都得被撕裂一半!楼循就没命了! 怎么办? 刚刚捅开的脑洞还没缝起来,思维持续性发散,她连机器人都能附身,那芯片能不能被附身? “哗啦!”医疗机器人摔倒的动静比弯盘倒地的声音大得多,楼循来不及探个究竟就感觉后颈传来阵阵酥麻轻痒。 “这芯片里好挤,不敢动呢!”还是原来的声音,只是轻的像蚊子哼哼,听起来还音乐有点电流穿过的声音。 随翩小心翼翼的空着这芯片在物理层面上切断和神经的连接,这些年芯片早就已经和他的神经共生,要是强行撕裂楼循也会没命,不能切割的部分就只能从芯片上掰下来,最后慢慢的从他的颈椎上爬出来。 芯片坠地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倒是医疗机器人再次站起来的动静不小,随翩一边给他缝皮一边问道:“你没事吧,没瘫了吧?” 幸好这个医疗机器人身上的工具齐全,科技树再发达,只要人类解剖结构不变,对人体所用的医疗器械的大概形制还是不会变的,虽然不认识他们的器材和标准,好歹针线粗细还找得到几个基础款的,不然随翩真的考虑弯个缝衣针出来了。 技术有限,只给缝了皮,剩下的神经肌肉什么的,只能相信他的自愈能力了。 “没事。”楼循捏了捏手脚。 “咣!”飞船传来的震动连减震系统都无法完全避免,让随翩都忍不住跟着一晃。 “别的飞船好像都被打光了?”随翩猜也猜到了,一般的星球内武器的火力对可以进行星际航行的飞船来说造不成大的影响,这回动静这么大,必然是被集火了。 “我们走!”楼循翻出一套宇航防护服换上,扭扭脖子就往外跑。 “去哪儿?”随翩附在他宇航防护服上的一个扣子上,问道。 “回月阴监狱!”楼循捏了捏后颈的缝合,意外的发现她缝的相当平整。 “我给你打个掩护!”大概是被车撞的时候脑子被开了个洞,随翩现在的脑洞相当大! “你想做什么?”楼循躺进救生舱。 “我能附身芯片和医疗机器人,能不能附身这艘飞船?”随翩飘出纽扣,一头钻进飞船的船身。 这一回是不信的。 随翩能附身的实体物质受到她自身大小的制约,虽然可以有一定的容错值,但是操控一艘三百多米长的飞船显然不现实。 但她能附在在飞船主机上! 原本依托自动驾驶的飞船在远程操控被楼循锁死的情况下无法启动武器系统,只能开着护盾自我防御闪避,攻击需要解开的权限和秘钥都不在,无力反击。 在随翩的操控下,武器系统绕过权限开关,开火! 舰炮开火是一门技术,随翩当然不会,让楼循过来亲自操控还差不多,她不会瞄准,只要把武器打开瞎突突就行啦!星际航行的飞船,就算是副炮也不是能在大气层内开火的大火力兵器! 炮口亮起惨白色光芒,登时把下面的武器系统的人吓了一跳! “他们在飞船上!集火,集火!就地击毙!!!”凄厉的尖叫喊得都破了音!星轨上的太空武器和地面武器一起发射,庞大的飞船成了最好的目标靶子,爆开的眼花喷成一团绚烂的烟火! 原本流畅磅礴的飞船也经受不住这样的集火,护盾炸成刺目的白光,庞大飞船解体,细小的残片被炮火或波及灰飞烟灭,却依旧有些残片落在了星球各处。 而没有人留意到,其中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片带着细碎的火花,落在了飞行器发射场地附近。 “哐哐!”带着火星的舱门残片被踹了下来,虽然这是卫星,但是好歹也有一点稀薄的大气层,救生舱外漆很给面子被烧的一片焦黑,让身穿银白色宇航防护服的楼循在其中划过的身体格外显眼。 第五十三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五)上推荐啦!别的不说了,日万走起! 说是宇航服,可是这衣服看起来似乎和潜水服差不多厚薄,只是全身都包在里面,脸上多了一个面罩而已。 卫星的引力比行星要轻得多,没了人造重力系统,楼循的双脚在地面上一蹬,激起一片灰尘的同时整个人飘然而去,那身形轻飘,比之随翩都不遑多让。 一点火星从飞船救生舱上亮起,银白色的火焰迅速燎原,随后就是一声…… “砰!” 氧气稀少火焰也不浓烈,更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势,但是从火焰烟云冲冲破而出的楼循真的是…… 帅爆了! “唉,可惜没有相机。”楼循身上的救生宇航服虽然轻薄,但也不乏能让随翩落脚的地方。随翩看了一圈,缩回他的备用氧气瓶上长叹了一声。 “你要干嘛?”楼循虽然在奔跑,可就连气都没多喘一口。 “拍下来啊,多帅啊,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这要是放在随翩生前的网上,这一个镜头就能引起一片一片的跪舔。 “这算什么?解决了事情,我让你拍个够。”爆炸对随翩来说是稀罕的景观,对楼循来说却是日常。 这是在装逼吧?这绝对是在装逼吧? 随翩哼了一声,不想再看这个装逼犯:“飞行器都坠毁了,你要怎么离开月阴监狱?” 要查案,不可能留在这个只有军事基地和监狱的卫星上。 “蹭人的飞船啊!”楼循吹了声口哨。 于是随翩就看着楼循翻过兵荒马乱防御疏漏的机场,从排热口爬进一艘飞船,骗过飞船的自检系统,在飞船贵宾舱的顶上掏出一个洞舒舒服服得躺着等起飞。 “怎么不说话?”楼循躺在飞船上吹口哨。 “五体投地,无言以对。”随翩认认真真的回答,“你太厉害了,把我牛逼坏了。” 娄旭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呀在没有光源的黑暗空间里似乎都在反光。 “过奖。”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帮我越狱,来找我做什么?”楼循被吹捧得舒服,连说话的语气都特别和缓。 “刚才我们的行为……是越狱?”随翩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可能,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不然呢?难道还是他们主动把我们恭恭敬敬送出来的?”楼循好笑,“之前活蹦乱跳异常兴奋的人是谁啊?现在怎么担心成这样?” “我们闹这么大,应该造成了很大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吧?”随翩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人员伤亡应该不多,毕竟大部分都是自动化机械嘛,那点小伤,他们凭借自愈能力都能搞定了,经济损失吗?几万亿吧,毕竟炸了几艘飞船,总得给人点面子。”军队是国家的暴力机关,楼循对如何通过爆炸啦,爆炸啦,爆炸啦之类的特殊手段造成庞大的经济财产损失有着深刻的研究和心得体会,几艘飞船而已,毛毛雨。 “啊啊啊,你不要给我说话!”随翩恨不得穿越回几个小时以前,给那时候热血上脑的自己狠狠几个耳光!偷个镯子都要砍手,她帮楼循越狱,还炸了那么多飞船是不是要碎尸万段了?! “你又怎么了?”楼循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在喊什么。 “越狱制造恐怖袭击一样的混乱还造成了这么大经济损失,处处都是违法行为,我回去领导一定会砍死我的!”随翩差点哭出来。 “我要出来总得闹出点动静,这不是你我的责任,是那个冤枉我入狱的家伙的错,大不了到时候抓住了幕后黑手让他来赔偿,他才是罪魁祸首,你担心什么?又不用你来赔钱!”楼循轻描淡写。 一定要给楼循洗刷冤屈把这口锅扔出去!随翩给自己握拳打气。 下方贵宾仓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伊芙琳和监狱长等人都是一身硝烟弥漫的狼狈冲进来,没了刚才的光鲜亮丽和趾高气昂,不停催促着起飞。 “狼王小哥哥,你是怎么得罪那个金发美女了?”随翩多看了两眼都舍不得移开眼睛,果然是个尤物啊! “谁?”楼循耿直且淡定,根本不知道随翩指的是谁。 “别的都是猥琐大叔,还能有哪个?一定要开箱看你死相那个啊!伊芙琳啊!”随翩探出了个脑袋盯着下面的美女还是觉得惊艳,“我就把她的药量加重了那么一点点,就这么盯着你不死不休的,到底是有多大仇啊?你之前不是说,月阴监狱是男监,不让女人进去,怎么伊芙琳就进去了呢?” 楼循出不去的地方随翩却可以随便跑,昨天晚上随翩就把监狱的地形摸清楚了,当时就发现了伊芙琳,这姑娘当时在治疗仓里吃药,随翩按照楼循的指示给她加大了一点药量,今天就变成了这样骄纵蛮狠的疯婆子。 明明昨晚听她和兄长接通讯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嘛,还保证不会给监狱添乱的。 “她沉迷上古时期的毒品刺激,喜欢收集不同种类的男人,吃多了药脑子就不大正常。”说名字楼循就知道她指的是谁了。 “也盯上你了?”集邮癖啊!这种女性随翩还真是只闻其名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物种,倒是男性她还见过几个现实版的。 “嗯。”楼循应得脸都黑了。 “那你就得罪她了?难道她不满意?”不会啊,楼循小哥哥身材可好了。 “我拒绝了。”楼循黑着脸回了一句。 “为什么?伊芙琳那么漂亮,家世又好,身材就更不用说了,我是女生都觉得那是个绝世尤物啊!”随翩都觉得这个答案很是不可思议。 “身为军人,淫色是大忌,不能被美色所迷惑。”楼循正色说完,好半晌都没听到随翩的回答,不由得追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给你疯狂打call!小哥哥三观好正!好有原则!”随翩眼睛里疯狂得冒星星。 监狱长正在安抚暴怒边缘的伊芙琳。 “伊芙琳小姐,刚刚收到公民芯片的反馈,楼循已经葬身飞船,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本是想看人笑话的,倒是被人弄得一身狼狈得落荒而逃,偏偏罪魁祸首又已经死了让她连把人抓回来虐待千百遍的机会都没有,伊芙琳认为自己是有理由生气的。 她已经快爆炸了! 第五十四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六)(推荐日万,2/5) 伊芙琳一挥手,那些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黑科技产品都被摔成一地随翩。 “她看起来好生气哎,都星海……贵族了,怎么解压方式还是这么老土呀。”随翩差点把对黑科技的吐槽给说出来,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狼王小哥哥,她一意孤行放跑了你是大罪吧?” “这么大动静,你说呢?不是大罪也变成大罪了吧。”别的不说,光是被毁掉的飞行器以及坠落的飞行器毁掉的基地和月阴的基建工程就够卫星行政机关心痛到心口都在滴血了。 “她就不怕吗?这么有恃无恐?”伊芙琳在暴怒,却没有半点惶恐担忧,也是另一个角度的有恃无恐。 “有钱,有势,一切皆有可能。伊芙琳是人族最强家族伊家的女儿,血统纯正,又是军团长的妹妹,别说我‘死’了,就算我跑了,也罚不到她头上。这罪名对她的影响,还不及一场让她受到惊吓的小祸。”楼循看着下面那个依旧一脸谄媚的军团长,唇边冷笑满是幸灾乐祸的怜悯,对于想他死的人,楼循可没那个伟大心胸去选择原谅,“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家伙要倒霉背锅了。” 家族?星海时代了居然还有这么古老且封建的组织机构……不对,这个时代背景叫星海帝国,这个帝国是意译不是音译,也就是说他们这个朝代的政体居然还是封建帝国制?啧啧,无言以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皇帝哎。 “伊芙琳小姐,楼循已经死了,军团长大人可以放心了,不会出事的。”那边那个监狱长还在努力拍马屁。 “狼王小哥哥,你得罪过这个监狱长?”随翩摸摸下巴,问道。 “没有,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个人,就算是入狱也没跟他打过照面。”所以到现在,楼循都不知道这货叫什么名字。 “看他这个语气,似乎是知道什么事情想要你死,而不是单纯的只是哄伊芙琳。”随翩倒挂在舱顶上完全不担心脑充血,“关于你到底是怎么入狱的原因,小哥哥你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有,先离开这里在说。”行星和卫星之间的通讯距离在这个航行在星辰大海的时代已经成了和坐公交车一样方便的事情,说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到达了这个卫星所在的行星。 这颗行星是本星域最大的交通枢纽星球,异常繁华,也正是因此,星轨和卫星上都是军事武器和对空基地,还有一个等级不低的军事监狱,楼循是在附近被捕入狱的,就近送过来了。 不是他们不想把楼循送到更高等级的监狱,而是只怕在转运的过程中会被他抓到机会逃了。 狼王这个名字,足够让他们在睡梦中也打起最高等级的警惕。 “到站了,走啦。”看着下面的人都走光了,楼循慢悠悠得绷紧肌肉,蓄力…… “砰!”贵宾舱的舱顶猛然掉下一块,楼循轻飘飘得落在舱面上。 当然,这一回不是爬排热口,刚落地的飞船,这个时候去爬通风口,就算是狼王也得给烫成狼王炭,风一吹就灰飞烟灭的那种。 落地的时候正是晚上,他们刚刚离开卫星转着圈打滚,像个胖乎乎的汤圆在蓝色的天幕里打滚。 “接下来去哪儿啊?”随翩咽下对汤圆的口水,问道。 外星球哎,引力都跟地球不一样……随翩现在感知不到引力的存在,要是她生前,能不能在这里存活还不一定呢。 “去首都星府。”楼循抽出这里的系统线路连接在外置装备上,噼里啪啦得一顿操作之后就有了目标。 “这太空航班一定管的很严的吧?你要怎么上去?”这里的仪器发现不了随翩,却妥妥能发现楼循。既然是首都,那这地方的检查严格是理所应当不用质疑的事情,“等等,你不会连黑进系统改资料都会吧?” “略懂。”楼循相当谦虚,他还没说他刚才顺便还给自己弄了一张光明正大的船票。 混在一队检修保养飞船的机器人里,穿过仓库,维修舱,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作用的车间,楼循跳进正常的宽敞明亮的通道,进入一架新的可以进行远途太空航行的飞船,安安生生得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打开了宇航服上的面罩,只有一层薄的毫无存在感的薄膜附在他的口鼻眼上。 这家伙绝对是把系统给黑了。想也知道这么一个科幻风格的世界,星际远航居然不进行安检? “我们这算逃票吧?”随翩附在他肩膀的纽扣装饰上。 “嗯。”楼循对这事儿毫无负疚感。 “不买票吗?”随翩没发现空姐乘务之类的存在,倒是有一些自助机器人。 “钱都在实名绑定的账户里,一旦使用就会暴露行踪。”楼循来的早,飞船里还没什么人,他就打开面前的一个显示光屏看起来,具体内容嘛…… 随翩根据这个格式来猜测,大概是新闻? 生气了生气了,帮你出生入死居然连你看的什么内容都不知道? “小哥哥,好歹是最强兵王,你就没点私房钱吗?”随翩嘟嘟嘴。 楼循默了默:“没有。” “为什么?”随翩觉得吧,狡兔三窟是人的本能,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要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在这个身份验证可能很严格的社会没什么渠道,但是出生入死接触的都是高等级犯罪的超级兵王楼循是一定有办法的。 “没钱,还能是什么原因?”楼循发出不管时空如何变幻都来自灵魂的发问。 当然是因为穷啊! “你不是最强兵王,你是最穷兵王。”随翩鄙视道。 这人救他一命,他要给她一点面子面子面子…… 楼循强行挤出一个笑脸:“你缝合的水平不错啊。” “我这也叫不错?”随翩觉得楼循在逗她,她在急诊练得最多的就是换药,其次就是缝合,可就算是缝合,她也只会单纯间断缝合和单纯连续缝合而已,在同期的学生中的确是不错,可是和那些缝老鼠尾巴的变态比? 她嫩的像个没长手的残疾人。 第五十五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七)(推荐日万,3/5) “现在会手工缝合的人不多了。”医疗机械的过度发达造成的就是人工医疗技术的极度退化,在各种缝合器械纷纷现世都变成了急救箱里的常备医疗物品的时候,会缝合的人极少甚至已经接近绝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就楼循偶尔会落到弹尽粮绝机械无用的境地才对缝合有一定的了解。 饶是如此,他们对手工缝合的要求直接跌到了二十世纪初的水平,只要能缝住就好,结实是奢求,美观是妄想,一切都可以交给自愈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随翩的缝合水平居然也很高了。 “所以我这水平也能叫高了?”随翩觉得好笑,那要是把她生前的医院的主治住院总拉两个来,可不得惊为天人。 “你切开的水平不怎么样啊,没怎么玩刀?”救人技术交给了机械,杀人的技术依旧牢牢掌握在手里。 “是啊,没怎么玩。”她就是个中医专业在急诊的实习生,能上手缝和都是护士姐姐照顾,要切开的伤势哪里还轮得到她?她对切开最深刻的经验,就是练缝合的时候切得猪皮和猪肉。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啦! “狼王小哥哥,你既然号称当世最强兵王,刀也一定用的很熟练喽。”随翩把音色压到一个微妙的弧度,冒充莺声燕语。 “你想说什么?”楼循浑身起鸡皮疙瘩。 “要不你教教我?”顺杆爬这个技能随翩是点满的。学手艺啊,要是脸皮不厚一点,谁还上赶着教你呢? 脸皮够厚,才能蹭到技术和经验! “教……”楼循愣了一下,还真是第一个人敢这么直白得要他教?她难道不知道他在外界到底是个什么声名吗?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随翩一声惊呼打断了。 “那是什么生物?” 他们等了半天终于来了这艘飞船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乘客:一盆韭菜。 姑且认为是韭菜吧,长长窄窄的绿色叶子,根系的部位埋在一个脸盆大小的飞碟上,飞碟淡定得飘过她面前,落在她背后的仓位里,引得随翩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得探出头去看。 “你去哪儿了?”楼循感觉随翩的存在从衣领上的纽扣里消失,不自然得拨了拨纽扣,“快回来,哈贝生物,你以前没见过?” “什么哈贝生物?那盆韭菜感觉像是有灵智的哎?”随翩奇道。 “它是智慧种族,当然有灵智。”楼循觉得随翩这个问题简直有毛病。 “那就是外星人了?我还以为外星人都是人形的呢。”随翩记得的科幻片里,外星人都是脑袋大一点手指多一点身体小一点皮肤蓝一点绿一点,说到底大多还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只是相对于人类的异形。 哦对,还有人类永恒的敌人,虫族。 谁知道上来就是一盆韭菜? “宇宙这么大,不同星球不同气候,形成的智慧生物的种类自然不同,而且只有血肉类的碳基生物才比较适应脊索动物的生存结构。其他结构的生物,绝少有人形的。”楼循觉得这个家伙的常识缺乏得简直可笑,“星海帝国博揽万族,敝帚自珍只会自取灭亡,开放交融才是发展之道。人族,也不过就是万族中数量极少的一部分罢了。” “谁说的?那个不就是吗?”随翩指着随后进来的一个小绿人。 这是如此经典的外星人形象,大脑袋小身体大眼睛朝天鼻没耳朵,六根手指,就是那敞开的脑壳就像一朵喇叭花一样盛放,让随翩总是忍不住想要往里面倒点水再掏一掏。他身上穿着淡绿色服装,身上有机械装置,一看就是走科技路线的智慧种族。 “巴巴人,是我们厄尔斯人族的近亲了,生物科技的水平极高,首都星府上万族都能适应的气候环境就是巴巴人做的改造工程,让大部分种族在首都星府都不用带环境适应装置。”楼循坐得姿态很放松,就连抬眼的动作都显得如此随意,收回目光继续看着面前的光脑屏幕,一脸习以为常。 “这也叫近亲?”随翩看着这个不到三十公分的小家伙,这一支近亲是缩水了吗? “都是血肉类碳基生物,脊索生物里的哺乳动物,当然是近亲,要说基因相似度,比起很多同样在厄尔斯星上的生物都要近得多。”楼循一脸理所当然,“宇宙中的种类太多了,人族虽然综合指数还算不错,在目前的星海帝国是话语权最重的种族,但是单体素质太过平均也不占优势,数量又不多,当然要团结能团结的力量了。” 人类很少? “那月阴监狱怎么都是人族?我都没看到其他种族啊。” “那是人族管辖的监狱,专门针对人族,当然是人族居多……而且谁说没有其他种族?那一拨过来的人里,跟着监狱长的秘书就是波拿巴,在飞船维修工厂里皮采生物也很多。” “波拿巴?皮采生物?”随翩舌头打着结说这几个对她来说极度绕口的词汇。 监狱长的秘书? 随翩努力回想,在那一拨人里,离监狱长最近的,似乎是一个……毛茸茸的……光球? 天知道一个光球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 她还以为那是什么外星黑科技呢! “波拿马是硅基生物,光源纲,小型,平时的表现形态就是一个人头大小的光球,计算能力特别出众。皮采生物是硫基生物,金甲纲,正常形态是一团液态金属,可以自由组成各种金属部件和机械,是万族中最有名的机械工程师,就是生育困难,胆子小,已有风吹草动跑的比谁都快。那个维修库里,在飞船里维修的那些不都是吗?我一开飞船的自动飞行他们就都跑了啊。”楼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解释得特别详细。 你说的是楼循强行控制维修厂里的飞行器升天的时候,那些飞行器里抖出来的液态金属?那些不都是数控机器吗? 原来是变形金刚啊! 相比之下,长着复眼甲壳和八对足的的虫类都是基础操作。 第五十六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八)(推荐日万,4/5) “碳基生物,血肉类,甲壳纲,中央大脑型,这应该是哪位虫后派出来游历的吧?”楼循点了点前排坐着的那只黑灰色,甲壳上还闪耀着金属光芒的,一看就会让小朋友做噩梦的半人高的大虫子。 大虫子好像感觉到了楼循在说他,还把那颗长着亮晶晶复眼和尖牙密布的口器的脑袋,用长长从触须对着他点了点。 “为什么是游历?”随翩看楼循操作了一下光屏,一个小飞碟就端着一碟巴掌大小,看起来和青枣似的果子送给那只大虫子。 “失礼了。”楼循跟大虫子点了点头,才压低了声音跟随翩解释,“要不是游历为什么要坐民间航空?虫后一个个都是富婆,真的有重要任务,直接派飞船去接,不方便吗?” “无妨。”一个醇厚温婉的女声在楼循耳边响起,把随翩吓得一个激灵,魂飞三尺高,直接从他的纽扣里窜出去! 她现在要是还有肉身,魂魄都得被吓得从肉身里脱离出去! “她她她在说话!” 楼循一面跟那只大虫子道别才打开位置上的光幕,一层不透明的光罩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声音,楼循才跟随翩解释:“她是智慧种族,自然有相互沟通的方式,有什么好奇怪的?虫族内部用信息素沟通,这只虫子是虫后派出来游历的,为了方便沟通特地进化出了发声用的器官,一般的虫族还是不会说话的。” 是我见识少,告辞! “这一架飞船是前往首都星府,克莱姆星是运输枢纽,在这里转乘的种族多得很,你要不出去看看,也算涨涨见识?”楼循戏谑道。 “哦……哦……”随翩的大脑已经宕机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真的飘出完全挡不住她的光幕。 然后,就真的大开眼界了。 造化之神奇,完全不是她贫瘠的想象力所能囊括的啊! 有蓝色的亮晶晶的晶状体硅基生物,也有水母一样,土黄色整个身体就像一个布口袋从空中飘过来的半透明氨基生物。 像之前说的那个波拿马那样的光源生物也有,噼里啪啦的一团,闪烁着电光,和云雾一样飘过来的亮光型生物,色彩缤纷的往夜空里一扔,他就是夜空中最闪亮的崽! 严格来说,其实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没几个符合随翩的人类审美,越是相近越是觉得丑,小绿人这种近亲丑的尤其别致,倒是硫基硅基氨基这些和人类都不属于一个元素基础的还各有各的奇特美感。 随翩都有些同情这个时代的人了,这审美得是得被摧残成什么样儿啦!三观受到毁灭性冲击的随翩一路下来都是晕晕乎乎的,倒是让楼循安静了一路,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飞船落入空港的时候,平稳的让人难以察觉,惯性缓冲系统的性能极好,然后当飞船挺稳的那一刻,楼循还是准时睁开了眼。 不同的生物按照自身的种族习性穿过舱门走下飞船的船舱,楼循双手插在兜里,微昂着头混在一堆酷似牛鬼蛇神外星人里走的冷漠淡然,谁也没注意他掩藏在冷静下的紧张。 接下来那段通道里,密密麻麻布满了检测器,检测每一个生物身上带着的公民芯片。 看着面前这些走的无知无觉的各星球人,他们走的习以为常,在常年累月的潜移默化下,他们早就习惯了自己身体里多了这么一个芯片,很多时候他们已经遗忘了身上还有一块不会遗失的身份证明。 接下来要是让这些电子监控发现他身上的芯片没有了,会不会直接从墙上射出镭射光把他集火点射? 还是直接无差别扫射一波? “走啦!”楼循轻哼一声,脚下一轻,直接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甬道。 随翩盯着前面那只古怪的透明生物移不开眼,他像一滩绿色的水,下半身长着鱼一样的尾巴,上半身就是一团没捏好的橡皮泥没有头颅眼睛,还在时时波动,一个扭头,那鱼尾巴变得像蛇尾巴一样细长,再一个转身,又成了海带一样扁平。 “狼王小哥哥,那就是元素生物啊?元素生物都是这样变来变去古里古……来啦!” 这里的器械和建筑都拦不住随翩的脚步,而楼循再厉害,也是不能穿墙过壁的,要跑还是要通道的,有了随翩这个外挂的存在,他走的如此顺畅,不多时就站在了出站的广场上的楼循。 “怎么不走了?” 楼循身上的衣衫单薄,在这个飘雪的首都星府却并不显眼。 科技发展,衣衫的厚薄早就和保暖性能没了关系,楼循个高,身材板正,放在人族审美里是一等一的好身材,在非人族完全适应的区域也不带环境适应装置更是说明了他过人的素质和身体水平,便是不同种族也能看出他这一身刚正的气势,站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更没人敢小瞧他。 他没有回答随翩的疑问,微仰着头,伸手,掌心向上,准确得接住一丝纷纷扬扬的冰晶,便在这一片朦胧中生生多出了几丝诗意的美感。 把随翩骚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小哥哥是不是在想,首都星府,我回来了?”这么中二的台词,随翩觉得要说出口都有点羞于启齿。 “嗯。”楼循居然应了!看不出来你这彪悍的外表之下,居然还有一颗文艺的心啊! “首都星府的雪,还是那么美……” 随翩差点被她那句话呛死:“小哥哥,像你这种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上骚浪得不行的人呢,我们一般形容为闷骚。” “我也不想严肃,军队里有纪律,不允许啊。”楼循准确的找到了随翩的位置,挤了挤眼。 所以现在是放飞自我了是吗? “为什么突然绕路了?” “那段路不能走。”楼循接着掌心的雪花揉了揉,“那是安检,要检查公民个人芯片。” 随翩当然不会傻到问他没有公民芯片会怎么样,就跟去机场,身份证上登记的信息被联网确认为是通缉犯的自然过不了安检,但没有身份证又不去补办的更会被警察抓起来。 “那你这样的话,是不是什么要身份证明的场合都不能去?”就算是随翩生前的世界,实名认证也已经深入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买车票住酒店可都是要身份证的,如今星海时代,不用身份证明的原因大概只有**保护了。 这无疑是给他们的任务大大增加了难度。 第五十七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九)(推荐日万,5/5)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楼循微微勾了勾唇角,迈步离开。 有光明就有黑暗,管理严格的酒店过夜要验证身份证明,但总有些地方不用。 比如……酒吧。 “帅哥,一个人啊?不去热闹热闹?”一个红头发的妖娆妹子穿着仅仅包住臀部的黑色紧身皮裙,衣着节省到随翩想要手动给她打马赛克,往高脚座椅上一盘,腰部以下就是一片圣光庇佑。 楼循做的人模狗样正襟危坐,摇着一杯酒,明明是刚正的五官却被他笑得眉眼风流:“热闹中,才能更好的品尝孤寂。” 随翩对这货刮目相看啊,你在酒吧里品尝孤寂?这个逼装的好。 红发妹子也被他逗笑了,波浪荡出层层涟漪,让随翩想要打马赛克的手越发蠢蠢欲动。 “我对孤寂也很有感触,小哥要不要和我,单独深入交流一下?”红发妹子的眼波就跟她手里的酒液一样流转。 “好啊!”楼循欣然应允。 这就答应了?小哥哥你的坚持和节操呢?看到漂亮妹子就被她吃了吗? 随翩跟上两人,看到红发妹子把楼循带到一个小包厢,不是吧,你们真的要深入交流?会被和谐的好吗? “狼王离开了他的狼群,也会感到孤寂吗?”红发妹子妖娆的把玩这掌中的红酒杯,杯中的酒液荡漾出层层的涟漪。 “我本来就是孤狼,孤寂是最常陪伴我的朋友。”楼循眼中透着点点文艺的沧桑气质,放在酒吧里一定能勾引不少涉世未深的单纯妹子。 “果然是最强兵王,胆魄不凡,居然还敢回来?”红发妹子轻笑一声,微微伏低了身体靠在楼循身边,“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什么时候,要钱不要命的黑市,居然也会过问雇主的来历了?”楼循不在意妹子的吹捧。 “我们没有打探你的**的意思,只是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三大家族里还传出话来说你已经死了,总得允许我有一点点个人的好奇?”红发妹子舔了舔嘴唇,连眼神都带着欲拒还迎的勾引。 可是刚才还风骚的不行的楼循就像瞎了一样完全没砍倒红发妹子的暗示,一脸自然:“允许,但你的好奇,与我何干?” 好吧,承认是我看错你了。 你还是那个耿直的钢铁直男! 随翩隐隐明白了为什么伊芙琳会那么恨他。这种对女性魅力的蔑视简直就是对她们自尊的侮辱和践踏! 红发妹子的表情都要破裂了,很勉强才能维持脸上的笑容:“狼王这次是来照顾我们生意的?” “就我现在的身份,要铲除你们也没有立场不是?”楼循哈了一声,直接开价,“我要一张公民芯片。” “狼王你可给我出难题了,公民芯片是星海帝国的最高机密科技,我们怎么会知道呢?”红发妹子说的假惺惺。 楼循的应对也很耿直。 “我穷,别给我抬价,我出不起。” 饶是长袖善舞的红发妹子都被他这话噎得脸上面具都龟裂了!你不按常理出牌啊!她做这买卖这么多年,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穷这个字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狼王在开玩笑,以你的身手和级别,怎么会是穷人?”这话红发妹子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那也得我能调动那些资金才行。”狼王应付红发妹子的话和应付随翩的话一模一样。 红发妹子发现她再次被噎了,她现在的疑惑也和随翩一模一样,楼循难道就真的这么耿直,一点私房钱没有? 噫,感觉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既然没有钱,那狼王要拿什么来跟我们做交易呢?”红发妹子的职业素养极佳,勾着笑又往楼循身上贴,“还是,狼王有什么秘密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 楼循勾唇邪魅一笑,红发妹子心头一喜,贴的更近了,然后…… 楼循一个侧身红发妹子就重心不稳一头栽在沙发上, “我是那种会出卖帝国机密的人吗?”楼循义正辞严正气凛然,要不是妹子的脸还压在沙发上随翩就真的信了! “那你要用什么来买东西?我们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红发妹子被楼循戏耍了几次也有点生气了。 “你可以查查我身上的公民芯片在不在。”楼循嘴角一勾,笑得可坏可坏了。 “你有公民芯片,还要来买?跟我们炫耀别家的技术吗?”红发妹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金属探测仪一样的黑色长方形的酷似转头的物体,往楼循后颈一扫。 星海帝国种族繁多,没有哪一种芯片能适应元素基础都不同的物种,芯片的材质虽然会随着种族的改变而改变,但是检测公民芯片的监测一起的适用范围必然是很广的,也就意味着,要降低一部分的精度。 原本她以为,楼循只是通过某种手段压制或者篡改了公民芯片的讯号,瞒过普遍型号的公民芯片检测器。这种手段可是现在逃犯必备的生存手段,可是那样的手段在这个专门检测公民芯片的探测器之前毫无价值,就算是型号屏蔽在足够近的情况下也会被强行破解,可是这一次…… “滴!未检测到公民芯片!”红发妹子手腕上的小光屏猛然探出一句话。 “真的没有?!”红发妹子吃了一惊,不信邪得反复试探,可小光屏的回禀,似乎永远就是那一句“未检测到公民芯片。” “这个检测器可能坏了,狼王不介意我换一个吧?”哪怕以随翩的社会阅历都能看出红发妹子脸上的勉强! “当然不介意,请便。”楼循老神在在,本来就不在,他身上的公民芯片早在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就因为能量供应中断判定宿主死亡了!这也是他能让伊芙琳他们认为他已经死了的基础! 自然不怕她试! 红发妹子不信邪,来来回回换了四五个检测器,可是上面的回报就是简单的一句话:未检测到公民芯片! “怎么可能这么多都坏了呢?”红发妹子眼睛里绕起了蚊香圈,随翩觉得她在怀疑人生。 “比起这么多检测器都坏了这种猜疑,你为什么不试着接收一下,我的确取出了了公民芯片这个事实?” 第五十八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 “你竟然取出了公民芯片?还对你的身体没有半点影响?你是怎么做到的?”红发妹子惊讶得都破了音了!那双眼睛瞪得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眼眶里滚出来掉在地上! “你说,这个价钱,够不够?”楼循笃定这个价钱,红发妹子根本没办法拒绝! “你等等。”红发妹子深吸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就哐哐哐得冲出去了。 “小哥哥,你要是记忆没出问题,那应该是我的技术?”随翩幽幽得叹了口气。 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知道啊!”楼循点头。 “这是我的独家天赋,没办法复制也没办法推广,所以你打算用什么来交货呢?”随翩幽怨得看着他。 “只要东西到手了就行,交什么货?”楼循回答得理直气壮,“要是让这伙人得到取出公民芯片的办法,帝国的公民行政管理体系都要崩塌,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你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哎,你能出来吗?”楼循是知道随翩的名字的,可他就是不叫,整天哎哎的,“你靠我这么近,我感觉很不好啊!” 作为一位常年在生死间行走的雇佣兵,让一个还不确定是敌是友的生物栖身在自己的衣服上,本能得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有不能让她察觉,楼循也感觉挺累的。 男女授受不亲,至少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好吗? “我也不想啊,我要是没有附身的躯体,你连我说话都听不到。”随翩皱了皱眉,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天天靠在一个男人怀里,“而且你当我喜欢附身在这些东西上啊,又小又窄,可不舒服了呢。” 前两个任务的宿主都是小姐姐也就算了,就连黄接云上彭易的身她都好羞涩的。 “你是什么物种?想要附身什么东西?”楼循问道。 “人形的是最好啦,至于我是什么物种……我也不知道在星海帝国要怎么归类我这种物种啊,我以前是人族。”随翩哼了一声。 “人族?”要论身体素质,楼循绝对是人族中最见多识广他是数得上号的,但也没见过这个品种的人族。 楼循缓了缓神,别看他们现在亲密无间的,实际上信任十分单薄,要深聊这个就交浅言深了,压下满心疑惑直奔主题:“你可以附身机器人,那能不能附身仿生人?” “不是生命体就行,我不挑。”随翩还真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身体比较方便。 “你没办法附身生命体?”楼循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是啊!”随翩点头,她试过,的确不能。 用正能量操纵的附身之法,虽然消耗起来没有阴气那么大,在几个附身上面反复切换毫无压力,附身的物质破损甚至被打爆都影响不到她。但也有坏处,那就是她上不了任何生命体的身,哪怕是一只虫子甚至是一棵还活着的树都不行。 “哦。”楼循若有所思,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好歹是个制约,他还想试探,红发妹子突然推门进来,让他们不得不闭嘴。 “狼王,事关重大,我想要你演示一次给我看,可以吗?”红发妹子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脸三观崩溃的精神恍惚,也不玩那些试探调戏的套路,直入主题。 “验货嘛,正常。”楼循也不怕她们查,他都看不出来随翩是怎么做到的,哪里怕他们查? 红发妹子招呼了一声,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就被带进来,神情紧张。 “麻药,刀,缝合器。”为了表示没做手脚,楼循连器材都要他们准备。 都是利落人,一瓶喷雾放翻了男人,一刀直接割开了男人的后颈,下手干净利落还特精准,恰到好处得露出了后颈的芯片,这一手就比随翩这个医学生高不知道哪里去了。 玩刀,医生专业,杀手也专业。 伸手一招,随翩默契得飘过去附身在芯片上,小心翼翼得摆脱芯片和神经的物理连接,把自己拔出来。 一回生二回熟,做了第二回随翩也没那么紧张,还有空魂飞天外得想,原来作为一只萝卜其实是可以把自己从坑里拔出来的,死之前没能成功…… 嗯,绝对是因为窨井盖太紧太小没法受力而不是她太胖了的缘故。 之前给楼循挖芯片的时候太紧张没仔细看,这一回一拔出来随翩就能清晰的感觉到,芯片因为缺乏生物电流的能量供应而迅速干瘪衰竭,感觉像是……死了? 随翩飘出了芯片,也不急着回楼循的扣子上,看楼循把那个订书机一样缝合器往伤口上一按,血就停住了不说,不多久连疤痕都快消失不见,就这技术,难怪挤得手工缝合毫无存身之地了。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红发妹子瞪大了眼睛看完了全程,却怎么也看不懂他取出芯片的那一步,他好像,就是招了招手,公民芯片就像长了腿似的自己跑了出来? 她要看楼循动手的方式就是想偷师,可是这完全看不懂啊! 楼循微微一笑:“我能做到,这就够了,不是吗?” “狼王,开个价吧。”红发妹子勉强镇静心神,招来个医疗机器人给男人检查确定他真的没有任何副作用。 偷师不成,那就只能诚心得谈生意了。 他们讨价还价勾心斗角的过程随翩毫无兴趣,反正最后就是楼循空手套白狼了一笔钱,一个崭新且完整的公民芯片和身份,还有一个仿真人偶,作为以后做手术的预付款。 “小哥哥,为什么他们看你的眼神那么奇怪?”随翩绕着很快就送到的人偶前后打量,十分满意。 人偶等身大小,看起来是个二十岁黑发黑瞳的女孩模样,肌肤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的质感都跟真的一样,重点是漂亮啊!那五官精致的,那身材窈窕的,完美贴合随翩的审美。 “哦,这种只有外皮肤仿真度极高却没有机械骨骼高等级光脑和近战武器的仿真人,一般是用来玩的。”楼循淡然回答。 “玩什么?等身玩偶手办吗?”随翩越看越喜欢,上了那个人偶的身,试了试玩偶本身的音色。 一声极度娇媚旖旎的娇喘和楼循的解释同时响起:“给找不到两性伴侣的人抒发生理**。” 所以这是个……充气娃娃? 第五十九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一) 为什么都到了星海时代人类的喜好还是这么古老! 要是随翩现在还有肉身,楼循就能听到从她耳朵冒出来了蒸汽火车鸣笛的声音:“污——” “楼循!”随翩暴怒,猛然扑了上去! 堂堂最强兵王能被她这个弱鸡打败? 楼循不屑得冷哼了一声,脚下一让就让对这个新身体操控不大熟练的随翩摔了一个狗吃屎! 随翩脱离了充气娃娃的身体扑到楼循身上,楼循只觉得身上莫名一暖又消退,紧跟着…… 撕拉! 结实的衣料自发得要团成一个有手有脚的人形,可是却还穿在楼循身上根本挣脱不得,最后的结果就是直接被撕裂了! 圣光护体!随翩老脸一红,再也顾不得什么充气娃娃不充气娃娃,一个扭头重新钻回最近的一个身体。 楼循小哥身材真不错,羞涩。 楼循看着身上被撕出好几条打动的衣服,气的都笑了:“你扒了我的衣服,是不是要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了还我?” “我身上穿的是女装啊你也不介意吗?”随翩蹦起来拉开和楼循的距离。 “能穿就行,我管你是什么衣服?”楼循一脸跃跃欲试。 “女装大佬!”随翩撒丫子就跑!可她哪里跑得过楼循?刚起步就被他按到了,上手就撕……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门突兀被打开,露出红发妹子惊骇和羞窘的表情和她身后那只大虫子好奇的神情。 天知道随翩是怎么在那只大虫子几百几千只复眼里看出“好奇”的! “无妨!”楼循拍拍衣服站起来,淡定自如还能笑容满面,“就是现在有点不方便见人,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给我提供一套衣服呢?” “哦……哦……好。”红发妹子关门的时候脚步都是飘得,牙根不记得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楼循。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楼循小哥哥,你的形象好像毁了哦!”随翩自知闯祸,幸灾乐祸,趴在他衣领的肩章上笑得咕咕咕。 “没事,这叫故布疑阵,复杂点让她没办法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楼循脸不红气不喘,从容淡定装逼如风。 “包括她把你当成个变态吗?”随翩抽了抽嘴角,理解无能。 “那又有什么关系?”楼循丝毫不以为意。 随翩服了,难怪出生入死都能全身而退啊,这脸皮都可以当飞船护盾用了吧?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来,楼循喊了一声:“进。” 进来的是个家政机器人,至于红发妹子……她大概需要重塑一下三观。 后面,还有一只大虫子。 好像刚才红发妹子来的时候,它就在了? “找我的?”楼循当着大虫子的面就开始换衣服,吓得随翩惊叫一声连忙回避,大虫子却似乎毫无所觉。 就连虫后,也没办法发现随翩的存在?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大虫子的复眼关上了。 “无妨,物种不同,自然不能强求你们和我们有同样的三观。”楼循的衣服换的极快,一个转眼又是人模狗样。 “按照你们人类的习惯,我应该让让才比较礼貌?”大虫子坐在沙发上,用尖足戳着青色的果子扔到利齿森森的口器里。 虽然只是吃果子,但是看着还挺吓人的。 “但是以你们虫族的风俗,这是坦率和真诚的表现。”楼循见多识广,自然知道。 虫族,可是有生殖崇拜的,不管是脑虫和虫后合二为一的族群还是脑虫和虫后分开的种族,繁衍行为对它们来说都是崇高伟大的,是值得敬佩的。 这大概和它们的生殖机制是惩罚性质的有关,繁衍对他们来说是痛苦的,所以肯主动承担繁衍任务的个体必然是伟大的。 “你果然是狼王。”大虫子的声音,似乎表示她的心情很愉悦。 “似乎也没有人要冒充我这个通缉犯吧?”楼循哈哈一笑,虽然没有认出这个虫族却也并不排斥,“你在飞船上就认出我了?” “我是思可可。”大虫子终于进行了自我介绍。 楼循喜出望外,拍着通讯器让家政机器人送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有认出我,还是我的错了?”大虫子思可可头上的触须转了转。 “我不是虫族,可无法通过信息素识别你们种族的区别,我们人族看的是外貌——你自己算得清你有多少种虫吗?”楼循拿红发妹子让家政机器人送来的材料调了一杯稀奇古怪的蓝色浑浊发亮液体递给他。 “当然数得清,一万六千七百九十四种。”思可可把那杯神奇的液体抹在了腹部开出来的一个小口上,舒服得触须左右摇摆,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还是你的信息素调的好。” “过奖啦。”楼循把那个充气娃娃起来扔进后面的房间。 “听说你死了,我可不信,你这种人,怎么会轻易死呢?”思可可用触须沾着信息素慢慢吸收,就跟人类品味饮料似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还想千秋万代,自然不会死的这么轻易。”楼循自得的很。 “但是有人想要你死是真的。”思可可点破这件事。 楼循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你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虫族生理结构都和你们人族不一样,消息的流传速度自然也不一样。”思可可坦率到。 “那能麻烦你,帮忙找一下潘昊的下落吗?”楼循的表情阴沉。 “他订了去自由港的星舰。”思可可是有备而来。 “哐!”楼循猛地站起来,面前的桌子收闪不及被他一下子撞翻,齿关咬得咔咔响,“果然是他!” “要我帮你安排飞船吗?”思可可头上的触须歪了歪,做出一个类似卖萌的表情。 “先等等,我要确定一些事情。”楼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急躁。 “小哥哥,你和虫族很熟吗?”等思可可离开,随翩才悄悄回来,随翩扭扭脖子,操控者偶人身体站起来。 “思可可以前母虫幼生体被盗,我帮她找回来的。”楼循已经恢复了冷静,一张脸冰冷像是死人。 “别一张死人脸啊,你这不还没死吗?”随翩觉得,还是那个闷骚的文艺青年装逼犯比较适合楼循。 第六十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二) “到底是谁,这么急着要我命?”甚至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这么大费周章得要把你置之死地,要么甩锅,要么灭口,要么两者兼有,小哥哥,你是哪一种?” “潘昊?不,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那就是灭口了,你要不要想一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让人觉得你知道了什么,他们才那么迫不及待的要至你于死地?” 就楼循这个装逼犯的性子,装过头了真的惹祸上身,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楼循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且沉凝。 “走。”楼循没走大门,扛着人偶在窗子上一按,人就出去了,快的随翩以为他也会穿墙。 盛名之下无虚士,在满城都是电子检测器,随翩甚至还看到残存的他的通缉令的情况下,他一个通缉犯愣是悄悄潜到了星海帝国的行政中心,星海大厦。 “这里要怎么进去?”随翩仰着头才能看着眼前的建筑区,轻叹一声。 这不是高耸入云端,这一片建筑群压根就在云端之上!就跟神话故事里的天宫似的! 随翩不由得想起了太墟,原来不管是修仙世界还是科幻世界,原来到了最后的除了建筑风格不一样,都是跟老天过不去啊! 这是不是叫做另一种殊途同归? 随翩一路过来过足了眼瘾,也对未来的建筑有了一定的了解。 虽然大楼不冲破云霄就丢份,飞行器满天飞,堵飞机堵得三环路似的,但是好歹建筑还是和陆地相连,高层有空中通道,偶尔还能蹭一蹭公共交通。 星海大厦建筑群,完完全全就是漂浮在云端之上,周边哪怕是以随翩的眼光来看都能看到防御炮台,每一艘靠近的飞行器都要经过无比严苛的检验,楼循一个假身份的通缉犯,他要怎么进去? “谁说我要进去了?”楼循一张肃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些许坏笑。 “你不进去,难道还我进去啊?”随翩哼了一声。 “就是你进去啊!”楼循用力点头。 “亲,不要把我和你相比好吗?你是超级兵王,人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良民,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就更做不到了!”随翩一想到这个沉重的任务就干脆利落得给跪了。 “没关系,反正别人看不到你,你只要一路穿过去就好了。”楼循把混入行政中心的任务说的无比轻松。搁古代这就是一国皇宫啊! “可是你能感知到我!”随翩努力寻找借口想要拜托这个恐怖的任务。 “你以为整个星海帝国,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还有几个啊?!”楼循哈了一声,“连思可可都感知不到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的状态那么奇怪,也没人能伤害到你,放心啦,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我……”随翩还想反驳。 “你接近我,应该是有任务的吧?”楼循脸色一正。 “哎?”随翩也不否认。 “我也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们也绝对不想,我继续背负着通缉犯的罪名吧?”楼循嘴角那掌握一切的微笑,看着就让人想揍他一顿。 “我需要知道,你被判入狱的真相。”这就是随翩的任务。 “难道你想这样划水就完成任务?”楼循哈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在月阴监狱里帮你打掩护帮你给伊芙琳下药的人是谁啊!”随翩牙关咬得吱吱响,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干完活儿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那我不管,你要是不能帮我洗刷冤屈,我就只能继续流浪,逃亡,还得背着个通缉犯的名义永远见不了光,更别说查出真相让你完成任务了。”楼循毫不心虚。 “你这是绑架!”随翩炸毛。 “嗯,这活儿我常干。”楼循应得欢快。 “你无耻!”随翩咬牙。 “谢谢夸奖。”楼循与有荣焉。 “你要我怎么做?”随翩泄气了,面对这样一块滚刀肉,她能怎么办嘛!只能躺平,任人宰割的样子。 “星海大厦的中段是星海中枢核心机组的所在地,机密文件都会在那里有备份,去调出我的判案资料流水,谁主诉,谁经办,谁举证,就能知道是谁在阴我。”楼循还真的是蓄谋已久。 星海中枢,星海帝国最高级的人工智能,负责处理整个星海帝国的运作。 “你不是已经有目标了吗?那个潘昊,是谁啊?”不然他叫思可可查那个潘昊做什么? “那是我的上司,只凭他一个人,可没有这个本事置我于死地。”楼循的眼里有一丝伤感,可随后就被冷硬取代,“关键是他背后的人是谁?” 这大概又是一个背叛和被背叛的悲伤故事。 随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权限呢?没有权限我怎么可能从星海中枢里调出一看就保密等级那么高那么高的资料?总不可能说一声就行吧?” “就是说一声就行,星海中枢有后门,光脑会把你要的资料调出来给你。” “我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给你按泄露机密叛国这样的罪名了。”随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就这样把星海中枢的后门告诉我,这本身就是泄露机密吧!” “拉倒吧,就你这情况,还能对星海帝国造成什么危害?”楼循的神情让随翩莫名的想起来黄接云…… 要不要都这么鄙视我啊摔! “还有一个问题。”随翩咬了咬牙,腮帮子鼓出了青筋。 “你说。”楼循倒是想知道,随翩还有什么借口。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识字?”所以就算是调出了文档,我也看不懂! 楼循:“星海帝国居然还有人不识字!?” “我不是星海帝国的人啊!”随翩噗噜噗噜的吐舌头,不管你计划多么精妙,在星海中枢里留下来多少后门,随翩不识字,这一切都白费!在不同的世界做任务,语言包是基础技能,但文字不是,也就是说,只要任务世界用的不是简体汉字,她都是个文盲! 头一次感谢她是个文盲!想把这个任务强行甩到她头上?门都没有啊! “我就说,就算告诉你星海中枢的后门,你也造不成威胁。”楼循鄙视道,“一个文盲能做什么!” 这个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随翩磨了磨牙,挤出听着就让人觉得假惺惺的莺声燕语:“是啊,我是个没用的文盲真的很抱歉啦,所以你的忙我帮不上呢!” 第六十一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三) “啊啊啊啊!”楼循一僵,以头抢地仰天咆哮。 随翩就跟大热天喝了冰阔落一样浑身舒畅! “可是用后门不需要识字。”随翩还没高兴完呢,楼循脸色一正。 “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随翩一僵气结。 “让你开心一下?!”现在轮到楼循一脸坏笑浑身舒畅了。 “那怎么不让我开心到底啊!”果然夏天喝冰阔落是要拉肚子的! “让你开心到底我就不开心了啊!”楼循理直气壮! 那些人知道现在才想干掉他,绝对是脾气太好了! “我不干啦!我任务失败也不干啦!”随翩想辞职!跟着这么一个宿主,她还不如去投胎! 真·气活过来。 “那你要怎么才肯帮我?”楼循眨巴着眼。 “求我啊!”随翩高贵冷艳得哼了一声。 “帮帮忙帮帮忙,你不帮我忙我就真的要死了!”楼循一秒入戏,双手合十做虔诚祈祷装,双眼含泪一脸渴求。 随翩一噎,跪的这么快,一点爽感都没有啊!就算是做戏你也好歹挣扎一下! 如此感觉毫无诚意的道歉简直缺乏灵魂,可是他给了台阶就赶紧下来吧,随翩总不能真的让他被追杀致死啊! 不仅要被宿主鄙视还要被宿主调戏,我绝对是最惨的净网行动任务执行者。 随翩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啦好啦,看在你求得这么虔诚的份上,把步骤告诉我。” 星海帝国是个多种族的国家,这一点在星海大厦里体现的越发淋漓尽致,随翩这一路飘上来看到的满眼都是牛鬼蛇神,似乎就没看到几个人族。 星海大厦的确戒备森严,可防御器械检查机制都发现不了随翩,她穿墙过壁如入无人之境,闲的还有空发散思维找一找之前没注意的盲点。 星海中枢的后门,怎么会在楼循手里?他的业务能力再强,也是一个兵,对星海中枢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来说,顶多是耳熟的名字,他在这栋大楼里的地位都不会太高,这种一听就是机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漂浮的身体穿过楼板,随翩眼前突然闪耀起绚烂的光源,有些睁不开眼。 星海中枢的核心机组看起来就是一堆巨大的通天彻地的柱子,上面那闪烁的五颜六色的示意灯让人根本看不清主机本身到底什么颜色! 十二个柱子围成一圈,中间那个柱子尤其粗,尤其大,这大概就是星海帝国的主伺服器了。 随翩左右打量了两眼,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工具箱,随便找了一个东西附身上去,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串古怪诡异的音符。 主伺服器上原本规律闪烁着的提示灯乱了节奏,混乱得闪了两圈又逐渐稳定,按照某种规律闪烁着身上的灯,逐渐形成一个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的正方形格子图。 随翩记下格子里面不同的颜色和闪烁的频次规律,越看越觉得,怎么看起来……像个二维码?不过是财色闪屏版的。 随翩看的眼花缭乱,都来不及腹诽,拼命记下这一片光芒排布的规矩和格式,飘下去逐个画给楼循。 楼循等待的功夫已经拼好了解密器,拿着扁扁平平巴掌大小的长方形盒子往上一扫…… “滴滴”两声,一个绝密档案就被调取出来。 还真是个二维码! 这个彩色二维码里蕴含的信息不是黑白二维码能比的,解密信息直接就是一个档案。 “不止是我的档案?买一送一还饶了我一份吗?”但是既然到手了,楼循也不介意多看两眼。 就是因为多看了两眼,楼循的脸色就黑黢黢的像被人刷了一脸黑漆。 “楼循,你的表情很奇怪啊,这是什么档案?” “这不是档案,是一份潜藏着星海中枢后门指令的编码集!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没有在来调我的档案了吗?所以就把星海中枢的后门放在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伊家是疯了吗?”楼循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么了?”随翩歪歪脑袋。 “他们想让星海帝国真的成为帝国!” 随翩呃了一声:“所以现在星海帝国是假的帝国吗?” “我们以帝国为名,是只有和平共处多民族共荣的精神将坐在我们心中永恒的最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楼循拍了拍胸口,“而不是真的要让某一个生物以人为划定的阶级凌驾于我们之上把我们当做奴隶一样驱使!” “你们种族这么多,科技这么厉害,你口中的伊家再怎么厉害也翻不了天吧?”伊家只是人族中的敌意,不可能在整个星海帝国也一家独大。 “用公民芯片。”楼循离开星海大厦之下,踏上回酒吧的路。 “公民芯片?”随翩其实觉得吧,在人身上安这么个东西挺反人类的。 “公民芯片的总控制权,在星海中枢手中,按照规定,一旦发生战争,星海中枢可以通过公民芯片限制公民的行为不作出违反法律的事情!” “直接用公民芯片操控所有人的行为?可是,可是星海中枢不是有漏洞有后门吗?要是让有心人操控,那通过星海中枢和公民芯片,不就能让星海帝国所有安装过公民芯片的公民都成为他们的傀儡?” 当生物无法用自己的主观判断决定自己的行为而是被一个外来物种的意志所操控,做出违背自己本来意愿的事情,那这样的人和别人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他们要通过潘昊,泄露军事机密给自由星域的星际海盗,造成战争的假象引发星海中枢的应急机制,让他们可以趁机通过星海中枢得到所有公民芯片的控制权!”楼循的脸上没有嬉笑的神色,“家伙给我只是潘昊故布疑阵拖延时间的手段,我联系思可可,我们必须阻止他!” “为什么是你?”楼循的专业素质过硬,他们把目标选在楼循身上,是真的不怕他逆风翻盘吗? “因为他们以为我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楼循抿了抿嘴唇,“歪打正着,倒真的发现对了!我还真有星海中枢的后门口令!” “现在他们更要杀你了!”而且现在,楼循掌握了取出公民芯片的能力! 第六十二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四) 要说原本只是被楼循误导让他们怀疑楼循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才要动手铲除,现在就真的不死不休,怎么也不可能放过他了! “轰……轰!”一声响亮的爆炸冲上云霄,鲜红的火舌四处舔舐蔓延,随翩心中一惊。 “那一片爆炸是……酒吧!来的好快!”随翩皱了皱眉,“酒吧里的人不会有事吧?” “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人!”楼循躲进了旁边的居民楼,避开冲过去的消防机器人的车辆。 “那你还来这里是个什么操作?”随翩愣住了,“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来他们的哨点是要自投罗网吗?” “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这个黑市,恐怕本来就是伊家弄出来掩人耳目探查消息的地方,只是我的事保密等级太高,他们这种基层站点根本得不到消息,以为我是普通的越狱犯人,等到正常程序上报让上面的人知道我还活着急匆匆得来灭口,就拖到现在了。”楼循唇边冷笑,“我的后门口令就是从当初偷走思可可母虫幼生体那一伙儿人手里得到的线索,意外调查到的,恐怕你也已经察觉了,我说的对吧,思可可?” 大虫子的身形从楼循身边逐渐显露:“你还是那么聪明呀,楼循。” “思可可,你没有暴露吧?”这么一说,随翩也想起来,思可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红发妹子似乎是不知道的?就连第一次开门,她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放心,我这只兵虫,是精神迷幻的能力。”大虫子那看着就可怕的头部冲着随翩点了点。 “思可可,我需要你的帮助!”楼循废话不多直入主题,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 “好。”那一对骇人的复眼合上,头顶上的触须摇晃出玄奥的弧度。 “它在做什么?”随翩虽然觉得思可可这只兵虫长的实在有点狰狞,但又架不住好奇啊! “她在联系脑虫。”楼循低声解释。 “嗯?”随翩没听懂。 “虫族是中央大脑类型的生物,他们的思维和记忆主要依托在族群中的脑虫,单个的虫族个体并没有完整的神只,就像我们人类的手脚一样只会执行脑虫的指令,可以视为只是虫群这个集体中的一部分,这一个分身是思可可特地进化出来,有一定的记忆和思维能力,但是只有少量本能的指引,真正做决定的还是要交给脑虫。 这就是虫族为什么信息传递的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兵虫和脑虫的信息传递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原理,也只有隔空的交流和感应能解释一二!” 主要思维思维都寄托在遥远的族群中的脑虫,个体只有少量的思维和记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脑子?!”随翩脱口而出。 “虽然不知道你是在说什么,但是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思可可的声音再次响起,睁开了双眼,“你是谁?” 原本随翩在思可可在场的时候一直没有附身露馅,思可可察觉不到她,现在她张嘴说话,思可可没有再发现不了她的理由。 “你可以叫我随翩,我以前是人族。”随翩也看出了虫族的耿直,点头应道。 “以前?种族还能改变吗?”思可可惊奇。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随翩不知道怎么解释,“你可以当我是一种灵体生物,和你们以前见过的生物都不一样的新物种。” “别管她了,思可可,我们必须把潘昊拦下来!”楼循的催促,更像是有意得给随翩解围。 “楼循,你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危险,我们必须确定这个人不会成为隐患。”大虫子的脑子长的太远了,思维不会转弯,说话就是这么耿直。 “我来担保,行吗?”楼循也直来直往。 “行。” 看着他们沟通,随翩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果然把宿主好感度点满是个近乎bug的功能啊! 虫后都是富婆,随翩突然对楼循的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和认同。 原本以为只是私人飞船,可是停在空港等待他们的,居然是一艘星舰! 星舰啊! 原本以为只是快艇,你直接把航空母舰拉过来啦! “这是要打仗吗?”随翩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庞然大物,表情呆滞得有些傻乎乎的。 “不排除交火的可能。”楼循嗯了一声,跟思可可道谢。 “思可可,谢谢你。” “别忘了,我身上也有公民芯片!我这是自救。”思可可口器不停的摩擦,发出让人惊悚的咔嚓声,“而且他们偷我母虫幼生体的事,我还没跟他们算!” 虫族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很排外的种族,就算是不同虫群也很难会有虫子的交流,思可可的星舰没有别的种族可以进入,伊家再怎么厉害这手也伸不到这里,外交流程走完,星舰冲天而起。 “能追上吗?”随翩捧着星舰上的星海帝国官方语言学习教程,问楼循。 “可以,他要保密,坐得是民间航空,飞船的速度和星舰怎么比?”楼循拍了拍扶手。 星舰的好处不止这一点,原本惯性消除系统就做的极好的科技在星舰上得到了更好的发挥,随翩感觉就跟在平地一样。 “你先认你的字吧,一个文盲就算想干点坏事都干不了,我想高看你一眼都觉得浪费。”楼循张嘴就是精准打击。 “不识字,在如今的社会形势下,的确很难做出成就,不管是创造性的还是破坏性的。”思可可在一边点着头,给随翩的心上捅了一刀。 “你看你看,思可可是虫族,连沟通方式都和我们不一样的种族都识字,你有什么理由继续以一个文盲的身份生存?”楼循好像回过劲儿来了,可劲打击随翩。 随翩磨了磨牙,看看手上的教材,突然说道:“其实我还是认识一些字的,比如数字,我已经学会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终于有了七岁人族小朋友的水平。”楼循保持微笑。 “其实那份档案我瞄到了两眼,正好看到你的账号流水。”随翩微笑,“你的收入不低啊,可钱到手马上就化为大笔款项流出,你不会金屋藏娇吧?” 第六十三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五) “是啊是啊,还藏了十六个美女并她们全家老小还带个孩子!”楼循翻了个白眼。 “切,信你才有鬼。”楼循这么直的单身汪,一看就是注孤生,还想要妹子?美得他。 “你看嘛,我说真话你们又不信。”楼循摊着手,表情超级无辜。 “对,楼循,人族的军队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像你这样的,也不会太低,为什么你这么穷?”随翩突然发现虫族的云脑子还有一个特点,思维方式如此耿直,总是会不经意间达成捅刀成就。 “我还活着,可我的战友已经牺牲了。他们的家人子女,谁来照顾?”随翩的斗嘴楼循可以一笔带过,可思可可的追问楼循无法回避,故作轻松道。 “你们没有抚恤吗?”随翩愣了,怎么会让烈士遗孤生活困难? “抚恤很少,总得照顾一二。”楼循看着窗外,神色冰冷。 “楼循,不要伤心,那是你们政府部门的失职,不是你的错。”思可可认真得安慰。 随翩觉得这现实真的很梦幻,似乎应该是人族生死大敌的虫族帮助他们,同族的人类反而迫不及待得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甚至暴露出了内部的种种倾轧。 “你不是说要学刀吗?”楼循神色一转,表情有点邪气“趁着现在有时间,过来找虐。” “小哥哥真的肯教我?”随翩也配合的嘻嘻哈哈,冲淡沉重气氛。 随翩是灵体,这决定了她的格斗水平基本不受身体素质的制约,她能发挥多少力量取决于她附身的人,她能学的,能用的,只有技巧。 虽然他们快进化成了超人,但是基本的解剖结构还是和地球人没什么分别,用力的技巧和法门,他都能教,她也都能用。 “一点格斗技,不是什么难事。”楼循揉了揉爪子,心情不好,找个沙包那是最爽的了!格斗技啊,怎么教最好?当然是揍她啊! 但是这一次,楼循失算了。 “卸关节,你是想直接把人骨头掰断吗?” “腰椎,腰椎在哪里找得到吗?切断中枢神经这人马上就瘫了,还打个什么劲儿?” “折手指,手拧过来,顺着对方的力气用劲,硬掰你掰的过谁啊?”楼循头顶嘟嘟冒白烟。 “是这样吗?”随翩别扭得拧过手腕。 “又错了!来来来,你让我拧一次就明白了。”要是平时遇到这样的新兵蛋子楼循早就上手揍她了! 捏着她的手肘就是一个反手重挫,反扭着她的手按到背上,“有感觉了吗?” “没感觉。”随翩的上身还是很不完备的,至少她没有痛觉触觉嗅觉味觉,只有视觉和听觉。 “你真的是我带过最差的学生,真的一点基础都没有。”对楼循这种大高手来说,随翩的格斗有多少根底,也就是看一眼的事情而已。 本来以为只是没有基础而已,可是这简直就是小脑缺如!先天残疾! “谢谢,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夸奖。”随翩长在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不会打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她生前世界的夸奖。 要是连三四岁的小孩都开的一手好枪那那个社会才叫药丸。 “我后悔要教你了。”楼循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出了点问题。 “开弓没有回头箭,小哥哥说话要算话哦。”随翩才不会这么轻易得放过这个好老师呢。 脸皮厚不过他毒舌毒不过他,气也能气死他。 可是把他气成这样也没甩手跑路,随翩觉得也很神奇。 “小哥哥今天这么热情?”随翩揉了揉手腕,仿生人的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不会疲倦不会流汗,但是用得多了,还是感觉有点磨损。 “闲着也是闲着。”楼循也需要一点事情,让自己的脑子不要乱想。 “现在你们可没得闲了。”思可可走进来……准确是飞进来。 “到了?”楼循一跃而起,原本懒洋洋的眉眼射出让人心悸的锋芒! “发现一点问题。”思可可的神情随翩看不懂,却能从声音里听出发自骨髓一般的凝重,“我在潘昊的身上下了信息素,发现他去了边境的一个军事基地。” “伊家的人,调动一个军事基地开后门有什么?”楼循嗯了一声,心中早有预料。 “那个军事基地的实际防御等级,远远超过了帝国登记的水平。” “秘密基地?”这种地方的防御等级视背后老板的投入而定,而伊家的基地……翻个三五倍是起码的。 “而且这个军事基地,可能只有人族!”思可可说的事,随翩还没听懂,楼循神色却很严肃了。 星海帝国的多民族融合已经深入方方面面,几乎不存在只有某一个种族的区域,就连之前的月阴监狱,说是人族监狱,可是里面的种族其实也不少于五种。 “你确定?”楼循的眉头高高挑起,只有某一个种族的区域,在星海帝国几乎已经成了天方夜谭。 “确定,基地里的生存环境完全按照人族打造。”思可可点头。 不同种族需要的生存环境是不一样的,气压,引力,空气中元素的含量和比重,星海帝国由巴巴人打造能适应绝大部分种族的生存环境,加上个体携带适应性生存设备才能达成不同生物共存的环境。 可这样完全按照某一个种族打造的环境,其他生物就算不是不能生存也会感到不舒服,性价比不高,一般只会存在于少量私人空间。 “还真是想要一族独大啊!”随翩觉得这群家伙大概疯了,一句话还没感叹完,就看到楼循在身上的作战服上带上了各种各样的装备,最后穿上了防护等级更高的宇航防护服。 “走吧。”楼循对随翩勾了勾手指。 “你就这么闯进去?”思可可似乎不赞同他这个莽撞的决定。 “这是我的老本行。”楼循微微勾唇一笑,自信且璀璨。 军事基地建立在外太空的一片散落的陨石群上,光罩外壳看起来就像个圆润无瑕的大鸡蛋,放在湛蓝的太空背景之中,却又像海里的水晶宫。 看着无害,可是不管是思可可还是楼循,都不会小瞧他,星舰换飞船,飞船换小型飞艇,飞艇换伪装成陨石的超小型飞行器,悄无声息得靠在离军事基地不远的一块陨石后面。 随翩放弃了刚到手的漂亮人偶身体,附在楼循肩膀上的纽扣上。 “思可可,帮我照顾好那具身体哦。”随翩蹦蹦跶跶得摆着五指都没有分出来的小短手。 第六十四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六) “走啦!”楼循在飞行器的舱门口一蹬,小型助推器在身后喷射出一道幽蓝的冰焰,在没有重力的宇宙中就像一道流星划过夜空,迅捷又悄无声息的落在防护罩的根部,借着陨石的掩护打量眼前通天彻地的光罩护盾。 捡了一块石头甩在光幕上,没有空气无法传播声音,但可以清晰得看到,那个石头就像撞上了某个实体一样被迅速摊开。 “天网7型星际护盾,这还真是大手笔啊!”楼循的声音,只有缩在他防护服里的随翩能听到。 “这个护盾硬的和实体一样,就是一堵半透明的墙,你要怎么进去?”随翩很好奇。 “这种星际护体护盾,用的是频波力场,虽然这个频波动大比较复杂,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破解。只要波频相近,就能让护盾无视我们的存在。”楼循吹了声口哨,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贴片按在护盾上,在一个外置的操作器上操作,贴片上放射出银白的光芒,形成能让楼循透过的门户大小,光芒逐渐改变,闪烁,渐渐地就接近了那个护盾的样子! “可是这个护盾不可能就这么傻傻得等着你破解吧?”随翩摸摸下巴,就算是防火墙也不可能傻傻得等着别人去破解啊! “所以就要麻烦你弄出点动静,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了!”楼循支使随翩干活儿用的非常顺手。 “感觉跟我欠你的似的。”随翩磨了磨牙。 “别忘了调查一下里面的地形啊!”楼循感觉到随翩穿过护盾,顺手又给他扔了一个任务。 他真心觉得,这么个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灵体,还真是最好用的斥候。 至于信不信就根本不是个问题,之前在星海大厦,星海中枢外面也有类似的护盾,而且那个更高级,还不是一样完全无法阻拦随翩的脚步? 随翩一穿过护盾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炮口,张扬且狰狞,随翩毫不怀疑要是楼循被这些探测器监控器感应器发现就会被集火射成一团光,转眼之间就灰飞烟灭的连点渣都不剩。 这样的活儿除了她还有谁能干啊?楼循也不知道对这么能干的她好一点。 随翩试着找到一条探测器少一点的路线,一边走一边记下沿路的地形,基地的人似乎很少,只在监控室能看到几个操作员。 没有报警器的关闭按钮哎,要是附身在监控系统里,应该也能让他们弄出个大乱子吧?随翩的目光扫过监控上的光屏,紧跟着瞳孔就是狠狠一缩! 一个监控屏幕里,一队狰狞的黑灰色大虫子在屏幕上爬过! 虫族!为什么会有虫族?!思可可不是说只有人族的吗? 是思可可真的没有查到,还是思可可在骗他? 要是随翩现在还有身体,那一瞬间就会出一头一脑的汗水! 随翩顾不得查探更多,她要把这个发现带给楼循! 要是思可可这个时候给楼循一个背刺,随翩的任务失不失败不说,楼循就真的要变成死狼王了! “滴滴滴……”监控屏幕突然发出红色的光芒,警报声是那么刺耳,“f16号区域发现异常扰动,重复,f16号区域发现异常扰动。” “收到,让虫奴去探查。”监控室里的值班人员对着光脑敲了两下,给予权限开通指令,监控屏幕里的成群结队的虫子就纷纷调转过头,向着一个方向进发。 那是楼循的方向! 不管是不是思可可的问题,要是让那些虫族发现楼循,他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楼循,幸好你遇到我啊! 随翩哼了一声,一个三百六十度花式旋转跳水,扑入监控设备和光脑! “刺啦啦——”光脑像落后的电子产品一样飘出闪亮的雪花点! “有敌人入侵!”监控室里的操作员在发现报警系统出故障之后果断拿出了随身的个人通讯设备狂吼。 监控器由光脑操纵,所有运行以数据形式,不像之前的飞船武器系统只要点发射就行了,监控系统在被随翩弄坏之后,好像做不到进一步的工作了? 但是,这难不倒被车祸开了脑壳,脖子上全是洞的随翩! “敌人在哪里?入侵监控系统你们都没有察觉吗?废物!”通讯器那头的狂吼传过来。 “监控系统,监控系统……”原本还能沉稳得叮嘱的工作人员的声线开始划着波浪颤抖。 “监控系统怎么了?都被攻击得宕机了还能有别的花样?”通讯器那头的上司不屑道。 “监控系统爬出来了啊!”工作人员把摄像头转向监控系统,监控室里地动山摇,光脑屏幕,主机组组成一个三米多高的人形机器人,从机组嵌入的监控室的墙壁里爬出来! 原来萝卜是真的能把自己从地里爬出来的啊!她上次没爬成,那是,那是她力气太小了! 监控室的大小是按照人族的身高来的,总共就三米多高,对于监控系统组成来说就太小了,根本活动不开啊! 随翩看着和她相比似乎瞬间变成了小孩的工作人员,想了想还是直接撞出了门。 不够结实的屏幕和墙壁同归于尽,撞出门的部分只剩下两米左右的一个类人型,旋转,跳跃,我不停歇…… 集火的枪炮几乎没有杂音,可是随翩仿佛能听到一声刺耳的嗡鸣! “轰!” 主机和屏幕组成的身体和整个监控室一起,灰飞烟灭! 随翩看着从自己身体里穿过的炮火白光,还算结实的机械身体被那白光一擦,就消散为一片飞灰,可是…… 随翩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眼睛被夷为平地的监控室,明明里面,还有四五个工作人员的。 不管星海帝国的人类再怎么强大,在这种等级的炮火之下,也不会有任何幸存的机会! 可是,可是…… 随翩用力咬住牙关,制造混乱转移注意力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现在要把这个消息带回给楼循! 来时整齐的通道,此刻却堵了上百只黑色的大虫子,他们就像那些宕机的检测器监控器一样趴在原地,复眼失去了一切光明。 随翩看了一眼,加快了速度冲回去! 楼循肩膀上特地留着的纽扣一跳,扭成一个金属小人的模样,随翩的声音带着嘶哑:“楼循,里面,里面有虫族!” 第六十五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七) “怎么会有虫族?”楼循相信思可可带来的情报。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思可可,会不会也参与其中?”随翩心里急躁,顾不得委婉直接说出了心里的猜测。 “不会,虫族思维简单直接,她们的思维方式和人族不一样,她们没有这个概念。”楼循干脆利落得否定。 “可是,要是思可可协助他们行动,不用他们自己想这些阴谋诡计啊!”似乎不管到了什么时代,不管是仙侠还是星海,阴谋诡计都像是刻入人类的骨髓一样用的驾轻就熟。 “想要知道真相,直接问问思可可,不就行了?”楼循直接按开身上的通讯器,“思可可,随翩在基地里发现虫族,你有什么看法?” “虫族?”思可可那温柔端庄的声线响起,带着微微的惊异,“能确定是什么虫族吗?” “我认不出来,在我看来,那些虫子长的都一样,跟你长的很像。”随翩对思可可还是保留了一定的警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随翩虽然没有太过根深蒂固的偏见,但是发现了虫族,第一个就怀疑思可可是她的思维定式。 “能带一点东西出来让我确定吗?他们走过的地方的土或者留下的粘液就可以。”思可可的疑惑。 “不可以的,我能附身,但是我不能在灵体的状态下碰触携带任何实体物质,但是就在这个护盾后不远,有一些虫族宕机一样趴在那里!”随翩附身的小人偶指了指前面的光罩。 “我去弄一只来瞧瞧,随翩,还有什么发现吗?”楼循加快了破解护盾的速度。 “他们好像叫那些虫子叫虫奴。”随翩努力回想。 “他们也敢!”思可可的声音透出森然的暴怒:“我倒要看看,伊家是不是有泼天的胆子,居然敢奴役我虫族!” “楼循,虫奴是什么意思?”随翩问道。 “虫族生育能力强,数量庞大,个体虫族智力不高,大部分虫族的身体素质极好又能适应各种危险环境,以前星海帝国还没成立的时候,会有种族捕获虫群,灭杀脑虫,以作为当做敢死队炮灰奴隶甚至是食物,将那些被俘虏的虫族被称为‘虫奴’。虫族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才取得智慧种族应有的地位和尊重,这个称呼对虫族来说是屈辱的历史,只要让虫族知道它们会不死不休。”楼循的牙关也咬得嘎嘎响,“任何一个有良心的星海帝国公民,都不会允许以智慧生物为奴为食的行为!” 随翩突然想起汉族曾经被叫做两脚羊的一段黑暗历史。 那的确是……不可原谅啊! “思可可……”随翩突然惊叫一声,因为眼前的思可可,突然发出古怪而幽暗的蓝光,虫体就像是融化了的蜡像一样化在空气里! “敢奴役我虫族,虽远必诛!” 就像树干上被虫子咬出一个洞,眼前的宇宙空间突然出现一个蚀口,一道森然而残破的触须从洞里探出来,一个只剩下半个头部的暗蓝色虫族缓缓从虫洞里爬出来。 随翩毛骨悚然,她记得,很多科幻末世电影游戏里,虫族入侵,似乎就是这么拍的…… “无防护超远距离虫洞穿梭,安全通过率不超过一半,思可可,你还是幼生虫群,潜力无限,这是何苦呢?”楼循叹了一口气。 虫族个体的生命力强大,可是这也不包括当四分之三的身躯都毁灭在虫洞之中时,还能活下来。 暗蓝色的大虫子从虫洞中坠落,头部僵硬得扭动两下,一个幽微的声音在楼循的脑海中响起。 “虫族尊严,不容亵渎!虫奴的历史,决不允许重演……绝不!”头部僵硬得扭动半圈,逐渐和身体分离,飘散…… 一只虫族死了,还有更多虫族从虫洞中爬出来,随翩看着那些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虫子带着更多残破的虫族尸首和沉重的伤势,沉默得从虫洞中涌出来,艰难却坚定得爬向那个楼循刚刚打开的洞口。 很多虫子从冲动中爬出来的时候,伤势就已经很重了,可哪怕是死,也依旧沉默的,坚定的,向着那个护盾扑去,。 明明是阴暗诡谲恐怖的画风,却染上一丝悲壮。 “楼循,我们不进去吗?”随翩看着从虫洞到护盾这一路,由虫子的尸首铺成的道路,不忍得背过眼。 不是恐惧虫族狰狞的外表,只是她……害怕,不敢看。 不敢看。 “要去的,但现在,是虫族的复仇。”楼循长长得吐出一口气,好像要把挤压在心上的沉重压力一起吐出去,“其实思可可要谢谢你。” “谢我?”随翩不敢回头,不敢回头看那悲壮而惨烈的一幕。 “你毁掉了他们的监控中心,也毁掉了他们的报警系统,要不是这样,思可可的超远距离虫洞还没打开就会被强制封闭,所有虫群都会被封死在虫洞里。”楼循长吁了一口气。 “虫族这么厉害?”随翩倒嘶了一口气。 “这叫厉害吗?虫族对科技的接受程度不高,全靠天赋本能进化,要过个超远距离虫洞都得用命去填,打开虫洞的空间波动太大,虫洞口毫无防御力量,要不是你毁了监控中心,思可可刚化掉这一只虫族作为定位就会被整个军事基地集火、这么落后的技术,星海已经淘汰五百年了,要不是这次事出紧急,思可可不会用这种方式。”楼循眯着眼看残破的虫族像是潮水一样在基地里蔓延。 枪炮响起,光束横飞,虫族坚硬的甲壳在武器面前是这么的不堪一击,转眼之间就会灰飞烟灭,可虫族依旧坚定不移得向前,哪怕用命去填,也要铺出一条前进的路! 断肢残骸,一片废墟,太空里都在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嘶昂……”凄厉的惨叫突然响起,仿佛发现了什么让思可可痛不欲生的事情! “随翩,你能取出公民芯片是吗?”离他们最近的一只路过的虫族突然在陨石上写了一排字,随翩连蒙带猜,勉强能看懂。 “可以是可以,怎么了?你要我帮你取出公民芯片吗?”随翩觉得,她好像也只有这个能帮上忙了。 “里面那些被奴役的同胞,是我的虫群!” 哪怕是刻在陨石上的字迹,随翩也从中看出了带血的凄厉! 第六十六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十八) “嗯?”随翩没听懂。 “他们的基因,信息素,和我一模一样!是我的母虫产下的虫卵!” 那一瞬间,随翩毛骨悚然! “思可可,你不会连你自己的虫群遗失了都不知道吧?”随翩看了一路科普常识,也对虫族的生理结构有了一定的了解。 虫子对于虫群来说,就像身体的一部分肢体,谁会连自己的肢体遗失了都不知道? “是那只母虫幼生体。”楼循沉着脸解开了谜底,“应该那只母虫幼生体落在他们手里的时候,被盗取了基因编码,克隆出母虫。那次行动恐怕就是他们蓄谋已久的行为,原本是想让潘昊接近思可可吧,可是他们料不到,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家伙抢了先。” “可是,他们没有脑虫,怎么操控他们行动……是公民芯片?”难怪监控中心里的工作人员操控虫子用的是在监控中心里输入指令,难怪随翩弄坏了监控中心,那些虫子都跟停机了的机器一样! “我帮你。”随翩用力点头。 公民芯片深植在血肉生物的中枢神经,要不是芯片主动切断和神经的物理连接,强行取出芯片,生物不死也残了!而能让芯片主动切断神经物理连接的,只有随翩! “谢谢。”那只虫子用力上下摇晃头部。 “思可可,你是要过来吗?”楼循问道。 虫族普通个体的寿命短暂且智慧不高,不是每一只虫族都有公民芯片的,只有脑虫才会有。 “我,已经到了。”端淑悦耳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幽暗的虫洞仿佛在发光,一道金色的光源从虫洞中飘出来。 展开的金色双翼像空间站的太阳能板一样展开,细密的鳞片反射着闪亮的光辉,玄妙的纹路布满蝶翼,哪怕上面沾染了鲜血也无损她的魅力。 虫体连接的部分洁白幼嫩,一圈一圈的环状结构像是身上的装饰,头部两只触须上顶着圆溜溜的复眼,没有口器只有三对细长的足。 而在白嫩的虫体中下段,一块青紫色的芯片被扯开的伤口暴露在宇宙空间里。 “你也太着急了。”楼循示意随翩去帮思可可取出芯片,叹了口气。 “不止是我。”一个个虫洞打开,在伤痕累累依旧不断前行的虫群中间,一只又一只璀璨的虫族带着满身伤痕从中出来。 “全部开虫洞过来,这个代价也太大了!”这只是平安到达的脑虫,是不是还有别的脑虫直接丧命在冲动之中?楼循不知道。 “通过虫洞和脑虫死亡诞生新的脑虫,哪个代价更大?”随着蓝紫色芯片的落地,标志着思可可摆脱了芯片的控制,“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脑虫死亡,由母虫诞生新的脑虫而已!” 在必要的时候,虫群可以通过杀死脑虫,由母虫产出新的脑虫而还没有植入新的公民芯片的这段时间摆脱公民芯片的控制! “虫族永不为奴!”一只像水晶一样璀璨的脑虫拍打着透明薄翼的翅膀,在陨石上翩翩起舞。 “请暴露出公民芯片,我一个一个来。”随翩抿了抿唇,微微躬身。每一个为了自由和尊严而战的生命,都应该值得尊重。 “随翩,你先帮她们取出芯片。”楼循活动活动手脚。 “你要去哪里?” “基地这么大,可不能让他们找到机会跑了,而且,陷害我的人,我得亲手抓回来。”楼循勾了勾唇角,足下一蹬,在虫群的缝隙里穿过被强行打开的护罩光门,转眼间就消失了视野里。 虫族个体力量不算强大,对科技的掌握更是天生的弱项,可是它们唯一的武器,只有虫海战术。 蔓延的虫海像是海潮,溅起的浪花是残破的虫尸,逐渐冲垮阻拦它们的堤坝,远远看去,就是一副银白的底图上,逐渐被染上斑斓的色彩。 “随翩,楼循那边结束了,你要进去吗?”一根细长的足刺划过,蓝紫色的芯片“刺啦”一声颤了颤,化为一篷焦炭。 “芯片都取完了吧?”随翩重新找了个纽扣,她附身就像本能,反复转换似乎也不花力气,但是每处芯片都要小心翼翼不损伤她们的肌肉,随翩一直保持警惕压力也是很大的。 “取完了。”思可可点出一只苍青色的大虫子,“我让他带你过去?”“不用了,你给我指个路,我自己去吧。” 进入之前,随翩回头看了一眼。 漫天的虫洞,不断蔓延的虫潮让这一切越发像一场虫族入侵的星际战争片,负隅顽抗的人族,偶尔闪耀的零星战斗光芒在欧安的太空背景下染上了一丝凄色。 人和人的背景,立场,还真的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楼循在基地深处的操作室,把一个精壮的中年男人按翻在地上,双手反剪背后,一张脸死死得贴着地面摩擦。 “潘昊,你还有何话说?”楼循脸上也挂了点彩,但是看着旁边黑压压的虫群和他们瘆人的复眼就知道他不可能会吃多大亏。 随翩一直觉得,这句话挺装逼的,你都把我抓了还问我有何话说?是要我纳头便拜苦苦求饶痛心疾首呢,还是要败犬的哀鸣嘴硬几声然后被你一刀砍了呢? “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潘昊也是硬骨头,嘴边都在不断涌出金红色的鲜血,依旧挣扎着想要反击。 “成王败寇?你这是泄露机密背叛星海帝国!”楼循脸上写满了愤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一个死士营里爬出来的杂种,凭什么能爬在我的头上……”说道这个潘昊就激动! 楼循肩膀上突然感觉一热,一颗纽扣就蹦蹦跶跶得窜起来坐在他肩膀上摇着小脚脚。 “楼循,你还对一个嫉妒你的弱者的心理路程这么感兴趣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内心这么丰富呢?”随翩知道楼循的内心是真的很丰富,但是对这种没什么本事自尊心又强的人来说,无视才是最好的打击。 “思可可,来帮个忙,把这人看好了,别让他死了!”楼循一脚踩断潘昊半根脊骨,让他瞬间瘫痪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干完了才抬着脑袋叫了一声,一只汽车一样大的遍布甲壳的大虫子就爬过来,一口把潘昊吞了下去,连叫骂的机会都不给他。 有气?憋着! 第六十七章 越狱之兵王重生(完) “光看这个画风,咱们就是妥妥的反派啊!”随翩摇头晃脑,插科打诨。 “以貌取人,肤浅。”楼循头也不抬的查找从潘昊身上扒下来的资料。 嫁祸给他说失踪了的机密资料,果然在这儿!而且他们已经联系上了自由星域的星盗! 差一点,差一点就真的让他们得逞了! 楼循的牙关咬得咔咔响,头顶上几乎燃烧器肉眼可见的烈焰! “我肤浅,但我皮厚啊!”随翩见他气成河豚,怕他再气下去就得爆炸了,嘻嘻哈哈得想给他放放气。 “这群混蛋,他们不知道星盗那群畜生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楼循被资料里泄露的信息气的浑身发抖,随翩的笑言也没能给他放气成功,“伊家的人,比星盗更加丧心病狂!” “楼循,我们有一个新的发现。”又一只小山一样大的甲虫爬过来,在坚硬的地面上火花带闪电得刻出一排字,甲虫那长满了利齿的口器一张,一个眼熟的金发美人就被一身粘液裹得结结实实只留个脑袋。 “伊芙琳?”随翩愣了一下,“她怎么会在这儿?” “潘昊是她姘头?还是她也有参与这件事?”楼循想想就能把事情拼凑出个前因后果,“伊芙琳去月阴监狱,是怕我不死,去监斩的吧?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楼循可不会把随翩干的事说出来,就是伊芙琳无脑骄纵任性才给了楼循绝地翻盘的机会,这个消息要是传回去,能气死多少人呢?管他呢,气死一个算一个。 “思可可,麻烦你们虫族的名义提交星海帝国大朝会,伊家指使潘昊泄露军事机密意图叛国,妄图分裂星海帝国!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无法反驳!”楼循转头对思可可说道。 这样的虫族个体没有和人族交流的器官,但是可以记载音波到有器官的虫体身上,效率慢一点,性价比倒是不低。 “楼循,你敢!”伊芙琳一听到楼循的要求登时气的挣扎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楼循哈了一声。 “伊家是人族的支柱,是人族的天,没有伊家,谁来支撑起人族的天!人族就会想别的弱小的种族一样,任人欺凌!”伊芙琳看着楼循的目光,仿佛她真的是人族的千古罪人。 “有你们这样的支柱,人族的天才叫塌了!”楼循不屑得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把你们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倒了一个伊家,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家族,集团,等着上位。 核心技术不变,科技层次不坠,就永远有我们人族傲立星海帝国的根基和资本!谁在乎你们一个贪污**玩弄权术的家族集团?” 星海大厦,再一次走进这里,就是飞行器专门接送,星海朝会要员亲自迎接的高规格待遇了。 “楼循,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这次对星海帝国有大功,晋升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思可可看着星海法庭审判伊家罪行和判决,星海朝会决定逐步废止公民芯片的法案,问坐在旁边的楼循。 “人族要闯的祸,自然要有人族来善后,算什么功劳。”楼循摇头,“将军吗,就算了,当一个小兵都有条条框框,钱少事儿多规矩大,当将军不是更麻烦?” 不管时代和科技,争执都是最勾心斗角的复杂事儿,楼循不耐烦这个。 “那你以后,想去哪儿?”思可可问道。 “以后吗?可能会去自由星域当个雇佣兵吧,收钱办事儿,打打星盗旅旅游,钱多事少,摸爬滚打的这么久,我也该退休了。”楼循伸个懒腰,走出星海大厦。 “不论如何,你都是我们虫族永恒的朋友!”思可可头上的触须晃了晃:“对了,随翩呢?公民芯片的事还要谢谢她,好像都没看到她。” “她啊,已经走了。”楼循抬头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仿佛能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在跟他挥手。 楼循小哥哥,以后你没有军规军纪的束缚,你可以尽情得明着骚了。 “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够深深得震撼我们的心灵,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随翩戳了戳星光通道中流动闪耀的星光,勾了勾唇。 几个任务下来,随翩对星光通道的感知也在逐步清晰,从眼前一黑一辆到现在可以模糊的感应到星光通道的形态,感应到外面掠过的不同世界的气息,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 越走就越觉得星光通道就像是一个连接着诸天万界的厢式电梯,每一层楼每一扇门打开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而不同的世界在随翩的感知中,气息是不同的。 这么说,她是不是有可能通过星光通道可以会去看看?看肖柏华,看黄接云和彭易,看木心,看看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 现在等级还不够啊,加油吧随翩,你会有实现的一天的!随翩给自己握拳!打气! 不同于星光通道的光明笼罩在她身侧,随翩迅速放下握拳的爪子手贴裤缝站好。 她才不要让人看到她这中二的姿势!超羞耻的。 “随翩,欢迎回来。”长城的声音温厚儒雅,带着淡淡的关怀之意让随翩差点以为这是真人配音。 他的声音倒是越来越灵动,越来越像真人了。 “谢谢。”突然听到问候,随翩没有惊喜,倒是有点惊吓。任务结束了,就意味着……算账的时候到啦! “我这次没有犯错误吧?”随翩非常紧张!要是没犯错自然万事皆休,可要是有罪,以长城的严苛,非得把她碾得粉身碎骨! 等待的时间命名只有短短一瞬,可是在随翩眼里似乎特别漫长。 “星海帝国法庭判决楼循无罪,你自然也没有错。” 长城的温柔安抚,却填不平随翩自己内心的波动。 “可是,可是那时候死了人……”随翩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把自己的罪名说出来有自己找罪受的嫌疑,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迈不过心中的关卡。 没有见到血,没有看到断肢残垣,冲击力甚至比不上急诊那些血肉横飞的伤口,可是她的理智明明白白得告诉她,那些人死了,死的连渣都没有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随翩心里这关,过不去。 第六十八章 东北神仙 “这个只能你自己克服。”用最温柔的嗓音说着最无情的话,让随翩清晰得认知到,这还是那个冰冷机械还老出bug的系统。 还会吞她的奖励! 随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脆弱和彷徨,紧绷的背脊仿佛随时准备要和人大战一场! “领导,这一次,可以把我的奖励给我了吧?” 他已经吞了她两次奖励了!她不会再让这样的是发生第三次! “当然。”长城的声音逐渐变得机械,“全身实体化显形奖励发送。” 和前两回一样,随翩没有任何感觉,但是这一回眼前逐渐显露出一个身影。 博冠峨带,宽袍广袖,及腰青丝无风自动,气韵轩昂的身姿哪怕还是一个渐渐清晰的身影也是不怒自威。 居移气养移体,这必然是长期身居高位者才能养出来的威势。 瘦削面庞上,五官由虚到实,面如玉色,鼻若悬胆,一双菱唇薄而浅,出乎意料的年轻,似乎只有二十五六岁,一双寒湛湛的眼似是明月中承了一点寒星,其中包含的沧桑和沉重却让人以为这是四五十岁的长者,时时刻刻带着慈意。 “你是谁?”随翩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温柔了两个调。 这帅哥的盛世美颜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 先舔为敬! “我……”男人似乎也在疑惑自己现在的情况,笔直刚硬的眉微微皱起,宽袍一挥便甩到身后。 他一张嘴随翩就认出来了! “领导?”随翩愣住了。 男人凝眉,旋即仿佛想通了什么,展颜微微一笑:“在下常诚。” 果然是他! 随翩心里燃烧起熊熊的,盛世美颜都无法熄灭的怒火!她总算知道自己的任务奖励哪里去了!你个浓眉大眼也会私吞我工资! “投诉!我要投诉!”随翩气的跳脚,就算你是帅哥也不能吞我工资! “姑娘稍候……”长城好像被触动了什么机制急忙阻拦。 可惜,迟了。 “唉呀妈呀终于找到机会出场啦!”一道光芒从殿顶落下,在那个暴发户似的宝座样办公桌前化为人形,蹦蹦跶跶得蹿到随翩面前。 瘦,高,随翩现在还剩下一米六的高度都只到她胸口,齐胸襦裙越发显得她的飞机场瘠薄得可怜,挤都挤不出来。 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以至于判定年龄都显得荒谬,挽着高髻乍一看似乎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可惜那一嘴大碴子味…… 像个十六七岁硬装大人的叛逆期熊孩子。 随翩记得这个声音,她第一次被扔进净网行动的时候听过一次,在牵丝戏的世界讨要任务剧情简介的时候又听过一次,很厉害,很急躁,很不靠谱。 因为困了就把她提到一半又扔下去的,还能有更不靠谱一点的吗?! “你是我的老板吗?老板怎么称呼?”再不靠谱也是她老板!想要工资就全靠老板照顾了! “天庭净世司,善仙。” 牵丝戏的登仙途与星光通道的高度重合就让随翩隐约猜测自家老板的身份,如今一看,果然是神仙。 东北神仙啊? 只是……一个神仙叫善仙,那不就跟凡人名字叫好人一样吗? 东北神仙的脸皮都这么厚的吗? “善仙子好。”吐槽再多,放在脸上的依旧合宜的笑脸。 “善仙两个字是我的号,我的名字叫朝晨,要叫仙子也是叫朝晨仙子,善仙子是啥玩意儿?”朝晨仙子张嘴就是一顿吐槽,“你还是叫我老板,听着爽。” “朝晨仙子,暮晚星君有令,不许你随意显于人前,以免败坏仙界形象。”长城颇为头痛的模样。 “可是现在不是你闯祸了吗?员工要投诉还让你自己解决?”朝晨仙子一把把长城挤开,露出一个欢快的笑脸,“随翩你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我一定秉公办理帮你主持公道!” “老板老板,我的任务奖励都被上司长城系统给中饱私囊半路劫走了!”随翩从善如流嗷嗷喊冤。 “中饱私囊?长城,怎么回事?”朝晨仙子看向长城。 长城双手交叉一礼,温声说道:“启禀朝晨仙子,奖励多次在发送时离奇消失,在下也不解其意。” 朝晨仙子擦了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们这种一板一眼的最让人受不了了,随翩,你说!” “不止不止!他不给我任务奖励,我跟他要他就直接把我扔进任务里!我连好好钻研任务剧本的机会都没有!”随翩上蹿下跳的就像个在幼儿园里被欺负了终于找到家长出头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跟老板高壮。 “之前就是他不给我任务的剧情简介我才无奈之下打扰老板清修的。” “清修个毛清修,我就睡个回笼觉……长城,有这回事儿吗?”善仙翻了个白眼问长城。 “系统错误,无法调取相关资料。”长城的姿势不变,神情似乎一瞬间的机械,眼中隐隐有数据波光流动。 “随翩你先别急啊,我查查。”朝晨仙子“啪”得打了个响指,随翩的双手亮起温暖的白光,然后……长城身上大放光明,亮的像手术室里的无影灯,亮的晃人眼睛! “随翩的任务奖励怎么会跑到你身上去?”善仙的声音吊高了两个调门,还透着些许……心虚? “老板,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随翩当然看懂了,可是这个时候不装傻怎么让这个不靠谱的老板亲口说出是长城偷了她的工资? “可能是编写系统的时候毛了光张的,出bug了?”朝晨仙子的眼睛滴溜溜得在眼眶里乱转,语气心虚得不得了,“随翩你也先别急啊,往好处想,你的那些奖励,不就让长城显形了吗?这么帅的系统,你还能找到哪一个?” 我辛辛苦苦做任务就是为了把我的上司从声音变成实体?还是这么个难搞得要死的家伙,我吃饱了撑得? 随翩心里叫了声糟,善仙这个态度是不打算把她的工资还给她了?冷静冷静,不能跟老板硬扛,惹急了真的扣她工资她都没地儿伸冤去!天庭还有劳动仲裁的地儿吗? 随翩眼一红,眼泪要掉不掉得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的抬眼觑着朝晨仙子:“可是那是我的工资啊,我辛辛苦苦做任务挣来的工资啊……” 朝晨仙子更加心虚得挪过眼,不沾一丝烟火气得挥了挥手:“这个系统可能出错了,我维修一下,你就先去出个任务轻松轻松?” 星光通道的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的心态都炸了! 原来长城一言不合就把她扔任务的毛病是你教的! 第六十九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一) 随翩在星光通道里暴跳如雷得要找自家那个不靠谱的老板同归于尽,不靠谱老板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放心放心,这个任务简单滴很。” “老板,你是仙人当然简单呀,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鬼,要啥没啥,连显形都做不到啊。”随翩扁着嘴巴嘤嘤嘤。 “那你要啥?”朝晨仙子一嘴各地方言大杂烩。 “我……”随翩把要会任务奖励的话咽下去,万一之后任务奖励补发,这不就浪费了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了吗? “我连任务简介都不知道,怎么确定要什么呢?”随翩想抬抬价,让朝晨仙子开条件。可是处于对朝晨仙子的信任,随翩觉得,她还是保守点,自己选吧,至少先把眼前这个任务解决了…… “我喝农药!快放我出去!”女孩尖利的声音像是电锯,嗡嗡得刮过她的耳膜。 透过到站的星光通道变透明的壁障,随翩看到叫骂的女孩十三四岁,身材纤细且平板,简直就是朝晨仙子的缩小版! 一张脸被化妆品涂得像个滴油揉脸捏出来的面人,提着瓶和周围奢侈大别墅格格不入的粗糙白色塑料瓶子,喝可乐似的咣咣灌,姿势那叫一个豪迈! 这是喝农药?!随翩吓了一大跳,她在急诊室参与过农药中毒的抢救,深深知道这个急救有多复杂,本能得冲上去给她洗胃。 嗯?气味不对啊! 随翩闻了闻瓶子里的液体。 就是放没气了的可乐! 随翩气的都笑了,插着腰看到门口一个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五六,一脸焦急的女人指挥仆人撞开门叫120把她送到医院去洗胃。 “老板,我能跟着去看看吗?有眉目了再跟你说要什么能力。”随翩伸手掬了一把星光通道消失时溢散的星光。 “中。”朝晨仙子一口答应,很是爽快。 跟着女孩上车的是那个年轻女人,看装束倒像是女主人,可看年纪,要是女孩亲爹不违法犯罪就绝不是亲妈。 女孩从被抓进120就拼命挣扎,医生护士加上女人三个人都差点按不住,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又是威胁医生护士要砸他们饭碗又是要把女人扫地出门,主要火力都集中在女人身上,女人被骂的低着头,眼眶里都有眼泪在打转。 随翩听得心烦,窝在急救车顶上看剧情简介。 乐悦,申城首富乐敬宣老来女,亲妈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女人是她自己找的小后妈,本来是她的幼师,乐悦上面还有一个大她十二岁的哥哥乐恂。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心理,老爹老哥都忙成了狗,乐悦的成长教育全被扔给了根本管不住她的小后妈。 家族产业不用她操心,连学业也被一路砸钱趟平了,手上的零花钱多的能买下一个小公司,日子过得无忧无虑,闲的出祸。 十四五岁就嗑药滥赌飙车打架,每天都在作死和找死的边缘大鹏展翅,这一切都有那个小后妈打掩护,直到玩双飞被她爹她哥堵在床上。气疯了的父子两个把她关了禁闭,正挠头想着怎么把她掰回来的时候,她跳窗偷车翘家,追逐过程中,在家门口撞瘫了亲哥,撞死了六十二岁的老爹,两岁的小侄子,怀孕的嫂子,和嫂子肚子里八个月的胎儿。 灭门的愧疚把她压垮了,在往嘴里塞了整整一板头孢后,用一瓶料酒灌了进去。 死的那一天,她离十六岁生日,还有三天。 熊孩子随翩见的多了,威力这么大的还真不常见。 幸好这一次随翩来的还算早,她还不到十四岁,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随翩这次的任务,就是避免悲剧发生。 “我不洗胃,我不洗胃!”乐悦被架在就诊床上还在拼命挣扎,护士和她后妈两个人都按不住她! “乐悦,乖啊,很快就好了……”小后妈一边按一边哄,手上又用不了力气,看着很狼狈。 “我呸!”乐悦一张嘴,一口口水直接喷到小后妈脸上,看的旁边的护士都愣了,手上力道一松,乐悦一个巴掌甩到小后妈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真的把自己当我妈了?” 乐悦手上留着长长尖尖的美甲,直接在小后妈的脸上划开三道血痕。 “乐悦!”急匆匆赶过来的男人气度沉凝,明明已经六十岁了,看着却像是五十出头,充满了风度和儒雅的魅力,“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敬宣,你别骂她,别骂她,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小后妈垂着眼,泪光在眼眶里打转,瘦弱的肩膀单薄的脊背,浑身都散发着无辜无害,连一边看热闹的医生护士看了都觉得有些心疼。 乐敬宣的眼睛里却没楚楚可怜的小娇妻,一双眼极具压迫力得盯着乐悦,可乐悦半点不怕,瞪着眼睛跟他对视:“你要是再关着我,回头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爸,让医生来吧,不洗胃是不行的。”一个青年男人走进来挡住剑拔弩张的父女俩,眉宇清隽,气度儒雅,五官和乐敬宣有五分相似,是乐悦的哥哥,乐恂。 “你们td敢动我一下,我就把这破医院给砸了!”乐悦抬手一推,床头的仪器就被她推得哗啦一声响,直接砸在地上! 医生护士也不怎么敢上前,以他们丰富的接诊经验来看,要是被这个女孩打了估计也是白打。 “爸,我们先出去问问医生怎么说。”少妇的声音温柔,身材略有些浮肿,看起来还是红光满面的,是儿媳妇齐晓晓。 “晓晓,你还没出月子,怎么也过来了?”乐敬宣看这闹得也却是不成样子了,额头的青筋暴跳了两下,转身先出了处置室。 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小后妈胡琏一眼,小后妈眼角微微抽动一下,很识趣得没有跟出去,继续无用得安抚乐悦的情绪。 乐悦的尖利叫骂还在不断得往外传,污言秽语花样翻新,真是让人想都想不到的丰富词汇量。 “医生,你给我们透句实话,是不是真的一定要洗胃?”乐敬宣事业有成风度不俗,从来都是人群焦点,可从来没有哪一次的焦点当得这么如坐针毡,仿佛急诊室里人来人往看热闹的每一个人都在指指点点得看他们家的笑话。 第七十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二) “我们还是建议洗胃,比较安全一点。”急诊科医生有迟疑,还是说道,“患者喝药已经近一个小时了,如果真的是农药,农药通过胃粘膜吸收,她现在应该已经有症状了。” 看她那活蹦乱跳的劲儿就知道,喝药什么的多半是假装的! “那如果不洗胃……”乐敬宣知道洗胃有多难受。 “爸,乐悦这次敢喝农药,下次就敢跳楼了,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的。”乐恂是真的觉得自家这个妹妹快没救了。 “能麻烦你们照顾一段时间吗?”乐敬宣六十岁的人,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得和急诊科医生说话,急诊科医生知道这个人惹不起,虽然心里不乐意收这么个患者,还是没办法拒绝。 “那就先急诊病房留观吧。”医生都不敢把她留在留观室!怕她把里面其他**祸出病来。 “爸!”乐恂不赞同。 “我知道这么溺爱她不对,可是乐恂,你小时候学的辛苦,乐悦是她妈拼了命生下来的,她妈临终前说,想要她过的开心的。”乐敬宣摇了摇头,“她和她妈妈长的太像了,对她,我总是狠不下心。” 那你知道这货回头就灭了你家满门吗?随翩摇了摇头,还真的不知道是应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还是慈父多败儿,宠子如杀子。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把随翩从感叹中挖出来,朝晨仙子的声音急促,“你决定了没?要啥玩意儿你说,我这边打的急赤白脸的没空磨叽。” “马上,马上!”老板这是闲着无聊放鞭炮玩儿呢?随翩呵呵两声,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小后妈胡琏的包里找出个手机壳贴着骷髅头,画风和胡琏格格不入的手机拿乐悦的指纹解了锁,也不管什么**了,找到最常用的一个软件,居然是网络的某阅读网站,一点开书架上就是一排系统文。 她不只是看,不止是喜欢,她还自己动了笔,写了一本系统女主文。 只是那水平嘛……说是小学生文笔都是夸奖,作为有着丰富扑街经验的随翩,她对这本书的命运已经有着清晰的判定。 不过这个时候,刚开书写了不到两千字的乐悦,正是最热情澎湃梦想着一书封神的时候。 随翩心里有了想法。 “老板,你能不能弄一套乐悦描述的……诸天万界宇内无敌系统?”这个中二的名字光是说出口都带着满满的羞耻感。 “什么……唉呀妈呀这啥玩意儿啊辣眼睛!”朝晨仙子的惨叫凄厉得让随翩以为她不是看了一篇而是被人糊了一眼辣椒水。 噼里啪啦得响了好一顿,朝晨仙子才控制住局势,这烂文笔的威力不弱于一个精神攻击的偷袭,足足给眼睛扔了十几个清目法术:“伪装系统你不是干过这活儿吗?” “肖柏华那算系统吗?连操作界面都没有,也就糊弄糊弄那个不的,乐悦可是站高v,一年看书看了五千大洋的网文死忠粉,要是不拿出点真东西来,糊弄不了她的。” “我给你弄个幻术?”朝晨仙子一副被重伤的虚弱,连方言都说不出来了,“可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怀疑吧?到时候别把我给你刷满的任务宿主好感度给祸祸干净了。” “她要是有脑子还能达成自灭满门这种高难度任务?就这种中二少女,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世界都围着她转的,有系统到手才觉得是正常剧情。”随翩嘻嘻一笑,“老板能提供点真货吗?修炼功法天材地宝什么的?我一个穷鬼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嘤嘤嘤。” “滚!给你个幻术你自己看着办!”一个光点突然落在随翩的眉心,周围稀薄的星光就跟被拉起来的百叶窗一样“唰”得一声收一干净。 还是神仙呢,一点装备都不给,小气鬼。 随翩一边腹诽一边点开那个光点。幻术已经被构建成了一个系统文标准模板,前台页面是一个太极鱼的漩涡,经验值,任务页面,商城栏目框架都建立起来了,只是内容都还是空的,具体内容条目要随翩在后台增加。 而且通过这个系统,随翩似乎短时间得操控乐悦的部分肢体。 这不就跟上身一样吗? 似乎还是不一样的,不想真正的上身一样可以支配宿主的意识,只是能通过给她肢体错误的信号,操控她的身体做出一些动作。 而这个过程中,乐悦是完全清醒也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 这种感觉更恐怖好不好?明明意识清醒,却操控不了身体,只是这种运行方式比起欺骗视觉嗅觉和触觉更灵敏,随翩能不能试一试? 随翩按下心头的疑惑,正事要紧。 而乐悦那边的操作方式,是精神操控。 其实经历过上一个星海世界的任务,随翩对未来的操纵系统也有一定的了解,精神脑域的操纵有很深的隐患,应用范围有很深的局限性,就算是楼循用也不多,他要干活儿也是手速飚的飞起。 不过对乐悦来说,不明觉厉高大上就行了,太高深的就这脑子也想不通。 小朋友,是时候让你感受一下被g操纵的恐惧了! 【滴——诸天万界宇内无敌系统已检验到创造者,开启扫描程序……】 冷漠尖锐的电子女音在脑海中响起,乐悦抬手抓过床头的果盘就狠狠扔了出去:“吵死了!” “哐!”果盘砸到病床内的电视,和液晶显示屏同归于尽的破碎响声也没能阻止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滴——宿主身体扫描完毕,请问是否确认绑定?是oryes,倒计时五,四,三……】 “乐悦,你怎么了?”胡琏一脸关切得凑上前,乐悦抬手抓过床头上的水杯就往她脸上泼! “滚出去!” 温热的开水泼在脸上,连她打理柔顺的头发被水淋着,湿漉漉得黏在头皮上,连脸上贴着的纱布也被水浸湿了,水滴沿着脸颊往下落,就跟哭了一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乐太太,我先去给你换个药吧,免得感染了。”护士暗暗对乐悦翻了个白眼,拉着胡琏往外走。 “那,乐悦,我先去换个药,马上回来啊……”胡琏挤出一个笑脸,温柔胆怯得安抚。 迎接她的是杯子砸在地上的破裂响声。 “还不快滚!” 第七十一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三) “你是什么东西?”门一关,乐悦迫不及待得追问! 在此刻,她的视野里除了单人病房,还有一个不断旋转的阴阳鱼。 这不是她的里系统出场的情节吗?我要有系统了?我要当主角了? 随翩很腻味她的德行,根本不想理会她,自顾自得往下念。 【倒计时结束,宿主未曾选择,默认选项为是,核实创造者身份……核实完毕。】 创造者?不是宿主吗?乐悦迟钝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声音就继续响起。 【叮!】 一声酷似微波炉出锅的清脆响声过后,乐悦的眼前出现一个人物面板。 左侧是乐悦的3d人物图形,穿的像是网游里刚出新手村的白板小号似的,但是那一身白裙哪怕是基础款的也是又美又仙。 朝晨仙子看着不着调,她的衣服倒是真好看啊,乐悦这么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孩穿起来都有几分仙气。 右侧是一个完整的人物属性面板。 【姓名:乐悦】 【性别:女】 【年龄:5046天】 【种族:人族】 【特长:部分钞能力】 【属性:念动力】 这个逐渐清晰的面板让乐悦喜出望外,这个,这个不就是她幻想的的开篇场景吗? “你是什么系统?” 【尊敬的创造者您好,诸天万界宇内无敌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随翩懒得看她,头也不抬,努力从乐悦凌乱而幼稚的文字里体会她的设定。 这是一拍脑袋决定开的文,和网文中无数拍脑袋出的作品一样,设定都很不完全,也正好,让随翩不用受她设定的制约。 话说,是谁给她的勇气,这样的文字也敢做一书封神的美梦的?朝晨仙子多看了两眼,就差点被达成首杀成就!这威力不弱于精神攻击啊! 算了吧,小姑娘做做梦也不犯法,放到网上辣人眼睛也不犯法不是?总比她出去飙车打架赌博嗑药**,最后还达成自灭满门的成就的好。 “你,真的是我写的系统?”乐悦的声音异常兴奋,果然毫不怀疑随翩这个系统的真伪。 随翩宁可相信是自家老板给自己开的自带宿主满级好感度的外挂也不想相信是因为这位任务宿主智商欠费啊! 【是的。】 “可是,可是那不是吗?”虽然在问,但是随翩感觉,这傻丫头已经信了! 【每一本都是一个文字构造的精神世界,追捧的人越多,这个精神世界的能力就越发完善。 你的《宇内无敌女王》是未来的史上第一神书,拥趸无数,粉丝亿万,是精神力量最强大的书籍,已经可以透出虚拟的精神世界,影响到现实世界。 本系统和主角商议后决定,由本系统返回现实世界,为创造者服务。】 随翩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安抚破碎的良心,她是在救这个小姑娘迷途知返,撒点慌也是善意的谎言,不要内疚,不要内疚! 不是骗她世界的事,而是说这样的一个世界居然还能一书封神称为最畅销的神书,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这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拥蹲是什么?”乐悦歪着头问道。 表面学历初二,实际学历可能未满四年级的学渣不认识趸字,正常,正常,不生气,不生气。随翩伸手摸了摸,灵体不会得心脏病高血压,不用担心被她气出心肌梗死,还好,还好。 【拥趸,即拥护者,支持者。】 随翩某度了一下,装着死板的把里面的答案念出来。 姑娘啊,就算你有钱不在乎学历,可也至少要识字啊! “所以现在,你是我的系统了?”乐悦一蹦三尺高,乐得颠颠儿的。 【是的创造者,很高兴为您服务。】 “快点快点,我们去赚积分,我要变强!”乐悦的兴奋倒更像是小女孩找到了一个新玩具,异常高兴。 【好的。】 乐悦的只写到系统出场就没了,近两千字已经是这个从来没写超过六百字作文的学渣从未完成过的大工程。 但是根据随翩扑街的经验,刚刚开书的文,她脑子至少会有前几章的想法和设计,不知道她的想法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免得露馅。 “那,快开始啊!”乐悦打开商城,看到里面一堆流光溢彩的美容丹,筑基丹,养颜丹,仙衣法术,登时看的眼花缭乱,只是一看价格,最便宜的也要五位数起步,着实让她眼馋得很! 【创造者请。】 她自己写的文,要怎么升级她自己都不知道吗? “请什么请?你怎么还不开始啊!”乐悦要不是看不到随翩,这个时候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 【创造者,你不知道怎么赚取积分吗?】 “我,我还没想好,我是怎么写的?你,你快告诉我!”乐悦眼睛滴溜溜得转,先是有一丝心虚,可很快就被蛮横取代。 连基础设定都没有,是谁给你的勇气相信这会是史上最强神书啊! 【新手任务,强身健体,请创造者完成100个仰卧起坐,即可得到1积分。】 “你在耍我?”这丧心病狂的比例直接让乐悦勃然大怒。 【新手任务是适应性任务,不涉及功德,权重较低,接取任务收集功德即可兑换任务积分,请问创造者是否开启任务?】 要把她改造成一个好人嘛,那就得先从好人好事开始。不就是个系统问题设定吗?你自己搞不定,我来帮你补齐,行了吧? “直接上正式任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拯救一条人命,获得积分一千点。】 “我上哪里去救人啊?”乐悦还没傻到家。 【临时任务未触发,建议创造者从新手任务开始接取。新手任务礼包,格斗术一份,有助于创造者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你说做好事就有功德了是吧?我去捐钱,算不算?”钞能力的拥有者,果然对氪金有着独特的天赋。 【检测到创造者所拥有的财富并非自身赚取,慈善捐赠所得功德应当给予财富赠与者,即令尊乐敬宣及令兄乐恂。】 “连你也看不起我?”乐悦突然翻脸,抬手一扫,可床头柜上东西都已经被她扫干净了,手撞到床头柜上反而把她撞疼了,乐悦越发生气,勃然大怒,直接掀翻了床头柜,“什么狗屁系统?滚,你给我滚!”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污言秽语跟爆了下水道的管子似的涌出来,不堪入耳。 第七十二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四) 乐悦动静那么大,整个急诊室都知道这货是什么德行,越发腻味,也没人过来看看? 乐悦发够了脾气,捡起摔得粉身碎骨的手机,按了按开不了机,抬手又是一摔,拉开门就对着脸上还蒙着纱布的胡琏命令道:“喂,给我拿个手机!” 胡琏捂着还贴着纱布的脸不敢回嘴,直接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个还没开封的全新手机递过去。 有钱人啊,手机真的是用一个摔一个! 乐悦抢过手机,反手一摔门,“哐”地一声差点把门甩到胡琏的脸上。 换卡,开机,乐悦打了个电话。 “陈森,我来找你,你在酒吧等我。” 陈森,就是她那个男朋友,一个酒吧的调酒师,随翩还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家伙就能拿到乐悦的一血。 随翩长到二十二岁,到死都没有男朋友呢!你个十四岁都不到的小屁孩就有男朋友了? “我管你有事没事!在那儿等着!”乐悦把手机一摔,换了衣服。 她倒是还没有傻到家,知道这个时候走大门医生护士和胡琏肯定不会让她离开,走到窗边,看看高度。 嗯,二楼。 翻过窗台攀着水管就爬下去,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落了地,看着熟练度,平时这活儿肯定没少干。 随翩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二点半。 出租车到酒吧街的时候已经是快一点半了,酒吧街最火热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满街都是摇摇晃晃的醉鬼。最近治安压力大,前门的迎宾会拦下明显的未成年,而乐悦被乐敬宣在这里挂了号,走大门是走不进去的。但这难不倒她,轻车熟路得晃到了后巷。 随翩抬头看了看昏黄的灯光,这个天色都能对路这么熟,看来是真熟啊。 可她真的不知道,大半夜得一个女孩孤身一人在酒吧后巷,大概率会触发什么剧情吗? 随翩看看她套着牛仔短裤踩着高跟鞋的那双又细又直又白的腿,再居高临下的看看后巷里摇摇晃晃走出来的几个男人,不知道该说她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该说她蠢。 昏暗的路灯,破碎的酒瓶子,地上一滩一滩的呕吐物和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酒气让乐悦很不舒服,可她只迟疑了一瞬,就抬脚进去了。 还真是无知者无谓啊。 随翩看着她拐过一个拐角,三个摇摇晃晃一身酒气的青年男人打了个照面,知道社会的巴掌马上就要落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脸上了。 乐悦和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乐悦迟疑了一下,还是往前走,只是走的角度稍微偏了一点,想要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至于那三个男人的神色,先是惊讶,然后被酒精灌满的神经里就冒出满满发腐臭的猥琐。 按了按拳头,随翩准备出手了,让她受点惊吓吃点苦头没什么,但是让她真的出事,随翩还做不到这么铁石心肠。 明明看到乐悦走过来,他们还没有半点要避让的意思,反而走了一步,把路堵得更严实。 “让开!”乐悦一挺胸,骄横得命令。 男人没看到女孩的胆怯也觉得惊奇,嘿嘿嘿得笑出来,那一嘴的腥腐的酒气冒出来,反而上前了一步:“我就不让,小妹妹你能拿我怎么样啊?” “好凶的小妹妹,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凶?”另一边的第二个男人嘴里喷着酒气,抬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别碰我!”乐悦心里也开始心虚,倔强得不肯示弱,恶狠狠的表情看起来越发色厉内荏。一巴掌把那个男人的手打开,她平时摔盆打碗得习惯了,下手从来就没分寸,“啪”得一声就给男人的咸猪手留下鲜红的手指印。 男人脸色一变,反手就抽了乐悦一个耳光,紧跟着就是一连串的脏话:“d,小婊子挠的还挺疼。” 一巴掌扇在脸上,乐悦的脑子就是“嗡”的一下,从小到大她连块油皮都没碰破过,谁敢动她一个手指头?那一巴掌扇下来,脑子都蒙了! “还以为多横的妞,两巴掌下来不就老实了?”不知道从哪个男人嘴巴里冒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语,男人逼近了乐悦,抬手就要撕扯她的衣服! 男人带着酒味的臭气充满了乐悦的整个感官,原本让她觉得有着成年人的魅力的烟酒味在此刻是这么让她作呕,乐悦脑子一片空白,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抓着身上的包包闭着眼睛毫无章法又挥又甩,试图阻拦那几个男人的靠近,连哭带叫。 “走开,走开!救命,救命啊!” “小婊子闭嘴!”偌大的巴掌眼看着又要扇到乐悦脸上,随翩身形一团,和乐悦的身形高度重叠。 【检测到创造者面临危险,请创造者放开自身,即将开启基础格斗模式。】 乐悦又蠢又坏,可这不是这群社会渣滓恃强凌弱的理由! 显出双手扣住男人要落下来的巴掌,捏住中指往后用力一掰,男人没想到刚才已经吓傻的妞居然还能反抗,下身前倾上身却不由自主的后仰,腰腹部空门大开,乐悦不受控制得一抬腿,一个膝流氓是真不入流的流氓,打一个小姑娘还用群殴,第一个男人蜷成虾米,第二个男人从背后捶过来一拳,随翩一番手扣住第二个男人打来的拳头,一拧一转,男人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狠狠砸在地上! 第三个男人在的位置远了一点,看到这一幕先是一冷,接下来不知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勇气大增,啊啊叫着冲过来,那巴掌挥得毫无章法! 眼疾手快抓住那个男人的中指,让过一步往后一折,男人普通一下跪在地上,杀猪一样的叫声就响了起来。 乐悦不受控制得一个劈叉,高跟鞋照着他胸口狠狠一戳,美少女八十多斤的体重汇聚在高跟鞋鞋跟上,正中男人大开的空门,从来没有开过筋骨的乐悦发出一声痛呼的同时,那个男人嗷的一声躬下腰蜷缩起来。 转眼之间,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三个男人都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乐悦还傻了似的沾着。 打完收工,随翩拍拍手叮嘱了一句。 【创造者,请尽快离开!】 第七十三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五) 乐悦原本就没什么料的脑子直接空了,随翩说什么就是什么,闭着眼睛慌不择路得埋头就跑。 就她这速度随翩跟着毫无压力,还有空点检自己的收获,自从去掉半个鬼躯之后,她的力气都见涨了,原本连个瘦小枯干的小孩儿都拎不起来的随翩现在给个成年男人一个过肩摔都没什么压力。 还有,正能量。 随翩眯着眼睛看自己指间的光芒,正能量,好像比之前在牵丝戏的世界的时候浓了一点?那能不能,用这个催动幻术? 随翩穷惯了,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到手的能力,还能不能好好研究一番? 乐悦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脚上的高跟鞋都跑掉了才停下来,也顾不得干净靠在墙角大喘气,大脑慢慢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也不知道后怕,莫名兴奋起来。 “系统,你这么厉害?” 星海兵王亲自传授的格斗技,还干不掉几个见色起意的小流氓就真的对不起楼循那颗差点被气出病来的心脏! 随翩收下了她的赞美,嘴里却冒出虚弱机械的声音。 【系统运转需要积分支撑,目前账户积分,零,初始积分,一百,剩余积分,十,目前积分即将耗尽,请创造者尽快积攒任务积分,提供系统活动能量。】 总不能让这小丫头觉得她这个系统是免费劳动力不是?不然这心里没点数的丫头十有**会指使系统作奸犯科。 “这么这么少?”乐悦还指望有系统傍身横行无忌呢! 【从精神世界进入现实世界,系统消耗了大量能量,积分不足,系统可能进入停机状态,甚至会导致系统能量不足而崩溃,请创造者警戒,注意积攒积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嘶!”乐悦不耐烦得挥手,牵扯到脸上被扇出来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给陈森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人,张嘴就是一连串的脏话。 “d,敢这对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就这话的净度,似乎也不必刚才那三个猥琐流氓干净多少。 随翩懒得听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么多脏话,飘高了一点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就看到一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中年女人看见了乐悦,眼神一亮。 “小姑娘,迷路了?”中年女人一脸热心地凑上前去。 “d要你管?”乐悦抬手就把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拍掉。 中年女人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又恢复正常的时候就从裤兜里掏出一瓶喷雾。 也懒得多废话,拍了拍她的肩膀。 “死老太婆叫你别碰我你没听到……”乐悦一脸不耐烦得反手就打掉她的手,迎面就是一团喷雾,乐悦就跟傻了一样呆在原地。 紧跟着女人拿出个毛巾往她嘴巴上一捂,乐悦就跟被抽了筋骨一样软下来,女人又往她身上倒了瓶酒,架着乐悦就离开了。 看着这一套熟练的流程,随翩的眼底隐约有火焰开始呲呲得往外冒! 这是个人贩子! 报警…… 等一下! 如果是随翩生前,发现了人贩子的踪迹,除了报警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现在…… 他们又发现不了她!那她是不是可以,做的更多一些? 如果她现在就报警,警察可以把乐悦救出来,可是同样会打草惊蛇,这个人贩子的上家下家一整条人口贩卖链条,就很难一网打尽了。 除恶务尽啊! 随翩抿了抿唇,要死,就得一条线上的人一起死,死的整整齐齐,才符合一个强迫症的审美。 脚下一轻,跟着那个人贩子穿墙过壁,只是…… 随翩回头看了看,那边好像有人? 随翩怕跟丢了人,也没细看,看女人贩子把乐悦的手脚嘴巴捆起来扔进一辆大众车,离开了酒吧街,到了他们的窝点。 窝点是一个烂尾楼,荒僻得很,只是偶尔有零星的流浪汉在这里落脚,楼道里都是污物垃圾,随翩小心不让自己飘得太高,免得从粪堆里钻出去,就算碰不到也恶心的很。 四楼一个巴掌大的房间,挤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只有三四岁四五岁的孩童,闭着眼睛睡得昏沉,随翩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是被灌了药,年长些的倒是只有乐悦一个。 没有检验条件,随翩也不知道他们吃了多少药,只能一咬牙,一个一个得去捋他们的胃囊肠道,还好找到了没被完全吸收的药片,看样子是灌进去没多久。能扣出一点药渣是一点。可能就差那么一点药量,这个孩子就不会傻了。 可随翩没办法把他们未曾消化的药物拿出来,小朋友年纪小,食道太细随翩根本捏不住没消化的药物,只能往下推,在胃囊小肠小心翼翼得包裹着不让药物吸收,推到结肠才算松一口气。结肠不吸收药物,等回头自行排出就好了。 就是……随翩狠狠的在那个女人身上擦手,就感觉手上都是一股屎味儿! 都说胃肠外科手术干的就是掏粪工的活儿,她一个中医为什么也要干这样的活儿?! “秀姐,拿到个大货啊!”在烂尾楼里看孩子的中年男人瘦的皮包骨头,风一吹就会被放了风筝飞起来似的,剔着牙,牙齿下段布满黑色的污垢,眼里满是觊觎,抬手就在乐悦保养得宜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摸了一把,“这皮肤白嫩水滑的,不是哪家的大家小姐吧?” “就这还大家闺秀?我呸!”被叫做秀姐的女人贩子啐了一口,“那嘴比你还臭,三更半夜的在酒吧街后巷晃悠,能有什么好?不是傍大款就是出来卖,怕不是个破鞋。” “既然是个破鞋,也不怕搞,那我能不能……”男人贩子眼睛一亮,嘿嘿得搓着手,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随翩提高了警惕,要是这个男人真的要对乐悦下手,随翩就算计划失败也得出手阻止他们了。乐悦自不自爱是她自己的事,可是随翩不可能眼睁睁得看着她被人糟蹋。 幸好女人贩子阻止了他的举动:“你那一身脏病别坏了货的行情,现在女人都不好卖,你别坏了我们的名声。” 算你们走运,要是那个人渣真的动手,随翩真的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气的把这两个家伙从四楼扔下去! 第七十四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六) 如此天赐良机,要是不干点儿简直对不起自己死这一回! 随翩跑了一圈,悄悄打来了人贩子自己手机里的录音,这可都是证据啊!说不定警察叔叔还能找到别的线索呢? 陆续又有三个男人送了两个小男孩过来,听口气,其中两个男人要跟着一起押着“货”去找下家,但是还有一个人先走了。 随翩记下他们的交通工具,记下他们说话透露出的点滴细节,扭扭脖子揉揉手腕,跟着那个男人下了楼。 烂尾楼越来越远,随翩目测了下距离。 嗯,这个距离,就算是惨叫,那边的人也应该听不到了吧? 男人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过,男人打了寒噤:“真邪性。” 左右看看,烂尾楼的园区里连条干净的路都没有,半人高的茅草在远处的灯光照耀下投射出道道黑影,张牙舞爪得像是鬼爪。 想想那些自己干的那些亏心缺德事儿,男人打了个哆嗦,加紧了脚步。 刚一抬脚,就是一个在眼前放大的拳头! “砰!” 随翩的身手可是差点把星海兵王楼循气出心脏病的,公平放单都能把这个人渣揍成表里如一名副其实的“人渣”,更别说这样突袭加单方面殴打! 长城对人相当严苛,随翩还摸不准朝晨仙子的性子和要求,而暴打人贩子在法律里严格来说算是滥用私刑,他们要是追究,随翩的罪责不会轻。 可是……管他的!就算是他们要把随翩粉身碎骨,她也要先把这些人贩子给杀千刀了! 她没有被人贩子拐卖过,但是孤儿院里不乏被人贩子拐卖后救出的孩童!她很清楚这些人渣会对他们做什么!这些人贩子弄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轻最轻的罪名,他们给孩子用的药就不知道让多少原本应该健康活泼的孩子傻了残了! 横死街头都算便宜了! 现在律法不允许滥用私刑,实在是太遗憾了,不能打死,回头还要让警察从他嘴里挖出证据和线索的,但是在入狱之前就被人揍出半身不遂来,警察也没办法不是? 五指成爪对准了腰椎一按一抓…… “啊——”人贩子猛然发出一声惨嚎,鼻青脸肿的脸在摇晃的灯光下照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断了中枢神经,要是没有星海的医疗科技水平,这货下半辈子就大小便无法自理得瘫着吧! 随翩可不信,在监狱里还会有人温良恭俭让得照顾这个残疾人贩子! 狠狠呸了一声,随翩摸走了他身上的手机和钥匙,慢悠悠得飘回了人贩子的窝点。 可能因为随翩把他们肚子里的药都掏出来了的缘故,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迷迷糊糊得眨眨眼,下意识得张嘴就哇得哭了出来! 小男孩哭的声音比猫叫还微弱几分,有气无力得让人心疼。 “小崽子闭嘴!”一个男人听到男孩的哭声反手就是一巴掌甩过来! 丧心病狂! 刚飘上来的随翩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得伸手叠在男孩的脸上,“啪”得一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就这力道,一巴掌挥下去这个孩子怕不是会被打出脑震荡! 随翩勃然大怒,细细记住了他挥巴掌的爪子,只弄残太便宜他们了!这只爪子她订了,报警之前非得给他卸下来不可! “这可是他们传宗接代的命根子,打坏了卖相就不值钱了!”秀姐在外间夹菜夹饭,头也不回得啐了一口,“药量没够?再加点。” 男人看着小孩畏惧的眼神和光洁的脸蛋,手僵在了原地。 刚刚那一巴掌,好像打在了一块冰上,没有一点温度…… 跟死人一样! 而小男孩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被打到的痕迹…… 这小孩脸皮这么厚的吗?不,不是,男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之冲上天灵盖,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你愣在哪里干什么?”秀姐看不到孩子脸上的情况,只能看到那个男人凝固似的僵在那里。 被她一声骂,那人才回魂似的扭过头,声音里都在颤。 “这货,这货,扇了耳光连脸都不红!” “你没吃饭连甩耳光的力气都没有了?”干瘦男人嘲笑一声,进来伸手也是也是一个耳光! 一定要弄死他们!随翩揉了揉巴掌,真痛啊! 干瘦男人也僵住了。 “不哭就行了,打坏了这钱你出?”秀姐没进来也没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耐烦得骂了一句,“叫你喂药,药呢?” 男人着急忙慌得去找药,手忙脚乱得把药瓶撞得咣咣响。 “秀姐,会不会弄傻了?”干瘦男人见鬼一样窜出小房间,明明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卑污不堪的人,却仿佛只有室内的灯光能带给他一点安心,污浊的眼珠子抽风似的在眼眶里来回滚。 “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一点药弄不傻,傻了又怎么样?这么点大看不出来,糊弄过去出手了也就完了。”秀姐面色阴沉。 恶贯满盈,回头非得把你皮给扒下来! 随翩气的牙痒痒,可她哪里敢让这些孩子再吃药?会傻的! 抢先一步把他那个包里的药都偷出来藏到几个小孩子下面,要是他们真的要给孩子灌药她现在就得出手扮演一回无名侠客了! 乐悦皮糙肉厚地就是欠缺社会的毒打,让她吃点苦头就吃点苦头,自己盯着出不了什么事,可是这些孩子还是早点送回去吧,都被灌了药,就算她抠出来了部分药物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隐患,还是要赶快送到医院去治疗才行。 算了,救人要紧,就乐悦这个作死的脾气没了这次还有下一次,孩子们可耽搁不得。随翩定了眼神,得想个法子引开这些人贩子,不然她拦不住许多人,怕他们狗急跳墙伤人。 “秀姐,药没了!”打开包翻找药物的男人耸然一惊,“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闭嘴!”秀姐本能得察觉到不对,阴沉着脸,更不愿意多生事端,“没药就没药,回头再弄就行,饿他们一天又饿不死,饿的没力气了自然没声儿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几个药物并没有被吸收完全的孩子陆陆续续醒了过来,本能得就开始哭闹。 第七十五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七) 一个小孩提前醒是意外,五个小孩都醒了绝对是出事了!秀姐当机立断,点了点第一个甩耳光的男人:“你留下看着他们,我带这个大货先去探探路,弄点药回来。” 孩子和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贩卖的方向是不一样的,男人知道,可刚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心里总是惊慌:“秀姐,要不一起带走?” “哭成这样怎么带?”秀姐一挥手,不容置疑,拽着乐悦点了那个干瘦男人和另一个沉默些的男人,“你们跟我走,你不放心就叫老坤回来跟你一起看着!” 分兵啊,真是……太好了! 看着他们三个下楼,随翩抬手就卸了那个男人的下巴! 男人只觉得下巴一痛,后脊椎骨猛然传来一阵巨力! “咔嚓!”那是腰椎被打碎的声音! 男人痛得一仰头,青筋暴起的太阳穴就像皮肤下有两条蚯蚓在蠕动,眼角都绽出了血丝!可下巴被卸了关节,他连嚎都嚎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快点啊,我赶时间。随翩已经听到下面车门开关的声音,干脆利落得卸掉他两条胳膊。 说了要定你的胳膊,随翩就是这么说话算话的人! 可是只是脱臼,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随翩左右看了看,桌上还有两个啤酒瓶子,一手拎起一个,照着脑门“哐哐”两下,绿色的啤酒瓶厚得很,玻璃碎片乱飞,不及鲜血流下来随翩就随手把瓶子布满玻璃碴的方向往下狠狠一扎! 尖锐的玻璃穿透掌骨把他的手狠狠钉在了地上! 搞定,随翩拍了拍手,急忙下楼追上开走的车,她赶时间啊,只能这么简单处理一下了!要是时间足够,她还打算一根一根手指头碾碎了的呢! 没关系,还有三个人贩子,总有机会的。 秀姐他们坐得不是之前的那辆大众,而是一辆三排七座的银灰色国产面包车,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人开车,秀姐坐在副驾驶,干瘦男人坐在第二排,乐悦在最后一排。所有车窗都被人为破坏封死,随翩坐在车顶上,冰冷得勾了勾唇角,点下了报警电话。 面包车七拐八绕得从废弃的工地中开出来,一辆警车闪着红蓝灯擦肩而过,开向工地的方向。 车里的人贩子团伙神色都紧张了一瞬,可开车那个心态居然极稳,没露出异样。 “他们往工地去了!”秀姐神色一紧,“给老坤打电话!” 老坤就是被随翩打残的那个人贩子。 可手机铃声,却在他们头顶响起…… 听着平常的系统自带语音让他们悚然一惊! “谁的手机?”秀姐跟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四处张望。 “秀,秀姐,好像,好像是车顶传来的!”干瘦男人哆哆嗦嗦得指着车顶,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怎么都不肯抬头看一眼,好像头,车还开着呢,顶上怎么会有手机?”秀姐是真的不知道怕还是穷凶极恶到了极致,其他两个男人都吓得哆嗦了,她还是面不改色。 那铃声,还是跟催命的符咒一样,嗡嗡嗡,嗡嗡嗡得在车顶响起,响起,像极了地府传来的催命钟声…… 打电话的人贩想到这个比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挂掉了电话。 勾魂索命一般的铃声戛然而止。 然而,铃声停止,却比响亮的时候更让人,毛骨悚然。 乐悦,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粗劣的面包车封闭的空气里充满难闻的汽油味,甚至还有大小便失禁的臭味,身下的座椅粗糙劣质,平时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环境此刻却让她无法挣脱!嘴巴封着厚厚的黑色电工胶带,双手被绑在背后,生平第一次,她明白什么叫做恐惧! 恐惧像是一条毒蛇,带着黏腻的粘液和冰凉的鳞片,从尾椎骨出发,一路爬上她的后颈! 还有系统,还有系统!乐悦拼命在心里呼叫系统。 “系统,我,我这是怎么了?这是,这是绑架?” 【创造者,你遇到了人贩子,被拐卖了。】 “你不会救我吗?” 【能量不足,无能为力。】 “我,我爸爸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我爸爸会拿钱来赎我的!”遇上这么个坑全家的崽倒是老乐家家门不幸,乐悦就像溺水的人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那不是救命稻草,是催命符啊! 可惜随翩残忍的戳破的她的想象。 【经过系统计算,创造者自报身份,百分之八十七点七六的可能会杀人灭口,百分之十一点三五的可能会把创造者卖到遥远偏僻的地区,仅有百分之零点**的可能会寻找创造者父亲索要赎金。】 “他们有钱都不要吗?” 事实就是这样,人贩子要是跟家长索要赎金,多的不说,一个孩子两三万拿出来都是不难的,就算他们卖孩子,一个孩子也才万把块甚至还不到,可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绑架的风险比拐卖高多了,他们这个丧心病狂的事儿要是干的长远,就必须谨慎小心。要是他们发现货物有未知的风险,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灭口。 “系统,快帮我逃出去!”死亡的威胁让乐悦打了个寒噤,更加急切地想要逃离。 【能量不足,无能为力。】 乐悦在心里疯狂叫骂,好歹也是大家闺秀,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那么多污言秽语,这词汇量丰富得连随翩这个在市井长大的女孩子都望尘莫及,随翩听着不舒服,直接威胁。 乐悦眼前的系统面板调的忽明忽暗,一副随时会宕机破碎的模样。 【系统能量不足,即将关机。】 乐悦吓了一跳,乖乖闭嘴,她再傻也知道,系统在这个时候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要怎么才能有能量?” 【请创造者完成系统任务收集功德。】 “我现在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做任务?” 【系统即将进入节省能量待机模式,触发任务时会予以提醒,请创造者保重自身。】 说完,她眼前的系统面板就彻底黑了下去,眼看着唯一的依靠都要断线,乐悦手足无措,瞪大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眼泪啪嗒啪嗒得往下落。 第七十六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八) 说实话,乐悦的基因极好,小小年纪颜值就是极高,闭上那张随时会让人想打死她的破嘴,默默落泪的样子也是全身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气息,的确惹人生怜。 可她的眼泪不禁没有引发迎来同情和怜悯,反而引起了秀姐的注意!“哟,醒了?”秀姐直接从副驾驶爬过来,用一种很古怪得方式笑了笑,上来就甩了她两个巴掌!接连的灵异事件,让她的神经也不自觉的绷紧,虽然表面上还装着镇定可心里的烦躁已经铺天盖地,这个时候乐悦出头,就是给她送现成的出气筒! 乐悦都被打蒙了! “秀姐,这么漂亮的脸蛋打坏了就不值钱了!”干瘦男人眼馋的声音传进来,古怪的压抑,“你要是想教训她,我来帮你教训教训啊!” “滚一边去!我还不知道?小丫头片子,过两天就消肿了,就是消不了,回头弄点粉盖盖不就行了吗?”秀姐骂了一句,拿手背轻轻拍打着乐悦被善得红肿的脸蛋儿,“现在知道乖了吗?” 乐悦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拼命点头,再也不敢反抗。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随翩猜乐悦的亲爹都没见她这么乖过。 “啪啪!”又是正反两个巴掌,乐悦的脸颊肿的老高,连抽下嘴巴都疼! 乐悦被打傻了,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更不敢 以前在学校里欺负其他女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不为什么,想打你就打你! 原来被人打的感觉,这么屈辱,这么痛! 秀姐在乐悦身上发泄了怒气,长舒一口气,坐回了座位。 可是这个短暂的插曲并没有松懈紧张的气氛,再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达在发出单调的嗡鸣。 深夜的沉默中仿佛酝酿着某种恐怖的事物,人贩子的眼里都写满了紧张焦虑和莫名的恐惧,仿佛车外的黑夜里藏着一双眼,冰冷而垂涎得盯着她么,随时准备破窗而入,把他们拖出去一个一个嚼碎了! 怕,怕就对了!随翩在车顶上收回手指头,这幻术好像还挺好用的?所谓幻觉,无非就是欺骗视觉欺骗听觉欺骗触觉,往往是利用视觉误差或者环境渲染制造错觉。而朝晨仙子的这个幻术似乎不大一样,是直接影响人体的感知。 这是直接对神经系统有印象?那要是厉害的人,是不是可以直接操控情绪?甚至能操控人体正常的生理状态? 随翩摸了摸下巴,暂停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先等等吧,她还是先想想怎么让人看到她听到她,乐悦这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好的聊天对象,随翩还是想试试跟别人沟通一下的。 至于试验品,下面不是有三个现成的吗? 丧心病狂皮实耐造,玩坏了都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啊! 第一个是谁呢? 随翩闭着眼睛点豆豆,点到谁算谁。 “谁!”干瘦猛地从位置上窜起来,脑门砸在车顶上“咣”得一声,清脆响亮,他却全然不觉,一脸惊悚得打摆子。 “你发什么疯?”开车的被吓了一跳,车子不受控制的拐了一个大弯,要不是现在是凌晨时分省道上没有别的车辆说不定就是一起车祸!骂了一句粗话,把车拉回正轨。 “我,我听到,有人,有人在哭……”男人两排牙齿不停地碰撞,哆哆哆哆,极有节奏感,仿佛那脆弱的黄叶破裂的节奏。 “哪有人哭?”秀姐一巴掌拍在男人肩膀上把他按得坐下来,狠狠瞪了干瘦男人。 “我,我真的听到了,是个女人的声儿……”被拍了一巴掌,男人不仅没生气反而因为感觉到了些许人气而格外有安全感。 情绪转换跟受虐狂似的。 “后面的丫头片子嘴巴堵着呢!怎么出声儿?没长脑子吗?”秀姐翻着白眼就给他怼了回去,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干瘦男人没说出口的事,他分明听到一个女人在他脖子后吹着气儿,说:“还我命来~~” 干瘦男人自己手上没有沾人命,可他很清楚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会有什么遭遇。 死,并不是不可能的。 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更怕! 开车的男人沉默寡言,看着也是老实憨厚的类型,随翩几乎以为他是哑巴,走在路上,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 “吱——”车突然一个急刹,抱死的轮胎在地面上擦出长长的一道黑色痕迹,姿势别扭的乐悦更是从位置上滚下去卡在了座椅中间。 “秀姐,我穿件衣服。”不等发问,男人自己拿出行李迫不及待得往自己身上套,看那架势,要是有羽绒服他都恨不得裹在身上! “这是怎么了?”秀姐被他突如其来举动惊得一跳。 “冷!”他把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还嫌不够,打开另外的行李不管是谁的也直接往身上套! “现在才九月啊……”秀姐的声音很轻。 只是要穿衣服嘛,那就让他穿,虽然,虽然诡异了一点。 直到把车上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男人才像个熊,一摇一摆得爬上驾驶座,一抬头…… 一个血红红的婴儿趴在挡风玻璃上对着他一咧嘴,没牙的牙床里掉出几只白白胖胖的蛆! 两个烂的只剩下冒着绿色脓液的眼眶牢牢得盯着男人,死死得盯着,仿佛要牢牢记住他! “嗷——”男人窜起来连胯骨撞到方向盘的痛感都仿佛毫无知觉,死命得砸面前的玻璃! “滚开!滚开!” “老二!老二!”秀姐叫叫没有反应,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甩得很重,打的男人的脑子“嗡”得一下,眼前带着猩红武器的视野仿佛一下子就清晰了,再看挡风玻璃上,除了长途跋涉没洗的污垢,哪里还有婴儿的踪影! 男人像是死里逃生一样大口大口得喘着气,汗水跟泥浆一样从头上哗哗得往外淌。 “你怎么了?”秀姐皱眉问道。 “有,有个死孩子!”男人现在,连多看一眼挡风玻璃的勇气都没有了! “哪里有死孩子?你发癔症?”秀姐看看挡风玻璃,皱眉当机立断,“你下来,我来开车!” 随翩坐在车顶上,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怪不得当鬼的都喜欢吓唬人,爽! 幻术的研究刚开了个头,还要经过不断的试验,随翩也不着急,反正时间还很长吗,挨个儿给两个男人试。 第七十七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九) 至于开车的秀姐,就先不用试了。开车呢,要是出车祸了也给交警叔叔添麻烦不是?而且也不用吓唬她啊,当身边不断有诡异的情况出现,就算她不是亲身经历着,也会怕,也会慌的。 因为,恐惧,是会传染的呀! 面包车不断前行怎么也不敢停下来,恐惧如附骨之疽,丝丝缕缕在他们身上扎根,蔓延,发芽,死死缠住他们的所有骨架和脏器,拖进地狱里,永不超生! 秀姐一开始还用幻觉或者错觉自我安慰,可这么频繁的频率,一定,一定出事儿了! 面包车开到天亮又开到天黑,仿佛后面又根鞭子在抽着他们,让他们不敢停下来,冥冥中,他们仿佛知道,要是在目的地之前下车,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是给的幻术暗示,但是随翩真心觉得她没骗人,要是他们想跑,不给随翩更多的线索,那她还留着他们干什么呢?直接打残报警不就行了吗?就当给警察叔叔省点力气! 天色刚刚擦黑,他们比预计的提前许多进入一个偏僻村落里的小院落。 破破烂烂的土茅房,破破烂烂的土院墙,穷山恶水出刁民,现在也就这种荒僻到极点的地方,才会有买媳妇这种恶心的风俗。 干瘦男人第一个从车上滚下来,裤裆还在淅沥沥得往下滴尿,裤裆里是一泡一泡的排泄物,这人最不经吓,已经失禁了好几回,弄得随翩后来都不愿意进那个比茅坑还臭的车,虽然她闻不到,但架不住恶心啊!没看到最后一排的乐悦已经快被臭晕过去了吗?面包车是密封的,味儿都散不出去,他们待了一个白天,估计已经快氨气中毒了。 老二第二个下来,赤身**的身上一道一道的血痕,指甲上满是棕黑色的干涸的血迹,一张脸上满是鼻青脸肿的痕迹。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痒一会儿痛,还不揍自己就浑身不对劲,然后成功打掉了自己两颗门牙。 从驾驶座上下车的秀姐的脸色比他们两个更难看,明明知道自己身边一定有异常,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感觉能把人逼疯。 最可怕的,是未知。 院子里有个接应的男人,看到他们这么狼狈的模样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就算被警察追捕也不会这么狼狈。 “你去打探一下老坤的情况。”秀姐不想多说,摆了摆手让男人打电话去打探消息。 男人多看了两眼,还是乖乖照做,在打了一通电话之后,面色难看得来回禀:“秀姐,老坤被抓了。” “废物,干什么吃的!”秀姐脸色阴沉,“这地方老坤不知道,不会供出来。” “老坤一时半会儿供不出东西。”男人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困惑,“他,他被打残了!” 秀姐明显也一愣:“遇到哪个愣头青警察了?” 成熟稳重的老警察现在是不会对人贩子动私刑的,到了监狱里,有的是比死还可怕的日子等着他们去熬。倒是年轻气盛的小警察血气方刚,拼着脱警服热血上脑把人打残了还是有可能。 “不是,听说,他被抓到的时候就瘫了,被拖到医院去做检查的时候屎尿流了一路。” 可惜这个人贩子的人脉还不够广啊,估计是找哪个同伙在人贩子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看的热闹,要是他们知道,报警的还是老坤自己的手机,会不会更惊悚一点! “瞎说什么?快去联系卖家,把这个货出手了,拿到钱才是正经!”秀姐被骚扰了一路,不想在听到任何一点坏消息,粗暴的命令。 “是,是。”男人不知道他们这一路过来的遭遇,被钱吊着胆子就去找下家了。 可是他这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间普通的土房子里,男人和来买媳妇的兄弟俩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束缚,却好像身上绑了身子一样四肢都呈反关节的角度向后翻折,一边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一张嘴长到最大,啊啊啊的能看到缩在一起的舌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塞进了嘴巴里一样! 在他们的眼里,原本熟悉的平房可不是这样的平和,门窗上缭绕着黑色的烟雾,被死死锁住,屋子里一片血色,滴滴答答的血流滴落的声音简直能把人逼疯,空气中的血雾浓的几乎要滴出血,用力吸一下鼻子都能淌下血痕。而在他们面前,一个黑发遮住整张脸,头发都在往外流血的女鬼正在慢条斯理得一块一块把尸块拼回自己的身体…… 随翩生前不敢看鬼片,死后也没见过别的鬼,除了倒霉催得点开的画面,也没见过别家厉鬼长什么样,想象力匮乏就只能借张翠的形象来用一用了。 希望她计较肖像权的问题。 随翩保存了他和下家讨价还价的录音,不是不想顺藤摸瓜,而是随翩基本听不懂他们说的土话。手机一扔,干脆利落得掰断人贩子十根手指头。 之前那个时间紧任务重,想掰手指头但没空,这个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玩。 十指连心,男人以为自己被堵住了嘴叫不出声,额头却有道道青筋暴起,连眼睛里也全是红血丝! 照样打断了他的腰椎,让他爬都爬不走,随翩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痛不痛?很痛吧?可是这比得上你造成的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之痛吗?”随翩的声音经过处理,悠远空灵得想从地府传上来,一边说,一边拿着块门口捡来的碎砖头,沿着骨头一根一根往上砸。 太过用力嘶吼却又发不出声音,撕裂的声带混成血块,一点一点从嘴角漫出来! 随翩没有再说话,指骨,掌骨,腕骨,尺骨桡骨肱骨,一寸一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全都砸成粉,肉都快成泥了,骨粉直径绝对不会超过02。 细细得敲碎肱骨大结节,随翩把转头一扔,拍拍手站起来一看,买媳妇的三十多岁兄弟俩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刚刚那女鬼专心安静砸骨头的一幕,他们可是亲眼目睹。 厌恶的皱了皱眉,随翩转身就走,半点也没有帮他们解开的意思。 第七十八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 就算这里再偏僻也是国内,不是法外之地,随翩就不信买媳妇花钱又犯罪宣传没有铺到这里。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法犯法,吓吓他们也好,权当导人向善了。 至于人贩子的死活随翩才不管,反正最多一两天也就完事儿了,饿两天也饿不死。 幻术没她维持也持续不了多久,到时候这俩男的自然会跑,人贩子死了算他命好,死在律法之下,命魂破碎天地二魂消散,那才叫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回到小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开车的那个老二在给关着乐悦的屋里扔食物。 除了乐悦,里面还有两个孩子,男孩四五岁,女孩两三岁,那个男人被随翩的幻术影响,维持不住憨厚的面具满脸戾气,三个人就只扔了一个干硬的馒头。 馒头砸在泥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不知道放了多久,干硬得跟石头一样,扔出去能把狗砸一个跟头。(注)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是青春期,胃口本来就大,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是担惊受怕的,乐悦哪里受过这个苦楚?平时连扔一下都嫌脏手的馒头滚在眼前,她就跟看到什么山珍海味一样,扑也扑过去抢! 她倒是真出息,绑着手脚还能打败两个饿的没力气的孩子,把馒头都抢到手,拱着就往嘴里塞。 人贩子看着他们像是狗一样抢食吃,因为随翩制造的阴云而格外沉重的眉眼露出诡异癫狂变态的笑意。 死变态! 人贩子都该杀! 随翩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脏话。 忍不下去了,剩下的事还是交给警察吧!她现在就要把这些人渣全都捶成货真价实的渣! 打了个幻术引开变态,随翩觉得是到了发布任务的时候了。 【叮——检测到触发任务,两个小朋友快饿死了,请给予他们食物。】 乐悦想要咀嚼馒头的腮帮子僵在哪里,双眼蒙上雾蒙蒙的水汽。 “我,我,我饿……”乐悦不想把馒头分出去。 抢三两岁小孩的食物,你饿别人不饿? 这自私自利的毛病必须给她掰过来,十三四岁的人,要是不一次纠正到位以后就很难改了。就算避过那次大祸,以后也是个自私自利孽力不断的角色,可算不上好人。 随翩可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 【系统能量不足,即将消散……】 乐悦鼓着腮帮子咀嚼两下,恋恋不舍得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分给嗷嗷待哺的孩子。 “给你们。”原本眼巴巴得看着乐悦吃的小孩愣了,抢过掰开的馒头连谢都不会说,狼吞虎咽得往嘴里塞。 男童年龄大一点的吃得也快一些,到手的一块馒头很快啃了干净。吃完了没吃饱,毫不犹豫得伸手去抢女童手里的馒头! 都不用随翩提醒,乐悦勃然大怒,伸手一推就把男童给推开了! “不许抢她的东西,听到没有?” 乐悦自己到嘴里的馒头都没能吃下就为了攒点积分逃命,你居然敢抢?乐悦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蛮狠惯了凶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男童去抢女童的东西也是恃强凌弱,如今有乐悦这个年纪一看就比他们大得多的“大人”在旁边盯着,男童也怕,乖乖缩到一边。 等女童都吃完了,随翩才活动活动拳脚。 【任务完成,积分三十点已到账,请宿主查收。】 “为什么积分才这么点?”乐悦一看只有三十点功德,傻眼了。她再学渣也会算,之前打那三个流氓,一共用了九十点积分,那打一个就要三十点几分,外面可是有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呢! 乐悦可不知道,随翩已经干掉了一个。 【并非创造者本身能力获得的食物,不计算功德。】 随翩觉得,这娃的苦头还没够,但是又不能让她全无希望,发布了下一个任务。 【发布临时任务,拯救!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两个无辜的婴孩,奖励功德积分两百点。】 “我,我怎么救他们啊!”也许是危急关头才更能激发人的潜力,居然真的给乐悦想出办法,“你帮我逃出去,我去报警,警察就会来救他们了!” 【该方案应与公安机关共分功德积分,推测创造者可分得积分五十点,推测可行。】 “那,那快点帮我逃出去!”乐悦的眼睛都亮了。 【积分不足,请创造者静待时机。】 “你……”乐悦又要骂脏话,随翩随口就给她顶了回去。 【为了节省能量,系统将进行节能模式。】 面板的亮度暗下来,连像素都从4k下降到了流畅,乐悦被憋了一个跟头,只能悻悻得闭上了嘴。 出去找下家的男人没回来,原本就紧张的人贩子越发慌张,外面每传来一点风吹草动,一时又觉得是男人回来了,又怕是警察来了,又怕是鬼来了,连一声犬吠都能让他们惊慌半天。 货真价实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 “秀姐,他还没回来,不会是让警察抓了吧?”干瘦男人浑浊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神经质似的颤动,晃来晃去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慌张。 “胡说,穷山沟里那么大点儿地方,警察来了我们还能不知道?”秀姐是真的不信鬼神不信人,阴沉沉的脸上写满了狠厉,“就他那张嘴,要是让警察抓了早就把我们供出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点声息?” “秀姐,他,他不会跑了吧?”那个变态老二,一张脸都因为恐惧而在微微抽搐着。 “破山沟,除了我们这辆面包车就剩下拖拉机,他靠两条腿出山吗?”秀姐想不通就不想了,指着变态老二,“你,你去联系下家,保持联系,快去快回!” “秀姐,要不,要不还是打电话吧!”变态老二心里怕了,慌了,总觉得包围着这个院子的外面满是阴沉沉的黑雾,里面藏了无数魑魅魍魉,只要他赶出去,就会把他彻底吞噬! “那些穷鬼连手机都没有,你是想他们打谁家的电话弄得整条村子都知道吗?”秀姐啐了一口,“万一里头冒出一个两个有良心的,警察就真的要来给你一锅端了,还不快去!” 说到良心两个字,她的脸上写满了嘲弄。 第七十九章 公主病拯救计划(十一) 老二眼角青筋抽出,拳头捏的死紧,连肩膀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就在随翩期待着他们窝里斗狗咬狗一嘴毛的时候,男人深吸一口气,真的乖乖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随翩跟出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个秀姐一眼,人贩子一个比一个穷凶极恶铁石心肠,秀姐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女人能把这几个大男人治得这样服服帖帖的,靠的绝不是温良恭俭让。 这个女人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案子? 卸掉变态老二的两条胳膊,楼循教她的战斗技巧在频繁的实践中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连断他腰椎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这个是小卒子,随翩是不会让秀姐这个主犯,至少也是小头目的人跑掉的,相比之下这个小卒子就没有留他一个活口取口供的必要,随翩下手也随意了很多。挖眼拔舌什么的太恶心了,还是老规矩,一根一根打断骨头好了。 她不会下死手,但是要是这人命不好死了,随翩也绝对不会有愧疚的。 又制服一个人贩子,随翩浑身舒畅神清气爽。可是又一个人的一去不回却让他们仿佛觉得,身边笼罩着一层阴云黑雾,似乎凝成了实质的黑雾,仿佛有一只野兽大张着嘴巴,只要他们稍不留神,就会把他们彻底吞噬,嚼碎! 小院子里的人贩子就只剩下秀姐和那个干瘦的男人了,是时候让乐悦溜出去了,小朋友饿久了对身体不好,还是早点让警察来解救他们吧。 随翩心里想着,看秀姐窝到房间里去打电话,扔了个手机进去给她录个音,那个干瘦男人偷偷摸摸得从行李里摸出一个不知道用过多少次,针头都几乎堵了的一次性注射期,从一个玻璃瓶里抽出一点液体,捋起了袖子。 那条胳膊一露出来,随翩的拳头就开始痒,很痒,想要干掉这个王八蛋的痒。 整条胳膊上都被针扎烂了,扎的没一块好皮,大片大片的淤青血肿让随翩以为这是哪部鬼片的道具,皮肤下面青黑紫,硬邦邦的,扩散的淤青血肿在皮下连城一块,随翩都怀疑那针还扎不扎的进去。 这样的皮肤,随翩自认以自己的水平是绝对扎不了针的。 可是干瘦男人抽药注射,在那破破烂烂的胳膊上找静脉注射的水平居然可能比医院里的老护士还熟练,针筒一按就把里面的液体按到了身体里! 这王八蛋不仅是个杀千刀的人贩子,还是个烂毒鬼! 注射毒品的吸收极快,烂毒鬼浑浊的眼睛很快就蒙上了癫狂,脖子像个死人一样僵硬得扭过去,咧开一嘴黄黑黄黑的烂牙,摇摇晃晃的像只行尸走肉。 “妈的,就算是要死,也要先做个爽死鬼!” “砰!”关着孩子们的房间,木门被狠狠踹开砸在墙上,乐悦看到一个跟丧尸一样摇摇晃晃走进来的人吓得浑身一颤。 烂毒鬼伸着一只烂的腐臭的手就往乐悦身上抓过去,那带着乌黑牙垢的嘴巴喷出阵阵腐尸一样的臭气,像个诈尸的丧尸多过像个人的模样吓得乐悦尖叫! “系统!” 随翩二话不说,抓着这只爪子逆着生理结构狠狠一掰! “咔!”骨折的声音就像一棵腐木被打断,紧跟着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肋骨上! 咔的一声,那两根肋骨居然垂到凹进去! 这毒鬼骨头是有多脆! 可他用的毒品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他就跟不知道痛一样,张着嘴“嗬嗬”流得口水还往乐悦那充满青春气息的脸蛋上凑。 乐悦抬腿就是一个膝撞,把某根支得梆硬的毛毛虫海绵体撞得打了个对折,还顺便砸了两个鹌鹑蛋,烂毒鬼的身体被迫弯下去,这样的姿势太顺手,随翩竖起胳膊就连了一个肘击! “咔!”脊椎骨打折的声音是这么清脆,烂毒鬼浑身一颤,就跟被哗啦得一下就软下来! 腐尸一样的烂毒鬼的骨头就跟货真价实的腐尸一样脆! 这人的骨头已经被已经被毒品腐蚀干净了,就算随翩不干掉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他是丧尸吗?” 听秀姐的口风,这人身上九成九有艾滋梅毒之类的脏烂病,动拳头的招式随翩也不敢用乐悦的身体来动手,但最后那两下让乐悦对他的脆有详细的了解,到现在她的脑子里还慢慢都是他跟行尸走肉里的丧尸一样诡异的举止。 【不是,他长期吸毒,身体骨骼被毒品腐蚀。】 院子就这么大,乐悦的不断尖叫早就引起了秀姐的注意,随翩发现她去厨房摸了把刀过来,就提醒了乐悦一句。 【系统积分仅剩十五点,不足以打败即将到来的敌人,请创造者尽快离开。】 乐悦想到那个上来就甩她巴掌的女人和那些高壮凶悍的男人就吓得浑身发抖,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乐悦埋头就往外冲! 一出来就看到从厨房出来的秀姐,和她手里拎着的菜刀! “啊!”也许是危急时刻激发了她的潜能,也许是她翻墙翘家的水平真的很高,她居然直接从院子旁边的两米高的土墙翻了出去! “这身手,平时没少翻墙吧?”随翩摇了摇头,没有马上跟出去。 要是不解决了这个家伙,还留在院子里跑不掉的两个孩子就危险了,乐悦吗,就这身手灵活的,跑个夜路最多摔两跤,跌不死就行了。 随翩一向说话算话,说要打断那个男人的爪子就一定要打断,时间再紧张,说要扒了这个女人的皮就一定要扒,还要从脸开始扒!她连刀都准备好了,不动手多辜负她的一番好心啊! 只是手艺糙了点,多划了两道口子可真的不赖她! 这种女人贩子就是靠着一张脸看着憨厚老实能骗取人的信任和同情才屡屡得手,一脸刀疤是个人都会警惕三分,我看你还怎么偷人家孩子! 随翩在厨房找了找,土灶上温着一锅热水,随翩烧开了提出来照着女人就淋下去! 女人鬼哭狼嚎的声音里,随翩仔仔细细得烫过她体表皮肤,尤其重点关照了骨节! 大面积二三度烧伤,不在icu里住个三五个月把里头所有细菌病毒都感染一遍还想好?问题是icu一天就要近万,警察局都不会给你出这个钱! 细菌感染,保证你死的五花八门,色彩斑斓,要是你身体素质够强,在死之前还能先把全身器官组织都烂一遍,当个名副其实的烂人! 第八十章 公主病拯救计划(十二) 在心里恶狠狠得诅咒那个烂人死的到底能有多惨,照样折断四肢切断腰椎,连着烂毒鬼一起关进厨房,在门口拴上粗大的铁链,随翩才报了警把手机扔在屋里追着乐悦跑了出去。 她也是够能跑的,随翩撵上乐悦的时候她已经跑到附近的村庄,正窝在村尾一户人家的后门喘气。 是天天翘家练出来的身手吗? 随翩确定了她虽然摔了几跤摔成个脏兮兮的小泥猴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就不管了,飘高了打量旁边这个土房子。 黄土浇筑的房子,论高度大小在村里算不错了,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被木条钉上的气窗,气窗很小,只能容许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爬过,连乐悦这样八十多斤的美少女都过不去。封窗的木条很新,连上面黄色的毛刺都还大剌剌得戳着…… 很新? 随翩凑近了一看,她本来也没想什么,反正现在离地三尺飘别人又发现不了她,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凑近了看一看满足一下好奇心。 木条里面是一块破了洞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是个柴房,柴房里蜷缩着一个女孩…… 一个女孩?随翩穿进去看了看,女孩看起来比乐悦大了一点,十四五岁的模样,非常瘦,光线太暗随翩也看不出肤色,只能感觉她非常瘦,瘦的皮包骨头,浑身脏兮兮得,双手双脚都被拇指粗的麻绳绑着。 这里是还保留着买媳妇的恶习的穷山村,不然人贩子不会把乐悦运到这里来,在这里的柴房里关着一个女孩…… 这特么还用想吗?随翩下意识忽略了买媳妇传宗接代的男人为什么买了媳妇不去洞房而是把人关在柴房,眼睁睁得看着一个女孩子被非法拘禁而熟视无睹,对不起她做不到! 伸手推醒了女孩,随翩反身就给乐悦发布了一个任务。 【检测到触发任务:拯救被囚禁的女孩!完成任务后,可得积分一百点。】 乐悦看到突然有个任务发布,愣了一下:“有任务?哪里有人?” 乐悦的自言自语在寂静的晚上传的特别清晰,连屋里被关着的女孩也听到了。 “外面,外面有人吗?”女孩眼睛一亮。 “你在哪里?”听到声音很快锁定来自头顶的气窗。 “帮帮我,帮帮我!”女孩挣扎起来,“帮忙放我出去吧,求求你!” “她,她也是被关在这里的人?”乐悦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倒是很灵光。 【是的。】随翩把系统背景板调成红色,忽明忽暗衣服随时要崩溃的样子。 “我要是把她放出来,会被关着她的人发现的吧?”乐悦想到刚才提着刀的秀姐,顿时觉得脸颊被她抽出来的耳光印都在火辣辣的疼! 这货现在脑子能转动了?难得啊。 【经系统推算,是的。】 “我自己都管不了了还怎么救别人啊!”乐悦想想后面还会有更多人像是秀姐一样提着刀追她,原本已经酸软得毫无力气的身体里仿佛又被压榨出了潜力,拔腿就跑。 跑的挺利索啊,现在变聪明了? 随翩对她的举动不大满意,却并没有苛责,这个年头讲究的就是明哲保身,多少人路上看到扒手小偷都不敢喊,乐悦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按理说吧,见义勇为拔刀相助这种事情不管在哪个层面上都不属于她的社会责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也没做错。 但是嘛,随翩的目的就是把这个自私自利的公主病改造成好人,做人是好是坏往往存在于人的一念之间,看周围的环境是如何引导或者提倡的,随翩当然要给她正确的引导了! 【系统能量不足,强制任务已颁布,若宿主拒绝或任务失败,视情节轻重可给予抹杀,雷击,电刑等惩罚。】 “你这个时候倒是有能量了!”乐悦被那血淋淋的抹杀两个字吓得心惊胆战,眼泪都彪了出来!蛰在破了口的脸蛋上,生疼。 随翩吹着口哨权当听不见,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送到嘴边的,哪有蜜糖?十有**,都是毒药。 也就这小傻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看到系统就乐得颠颠儿的。 系统面板的红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气力,乐悦的口鼻都仿佛闻到了腐臭的血腥味儿,红的发黑的面板就像猛兽的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把她吞噬! 乐悦一咬牙,扭头又跑了回去! 越回到土房子,系统面板的红色就越发浅淡,等到回到那个窗户下面,系统面板已经恢复了原来色泽浅淡岁月静好的模样。 人呐,都是逼出来的,要说乐悦别的干啥啥不行,溜门撬锁爬墙翻窗倒是无师自通,明明是光滑的土墙,她蹬了两下,居然真的成功两只手攀在气窗上探头探脑。 “你,你能出来吗?” 原本里面的女孩听到乐悦逃走的声音已经不抱希望了,气窗上突然出现一张披头散发脏兮兮的人脸吓得险些尖叫出声! 急急捂住嘴巴才不让自己叫出来。 “你是来救我的吗?”女孩的口音有点重,但还在能听得懂的范围。 “你能出来吗?”乐悦现在浑身酸软,全靠被抹杀的恐惧撑着,话都说不顺。 “我被绑住了,气窗也被封死了。” “你门口有人守着吗?”乐悦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室内黑乎乎全无光亮,像是藏了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 “没有。” 要是有人,她们这样说话,看守的人早就发现了。 “你,你等着!”乐悦从土墙上跳下来,一咬牙,翻过这里的院墙。急慌慌的跑去给女孩开门。 柴房门口挂着一个老式的挂满了铁锈的大锁,钥匙就放在门边上,乐悦试了几把,成功的打开了锁,老化的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 随翩拨着从土墙上拔出来的玻璃碎,暗叹一声,虽然发现了门边的要是,但是这小傻子的观察力还是不够啊,她都没发现这里的土墙虽然不高,但是院墙上都插着玻璃碎片的吗?她都拔了两次,这人居然都没发现还一脸理所当然! 你看看,跑出来的女孩看到插着玻璃碎的院墙缺了一角的玻璃不都愣了吗? 第八十一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三) “快点啊!”乐悦生怕惊动了这里的人,抢先翻过院墙,急慌慌的催促。 女孩也知道不是愣神的时候,急忙翻过墙壁跟着乐悦跑出去。 “这边!”女孩对这里的路很熟悉,带着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乐悦从村外绕过去上了山。 夜里没灯,山里的路又小又窄,乐悦没走几步就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地。 “你没受伤吧?”女孩连忙去摸乐悦的脚踝。 “我,我走不动了!”乐悦软绵绵的,站都站不起来。 随翩先给她做了一遍检查,确定她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一天两夜只吃了半个馒头又翻墙逃命得跑了半夜,一摔倒真的是每一块肌肉都压榨不出一丝力气,眼泪汪汪的站都站不起来。 “这里离村里太近了,他们随时可能会追上来的。”女孩还想劝,可乐悦这个脾气哪里容得人反驳? “我说我走不动了!走不动了你听得懂人话吗?” 女孩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飙惊得愣了一下,可是想想是这个女孩救了自己,压下心里的焦急只能暂时停下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们没那么快发现的。女孩心慌得很,找着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不是这里的人呀,我没见过你。”女孩打量乐悦,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偶尔露出来的柔嫩肌肤可不是这里的穷乡僻壤能养出来的呢,“你是被拐卖过来的?” “你是这里的人?那你为什么被关起来?”乐悦霸道惯了,不回答女孩的回答先反问道。 “我要去上学!”女孩的眉目带着坚持。 五个字,锤子一样砸在随翩胸口。 这个女孩最多也就十四五,也就中学的年纪,这就不让上学了?随翩暗骂一句,却听到乐悦很稀奇得反问: “学有什么好上的?” 这何不食肉糜的语气真的很欠打啊! 可女孩大概是见多了年少辍学的例子,很多人都不知道上学意味着什么,也不觉得这个态度有什么问题:“我考上了县城的高中,我妈不想我去上学,要我在村里嫁人,我,我不要!” 说到这里,女孩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他们一个个都懒得,土里刨食都不会,回来就是拿自家娘们撒气,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很多女孩生下来就溺死了,村里女孩少,他们娶不来媳妇,就去骗去买!有些家穷的,一家子兄弟就买一个媳妇儿,老少爷们一起用,生下来的孩子都不知道爹是谁啊!” 乐悦蠢是蠢,但是那是少磨砺脑子转不过弯来,不代表她智商有问题,她能猜到要是她在这里被出手了,女孩描述的事就是她的未来! 因此也格外的感同身受格外的毛骨悚然:“他们,他们是疯了吗?” “就是疯的!”女孩狠狠啐了一口。 “我们,我们去报警吧,警察会来抓他们的!”乐悦总算想起她原本不屑且厌烦的警察,“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村里有警务室……” “那两个是假警察,不干事的,和他们是一伙儿的,要报警,要去县里。我没见过你,你不是这附近的村里人,这里不是好地方,你这么漂亮水灵的女娃子,落到村里那群人手里就完了!”女孩看她打扮就知道她还没被出手,心里越发焦急,一次次得催促。 “你跑了他们会追出来的,我们走吧,我送你去报警!”女孩年纪虽然还小,可比村里那群文盲法盲,或者说装着法盲逃避罪责的成年人更明白什么是是非善恶。 “去县里,得多远啊!” “不远,我们走山路,十几里地,天亮就到镇上,看看能不能扒上到县里的车。”女孩是真的不觉得远。 “十几公里还不远?没车吗?”乐悦分不清公里和里的区别,这个距离让她直翻白眼。 “没车的,我们这里是乡下,不比城里,有拖拉机的那两个人都是村霸,被他们发现就会被他们给抓回去的!”女孩说道。 “我走不动了,你去报警,带警察来救我!”安静的乡村月色给了乐悦安全的错觉,没了性命之危,大小姐脾气又开始冒头,颐指气使是这么理所当然。 还是磨砺得不够,欠教训,要不还是先让女孩去报警,让乐悦再在山里喂两天蚊子?随翩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这里离村里还很近,你继续在这里会被发现的。”女孩努力想要说服乐悦。 “我……”乐悦还想说什么,随翩发现,那个村里的灯火亮了起来。 先是一盏,就像被点了火似的迅速燎原,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村庄都变得灯火通明。 “小蹄子跑了!快追!” “哪儿啊!” “你去大路,你上山!她走不了多远!” “把狗牵出来!” 还真是团结的让人感动啊!随翩冷笑一声。 她们这才刚刚跑出村庄的范围,山路都没走几步,村里的灯火都看的一清二楚,看到追兵来了,乐悦才慌了神,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急慌慌得站起来赶路。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们还能跑得掉吗?要是只有女孩一个人或许还可以躲躲,可是犬吠声是那么近,还有乐悦这个走两步摔一跤的拖油瓶。 “你,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自己也是饥寒交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得拖着乐悦,脸色都发了白。 “我叫乐悦。”乐悦没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识得回答。 “月月,我叫陈云。”陈云没听明白是哪个月,也无暇细想,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我去拖住他们,你快点跑,看到男人,看到年纪大的女人一定要躲开,找到人多的镇子,一定要去县里报警!到时候再找人来救我!” “你,你!”乐悦惊呆了,她不傻,真的不傻,她能猜到乐悦要是被抓回去会有什么下场! “系统,系统你快出来啊!”乐悦急的眼睛都红了,系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能量不足,系统无法打败这么多村民。】 “不是做任务了吗?”乐悦心里头就感觉塞了一块火辣辣的石头,烧的胸腔火辣辣的充满了血腥味,气吸不进去喘不出来,堵得胸口仿佛随时要爆炸! 【任务未完成,积分未发放。】 随翩轻飘飘的一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八十二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四) “没时间了!”听着后面的追兵声音越来越近,陈云一咬牙,把乐悦往树林子里一推,摸到一个树洞,也不管里面干不干净直接往里塞:“别出声,千万别出声,知道吗?千万,别出声!” 时间紧迫,陈云的叮嘱只能到这里了,扯过树叶往树窝子里一盖,反身跑出去! 也许是乐悦命好,陈云跑回路上才进入追兵的视野,也许是她运气不好,陈云还没跑出乐悦的视野就被追兵追上了。 一只狗猛然扑上去,猛然把陈云撞倒在地!紧跟着,是更多的尖牙利爪,呼呼喷出的热气和口边流出的涎水。 可是,几只狗在陈云身上嗅了两下,鼻尖翕动,慢慢把脸转向乐悦的方向就要开始嚎叫! 陈云面色一变,一脚踹在那两只可能发现了乐悦的狗身上!那两只狗大怒,调转身形张大嘴巴就要咬陈云! 随翩一个巴掌带着幻术灵光拍在狗头上,狗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退下。 【检测到宿主面临巨大危机,伪装模式开启。】 其他没被影响的狗被牵来的狗鼻子耸了两下,四处张望的狗头满是疑惑。连被围在中间的陈云都不管了。 乐悦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一截木桩,不能说话不能动,连呼吸似乎都换了器官,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一个蛮狠粗壮的女人冲上来,一脚踹在陈云身上! 女人长得凶蛮下手更是很辣,上手就去撕扯陈云的衣服! 一边撕一边骂:“小蹄子,你跑啊,你再跑啊!这么不要脸要私奔,我扒了你的衣服看你还怎么跑!这么想逃,这么想漏,我让你露个够!” 粗布的衣服经不起撕扯,从肩膀裂开一个巨大的撕裂口,瘦弱的骨突出明显的痕迹,微黑粗糙的皮肤上满是青紫,却透着青春的活力。 随翩也愣了一下,再看旁边的村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得打亮了灯想要看的更清楚!看着他们眼中的淫邪和垂涎,随翩心中仿佛有一把可以铺天盖地的火! 更可怕的是,从村人指指点点的只言片语中,随翩得知这个粗莽的泼妇居然是陈云的母亲!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妈? 这样的人也配做妈?!! 陈云被村人拉拉扯扯得下了山,乐悦就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陈云被那群土匪恶霸一样的“家人”拖着扯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陈云,她本来,本来是可以跑掉的…… 眼前一片水光模糊,眼泪像盐水蛰在她脸上的伤口上,源源不断得往下淌。 生平第一次,乐悦的眼泪不是因为恐惧和疼痛,而是因为愧疚,切切实实的愧疚,铺天盖地的愧疚…… 【任务失败,惩罚创造者失去语言能力。】 乐悦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一样的疼痛,眼前却渐渐模糊了,直到陷入一片昏暗。 随翩心口像是被人塞了一把火,要是不烧点什么就要爆炸了! 用最快的速度在他们快到村口的时候追上这群人间禽兽,四处散落的追兵都渐渐聚集,陈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不能看了,那个女人还在不停得打骂陈云,随翩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得从后面掐住胖大女人的肩膀,一块石头砸在她的膝窝,抬脚一勾,就把女人摔了一个狗吃屎! 女人的手还抓在陈云身上,随翩并指在女人手肘的麻筋上一戳,在女人手麻松开的时候把陈云推到一边,顺手给她加了个幻术。 “谁,谁拌我!”女人吨位大,被拌了一跤就算是惯性也不会让她摔得太舒服,哎呦哎呦起不来还伸手去拉扯陈云,“小浪蹄子是不是你?” 随翩抓住那根手指往后狠狠一折! “嗷!”女人杀猪一样惨嚎着,这个时候才看清,抓着她的手指头的,是一只青色的手! 只有手! 绿油油的手只到了手腕的位置,手指纤细白嫩没留指甲,看大小是年轻女人的手,狠狠抓着她的爪子往后折! 乡村农民,大多迷信,更何况这是实实在在的灵异事件!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仿佛能看到一个轻飘飘的年轻女人的影子…… “鬼啊!” 胆小的,直接脚一软趴在地,连滚带爬的就想跑! 也有胆子壮的,狠狠挥出了手上的扁担! 扁担穿过随翩的身体,像是穿过一个不存在的虚影,狠狠砸在女人身上! “嗷——”女人杀猪一样叫起来,却更让村人胆寒! 有胆小的,转身就跑! “想跑?”随翩身形一轻,鬼魅一般…… 不,她就是鬼魅! 出现在逃跑的村人面前,一个巴掌扇在村人脸上把他狠狠扇了回来! 几十公斤的男人被一个巴掌扇得横空飞起,扭曲的脖子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鲜血! 此间种种,受到刺激的,又何止一个乐悦? 如此诡异情景,让村人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惊慌得后退几步,慌慌张张得就想要逃跑! 随翩只觉得可笑,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压陈云一个女孩的时候趾高气昂威风凛凛,遇到无法理解无法打败的时候,栖栖遑遑惊如败家之犬! 愚昧,无知,且丑恶! “你,你们,都是从犯,是帮凶,一个都逃不掉!”随翩不知道,自己的一双眼泛上血红! “哆哆哆哆……”地上的碎石枯枝突然跳动起来,地震了? 没有! 是那些碎石全部悬空而起!密密麻麻,占据了他们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随翩一挥手! 噗噗噗噗! 碎石打在人体上,筋断骨折,血肉横飞!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不要!”年轻的女孩声音突然响起来。 随翩歪过脑袋疑惑得盯着站在一边的陈云,随翩特地避开她的方向,那些碎石枯枝应该不会伤到她才对。 “不要!”陈云的眼睛没有焦距,这是沉浸在幻术中的表现,不会感觉到威胁,但她很用力的重复了一次,试着向随翩靠近似乎想要拉住她,“杀人犯法!不值得为了这些人,把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卑劣肮脏!” 随翩眼神恍惚,这句话,好像孤儿院的资助者也说过? 那个温暖的身影仿佛降临在这个荒僻但丑恶的村庄,带着天使般的暖意,消融了随翩眼底的血红,轻轻得笑了笑,温声说道:“好,听你的,不杀人。” 第八十三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五) “噼里啪啦!”碎石枯枝落地的声音比雨点更密集,但这一刻,已经除了陈云,已经没有人能站着了。 随翩的轻声细语让乐悦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她的视野里,就看到那个女子走到那个胖大女人身边,高高举起手。 然后,一巴掌扇了下去! “就你这样的,也配当妈?”随翩一巴掌,一巴掌,一巴掌得扇在女人脸上,“不是长了个子宫,就有资格当妈!” 随翩的声音极冷,巴掌声也极规律,冷静的就像一台机械,不断在发出“啪啪啪”得耳光声。 “孩子不是你的筹码,不是你的出气筒!” “啪!啪!啪!” “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 “啪!啪!啪!” “你既然把孩子生下来,就要对他负责任!” 随翩下手极重,女人一张白胖的脸迅速红肿成一团淤青红紫,原本似乎已经无力反抗的胖女人在听到这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扎。 “你以为是我想生的吗?”女人拼尽全力的嘶吼在乡村夜空划过,就像夜枭厉叫,凄厉不详,“我被骗到这里,被一家三只畜生买过来,当条狗一样拴在地下室!那三条畜生不高兴就打我,穷了馋了,就把我牵出去换酒喝!这村里,这村里那个畜生没上过?没骑过?!” 女人嘶哑,突然癫狂得笑起来:“这杂种,这小杂种,我连她爹是哪条畜生都不知道!让我生,让我传宗接代?我弄得他们断子绝孙!世世代代,男盗女娼!我不配当妈,这个鬼地方,有人配当一个人吗?!” 随翩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语气甚至是称得上温柔的,和蔼得点头:“哦,是这样啊。那的确要公平。” 碎石枯枝悄无声息地再次飘上半空,石子破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落点极为精准,便是一片鸡飞蛋打,瓜熟蒂落之声。 雄性生物不可承受之痛顿时让这一片惨嚎凄厉得如同十八层地狱,陈云眼中的画面被小小更改,依旧凄惨得不忍直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他们,还是有人,有人还好的……” 语句不通颠三倒四,可随翩能听懂她的意思。 “雪崩到来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随翩不赞同她的话,“他们身处在这个环境,是他们的沉沦共同酝酿了这片丑恶,那就应该,一起付出代价!” “傻子,傻子!你真以为他们想对你好?”胖女人神经质得一样笑起来,“他,他们,不过是想骗你的信任,骗你的身子!村头的二英,比你还小两岁,傻的,多好骗,已经打了四次胎,一颗糖,骗她一次,一巴掌,逼她一次,现在那女娃子已经不能生了,都烂了,痛得哇哇哭,还是来了男的就张腿,你说,是谁干的?还不就是你眼里的这群好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我怎么都不知道?”生活里十几年的丑恶被揭开,陈云的认知都崩碎了! “你为什么要知道?他们对你,可忍不了多久了,让你被你相信是好人的人骗,多好?你说,是不是?”女人最简单的话揭露出了最险恶的用心! “原来,你已经疯了。”随翩突然觉得没趣,放开了这个女人,轻飘飘的站起来,一张脸无喜无悲,无怜悯无同情,只是对陈云招了招手,“这个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你还要在这留着吗?” “走,我要走!”陈云用力摇头,阵阵酸水从胃里翻出来,连滚带爬得跑走。 随翩觉得此刻她非常冷静,冷静的就像事后的贤者时间,她甚至还有精力去给陈云找了一套能换的衣服。 “夜里冷,虫子多,换上吧。”随翩把衣服扔给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脚放声大哭的陈云,她现在表情很正常,至少在陈云的眼里看起来很温和。 陈云明明感觉自己看清了她的脸,却怎么也记不住样子,那唇角居然还有一丝笑意。 “你,你是谁?”陈云把衣服抱在胸口,顾不得换,眼泪一脚啪嗒啪嗒得沾湿了一片又一片。 陈云看到的画面都是随翩用幻术处理过的,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用鬼魅一般的身手制服了所有村人。 随翩可不想吓到她,舍不得。 但也没回答陈云的问题,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又不想骗她,就只能转移话题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随翩的声音温和,甚至还带着丝丝蛊惑,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依从她,照着她说的话去做。 “你说。”更何况,随翩救了陈云一命,帮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村头的那个院子里,有人贩子和人贩子绑架来的孩子,你能帮我去报警吗?放心,人贩子我已经都制服了。” 随翩报出人贩子被绑起来的位置。 “好,好,我这就去镇上,他们都被打残了,我去县里,没什么阻碍了。”陈云答应下来,犹豫一下,“月月……还有一个女孩,躲在外面的树洞里,你能帮忙救救她吗?” 陈云是看出来乐悦不大聪明,还是只是纯粹善良的关心呢?随翩觉得没必要深究,能那样努力得去帮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已经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品德了,再吹毛求疵,就是亵渎。 随翩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温和得笑笑,转身消失。 “喂,你……”陈云看到她离开,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消失。 “月月,月月!”陈云想到还在山里的那个女孩,咬咬牙,换掉身上几乎不能蔽体的衣服,急匆匆的冲回山里。 可是她发现,她找不到月月了,原本记着藏着人的树窝却变成了毫无破绽的大树,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汗水哗啦啦得往外淌,就像淋了一场大雨。 村庄附近的深山里有多少危险,她是知道的,不说毒虫猛兽,更可怕的是这里到处都有可能有留下的陷阱,乐悦一个女孩儿黑灯瞎火得在山林里走丢了会发生多少可怕的事情,陈云简直不敢去想象! “月月,月月!”村人都被随翩制服了,她现在也不怕出声喊叫。 可是没有,怎么叫都没有一点回音! 第八十四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六) “月月,月月你别吓我啊,你要是听到回我一句啊!”陈云没有眼泪,大概是水分都在刚才的汗水中流淌光了,只剩下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随翩的幻术,连周围的虫蛇都以为这是个实实在在的树,乐悦又怎么会发现呢? 随翩看着她在眼前一圈一圈没头苍蝇一样得乱找,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幻术暗示。 “去县里报警吧,警察比你更容易找到人。” 陈云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的山林草木间,随翩有点不放心,毕竟这黑灯瞎火的走夜路……可是,乐悦这里要是没有她维持着幻术,恐怕会出事的。 这里的蚊子可都是带毒的,而她现在睡得毫无警惕性,是一口谁想吃就能来叼走的肉。 还是分身乏术啊,要不要回头跟老板要个分身术?随翩苦恼得想。 “簌簌”,晨曦薄雾中的树叶摇晃两下,一只粘满泥垢的手从树干中伸出来。乐悦艰难得从树干中爬出来,眼泪在脸上的泥垢中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因为眼泪过多的刺激已经干涸开裂。 “啊……啊……”乐悦想说什么,可是到了喉间,就变成了古怪低哑,不成段的嘶哑。 乐悦惊慌得伸手摸摸喉咙,喉间仿佛还残留着火焰烧灼的痛感,只是被水米未进的干渴掩盖了。 “系统,系统,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了?” 乐悦在心里拼命呼叫系统。 可是那个系统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毫无反应。 叫的累了,她好像知道,那个所谓的系统不会再出现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乐悦怔怔得看着周围的苍茫山林,清晨的寂静,轻薄的山岚让她想起的却是那个污浊又可怖的村庄。 记忆像是生锈的齿轮缓慢转动,拉出了她昏迷前嫉妒想要遗忘的记忆。 【任务失败,惩罚创造者失去语言能力。】 系统冰冷的声音还带着血腥味,一字一字,都像在剜她的心肝。这个突如其来无比神奇的系统是她最后的一张,可是现在,连这个依仗都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乐悦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她从树窝里爬出来的清晨,愧疚,失落,彷徨,无助,恐惧,浪潮一样层层叠叠得把她包裹,把她淹没,她像即将溺弊其中。 乐悦抱住膝盖蹲在树干旁边,忍不住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的颤抖,良久良久,发出一声被死死压抑着的呜咽。 不能出声,不能被人发现,不远处的那个村庄里,有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在人间生根发芽摇曳壮大的恶鬼! 报警,对,报警!去县里报警,警察会去救陈云的!一定会去救她的! 乐悦想擦掉眼泪,带着泥土的手指擦过被泪水浸泡得眼泪流过脸颊都会刺痛的皮肤,却只能把一张脸涂得跟花猫一样,眼泪还是擦不干净。 手那么脏,擦脸揉眼睛会的结膜炎的吧?随翩看着艰难得沿着山路走下去的乐悦,原本以为铁石心肠的小心肝也存上些许愧疚。 随翩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在山里喂蚊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能让她在外面待得太久了,她这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人,身娇体弱的,要是生病了还是得尽快回家才行,就这个地方的医疗水平,随翩可不相信。 饿了这么长时间,乐悦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在山里找东西吃,就着叶子上的露水润了润唇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随翩头疼得按了按脑子,小祖宗,你知道叶子上的露水有多脏吗?漂浮的尘埃沉淀在叶子上,全被露水滚进去了。 不过,眼前这个情况,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山里的溪水还会有寄生虫,野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随翩都分不出来,露水脏点就脏点吧,至少有人体寄生虫虫卵的可能性比较小,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容易拉肚子。 随翩胡乱的想着,因为她自己也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所能知道的都是一些碎片化的理论知识,能在山里横行无忌全靠自己不用吃喝拉撒还不怕野兽飞虫硬抗,但乐悦是个人,陌生的山林对她来说就太危险了。 还是得尽快把她送回去,要挨打还是换个不会出人命的地方吧。 随翩飘高了一些方便看路,手里用起了新到手的幻术。 走不了多久,疲倦,饥饿就化为真实的绳索绊住她的脚步,让她在几乎没有路的山里每一部都走的那么艰难。 可是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乐悦还是举起手里的枯枝,警惕得指着前方,虽然她也知道,这根枯枝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可她牢牢记得陈云的话,男人不能信,年长的女人也不能信,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没有人能信。 可穿过树丛走过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似乎比她大一点,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廉价肮脏的衣服,背着个破破烂烂篾条都翘出来的背篓,脚上套着雨鞋,脏兮兮的脸上黑乎乎的,跟乐悦一样几乎看不清她的五官。 这是拾荒的装扮?可是到这深山老林来拾荒?下面那个人间地狱可不是女孩子能去的地方,只要被哪里的人发现了说不定都会直接被打晕拖回家当媳妇。 女孩看到乐悦也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中有一丝了然和怜悯,说了一句话。 是这里的土话,乐悦听不懂。 和那些恶魔相同的口音让乐悦更加惊恐,眉眼间的警惕就像想用色厉内荏的嘶吼掩盖恐惧无助的小动物。 “你是被拐到这里来的吗?”女孩换了普通话,还是有一些口音,但乐悦能听懂。 就像,陈云的话一样。 乐悦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她还是告诉自己要小心,嘴巴嚅嗫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女孩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村庄的方向,老气横秋得叹了一口气:“造孽啊!” “你要去县里报警,才可以,镇上的派出所,是不行的。”女孩认真得说道。 看乐悦虽然眉宇间的警惕软化了一些,还是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开口说话,也知道很难得到她完全的信任,拉开了一点和她的距离。 第八十五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七) “我不靠近你,就给你带路,你不认识这里的路,下山吧,到镇子上,再说别的,好不好?”女孩给出自己最温和最有亲和力的笑,“我叫阿青,你叫什么名字?” 乐悦紧紧得逼着嘴巴,还是不说话。 阿青想了想,转身带路,只是回过头对她招招手:“走吧。” 乐悦在原地愣了很长时间,才一咬牙跟上阿青的脚步。 就赌这一次,乐悦很清楚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在山林里生存,更没办法找到出山的路。 如果陈云一个人跑,是能出去的吧?乐悦沮丧得想着,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陈云的逃生路。 阿青发现乐悦跟上来了,放松的一笑,放慢了脚步迁就乐悦的速度。 她的脑子里还想着黎明之前的事情。 三四点的功夫,陈云忽然来敲门可把她们吓了一跳,镇子贫穷落后,治安也比不上繁华富庶的地区,她和婆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住在这个老房子里,是周围人看着最软弱可欺的对象,从不敢放松警惕。 开门看见是陈云,更是吓了一跳,她连夜走山路赶过来,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整个人像是泥坑里爬出来。她还来不及叙旧问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陈云把事情跟她们说了一遍,包括乐悦的事,末了拜托阿青去找找乐悦,她去县里报警,也是先探探路。 如果县里的警察也不可信,那就要去市里,甚至是省城了! 阿青当时就出发了,也不管要是乐悦乱跑能不能找到,直接过来接人,山路难行,又是黑灯瞎火的,这一路过来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只是她也想不到这么顺利,居然这么快救救找到了乐悦。 “咕……”一声熟悉的悠长的肠鸣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赵青惊愕得摸了摸肚子,今天早上是吃了的,按理说,不会饿的这么快的啊! 那就是…… 赵青回头看看乐悦,果然看到她羞愤得捂住肚子。 不管是人贩子还是买媳妇的,为了防止女人逃跑,不给女人饭吃都是常见的事儿,阿青清楚得很。 从怀里摸出一块撕下来只有巴掌大小的干硬的饼子,阿青伸长了手臂递给乐悦:“要吃吗?” 乐悦眼馋得看着那块坑坑洼洼,呈现一种焦黄色的面饼,眼中明显流泻出馋意,可眼神犹豫辗转,还是坚定得摇摇头。 阿青也没生气,不过是不相信她而已,被拐来的女人,哪里还能重新随便相信人呢? 把饼子包好塞到怀里,像她这样的人,可没有浪费食物的资本。 “这附近的山里没什么吃得东西,都被摘光了,我们再走远一点好不好?这个季节,可能还有果子能吃的。”阿青的音色有点低哑粗噶,没有同龄人的清脆悦耳,努力温柔让她的声音显得很怪异。 虽然她的声音不好听,还是给了乐悦莫名的信任。 “这条山路不好走,可是到底还是时常有人走的路,猛兽什么的不会过来的。”阿青本能得多说话,想要让乐悦稍微安心一些,“可是别的地方就要小心了,在山里不要乱跑,他们布置了陷阱,还有电网,要是撞上去就没命了。” 阿青的提醒非常及时,因为随翩就发现了好几个利刃森森的陷阱和拉起的电网,不知道多少野生动物为此丢了性命。 可惜就是因为危险都给避过了,乐悦对此没有清晰的认识,只是想要转移注意力,轻轻嗯了一声。 乐悦觉得,她要是能逃出生天,这辈子都不会再到山里来了。 繁荣富庶文明安全的城市,不好吗? “你渴不渴,山里的水不能随便喝,有虫子,我带了水,你要喝吗?”阿青身上跨了一个水壶,拍拍水壶指给她看。 乐悦舔了舔有些敢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你在山里待了一个晚上,有没有虫子咬你?要是被咬了要小心啊,山里很多虫子都很毒的。”阿青絮絮叨叨得念着,乐悦愕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被虫子咬过。 当然没有啊,山里的虫子谁知道有没有带毒带细菌,她窝在树洞里,更容易招虫子,随翩守了她一个晚上,才没被虫子咬。 是系统吗?系统把我伪装成树干,虫子也以为我是树干,所以不会来咬我?在发散性思维上,乐悦还是很有家的潜质的。 她摇了摇头,然后才意识到走在前面的阿青是看不到她摇头的,想说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个果子能吃的。”阿青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左顾右盼的反而真的找到一个橘子树,树上的橘子有小又青皮还皱巴巴的,一看就很酸。而且这种未经驯化的野橘子,多半又苦又涩果核又大,随翩觉得,她是绝对不会吃的。 那是建立在她不会饿的情况下。 突然觉得,做鬼还真是挺方便的。 阿青把背篓放在树下,三米多高的树一下子就上去,接连摘了好几个橘子递给坐在树下歇歇脚的乐悦。 乐悦是饿的狠了也被吓得狠了,连皮都差点忘了剥,扯下半个塞进嘴巴里。 “唔啊……” 随翩猜她要说的多半是“酸”,看她五官都皱在一起就知道了。 阿青也发现了,所以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你,你是受伤了?还是本来就是哑巴?” 阿青明明记得陈云说月月跟她交流过的,不是哑巴啊!难道不是陈云说的月月?可也不对啊,衣服打扮都对的上,地方也对的上,这个山村穷得很,短时间还有别的被拐卖后逃出来的女孩? 就算不是那个月月,也要把她带出去! 乐悦表情一变,很惊慌,喉咙间发出嘶哑的气音,却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越发提醒她,哑了这个事实。 她不愿意开口说话,除了不信任阿青,更多的原因,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哑了,掩耳盗铃得觉得,不说话,就可以自欺欺人瞒过去。 可是现在,瞒不过去了。 “你别哭啊。”阿青不是铁石心肠的随翩,面对乐悦的眼泪毫无办法,”你是外面来的,写字会的吧?”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年代,年轻人很少有文盲,就算是穷成阿青陈云这样的,至少上过九年制义务教育。要论文化水平,哪怕她们上的学校和乐悦根本没法比,但个人素质可能还是能甩出乐悦这个学渣一条街的。 阿青的镇定感染了乐悦,她点了点头。 第八十六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八) “你叫什么名字?”阿青再次提问,这次乐悦没有用沉默对抗,而是捡了一根枯枝,在脚边松软的泥土写下“乐悦”两个字。 就是那字写得,小学三年级以上都比她写得好看。 原来是这个乐悦,阿青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松了一口气,可是想起昨晚还好端端的女孩子今天就哑了,心里不由自主得揪起来:“我们赶快出去,你回家,到大医院里去看看,说不定,说不定能治好呢?” 如果真的生病了,那可拖不得,拖一拖,可能就真的死了。 乐悦毫不犹豫得点头,现在乐悦可不敢再任性了。 她总是不由自主得想着,如果那个时候她不坚持停下来,她们是不是可以跑得更远?陈云是不是就不会被抓回去了? 响起那个撕扯她衣服的妇人,乐悦总是忍不住惊悚。 那个地方,真的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三两口塞完嘴巴里的橘子,乐悦想要站起来,可脚掌刚落地就痛得她“斯哈”一声,重新跌坐回去。 阿青愣了一下,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弯下腰看着乐悦的脚,她原本穿的高跟鞋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现在穿的是秀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脏兮兮的运动鞋,这一夜的折腾早就让鞋子都变得破破烂烂,合不合脚就不说了,根本连袜子都没有。 阿青碰一下鞋子,乐悦都觉得脚底钻心的疼。 “忍着点啊,快一点,痛一下就过去了,慢慢来,痛得更久呢。”阿青一边和乐悦说话,手上一用力直接把乐悦的脚从鞋子里扒出来。 脏兮兮还白生生的脚底板上,两个红红的水泡带着黄色的脓液,真的一看就疼。 “长水泡了,你的皮肤这么嫩,以前一定没怎么吃过苦。”阿青不敢随便碰水泡。 又酸又涩的橘子吃进去不好吃,可是能骗过胃让它不要再叫,而酸涩的汁水刺激了口水的分泌,缓解了她的饥渴。 原本没留意也没觉得有多痛,现在看到了那两个大水泡,乐悦真的觉得每走一步,那脚都跟踩在钉子上一样。 这个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就算只是十几里路,以她这个速度都要走到地老天荒。 “你还走得动吗?我,我背你吧?”阿青把背篓转到前面,在她面前蹲下来。 别说乐悦,随翩都愣了,阿青就算比乐悦大,也大不了几岁,怎么背的动其实体重不轻的她? 乐悦赶着面前蹲下去的瘦弱肩膀,总觉得自己要是压上去,就会把她压垮! 乐悦头一次觉得羞愧,连忙摆着手,发出“啊啊”的残破声音。 “她背不动我的。”随翩听到她下意识得跟系统咕叨,让随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个丫头,真的是一句好听点的话都不会说,幸好阿青听不到。 阿青也不跟她墨迹,抄起她的腿就走:“我力气很大的,放心吧。” 乐悦趴在阿青背上,原本大概会闻到让她很嫌弃的臭味,可她又跑又颠又在山里泡了一夜,身上的味道比阿青还难闻,以至于已经嗅觉疲劳了,现在的她只能感觉到,阿青瘦弱的肩膀和不断摇晃颤抖的脊骨。 “你别哭啦,别害怕,一切都会好的。”阿青在尽量加快脚步,走的不是很稳当,颠簸中夹着她喘气的声音,听着却那么温暖。 阿青感觉到,肩膀后逐渐由温热到湿凉的触感,尽量多说话缓解她的情绪:“我们这里路不好走,地方穷,人也坏,婆婆说,以前有口号,想要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你看现在,路也没修,树也是不种只砍,孩子倒是没少生,所以大概是富不起来了。 所以说,上面的大领导说话是有道理的,你是外面来的,外面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外面?乐悦回想自己家所在的城市,路吗?宽的直的有高速的,孩子很少啊,她同龄的大部分是独生子女,倒是开放二胎之后慢慢有了弟弟妹妹,树吗,有植树节,她也没参加过,但是应该很重视就是了。 乐悦努力应答她的话,从鼻子里发出个“嗯”的声音。 有了乐悦的回答,阿青好像得到了某种鼓励,更加兴奋的说起来。从村庄里的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到镇上的让她听课的老师,平时也很少能有人听她说这么多的话,她好像连走路都不觉得累了。 随翩提着乐悦的肩膀,捉摸着这个时候要是有个能开天眼的修行之人看到了,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乐悦的背后灵?算了吧,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十几里山路,是个人就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是个鬼也干不出来!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这一段艰难的旅程也随着两声悠长的肠鸣音按下了暂停键。 “咕——” “你饿了?”阿青很明白这种声音的由来,半点不意外,从怀里摸出那块巴掌大小的饼子,“吃吧。” 乐悦脸色一红,在黑漆漆脏兮兮的泥垢掩盖下也看不出来,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得往嘴里塞,哪怕那饼子又硬又涩,她还是连手上的饼屑都舔了个干净。 “慢点吃,喝口水,别噎着。”阿青把水壶递给她。 空荡荡的胃有了碳水化合物的安抚都安静下来了,乐悦下意识得笑了笑,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咕——”又是一声悠长的肠鸣音,乐悦愣了一下,下意识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没吃饱,但是也不至于会饿得打鼓啊! 那是…… 阿青看乐悦看着她,一样黑乎乎脏兮兮的样子笑起来居然还有点好看:“吃饱了,那我们走吧。” 乐悦拉住阿青的衣服,在地上写到:“你怎么不吃?” “我只带了一块,走吧。”阿青站起来摸摸乐悦的头,“到镇上,就有东西吃了。” 乐悦“哦”了一声,她的脑子想不到更深的一层,只是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再让她背着了,只是在脚边写到:“我自己走。” 阿青也没勉强,嗯了一声,扶着她走。 乐悦的脑子想不到,可随翩还能想不到吗? 她不是没带,恐怕根本就是没有了吧? 第八十七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十九) 轻叹了一声,一个没饭吃,一个脚上都是水泡,这样的两个小女孩让她们在山里自己走路……总觉得太罪恶了一点,算了,还是她来干活儿吧! 扛起两个小姑娘就是一阵狂奔。 反正俩姑娘加起来还不到两百斤,怎么说她生前也是日常负重两百斤的人! 可是她负重两百斤的时候不会走十几里山路啊! 如果她现在还有呼吸,随翩现在一定喘得和只狗狗一样,一边喘气一边想,幻术还真的有用啊,扛着她们跑她们都察觉不了,真的是把人卖了她都不知道。 “今天好像走的特别快哎!”阿青抬头看看天色,没进镇子,而是到了镇子外的一个老房子。 说是老房子其实都有些夸奖的意思,这根本就是一个窝棚。 乐悦现在对阿青是相当的信任,哪怕要去这么诡异的地方也没有半点猜疑,乖乖跟着进去了。 阿青这姑娘,要是走歪了路,去拐骗小姑娘还真是一拐一个准……啊呸!随翩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想什么呢?她这叫乐观活泼有亲和力人缘好。 “婆婆!”只敲了两下门,门就打开了,阿青拉着乐悦钻了进去。 窝棚里面干净是不可能的,到处都是堆叠的垃圾,把原本就狭窄逼仄的空间挤得更加狭窄,九月的正午时分,阳光都照不进多少光明,偏偏却像个被加温的铁皮罐子一样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连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被煮熟了的酸臭。 开门的婆婆也许是六七十岁,同样脏兮兮的头脸根本看不出年岁,四肢不算粗大,肚子却很鼓,像个青蛙一样。一嘴乡音非常的重,重的随翩和乐悦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她看着乐悦,乐悦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她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婆婆,她哑掉了。”阿青小声得解释。 婆婆说了几个字,阿青点点头,连口食物都没吃就开始收拾东西,跟乐悦解释了一句:“我们送你去县里。” 只是那声音里,却带了一点哭腔。 随翩看婆婆走到房子的最里面,从墙角下的砖块下面翻出一个布包,找到里面一堆散钞,最大面额是五十块,可最多的还是五块一块,甚至五毛一毛,婆婆仔仔细细得数了数,两千三百一十六元四角钱。下面还有几个几分几分的钢镚,只是这种硬币已经不在市面上流通了。 婆婆拿出六角,想了想,又拿了四角,把其他钱包好放在贴身的怀里,把那一块钱递给阿青。 “我去买饭,你在这里帮婆婆等一下。”阿青拿着还带着婆婆手上汗渍和体温的钱出门。 乐悦也觉得自己这样傻傻得看着不好,想要动手帮忙,却全然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幸好阿青回来的很快,她说的饭却不是真正的米饭或者面食,而是一小团面粉。 揉面,生火,连酵母和油都没有,烤成昨天那样干硬干硬的饼子,可是分量却极少,少到做出的三个饼可能还不够一个成年男人的食量。 阿青先给婆婆递了一块,可婆婆却没吃,一个饼而已,居然就和阿青推让起来了。 乐悦没看懂她们的举动,结果阿青给她递得饼用牙齿一点一点慢慢磨,大概是之前有了那个饼打底,现在的她不很饿,这样难吃干硬的饼子她也没什么胃口。 乐悦拉住阿青,自来熟的在窝棚里找到破笔在废纸上写字。 “你们在干……”干字后面一个口,接着是胡乱几笔乱七八糟的涂鸦,最后换成了“什么”两个字。 厉害了我的姐姐,上初中的人了,“嘛”字都不会写? “婆婆不肯吃,要省给我吃。”阿青用普通话给她低声解释,“她说她不饿,说她肚子胀吃不下,我知道她是骗我的,早上那个饼她一定没吃,一定饿了。” 一个饼而已,至于吗?她平时在家里,四五六七位数的红包收起来都不眨一下眼睛的。 如果是她还能说话,现在已经不知道不过脑子得喷出多少稀奇古怪的话了。可是现在要落笔写字,还是要动脑子想想,写出来的话就好看多了。 “为什么?” 因为她只写了这三个字。 太复杂的,她可能也写不出来。 “镇上的医院没本事,要给你看病,得去县里。要报警,也去县里,要是县里的警察不帮忙还没找到你的家人,就先帮你治病,要是能治,就不能拖。治病,是要钱的,我们要攒钱。”阿青很认真得说道。倒不是邀功,而是理所当然,更没必要隐瞒,“那钱本来是攒着给婆婆看病的。” 乐悦…… 乐悦愣住了。 就像那口干硬的饼子卡在喉咙口,吐不出口,咽不下去,憋得眼睛都红了,眼泪滴在饼子上,就是一个浊色的点子。 “别弄脏了啊!”阿青心疼得看着她手里的饼。 乐悦的脸上脏,被眼泪水划过之后,泪珠不是清澈,而是带着从脸上冲刷下来的脏污。 乐悦把手里的饼子塞到阿青手里,怎么也不肯再吃了。 随翩没空管她们之间的事,她在给婆婆做体格检查。 就她这透视的本事,x光ct核磁都没法儿跟她比,想看啥看啥,距离无所不知,也只差一个显微镜而已。 可是,能看到不代表能看病,随翩刚把手伸进婆婆的肚子,就傻掉了。 那么多那么重的腹水! 难怪肚子那么鼓! 具体什么病,随翩看不出来,解剖学是她学的最烂的一门课,只学了部分系统解剖学的她唯一一次要面对大体老师的解剖实践课也看吐了,连教科书上病理变化的图片她都不怎么敢看。考试还可以,临床?洗洗睡吧。 但是就算她对正常的生理结构不够了解也能看出来,腹腔脏器也是乱七八糟的,肝很大,也不够软,还有一个一个明显是病理结构的小结节,干干净净的胃里面胃底一条粗大的静脉怒龙似的突出来,那血管壁极薄,薄的好像随时要炸开。 这要是破了,肯定会流很多血吧?应该诊断上消化道出血?会死人的吧? 随翩看看婆婆,她需要尽快找到厉害的医生看病! 不然会死的! 第八十八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二十) 婆婆说了一句话,阿青擦了擦险些落下来的眼泪挤出一个笑脸:“我们走吧。” 镇上去县里是有固定的班车,只是三个人的车费又是一笔让阿青心疼的巨款,要不是赶着给乐悦看病,她们都想走过去了。 破烂的大巴车在山里上摇摇晃晃得开着,司机一直骂骂咧咧得抱怨着,他说的是方言,随翩听不懂,乐悦也听不懂,拉着阿青的袖子求翻译。 “他说今天路上车怎么这么多。”没有纸笔,摇摇晃晃的车厢也没办法写字,阿青跟她比划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想问什么。 随翩看着旁边擦肩而过的警车,嘴边含笑,效率还挺高的吗? 县里的警察局人好像特别少,连接警的户籍警都只有一个,满脸青涩的模样神色还有点紧张。 阿青比她更紧张,站在门口徘徊许久不敢进去,倒是乐悦不怕,她以前因为校园霸凌之类的事儿派出所也进过几次,虽然没留下案底但也是熟客,敲着柜台的姿势都显得那么熟练且轻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富二代来砸警局的场子。 警察已经被惊动了,乐悦不能说话,婆婆的口音太重沟通困难,阿青只能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一通。 顿时整个公安局都惊动了,从楼上急匆匆下来的女人,不就是乐悦的还没出月子的嫂子齐晓晓吗? “乐悦?”齐晓晓和乐悦的关系不好,天天吵架气的孕期的齐晓晓和乐恂搬出去躲清静,可她还是认出了这个狼狈不堪的小姑子。 这两天两夜的经历把乐悦吓坏了,一看遇到亲人,哪怕是关系不大好的嫂子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乐悦身上又脏又臭,齐晓晓很不适应,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温柔得抱住了她:“别怕,别怕,找到了就没事了,回家了哦。” “那个,这个姐姐。”阿青鼻子有点酸,可她知道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你是乐悦的家人吗?” “我是她嫂子,你是阿青吧?”齐晓晓准确得叫出阿青的名字。 可阿青顾不得深究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忙不迭得说:“乐悦嫂子,乐悦好像哑掉了。” “哑了?”齐晓晓大惊失色,急忙看向乐悦。 乐悦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啊啊”的声音,一边摆手。 齐晓晓脸色凝重了:“乐悦,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乐悦点点头,又摇摇头,啊啊啊得说不清楚话,急的额头冒汗也没让齐晓晓明白她的意思,还是阿青提醒拿纸笔她才找到了顺畅的沟通方式。 可能也不那么顺畅。 三点水划掉,波字划掉,乱七八糟得写了好几个字都不成型,最后写了个“她也生”,病字框下面稀里糊涂得划了好几道,谁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字。 但是这意思齐晓晓算是看懂了:“她也生病了?是这位老人家吗?” 四个常用字里就有两个字不会写,这水平得是半文盲吧? 乐悦拼命点头,也不管她说什么,拉着婆婆不放手,希翼的眼神紧紧盯着齐晓晓。 齐晓晓受宠若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好,你们一起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别看阿青现在没事儿人一样,可是遇到了陈云的齐晓晓可是知道,这个小姑娘大概伤的身上每一块好皮了。 没错,齐晓晓遇到了陈云,就在这个警察局。 乐悦在医院失踪,天没亮就被发现了,乐家人报警却发现她再一次翘家被人贩子拐走了。跟着警察顺着被随翩扔下的老坤和其他的线索找到了这个县,正好遇上来报警的陈云,两边一碰头,在陈云的指路下找异地出警直扑山村,乐敬宣乐恂小后妈胡琏全都去了,只有还没出月子的齐晓晓得到一点照顾留在县局等消息。 只是他们到镇上的时候她们大概已经在来的车上了,这么阴差阳错得就错过了。 齐晓晓安排乐悦阿青和婆婆洗澡吃饭换衣服去医院看病,联系乐敬宣乐恂和胡琏赶快回来。 齐晓晓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骄横跋扈的小姑子,她出事了要帮忙是本分,可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担心是有,可乐悦和她恶劣的关系让她很难感同身受和切肤之痛,却也能冷静理智地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这次回来乐悦居然会关心别人了,有进步啊。 齐晓晓一边想着,一边安排人给阿青做检查,她没有身份证,连号都挂不了:“小姑娘,你就叫阿青吗?你姓什么?” “我们女娃子,没什么名字的,就是红啊绿的,随便起个叫叫。”阿青摸着身上从来没穿过的干净柔软的新衣服,显得很局促。 “你父母呢?”齐晓晓以为婆婆是阿青的奶奶。 “我,我没有父母,是婆婆把我捡回来的,婆婆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在发热,也不知道是村里丢掉的女婴,还是被拐卖过来之后发现是女婴还生了病又被扔掉的。”阿青黯然得垂头。 因为婆婆的经济条件不符合收养政策,所以没办法给阿青上户口,她到现在都还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黑户。 所以她其实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学,只是学校里的老师人好,给她留了张桌子,听课改作业也都带上她一份,连文具都是收的废品里翻出来的。在学校里认识了陈云,陈云是有户口的,有时候会得到捐赠,她就会把自己的文具分一部分给阿青。 “别怕,抽个血,如果你是被拐过来的,我们尽力帮你找你的亲生父母,说不定他们也在找你呢。”齐晓晓刚刚升级做妈妈,最见不得这种事,让人把阿青的信息录入寻亲网站,想着要怎么帮她一把。 “我,我……”父母吗?阿青眼里有些迷茫,又有些委屈,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地方长大的女孩子,要是没有被洗脑,对父母这个词汇,往往是畏惧多过于期待的。 “那现在,你就先跟婆婆姓,姓苗,好不好?”齐晓晓想着怎么帮她安排户口。 “好呀好呀。”阿青用力点着头。 “砰!”门被推开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急躁,乐敬宣快步走进来,短短不到两天时间,随翩发现他鬓角边多了无数白发,扫了一眼没发现女儿,追问到,“晓晓,乐悦呢?” 第八十九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二十一) “在里面做检查,马上就出来了。”齐晓晓指了指诊疗室,尽量安抚急坏了的公公。 “你在电话里说,乐悦说不出话来了,是怎么回事?”乐敬宣脸上的肌肉没有半点放松。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检查都没结果。”齐晓晓摇头。 “爸,这里的医院水平不够,查不出来我们回家去看,总是有办法的。”乐恂心都快急肿了,可他知道这个情况下,也只有自己能说话。 “刷拉!”急诊室的隔间被打开,乐悦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出来,洗干净的小脸苍白,原本还残留的一点婴儿肥都褪掉了,显得没褪掉的红肿越发狰狞。因为肌肉牵拉的关系,她笑起来脸上会痛,正在扭过身体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表示对医生护士的谢意。 所有人都愣了,这个干干净净苍白虚弱的女孩,真的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乐悦? 乐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直撑着不让掉下来的眼泪就跟泄洪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外淌,对着乐敬宣张开手,可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叫,“爸爸”。 随翩心头中了一箭,感觉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伸手想要解除幻术。 乐敬宣六十岁的人了,硬是没忍住情绪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眼泪哗啦啦得往下淌。 这一幕的画面连医生护士看了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随翩叹了一口气,别过脸。 这样的画面她在孤儿院里见多了,可是每一次见还是忍不住红眼睛掉眼泪。 “乐悦怎么坐轮椅?”乐恂也眼眶微红,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询问护士的语气很紧张,“她的腿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只是脚上长水泡了,走不动。”护士连忙摇头,安抚患者家属的情绪。 “那她的嗓子……”乐恂追问,却又不敢问下去,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们这里查了,都没问题,可她就是说不出话,你们去大医院看看。”对这个问题,护士的回答就相当谨慎了。 “好,我们马上走。”乐敬宣擦掉眼泪就要让儿子去安排,袖子却被女儿拉住了。 “啊啊……”乐悦张着嘴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指手画脚一脸焦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乐悦,你想说什么?”乐敬宣没看懂,还是小护士机灵,送了纸笔出来。 “陈云,阿青……”后面乱七八糟得也不知道想写什么,最后囫囵换成三个字。 “一起走。” 乐敬宣先是一怔,面色温和甚至有点欣慰:“好,听你的,一起走。”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坐在一边的阿青:“你是陈云说的阿青吧,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乐敬宣脸上还有残留的风霜,积威甚重,阿青有些瑟缩,不敢回答她的话,还是齐晓晓安抚她:“放心吧,你救了乐悦,我们都很感激你,你以后的生活学习,我们会帮忙的。” 阿青还没有回答,乐悦已经戳着纸上“陈云”两个字。 “她没事,陈云,过来。”乐敬宣回头看了看,才找到站在胡琏后面几乎被遮得看不见的人影。 陈云的状态似乎不大好,精神恍惚眼神放空,乐敬宣叫她才面前回过神来挤出个笑脸:“乐悦……” 乐悦拉着陈云上看下看,见她四肢健全才松了一口气,嘴巴里“啊啊……”得念个没完。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可惜说不出来。 “乐悦你怎么了?怎么说不出话了?”和阿青一样,在乐家人旁边,陈云也是拘谨局促得不行,只是看她“啊啊”叫着却说不出话,心中关切却不敢说话,直到乐悦拉住了她才敢说话。 “乐悦放心,陈云没事。”阿青看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轻声说道。 乐悦看看陈云又看看阿青,比比划划得写了两个字:“认识?” “是陈云让我去找你的。”阿青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回去找你,可能是我记错了地方,当时天太黑了,一直找不到你,我要去报警,先去镇子上让阿青去找你。”陈云很不好意思,她一直觉得,应该找到她的。 乐悦哪里管那么多,一把抱住眼泪就是哗啦啦得淌。 幸好,幸好你没事…… 乐恂接过她们的体检报告看了一眼,阿青和陈云都是皮外伤,乐悦除了突然哑了也没有别的致命的疾病,但婆婆的病情却很不客观,乙肝引发的肝硬化造成的大量腹水和门静脉高压,这样的小地方可治不了,正好听到阿青拉着齐晓晓的手,小声得嚅嗫:“婆婆……” 那双不很大的眼睛里乞求和渴望都是那么璀璨。 “你婆婆的病有点重,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医院看一下,好吗?”乐恂温声安慰。 启程的时候他们却没有问陈云的意思,不是不尊重,乐家的人品随翩感觉真的挺好的,齐晓晓对阿青都那么有耐心,没理由不尊重救了乐悦的最大功臣陈云。 看来是出事了。 随翩偷听了乐敬宣和警局的谈话,偷看了他们的资料才把事情拼凑了个大概,汗颜的发现,这大概……可能……还是自己的锅? 当时在场的就是整个村子绝大部分的男人,都被她砸的鸡飞蛋打,那个疯女人虽然伤的也不轻吧,似乎是唯一能站起来的人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天赐良机,于是,去摸了一把菜刀。 鸡飞蛋打只是痛却不致命,在要命的威胁下那些男人顶着出血的海绵体血管网挣扎起来反抗,同归于尽了。 但是这个时候,村里还有几个女人跑出来了…… 于是,这个山村一夜之间真的成了血腥地狱,有人生还,但是这个山村是不复存在了。 被随翩砸碎四肢的人贩子被摸上门来的被拐女子砍了,倒是另外两个人贩子和被拐的孩子被她锁在房间里,算是逃过一劫。 稀里糊涂的,随翩的存在倒是被抹了个七七八八,偶尔还有当场死里逃生的还记得灵异事件的出现也被判定为内斗之后的幻觉。 一夜之间,一个村庄的人都快死完了,警察善后也搞得焦头烂额,多年的烂账都被一笔笔翻出来晒,个顶个触目惊心的让人不忍猝读。最后定型为大型犯罪集团的内斗火拼导致团灭,随翩私以为,这个性质定得相当恰当且美妙。 只是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算在自己头上? 第九十章 公主病拯救行动(二十二) 随翩摸摸下巴,最后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就算长城觉得她罪不可赦要把她碎尸万段了,她也认了!能把那窝禽兽一锅烩了,洒家值了! 放开了心结的随翩只想放飞自我,比如她现在就很好奇,幻术导致的哑病,医生会怎么判定呢? “未发现器质性病变。”医生摇摇头,“怀疑是受惊吓过度导致的癔症型语言障碍。” 癔症吗?随翩觉得这个病实在是太贴切了。 癔症在临床不算罕见,急诊尤为多见,大多表现为情绪失控,失忆,但也不乏出现癔症性的疼痛,目盲,耳鸣耳聋……反正临床可见的症状几乎都能在癔症中表现出来,随翩甚至听说过怀疑自己怀孕了,真的出现孕吐甚至有hcg指数增高呈现弱阳性的情况。 怀疑自己怀孕怀疑到激素分泌都异常的,这本事随翩是服气的。 癔症引发的异常生理病理指标,每个医生多多少少都听过见过,可癔症本身的病因和具体治疗方式却始终没有头绪。 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研究人员都不承认这是个病。目前临床上只能用针对心理暗示,但效果并不稳定。虽然绝大多数癔症在一年之内就能自行痊愈,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 这个结论,让乐敬宣心头一紧,难道自己的女儿就真的要哑了? “发病前后是什么情况,能具体给我讲讲吗?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漏过。”医生问道。 医生在检查之前就已经大概知道了发病的原因,看向了陪着乐悦来看病的阿青。 对上的是一张有点茫然的黑瘦小脸:“我不知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就不能说话了。” “我和她分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陈云的声音越来越低落,有些内疚。 乐悦一把把陈云拉到身后,挡到她身前噼里啪啦得在手机上打字。 “当时我看到陈云被抓走,想说话,不敢叫,喊不出来,后来我就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就说不出话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吓她。” 医生苦笑不得,只是问个病史而已,怎么弄得像严刑逼供? 只有乐悦自己知道,只有这个被惩罚失去的语言能力才能证明那个神奇的系统曾经存在的痕迹,系统的惩罚,用医术怎么可能解决? 可陈云受不住内心的歉疚,几乎要哭出来:“医生,是不是,是不是我那时候叫她不要说话,她才会,才会哑掉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齐晓晓是真的很心疼这两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子,“陈云,不关你的事,你救了乐悦,我们都要感激你的。那时候情况那么紧张,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最好了,真的不怪你。” 乐敬宣也按下心头的失落给了她一个笑脸:“没事的,不怪你。” “不许你这么说,跟你没关系!”乐悦心里知道,那个惩罚分明是没有能救出陈云才会降临的,要怪,只能怪自己。 而且系统的惩罚,恐怕还要找出系统才能解决:“医生说是癔症,那可能,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呢?跟你没关系的,真的。” 可虽然这么说,陈云还是难掩内疚,神色低落。乐悦相劝,却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拉着乐敬宣和齐晓晓。 “爸爸,嫂子,在医院也看不好,我们回家吧。” 她要回家试一试,系统到底是什么情况! 和乐悦笃信系统不同,随翩还在认真研究幻术的原理,可惜没有结果。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和神经有关系。 神经科啊,医学鄙视链的最上层,最艰深的一门课,临床全科的都没几个学霸敢报神经科的研究生,更别说是随翩这个半吊子中西医了。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个法术是可以收回的。 “系统,系统你还在吗?我这个惩罚,要怎么才能取消?” 依旧空荡荡的,没有声音回应。 陈云的经历让她见到了无人之地野蛮生长的丑恶,阿青的行为让她见到了温暖人间艰难保留的美好。在她们的共同努力下,磨去了脑子里骄纵任性唯我独尊的那根筋,乐悦终于会用脑子思考问题了。 她还记得,系统说维持运转是要能量的,而积分一直在一个极低的数值徘徊,当时又给她打了掩护,是不是系统能量耗尽了?系统说积分是用功德换取的,那她做好人好事,积攒功德,是不是能重新唤醒系统? 乐悦想的正热血沸腾,忽然被人打断了。 “乐悦,你的电话。”胡琏像个保姆一样恭敬得举着电话。 乐悦被打断了思绪,脸色就沉了下来,忍了忍没对胡琏发脾气,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扬手就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众人惊愕得看着她举着手机,对如今的乐悦来说,这样乱发脾气的行为已经很少见了,难道又要故态复萌? 可是乐悦没让他们失望。 乐悦脸上划过一丝现在已经很少浮现的戾气,却还是收回了手,只是恶狠狠得挂断了电话把那人拉近了黑名单。 “乐悦,怎么了?”陈云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流转的情绪,问道。 乐悦抬眼看了看都在关注她的嫂子和后妈,吐了吐舌头,敲了一行字藏着掖着只给陈云和阿青看。 女孩儿间的小秘密啊!齐晓晓对此报以充分的宽容,低头继续研究哺乳期食谱,试图从中找出一样不难吃的东西来。 她看的很清楚,乐悦脑子再卡死了也还有陈云和阿青,这两个女孩的是非分的很清楚,还是很可靠的。 “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看到这一行字,陈云和阿青倒是没有太惊讶,她们那边很多女孩十五六岁就嫁人了,十**岁都是老姑娘,十四岁有个男朋友很正常。 只是……陈云一脸纠结,还是打算劝劝。 “乐悦,不要太早结婚呀。”陈云知道她不想让齐晓晓听到,拉过草稿纸写下一行字,偷偷摸摸得就像上课传纸条的学生,“读书,考学,留在大城市才最好,你不知道,太早结婚的都很惨的,怀着娃要下地,生了娃要带还操持家务,还会被男人打。” “乐悦你条件这么好,要读书呀,女生读书才有出路,你家里也不逼你嫁人,自己没本事立不住,嫁了人会很惨的。” 虽然分开写的,但是陈云和阿青的纸条内容倒是高度一致。 “你说什么呢,这家伙我才看不上。”乐悦犹豫了一下,“不过我被拐走那一天,好像有看到他……” 第九十一章 公主病拯救计划(完) 陈云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惊愕,直接叫了出来:“他也是人贩子的同伙?” 乐悦脸上的错愕比她更明显,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从来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什么人贩子的同伙?”陈云这一声把齐晓晓也给吓着了。 乐悦还在犹豫,陈云用力拉住她:“这事要给乐叔叔说的呀,不然他们以后还要害人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乐悦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口气把事情全都写出来发给齐晓晓,齐晓晓看完事情脸上表情很冷,马上要把事情转达给丈夫和公公:“这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以后你不要再接触那个陈森了,好吗?” “嗯。”乐悦用力点了点头。 “晓晓,乐悦,出了什么事?”胡琏问道。 “胡姐你别管这么多了,去看看饭好了没,陈云和阿青都很缺乏营养,要给她们好好补补。”齐晓晓随口吩咐。 “好,好,我去厨房看看。” 阿青偷偷看了慢慢出去的胡琏一眼,抬手撞撞陈云的胳膊:“阿云,就有没有觉得,乐悦这个小后妈跟个透明人一样?” “嗯。”陈云用力点了点头,在这个家里,胡琏的存在感还不如她和阿青呢,起码看到她和阿青,不管是乐敬宣还是乐恂都会给个笑脸点点头,看到胡琏就跟看家里的佣人一样,基本无视。 “她是我自己找的保姆,爸爸说她没教好我,对她的工作不满意。”乐悦听到了她们的说话,毫不在意得打字解释:“我爸爸和她不睡一个房间的,结婚证只是给她一个名义。” “那她图啥呀!”陈云很不理解,胡琏只比齐晓晓大一两岁,乐敬宣可六十了! “图钱啊!”乐悦也看不起她,“虽然只是个名义也没打算给她分家产吧,可她现在一个月的零花钱是以前半年的工资。” “乐悦。”齐晓晓突然点名把乐悦吓了一跳,“你怎么看胡姐?” 乐悦低着头没有回答,眼神里多少有些心虚。 以前干的那些事儿现在看看真的挺欠的,胡琏可没少被她逼着给她打掩护,而且她吃准了胡琏拿她没办法,事情做的挺过分的,胡琏以前可没少被她牵连受伤。 倒是陈云的脑子比她还灵活一点:“晓晓姐是说,胡姐会不会害乐悦?” “她不敢,她的工作就是伺候我,要是我没了她就没用了。”乐悦毫不在意。 不敢吗?齐晓晓一直盯着食谱的眼睛眯了眯,乐悦以前什么人憎鬼厌的样子她很清楚,连她爹她哥都不想多看一眼,每年家里的厨师保姆至少要换四茬儿,越来越高的薪水都留不住他们人,不要工资也要辞职。 那么唯一辞不了职的胡琏,会做出什么事呢? 任何事情都是经不起查的,比如胡琏和陈森之间的包养关系。 一开始陈森只是胡琏招来盯着乐悦行踪的眼线,时间一久他们就好上了,陈森和当年的胡琏一样盯上了乐悦这个摇钱树,从胡琏口中或骗或哄,得到了乐悦的情报蓄意接近。 可是,乐悦的脾气就算是她父亲和哥哥都受不了,更别说只是一个陈森了。 乐悦被拐走的晚上,陈森的确到了现场,可他没有阻拦,、反而在想着,要是乐悦出事,他就可以摆脱她,就算她回来,被拐走的女人就算回来也没人要了,到时候他就有机会甚至可以娶她,就会有更多的钱。 狭隘愚昧和目光短浅的小聪明让他只能想到这一步,以为真的没有人能查到他身上。 陈森怎么处理,并不难,难得是胡琏。 当胡琏指使陈森引诱乐悦的证据被齐晓晓摔在她脸上,胡琏出其意料得没有惊慌挣扎和狡辩,平静得像是解脱。 “爸,你想怎么处理?”好歹算是后妈,要怎么处理这人,齐晓晓也觉得棘手。 随翩终于把事情都串上了,无法辞职的胡琏被无理取闹的乐悦逼疯了,摆脱不了乐悦,就毁了她。 在她的挑拨怂恿之下,乐悦飙车打架不算,还学会了吸毒和**。一个陈森被甩了没关系,她还可以找第二个第三个,乐悦这样意志力不坚定的小女孩,有人勾引,堕落的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可是平心而论,她虽然后面的事情做的不地道,但是现在也没做什么,总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惩罚她。 胡琏教管不利,更多的责任在乐敬宣的忽视和逃避。 乐悦和发妻相似的眉眼让他总是忍不住心软和给她更多毫无原则理由的退让,包括九岁的乐悦被胡琏哄着一定要乐敬宣给胡琏一个能管她的名分,占了他妻子的位置。可是看到她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发妻的死因,就是这种溺爱和疏于管教才造成了乐悦的性格。 乐敬宣能想通事情的关键,微微有些失神,却听到一个熟悉又坚定的声音。 “爸爸,离婚吧。”乐悦一脸认真,“就当开除个员工,给笔遣散费,离婚吧。” 这是她识人不明撒泼打滚哄来的错误婚姻,自然也应该从她这里结束。 可是他们都沉浸在乐悦又能说话的惊愕中。 “乐悦,你,你那说话了?”齐晓晓惊愕得看着她。 “我……”乐悦惊愕得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真的能说话了?顺畅得就像她从来没有失去过语言能力! 【创造者,精神能量不足,系统即将关闭。祝你好运,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那个熟悉的机械女音在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多了一点温度。 “再见,系统。”乐悦知道,这一次,这个把自己从人贩子堆里救出来的神奇系统,是真的要消失了。 乐敬宣一直资助陈云阿青到大学毕业,她们各自毕业成家,一起给婆婆养老,终身不再回到那个荒僻萧条,罪孽滋生的村庄。 乐悦在学习上还是没有什么天分,只是好好学,也能勉强考上了大学,这一次,她没有放弃自己的网文梦想,多年笔耕和砸钱开路,也成了一个有一定固定粉丝群体的小神。 只是她一直写着系统文,希望能有一天,又有一个系统降临到她脑海中,叮一声开始扫描确认身份。 第九十二章 放鸽子 “这次咋这快涅?”朝晨仙子端坐在王座似的办公桌之后,正襟危坐。 如果她的头发没被炸成冲天扫帚式爆炸头,画风应该会更贴合一点。 “老板你也说任务简单嘛,四天就回来了。”随翩板着一张脸,连嘻嘻哈哈的语调都透着一股严肃。 这次任务,好像干了不少坏事啊! “这一次下手怎么这么重?”怕啥来啥,朝晨仙子果然要跟她算账了! 这一次因她而死的,可远远不止一个两个了。 “老板你知道吗,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朝晨仙子这爆炸头让随翩完全无法有和面对长城一样的严肃,反而感觉和面对乐悦似的,熊孩子一个,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 “知道啊,你爹妈人不咋地,命比你可长多了。”朝晨仙子看了她一眼,“放心,我帮你看了,那俩过得都不好。” “他们过得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陌生人就是陌生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心情关注。”随翩更关心的是另一个人,“孤儿院那边……” “放心吧,好人有好报,她们会顺遂的。”朝晨仙子扒了扒头发,手感有点硬,有点不适应,“那个啥,你的后事处理完了,你要看看吗?” “我能回去看看吗?”随翩眼神渴望。 “不能,你老家那块儿天道法令,建国后不许成精不许有鬼不许太吓人。要是你……算了,当我没说。”朝晨仙子摇了摇头,冲天扫帚刷拉刷拉得响。 “老板,你知道吗,断章是会被人打死的。”随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吊胃口也会。” 朝晨仙子毫无压力:“来啊,说的好像谁打得过我一样,我就站在你敢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咱们还是先来说说我的后事问题。”随翩咂咂嘴,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奇怪呢。 “嗯,你们那边法律判决书已经下了,还算公允。”朝晨仙子在桌上翻翻翻翻…… “哗啦!” 原本看似堆叠整齐的书桌猛然传来一阵推土机砸墙的声音,随翩看看落在自己脚边的书卷,再看看还是干净整洁的书桌,重重得一扶额:“老板你还是把幻术给撤了吧,我有心理准备承受得住。” “哈哈……”朝晨仙子干笑两声,眼前的一切如水波散去,突如其来的战后未重建废墟让随翩吓了一跳。 “老板这地儿是被暴力拆迁了?” 再一看朝晨仙子,随翩跳的更高更快更强:“老板你去挖煤了?” “瞎说什么?谁敢拆我的净世司驻灵界办事处?只是一点,嗯,工作失误。” 老板说这话的时候你能不心虚吗?就你这刚被炮火洗礼一次的造型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啊! “我问过有经验的同事,要成熟稳重才能得到下属的信赖,这发型很影响我成熟稳重的形象啊……你看我连口癖都改了,这样正儿八经得说话老累人了你知道不?”朝晨仙子又扒了扒自己略硬的,带着燃烧蛋白质味儿的头发,“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用了幻术的?就你那点水平看不穿我的法术啊!” “因为你忘了给自己的脑袋也加一个幻术了啊……”随翩重重得一扶额,跟着这么个老板,真的有前途吗? “哈哈哈哈……”朝晨仙子一僵,发出一连串礼貌不失尴尬的干笑,“东西找不到了,你要知道啥直接问,给你个向仙女姐姐提问的机会。” 随翩:……突然忘记自己想问什么了。 “我的死得算谁头上?把车开上人行横道的司机得算一份,偷窨井盖的那货是不是也有一份?” “没人偷窨井盖啊,现在的窨井盖都换了材质,卖不出钱。”朝晨仙子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窨井盖是被台风冲的,部分原因是公共安全事故,市政部门的责任人已经被惩处,你的补偿费用捐给孤儿院了。” 说到这儿,朝晨仙子恨铁不成钢得看着她:“你那医院那晚上九个阑尾炎,四个胆囊炎,两个心梗,一个脑梗,三起连环车祸,造成一个肝破裂一个脾破裂一个肝脾破裂,上级医生全在手术台上呢,开了十七台急诊手术,你咋只缝了二十六个外伤就不行了呢?” 随翩点点头,左手一拳砸在右手掌心:“还是医闹的锅!” “又干医闹啥事儿?”朝晨仙子瞪直了眼。 “就是他们闹得医生心灰意冷没法儿好好工作,医学生也不从医了,才造成医院人手不足把我累飘了。”随翩用力点头。 朝晨仙子无语半晌,咂咂嘴:“你这话术颇有当领导的潜质啊,不过我咋觉得还有点道理呢?” “对了,刚才说啥来着?你这次怎么下手这么重啊?不像你啊!灵体不稳,狂性大发了?”朝晨仙子又把话题拽回来了。 “您还记着呢?” “必须的,我是神仙,还能忘了你这事儿?” “每次扫除人贩子团伙,救出来的孩子在爹妈找上门之前会让孤儿院帮忙照顾,我九岁就开始帮忙照顾那些小孩子。”说就说呗,只是不愿意回忆,却没什么不能说。 “老板,你是神仙,无所不知,那你知不知道,落入人贩子手里的孩子,有多惨?”随翩突然问道。 朝晨仙子手指按着太阳穴好像在想什么,可是也渐渐沉默了。 “孤儿院里,因为被人贩子拐卖致伤致残被父母二次抛弃的,有二十一个。你说我能忍得住,不弄死他们吗?”随翩牙齿咬得吱吱响。 “忍不住。”朝晨仙子用力点头,“你没真的下杀手,实在是太有自制力了!” 突然收获了老板的夸奖,随翩心里有点方,一顺嘴就说出了心里想了很久的话。 “老板,今个既然你在,把我工资发了呗?”随翩没看见长城,也没问。 万一他一出来就要治随翩的罪怎么办?! “哈哈……那个啥,系统还没修好……工资的事儿,再说,再说……”朝晨仙子的眼神到处飘啊飘,忽然眼神一定伸手一捞,捉到一只白色的小鸽子,伸手一捏,白鸽子变成一封信函,扫完朝晨仙子就是眼神一亮。 “随翩,我有个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你!” 随翩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人要我帮个忙,我现在没空,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去吧!” “等……”星光隧道像老板的召唤兽似的卷起随翩就跑,半点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随翩只觉得,那个让她帮忙的人真傻,真的。 你放啥不好放鸽子? 是等着朝晨仙子放你鸽子吗?! 第九十三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一)天打五雷轰! “刺啦!” 银白雷霆如蛇划过湛蓝长空,对准了随翩狠狠劈下来! 随翩刚出星光通道迎面就是一道雷光!浑身汗毛倒立向后一滚! “哗啦!”雷霆劈在星光通道上,那在她眼里仿佛无坚不摧的比照登时就跟玻璃摔裂了布满裂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绽放成彻底的漫天星光! 可是!还有一道雷霆顽强得穿过星光通道的庇护,狠狠劈在她身上! 都说过电了一样的快感,随翩用亲身经历发誓,过电哪有快感! “痛啰啰啰啰啰……”随翩控制不住身体不断颤抖起来,雷霆在灵体中爆裂,像一颗海草草草草……随波飘摇摇摇摇摇…… “啪嗒!”缥缈的灵体被电成实实在在的焦炭,连落地的声音都清脆可闻,还从身体里摔裂了两块。 随翩顶着老板同款略硬略脆爆炸头,张嘴吐出一口烟气,余光中有一抹银白耀眼…… 妈呀!还来! “救命啊!” 随翩拔腿就跑,银白雷霆跟长蛇一样跟在她背后紧追不舍!顶端甚至分岔出两个口,就像蟒蛇的血盆大口对准她的尾巴就是一口咬下去! “嗷!”随翩下意识得运起念力拉到身后一挡!雷霆透过念力,针扎一般的痒麻结结实实得透过念力传到她身上,随翩嗷得一声猛地斜蹿高七八米! 离雷霆更近啦! 随翩急忙按下身形,大地妈妈救我! “嗷!” “嗷!” “嗷!” 电一下蹿一下,随翩跟只兔子袋鼠蚱蜢似的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有一道规律的抛物线。 那雷霆偏偏整人似的,明明再快一步就能追上她偏偏吊在后面,看着她一蹦一蹦一蹦…… “好好玩!跳的好好玩啊哈哈哈……”少女清脆的笑声近在咫尺一样在耳边响起,腰挎长剑的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在随翩身边,跟着她一起,蹦……蹦……蹦…… 雷霆发现有人加入,猛然加快了速度刺啦一声劈在……少女身上! “啪嗒!”雷霆追了随翩这么久好像也消耗了不少力量,先劈在少女,只有少数分散的余波落在随翩身上! “啪嗒!”挡下了大部分雷霆的少女毫发无伤翩然落地,这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随翩被电的更黑,更脆,落地声音也更响亮! “啊,怎么就没有啦?”少女失望得嘟着嘴,蹲在随翩身边拿剑柄戳了戳半死不活的随翩,就像小孩子用树枝拨弄路边的蚂蚁,“哎哎,说说呗,你是造了多大的孽啊?天打五雷轰,非得劈死你呀?” 随翩吹掉眼前的飞灰,瞪大了眼睛看眼前的少女。 大大眼,圆圆脸,嘟嘟嘴,超级可爱呀! 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呢? “我没有嘤嘤嘤……”随翩身上的水分要是有的话也被电烤干了,嘤嘤嘤得没掉出一滴眼泪。 “还说没有?阴鬼度雷劫?你这是造了多大孽啊?非得劈死你不可呢!”白衣少女用剑鞘炒菜似的把随翩翻来覆去得拨弄,咦了一声,“真的没有业力啊,还满满正能量。” “早晨起来,拥抱太阳,让身体充满,灿烂的阳光,慢慢的正能量?”随翩张嘴吐出一股黑烟。 “你说话好好玩!一般的鬼不是只有执念没有神智的嘛?你怎么和别的鬼不一样啊!”白衣少女瞪大了眼睛,哈哈哈得又开始笑。 看见又一道银白雷霆不给丝毫喘息得劈下来,随翩泪流满面,张嘴就是:“救命啊!” 喊救命,这业务她熟! “我要是被雷劈死了,你就找不到我这么有趣的鬼啦!”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哦!”少女掐了一个手诀反手一挥,化为一层光罩护在她身后,一下就把星光结界劈碎的雷霆面对这层光罩却像无能为力一样,左突右冲却无可奈何。 “不对哦,天道有常,虽然笨了一点可是也不会出错呀,你是犯了什么事,一定要降个雷劈死你啊!可是你身上,为什么没有业力啊?”少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写满了好奇。 “我不知道啊,刚一出来就被雷劈了,我这点微末修行,哪里够渡天劫的本事呀!”随翩委屈得眼角都垂下来。 随翩认出了这银白雷霆就是传说中的天劫。 在牵丝戏那个任务的时候,登仙途降临的周围就都是雷劫,还把闯入登仙途想要打杀她和木心的太墟门主给劈出去了呢,谁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就来劈她了! “天劫嘛,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会给你留一线生机,可你这阴质灵体之身还要渡至阳至刚的雷霆,这是半点不打算给你留活路的意思啊!快说快说,你是犯了什么案子! 不然,不然我就把避雷罩撤掉啦!避雷罩可是不会消磨天劫力量的哦,到时候还要劈在你身上呢!” 少女不断催促道,“天打五雷轰,这是第三雷啦!后面还有两道雷,一样厉害哦!” “我,大概可能,间接弄死了一些人贩子?那些都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他们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弄死他们我无愧于心!人贩子人人得而诛之!” 随翩昂首挺胸,正气凛然。 少女咬着手指犯了难:“人间有位帝王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师傅说这话不全面,车船店脚都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干活儿的人,不过牙人十有**是该杀的。可是你是灵体啊,不能在凡间杀人的,哎不对,你杀了人身上怎么没有业力?有几个人啊?” “绑了五个,出了意外死了一个,剩下的四个都给官府了!” “四个到官府都还活着的?不对不对,数字不对,惩罚不对!”少女扣着手指算了一下,拼命摇头! “这个还能算?”随翩愕然! “可以啊,根据《天庭律·刑律》的算法,人贩子犯了人间法度,是大罪犯人,无论人神妖魔鬼怪,抓捕后交于有司处置,为义,当奖,便是过程中出手稍重,若不影响律法审判,有功无过,捕捉时因势均力敌无法留手伤人性命,有功无过,非蓄意虐杀意外死亡,轻判轻罚,听师傅说如果不是蓄谋杀人,也只是破点财运不计业力。 按你的说法,四个人贩子还活着,有一个中途出了意外死了根本不会算到你头上,只会给你加正能量,不会降雷劫来劈你的!”白衣少女掰着手指头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九十四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二) 随翩听完,心里只剩下点点点。 一个凡间少女这么了解天庭律法,你咋这么牛逼呢? “你快说快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呀!”少女却觉得受了蒙骗,凶巴巴得威胁,“师傅说凡间的人最坏了,会避重就轻,我能算出来你的罪过,不要想骗我!” “人贩子要卖女孩子的村庄里面的人很坏,当时出了点事,我想救里面一个无辜的女孩,一时义愤打伤了很多人……”既然不是虐杀人贩子的事,那就只有这件事了。 “还是没有业力啊,连因果线也很淡,还是不对!”少女眼中神光一闪,随翩只觉得身上被人看透了似的……虽然她本来就半透明了……也不对,她现在是黑的。 可是少女,你难道不知道你露馅儿了吗?因果线,功德,业力,随翩就算缺乏做鬼常识也不缺乏传说储备,都快分析出你的技能设定了哎! “我伤的大部分都是青壮,被那里的女人发现这是个报仇的天赐良机,内讧得差点屠村了……”随翩越说声音越低,她是想着碎尸万段也不后悔来着,可真上天打五雷轰她也怕啊! “你确定是内讧?”少女追问了一句。 “官府判定,就是内讧。”随翩点头,她可是看过内部的案情通报的,虽然时间短了点还,但是警察局和检察院法院已经沟通过做了定案,离判定只差一个宣判的流程。 “嗯,这样就对了嘛!”少女一抚掌,“不是你杀的人,所以你身上只有伤人的业力,可是到底那些人命和你有关系,那点业力判决不公,天道做出更正决定,补个天打五雷轰的惩罚……我说这次的天劫威力怎么这么低呢!” 差点被劈碎的随翩再次险些飙泪:“你管这叫威力低?” “很低了呀,要是真的天打五雷轰我哪里扛得住嘛!”少女在避雷罩上戳了戳,“就算你被结结实实得劈了,也可以扛到第二雷的。” 所以这个威力不大的天雷是怎么把善仙出品的星光隧道给劈碎的?! 真相只有一个! 无良老板拖欠工资,还想杀人灭口! 老板比领导还阴险啊!长城要惩罚她,好歹还给她个理由判决,老板二话不说把她扔出来就挨劈啊! “可是,可是还有三雷啊!”随翩抱着少女不撒手,“美少女你要是不救救我我就死定了嘤嘤嘤,看在我这么有趣的份上你一定舍不得我死的吧?” 美少女咬着手指左右为难:“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呀……既然会判定内讧,那说明那些人也不是好人,那我救你,因果也不重……应该不重吧?” 随翩拼命点头:“不重不重!美少女救命啊!” “好啦,我救你了。” 少女一跃而起,拔剑,出鞘! 一道青光划过乌压压的雷霆,那是开天辟地般的威势!便是那银白天劫都被削去了大半! 青光穿过雷霆,直把那浓重的黑云都捅个窟窿! “小姐姐好厉害!好棒棒哦!”随翩星星眼疯狂给少女打call! “小姐姐?嘿嘿,小姐姐……”白衣少女抱着剑傻笑起来。 随翩那从小在孤儿院里打滚眼神儿多精啊!她喜欢叫她小姐姐?那赶紧多叫两声啊! “小姐姐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随翩蹦蹦跶跶三百六十度撒花赞美! “我叫君卿卿。你呢,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君卿卿一挺胸。 你你你?这个名字起得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叫随翩。”随翩偷偷瞄着还没散尽的雷霆,“小姐姐小姐姐,这个雷好像还没有劈干净,要不小姐姐再来一剑?” 被劈得半死不活的雷霆登时翻涌起来,随时准备对准随翩继续劈! “我没办法啦。”君卿卿一摊手,“你犯了错,伤了人,五雷还是要受的,可能会有点痛,忍一忍哦。” 话音未落,银白的雷光已经强势霸占了随翩所有的视野。 “轰!” “咔!” “崩!” 君卿卿看着地上一截雷击木似的还在冒烟的焦炭,拿剑鞘拨了拨:“喂,随翩,你没有真的死吧。” “没……”随翩颤颤巍巍得伸出乌焦乌焦的手指,鸡爪子似的指向苍天,仿佛控诉,“但,是真的,很痛啊!” “噗哈哈哈……”君卿卿抱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你现在的样子,好像被烧死的炎鬼哦!” “不,我是被雷劈得又死一次的鬼,简称死鬼。”随翩冷漠脸。 “好啦好啦不生气啦,我给你找个藏阴聚气的地方,你养养就好啦。”君卿卿揉着笑痛的肚子。 随翩像一截枯木一样被君卿卿抗在肩上,形象全无得思考人生。 君卿卿,这么不负责任的名字独一无二,就是她这次任务的宿主……这一次应该不是宿主,只是任务目标,因为那个坑货老板给的任务目标只有六个字。 护君卿卿一护。 连背景介绍剧情简介都没有! 就君卿卿小姐姐这天劫都能劈的身手还要随翩来护?随翩哭戚戚求保护还差不多!随翩再次高度怀疑,这只是老板想杀人灭口赖工资的借口。 但是她现在浑身上下就一张嘴能动,闲着也是闲着啊! “小姐姐下山做什么呀?”随翩一张嘴就是一嘴的黑烟,喷到君卿卿的白衣服上就被自行拂开,不沾半点尘埃。 这是法器啊! 果然能对天庭律法那么熟悉的都不是凡人,看看这出手阔的,随便一件衣服都是普通货色。 “我要去找师姐。”君卿卿认真得回答,“师姐都三十年没有回山啦!” 三十年?虽然知道修仙之人驻颜有术,但是……君卿卿怎么看都不像百岁老妖怪啊! “小姐姐你多大啊?”随翩试探着问道。 幸好君卿卿不懂凡间约定俗成规矩,也不知道女孩子年龄不能问的风俗。 “十六啊!” 果然是个表里如一的大萝莉啊! 那么问题就来了。 “那你见过你师姐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找她?”随翩抽了抽嘴角。 “嘎吱!”君卿卿脚下突然刹住了车,差点把被她扛在肩头的随翩甩出去! 只见她一脸困惑的思虑:“对哦,我要怎么找她?” 第九十五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三) 要不是动不了随翩现在就在用脑袋咣咣撞墙:“你师傅跟你有仇吧?” “没有啊!”君卿卿回答的一脸天真无邪。 “那他怎么放你下山了?”放这么个心眼儿都没长出来的弟子下山,是跟随翩的坑货老板一样想借刀杀人吗? “我溜出来的啊!”君卿卿可得意了,“师傅布置了九九八十一道阵法禁制都被我破掉啦!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你最厉害!”随翩抽了抽嘴角,还是想把她劝回去,“小姐姐,翘家是不好的行为,你偷偷溜出来,你师傅会担心的!” 未成年尤其是心智不全的儿童不要独自出远门啊! “我找到师姐就回去啦!很快哒!回去我领罚,我真的好想师姐哦。”君卿卿嘟嘟嘴。 见都没见过想什么想?那是你师姐还是你娘? “嘎吱!”君卿卿又是一个急刹车,随翩喜出望外,难道她改主意了? “小姐姐是要回家了吗?” “随翩……”君卿卿眼泪汪汪得看着她,“我好饿哦……” 随翩:…… 她真的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面对美少女的卖萌! “我饿了就走不动了。”君卿卿眨巴着眼,突然感觉她眼睛更大了。 跟得了甲亢似的。 “我可不可以,吃饱了再带你去找藏阴养气的地方?”跟得了甲亢似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得闪着光。 随翩的大脑已经宕机了,话说出口脑子都不带转儿的:“找个集市买点东西吃就不饿了……” 说完就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 她是要把君卿卿劝回家,不是要让她体会人间繁华更加流连忘返啊! 可惜饥饿的美少女有着超强的行动力,根本不给随翩反悔的机会已经脚踩剑光飞上云端,再一个闪身已经叫着:“那就是集市啦好多人哦!” 危急时刻,随翩只记得一件事:“隐匿行踪别被人发现了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啊”都被罡风撕扯破碎,引得有人抬头四处张望,到底是谁叫的这么凄厉!跟鬼叫似的。 君卿卿从善如流而且法术发的极快才没造成轰动,不然估计整个集市镇子的人都要跪下三拜九叩大呼仙人了! 随翩可不会轻视,一个有修仙力量的世界中的仙凡之别。不同的力量,寿命,生活习惯,让仙凡之间的差距比古代的贵族与平民更大!甚至已经是物种之别! 说的难听些,修仙者看犯人,不吝于人看猫狗。 “哇,好香好香!”君卿卿亮着光的眼珠子四处寻摸,最后锁定在了一屉馒头上,“那是什么?闻着好好吃的样子!” 小姐姐好歹你也是天才美少女能不能有点追求? 随翩扯着嘴角解释:“那是馒头。” “我可以吃吗?”君卿卿的眼睛已经比夜晚的灯光更明亮! “不行。” 明亮的灯光登时就黯淡下来,满脸失望可怜巴巴得看着随翩:“随翩,我好饿哦……饿了我就走不动了……” 被这眼神盯着,随翩还觉得自己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那要是谁给你吃馒头,你是不是就跟人走了?”随翩捂住眼睛抵挡美少女的可爱暴击。 “可以走吗?”美少女眼睛晶晶亮。 “当然不可以啊!”随翩重重得一扶额,“小姐姐,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走的啊!” “我要是被人骗走,能有馒头吃吗?”君卿卿好像发现了一条特殊的求生之路…… “不能,骗你的意思就是许诺给你的东西都不会给你,不仅不会给你馒头,还会饿着你,还会打你,还会逼你做一些很不好的,违背你本心的事情。”随翩一顿连哄带骗,拼了命想打消她这个危险的想法。 “违背本心的事情的确不能做啊,会坏了我的修行的。”君卿卿的声音居然还有点失望,并且迅速发现了盲点,“可是他们都打不过我啊!” “小姐姐这么厉害?”随翩意外。 “同龄的都打不过,要是有几个修行时间长的应该比我厉害……不过我很快就能超过他们的!”君卿卿骄傲得挺了挺小胸脯! “同辈无敌啊!小姐姐这么厉害的吗?”随翩逮着就是一顿狠夸。 “那当然啦!师傅说,他们都走错了路,打不过我的!”再说下去小姐姐就要长出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所以我这么厉害,不用怕被骗的!” 咱们还是讲讲馒头的事儿吧。 “馒头是店家做出来卖钱的,要用钱买。你有钱吗?”随翩只是想让她有一点基础的概念……而已!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以她的身手那叫抢!回头要是记上了业力,随翩觉得她就真的得被老板公报私仇秘密处理了。 “钱?”君卿卿歪着脑袋。 一看她这没见识的样子,必然是没有啊! “你看啊,就是那个人用来换馒头的东西呀。”随翩指了指一个来买馒头的顾客的手势。 交易过程很简单,君卿卿自然一眼就看会了。而且她还触类旁通得发现,集市上大部分东西都是通过钱来换的。 钱真的能换到好多好东西啊! “啊啊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个颜色好好看!像是后山上的桃花林!那件衣服也好好看!跟百灵渊清晨的山岚一样!” 随翩捣了捣耳朵,少女,果然扛不住粉红色的诱惑! “你身上的衣服就很好看啊,不管是材质款式还是剪裁,都比那衣服好看多啦!” 随翩还真的只是实话实说,君卿卿身上的白袍款式简单却大气端庄自带仙气,材质更是不简单,就算不提那法器的特殊身份只看样式也不是这偏僻乡镇成衣店里挂出来的廉价衣裳能比的。 “那件好看那件好看!”可惜,这个时候的女孩子是完全听不进人话的,没有马上冲上去抢都是教养优异自制力极强的表现。 随翩看了一下那低劣的材质,土气的款式,露肉的设计,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城乡结合部影楼服装任选区域的廉价气质,任你多可爱的美少女穿上这件衣服往那儿一站,就感觉随时能掏出桃红手绢抛着媚眼喊:大爷来玩儿啊! 随翩突然对君卿卿的审美表示深切的担忧。 第九十六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四) 这么一个美少女,这么糟践自己的盛世容颜简直是犯罪啊! 随翩觉得自己必须阻拦她! “买衣服是要钱的,你有钱吗?” 这一刀,稳准狠,正中少女心中的痛:“没有……那要怎么才能有钱啊?” “钱是要赚的,小姐姐这么厉害,很快就能赚到钱的!”随翩只想赶紧把美少女从那件劣质影楼风里拔出来,眼神滴溜溜得到处转,“小姐姐认识药理吗?采点草药去药店,看看可不可以换钱吧。” 随翩看着集市上的幌子,发现这字体居然和牵丝戏的世界的字体极像!随翩写大概是写不了,十有**会漏笔画漏字,但是看居然勉勉强强能看下来! 不用当文盲的感觉真好! “草药?会呀会呀!去哪里卖?”君卿卿滴溜溜着眼四处打量。 “去那家药铺问问?”随翩也不确定,按照她生前的世界,药店医院一般不直接从零散的人手里购买普通的药材,都是统一到药材公司去购买,而药材公司是派人去各个药材的道地产地直接收购,至于参不参与药材炮制加工的过程,要看药材公司的营业范围。 但绝大部分药材原材料没有经过炮制是不能入药的,所以药铺收不收未经过炮制的生药材,随翩也不知道。 “是这家吗?”君卿卿抬头看了看幌子,直接钻进去。 “对了小姐姐,你别说话,我来问哈!”随翩急忙叮嘱。 “他们都是凡人呀,没有修行,听不到你说话的吧?”君卿卿歪着脑袋看肩上扛着的这一段儿枯树枝。 “这个没问题啦,看我的呀!”随翩折起来,焦黑的身躯发出咔嚓咔嚓烧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一个幻术轻飘飘得笼罩过去。 “掌柜的,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药铺收生药材吗?”在掌柜的眼里,就是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年轻女孩在问话。 “收,车前草,鸭跖草……”掌柜的在随翩的幻术暗示之下报出十几个常见的药材名,都是能在药铺里自己炮制的药材,末了还补了一句,“小姑娘会制药吗?会做蟾酥吗?只要水平过得去,我们有多少收多少,价格好商量。” 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缺蟾酥,心心念念到随口都要问一句。 “不做蟾酥,谢谢。”随翩赶紧拒绝。 “蟾酥?为什么不做?”君卿卿知道这个药材。 “做蟾酥有毒的。”最重要的是,蟾酥是蟾蜍的耳后分泌物,让这么一个高大上的美少女去玩癞蛤蟆? 随翩想想就觉得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我不怕呀,一般的毒伤不了我的,蟾蜍的毒性不强呢。”君卿卿可得意了呢。 “蟾酥制取麻烦赚钱少,咱们还是去采药吧!”随翩一句话就把君卿卿给堵回去。 “好啊好啊!”果然君卿卿小姐姐马上就被转移注意力了。 她的方式也是极有特色,剑光一起直接落到城外,运起法术,药材植株一个个自己从地里爬出来,分门别类堆叠好。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车前草,蟾酥,好像都有治疗痈肿疮毒的效果吧?车前草是清热解毒利尿通淋的?鸭跖草也是这个功效?”随翩看看根上还带着泥巴的植物,确定上课没学过。 也看是中药课上拿出来的都是成品药材,随翩没见过被切段之前的生药材。 “鸭跖草在药方里用的不大广,也有叫淡竹叶的,倒是民间土方子用的还多一些,也是清热解毒利尿消肿的药材,可以泡水喝的呀,蟾酥是治疗痈疽疔疮的主药,效果可好了呢。”君卿卿的药理是童子功,根底相当扎实,可不是随翩这种大学应付考试式的填鸭硬背能比的。 蟾酥又不是考试重点,随翩能记得就已经证明她是个真学霸了!鸭跖草在教科书上根本没有!书上说的淡竹叶不是这个植物的! “痈疽大多在夏季高发,现在可还没到那个时候吧?”随翩看了看天色,这才春天呢。 “难说哦,说是夏季高发,可是哪个季节都会有。”君卿卿伸手一招,半箩筐的草药就自发排队飞进一个小锦囊里,跳上剑光眨眼就要落在药铺门口。 “后门,后门。”随翩提醒道,“人家打开门做生意,很多人都是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你看后门啊,有人在炮制药材,那里才是收药材的地方,在药铺大堂问这个,可能会犯忌讳的。” 随翩也不知道有没有忌讳,总之小心为上! 君卿卿真的是个乖孩子,落在后门,随翩飘上前去敲了敲门,老规矩上来就是一个幻术,她也学聪明了,不用给人什么具体的形象,只要让人忽略掉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异常情况,自动带入他常见的形象。 “请问是这里收生药材吗?” “是。”开门的中年人看她们两个身上连个背篓都没有,提醒道,“我们这里是药铺,一棵两棵可是没法算钱的。” 他还怕是小姑娘一时兴起在路边拔了两颗野草就来换糖吃。 “有哒。”君卿卿放出藏在锦囊中的药材,堆了一座小山。 “行嘞,我给你们算钱。”中年人极为爽快,拉来了箩筐就上称计价,都是路边就能挖到的药材,价值不高,中年人很快就点好数儿拿了个串铜钱递给他们,“三百文,小姑娘要是还有药材,我们还收,会做蟾酥吗?” 中年人交钱爽快的让随翩大开眼界,压价挑刺儿才是正常展开,这都不是厚不厚道的问题,生面孔的小姑娘来卖药材连质量都不验一下,没这么做生意的!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你们这里,这么缺药材的吗?”就是因为急需大量药材,所以才会各种大开方便之门。 “小姑娘你不知道吗?”中年人叫人来把药材搬进去,“疮毒又犯了,这不急着收药材看病吗……” “随翩……”君卿卿拉了拉随翩的脚,一脸的可怜巴巴。“我饿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买东西好不好?”随翩可不敢饿着小祖宗。 “我要馒头!馒头馒头馒头……”君卿卿踮着脚排着队,对着馒头蒸笼望眼欲穿。 “嗯,你的确需要馒头。”随翩看看她的小笼包。 第九十七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五) “你也觉得馒头好吃吗?想吃馒头吗?”君卿卿耳朵可灵光了,看着随翩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刚在脑子里盖起赛车道的随翩在这纯洁的眼神下赛车道纷纷崩塌,“我们还是来聊聊疮毒的事情吧。” “疮毒?”君卿卿皱着小鼻子嗅了嗅,“没有啊。” 随翩一路看过来,也没见几个人身上有伤口破溃,连得青春痘雀斑的人都很少,得了疮毒的人身上会有脓臭,随翩没有嗅觉也瞒不过君卿卿的小鼻子。 “没有疮毒还准备那么多药?”随翩惊异。车前草还可以说是药食两用,但蟾酥的药性极强,毒副作用更不小!随翩对蟾酥了解不多,但是听说,用蟾酥来治疗癌症都不是没有研究! 不管中西医,治疗癌症都是以毒攻毒,中医的班螯虫,早些年的砒霜,现在的靶向药物化疗药物可都是剧毒! “还要用蟾酥,蟾酥毒性不浅,制取过程都有中毒的风险,使用更要谨慎,没怎么看到要用到蟾酥那么重的病症啊。”君卿卿咬着小手指一脸疑惑。 “小姑娘在说疮毒?”馒头还没开笼,排在君卿卿前面的大婶儿闲着无聊,就跟君卿卿聊起来。 “是啊,我去采药换馒头吃。”君卿卿按照随翩教她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得重复,语气生硬,“可是我看好像没什么人生病啊,那么多药,会不会很浪费啊。” 大婶儿也听不出来:“要采药要走的很远吧,近些的山里的药都被采摘光了。” “还好,还好……”君卿卿莫名心虚,远不远她不知道啊,反正她都是踩着飞剑剑光“biu”来“biu”去,快得很。 “要说这疮毒还真是造孽啊,有个大魔头到处散播瘟疫,幸好有缥缈间的仙人布施增药开出了对应的解毒方子,不然要我们平头老百姓怎么过啊……馒头来了!”大婶儿说话的时候还眼光六路耳听八方,馒头一开笼就一个健步冲上前,登时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疮毒不是天灾是**,小姐姐……”随翩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君卿卿以不逊色与那位大婶儿的敏捷冲到摊子前蹦跶着上前竖起一个手指头。 “给我来一个!” 随翩:…… 这么明显的线索,只有她一个人在关注吗?! “两文!”摊主用一种宽宽长长的叶子包了一个馒头递给君卿卿。 “呼,好烫好烫!”君卿卿一边斯哈着气一边迫不及待得啃馒头,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儿连摊主都百忙之中抽空提醒了一句。 “小心烫,别噎着!” 这人不会是来讹钱的吧?自家馒头有这么好吃吗??? 随翩没脸看摊主纠结的眼神,移开视线,突然眼神一缩。 馒头摊的蒸龙虾,摆着的不是柴火土灶,灶台里熊熊燃烧的,分明是一张符纸! 随翩看着乐悦手里的白馒头,颜色微黄但松软,没有碎石麦糠,一个小镇摊子都能有这个水准的食物,说一句物阜民丰,衣食无忧绝对不算谬赞。 “你也想吃吗?”随翩盯着馒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君卿卿都依依不舍得掰了半个馒头递给她,“先给你吃这么多好不好?我去赚更多的钱买更多的馒头,再给你吃好不好?” 她这可怜巴巴的眼神,让随翩心中莫名升起愧疚感。 可她真的不是要抢君卿卿的饭吃啊! “不用不用,我不吃!” “那我自己吃掉啦!”君卿卿小松树一样用两只手捧着馒头,小口小口地咬下来,连咀嚼的时候一鼓一鼓的腮帮子都洋溢着幸福。 “小姐姐你还要吃东西吗?”随翩记得上一个仙侠背景的木心他们都是不用通过进食来获取能量的,偶尔有食物茶水,那也是装逼多过果腹。 “不能吃东西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君卿卿瞪大了眼睛。 这话说的……还真有道理! “可是我现在就吃不了东西……”随翩嘤嘤嘤,她也想吃…… “我给你画张符就好啦!”君卿卿一根一根手指头舔掉手指上的面包屑。 “我……去打探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找一个能让你快点赚到钱的办法哦!”随翩败退,让这么可爱的美少女蹲在路边啃馒头都啃得和山珍海味一样,随翩真的狠不下这个心啊! “你要去哪里打探啊?”君卿卿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得盯着她。 “去看书啊,那边有个书局。”随翩之前就留意了。 虽然看似是古代社会,可是随翩猜想这里的文化基础水平应该不低,书局打开门做生意也不禁止客人进来翻看,倒有些租书店的意思,随翩和君卿卿钻进来也不显眼。 这里的书籍多半都是卷轴或折子本,没见到有封皮封面的书刊,随翩拿出考四六级做英语阅读的本事,迅速掌握了大量信息情报。 此地名叫,蓬莱,四面以黑色冥海相围,据说海外有更广阔的天地,但此地与世隔绝,故而少有人知。 随翩高度怀疑,这就是传说中那个仙境蓬莱。 但是比起传说中的仙境,这里更像个修仙之人与凡间杂居的岛国。面积不大,周长五千里,人口不盛,堪堪百来万,城池不过十余座,大部分人口以村庄镇子的形式散落居住。 此地粮食作物产量极高,物种丰富,五谷六畜棉麻丝绒一应俱全,并无统一的王朝官府,也少有苛捐杂税,加上仙门器具流入凡间使用,符纸炉灶灵力功能,重重原因之下,单论物质水平居然不下于随翩前世的二十一世纪初。 丰衣足食,少有灾荒,如果没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时不时出来刷存在感,他们的日子大概会更好。 此地灵力昌盛,修仙之人层出不穷,修仙之人大多以门派,世家,部族的形式存在,乡野之中却也不乏机缘巧合踏上仙途的散修。 百姓大多托庇于临近的仙门宗派世家,仙门子弟下山历练,或是为了赚取声名,出人出力抵御妖魔鬼怪,地位崇高,也着实功绩不小。 百姓虽然偶尔为妖魔所苦,但总体还是偶发事件,不至于天怒人怨。 “翩翩,你看出怎么赚钱的办法了吗?”君卿卿翻了两本书就没兴趣得扔到一边,托着腮等着随翩给答案。 “找到办法了,我们走。”随翩扔下手边的奇珍图鉴,拉着君卿卿迫不及待得往外跑。 “干嘛去啊!”君卿卿被她拽着跑。 “捡钱啊!” 第九十八章 捡钱啊! 随翩突然发现自己真傻,真的。 “这个不是你天劫祸及的草木吗?你要这个做什么?”君卿卿看着随翩费劲巴拉得刨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当时的天打五雷轰把随翩电成了跳跳鼠鼠,偶尔散出的余波可让附近的草木遭殃了,花草直接化成了灰土,便是树木也多半被劈得半死不活或者焦黑成炭,随翩跑的范围广,遭殃的树木范围也广。 “这些是雷击木啊!新鲜热乎的雷击木啊!还不是普通的雷,是天劫劈过的雷!”随翩兴奋的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我知道啊,雷击木还残留雷霆罡气,又以木质柔和其烈性,适用范围甚广,你这是天劫劫雷,内含刑罚利肃之气,威力还得加三成哦!用这样的雷击木做成桃符置于门上,一般的小妖小鬼都不敢靠近,可保家宅平安,做成护身符牌,便是凡人落入了阴气深重厉鬼横行之地,也有大概率可抵御攻击逃出生天的。 若是交由仙门之手,用处更多呢,几乎绝大部分的雷属法器丹药都少不了雷击木这一佐材的。”君卿卿背书似的摇头晃脑,就像学堂里被父子抽查背书的孩童。 “你知道?那你会做吗?”随翩记得,君卿卿说她会画符来着。 “会啊,不过雷击木黑乎乎的,不好看啦,我不喜欢呢。”君卿卿摇头。 “那你知道这样一棵雷击木放在市面上能换多少钱吗?”随翩敲敲发出“空空空”脆响的树身。 “不知道啊,能换馒头吃吗?”君卿卿咬着手指。 她又想吃馒头了。 “能换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馒头!要不要!”随翩也不知道能换多少,但是绝对很多,很多,很多就对了!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君卿卿的眼睛蹭的一下亮起了大灯! 修仙少女的威力就是不一般,随翩费劲巴拉得刨了半天地才挖出一棵,君卿卿拔剑一挥,剑光一闪,青光精准得卷过诸多树木,为雷击所伤部分都被斩下来卷回袖中! “小姐姐剑术好精准!”随翩给她鼓掌打call,“是乾坤囊空间不够了吗?” “够哒!我的乾坤囊很大很大很大的!这些木灵之气为天劫雷罡所压制,树会慢慢死掉的,把雷击的部分切走它们大部分都能活下来的!” “那你介不介意,再装一点雷击土?”随翩的目光盯着焦黑的泥土,像盯着白花花的银子啊! 灶心土都可以入药,你们大声告诉我,雷击土可不可以? 于是,一人一鬼有如蝗虫过境,挖地三尺!连随翩鬼躯上嗑下来的残片都被她挖出来了,怎么说也曾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啊!留着留着,一股脑儿得塞进君卿卿的乾坤囊里。 地皮都被她们薅下去三尺,君卿卿的乾坤囊依旧空空荡荡,离装满遥遥无期。 “小姐姐你的乾坤囊好大哦!”随翩用敬畏的眼神盯着那个杏黄色,绣着一个“君”字的乾坤囊。 随翩没常识但是有脑子,这么牛逼的行囊装备,一定不是大路货色! “师傅给哒!” “那你要把这个放起来知道吗?不能随便让别人看到啦!”随翩指指她挂在腰上的小锦囊。 “为什么?”君卿卿问这话,还是乖乖把小锦囊塞回怀里。 “因为财不露白……你身上的隐匿术法,不要撤掉就对啦!”随翩觉得不管怎么解释都会污染小姑娘纯洁的心灵,匆匆带过这个话题,“这么多雷击木雷击土小地方不好出手的,我们去江阳,可以吗?” “好啊!”君卿卿跃上剑光,转眼消失。 江阳,离百灵渊最近的城池,因为背靠资源丰富的百灵渊,众多仙门都有在此派遣弟子驻扎分部,繁华富庶,不是之前那个小集市可以比的。 “好多人啊!”君卿卿被看花了眼,探头探脑的模样像个刚出笼的小鹌鹑,好奇得打量外面的世界,“翩翩,接下来我们去卖雷击木吗?” “不着急,卖东西也是有技巧的,货比三家才不会被人坑骗啊!”随翩穷怕,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一夜暴富不在意那点儿三瓜俩枣的,但还是习惯性的精打细算。 “啊,好麻烦……”君卿卿的眼珠子直勾勾得盯着路边的一家馄饨摊子,脚下跟被不粘胶黏住了似的走不动道,“想吃……” “那你先去吃吧,我先打探一下情况。”随翩已经压抑不住一颗熊熊燃烧的商业之魂了! 找了一家最大的店铺钻进去,挂在门楣上方的木牌符咒微微一亮,随翩感觉像是穿过一层薄膜,就跟商场门口的空调帘子似的冲到了最里面。 在把半个城区都逛了一圈的随翩终于有了决定,这个时候君卿卿已经换了四家摊子了。 君卿卿捏着只剩下一根绳儿和可怜巴巴叮当乱响的七八个铜板,盯着街对面的一家烤串儿摊满脸眼馋和纠结,看到飘回来的随翩跟看到救星似的,一蹦老高! “翩翩回来啦,我们接下来去卖雷击木吗?” “雷击木这样卖很浪费哎,我们去卖雷击土,走。”随翩伸手去拉她手里的草绳儿,拽一拽……拽不动! 再一抬头,君卿卿捏着空荡荡的铜钱绳跟捏着命根子似的,眼里全是满满的依赖和不舍。 “你这,都吃光了?”江阳的物价比之前的村镇高一些也有限,一个男人拳头合抱那么大的馒头也才三文钱,一片烤肉五文钱,吃路边的小摊子能吃光三百文,随翩表示很佩服。 君卿卿捂着嘴巴打了个嗝儿,看着随翩的表情极其无辜:“都好好吃,开始吃就,停不下来了……” “少吃点,你别撑到胃破裂啊……”随翩败倒在她天真无辜的眼神之下,这话说的就像自己要虐待美少女,极其缺乏底气和勇气,“走啦,去卖了雷击土,我们可以去买更多更好吃的东西呀!” “好啊好啊……嗝……”君卿卿一蹦三尺高,张嘴就是一个长长的,嗝儿。 “你还吃得下吗?”随翩扯了扯嘴角。 “等一会,就吃得下了。”君卿卿止不住得打嗝儿。 随翩无奈得叹了口气:“小姐姐真的要努力赚钱哦!” “嗝……我知道……嗝!为了更多好吃的!”君卿卿努力握拳! “不,是因为就你这个食量,不努力赚钱,会饿死的。”随翩呵呵一声。 第九十九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七) “我去谈生意,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注意维持法术不要被人发现哦!”随翩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带小孩出门的老妈子,各种碎碎念。 “嗯。”随翩看中的店铺中等大小,但是门庭冷落,从粘满尘埃的牌面到飘摇的灯笼到柜台上零落稀少的物件儿都写满了“黑店”的气息。要不是随翩看过他做成上一笔买卖,完全想象不出这居然是半座江阳城里,最实诚的一家。 店里只有一个看店的掌柜,连个跑腿的伙计都没有,掌柜似乎会一点拳脚功夫,但是并不足以看穿随翩的幻术。 “掌柜的,雷击土收不收?”随翩在他眼中幻了一个散修装扮的女子。 “收。”两根眉毛八字向下的掌柜强打起精神,“给我看看成色,再给你报价。” “这个。”随翩早就摸清楚了流程,装了一块沙土去。 “是天劫的雷击土,虽然是比较弱的天劫,但价钱也比一般的雷击土翻上小一番。”掌柜的拿手一碾,就有了计较,“一般的雷击土我们收十二两一方,要都是这个成色的土,我算你二十三两,要是超过十方,我算你二十四两。” 市面上天劫雷击土的收购价,不过二十两左右,最大的那家最黑,直接压成普通雷击土也不是不可能。 “成交,我们有十七方雷击土。”这家店果然不愧随翩翻遍了半座城才找到的,最实诚的商家,量大还给加价。 随翩不敢让君卿卿露面,一筐一筐得往里搬怕他露馅儿,毕竟幻术只能维持短短时间,她们正儿八经做生意就只是个沟通渠道,要是让君卿卿进来碰到了什么东西,那她们就真的得找个一模一样的了! 掌柜的挨个儿抽检了雷击土的质量,确定无误才抽了四百零八两银。 “谢啦掌柜的,要是我还找到好东西,还来找你哦。” 这是一笔巨款! 随翩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开开心心得蹦跶出去,没留意到掌柜勉强的眼神。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四百零八两银子,足够君卿卿去最大的布庄换上一身粉粉嫩嫩的可爱纱裙再买一双上面有两个毛绒绣球的粉色鞋子,再去最热闹的客满楼点上一大桌子菜肴。 随翩和君卿卿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斗,才制止她换上那身桃红色露肉风薄纱裙的危险想法,累的精疲力尽,盘在酒楼的屏风上摇摇晃晃不肯下来。 “翩翩,你也下来吃啊!”君卿卿塞得满嘴油光还有空对随翩吐字清晰得发出邀请。 “我吃不到你又不是不知道。”随翩累的吐舌头。 “对哦!”君卿卿往嘴里又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才放下筷子擦擦嘴巴。 手诀一晃指尖一挑,从乾坤囊中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一支竹笔,竹笔笔尖已经占了些许红色的朱砂,都不等纸张落地一气呵成便在黄色的符纸上刻下红色的朱砂痕迹。 符纸一颤,化为飞灰散去,准确得笼罩在一半菜肴上。 然后,随翩那失去很久的嗅觉就真真切切得问道了甜蜜的肉香! “我,我好像闻到了……”随翩耸着鼻子,对眼前的菜肴眼中冒出馋光。 “你还可以吃到哦!”君卿卿抄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鱼肉,恰好在口中红烧肉咽下之时,动作迅捷无缝衔接,比流水线更精密更有效率。 “嗷呜!”虽然肉质偏油口味偏淡,虽然调料稀少水平一般,但是!能再次吃到食物的感觉真的是……太幸福了! “小二!再来两只烧鸡三只烤鸭五个红烧蹄髈十斤酱牛肉!”娇嫩的女孩儿声音在酒店大堂上空回响,压下了酒店中所有嘈杂,一把银子穿过层层屏风包厢,准确得落在柜台上。 可是这里的人却见怪不怪,小二一甩肩上的毛巾,报着菜名唱了一遍,点头哈腰得问道:“客官,可要上点酒来解解腻?” “酒……”没等这个好奇宝宝问出口就被随翩严词制止:“不许喝这个!” “哦,那酒不要了。”君卿卿点点头,“再来一锅莼菜羹,一锅蘑菇汤,一个地三鲜,嗯,就这样吧。” 等店小二走了,君卿卿才一脸好奇得问随翩:“酒是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喝?” “酒是色之媒,是祸之源,多少事情都是被酒给误了的?你还想不想找你师姐?”随翩可不敢让这个从没碰过酒的好奇宝宝沾上酒液,万一她是个一杯倒甚至是个一杯疯,随翩可搞不定她! “哦。”君卿卿垂下的眉眼古灵精怪的,看样子是还是跃跃欲试。随翩一看就觉得头疼,比起乐悦那样从头到脚都是毛病都要矫正但是随翩总是能按住的熊孩子,君卿卿这样看似乖巧可她要是做起妖来随翩根本控制不了情况似乎更让人头疼。 “菜来了菜来了,先吃,先吃。” “哦。”埋在蹄髈中的君卿卿瞬间就遗忘了酒的事儿。 “客官也是去那阴山涧,寻晏大魔头的遗物的?”店小二一边上菜,一边问道。 “稀里呼,稀里呼。” 埋头在蹄髈里的君卿卿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气氛略有点尴尬,店小二正琢磨着怎么把这话接下去,就听到桌子对面传来一个格外善解人意的声音:“你还有什么门路不成?” 店小二愣了一下,桌子对面有人吗? 好像,有个和她一起来的女孩子一直坐在这里? 店小二的脑子模糊了一下,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想法,管他呢,只要能把话题续上他就能完成任务了,哪里管那么多? “那乱葬岗可是阴气毒瘴汇聚之地儿,除了晏大魔头哪里还有别人能找到平安进出的地儿?”小二讪笑两声,“不过就是我们凡人,好奇,想听听你们仙家的事儿,小的以后和人说起来,也有谈资不是?” “我看你可知道的比我们多。”随翩呵呵笑了两声。 “哪里哪里。”店小二嘴上说的谦逊,可表现却得意得很。 “别谦虚了,术业有专攻,我们这成天在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的,对这些奇闻趣事哪里有你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知道的多?”随翩微微一笑,“你想聊,就说呗,就当给我解解闷儿?” 第一百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八) “客官想从哪儿听起?”小二脸上得意,把毛巾往肩上一甩,一副好戏开锣的场景。 “刚不说到晏大魔头吗?就他了。从头说。”随翩嗯了一声儿。 “客官没听过晏大魔头的事儿?”小二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三言两语你一嘴我一嘴的,都没个统一的信儿——还听人说他身高三尺状若婴孩以手行路双腿倒翻满脸疣子呢,那是倒立的癞蛤蟆吧?这话能信?”随翩眼都不眨一下,半点不像真的没听过那“晏大魔头”的事儿,“你既然这见多识广的,就给我们汇总汇总?” “嘿嘿,客官问我可算问对人了,小的还真见过晏大魔头的真容。”小二脸上还多了一丝唏嘘,嘴上就拿捏出了说书先生一般的腔调,“话说这晏大魔头,姓晏,名绍,字承光,乃是医门世家房家家主的嫡传大弟子啊!” 说话的时候,店小二还在隐秘得打量了随翩两眼,就听到她一声催促:“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事儿有什么意思?你既然见过他就快些说,那晏绍,容貌如何?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般?” 小二松了一口气:“晏绍晏承光可是蓬莱仙门公子榜上有名的人物,若不是房家家世弱了些,他又只是个徒弟并非继任掌门,又怎会屈居第九?便是冲一冲那首席之位也并非不可能。那姿容俊秀,气度温文,仪态不俗,不说修为如何,就是那君子六艺各个都是拔尖儿的,是个诗酒花茶的风雅人物,被人送了个雅称,叫玉郎,连着姓氏呼他晏玉郎,人如其名,难怪那许多仙门仙子都对他一见倾心追捧不已呢。” “如此风姿,可惜缘铿一面,可惜只是当年啊!”随翩戏精上身面露沉醉,果然见着貌不惊人的店小二抽了抽嘴角。 随翩都能听到他心里的吐槽:果然这些仙门女人看着一个个冰清玉洁,全是些肤浅看脸的货色! 这还是见识少啊,他是没见过那些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的迷妹啊!随翩都能料到这其貌不扬的货下一句,一定是那帅哥如何如何不堪了。 “可这人再是一副好皮囊,也架不住其黑心烂肺的肚肠啊!他本是一孤儿,得了房家主收留才有这般地位,不然?他还在地里跟野狗抢食吃呢!”店小二啐了一声,一脸不屑。 说的好像那位晏绍公子的才情修为也只是靠家世得来的一般,好像只要唾弃一个人的出身,就能把一个人所有的优秀努力成就全都一笔勾销一样。 典型的嫉妒使人眼瞎。 随翩对店小二继续抒发一个社会底层失败者对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唾弃践踏以满足那颗怨愤嫉妒的心理毫无兴趣,兴致缺缺得嗯了一声。 店小二一看这人反响不够,照着上头教的说法话锋一转:“你说房家主是瞎了什么眼啊,收了这么一个孽障,家破人亡举族被灭啊!” “房家世代行医活人无数,这般下场,可惜,可惜了啊!”随翩嘴里说着车轱辘话。 “可不是,常青门以活人做祭,本就丧心病狂,晏绍原本多好的前程,偏要走上这条歪门邪道,邪术反噬,害得房家满门染血,夷为平地,尸骨无存啊!”末了,店小二还挤出两滴蛇蝎之泪,故作伤怀得擦了擦。 “你说,他这举世皆敌的,怎么还跑这儿来?”随翩被他掩藏得不好的幸灾乐祸恶心得够呛,催促到。 “听说,他邪功大成,才杀出重围,你瞧瞧,如今这满蓬莱的疮毒不就是他造的孽? 那阴山涧上如今层层叠叠到处都是阴气毒瘴,缥缈间的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攻破其中,听说,派去的人都被他的邪术拉的同归于尽了呢!可废了好大代价!”店小二扼腕叹息。 那个传说中布散疮毒的魔头就是晏绍?哎,疮毒是个什么模样她好像还没见过? 随翩一眼看穿他的立场,含糊应了一声,轻轻叹了声:“房家待晏绍可是不薄啊……” 店小二的眉宇间就染上一丝桃色的猥琐兴奋:“听说房家主一生未娶是和晏大魔头的娘亲夙持居士有些……嘿嘿,谁知道是徒弟还是儿子?” “咔嚓!”随翩突然听到隔壁有一声杯子破裂的声音,桌椅似乎有轻微挪动又被按下去了,心中一动,唇上便是似笑非笑:“你这话就有些不尽不实了吧?晏绍的父母俱是有名有姓之人,你一个凡人也敢编排他们,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店小二讨了个没趣,表情悻悻。 “行啦,结账。看你盯了我们这么久,是怕我跑单不成?”随翩懒得和这货再聊下去,倒胃口,坏心情。 “哪儿敢哪儿敢,二位仙子,晏大魔头命丧阴山涧,他的造物可还遗毒一方,缥缈间开出了天价,但凡寻到晏大魔头的流毒余孽,他们都予以回收销毁,还会给人天价报酬,若是有人私藏,便是心怀不轨,想要荼毒苍生!二位可也要去试试身手?”店小二嘿嘿劝道。 “若有这个发财的机遇,自然要去。” 君卿卿终于吃完了一桌子菜肴,擦着油亮亮的嘴巴打个饱嗝儿:“走吧走吧!” 刚出了酒楼,随翩的身形放松下来却发现一阵僵硬,要是她现在还有身体,定然汗湿重衣。 “翩翩,你怎么了?”君卿卿第一时间发现了随翩的异样。 “快走,这酒楼里杀机四伏,说不定还有什么危险。”随翩摆了摆手,蜷缩起身形。 君卿卿拉过随翩,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城市的另一端的街市上,随翩才猛然松了一口气,以生前的模样趴在她肩膀上大口喘着粗气。 “翩翩,这是怎么了?”君卿卿反手立了个姐姐。 “刚刚那店小二说八卦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观察我,要是我们真的露出没听过晏绍的事的模样,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随翩面色很不好,嘴唇紧紧得抿着,“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哦!”君卿卿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眼神又被面前飘过去的馄饨摊子勾走了。 第一百零一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九) “你还吃得下啊?”吃货的世界,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啊,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等一下下,等一下下就吃得下了!”君卿卿揉着鼓出来的小肚子一脸苦恼,强行把目光从馄饨摊子里收回来,转到路边的小摊子上,一手扶着腰一手拿起一个小木牌把玩。 所以你刚刚出来,不是因为吃饱了,是为了给肚子腾点空儿是吧? “这位夫人,买个护身符吧,这种平安福给初生的婴儿带最好了呢!只要一两银子就够了!”看摊子的妇人劝道。 但随翩和君卿卿都被她头四个字给震惊了! 夫人……夫人……夫人…… 人家还是单身美少女啊! “你才是夫人呢!”君卿卿哼了一声,气的转身就跑,“我就是,就是吃的有点点多而已啊!” 妇人被她的反应愣了,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你这吃的可不是一点点多啊!” “咕咕咕……”随翩拼命扁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偏偏让君卿卿清楚得意识到她在憋笑! 君卿卿很生气! 所以她说:“好生气啊,我们还是去吃东西吧!” 再吃你就要临盆了! 但是为了避免她气到爆炸,随翩决定换一个角度给她放放气:“你还有钱吗?” 刚刚那一顿饭已经把你的钱包吃空啦! 君卿卿捏着瘪瘪的小荷包泪流满面:“客满楼实在太贵了嘤嘤嘤……我要赚钱了嘤嘤嘤……” “说到赚钱,卿卿……”随翩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要叫我小姐姐!”君卿卿本来就很生气了,现在更是气的嘴巴撅得老高。 随翩从善如流:“卿卿小姐姐,不去阴山涧一探究竟?要赚钱,那个可快多了!” “收人死后遗物,这与挖坟掘墓有何不同?此时不妥不妥,不去不去。”君卿卿把头摇成拨浪鼓。 当当当,随翩怀疑她吃下去的东西会不会像喷泉一样从她喉管里涌出来:“翩翩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君卿卿已经习惯找随翩拿主意了。 “去卖护身符啊!”随翩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刚才那个妇人的护身符,那么小的一块,做的也不怎么样,也敢叫一两银子,我们用雷击木做的护身符比她的好上十倍百倍,一定可以卖更多的钱!” “她那个护身符用的材料还不错啊,是楠木呢,安神的,给易受惊厥的婴儿佩戴的确有效果呢,就是那么指甲盖儿大小的点点,太少了。”君卿卿用力点头。 随翩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里是仙侠世界,这里的护身符也不是只求个心理安慰还有引发过敏风险的传统诈骗手段,科技树不一样,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多多少少懂一些,她要把生意做下去,还是要有点真本事的。 “那楠木和雷击木哪个比较罕见比较有用啊?”随翩咬着手指问道。 “当然是雷击木啊!雷击木可以用作仙家材料,那个楠木只是凡间材质,这个怎么比嘛!”君卿卿撅了噘嘴。 “这就行了,你做几个护身符,之前那家店还挺实诚的,我去问问价儿。”随翩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完美,“我想了一顿饭想出来的法子,你说好不好?” “你有想这个啊!”君卿卿皱了皱鼻子,“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听那个人说故事呢,他的故事讲的一点都不好听!你相信了呀?” “我更相信,他上个菜跟我们说这么多还没被掌柜得骂,讲了那么多八卦也没跟我们要小费,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的目的太明显了,不就是那位晏承光的八卦吗?”随翩翻了个白眼,这一招可着实阴损,专骗君卿卿这种初入江湖的小萌新。 “那他说的是真的假的?”君卿卿歪着脑袋,她看着萌萌哒,一点都不傻,孰是孰非,她心里有一杆秤。 “要传播的当然是谣言,又不是本人,谁还对真相辟谣那么上心来着?”随翩哈了一声。 “我看他说那个人长的挺好看的啊,一直夸他呢。” 原来你听到了对那位晏承光的描述啊?我还以为你专心致志全身心都投入到吃的大业上了呢! “说谎嘛,要人信还得七分真三分假,容貌身世是真的,后面的所做所为自然是假的。”简单分,就是这么粗暴。 “哦,我们去卖护身符吧!”君卿卿得到了答案,用力点点头,眼神对准前面的糖人摊子,不管怎么扭头都能精确瞄准。 “你是想卖了护身符去买吃的吧?”随翩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算盘。 “嘿嘿。”君卿卿不好意思得摸摸头。 “那家店铺不远呢,就在前面……”随翩指着一个方向笑着看过去,紧跟着瞳孔就缩得和针尖一样大! 一缕青烟飘上蓝天,紧跟着冲天而起的火焰蔓延的火舌,狰狞厉烈得在空中挥舞着,展现这自己的霸道和力量! “那是……那家店铺!” 随翩听到一个嘶哑的女声,那是…… 她自己的声音! “开!”君卿卿拔剑就要冲入火海,青光闪烁就要飘摇而起! “慢着!”随翩死死拉住她,藏在人堆里不敢冒头。 君卿卿疑惑得看着握在自己手臂上焦黑十指,力气对她来说不大,但是却让君卿卿感受到了随翩的坚决! “唰!”一道湛蓝剑光划过头顶,一个手诀之后,雨水倾盆而下,浇熄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可是,原本的小店却只剩下一片废墟。 紧接着就围观的人群里蹦出来带节奏:“这人私藏晏大魔头的物件儿,定然是想下毒害人,荼毒一方! 要是有人得到了晏大魔头的东西,赶紧送去缥缈间,人家开出了天价等着收呢,别跟这人似的,自取灭亡!” 偶尔有两声不知情的围观群众嗯嗯啊啊的应和,但是随翩分明从附近几户小商家眼中,看见了悲愤。 又是在骂晏承光,他们的悲愤要是冲着晏承光去的,恐怕就不会这样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了吧? 随翩摇摇头,仙侠世界说残酷就是这么残酷,可有时又愚昧得可笑,杀人不犯法不说,等人死了还得拼命败坏人的声名,非得把人盯到耻辱柱上鞭尸才能显得他们特别高大上是吗? 原本她还不确定晏承光是不是真的镇雄,可是看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到觉得那人可怜起来。若这是真相,何必这么卖力? 甚至不惜,滥杀无辜。 第一百零二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 很快就有训练有素的专业队伍分开围观人群清理现场,从烈火烧焦后的废墟里抬出一句已经被烧的焦黑的尸体的残破尸体。 连脑壳都被掀开了,还想说这是自然死亡吗? “搜魂……”君卿卿的喃喃中,充满了愤怒和鄙弃! “什么?”随翩没听清她说的话, “那掌柜死之前,被人搜过魂……” 搜魂,一听就是阴狠歹毒到了极致的法术! “这以前是房家的店子吧?”有听到有人一开始迷迷糊糊得搞不清楚状况,下意识得喃喃了一句,紧跟着便是脸色煞白,大声唾弃道,“他不念旧主,反而要私藏那害人的晏大魔头的东西,该!” “卿卿……小姐姐,我们别看了,去吃东西好不好?我们不是还要找师姐的吗?”随翩有些心慌,急忙拉着君卿卿就要走。 “嗯。”君卿卿垂头丧气,连肉串吃得都没有力气了! 君卿卿都吃不下东西了! 随翩急的额角冒汗,上蹿下跳得想寻个法子逗她开心。 “卿卿小姐姐,我们去买裙子好不好?” “没钱,而且……”君卿卿戳戳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更伤心了,“肚子鼓出来了,衣服穿不进去了!” “那我们换一家摊子,换一家摊子继续吃?”随翩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你还是只有小肚子!你知道作为一个两百斤的女胖子,随翩想要买衣服有多难吗? “没钱,而且也吃不下了。”君卿卿哭丧着小脸,一点都不想吃肉。 “你不是想喝酒吗?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尝一点好不好?”随翩一咬牙,做出了原则性的退让! “没钱,而且你说的,酒不是好东西。”君卿卿眼角都耷拉下来了。 “别管有钱没钱了,把雷击木出手一块就有钱了!我还找到一家不错的店铺,我们去卖雷击木平安符好不好?” “那家店铺都被烧掉了,老板都死掉了!”君卿卿眉眼更加落寞,“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用搜魂这么恶毒的法术?” 随翩动了动嘴,却按下了到嘴边的话。 她有猜测,但是每一个猜测都肮脏得无法直视,总觉得说出了口,就是侮辱君卿卿的耳朵。 “而且搜魂的人会看见死前真实的影像,你的幻术瞒不过去的,他们会看见你。”君卿卿盯着随翩,定定得说。 “看见我没关系啊,别发现你就行了。”随翩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没因果,发现了就发现了。 “也是哦,他们看见你,只会以为你是一只被雷劈死的女鬼,所以才有雷击土雷击木。”君卿卿定定得看着黑漆漆的随翩,煞有介事得点点头。 随翩一僵,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一副焦木的样子了! 所以这个时候也要先往我胸口捅刀子是吗?萌到深处自然黑。 “那我们去找师姐吧!”随翩摸摸略硬的头发,心塞塞。 “你不是说我没见过师姐的样子,没办法找的吗?”君卿卿叹了口气。 “那你师姐叫什么名字你总知道吧?”随翩想了想,三十年前,要是君卿卿的师姐和她一样同级无敌,必然有传说留下来。 “知道!叫君汝汝。”君卿卿点头。 “又叫你你你?你们取名都这么随便的吗?”随翩一口老槽梗在胸口,不吐不快啊! “当然啦,师傅说,这是我们这一辈取名的传统。”君卿卿很认真得点头。 “你们这一辈?还有别的倒霉孩子得了这破名字?”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二师兄叫君尔尔。” 果然还是你你你。 “二师兄?那还有个大师兄?大师兄叫什么?”随翩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叫君公公。” “噗哈哈哈哈哈……”不管了,就算君卿卿不高兴也要让她笑完先啊! “你们师傅一定跟你们有仇!” “才没有呢!师傅最疼我了!”君卿卿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嗯,这么算起来,的确是最疼你了哈哈哈哈哈……”随翩笑得满地打滚,“君卿卿君汝汝好听也都能拿得出去,君尔尔君公公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 见过取名废,没见过取名这么废的啊! “你不要再笑了!再笑我就要生气了!” 君卿卿生气得一跺脚,忽然身形一侧一矮。 随翩一看她脚下,两块青石已经被跺成了粉,连着青石下面的泥土都被轰出了一个脚丫型的洞。 笑凝固在随翩脸上,嘴角努力抽动都不能有个正常自然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随翩抬手捂住僵硬的脸,换了最正常最和蔼的语调:“既然你有大师兄二师兄,那怎么没让他们来找你师姐?”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师傅从不跟我说他们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的?”随翩这一句,也就是没话找话而已。 “后山,有他们的墓碑。” 墓碑? 随翩的笑容戛然而止。 接连三个徒弟凶多吉少,随翩突然明白为什么她师傅病急乱投医,把求救信都送到她家老板身上了。 “小姐姐,你知道多少,全都说出来。”说不定,还有未知的线索。 “大师兄五百年前下山,一年就死了,二师兄三百年前下山,三年也没了,师傅不让师姐下山,三十年前师姐还是溜了出来,十六年前,师姐把我抱回山上,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虽然话题很重,虽然君卿卿的表情很落寞,但是随翩还是忍不住。 “这种桥段……你确定是你师姐不是你娘?” 君卿卿没懂她的梗,依旧是认认真真得回答:“不是,我验过师姐的血脉印记,不符合的。听师傅说,师姐回山的时候,应该已经嫁人,是生育过了的。可是前些天我心神不宁,师姐的血脉印记也碎了,我猜可能是我那个小师侄出事了。” “哪一天碎的?” “二月二十五。” 随翩仔仔细细记下了这个日期,认真得嘱咐:“小姐姐,你出去,就报我的名字。” “为什么?”君卿卿额了一声。 “你师兄师姐都像你这么厉害,一定早就闯出一番名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江湖,你们的名字都这么特色,要是让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就不方便打探你师姐的下落了。” 而且,还会有未知的危险。 君卿卿只是缺乏江湖经验,又不是傻,随翩一说她就明白了。 第一百零三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一) “你身上还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就是,你师兄师姐很可能也有一样的东西。”随翩努力思索,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衣服换了,乾坤囊换了还有什么? 当然是那把剑啊! “你的剑,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啊,师傅宝库里取出来的,师兄师姐的剑和我的不一样的。”君卿卿摸了摸身边的长剑。 “发簪……”没有,君卿卿只是用一根长丝带在长发上一束而已,随翩把君卿卿从上打量到下再看上去,最后决定,“还是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换一遍。” “没钱了……”可怜巴巴的小荷包里只有几个散碎银两,看着就透出一股伶仃的可怜气息。 “还是去卖点雷击木……不,不行。”随翩觉得,有一只庞然大物躲在黑暗里,用觊觎的眼神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把君卿卿一口吞下! 就跟她的师兄师姐一样,一去,不回。 小心谨慎,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还是画平安符……也不行,万一有什么独门手法被人看出来了,咱们还是去采药吧,普通的生药材,可以吗?” 君卿卿看着随翩急的团团转,碎碎念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她在念什么,终于有个她能回答的疑问,忙不迭得点点头:“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去。” 城中偶有剑光起落也不见人阻拦,随翩这才放心君卿卿架起剑光。 江阳背靠的百灵渊,是蓬莱第一的福天洞地,灵气充裕,钟灵毓秀,可其中不知多少奇珍异兽也不知道多少凶猛妖兽,虽然物资丰富却少有人能走到深处,更不要说在此开山立派。 而君卿卿来的方向,似乎正是百灵渊最深处。 来回折腾了两趟,给她浑身都换了一套粉粉嫩嫩的行头,随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随翩想着自己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记着呀,别人问你的名字,你就说你叫翩翩。” “好哒!”君卿卿乖乖得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你师姐也像你这么厉害的话,一定会有传说流传下来的,我们去茶楼,看看能不能有一点新消息。”随翩想好了下一步的动作。 酒楼的消息及时却琐碎,要听完整版的带细节的故事,尤其是这种久远一点的传说,还得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那我可以买一点东西吃吗?”君卿卿拇指掐着食指半截指尖,举到眼睛前面,眯着一只眼睛,“一点点?” “茶楼里不许外带零食……”可是看着君卿卿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随翩只能艰难得扭过头,“你小心别被人发现啦。” 君卿卿的乾坤囊大得很,而且随翩还给她弄了一个散修标配的褡裢伪装,最后君卿卿的一点点到底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随翩也算不清楚,总之她进茶楼的时候,那只好不容易丰满了一点的可怜小荷包又瘦了,伸手就能摸到里面硬硬的干瘪的骨头,憔悴得让人心碎。 随翩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君卿卿下山,没有阴谋,也不是为了找师姐。 这货纯粹就是下山来吃东西的! 茶楼里不出所料得在讲那位晏大魔头的事儿,这货的最近的曝光率高到男默女泪,换到随翩生前,能这么捧人的那都得是亲爹啊! 干爹都没这么上心! “客官一位?” “嗯,上壶茶水,你这儿还排了什么故事的场子,说来我听听?”君卿卿学着随翩教她说的话,一边磕着送上来的瓜子果盘说的漫不经心。 这家瓜子挺香的哎! “这一场的缥缈间间除魔阴山涧快讲完了,歇上一盏茶,后头还有房家主结缘夙持居的戏,客官要听听?”小二一脸谄媚笑,轻声问道。 晏绍的母亲不就是那位夙持居士吗?房家主是他的师傅,看来之前那店小二说的是非不是他一个人的阴暗猜想,这是有人刻意散播的谣言啊! 随翩皱了皱眉,就听到说书先生“啪”得一拍手中折扇,大声喝道:“这便是,二月二十五,缥缈间除魔阴山涧!” “好!”满堂吃瓜群众的喝彩声中,随翩满脸惊色。 “他刚刚,说什么?”君卿卿突然转过眼盯着随翩,那眼神告诉随翩,她不是没听到,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月二十五,晏绍死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五……坐下!”随翩一声厉喝,让刚刚差点蹦起来的君卿卿一个哆嗦,一个屁股蹲重新墩回了椅子上。 “卡啦!”椅子木质碎裂的声音被满堂喝彩压过,君卿卿身形微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就扎稳马步,没一屁股坐在碎成木块的椅子上。 “小姐姐好腰力!”随翩抽了抽嘴角,对上的是君卿卿一脸无辜的眼神。 “我,我不小心的……” “知道你是不小心的,你要是想故意,这个茶楼里除了你就没活人了。”随翩头也不抬,钻到她屁股底下。 还好,虽然榫卯结构都坏了,但是整个椅子的大体材质没碎,当积木拼一拼,还是看不出来的。 就是不能坐就是了。 “杀孽太重,又不是不能杀人?”君卿卿急急说道,“二月二十五死的,是不是就是我那个小师侄?那这样的话,阴山涧,我们必须要去一趟!” “现在还说不准,就算是,你就这样冒冒然跑过去?不先得做点准备弄点消息吗?”随翩皱着眉头数落,“要是你的师兄师姐也跟你这么冒冒失失的……” 不对! 随翩觉得,还真的有可能! 性格可能不一样,但是江湖阅历不可能凭空得来,哪怕是生性警惕,可有些黑手没经历过没听说过可是不会知道的。而他们实力强,一般的小坑小陷阱都能看得破闯的出…… 这样的话,平时的小坑小陷阱能躲过去,一脚踩得就是大坑! “翩翩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君卿卿竖起一根粘满蜜饯糖浆的手指头在她身上戳了戳。 随翩看着她手指头上的黑灰无可奈何,要说她自己能碰到随翩算你本事大,可是你连手指头上的糖浆都不放过,你是有多闲啊! 第一百零四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二) “怎么弄不下来了?”君卿卿在指头上扣了扣,糖浆黏在手指头上,她眼看着就要往嘴里塞着吮一吮。 “洗手!”随翩狠狠瞪了她一眼。 “哦!”君卿卿嘟着嘴,指尖划过一片蓝光,又干干净净了。 随翩突然发现,法术是真的方便啊! 不然就君卿卿这个习惯,早就成了小脏猫了还能维持现在的干净体面仙侠风范? 一番折腾,下一场说书的也开讲了。 “各位看官可知,我蓬莱地界,最神秘的仙门是哪家?” “缥缈间啊,这谁不知道?”有下面的熟客就起哄,“你这老货,敢妄议你东家,不要命了不成?” “当今蓬莱,最盛仙门的确当属缥缈间。”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双手抬高向上拱了拱,“可最神秘的门派,却是另一支……” “哦,你说的可是那无名仙山?”堂中有人发出疑问。 “不错!”说书先生一敲手中折扇,“正是那无名仙山!” “话说这无名仙山,不知来踪,不知去路,不知年份,只知那每隔二三百年,便会派下一名弟子下山历劫,时至今日,已传了三十二代!” 随翩听这开头开以为说的就是君卿卿那个神秘又牛逼的师门,可一听这数字就觉得不对啊!她不是说才师兄妹四个吗? 三十二代? “你”字有那么多别称吗? “一千年前的天速魔君,是不是就是无名仙山的传人?”这个话题的确引爆了众多看客的眼球,偌大茶楼里就像爆发了一层气浪。 “我猜不是,天速魔君哪里打得过空无君?空无君才是那无名仙山的传人。”马上就有人跳出来反驳。 “要我说,七百年前的擎天剑才是吧?” “五百年前的欺心老魔那才叫苗正根红!” “什么欺心老魔,要叫欺心老祖!他师弟轻鸿公子可是给他洗刷了污名的!” “诸位,诸位!”说书先生拍了两下折扇压下声浪抢回话语权,“要说年代久远,已不可考,但最近一代的传人,却无疑问,当是夙持居士了吧?” “当年,夙持居士一剑倾城,多少仙门修士一见倾情,其中便有仙门医家房家家主,和安华公子晏晔。” “夙持居士交游广阔,仙门公子皆趋之若鹜,她到哪儿,便跟到哪儿,其中自然以房家家主与安华公子最为执着。” 这是标准的女主模板啊!男一男二……随翩看了看身边的君卿卿,顿时就有一把辛酸泪。 你说你一个神秘门派的亲传小弟子,多好的出身背景啊,居然身边连朵狂蜂浪蝶都没有,连个阴谋陷害你的女配也没有,连打脸的机会都没有,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实在太对不起你那女主设定了! 随翩倒是忘了她跟看着自家白菜似的看着君卿卿生怕她被人叼走了,天天顶着被人过眼即忘的隐秘阵法倒是给男一二三四出场的机会啊! 脸都记不住,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是要天上掉下个男主还是地里长出个男主? “翩翩你看着我干嘛?”君卿卿歪着脑袋看着随翩,嘴角边还沾着一粒焦黄的麻花渣。 “没有,你继续吃吧。”随翩抽了抽嘴角,不忍猝睹。 “哦。”君卿卿继续把脑袋埋回麻花堆里。 随翩发现,这个说书先生的水平还真的是挺高的,一段似是而非的桃色新闻讲的天花乱坠,那一个个女婊男贱听的人满脸猥琐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心生鄙夷,说着那些传说中的大人物就像看着戏台上的小丑。 随翩觉得得走了,要是让君卿卿知道他们拿来说笑取乐的人十有**就是君卿卿的师姐,随翩怀疑君卿卿会拔剑让这座茶楼再没活人。 “小姐姐,我们走啦!”随翩拉拉君卿卿。 “嗯?不继续听了吗?再待一会儿吧!”君卿卿一脸迷茫。 “瓜子可以打包,蜜饯我们待会儿出去吃。”随翩一眼看出了她的目的。 “好啊,我们走吧。”君卿卿伸手一抚,桌上的瓜子茶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茶都喝光了?”那么一大壶啊! “没有啊,可是这是花钱买来的,不能浪费啊!”君卿卿挺着小胸脯理直气壮。 “你干得……太对了!”随翩用力点头。 勤俭节约是美德,必须鼓励支持! 君卿卿小心翼翼得从位置上出来,努力不碰倒椅子,随翩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你一直都扎着马步?” “是啊!”扎了半场说书的马步,君卿卿连个懒腰都要不用伸。 随翩沉默了,她想了想自己一秒抖腿两秒出汗三秒就一屁股墩在地上的马步学习生活,真心诚意得叹服:“少女好腰力!” “客官里面请!” 茶楼小二引着个长宽高一致极其类似正方体还在身上挂满了祖传三代的金子,满脸横肉看着就想牵着两条狗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家伙以及他备足了规模的狗腿子一摇三晃得进来。 随翩回头看看污蔑人八卦说的眉飞色舞乐在其中的说书先生,突然起了点坏心思,拉了拉君卿卿的衣角:“等我一下!” “嗯?”君卿卿放慢了脚步。 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点幻术落在店小二眉心,店小二眼神迷茫了一下,想把人往楼上雅间引的手势就转向了大堂。 “客官,这茶馆听书,还是得在大堂听着才热闹不是?” “这地儿?”纨绔子弟眼角向下一睨,满脸都是嫌弃,“小爷我就不坐没包厢的地儿。” 店小二眼中闪过一丝猥琐,靠近了纨绔子弟:“客官,这地儿之前坐得可是位美人……” 看诉字第眼神一亮,矜持得翘着屁股往那椅子上放:“行,小爷我就纡尊降贵这一回……” “垮啦!”原本就是搭起来的椅子猛然垮塌,纨绔子弟肥硕的身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哎呦!”充满肉质的身躯像只四脚朝天的猪一样拼命摇摆,却始终无法凭借自己站起来。狗腿子蜂拥而上,三个人都没法儿把正方体摆正。 长宽高都相等的正方体,哪里有正面的说法? 随翩觉得自己可能错怪正方体了,他出门带那么多狗腿子哪里是为了调戏良家妇女?他要是带少了,一屁股蹬地上人少都不够把他拉起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三) “你这什么破店!连椅子都是坏的!小爷我今天非得拆了你这茶楼!” 听到后面茶楼传来阵阵喧哗,随翩捂住嘴巴笑得双肩颤抖。 给人编八卦哪有亲身上阵制造八卦来的敬业?帮你改进一下服务态度和娱乐深度,不谢。 “翩翩,你干坏事了!”君卿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闹剧,一脸认真得说道。 “没有,只是想让这破茶楼洗洗嘴巴。”随翩哼了一声,“天天盯着人下三路打转,可真是有意思,风雅得很。” “嗯?”君卿卿歪着脑袋,没听懂。 “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咱们走吧,去阴山涧……你确定你的法术不会被人认出来吗?”随翩还是不那那些糟心的玩意儿来污人耳朵里,没听懂就没听懂吧。 “不会哦,师傅说,这法术是仙人在凡间行走的时候用的法术,就算是仙人也不会引起凡人的骚动和注意,他们会自动把我们的形象替换成他们以为的形象呢。”君卿卿说的稀里糊涂,随翩也听得稀里糊涂,总之知道这法术很牛逼,君卿卿的师傅很牛逼,所以君卿卿也很牛逼就对了。 “去阴山涧,走西城门,那里有散修结伴去阴山涧寻宝,我们混在他们中间出去。”要是可以,随翩恨不得把君卿卿裹成透明人扔入人群再也找不着! “是那里吗?”君卿卿站住脚步,指向城门外的一堆散修。那里还有几个摊子,缥缈间的人在那里不仅有回收东西的驻扎地点,还有人在那里分发避瘴丹丸。 “是啊”随翩比较着君卿卿和那些散修身上的差异,连散修身上的藏着的很多袋子的装备她都给君卿卿也安了一个。 然后被她装满了蜜饯干果麻花巧食话梅…… 等等!那个发避瘴丸的货色爪子往哪里伸呢! 以权谋私无耻之徒!看那个女散修一脸习以为常得和人往避人的方向走,随翩就拦下了君卿卿:“我们别跟一起去了,在后面等一等,要是没问题,缀在后面出去。 散修要一起出去是担心出危险想报团取暖,小姐姐这么厉害,肯定不用啊!” 什么麻烦都能躲就躲,没找到那个对君卿卿师门恶意满满的人或者势力之前,安静发育,苟着别浪。 “哦!”君卿卿被夸得高兴,“那我们能去吃东西了?” “去吧去吧。”随翩勉强微笑,“你吃就行了,不用算我啦。我去给你打听打听去阴山涧要什么装备储备啊!” 我真的吃不下了! 随翩和君卿卿一起吃,她吃得少君卿卿吃得多,可是现在,她都吃不下了……她的胃容量,可是曾经支撑两百斤体重的战斗力啊! 她突然觉得,君卿卿离她生前的体积不远了。她还能保持纤细的身材,绝对是因为她下山的时间还不长! 阴山涧传说曾经是常青门的驻地,当年常青门修习邪法被缥缈间所灭,这地方被常青门邪法污染就被缥缈间密封为禁地,这些年阴气越来越重,且有瘴气滋生,时常能听到鬼哭狼嚎之声,穷山恶水又无宝物,哪怕有人路过也时常有去无回,越发让人退避三尺。 晏承光灭了房氏满门之后被缥缈间一路追杀,逃到此处激发了常青门当年留下来的邪术阵法,给缥缈间造成了巨大伤亡。 晏承光死了之后这里阴气更重,站在城门外就能看到那边黑气冲天。 随翩照着从别的散修那里汇总的装备名单,随翩一样一样给君卿卿核对,生怕漏了什么。 最后发现什么都没缺,她的百宝囊里全部有带!而且比那些散修的装备好不止几成!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嗯,君师傅辛苦了。 “这去的人够多的啊!”君卿卿嗦了第六碗米线的功夫,人都出去三波了。 “嗯,吃饱了我们就走吧。”君卿卿拍拍再次变得圆滚滚的肚子,艰难得打了一个带着水汽的嗝儿。 趁着夜色出城,架着遁光向着阴气浓重的地方一顿急赶,赶到一半突然就是一个急刹,随翩差点被甩出去。 “怎么了?”随翩跟着君卿卿按下云头。 迎面就是一堆死相惨烈的尸骨。 “啊!”随翩一声惨叫,捂着眼睛瑟瑟发抖。 “翩翩你怎么了?”君卿卿看着那些尸骨还没什么反应,却被她的惨叫吓了一跳。 “有……有……有死人……”随翩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喉咙收紧,腹压增高,随时会从空洞洞的喉咙里喷出食物残渣。 “是挺恶心的。”君卿卿皱了皱眉,可还是坚定得走过去。 走得近了那凄惨的死相看的更清楚,面色青灰浮肿溃烂,尸体都是绿油油的,流出来的脓液比血液还多,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 和毒素。 尸体上的衣物大多还残破得留着,维持着人死之后最后的体面,但是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先前路过的几批都是散修,为了修炼资源苦苦挣扎的人可不在乎捡尸,不扒人衣服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虽然那可能是因为这衣服不值钱还被污染了的缘故。 “别……别过去啊……有,有死人啊!”随翩拽着君卿卿背后的衣角缩成一团毛毛虫,又不敢靠近,可是离开君卿卿身边更可怕啊!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你不也是死人吗?”君卿卿拽拽衣服……完全拽不动啊! 然后她弯腰伸手,从身边的土地里拿出一颗空空的丹丸,皱了皱眉,挥手打出一个符纸,符纸化成一团火焰,缓慢,却温暖的夜空中亮起。 尸体慢慢化为飞灰散去,君卿卿才拍了拍随翩的头:“好啦,没有尸体了,怕什么呀?” “真的,没有了?”随翩指缝张开一点,从指头缝里打量,原地只留着一些幽绿焦黑的灰烬,的确没有面目狰狞的腐烂尸体,随翩才松了一口气。 君卿卿为什么要烧尸体,她懂。 瘴气从腐烂和动植物尸体上产生,这些尸体摆在这里,在烂干净之前都会源源不断得给毒瘴添砖加瓦。 所以,虽然蓬莱居民也讲究入土为安,焚烧尸体便是挫骨扬灰之仇,这事情也要干。 第一百零六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四) “翩翩,你怎么这么害怕死人啊。”君卿卿看她被吓得,原本乌漆嘛黑跟焦炭似的身体似乎都白了两度。 “我,我就是怕啊,没死的时候怕,死了也怕。”随翩缩了缩脖子。她活着的时候怕大体老师,死了也一样怕死人死尸! “你说你要是去地府投胎,会不会被吓得活过来?”君卿卿好笑。 随翩一怔,旋即眼泪都飙出来了:“老板救我一命啊!” “是救你一死!”君卿卿很认真得纠正随翩的口误。 “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随翩把脑子从刚刚那些惨烈的死相中拔出来,努力回想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能减弱一点她的恐惧。 “毒死的,这里的阴风瘴气太重了。”君卿卿叹了一口气,“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腐蚀掉啦。” “不是有避瘴解毒丸吗?”随翩在城门口可没少听那些散修吹缥缈间下发的解毒丸的牛逼。 “避瘴解毒丸也不是没用,就是效果还差一点,要是有别的准备的话还好,要是没准备,就惨了呢。” “那你……”随翩看君卿卿可半点不想要出事的样子啊! “我说了一般的毒素对我没有作用的嘛!”君卿卿嗯了一声,仰头看着填上层层叠叠的乌云黑风,“前面有阴魂煞气,不能御剑了哦,我们走进去吧。” 一路走进去,尸体就越多,死相也越发惨烈。连随翩都被看的麻木,对尸体的恐惧都被强制性系统脱敏。 她现在不会尖叫,只要捂住眼睛不看就行了。 “这些散修是来寻宝,还是来寻死的?”君卿卿捡起一把被腐烂的差不多了的长剑,在面前的尸体上拨了拨,尸体上蔓延的明黄色火苗渐渐变得幽绿,然后逐渐熄灭,不由得皱了皱眉。 到了这一步,这里的散修已经大多没什么力气再捡尸了,尸体上残留的东西也多了起来,虽然大部分都被瘴气腐蚀得差不多了。 “这些东西,感觉都没什么用处啊!”随翩背对着尸体的方向捂着眼睛,从指头缝里偷偷看面前的几个残破的法器,那是君卿卿拨出来给随翩玩儿的。 “不是没有用处,而是他们低估了这里的毒性。”君卿卿指尖泛起雷光,像条小银鱼一样一蹦,落在尸体上,登时就把尸体砰成漫天的尘粉。 君卿卿后退两步让开粉尘,刚要说什么,忽然盯着前面的树丛:“谁在那里?” 随翩皱眉:“我去看看?” “我去。”君卿卿足下一蹬,化为青光席卷而过,从树丛里伸出提出个脸上满是脓黄破溃,伤疤周围甚至隐隐泛绿的男人。 虽然他跟那些尸体已经差不多了,但是生与死的距离足够让随翩跨越恐惧不再闭眼尖叫团成一团。 只是觉得有点恶心而已,就跟看到皮肤科里皮肤破溃的患者一样。 “也是进山寻宝的散修?”随翩看他身上带着的七零八落的东西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大家子弟身上的东西都是统一制式的,就算去之前那个店铺抹除线索的那队最底层人员也是。 只有散修才是一身零零碎碎,有什么就用什么,因陋就简,因时制宜。 “仙女饶命,仙女饶命!”散修蜷缩着身体,嘶哑的声带发出支离破碎的嗓音,每一个字都想冬天灌进残破窗棂里的寒风在呜呜嗷哭。 “你先别说话。”君卿卿指尖在散修眉间一点,青光在他身体里蔓延开,很快就隐没不见了。他身上那些破溃流脓的疮口似乎停止了溃烂,但很快又涌出新的黄水。 君卿卿皱眉:“毒气深入骨髓,而且你身上还沾了尸毒,没法儿治了。” “尸毒?”散修已经看不出原本五官的脸上抽动,疮口脓肿都换了排布,抖着手赶紧从身上扔出几个杂物。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放这些杂物的地方,贴着肉的地方,疮口黑烂得见了骨头,骨头上都泛着死灰青绿。 “仙女救……”那些东西一离开身体,原本只是缓慢蚕食的疮口猛然扩大,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就烂入骨髓,他一句呼救都没说完,就彻底断了气,和尸体一模一样。 人在眼前死了,随翩吓得猛然后撤一步,虚幻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似乎都能听到血液流转带来的心防扑动的声音。 “这是用尸体养瘴气?”君卿卿皱了皱眉,“这是哪来的邪……” “叮!”一道青光从君卿卿掌中长剑上跃起,抵在面前尸体上缓缓浮起的灵体上,把他死灰的脸色吓得一片惨白:“仙女饶命!” “这是……魂魄?”随翩有些好奇,亲眼见到了从生到死的过程,她心里的恐惧好像被压下了一点,还有胆子从指头缝里偷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刚死的人灵魂离体呢。 也不是很吓人嘛! “不对,他地魂命魂都没散。”君卿卿拿剑指着这人,“你说……” “唰!”一直在天空徘徊的阴气乌云突然扑下来,君卿卿下意识得挥剑一挡,阴气乌云从她身边掠过,直接卷向了那个散修的魂魄! 甚至连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都还没意识到的散修被那些阴风一把卷走,君卿卿刚要拔剑把散修魂魄捞回来,就听到随翩一声尖叫! 青光回卷,逼开裹挟在随翩身边的阴风护住随翩,君卿卿才关切问道:“怎么了?” “那阴风,阴风里,都是鬼魂!”君卿卿被青光干扰视线的刹那,随翩的眼睛清清楚楚捕捉到了阴风里涌动的鬼面! “那些都是?”君卿卿看着满天的阴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胆寒。 这么浓厚的阴风,该得是多少冤魂厉鬼! “原本还说那晏承光是大魔头我不信,现在我信了!”君卿卿的眉宇间染上杀气,“如此浓厚的阴风,得是多少杀孽!” 随翩没听见君卿卿在说什么,她蜷缩成一团,看那散修的尸体隐约冒出无色的烟气,还没从密密麻麻的鬼魂中回过神来。 银白色的雷光落在尸体上,再次散称漫天均匀的粉尘,随翩抿紧了嘴唇,低头拨弄地上残留的遗物。 别想别想别想,别想就不会怕了……随翩手上一动,一卷破旧的残片落到眼前。 第一百零七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五) 原本就应当不是新物件儿,在几个散修和散修尸体中间辗转,又被阴风瘴气腐蚀,如今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到处是窟窿眼儿,可一个锦囊的形制还是落在随翩眼中。 怎么,有点眼熟? “小姐姐来看看这个东西。”随翩跟君卿卿招了招手,君卿卿凑过脑袋来,歪着脖子上下打量了半晌,“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伸手掏出身上所有锦囊模样的物件,那只可怜伶仃的小荷包,还有……乾坤囊! “这不是我的乾坤囊吗?”君卿卿拿着乾坤囊在画面上比划,“你看,这条线,是上面的花纹啊!” 君卿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随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又带着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乾坤囊的模样?”君卿卿还在好奇。 “可能不是你的。”随翩让君卿卿把这张纸收起来,可惜不管是散修还是被散修摸尸的人都已经死了,线索断了。 不然或许能查到一点,到底是谁在害他们! “翩翩,你在担心什么,直接说就可以了,不用瞒着我的。”君卿卿继续出发,一边说道。 “你发现了吗?”随翩知道君卿卿很聪明。只是不想说,那些阴谋诡计险恶人心,说出来都嫌脏嘴巴。 “你这么警惕,是怕有人要害我,对吧?”这里瘴气重,君卿卿也不敢掏东西出来吃,闲着的嘴巴,还能找随翩说说话。 “江阳到处都是眼线,酒楼里有,茶楼里也有,我不确定到底是谁在针对你们,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随翩摇摇头。 “哦?你不是怀疑是缥缈间吗?”君卿卿歪歪脑袋,疑惑道。 “不是,至少不全是。”随翩认真道,“我查过缥缈间的发家史,缥缈间发迹与两百多年前的一次蓬莱大难之后的仙门空窗期,之前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宗门,你这么厉害,你的师兄不会差,说的夸张些,我甚至怀疑当年整个缥缈间都压上去,能不能打败一个你。” 随翩不知道他们的境界修为划分,但是她知道,御剑飞行是一个分水岭,这些来摸尸寻宝的散修没有一个会御剑,便是江阳起落的剑光也少有像君卿卿这么随意自然的。 而当年的缥缈间,似乎整个门派里能御剑飞行的,不超过三个人。 弱成这样,想说它和君卿卿两个师兄的死有关系都不可能。 “缥缈间是蓬莱目前最大的势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能隐藏在背后,和你们这么不死不休。”就是因为不知道,随翩才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那这个锦囊图,你猜是出自谁的手中?”君卿卿问道。 “大概画的,是你师姐的那个乾坤囊吧”随翩叹了口气,“问你个可能很讨打的问题,可以吗?” “我保证再生气也不打你。”君卿卿并着三指指天发誓。 “如果晏绍就是你小师侄,你会怎么办?” “他不是死了吗?” “你看这里这么多魂魄,如果他的魂魄还在这里呢?”随翩指了指头上的阴风组成的乌云。 “那我会把他打到魂飞魄散,再去和师姐请罪。”君卿卿认认真真得回答。 “那要是你师姐也不在了呢?” “我一命抵一命!” “那可别!”随翩被君卿卿的烈性吓了一跳,“你和你师姐都是你师傅的心头肉,伤了哪个他都心疼,现在你师姐可能……再没了你,你想过你师傅要多么伤心吗?” 小姑娘家家,被那些话本洗脑了,动不动生死轻掷以命相抵,乐悦拿自杀威胁家长,君卿卿居然也是这个套路。 “生死之间有大可怖,不可轻慢啊!”随翩苦苦相劝,“死了才知道或者有多好,可是已经不能重来了啊!” “可是我看你挺好的啊!”君卿卿看着她,满脸疑惑。 “死了就不能吃东西了!那么多好吃的等着你,没吃过,多可惜啊!”吃货讲不通道理,那就只能诱惑! “可是我能制符化给你吃呀!” “你死了谁给化给你吃?” “有道理!”君卿卿认真点头。 “噗!”一声轻笑传来,让随翩和君卿卿都吓了一跳。 “谁?” “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一早便在此处,二位并未注意在下的存在,失礼了。”路边的荒草丛中,步出个身材颀长的青年。 长身玉立,乌发束冠,肌肤白皙细腻,在这仄仄的阴山涧,白的简直要发出光来,容貌精致得不像真人,倒像是哪家丹青圣手的妙笔生花,端的是一身风雅俊秀。 好一个次元破壁机! 看看那白面小生,再看看自己这一身乌漆嘛黑,随翩叹了口气,蜷缩到君卿卿身后。 她自闭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君卿卿毫不受美颜诱惑,拔剑指着帅哥一脸警惕。 “在下……”青年还没开口说话,君卿卿眉头一皱,卷起随翩就跃了出去:“有人呼救!” 阴山涧便是草木都格外狰狞几分,张牙舞爪得像极了鬼爪利刃,而此刻,那些树木便真的像活过来了一般向着被裹在其中的一伙儿散修发起进攻。 林间已经被劈出一块空地,十多个散修和草木苦苦抵抗。 但比起这些把他们丑的上蹿下跳的树枝藤曼,但更大的威胁还是来自于空气中的阴风瘴气! 看似不起眼,却无孔不入,只要散修在与草木争斗中稍稍一放松对瘴气的防御,无瑕他顾的时候,钻过散修的防御弱点毒的人肠穿肚烂! “啊啊啊啊!”一个散修挡住身前一枝树枝藤蔓的追击,忽然浑身一抖,面色黑气上涌,哐啷一声掉了兵器,抽搐着手脚捂住喉咙!一丛树枝趁此机会猛然一蹿,将散修开膛剖腹,肠穿肚烂,像从干腊肉挂在树枝上! 转眼之间,那散修身上的精血肌肉都被那树枝吸收了个干净!快的连别的散修想要救援都来不及! 呃……好像一个个都自顾不暇,也没空救人。 “叱!”娇呵之时,一道青光涤荡乾坤,空地周围的进攻草木纷纷被劈得碎裂,木质横飞,一个青色的结界倒扣在空地上,撑出一方小天地。 君卿卿脚踏青光从天而降,缥缈出尘如姑射仙人。 第一百零八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六) 要命的压力被撤走,散修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喘着气萎靡倒地。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良久才有一个状态好一些的壮年男人勉强站起来,双手抱拳对君卿卿行礼。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君卿卿皱着眉,树枝还像鬼爪一样不断地拍在结界上,青色的结界泛起涟漪。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草木便有异动,偶有鬼藤伤人尚可抵御。可刚刚,此处草木忽然发狂,齐齐攻击我们,勉强逃到此处才有片刻喘息之机,若无仙子相救,我们就没命了。”男人摇了摇头。 “你们中毒很深。”君卿卿的眉头从进山开始就没松开过,很确定得说,“没自带一些避瘴丹解毒丸吗?” 只有缥缈间下发的解毒丸,效果可是不够的呢。 “我等倒是有些准备,只是未曾料到,此地阴风瘴气居然如此之重……”男人脸上也有黑气缭绕,连满脸苦笑都觉得狰狞,脸颊上隐约出现了破溃的痕迹。 君卿卿左右看看,收剑回鞘,拧着眉施了一个手诀,青光涤荡,还活着的人,身上的瘴毒都被短暂得压了下去。 “多谢仙子救命,多谢仙子救命!”男人没想到这个粉粉嫩嫩的小仙子不仅出手救人,还帮他们解毒。 “这瘴毒我第一次见,只能暂时压制,没什么治疗的好办法。”君卿卿看着他们,“你们还要往下走吗?” 男人苦笑一声:“瘴毒浓重,我等的祛毒丹丸消耗殆尽,便是想退也抗不出这出山一路的毒素侵袭,唯有进山,看看能不能寻到遗宝,才能支撑着出山。” “你们还要去摸尸?”君卿卿皱眉,“你们不知道,遗物上都有尸毒,瘴气腐蚀最是浓重了吗?” “嗯?”男人愣了一下,脸色难看的才能够身上的背囊中摸出几个看着就值钱的小物件,见鬼一样扔开! 看男人这般动作,还有清醒理智的几个人急忙把身上的东西掏出来扔出去,或是纸张或是摆件,甚至就连一些私密的贴身衣物都不放过!能走到这一步的散修多多少少都有些收获,和外面那些门都没进来就被人摸尸了的倒霉蛋不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身上的毒素才特别浓厚。 “晏大魔头的东西,果然是遗毒不浅!”有个散修一张脸都烂了,还用带痰咯血的嘶哑嗓子骂了一句。 “可是不是你们见财起意,打扰死者安宁,才惹祸上身的吗?这些东西,总不可能是自己跑到你们身上去的吧?”君卿卿歪歪脑袋,一脸疑惑。 “噗嗤!”随翩捂着嘴巴笑出来,君卿卿实在太耿直了! 这一刀捅得漂亮! “仙子说的是,是我等见财起意来此寻宝才会造此劫难,是我们自己的罪过。”男人脸色似乎变动了几下,苦笑之中尽是萧索。 原本也是看着高大威猛的男人露出这幅表情,也有几分江湖落寞的萧索。 这些都是修仙者,再是混的惨兮兮的散修最基本的见鬼还是能做到的,飘出来一脸幸灾乐祸得刷存在感。 “小姐姐小姐姐,他在卖惨,想要你救他呢。”随翩趴在君卿卿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所有人听到,一口道破了他的小算盘。 男人眼角抽搐,似乎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君卿卿一脸赞同:“嗯,都是大人了,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负责任,既是要探险寻宝,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还请仙子救命!” “对嘛,求人就有点求人的样子,还在这装腔作势,又当又立的演给谁看呢,还要人上赶着救你们啊?哪儿来这么大的脸呀!”随翩开口就放了个群嘲。 这男人就是看君卿卿法术高强偏偏又是初出茅庐一定特别好骗,不仅想要她救命还想要探探口风能不能跟着蹭点好处。 被随翩讥嘲,男人的脸色都没变一下,不说修为如何,这脸皮着实已臻化境,厉害得很,砰砰砰得磕头:“还请仙子救命!” 君卿卿刚要说什么,随翩抢先一步开口:“救命?那得看在你们自己眼里,你们这条命值多少了。” 在他们凑保护费的功夫,君卿卿扯过一根飞舞的枝条拉到眼前研究这突然发狂的铃木是怎么回事,一边和随翩低声说道:“我没想要回报啊,送一下人也不费什么事儿的。” “可你要是能免费送人下山,他们要的可就不只是下山了。”随翩冷笑一声,“有句话叫医不上门,还有句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总得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自己这条命值多少钱不是?能走到这里就算是散修也有点本事家底,小姐姐可以发一笔小横财,买好多好多东西吃呢!” “这样是不是趁火打劫啊?不大好吧?”一向无往不利的招数却让君卿卿犹豫了,“干坏事得来的钱,换来的东西吃的不安心啊!” “小姐姐想做好人,还是想干好事?”随翩对君卿卿的原则刮目相看,更不想自家纯洁可爱的小仙女受到伤害。 “可是做好人,不就是做好事吗?”君卿卿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实际上,想要做好事,就得先不当好人呢。”蠢萌蠢萌的小仙女太好骗了,随翩本来一直犹豫,这些脏事儿脏耳朵,可是既然下山了就没有后退的余地。有些事,该说得还是得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还要你带上他们怎么办?有了收获还要你分他们一份怎么办?要是空手出来,十有**还觉得你私吞了什么宝物回头要去传你歪状。” “不会,不会这么坏吧?”君卿卿愣了。 “比这还坏的事情还多了去了,小姐姐,我知道你非常善良,可是你的善良,必须锋芒。” “为什么?”君卿卿单纯的生长环境根本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不是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吗?” “不问前程,也不能被人一刀捅死不是?要做好事,就得先面对的是坏人坏事,医者救人,先要有病人,若是天灾,骂两句贼老天贼老天也不能还嘴。若是**,人心这东西,恶心起来真的是能让人恨不得别生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七) 随翩在孤儿院里算是健康的,经常帮忙照顾需要入院治疗的孩子,响起在医院里见到的有些人有些事,心都凉了,农夫与蛇的故事每天都在医院发生,医学生学的第一课就是避免风险避免医闹,先保护好自己才能说治病救人。 更何况这个蓬莱,可不是什么传说中无争无扰的人间仙境,只是一个三观导向不正的另一个人间。 随翩响起那些在茶楼里编排人家有婚外情的家伙心里就是一阵腻歪。 君卿卿眼神迷茫,表情畏惧:“找到了师姐,我们还是回山上去吧!” 姑奶奶不要乱立fg啊! 随翩被她一句话吓得汗毛倒立! 我还没举什么例子呢怎么就吓成这样? 君卿卿对世事的认知不多,可别吓到她。 “不怕不怕,我们不害人,但是也提高警惕不被人害,人间而已,善恶参半,要是真是没个好人,我也活不到卡窨井盖被车撞死的那一天。”随翩调整面目表情露出一个笑脸,“被扔进河里的那一天就死掉了。” “谁要杀你?你的仇人吗?”君卿卿没想到随翩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扔,不是掉,也不是落,是主动性非常强的谋杀行为。 随翩默了默:“我的生母……” 君卿卿瞪大了眼,被吓得更厉害了。 “反正后来我就被路过的军人救了啊,不然我也活不到长大啊……”随翩突然意识到,拿自己举例子真的是一个再失败不过的举动。 “你被扔掉的时候多大?”君卿卿问道。 “26天……”随翩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哎呀不说我了,你看这些树有什么变化没有?” “这些树的骚动停下去了?”君卿卿像听了个惊悚故事一样瑟瑟发抖,连这些树什么时候不动了都不知道,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胸口强行逼自己转移注意力贯彻这里的山川地形,联系之前在填上看到的地形,还真的有点收获,“好像是个阵法?” “你就按照里面有群大魔头,最坏最坏的想法考虑,有把握能解决吗?不行我们就回去吧。”这个地方让随翩每个毛孔都不舒服,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我找找阵眼看看。”君卿卿点了点头。 “仙子,仙子?”还是那个男人,这回学乖了,垂手站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姿势看着才像个样子。 “有事儿说事儿。”随翩翻了个白眼。 君卿卿是小仙女,所以这个恶人还是她这个黑鬼来当吧,要是让小仙女自己的谈,保不准被人给卖了。 反正她回头洗白了这些家伙也认不出她。 “仙子看,这些东西,可够?”随翩越是趾高气昂,散修就越是惴惴不安,哪怕跟他们说话的只是君卿卿身边一只,他们一个反手就能拍死的鬼宠。 随翩扫了一眼,其实她也看不出好赖,但还是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的声儿:“你们的小命可真便宜。” 散修脸上有熟练的谦卑笑容:“散修困顿,这些东西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翩翩,就这样吧。”君卿卿拉了拉翩翩。 “就这点破烂,还值得你亲自把他们送下山?”随翩不想君卿卿和这些散修过多接触,他们常年在社会底层打滚儿,个个精得和鬼一样,要是被他们察觉到了什么,随翩怕他们会对君卿卿不利。 她从来不会对陌生人的人品有过多的期待。 君卿卿没有说,但脸上的确有些为难。这阴山涧总给她一种古怪的感觉,哪怕是空气里都潜藏着一股深深的恶意,要是真的有问题,还是要早点解决的好,最好不要给这些散修耽搁。 “不敢劳烦仙子相送……”散修一脸卑微,可还是希翼的看着她,像是把生命的重量放在她身上。 “我……”君卿卿想说什么,还是先拉着随翩低声问道,“我用雷击木给台面做个护身符,应该够送他们下山了吧?” “你的法术,招式,符篆,不要有任何东西流传在外。”随翩本能的在每一个细节里提高任何防备。 “嗯,这个,我换一下手法,做成符篆的样子,用完就散掉,化作飞灰,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君卿卿想了想,技术上难度不高,还能节省她的能力。 “还有一点哦,最好能让他们每个人都下去。”随翩看着那些暗中眼神闪烁的散修撇了撇嘴,“不然,财帛动人心,你做出来的东西这么好,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内讧呢?人还没到半路,就得先死光了吧?” “我做小符牌,组合在一起才能有效,要是分开了,哪一块的能量都撑不到山下。”君卿卿的法术储备是真的很丰富啊! “孺子可教!” 好容易才把这些散修打发了,随翩蹲在他们交出来的赎金上翻来覆去看能不能找到和那个锦囊类似的线索,就听到一直盯着她的君卿卿咦了一声:“翩翩,你好像又白了点?” “我?” 随翩被雷劈了之后就一直是乌漆嘛黑的,跟又死了一次换了死相似的。 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她以前虽然胖,但也是白胖,现在跟一段黑炭似的和雷击木的树干是一样一样的,她接受无能,一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怎么敢看自己的身体。 “不是变白了,是好像……在发光?” “发光?”随翩看看自己身上,“没有啊!” 耳边突然听到君卿卿指着树林半眯着眼,一声利斥:“出来!” 随翩急忙往君卿卿身后一滚,再一看从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林木中安然走出的,还是那个次元破壁机。 “帅哥,这一回你总不能说你早就在这里,只是我们没发现了吧?”随翩探出个脑袋怼了一句马上收回来。 次元破壁机轻笑一声,连话都不跟随翩说,直奔着君卿卿就去了:“仙子这鬼宠如此伶牙俐齿,还是需要好生管教才是。” 随翩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真的太讨厌了! 颜值也抵消不了他的罪恶! “我家翩翩要你管?你鬼鬼祟祟得跟着我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君卿卿一瞪眼,两颊上就鼓起两个滴溜溜的汤圆印。 第一百一十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八) “在下并未跟踪,不过是目的地,也正好就是此处罢了。”次元破壁机保持安全距离拱了拱手。 “嗯,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的目的就是要来救这些散修?那你之前怎么没出现呢?”随翩哈了一声,半点不信。 “仙子说笑了,他们生死,与我何干?”次元破壁机的微笑不变,神情漠然,有点像要黑化的样子,“但是此前,也确然并非全未出手。” “你出手了?你干了什么事?”君卿卿愕然,“不对不对,你要是动手了我会知道的!” “仙子确实,已经知道了。”次元破壁机的脚下突然后退几步,上身前倾,整个人像个捏坏了的面人似的拧出怪异的弧度,可更引起警惕的,却是他的瞳孔散大,把原本的眼白侵蚀的干干净净。 黑漆漆的一双鬼瞳! 乌云像龙卷风一样从半空中刮下来,次元破壁机混入阴风,毫无预兆得直接冲过来! 君卿卿早有防备,怎么会让他偷袭得手?长剑一劈,青光纵横,挡在身前化为一道光墙! 可是! 次元破壁机的目标! 不是君卿卿! 而是随翩! 就像那一次被宏衍施法强行从木心身边拖走,阴风化为大手,一把抓住了随翩! “啊……”随翩一声尖叫出了半声儿,身上猛然炸开银白色闪烁雷光! “轰!”银白色的雷光在空气中一闪而过,就像古早动画片里的人物变身,随翩全身上下每一寸焦黑都在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而裂纹的缝隙,都在喷放着璀璨的光明! 阴风遇到那璀璨的光明,就像遇到太阳的雪花,纷纷消融!次元破壁机被逼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却在那银白雷光的追绞之下在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空洞,都可以看见其中翻腾的仿佛黑雾的物质! “灵体?!”君卿卿都愣了一下,灵体不罕见,随翩就是灵体,鬼魂也可以说都是灵体。 可是能瞒过她认知以为是活人的灵体,绝无仅有! 次元破壁机眼中瞳孔散大缩小几个来回,回神一颤,便要撤走! 就在这一刻,随翩身上的焦黑终于压抑不住光芒! 她! 爆了! 就像原子弹轰然炸开,阴山涧里阴沉沉的天色都被捅出了一个窟窿!直冲天际的光芒形成通天彻地的光柱,云海翻腾波浪退让,久违的阳光散落,阳光之下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半虚幻的鬼影! 那一张张清晰的人脸,仰着头看着天边的阳光,露出些微的茫然。 些许阴气从他们身上升起,那是被阳光灼伤的阴气,怔愣良久,他们才慌忙作鸟兽散。 原来,天,已经亮了! “翩翩,翩翩!”君卿卿挥剑荡开身前的光芒,却发现这光芒的力道,实在是有些弱了。 “我,我,没事?”随翩突然证明了一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狗眼,真的能被亮瞎。 她现在就被亮得都瞎了,眼前一片白茫茫,啥也看不见。明明听到了君卿卿的声音方向想要走过去,可是她就像高瓦数的大灯泡,走到哪里,光芒移动到哪里,亮到根本看不清发光物体本身是什么。 “没事?”君卿卿愣了一下,都亮成这样了,还没事? “应该,应该是没事。”随翩也不明白,只是自己身上的气息,感觉好像……天劫? 自己拿不准感觉,还是问更专业的人士吧。 “小姐姐看我,有什么感觉吗?” “太亮了,看着眼睛不舒服。” 君卿卿认认真真得看着她,强光照射下她圆溜溜黑澄澄的瞳孔都有生理性的缩小,眼眶红红的,连泪腺都分泌出水光润泽角膜。 随翩真像给她跪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感觉有天劫的气息,你感觉呢?” “天劫?”君卿卿愣了一下,随后细细品味,大惊失色,“真的是天劫!” “你也确定是天劫?”随翩愁眉苦脸得。 “外表焦黑,内蕴雷劫之力,哎翩翩,你觉不觉得,很像雷击木?”君卿卿发现随翩跟她聊天好淡定,一点事情都没有,好像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 “雷击木?”随翩的脸色黑了,然后又被光照白了。 内含天劫之力,重点是外表皮都是焦黑焦黑的! “翩翩别生气嘛!”君卿卿捂着嘴巴肩膀都在颤,声音闷闷的很是奇怪,“这样的话,我们去找这个阵眼就没问题啦!” 阴山涧主要的危险就是阴风瘴气,现在大灯一开,阴风退散瘴气全无,雷霆的刚烈霸道可不是说笑的,这又是天劫之雷,根本容不下半丝阴暗鬼祟,所过之处,阴风瘴气掘地三尺都被祛除了,连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得到了净化,副本难度直线下降无限接近于平趟。 虽然本来对君卿卿也不存在多大难度。 看准了阵眼一顿急赶,所到之处,掘地三尺,不管是阴风阵阵还是树木森森,一路平推过去,杀进阵眼的时候平顺的跟君卿卿在小吃摊子上扫街似的。 阴山涧,既有阴山当有溪涧。 但涧里流着的不是水,而是乌黑的阴魂灵体! “翩翩,你别过去了。”君卿卿一看那乌柒柒的河水,就停住了脚步。 “嗯?这对我没影响啊!”随翩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标标准准的睁眼瞎,全靠君卿卿拉着她才能移动,不然绝对是走到哪里撞到哪里。 “那里面全是阴魂灵体,我感觉不对。”君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平添杀孽的好。” 不是死了吗?还有杀孽? 随翩想想自己,突然想起星海任务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外星人……好吧,他们的种族大概率不用人来称呼智慧生物,他们的智慧生物完全无法用单纯的血肉神智概括。 生命的概念,比她想象得辽阔得多。 “我,我不放心。”随翩抿抿嘴。 “放心吧,我很厉害的。”君卿卿认真得回答。 “我不放心我自己,你走了,我怎么办啊?”随翩嘴巴一扁,两滴光珠砸在地上,刺啦啦爆开一片电光。 “你担心什么啊?”君卿卿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皱了皱鼻子,“你现在就是个大号的天劫雷击木,这里漫山遍野的阴魂连你身边都不敢进,他们怕你狂性大发才对。” “那万一有人来把我收了呢?”随翩歪着脑袋一脸认真。 “那你就进来找我呀,但是那条溪涧,你飘过来,别落地就行啦。”君卿卿看出她在玩笑,也不知道怎么接梗,哼了一声,身形翩然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十九) 沿山涧逆流而上,极高极险怪石嶙峋,石柱森森直插天际之处,忽而阴风散尽宇内澄明。 极阴暗鬼祟之处,却全无晦涩阴浊,不仅不能让君卿卿放松,反而诡异的让她心间泛起一丝凉气。 她突然有点后悔把随翩留在外面了,要是她在这里,天劫之内百邪不侵,雷罡之下无所遁形。 不怕不怕啦,翩翩胆子那么小,她来这里会害怕的,而且这一路上来,阴山涧的无辜阴灵会受伤的,卿卿你可以的,卿卿你是最棒的! 上去看看! 君卿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小心翼翼得上前。 到了阵眼之处。 只有一具森森白骨。 “哇,这人死的好惨。”君卿卿看了一眼就缩了缩脖子,浑身白骨都碎成一截儿一截的,还大多都是生前伤势,骨头上都有了新鲜的骨痂形成的痕迹,这得是死的多惨啊。 “是,死的挺惨的。”青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君卿卿一跳,长剑一颤,身边浮起一百零八道青光剑气如游鱼一般涌出四散,护住身周君卿卿才回头看去。 见过两面了,熟脸,就是那个次元破壁机。 君卿卿没有马上动手,但抿紧了嘴,她突然更加想念随翩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什么啊?要是翩翩在,一定能帮她说话的! 和君卿卿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萌新不同,次元破壁机人情练达,见着游鱼一般指着自己的剑气不惊不恼,温文一礼:“三次见面,还未通名,实在失礼,在下晏绍,字承光。” “你,你,你就是那个,晏大魔头?”君卿卿的声音都在颤抖,长剑也在颤,光芒闪烁随时准备给他来一剑。 但晏承光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起码她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直接剑气齐发把他射成筛子就已经能面前算是友军了。 虽然晏承光觉得,她倒不是不想初见,小姑娘大概率是被他的凶名在外给吓着了,忘了把剑劈出啦。 “若姑娘说的是,刚被缥缈间平了的大魔头,便是在下了。”晏承光温和一笑。 “可是你的样子,不像啊!”君卿卿歪了歪头,困惑的眼神很是可爱。 “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还是不要以貌取人的好。”晏承光勾唇一笑,越发风雅俊秀,如芝兰玉树一般。 君卿卿更迷惑了,可她不懂那些弯弯绕,上来就直奔主题问她最关心的话题:“这里这么多阴魂,都是你杀的?” 晏承光嘴角弧度不变,却多了几分讥诮的邪意:“在下今年二十有二,便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吃人杀人,也存不下这漫山遍野的阴魂厉鬼。” “你这么说,也对哦。”君卿卿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皆是阴魂厉鬼,怕不是有数万人,蓬莱上下也才堪堪百来万人口,怕不是得一次性便十去其一,不是一人能及,非得大型暴乱不可。 蓬莱看起来,近些年不像是有过大战的样子。 就算晏承光有这法术,也得找到那么多人都捉来阴山涧杀了才行。 “你,你看起来和别的阴魂不一样。”君卿卿没见过几个阴魂厉鬼,经验不足,只能按照书上说的验证了一番,登时就皱了眉,“你明明死了,为什么天地二魂不离,命魂不散?” 晏承光没有回答君卿卿的问题,微微一皱眉,忽然笑道:“之前与仙子同行的那位灵体,如今可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翩翩怎么了?”君卿卿瞬间就被转移了关注话题。 “仙子不妨自己前去看看?”晏承光瞳孔之中黑瞳隐约散大,面容逐渐诡异。 翩翩出事了!君卿卿抿嘴,唇缝拉成一条平平直直的线,转身足尖一点,一道青光托起身形原路倒射而出! 来时要探路,去时只赶时间,不必低调。 随翩现在很慌,很方,很害怕。 这人迹罕至只有鬼才能活着的地方突然蹦出几十个人拿着各种法器要抓她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君卿卿刚进去没多久,大概是掘地三尺的时间长了,连地里存着的阴风瘴气都逐渐被进化干净了。没有阴风刺激她,随翩身上的光芒逐渐变得暗淡,眼前隐约出现了一点模糊的影子,就是一个人抛着一张渔网一样的大网照着她抛过来! 根本不用思考,随翩拔腿就跑! 渔网落空,可是迎面就是一张符纸啪得拍她脑门上把她贴的和僵尸一样。 符纸刚垂落眼前,随翩还没来得及知道什么感觉,符纸就转瞬之间化为飞灰! 随翩脚步都不停,笔直向前冲! “蠢货!这身上有天雷之气,并非普通阴鬼,定鬼符何用?!”已经被发现了,干脆不在隐藏,一个中气十足的中老年男声厉声呵斥,随翩打了个哆嗦闷头就往前冲。 眼前迷迷蒙蒙出现十几个虚幻的人影,各种刀枪剑戟直直冲着她看过来,随翩被吓得连叫都忘了叫,抱着脑袋就趴到了地上…… “轰!”地面平白炸起一个大坑,随翩愣愣的看着周围矮了一圈的视线,隐约意识到,是天雷和此处格格不入的阴气发生了某种神奇的化学反应…… 赶紧多发生几次啊! 砰砰砰!地面泥土飞起,一道光影冲上天际! 这个时候,夹杂在轰轰爆炸声中的呵斥随翩才隐隐听到个大概。 “蠢货,此物有灵,伤了功效大减!” 哪怕随翩是那个被围追堵截的灵物,也觉得这人真心烦,喊给我上给我上,自己不上还在后面挑毛拣刺的,你行你上啊…… 不不不,还是别上了,万一这货真的有点压箱底的本事,随翩就真的要完蛋了! “噼里啪啦!”阴风中闪烁起了交织的雷电,随翩的视野又一次被光芒霸占,最后隐约看到,他们收起了刀枪剑戟,换上了渔网布袋符纸…… 顿时觉得和平多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炽白的光和阴黑的风交织在一起,盘绕成的气旋并且不时甩出道道闪电! 虽然这些闪电其实对他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们束手束脚。 “废物!”那中年人厉声呵斥,最后还是自己一挥手,洒出大量符咒! 完蛋啦! 她就说仙侠世界好危险她不应该离开君卿卿小姐姐身边的嘤嘤嘤……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二十) 随翩一阵哆嗦,双蹿下跳左突右冲,双眼就看着一张符纸在眼前放大,要撞上了…… “噗!”黄色的符纸像是透明的一样,随翩从中穿过,毫发无伤。 “该死,此物类鬼!”天罗地网一样的符纸阵法被随翩一穿即破,中年人脸上挂不住,狠狠叱骂了一句。 针对阴魂厉鬼的符咒会被雷劫之力破去,上捕捉雷劫的符咒又会被随翩的灵体之身直接穿过,中年人脸色难看,斥了了一声:“给我上!” 附近的几个人急慌慌窜起来,眼看着就要挡在她面前了! 怎么办,怎么办? 木偶替身术……挡路啦! 拳脚功夫……欺负欺负凡人可以,这一个个可都是仙侠世界专业户啊! 打不过打不过! 那就只有……幻术! 眼看着两个人冲上去截住了随翩,后面的中年人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那两个人一晃,居然自己主动让开了! 让开了! 只是一瞬,那一道闪耀光芒直接暴力冲过去,带起的飓风让两个人驾驭不住身形打了两个旋,晃了晃脑袋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厉喝到:“它会幻术!” “给我上”一顿骂登时就被噎在喉咙口!谁能想到一截雷击木居然还会幻术?拿照顾做借口开骂反而显得自己愚蠢。 好气哦! 随翩左突右冲,上蹿下跳,可是那些人还是越逼越紧,眼看着随翩就要被追上了! “谁敢动她!”话语未至人先到,青气剑光从天而降,剑锋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一例外,天罗地网一样的包围圈硬生生被看出一个缺口,让随翩一个咕噜滚到君卿卿怀里。 “小姐姐救命啊!” 这平板的胸怀实在太让人有安全感了嘤嘤嘤…… 呼救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到了随翩这个地步,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他们人多,要不我们先跑吗?”君卿卿很牛逼随翩知道,她说她同辈无敌随翩也相信,君卿卿到底有多牛逼随翩心里可没个底,外面那些散修连个会御剑的都没有,这里的一个个全是从天而降! 而且听那个“给我上”糟老头子的声音,怎么也不像是和君卿卿一辈儿人,君卿卿自己也说,要是出来几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她大概率还是打不过的。 如此种种在随翩脑海中心念电转般划过,最后有了决定。 还是先跑吧! “翩翩不怕,就这群乌合之众,不过土鸡瓦狗,一剑斩之!”君卿卿是动了真火,长剑平举,剑指来人,一人独挡百万兵! “哪来的女娃娃,好大的口气!初出茅庐毛都没长全……”还是那个给我上,要说这糟老头子一定是个当领导的,嘴皮子溜得很,翻来覆去讲了半天都不带重样儿的。 君卿卿嘴唇紧抿,目光坚毅,时刻准备出鞘一战! “……你可是要与我缥缈间为敌?” “小姐姐,要开怼是吧?”随翩琢磨了一下就回过味儿来了,要君卿卿动手或许可以,但是要她动嘴,还真的没点这个技能点,“我可以怼回去吗?” “你来说话就好了。”眼神建议的君卿卿,声音奶婴奶婴的,小小声,乖萌到了极限。 唉,吵架嘛,还是要专业的来! “不敢不敢,要论口气谁敢跟你比,一张嘴刮地三尺,一回头四野无人,迎风臭三里,逆风臭死你,所过之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在叫人唯有以退避三尺才能表达对你的佩服!”随翩哼了一声,字正腔圆语气通顺。 “给我上”位高权重惯了,骂人经验丰富,吵架功力不行,被人指着鼻子一顿数落,差点没撅过去:“你!” “你,你什么你?口气能大到你这个地步的也是绝无仅有,喉咙口冒出来的都是沼气吧?对人喷一口就能嗝屁吧?你肚子里就是个化粪池,食道里装的都是生理排泄物都发酵不出你这样浓重的夜香,埋哪里哪里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要问为什么?施肥太重,庄稼都被你骚死了!” 随翩骂了个爽,能把人气死又不带半个脏字儿,充分证明了随翩骂街水平。 平时随翩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不夹着尾巴做人都会被饿死街头,而且现代社会几乎不会有不死不休的情况,一身屠龙绝技没法儿施展,现在抓到这个机会,还用问吗? 浪起来啊! “原本觉得你这鬼宠牙尖嘴利着实不讨喜,现在一看,牙尖嘴利也并非全无用处,用在敌人身上,着实让人身心舒畅!”一声轻笑传来,青年的音色干净爽朗,偏偏带着几分森森鬼气,比随翩这个正牌女鬼还要阴森诡谲。 随翩看不见人,但是这个苏得入骨的音色就让随翩认出了来人。 还是那个次元破壁机。 “直接说爽不就得了?文绉绉的,表达力度不够啊!” 随翩突然发现空气都安静了,呼啸的风声,那些缥缈间的人偶尔举动的声音,“给我上”嚣张的咆哮,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了静止键,除了随翩的讥笑,安静的落针可闻。 盲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随翩一声问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声惊恐至极的声音。 “你,你还没死?!”是那个“给我上”,可是和他原本的中气十足的声音连骨子里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一句话能打三个褶儿。 “你们都没死,我就算是死了,也得来算个帐不是?”随翩能想象得到,次元破壁机说着话的时候阴仄仄的表情。 “这位仙子既然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可否让让,让我解决一点,生前的私人恩怨?”次元破壁机的声音依旧温柔得能苏到人的骨子里去,可却难掩话里的森森杀意。 “翩翩……”君卿卿能看出这里的重重杀意,觉得杀人械斗不好,又觉得没有立场干涉别人的私人恩怨,最后只能无助的把目光投向了随翩。 随翩毫不犹豫得摸到君卿卿用力揪了揪她的衣裳:“既然是私人恩怨我们也不方便干涉,我们先离开阴山涧。” 君卿卿身形一轻,直接御剑离开阴山涧。脱离了那阴风阵阵的环境,随翩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淡。 重拾光明……哦不,重拾黑暗的感觉,真好,真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二十一) 只是大概被光刺得久了,随翩看自己身上,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光芒笼罩。 说是缥缈出尘也可以,说是森森鬼气也可以。随翩突然发现,仙气和鬼气这两个形容词的适用范围居然如此重叠。 其中的差距,大概就是颜值,背景,和背景音乐吧。 “翩翩,我们就这样出来,真的好吗?”君卿卿脚踏剑光隐匿云中,一脸纠结,轻声问道。 随翩抬头看天,这里的天色比较昏沉,却也称不上阴暗,看久了有些无聊。 但是随翩不敢低头,连回答都有些漫不经心,都没过脑子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没事啦,缥缈间的不是什么好人,那个次元破壁机也是个随时会发狂的不定时炸弹,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还是小仙女的安全最重要。” “嘻嘻,你说什么呀。”君卿卿被小仙女这个称呼叫的可高兴了,可还是没忘了正事,“可是,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乖,这里面的故事十有**不是什么好故事,各种阴谋鬼祟,听了脏耳朵,不听也罢。”随翩突然发现,天边的云,动了。 浓重的乌云逐渐凝聚,流转,汇聚,聚集成一个通天彻地的龙卷风,像一个巨大尖锥,狠狠刺向阴山涧的某处! 大地都在泛着幽幽的光,浓密的阴气像是有一样从地里流淌出来,细细看来,那其中皆是一张一张的厉鬼面孔! “他看着,不像坏人啊!”君卿卿歪着脑袋,不自觉得咬着手指。 “小姐姐,以貌取人可不是好的行为,会遇到衣冠禽兽的哦。”看脸判定一个人的好坏,这比木心看功德定亲疏更不靠谱。 随翩前世娱乐圈里的颜值够高吧?太高啦!人够渣吧?!太渣啦!渣的简直没眼看啊! “他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君卿卿努力思索。 “他?谁?那个次元破壁机?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随翩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有种有一头风雅俊秀的野猪虎视眈眈着自家呆萌可爱的小白菜,随时准备冲进拱翻的威胁。 “就是在阵眼里面啊,哪里只有一具骨头,死的好惨的。”君卿卿刚要继续说就被随翩打断。 “行了可以了我能想象了千万千万不要在跟我进一步描述那具骨头的样子。”随翩仰着脑袋觉得脖子有点发酸,“会害怕的。” “翩翩你为什么一直仰着头啊?”君卿卿学着她的样子仰脖子,没几分钟就揉着脖子放弃了,“脖子不酸吗?” “不酸,真的。”只是这颗脑袋快要可以从后面掉下去了而已。 “骗人,这么可能不酸。”君卿卿低了低头,看到脚下渺小的山川道路,突然好像意识到了真相,“你怕高啊?” “人都在云端之上了,请不要说恐高这么可怕的事情好吗?”随翩轻声嘱咐。 “你不是也会飞吗?为什么会怕高啊?”君卿卿双颊一鼓一鼓的,想笑,拼命憋着。 “问题是我飞不了这么高啊。我们换个话题好吗?再说海拔的事情,我腿软。”而且她不仅是怕,整个人已经像一滩泥一样开始往下滑。 君卿卿一只手提起随翩放在剑光上:“那就换呗……你刚才说次元破壁机,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人长得跟画儿上走下来的一样,画嘛,平面的,二次元,从画上走下来,突破次元壁,就叫次元破壁机。”随翩觉得这个形容十分贴切。 君卿卿表示理解:“你是说他长得很好看?” “多谢仙子夸奖。”次元破壁机的声音突然传来,脚下有浓重的几乎能凝结成实质的黑云拖着他一路高升,就像踩了个坚实的平台。 随翩羡慕得看了他脚下的平台,眼角扫到一眼自己空落落的脚下,赶紧抬头看天:“帅哥你能不每次出场都是接着别人的话茬儿吗?” 次元破壁机一身黑袍,越发衬得肌肤如雪似玉,阴气黑云化作披风覆在她背后,上面有暗纹隐隐,细细看来,那上面均是一些人脸鬼面,男女老少均有,时隐时现,神情乖桀。 这货总是知道怎么表现出自己最帅的一面。天生该是去娱乐圈混饭吃的好材料。 “抱歉,下次定然注意。”次元破壁机的风度礼仪到真的是无可挑剔。 连随翩仰着脑袋用鼻孔看他也不介意。 “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君卿卿咬着手指,一脸疑惑。 “小姐姐,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纯粹的是非黑白?人性最复杂,更不是简单的好坏之分。” “世间之人,并非好坏二字可以涵盖的。” 随翩和次元破壁机的态度在这一点上倒是高度重合。 “这么多阴魂厉鬼,不是你杀的吧?”随翩问道。 “不能说与在下全无干系,但在下却未对他们动过杀戮之心。”次元破壁机微微颔首,“你即向在下提了问,在下也要讨一个问题,你来我往,才叫公平。” “你说公平两个字总觉得在开嘲讽……你问呗,答不答再说。”随翩倒也没有阻拦。 “这位仙子尊姓大名?”次元破壁机拱手相询。 “我叫……”君卿卿刚要说话,忽然想起之前随翩的叮嘱,登时浑身一僵,把眼一闭,把心一横,大声说道,“我叫随翩。” 随翩看看小姐姐红彤彤的脸颊,重重得一扶额,你这有胆子破阵翘家的劲头,怎么说个谎话就这么难呢? “仙子莫要说笑,在下不止一次听你唤身边鬼宠‘翩翩’,这当是她的名字,绝非仙子本名才是。”次元破壁机可不是君卿卿这种傻白甜,没那么好蒙。 谎话被人拆穿,君卿卿羞窘交加,低着头不肯说话,倒是随翩脸皮厚,不在乎:“既然报的是假名,当然就是真名不想告诉你的意思。看破不说破啊帅哥,这么让小姑娘下不来台,可不是君子所为。” “是,承光受教了。”次元破壁机双手一拱,至少门面功夫无懈可击。 “承光?你是晏承光?”随翩歪了歪脖子,也不意外。 他刚出场的时候就是一副厉鬼报仇的模样,而跟缥缈间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的,可不就是刚被缥缈间除了的那个魔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二十二) 随翩也没问那些缥缈间的人怎么样了,这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生死斗,只有一方能活着下擂台,晏承光脚踩黑云站在这儿了,其他人什么结果。还要说吗? “正是在下。”同样,晏承光也对随翩的理智保持淡定。 他早就看出来了随翩是君卿卿这个傻白甜的外置大脑。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来外面干嘛?”随翩其实心里有猜测。 “木魉之阵被人启动,总该来压一压。”晏承光脸上的笑像是面具,扒都扒不下的那一种。 “你是来救人的?”随翩想仰天长叹,呵呵一声。 “翩翩你不信?”君卿卿倒觉得,这很符合她眼里晏承光的优良形象啊! 特别是外表。 “当然不信啊!不不不,也不是不信,就是这事儿,这事儿不科学你知道吧?晏承光是鬼啊,鬼的执念最重,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晏承光不可能是那样任人揉捏的性子吧? 这些散修来干嘛的?小姐姐你自己也说了嘛,夺人遗宝与盗坟掘墓无异,那些家伙连他的贴身衣服都不放过,晏承光居然还要来救人?” 你们来摸我尸还想我放你走?按照鬼魂的正常行为逻辑,有一个算一个全拖回去嚼了才是正常展开。 反正要是有人敢来随翩的墓里偷东西,小偷打死都不算事儿! 虽然犯人间法律,但是按照这个时代的约定俗成,还真的不算事儿! “帅哥,小姐姐单纯,你可别骗她哦,你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这山中诸阵不可轻动,以免泄了地气。”晏承光笑得依旧温文尔雅。 比起君卿卿受惊了兔子一样的眼神,随翩倒是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我就说嘛,你要是真的这么圣人,人一边骂着你来挖你的坟你还眼巴巴得赶出来救人,这种没原则的烂好人才不可与之交啊!” “所以翩翩,他不是坏人,是吗?”君卿卿歪着脑袋问随翩。 “小姐姐,才第四次见面,这人脸上的面具厚的扒都扒不下来,我能看出什么好人坏人啊?”随翩摇了摇头。 君卿卿听得懵懂,只是一个劲儿得追问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哦,你这是要效仿地府吗?连黄泉都弄出来了?” “黄泉?”晏承光不解其意,“虽然在神话典籍中略有耳闻,却不解其意。” “阴山涧里啊,那么多阴魂汇成的喝水,跟黄泉很像嘛。”君卿卿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泄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随翩这个正牌死鬼都不知道黄泉长的什么模样,君卿卿一个活人,她是怎么了解到这样的秘密? “为什么我感觉你们这里的阴魂和书上的不大一样?地魂在,命魂也在,虽然也在消散吧,但是好歹还在啊,你的三魂居然都还在,这就很奇怪啦。” 晏承光含笑,正在思量要怎么回答君卿卿这个问题,冷不防随翩突然问道:“你妈叫君汝汝是吗?” “正是先母名讳。”晏承光表情不变,心中警惕,他母亲的名字虽然流传不广,却也不是无人所知,这两个人是什么打算…… 就听到随翩指着还愣在“先母”两个字里的君卿卿:“她叫君卿卿。” “嗯?”晏承光心念电转见,突然明白了随翩的含义。 就听到随翩指着君卿卿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 “乖,叫小姨妈。” “你说,你说他是师姐的孩子?”终于想通了个中关窍的君卿卿惊呼一声。 “你是……”晏承光眼神闪烁,随翩猜测,他可能知道什么。 毕竟,君卿卿是晏承光的妈抱上山的。 然后,她就看到君卿卿眼神慈祥,上前拍了拍晏承光的头:“乖哦,不哭,以后小姨罩你。” 晏承光突然一笑,不再是那面具一般的温存笑法,眼中有波光流转,处处生情:“好啊,以后就麻烦……小姨。” 随翩突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脑海中警铃大作: 这货真的在觊觎自己家的白菜! “那你能给你家小姨讲一下你母亲的事情吗?”随翩冲上去就是一个破坏气氛的大招。 晏承光果然神情怅惘:“我脚下之地,便是家父家母埋骨之所。”说着,目光转向君卿卿,神情复杂眼神深邃,轻轻吐出四个字,“也是你的。” “我,我还活着啊!”君卿卿神情迷茫。 随翩五体投地,要论破坏气氛,君卿卿当真是宇内无敌谁与争锋! 她瞬间被一脚从晏承光勾勒出的悲愤凄凉气氛中踢出来。 “他说的这里不是你的埋骨之地,而是也是你的父母的埋骨之地。”再不解释一下,随翩觉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自家小仙女对着自己犯蠢那是蠢萌,对着别人犯蠢,被人发现她很好骗怎么办? 说完才回过味来,看着晏承光:“你记得什么?” 晏承光管君卿卿叫小姨,但他比她大六岁,君卿卿被送上山的时候晏承光已经记事了,知道她的身世,不奇怪。 “我记得的事情不多,只记得有一天,我父母突然出门,有去无回,我饿的不行从山上跑下来,一个人在城镇里流浪,半年以后师傅才找到我,给我带来他们的死讯并且把我带回去抚养。”晏承光摇头,“虽然当时年少未曾记事,可在下多年探查亡父亡母下落,自然当有些收获。” “看来是我用错词儿了,那我应该问,你知道什么?”随翩拍拍脑门。 “是……”晏承光刚说一个字就被随翩打断。 “好了知道了你先别说话。”随翩气场全开,转头问君卿卿,“你想知道吗?” “啊?”君卿卿还沉浸在之前那个大炸弹里拔不出来,呆萌呆萌的。 “这帅哥一张嘴,必然是一段荡气回肠或者狗屁倒灶的灭门惨案,你不知道,跟你没关系,如果你问了,就这因果,我不觉得你可以置身事外。”随翩嗯了一声,“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你说。”君卿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得两颊鼓鼓囊囊的,眼睛一闪一闪,像只小松鼠,“还有什么消息一起说出来,我,我回去慢慢接受。” 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烦,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二十三) “那我能继续说了吗?”晏承光彬彬有礼得问随翩,语气客气,态度挑衅。 “可以,而且最好,一口气说下去。”随翩笑得露出两颗森森的小尖牙,“这是你小姨的要求。” “阴山涧原本是常青门的驻地,而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父母曾经是常青门的外门弟子。”小姨两个字让晏承光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两箭。 “常青门?是那个传说中以活人做祭的门派?”君卿卿的记性很好,也因此有些失落。没有人能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出身,哪怕当年君卿卿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孩,可父母造孽,以她的性子很难不上心。 “不不不,卿卿,照这个路数,常青门十有**呢是缥缈间的替罪羊,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人家手里的一把刀吧?”随翩一点都不想君卿卿小仙女染上任何一点污点,更何况还是畜生这个攻讦利器。 晏承光的答案也肯定了这一点:“是这样的。常青门本是缥缈间下一个附属的小门派,门下弟子以感应阴灵,寻鬼降妖为能,门中有一外门弟子曾与家父家母相交。 缥缈间命常青门研究三魂七魄固化永存寻求脱身之法,最后不惜以生人为祭品。事情稍有进展,在阴山涧布下大阵,可保人死后地魂不去命魂不散……” “所以,此地阴魂,地魂命魂俱在,神志清晰?”随翩指着他身后披风里的鬼面,“可是他们,不像是神志清晰的样子。” “只是消散缓慢,并非不曾消散,十几年几十年下来,神志早失,不入轮回也不过是有一个报仇的执念吊着而已。”晏承光摇头。 君卿卿歪歪脑袋:“那还得辛苦你啦,这些阴魂若是不加以约束,放出去便是为祸一方,若是想要报仇,三三两两的孤魂野鬼,恐怕连缥缈间的山门都摸不到。” “并非在下的功劳,常青门被灭后,缥缈间并未放弃阴山涧,而是亲自接管继续研究,这里的阵法改进蓄力数十年,他们原本都是被拘束,或则抓捕来放养于此。”晏承光倒是坦诚,也不居功,“方才说的远了,家父家母的故友原是外门弟子不知真相,待布阵之时才有所察觉,决定脱离,被常青门发现所害,家父家母当时就是知道此事,才急匆匆赶去,可惜只够救下了刚刚生产的女婴。” “那就是我吗?”君卿卿一脸迷茫,“那,那和师姐他们的死,有关系吗?我就是这样被送上山的吗?” 时间上是在太过巧合,让人不信也不行。 随翩给君卿卿解释:“晏承光的父母他们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要是出手管这个现实就没那么容易被略过去了,常青门办事不利,所以被缥缈间清算,当背锅的也好,当弃子也罢,这才导致常青门满门被灭,是不是我猜的这样?” “正是如此。”晏承光点了点头,“十六年前家母的确抱着故交遗孤失踪过一些时日,当时家父家母已经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继续探查之下被缥缈间的人截杀,命丧阴山涧。” “照你这种说法,卿卿倒是欠了你父母两条性命?哦,还得算上你这一条。”他说的很感动,但是随翩可不想傻白甜君卿卿对这个家伙有过多的好感,会被人骗的。 “缥缈间行事有违天理昭张,家父家母不过遵循心中准则,没有什么欠不欠的。”晏承光摇了摇头,“此事若论是非黑白对错,也该是缥缈间之过,与令尊令堂无干。” “好吧,我也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当你这话是真心的,你父母的事情,只是缥缈间之过,与卿卿的父母无干,更与她无干!”随翩本能得想要保护君卿卿不让她沾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因果。 “正是如此。”晏承光欣然应允。 “那房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君卿卿的眼神是放空了,咬着手指歪着脑袋,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显得呆呆的。 她现在大脑基本处于锁死宕机状态,只接收不吸收,等着找个地方统一慢慢消化。 “师傅与我一直在调查家父家母身亡真相,可缥缈间掩藏得好,一直未有进展。今年年初,他们意图以痈疽之毒污蔑房氏被我察觉破获,执行之人却是当年截杀我父母的知情之人,我拷问方才得了真相,送信回宗,却被他们抢先一步灭我房氏满门!”晏承光说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可眼角却有血光绽裂。 “你知道外面现在在传,是你修炼常青门遗毒散布疽毒,还灭了房氏一族吗?”随翩不是想真心想刺激他,可是他早晚得知道。 男人就得有颗大心脏,还指望和君卿卿小仙女一样得到优待? “知道,倒打一耙,缥缈间素来用的熟练得很!”相比房氏灭门之痛,父母双亡之殇,区区污蔑,晏承光已然不放在心上。 随翩咬着指甲,歪着头,下意识的保持和君卿卿同款姿势:“那后来呢?” “师傅临终送我出逃,我逃至此处已是难以维系,苍天有眼,却让我寻到当年常青门留下的后手暗门,反而控制了此间阵法!”晏承光便是笑,也不见快意。 既然是秘密基地,必然有人留守,这一路上来别说人,连一点人工建筑都没看到,随翩也不会傻到去问那些人哪里去了,连建筑都被推平了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看来他们真的研究出了一点东西,你三魂俱在,便是这个原因吧?”君卿卿终于被刺激得有了一点反应,便是一脸的怜悯,“可是你知道你这样,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自然知道,不入轮回,三界不容!”晏承光温柔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可是要真的是说别人的事,那只是冷漠甚至是阴毒,可说的是自己,便是置生死与度外的大气魄! “你……”君卿卿面露不忍,随翩和晏承光都猜到,她大概是要圈一圈,还想把他从不入轮回的绝境里拉出来,可晏承光执意复仇,不愿和君卿卿当面驳斥,便只能转移话题祸水东引。 “莫要说我了,小姨身边这鬼宠三魂七魄俱全,可是比我等都要高明多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二十四) “我?”随翩太久没咬指甲,一个控制不好咬到了肉,倒吸出一个气音,“嘶——” 她中学以前是有咬手指甲的习惯,可是上了大学报的还是医科,连美甲都不许做还能咬指甲?不知道医院里多少细菌病毒?不要命了是吧?在医院老师的监督下硬生生改了这个习惯,现在被君卿卿勾的又故态复萌了。 不管是长城还是木心,都说她是可以重入轮回的,大概她和晏承光表面相似,实际情况不一样? 这么一想,随翩就安心了,还有空关心晏承光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缥缈间弑我生父生母,灭我房氏满门,自然是要寻个公道!”晏承光唇边含笑,眼神带煞。 “就凭你?”君卿卿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明白了,一句话拖成三个音节慢吞吞的,“打得过吗?” “三次截杀,每一次都是精英尽出无一折返,造成门内两次变动洗牌,如今缥缈间门中精英尽丧,正是虚弱至极。何况除了我,还有这满山满涧的阴魂厉鬼,等着去缥缈间,讨回这一笔血债!” “卿卿的意思是,要帮忙吗?”随翩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不想君卿卿被牵扯进去,但是君卿卿性子单纯也绕不过弯来,装傻也没用,她想帮,就一定会帮,“冤仇了了,我们是没意见,可你要滥杀无辜又要如何” 晏承光却淡然摇头:“你的生父生母是常青门下的手,凶手早已命丧黄泉,我与缥缈间的恩怨,实在是不该,把小姨牵扯进来,也不会牵连无辜众生。” “说是和我无干,可是其中还有因果啊……”君卿卿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更大的疑惑,满的都开始绕圈圈,连外头问随翩的动作都显得几分机械,“翩翩,你说,这个要怎么算啊?”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吧,我只有一个建议。”随翩也算不懂这其中的因果,但是有人或许能懂,“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师傅呢?” “小姨是世外人,这世间事与你无干,还是快回山上,莫要染得一身红尘因果得好。”晏承光也赞同这个决定。 “那,那好吧,我,我回去了。”君卿卿也的确想要回山上了,尘世太复杂也好可怕,除了好吃的也没什么能留恋的,她现在想师傅了,想回家。 可君卿卿没有冒冒然转身就走,从乾坤囊里拿出个令牌递给晏承光,“对了,这个给你。” 没等随翩阻止,君卿卿就许出了承诺:“书院在百灵渊最深处,你拿着这个,去百灵渊自然能找到,要是师傅给我出主意了,我就下山来给你出气,要是你先办完了事,也可以回山上来找我啊!” 晏承光看着随翩气急败坏的神情,眼神玩味:“这位翩翩姑娘请放心,若我死,此物定然也灰飞烟灭,不会落入外人之手,只会我回山,不会再请小姨下山,回山之时,定然只有我一人。” 这个许诺算是不轻了,随翩眼神才放松一点。 “啊!还有一点!”君卿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你去报仇我不拦着,可是你要是做了有违天理道义的事情,我,我必然亲自下山,取你性命!” 话说的仿佛玩笑还有点结巴,但是话语中的凛然认真之意,谁都不敢轻忽! 晏承光坦然一笑,并指如刀:“我晏承光在此立誓,此生此死,自生至死,俯仰无愧天地,无愧于心!” “铁幕欲遮八万里,长车必破九重天!诸君此去,连胜连捷,一解夙愿!”随翩拱手为礼。 “珍重。”君卿卿拱手让开了路。 “多谢!”晏承光回礼一笑,器宇轩昂豪气洒脱,五官容颜灼灼生光,忽然叫人明白,晏玉郎之风采! 一扬身后黑袍,抬手一招:“此去缥缈澄仇冤,旌旗十万清宿怨!” 看那乌压压的黑云像蝗虫一般离开阴山直扑城池,君卿卿满脸都是迷茫。 “翩翩,你说,不会出事吧?” “晏承光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有血海深仇在身却并未被其蒙蔽双眼,这个公道也不是只靠拳头能讨的,他有脑子有理智还有拳头,放心吧。”随翩安慰道。 “你现在怎么帮他说好话啊?刚刚你不是很讨厌他吗?”君卿卿轻咦。 “我不是讨厌他,只是怕他算计你,如今看来,他对你没什么恶意。”随翩现在就想赶快把君卿卿小仙女平平安安送到她师傅身边。 “好吧。” 青光划过天际,与乌云背道而驰。 君卿卿出身的山门不是真的叫无名仙山,而是书院。 嗯,就叫“书院”两个字。 青砖黛瓦,古朴大气,面积颇大的一片青砖建筑群,坐落深山之中疏阔大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书声琅琅响起。虽然并无人烟,却不显得阴暗诡谲,倒是别有静谧之感。 “师傅,师傅我回来了。”君卿卿落在门前,垂头丧气得拍了拍门。 门“嘎吱”一声打开,随翩还有些踌躇,却被君卿卿拉了进去。 “卿卿,我来合适吗?”随翩有些惴惴不安。 “没关系的,师傅早就发现你了,他要是生气不会让你过来的。”君卿卿兴致不高,还是耐心解释。 “小姑娘,别害怕,我还要谢谢你。”温柔的女声响起,显出身形的紫衣女子大抵是凡人三十余岁模样,神态温柔举止端庄。 只是身形略有些虚幻。 “师傅……”君卿卿抱住女子就是一顿蹭,那受力方式却也看不出虚幻,似乎就是实体。 “好啦,乖,这么大的人还撒娇呢?不怕让人小姑娘看了笑话。”紫衣女子揉着君卿卿的模样,比亲生母女还要亲昵几分。 “翩翩才不会笑我呢。”君卿卿嘟嘟囔囔,声音都像是从喉咙口咕噜出来的。 “前辈……”随翩看着她略有些透明的身体有些发愣,这就是君卿卿的师傅?她也是鬼?怎么和一般的鬼感觉不大一样呢? 一般的仙侠里,师傅不是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便是玉树临风的青年,具体样貌取决于文章设定是不是师徒文,女师傅倒是少见的很。 “小姑娘,我是书院之灵。”书院之灵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疑惑,温柔解答。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二十五) 不是人?随翩把这种想法藏在心里藏得好好的,乖乖行礼:“随翩见过前辈。” “不比多礼,此次卿卿下山,我向善仙求助护她一护,却不曾想他把你派来了,善仙事务繁忙,可还安好?”那封信果然是书院之灵写的! 只是写给随翩老板?这大神是不是在山里待久了脑子进水了? 原谅随翩有一点点不雅的推测,嘴上只能呵呵尬笑:“是有点忙,有点忙……” 忙着修自己埋下的bug啊! “前辈,书院之中,只有你们师徒二人吗?”随翩发现这个书院面积很大,跟个大学城一样,但是人还真的没见过第三个。 “只有卿卿一个,我可算不得人。”书院之灵神情凄然悲伤,“原也收过几个弟子,可他们一个个下山,都是有去无回。落得这书院冷清。” “师傅……卿卿让你担心了……”君卿卿神情惴惴不安。 “前辈,卿卿修为高深,她的师兄师姐定然不差,当是个个惊才绝艳,晚辈愚钝,未能察觉幕后真凶,也想不出谁能有这般能力,竟弄得一个个都有去无回?”随翩是真的没找到什么神秘大势力的影子能牛逼到把书院下山的人都逼到绝路上。 “若是有人敢算计我的徒儿,我虽离不开书院,但书院却不是不能离开百灵渊为我徒儿讨个公道!”书院之灵摇头,“你当真要听?” “前辈,不是我要听,若其中当真有不解缘由,我怕他们会伤到卿卿。”听书院之灵的意思是没有那个所谓的暗中敌人,可是随翩不相信君卿卿三个师兄师姐先后丧命真的只是巧合。 “也罢,你们若要听,我讲便是了。”也不见得书院之灵如何作势,三人便转了位置,到得三座墓碑之前。 “爱徒君公公之灵位。” “爱徒君尔尔之灵位。” “爱徒君汝汝之灵位。” 虽然气氛很沉重,但是随翩还是努力把视线从墓碑上的字迹上移开才能勉强维持自己不笑场。 这个名字真的很难让人不笑出来啊! 书院之灵却没有这个意识,指着最搞笑的那座墓碑:“这是我大徒儿,公公,他沉稳端直,恪守道义从不逾越规矩,在这山中勤奋苦修从不嫌弃寂寞,五百年前,他将将渡劫之期,我便让他入世修行,体味红尘方能历劫。蓬莱虽有修士盛行,修为却不甚高,我原本想着,以他将渡劫的修为在蓬莱一地无人能伤,便是渡劫不成也能平安回山,谁知他误信奸人滥杀了无辜,待得苏醒发现自己酿成大错,亲自毁目剖心以求赎罪之时,下山不过堪堪一年许,还被人泼上了魔头污名。” 书院之灵说的平淡,可随翩却能听出其中悲愤。 越是恪守原则心怀仁义的人,就越是难以接受自己滥杀无辜的事实吧? 书院之灵也没想随翩能给出反应,继续指着第二座墓碑:“这是我次徒,尔尔,天资聪颖,机智多思,三百年前,他渡劫之期将至,自请入世历劫,我与他言明公公之事,他不过半年便查清真相伸张公义,还了他大师兄一个清白名声,声名鹊起,短短年许便一呼百应,有正道牛耳之姿,可是那又如何? 他机灵些,倒是没有狡诈贱人能欺他害他,可凡间复杂世事矛盾人间凄苦,他看不过去更思索不明,最后堕仙入魔粉身碎骨,距离下山也不过堪堪三年而已。” 随翩能理解,看到了太多人间丑恶好心没好报,这样的经历,随翩在医院里看的太多太多了。看得多了,有人心冷了,只做本职工作再无余心同情他人,将那些复杂矛盾交给上级,上级,在上级,有人思索不明只能黯然退避,多年苦学却无一展才华之时,更有人同流合污。 君尔尔执正道牛耳,看到的只会比一家医院看到的更多更复杂更凶残,他无上级可以转嫁,地位不许他退避,本心正直更不许他黯然沉沦,无法解决无人分担思索不通,于是,就疯了。 堕仙入魔,粉身碎骨,丢的是他自己的命,没伤一个旁人。 书院之灵又指向最新的那块墓碑。 “君汝汝之灵位。” “有了这两个前车之鉴,我便不想汝汝再下山,可汝汝淘气却十分机灵,天资更是不凡,对山下之事极为好奇,我关着她不让她下山,她自行翻了墙破了阵。刚去那两年,我提心吊胆,生怕她步上师兄后尘,可她活跃十余年,成亲生子,我也渐渐放下心来,谁知十余年前,还是夫妻俱亡乱刃分尸身首异处,便是孩子,如今也不得好下场。” “前辈是如何知晓,他们的死相?”按照书院之灵的说法,那两位都是死在外面,书院之灵不能下山,她是怎么知道的? “书院有天眼,可以查知世事,师兄师姐丧命师傅自然有感应,一看便知。”君卿卿低声解释,又追问道,“师傅,师姐下山的修为不比师兄弟,缥缈间的人控制不住她的,怎么会命丧阴山涧?” “你师姐修为不低却难逃情关,他们抓了你师姐夫,炼制成阴魂傀儡,又滥杀老弱妇孺为威胁加以刺激,逼得你师姐心碎不已,只是他们低估了你师姐的修为,便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依旧拉的他们同归于尽。”书院之灵摇头。 “翩翩,你说,到底是谁害了师兄师姐?”君卿卿疑惑偏头,她真的听不懂。 “真正逼死他们的,不是某一个势力,而是险恶的世事人心。”随翩叹了口气。 他们一门的人都是在山中独自长大,不曾与外界交往,都像君卿卿一样单纯善良不知人间险恶只知书中公道,乍然见了世事污浊难以接受,这才先后夭亡。 “对了师傅,我这次下山,找到小师侄了!”君卿卿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追问。 “怎么没把他带回来?”书院之灵也是欣喜。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三魂消散速度极慢却极碎,寻常人七八日的功夫大约要七八年才能走完,可他如今是厉鬼鬼王之身,又不能再入轮回,日后修行之路该怎么走,还请师傅指条明路。”君卿卿追问道。 “厉鬼难修人间道,那就只能走鬼仙一途,聚敛三魂重修七魄再塑肉身,以鬼仙之身重登仙位,寻那长生久视的大道。”书院之灵略一思索,还真的有了答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现实任务·引领者(完) “师傅,那翩翩又是怎么情况?她不仅三魂无缺,七魄都是俱在的,偏偏却无生气,无法重塑肉身呢。”君卿卿问道。 “他人私隐,你若想知道,得她自己告诉你。”书院之灵摇头。 “别,前辈,还是你说吧。”随翩挠了挠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 “善仙不曾告诉你吗?”书院之灵很是诧异,“善仙做事素来完备,怎会有次疏漏?” ???随翩黑人问号脸。 书院之灵说的真的是随翩的老板?! “我没怎么见过老板……每次都来去匆匆,可能没来得及?”随翩这话说的甚是艰难。 想要维护自家那位老板的形象,如何能不艰难? “前辈是怎么想着要找我家老板来护翩翩的?”随翩一直很好奇。 “我首徒稳重,次徒聪颖,三徒机敏,他们下山历练,我还放心些,可都一个个回不来了,这幺徒头脑简单,天真率直,着实不放心,才想着请善仙护她一护。却不想,来的是小友你。” 书院之灵其实也很诧异,自己发书信给善仙虽然冒昧,但是之前有过交情请他亲自出手走一趟还是有这个面子的,谁知道来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幽魂? 不过既然君卿卿平安回来了,她也就不在意了。 “小友是丧命之时便有仙者出手护住三魂七魄不散的灵体,自然与你小师侄那凡间摸索而出的鬼蜮伎俩不同。” “那,翩翩要是想修鬼道,她七魄俱在无需修补,是不是比小师侄方便得多?”君卿卿这个时候的脑子一点都不笨,还很灵活。 “正是如此,以小友的资质,若是修鬼仙一道可一日千里,可我观小友,似乎并未开始修习。”书院之灵也很是不懂。 “因为老板没告诉我怎么修炼啊!”随翩想想就恨得牙痒痒。 本来大概率是有修炼的!她的工资就是能帮她不断提升的! 可惜让领导中饱私囊了! “那师傅,你帮她重新打造一套功法好不好?”君卿卿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抓着书院之灵的胳膊就开始摇,“好不好嘛!” “乱说,她是善仙门下,我越俎代庖,坏了规矩。”书院之灵语气却是极为宠溺,更无半点为难。 “求前辈赐教!”随翩大喜,“请前辈放心,若是老板不愿,恐怕你我就不会见面了。” 就老板那懒样,恐怕巴不得书院之灵帮她干了这活儿! “也好。”随翩护着君卿卿平安回山,书院之灵总是要给她报酬的,“你身上有天劫雷法之力,便按此道修行,我寻一法诀,让你以阴灵之身,修天雷正法!” “多谢前辈!”随翩大喜。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就很牛逼啊! “不用谢我,若是我那徒孙寻上门来,我也得为他寻修行之法,小友之事,不过是顺手而为,做个预演罢了。”书院之灵是真的耿直,一点要记人情账的意思都没有。 “对前辈是顺手而为,对我是再造之恩。”可随翩不能这么不知好歹,端端正正得施了一个大礼。 “行了,别推辞了,卿卿,我闭关些时日凝练法门,你带小友在此修整几日。” “是。” “多谢前辈。” 书院之灵的身形淡去,随翩拍了拍胸口:“卿卿小姐姐,你师傅怎么这么厉害?连这些法术都可以找到?” “师傅是书院之灵啊,书院乃是天院前身,如今的仙界天院创始人在创办天院前曾摸索过数次,这书院也是其中之一遗址。原本已经荒僻了,可是这里沧海桑田,灵气变换,让这片有仙人遗泽之地重开灵智,天院创始人多有照拂,那些法门也是她留下融入书院的,所以师傅会的东西好多好多的。”君卿卿张开手比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手势。 “天院?”随翩疑惑,“那怎么没听说过?” 以书院之灵都能调教出君卿卿这样同辈无敌的牛人来,书院的创始人肯定是牛的上了天,怎么会一点记载都没有? “书院并非门派,时光渺远,沧海桑田变换,当年的普通山脉如今也成了百灵渊,蓬莱传说自然早已没了此地踪迹。”君卿卿摆了摆手,“师傅是六百年前醒的,醒来无所事事,书院教书育人之习深入骨髓,若有孤儿有缘上门便会收入门中,没山下那个无名仙山穿的那么玄乎。” 在书院停留的日子随翩感觉像是回到了大学,图书馆摆在那里,老师摆在那里,也没人监督,学不学全靠你自觉,连考试都免了,还有个小姐妹说说八卦。 但是学不学……作为一个奖学金钉子户,随翩学习的天赋不说,但是努力总是不缺,一天八个时辰扎扎实实的学进去,每天都在进步,终于,终于能摆脱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仙门小白状态啦! 起码她现在飞上云端不用担心仰着脑袋了。 因为自己能飞得高就不会恐高啦! “刷!”一道银白电光划过天际,突然一个急刹车,随翩掉头,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书院的山门? “不肖弟子晏承光,携父母叩上山门,求见祖师!”一声清朗长声传来,随翩也愣了。 她来的比君卿卿慢了一步,正看到君卿卿一脸欢快得把晏承光弯腰鞠躬的晏承光扶起来。 “小师侄,你来啦!” 晏承光换了一身青衫,眉眼温良,身形多了些许虚幻,倒有些切切实实的鬼样子,不像之前,君卿卿都没能分辨出来他是人是鬼:“多谢。” “我带你去见师父吧,师父也很想你呢,上次没把你带回来,我也被师父数落了呢。”君卿卿欢快得拉着晏承光,大喊师傅师傅的模样和当时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嗯。”晏承光嘴角含笑,让人如沐春风,只是眼底却不见多欣喜。 报仇这种事,那一下子畅快淋漓之后,就只剩下索然无味了。 书院之灵端坐正堂,看到晏承光长叹一声:“你能回来就好。” “承光,拜见师祖。”君卿卿给晏承光搬来蒲团,晏承光没有坐,而是端端正正得磕了三个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错亿 “你回来,不必行此大礼。”书院之灵安然受礼,抬手让晏承光起来。 “昔年家母擅自离山,一直对师祖心怀愧疚,这三个头,是承光替家母磕的。”晏承光站起来,又跪下,双手一拱,这才是初次拜见长辈的礼节。 “山中空寂,她要下山,我虽生气,又怎么会怪她?”书院之灵指着君卿卿,“这小丫头也是偷跑下山,如今不是安然无恙。快起来吧。” “师祖,承光不肖,此来,还请师祖救家父家母一命。”晏承光伏地不起。 他是说带父母回来的。 可他父母不是死了吗? 随翩在心里暗暗奇道。 “承光你快起来,不用跪了,快说,师姐,师姐是怎么回事?”君卿卿上去把晏承光拉起来,他的膝盖却像黏在地上一样炸毛也拉不起来。 晏承光自袖中取出两个锦囊,其中飞出的却只余光点残片,连个完整人形都不得。 就算是随翩也能看出来,碎成这样,连重入轮回都是奢望。 “家父家母魂魄被困阴山涧多年,早成鬼王之躯,是为我夺得阴山涧阵法控制权,方才落得魂飞魄散,承光知师祖有大能,还请师祖,救家父家母一命!”鬼是没有眼泪的,可是随翩分明看到,晏承光眼中有晶莹水光! 书院之灵表情怅然,拂袖一挥接过两个锦囊:“魂魄残破已至如此,记忆散落,忆起生前之事已是不能,我寻寻法子,温养修补,也只能让他们重入轮回,难以重生而归。” “承光此世亲缘单薄,亡父亡母能重入轮回已是妄想,不敢奢望重聚天伦,承光谢师祖成全!”晏承光伏地,叩首,却有一股力道把他拖了起来。 “不必跪来跪去,书院没这规矩。”书院之灵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你,你也别伤心了,我们都是孤儿,亲缘单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君卿卿努力想要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安慰晏承光,可惜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知足吧你,你好歹得到过,记得你父母是个什么模样,卿卿生来就没了父母,我更是恨不得没被生下来,这么一比,是不是觉得心里好受多了?”随翩也知道自己的劝说只能尽人事。 毕竟得到过又失去了,和从未得到过,概念还是不一样的,难说谁比谁惨。 “你父母尚可重入轮回,你呢?这般决绝,将自己化入那个阵法,如今阵灵不是阵灵,鬼王不似鬼王,命魂一改难入轮回,就不想再修个来世?此躯溢散,魂归天地,可就再无晏绍此人了。”书院之灵的语气温存,眉眼平和。 随翩知道,书院之灵是山精地灵,虽然并非无七情六欲,但是比起天生灵体,情绪总要淡泊一些,更理智一些。 “多谢师祖关心,承光既已决定化为厉鬼报仇,当百死,无悔!”晏承光眉眼淡然,那看透生死的模样竟然和书院之灵有几分类似。 他并非不知道后果,只是他想做的事值得,便不后悔。 “但若再给你一线生机,你,可要?”书院之灵便是说话也是这般清清淡淡的语气。 晏承光愣住了:“当真还有一线生机?” “帅哥看这里,再看看你小姨,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山下那些家伙可以比的吗?”随翩特地出去逛了一圈。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我! 三魂七魄俱在不散,你还担心个锤子啊! “你难入轮回,只能修鬼仙之法。” “多谢师祖成全!”有修法就行了哪里还有挑选的余地? 晏承光不怕魂飞魄散,但是能有一线生存之机,谁又想死呢? “此道难走,且行且看吧。”书院之灵笑容淡然,“若有疑虑,可与随翩小友多多交流。” 书院之灵的身形散去,晏承光看随翩的眼神写满疑虑。 “看什么看呀。”随翩被看的不舒服,抱着膀子哼了一声。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仙子来处。”晏承光笑了一声,不在意她的针对。 “一个打工的,没什么好说的啦。”他客客气气,随翩也不好意思怼他,“外头的事情,都解决了?” 随翩倒是通过天眼看过晏承光的性质,他带着幽魂大军上缥缈间讨说法,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他赢了,洗刷了冤屈,做事也有分寸,没沾染多少业力,看君卿卿还亲自去把他迎进来而不是一剑批过去就知道了。 但缥缈间毕竟是此间仙门第一,这么一个大家伙倒了不得有一场大地震?不用善后吗? “缥缈间一手遮天,他人也并非全然都是泥胎木塑,天下之大,有阴谋鬼祟自有正气凛然,承光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来之前交代了,只诛首恶,余者秉公,不会弄出株连之事。”晏承光做事才叫滴水不漏。 “怪不得。”随翩响起那个房氏店铺的掌柜,想起茶楼里店小二传八卦的时候隔壁老鼠咬木头一样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能指望全天下都是好人,但是也不会都是瞎子的。 话音刚落,随翩身边忽然有星光浮现。 “翩翩,这是,怎么了?”君卿卿愣了一下。 “我好像,要回去复命了。”星光凝结成通道,随翩苦笑一声放下身边的水杯。 每一次任务完成,离开的时候都像是一场永别,尤其是君卿卿,随翩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而且离开了蓬莱,就又不能吃东西了! 得到过又失去了,真的很痛苦啊! “那我去找你啊!”君卿卿挥挥手,送别一个离去的朋友,有些失落,却没有感伤。 随翩突然愣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君卿卿能来找她,就意味着这里的东西也能带过去。 以前随翩做任务,没法吃没得穿,除了一身技能别的压根带不走也用不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自然潇洒,潇洒得视金钱如无物全然不入心。 可是这蓬莱是现实世界啊!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里的东西她是能带走的!能用的! “翩翩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老板对你不好吗?”君卿卿奇道。 “没有。”随翩捂住胸口,“我只是有点心痛。” “怎么了?”君卿卿想进来拉她,却被星光通道隔离在外。 “四舍五入我错过了一个亿啊!” 第一百二十章 我的工资小鸟一样不回来(百更求首订) 朝晨仙子看着被星光通道吐出来的软趴趴的一条随翩吓了一跳:“你这是被蹂躏成什么样了?还能有人跟我净世司不和谐?” “没有,我只是,心好痛。”随翩捂着胸口虚弱的西子捧心 “心痛什么?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朝晨仙子兴奋。 随翩砸了砸嘴,强忍心痛站起来:“没什么。老板,这一次的bug修好了吧?” 我就算是心痛,心碎,也不会让你看笑话! “这个bug比较复杂,但是放心,我已经找到一个绝妙的办法,以后长城都不会吞你的任务奖励啦!”朝晨仙子的眼珠子滴溜溜得在眼眶里打转。 跟君卿卿说谎的时候一毛一样,全是一脸的遮都遮不住的心虚。 随翩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浓很浓的不详预感:“那我的工资……” “以后决定取消任务奖励啦!”朝晨仙子双手叉腰扬天大笑,“所以你以后,就没有工资啦!” 解决不了问题,她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或者产生问题的地方! 她实在太聪明了。 随翩现在,嗯,很想冲上去和她拼命! 要不是确定打不过她一定会冲上去拼命的! “老板!你这是剥削!奴役!!!” “你什么时候产生不会剥削奴役的错觉?”朝晨仙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鼓励:“以后好好干活,不要想太多。嗯,什么任务奖励,什么工资,不存在的。” “老板,你还能再黑一点吗?”随翩差点一口血喷出去! “能啊,我还能收你房租培训费,哎,突然觉得,世界上怎么可以有我这么好的老板呢?是在太让人感动了!”朝晨仙子假惺惺得擦眼角。 所以,你要是再哔哔,我就不保证不收了! “那我以前欠的工资还给我呀嘤嘤嘤……”随翩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化成血喷出去! “以前欠你的工资?有这回事儿吗?你能离开宿主身边了吗?能显形了吗?”朝晨仙子一摊手。 记得这么清楚还装傻! 随翩咬牙切齿,却只能含泪点头:“能了。” 都是鬼魂的基础能力,在书院之灵和君卿卿的指点下,随翩很快就掌握了。 “你都有了啊,那我还欠你什么?”朝晨仙子的嘴脸真的很像那些欠农民工薪水的无良包工头! “那些不是你给的!是我自己修炼来的!”随翩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无耻,太无耻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哦,那你是要我给你剥离下来吗?”朝晨仙子揉捏手指头的动作都在说:我可以的! “不不不……”法术是她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你这个强盗! “那,还有两次呢?还有两次的任务奖励呢?”从楼循那个星海世界的任务开始,她就没有再给她发过工资了! “不都说没有工资了吗?以后没有,以前也没有!” 随翩捂着心脏,这人怎么可以说的这么无耻?! “哎呀,别那么下一个世界仙侠背景,你继续修炼不就行了吗?”做人老板的,可以没钱可以没本事,但是一定要会画大饼! 轰隆!一个晴天霹雳砸脑门上,随翩一脸被骗财骗色的无知少女指着渣男的表情:“老板,你真的不是工资欠多了就想杀人灭口吧?” “啊咧?”朝晨仙子一挑眉角,仿佛默认。 随翩想想刚到蓬莱的天打五雷轰,干脆利落得从心了:“上仙,小鬼无知,还请上仙饶我一命啊!” “吓!”朝晨仙子吓得一蹦跶,“你这是个山大王求饶命的架势是几个意思?” 随翩觉得,她概括太精准了! “老板真的不是想要我的命吗?”随翩抬头打量。 “我要你的命干嘛?”朝晨仙子翻了个白眼,“到底咋了你说!磨磨唧唧得猜啥子猜?!” “仙侠世界啊,我这么一个柔弱小女鬼,去没修仙的都市还能占点便宜,换了修仙者密度超高,随便来个人都能砍死我的仙侠世界,真的不是去送死的吗?”随翩痛心疾首,嘤嘤低泣,真可谓是我见犹怜。 想她在都市剧本的时候是多么足智多谋处变不惊立于不败之地啊!到了仙侠剧本,她就是个只会叫救命和逃跑的随跑跑啊! “你不是去了俩回都没啥事儿吗?随翩你这人怎么这么逗呢?我看你在别的背景世界干的挺好的啊,怎么一到仙侠背景就怂成那样?!”朝晨仙子觉得随翩这个人很神奇。要刚就刚,该怂就怂,无缝转换,毫无挂碍。 “第一回有木心姐姐,第二回有卿卿,要是没人护着你猜我死几回了?”随翩一回想……不敢想不敢想! 总感觉她早就被五马分尸魂飞魄散了! “你傻啊,你不会拉君卿卿一起去啊!”朝晨仙子恨铁不成钢。 “还能有这样的操作?”随翩瞪大了眼睛。 “哪,任务简介,那地儿修为水平不高,就几个装神弄鬼的,你现在去横行也没问题啊,让卿卿那丫头去,别说平不平推了,站那儿让他们打都没个能破防的。”这一次朝晨仙子居然、准备了任务简介。 任务简介说的云山雾罩,直点了个地方要她去圆个人的梦想,可那地方的背景介绍详细得让人发指,恨不得连里头每个修士的实力水平都给一一打个标注再配上和君卿卿的实力对比。 随翩不由得狐疑:“老板,这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卿卿准备的?” 朝晨仙子看天看地看空气:“蓬莱虽然也弱吧,但是还是有几个人能伤到君卿卿的,换个地方让她随便三百六十度花式犯傻都行。” 随翩觉得被扎心了:“老板,到底谁才是你亲手下?” 对君卿卿挑选得这么细致,随翩就留给长城随便扔,还差点被bug玩死…… “废话,当然是她啊,我欠她师傅人情。”朝晨仙子甩了甩手上的任务,“少说废话,要不要接?” “接接接接!”光是可以再看到君卿卿小姐姐就够点头了,还要啥自行车? “对了老板,我在任务里得到的东西,能带回来吗?”随翩问道。 “看情况喽,有的能带有的不能带,行了别墨迹了,干活儿去吧。”朝晨仙子飞起一腿,“走你!” 在空中像小鸟一样自由飞翔的时候,随翩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浓浓的悲伤。 她的工资,真的小鸟一样不回来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一) (这一篇文的灵感来自于许嵩的歌曲《南山忆》,刘菲有个版本叫《苔上雪》,不过我还是喜欢许嵩那一版啦,前奏那段特别有感觉。) “翩翩!”君卿卿刚蹦出星光通道就看到随翩,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两个小美女快乐拥抱在一起。明明方才分开一小会儿,还不到半天,却乐得和半辈子没见久别重逢似的。 “卿卿!” “唔嗯……”一个小美女不高兴了,嘟起了嘴,嘟嘟囔囔得抱怨,“你本来都是叫我小姐姐的……” “小姐姐好啊!”随翩嘻嘻一笑。 “仙子贵庚,怎么倒叫卿卿姐姐?”一声轻笑突然响起,即将消散的星光通道再次步出一人。 不,是步出一鬼。 “晏承光?我叫卿卿来,又没叫你来。”在书院的时候他还收敛些,离开了书院,这货真的越看越讨厌啊! 跟她抢小美女的都是讨厌鬼! “师傅说承光天资不错,不必留在书院闭门苦修,就让他跟我一起下来历练啦!我会保护他的!”君卿卿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随翩突然有一种危机感。 这货要跟她抢君卿卿外置大脑的位置! “小姐姐,这是我的任务,有我们两个来就够了嘛,为什么要带上他?”随翩噘嘴,不高兴。 “随翩仙子说的是,在下多事,实在是多余了……”晏承光眉眼黯然一叹。 “翩翩不要这么说嘛,承光会伤心的。他一个人留在书院,好无聊,好可怜的,我们就带他出来玩,放心吧,我会管着他,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君卿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随翩差点呕血! 你个大魔头!大鬼王!会怕孤独?被缥缈间污蔑攻讦都眉眼不动的人,会因为她一句话而伤心?居然还在这里给我装傻卖萌装弱小?你还要脸不要? “还是卿卿疼我。”晏承光露齿一笑,牙齿白的发光,“对了,不知仙子芳龄几何?” 随翩刚要用女孩子年龄不能问怼回去,就听到君卿卿也在好奇得眨巴眼,“对啦,我也不知道翩翩几岁了呢!” 小仙女的要求,还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二十二……” “嗬……”一声轻叹,随翩分明从晏承光的眼里读出三个清晰的大字。 老女人! 这货自己上门蹭队伍还对我充满了敌意?要不要脸?! 磨了磨牙,随翩微笑着对君卿卿说道:“我比你大哦!” “我以后会长大的!”君卿卿一挺小笼包,满脸的不服气。 更幼嫩了。 “嗯,我长不大了。”我死的时候二十二岁,明年二十二岁后年二十二岁,永远都是二十二岁! “那我再过六年,就比翩翩大了!”君卿卿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写满了骄傲。 “卿卿算的真棒!”随翩跟夸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似的夸她。 “你都不叫我小姐姐了……”君卿卿嘟嘟嘴,不高兴了。 “我也想这么叫啊!”君卿卿无奈得一摊手,“可是这位晏绍晏公子的意思是,我比你大,不能叫你小姐姐呢。” 君卿卿扭头就对晏承光重重地哼了一声,“都怪你!” “卿卿……”晏承光摸了摸鼻子,刚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被君卿卿打断了。 “承光,你这样不礼貌。”君卿卿认真得纠正,“你要叫我小师叔。” “唔!” 随翩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我想把你当情人,你想当我叔叔? “此地便是任务所在吗?不如先去一探究竟,再论序齿,可好?”晏承光咬了咬牙压下涌到喉咙口的鲜血。 “你现在连小姨都不叫了,不孝啊不孝。”君卿卿神情低落,一路碎碎念。 “这里就是南山,我老板让我在这里找一个叫南忆的,要我化解他的执念送他入地府。”随翩敲了敲额角,翻出记忆里的关键词。 她怕要是再不找点正事儿来做做,她就要趴在地上笑得满地打滚了! “南忆,难忆,定然又是一段伤心事。”晏承光放远了视线,轻声道,“如何寻他?” “我们御剑进去吗?”君卿卿拍了拍腰间的宝剑。 “说来也是奇怪,往日里我都是直接被送至眼前的,像这一次被丢到山野间要自己找人的,还真的是第一回。”大概是因为这次不是单挑是开团? 碰面的时候小姐妹抱在一起哈哈哈的场景,也确实不适合被任务目标看到啊! 随翩放眼望去,在心里叹一句,不论修为层次如何,但仙侠背景的世界,光是一个风景便是如诗如画。 南山位于江畔,水流不急,青碧幽幽,岸边有竹林苇丛, 此时此地正值初冬,竹黄苇枯,显得几分萧索,稀疏的苇丛露出其下乌黑的淤泥,其上还绰着点点残雪,更显凄清孤冷。 而他们所在的,正是苇丛中一座茅草亭。亭子上的红漆已经将近剥蚀殆尽,露出几分萧索,却不显脏污。 江风不甚凛冽,偶然拂来一黄色薄物,随翩伸手一拘捉到手中,展开一看,原来是一片纸钱。 “这山中有人居住?”纸钱不旧不潮,连君卿卿都可以看出纸钱飘出来的时间不久,被人拿出来的时间也不久。 “那人大抵就在住在这山中,南山不大,要是御剑进去恐怕会错过,还是进山去找吧。”晏承光看向君卿卿,“你看如何?” “哦哦。”君卿卿没什么注意,只顾着点头。 随翩心里涌起危机感,晏承光看似随和谦逊,骨子里倒是个强势要拿主意的人。 君卿卿的外置大脑只能有一个!必须给这货按下去! 南山有亭子,还有一条青石铺成的小径,青灰的石径上缀着点点绿苔,积着薄雪。很是有些清冷的意境。 等到转过一个竹林,看到林中立着的一片青石墓碑,就更加凄清孤冷了。 “是衣冠冢,没有尸体亡灵。”有晏承光这个资深鬼王,这些坟冢虚实真假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些墓碑上的字,好奇怪。”君卿卿看着青石墓碑,明明墓碑面积不小,可上面的字却很少,“没有名字,也没有立碑者的留名,先考,先妣,大兄,二兄,长姐,次姐……三十二弟,二十六妹,这人这个人的家族是有多大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二) 序号不全是连着的,大概立碑的时候还有几个没死,不过加起来近六十兄弟姐妹,在这的也有三四十个了。 随翩倒觉得,这一家全死了,这才是最惨的。 “这墓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倒是打理的不错。”随翩在墓碑上擦了一把,没什么灰,墓碑上也压着黄色的纸钱,刚才飘来那一片纸钱,应该是从这里送出来的。 “那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呀?”君卿卿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又含住了小指头。 “有可能,应该不远了,走吧。”随翩努力移开视线不叫她带到沟里去。 随翩的嘴大概开过光了,转出竹林,就见到了一个木制的小小的院落。一个缁衣青年拿着扫把正在清扫院中落叶,不急不缓,光是一个背影都透着些许出尘缥缈之意。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青年没有脚。 但他也没坐轮椅,而是飘在半空中。腰部以下,只是一团朦朦胧胧的烟气。 随翩回头看了一眼石径上的青苔覆雪,君卿卿小巧的脚印十分鲜明。 “劳驾,阁下便是南忆居士吗?”随翩上前扣了扣柴门。 “正是在下。”青年把扫把靠在院中石磨上,转过身来双手合十一礼。 青年五官单薄却极有亲和力,眉眼皆淡,透着些许山水写意。 难怪这次被送到南山之外,因为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人。 他是南山地缚灵。 见南山,既是见他。 “阁下可有何夙愿未了?”随翩开门见山问道。 根据随翩在书院恶补的仙界常识,地缚灵这一灵体种类本身多无好恶之分,只是容易被居住在此地众生之气泽侵染,严格来说,书院之灵也和地缚灵有些类似。 但有生皆苦,人烟阜盛之处,最鲜明磅礴的气泽大多是怨憎暴怒,地缚灵诞生之初就多为浊气侵染性格暴虐甚至弑杀,故而时常出现便为祸一方,在蓬莱多被归为恶鬼所属。 南忆中正平和,甚至身上还有功德之光隐隐,不像是被缠在此处无法脱身。 青年看了一眼他们在身后留下的脚印,把目光落在了君卿卿身上。 “阿弥陀佛,在下确实有执念未了。不知女檀越可否相助?” “居士,有事与我言说便罢,这位朋友只是随我出来游玩而已,不接此处因果。”随翩皱眉挡在君卿卿身前。 青年看了看随翩的脚下:“在下之执念或许尚是生人,檀越已非人世中人,恐难为其所见。” “这个,还请放心。”随翩身形渐渐凝实,落在地上脚下落出清晰的脚印,背后还有被光照出的影子。 “阿弥陀佛,如此,大善。”青年双手合十,“在下想请诸位,替我寻一寻我的妻子。” “妻子?”难怪这人满口佛门道号却是俗世中人的装扮,原来是成亲了? “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去哪儿了?我们要去哪里找她?”君卿卿迫不及待得追问。 “她闺名唤做映映,不知姓氏不知出身,在下也不知她如今当是何种模样又身在何处,她离开此处,已然三十年了。”南忆双手合十,轻声叹道。 三十年,南忆就在此处等了她三十年,难怪让他坐困愁城画地为牢,生生把自己等成了地缚灵。 “那林中墓碑,是她的家人还是你的家人?”随翩追问道。 “那是她为家人所立衣冠冢。” “你们的故事,方便与我讲一讲吗?”随翩进入探案模式,尽量多搜集一些线索。 “三十年前,她被山下江流冲至岸边,当年我尚是游方化缘的沙弥,将她自水中捞出,她不愿见生人,我便在此处结庐而居,天长地久,我们日久生情,我还俗与她结为夫妻。 只是新婚七日,她便下山离去,留书一封,只说报得血海深仇,再回来寻我,让我守好此处,莫要下山。三十年来,我日夜苦等,却终究未曾等她回还。” “呜呜呜……”君卿卿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一次是真的出水了,哗啦哗啦得往下掉,“太感人了……” “剧情简介我已经知道了,细节呢?细节,她被救起来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她当年容貌如何身材如何身上有什么标记?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做什么,言语谈吐可有泄露什么信息?” 随翩敲敲桌板,一顿警察问话似的审讯把那爱情故事的凄美破坏了个干净。 随翩是真的不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可以感动的,类似的故事她早看过不知道多少次,写都写了好几个。 在她看来,倒是更像是这个地缚灵小可怜儿,被自己救得美少女骗财骗色了。 嗯,地缚灵虽然五官不怎么出众,那也是和晏承光这个次元破壁机比起来,但是人气度超然啊! 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淡然禅意,坐化成了地缚灵也不怨不怒甚至无人教导却自行摸索出了功德在身! 要不是突然出现的那个渣女,就这天赋,随便哪家的正道法门好生修炼都能有一番成就! “翩翩,你这个时候说这个,好扫兴哦。”君卿卿嘟起了嘴。 “乖啦,要讲故事回头让你小师侄给你讲,我们现在的要紧事是先帮南忆把心上人找回来啊!”随翩心里想的是,下次这种煞风景的话一定要让晏承光去说! 在随翩刨根问底审问犯人一样的探索下,那位映映女同志差点连被捞起来的时候穿的什么颜色亵衣都被问出来了! 而且如果旁边不是有晏承光这个男鬼在,是真的可以问出来的! “所以说你跟过来干嘛啊?帮不上忙,还尽是添乱。”下山的时候随翩还在数落晏承光打扰她和君卿卿的二人世界。 “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好像真的有什么用似的。”晏承光呵呵了一声。 “当然有用啊,那位映映同学明显是遇难了在逃难来着,可是逃难就算会换掉外面的衣服,贴身内衣总是不用换的,衣裳的材质能看出她原本的出身阶层,图案可能有她身份的线索,颜色还能看出她的喜好,你说有用没用?” 抬杠,随翩是兼职过高速收费员的,晏承光闭嘴还好,跟她斗,能说能三天三夜不重样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三)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四)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五)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六) “要走吗?”晏承光也有些头痛,事情闹大了,用法术还不如一走了之方便,反正就这地方,别说君卿卿和晏承光,就连随翩都困不住! “不行,不能随便动手!我们出来做任务,不能违反当地法律,不然回去还得受罚。”随翩急忙制止,“反正他们又伤不到我们,且再看看,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晏承光还有些不服气,君卿卿已经乖乖把手从剑柄上放下了。 “你不要说话!”随翩狠狠瞪了晏承光,心里一阵爽啊! 叫你强!闯祸了还不是要我来给你收拾善后?! 衙役越看他们越忌惮,他们三个完全不像平头百姓的光鲜亮丽,光是君卿卿和晏承光腰间悬挂的长剑就不似凡物! 可是一直守在城门口的他,却对这三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君卿卿的法术效果被削弱到了最低。 该万众瞩目的,终究还是视线焦点。 有衙役跑着去报信,为首的衙役一脸强压的惊惧和警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你们,怎么把兵器带进来的?!放下兵器!” 君卿卿一下子就捂住了腰间的长剑,晏承光也拧紧了眉! 在蓬莱,不管是不是剑修,腰间悬挂的长剑都是身份实力地位与尊严的象征! 就算是缥缈间,在绝大多数地方也不会强制要求卸剑,那意味着束手就擒,意味着缴械投降,意味着不死不休! 这是羞辱! “刷拉!”衙役看君卿卿手扶剑柄紧张之下,率先抽出了自己的长刀! 随翩暗暗叫一声不好! 在古代社会,平民百姓收藏兵刃本就是大罪,更别说还这样明晃晃的带到大街上来!现代社会要是有人带枪提刀,哪怕是提着把西瓜刀菜刀上街都要有路人报警的好吗?! 这是不同世界不同观念的碰撞,没得通融! 抢先一步挡在差人和晏承光之间,举起双手满脸堆笑:“我没带剑!我没带剑……” 一身素衣,合中身材没带武器一脸和善,重点是性别为女的随翩的确比从身高就超人一等还带着管制刀具的晏承光更有亲和力。 衙役勉强吐了口气:“你……” “这位差人,我们的事你也做不了主,不如等你家能做主的长官来了再谈,你说好不好?”随翩是笑脸相迎,可是那一口标准的官话就证明她身份不普通! 在古代封建社会,说话的口音语调,就是划分阶级最直接的表现之一!对于连官话都说不流利的平民来说,这一口官话就是最好的威慑! “你们出来,走到路中间……”随翩不像晏承光那样给他过分强烈的压迫感,衙役的脑子勉强转动,示意他们远离人群。 同时还不忘了把摊贩坚持要推回来的铜钱另外拿了个布袋子装起来让身后的衙役捧着。 看着街角若隐若现的军队和探出头来的弓箭,随翩苦笑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随即狠狠瞪了晏承光一眼:“都怪你!” “与我何干?”晏承光再温和谦冲也不受这口飞来横锅! “你要是不装逼把找零收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随翩说出口的话自己都觉得荒唐,不就是不收找零吗,至于弄得这般大吗? 晏承光反驳无能,只能摸了摸鼻子认下。 随翩死也想不通,就只能问了:“差人,请问一句,我的同伴多给那摊贩些许银子,他为何如此惊惧?” 那摊贩这已经不是淳朴能解释的了,多给他一点钱就跟要他命一样啊! “你们不知道?”衙役狐疑得打量,却对上随翩一脸诚恳的眼神。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差人可能为我等解惑?” 随翩的容貌不算顶尖,可是在这人人都面黄肌瘦的地儿着实是个美女。 颜值总能让人受到更多优待,衙役想了想的确不是什么机密,勉强按下性子拱了拱手,双手交叠向上拱了拱给她解释道: “亳州牧有令,凡亳州境内居民,皆不得哄抬米粮物价,度价所监察,若有违者,最轻者都要所得没收还要处以三倍罚款,情节严重者,可满门抄斩! 近日度价所有令,中等米粮百二十文一斤,熟制面食百五十文至两百文,那家馒头一个不足一两,至多售十文,你们给了半两银,五百文,涨价过十倍,可判处满门流放!” 说道这里,衙役还狐疑得看了晏承光一眼:“你们这事做的不厚道,他怎么得罪你了要这么害他?看你们的装扮,难不成还要跟他抢馒头生意?” 又是一口飞来横锅照头扣在晏承光脑袋上,砸的他晕头转向:“我不过是不要找零,多给了些银子,还给错了?” “错了!”衙役理直气壮,“你有钱,买些馒头分给旁人也无妨,可半角银子他做三天馒头都做不出来,超出劳动所得,便是不该,便是助长油滑偷奸之气!就是你错了!度价所的规矩不能改,州牧的命令不能违背!” “这亳州牧,好高的人望!”君卿卿目瞪口呆。 “那是自然!”衙役说起亳州牧,一张黑乎乎的脸脸上都带着光,“那是上天赐予我们救苦救难的好官!若没他,你们看看外面,看看外面!亳州也逃不掉那样的兵灾!” “不过,是多给了一点银两而已啊!”君卿卿的心灵受到了震撼,这人的态度,简直是把那亳州牧当救世主了! “亳州牧做的极对。”随翩也缓过了神来,“刚才一路过来那场景……” 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恐慌,把那副地狱一般的场景逐出脑海:“如果放任哄抬物价,那后果,不会比那里的兵灾轻微。虽然有些矫枉过正,可是乱世用重典,此行利大于弊。” “至于,至于这么严重,这么激动吗?”君卿卿无法想象,多给了一点小费,居然还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随翩就拆开了揉碎了分析:“哄抬物价,粮商囤积居奇,物价居高不下,百姓吃不起米粮,待得家中存粮耗尽饿殍遍野之时,唯有朱门大户存粮丰富,必然会引发民乱冲击家有存粮的富户。 暴乱一起,尸横遍野是其一,暴民首领常贫乍富必然骄奢淫逸,刮地三尺如蝗虫过境,只会比山贼土匪更加凶狠暴戾,贫苦百姓若不逃难离乡便是在民乱和兵灾的反复拉锯,不出半年,外面的饿殍遍野就是此地前车之鉴。” “说的不错。”甲胄碰撞声中,响起一声标准的官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七)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八) “嗡!”呼啸而起的箭枝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蝗虫一样直直扑上来,就像在初冬苍白的空中张开一件灰黑的披风。 “刚刚还在聊天呢,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随翩咋舌,也是闲的。 因为不用她动手啊! 君卿卿足尖一点,青色的光罩展开,箭枝射在上面发出蚊虫撞击油纸的声音。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点打芭蕉。 “箭枝落下是要伤人的,造了杀孽还是我们的麻烦。”随翩拧眉提醒。 晏承光袍袖一挥,乌光席卷接住掉落的箭枝,整整齐齐的在将军狡辩堆叠成高耸的箭垛。 只是箭尖都钝了。 “将军,现在能好好聊聊了吗?”随翩笑眯眯的,依旧是一脸和善模样。 “诸位是玄门修士?”英武小将努力压制心中翻腾的情绪,连声音都不见颤抖,比起他们的有恃无恐,危在旦夕的小将光是这份胆识就不是“过人”两个字能概括的了。 “是啊!”随翩点头,此地的修为层次低得很,基本处在高门大户后宅的阴诡伎俩和给皇帝灌安慰剂的水平,连个能御剑飞行的都没有,更不敢谈修仙这种妄想,故而修士修真,自称玄门。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诸位修为如此高明,几乎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英武小将脑子很乱,只能靠说废话拖延时间让脑子有一点清醒的时间。 “说了我们刚刚下山,你们以前当然没有见过啊?”随翩小眼一眯,按下云头,“现在你们不会再突然出手打我们了吧?” “唰……”刀枪出鞘的声音被英武小将很有觉悟得遏制:“住手!” 一咬舌尖让脑子清醒些,英武小将才把肚子里打转了好久的话吐出来:“他们要杀人,就算是你们也护不住的。” “嗯,你的认知很清晰,可喜可贺,麻烦你脑子也要保持一贯的清醒哦。”随翩还真怕他突然想不开,非要不死不休,那他们就只能跑路了。 总不能真的把他们都砍了。 “诸位下山,有何要事?”对英武小将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摸清这几位天外飞仙的目的! 尤其是会不会对自家亳州牧有威胁! “放心,我们对你们的皇图霸业一点兴趣都没有。”随翩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算盘,“我们下山是找人的。” “我们只想守一方安宁,何来皇图霸业……”英武小将笑得很干,但是脑子不是一般的警惕,真的是一点口实都不落。 “守土安民就守土安民吧,这不重要。”随翩呵呵了一声,这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外面乱成那个鬼样子,随翩就不信亳州这样严格的法律还能是上书朝廷再得到批准才能试行的。 说到底,这个任务世界的龙椅谁来坐,跟随翩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你们能我们的帮忙吗?” “诸位但说无妨。”英武小将真的是非常谨慎了。 “我们要寻的,是一位三十年前下山的女子,她叫映映,当年下山时年方十六,容貌甚是娇美,有画像哦。”画像由南忆友情提供。 他那一手丹青真的是惟妙惟肖,不能写意还能写形,跃然纸上莫不如是。 嗯,必须说明的是,这位映映姑娘长得是当真非常好看啊!五官拆开好看合起来更好看,有一种大气端庄的明艳,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拜倒她的石榴裙下。 “三十年前的事,现在她也四十五六了,你们确定她还活着?”英武小将很是怀疑。 四十五六啊,放在这个年代都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把整个镇子都翻过来都未必能找到几个四十五六岁的“老人”。清平盛世都不确定能活到这个岁数,更何况现在这个世道。越漂亮的姑娘可能越短命啊! “我们不确定啊,不管是死是活,总得带回个消息。”说实话要是带个鬼魂回去,跟南忆还更配呢! “她也是玄修?”英武小将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范围就能缩小一大截了。有修炼天赋的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百里挑一,几乎都会有点名声。 “不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随翩思索了一下,保险起见,还是加了个前提条件,“至少三十年前还是。” 修行最好是童子功,想君卿卿晏承光这样的修为才能精进迅速,但不是说成年人就不能修炼,有天分的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只是最后能达到的成就不一样而已。 “我会传消息回去跟上级请示,到底如何,还得看上级安排。”英武小将不肯大包大揽,他们才觉得正常。 毕竟他只是这个镇子的守军,最头上的上司也只是州牧,还做不到覆雨翻云。 “可以。” “那不知三位,能不能也帮我们个忙?”英武小将又开始试探。 “请你们出手帮忙找人,给点报酬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要想我们帮你打仗哦,因果太重,不划算的。”随翩张嘴就堵死了他漫天要价的路。 “诸位不妨跟我回府衙休息一二,等待消息?”英武小将也不着恼,依旧沉着冷静。 “可以啊!” “要去府衙了吗?那有东西吃吗?”君卿卿的脑回路发自内心得组成了一个深深的“吃”字,“嗯,要不我们现在集市上找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不用麻烦了,还是直接去府衙吧,这地方不会有什么民间小吃可以发掘的。” “为什么……”君卿卿咬着手指很是失望。 “战乱年间,有的吃就不错了,要求太高活不下去的。这里度价所把物价规定得那么严格,就算是有手艺的人要做好吃的也买不上价收不上成本,谁还这么傻出这个力气?” 随翩说完还给这群亳州牧的脑残粉顺了个毛, “哦,我没有说度价所的政策不好的意思,毕竟先保证大部分人的生存才能去追求生活质量,只要度价所不乱搞,这一政策活人无数功德无量。” “这位姑娘放心,府衙的厨子还是有几分手艺的。”英武小将看出了君卿卿的弱点,挥挥手让手下赶紧派人回去准备饭食。 对于这样武力值超高却没有什么恶意的人,当然是要拉拢为主啊! 刚才下令放箭,实在是太冲动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九) “没事啦,他们不会做我给你下厨哈。”随翩是真的信不过这种世道的厨子还能有什么好手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地方连饭都吃不饱能有什么原材料做美食?没有练手的,又怎么会有好手艺。 果然端上来的都是只加了点盐的肉羹菜汤,倒是馒头还精细一些,也就蓬莱乡下路边摊的水准。 连个炒菜都没有! 随翩的筷子在桌面上的肉食上戳了戳,凭良心说,材料还挺新鲜的,偶尔吃一顿味道也不错。 可是吃久了会腻啊!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的,没看见从小辟谷丹吃到大没占过什么荤腥的君卿卿都没什么兴趣吗? 要不要让卿卿小可爱见识一下什么是博大精深的中华美食?我看晏承光还怎么跟她争宠! 英武小将端了杯酒,接着酒劲套近乎:“在下陆绍,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绍?哪个绍?”随翩听着有点耳熟啊! 陆绍沾了点酒直接在桌面上写了出来,字体和蓬莱的有些区别,但是大体还是类似,能读懂。 “你这名字和承光还有些缘分呢!”饭菜不好吃,还没蓬莱路边的摊贩做的好吃,不值得君卿卿专心致志得吃,所以这一回她还能关注吃之外的事情。 “这位……” 晏承光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在下姓晏,名绍,字承光。” “我也要喝我也要喝……”君卿卿看那酒液晃荡眼睛都在发光,可是第二个音节就萎靡下来,偷偷拿眼觑着随翩。 她还记得随翩说酒不是个好东西,不许她喝酒。 “晏承光,盯着你小姨啊,别让她喝多了。”随翩把符纸化在指尖低头闻了闻,米酒,度数很低,小孩子喝一点没事。 陆绍听到小姨两个字,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也没耽误他跟君卿卿碰了个杯:“君卿卿。” “我叫随翩。”随翩象征性得抿一口就算了。 她生前就不喜欢喝酒,这寡淡还涩口的酒水就更没兴趣了,沾这一口也是为了沾点酒劲:“陆将军,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们的年纪?” 愕然,兴奋,激动,重重情绪交织在一起,陆绍似乎比看到他们飞起来的时候更加激动,不用明说就能知道他的意思。 随翩露齿一笑,也不卖关子,兜头给他浇了盆冷水:“我二十二,晏承光二十二,卿卿十六。” “不是说,君姑娘是晏少侠的小姨?”大喜大悲之下,陆绍的情绪波动连君卿卿都看出来了。 随翩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一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掰下一根手指头:“第二,年龄和辈分有必然联系吗?” 好像还真的……没有! 只要血缘够远,年龄和辈分就够乱!更别说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哐!”一张桌子猛然坍塌,连干净的地面都硬生生被拍出了灰尘。 “好……喝!嗝儿!”君卿卿眯着眼咬筷子,两颊上两坨通红灿烂得跟画上去似的,不倒翁似的东摇西晃。 “她这是喝了多少啊?”随翩瞪大了眼。 “一杯。”晏承光急忙伸手按住君卿卿的肩膀,怕她没坐稳摔了。 以君卿卿的修为,她摔一跤,自己是不会有事儿的,但是这房子估计得塌了。 “你!”君卿卿猛然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筷子直愣愣得指着陆绍的鼻尖,“你这么关注我们的年纪做什么?翩翩说,女孩子的年龄,不能随便说的!” “长生不老术啊!谁能拒绝这个?咱们这修为放在老家哪儿只能算是同龄人中的天纵奇才,放在这儿就是陆地神仙啊,他当我们是返老还童的老妖怪呢。”随翩熟练得揽住摇摇晃晃的君卿卿,“乖哈,我们去睡觉觉好不好?” “你,不对!”君卿卿拿筷子尖一下一下得点着陆绍,咧着嘴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你见过我这么可爱,这么漂亮的小仙女吗?” “小仙女是形容词,我夸她可爱又好看就叫她小仙女。”随翩抱住君卿卿不让她满地打滚到处乱晃,还举着盆水随时准备浇灭陆绍不合时宜的光亮。 “卿卿是第一次喝酒?”晏承光很想把随翩扒开。 放开那个女孩!放下我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碍眼这么讨厌呢? “是啊,以前别说喝酒了,她师傅连饭都不给她吃,全靠辟谷丹撑着,你不知道她上一次刚下山的时候感动的呦,钱都不会花,吃个馒头跟天材地宝似的。”随翩扶着君卿卿,“陆小哥儿,给个落脚的地方呗,这里有只醉猫还要安置安置。” 被忽上忽下的过山车甩得失魂落魄的陆绍叫人给他们安排客房,自己就跑出去给上面传信了。 君卿卿更是不安生,吵着闹着要出门上天,剑光一阵接着一阵的,连着整个屋子都跟闹鬼似的闪了半宿的青光,要不是又晏承光拆不拆房子的问题,连随翩都要被她劈碎了。 弄到半夜才让她蜷缩在床上跟只小猫似的呼呼睡去。 “这酒量,不是一杯倒,是一杯疯啊!”随翩甩了甩胳膊,哪怕是灵体鬼躯都觉得胳膊一阵酸麻。 “下次可不敢让她喝酒了。”晏承光看着蜷缩在一起,还发出细细的“呼呼”声的君卿卿,眼里却全是柔和宠溺。 “晏承光,你也是鬼,晚上不要睡觉的吧?”随翩看着大半夜还杵在女孩子房间不出去的晏承光,忽然眼珠子一转。 “你不也是吗?”晏承光的声音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反正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出去逛一圈,探探这亳州的底细,看这里是真的治理的好还是假的?”以晏承光的遁光速度,一个晚上大概够他在亳州东西两头跑好几个来回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晏承光倒不是不愿意做事,但是也不想被随翩支使。 “我要照顾卿卿啊,万一她半夜醒来怎么办?我是女生,总比你方便。”随翩这个理由极为充沛。 晏承光还是不怎么想动。 随翩明白,鬼嘛,执念深重,正常正常。 “你去打探消息,我明天让你和卿卿独处?保证不出现当电灯泡!” “成交!” 像这种有执念在身的,真的是特别好忽悠啊。 第一百三十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一)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二)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三)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四)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五) “照着你们给的画像来看,那是扶云国的帝姬,封号长乐,据说是扶云国那一代里容貌最好最出色的,且要说才能无论文武,比她几个兄弟还要好得多。 风头无两,盛极一时,颇有些传奇故事流传,也有不少人见过她本人。”就书信上面那几行字,陆绍看下来都会背了,“州牧寻到了个扶云国以前的宫婢就认出来。” “扶云国?那人怎么了?”随翩了解的只是这里当时的背景资料,知道现在名存实亡的那个朝廷叫大夏,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要是真的一一列出来,几本书都写不完。 “扶云国三十年前就被大夏灭了,灭国那日长乐帝姬就不知所踪。这里以前就是扶云国的地界。”灭国之时不知所踪的帝姬,不是被折辱死了就是逃出生天,而且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前者。 不过这一位倒是那百分之五幸运儿,在江水中被南忆捞出来,结了段……嗯,随翩坚定得认为,这得是孽缘。 “后来就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了?”随翩还是追问了一句。 “长乐帝姬当年的容貌出众是天下闻名的,见过的人不少,若不隐姓埋名,也不会无人所知。”陆绍细说了几句,“我知道的也不多,诸位若想知道,不如去州府,州牧大人定会尽心查探。” 扶云国灭国的时候陆绍还没出生呢,他爹出生了没都还是个问题,再问也问不出究竟,只是她很好奇一点:“你们州牧就这么放心啊?” 放心什么?自然是放心他们的品性。 陆绍是亲眼见过她把雷劈得哗啦响的,而且听他们言谈他也不会猜不出,三人之中她才是最弱的那个,他就不怕他们对他家州牧不利? “州牧的原话是,不放心也没用啊!”陆绍一摊手,相当光棍。 以他们的修为,若是存心要和州牧过不去,他们就算把大军全拉来护在身侧也挡不住随翩几道雷劈的,更别说还没出手那两个。 “行吧,你跟我们一起去吗?是我们自己过去,还是你来安排?”反正这地方随翩也呆腻了,古代房子的采光不好,她住的不习惯,更别说这里的条件本来就没多好。 “我为诸位引荐一二。”陆绍其实很好奇他们想怎么自己去,但是不敢问。 但很快,他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好慢,好无聊啊!”君卿卿和随翩都不会骑马,陆绍给她们安排了马车,坐了不到半天她们都扛不住了。 实在是马车又颠又硬又慢啊! 体验极差,连新鲜感都没上来就烦透了,君卿卿盘膝坐在剑光上宁可慢悠悠得跟着大部队前行也不肯再坐进去! “陆绍,我们真的不能先走吗?”君卿卿嘟着嘴,哪怕随翩出来的时候给她塞了一把炒米做零食都平不下她翘着的嘴。 “诸位不识得路……”别说陆绍,整只队伍的人都盯着君卿卿坐着的闪耀剑光和随翩的离地三尺飘。 “你给我们指个方向就行啦,不用认路!实在不行,我们寻个村镇问路还是可以的!”随翩也对如此拖沓缓慢的效率深恶痛绝。 “在下还要为诸位引荐一二……”陆绍是要把人带到地方再加以引荐的。 “让承光带你!”君卿卿也受不了这滚一圈颠三下屁股成八板儿的交通工具。 “陆小哥儿,今天就能到了,就这速度,恐怕还要三四天?不嫌浪费吗?”随翩一脸狐疑,“你不会是上回叫晏承光带你吓坏了吧?你恐高啊?” “怎么会……呵呵呵……”陆绍眼睛乱转,连着旁边一脸钦羡的士兵都狐疑得看着他。 谁能没个飞天梦啊?你有机会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怎么还怂了呢? 要是让手下士兵当自己是个怂包,以后还这么服众?陆绍一咬牙,豁出去了! “那就麻烦晏公子了。” “不麻烦!”晏承光骑马虽然比坐车舒服一点,可是怎么也没有御剑舒服啊!早就不耐烦了,抓过晏承光就要飞起。 踩着那窄窄的一条剑光,晏承光两条腿还是发虚发软,垂死挣扎着想要拖延时间:“等等!先带上我的官印!诸位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没别的啦,那一车厨具记得带上啊!”随翩没有储物的法宝,芥子纳须弥法术她现在还学不了,只能让他们慢悠悠得送。 “走啦!” 遁光破空而去,张扬且潇洒,就是其中似乎飘出几声惨叫。 嗯,有点煞风景。 照旧没直接落入府城,落到城外驿站的时候陆绍是滚下去的,扒着地面吐得天昏地暗,想装都装不起来。 “就说你恐高还惧速,还跟我们装!”随翩丢脸过,故而看别人丢脸那是分外亲切啊! “翩翩,你自己不能飞那么高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吧?那你还能笑人家?”君卿卿戳破了她的老底儿。 “我现在能飞了,就不怕啦!”随翩做鬼脸,“反正他是不可能会自己飞哒!这家伙的恐高症是这辈子都没救了。” “随姑娘,这话可以不用说的这么直白。”陆绍白着脸,还是忍不住翻白眼。 要不是遇到他们几个,他恐高又恐速也没人知道! “本来就是啦,玄门嘛,一看天赋二看基础,你看入世修行的除了我们有一个能御剑的没有?你比晏承光年纪还大些,天赋烂的一塌糊涂,这个时候入门,连个手诀都掐不起来的,催张符纸都能要你半条命。”随翩这话是跟陆绍说的,也是让他给别人打得预防针,飞天遁地,谁能全然无感? “来者何……?”州府被厚厚的城墙包裹着,只是这地儿在城外还有不少驿站村落,跑上来的驿站的兵丁,拿着长枪一脸警惕。 结果话都没说完就被人砸了:“去通传一声,陆绍到州府了。” 那个吐得脚都站不稳的男人手劲真大!兵丁想法做,可是看站着的三个人的衣着,再看看趴着的那个的衣着。 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在这乱世里活下来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怂,兵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腰就弯了下去,谄笑着藏起了眼底的警惕。 “恕小人眼拙,哪位是陆将军?” 陆绍英武不凡他没见过也听说过,可是那个青袍男子风姿俊秀,不是陆绍的模样,至于地上趴着还拿东西砸人的这个……绝对是哪家狗仗人势的狗腿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六)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七)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八)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十九)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四十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二十)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二十一)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二十二)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二十三) “没什么问题。”随翩直接把手伸进去给孩子摆正了位置,平平稳稳得推了出来。 是个男孩子,随翩拍了拍孩子的背后让孩子咳出羊水来,一声啼哭之后,产婆进来剪短脐带,随翩送佛送到西,等产妇娩出胎盘又解决了大出血的风险,才功成身退。 南忆连水都没有接一口,拒绝了那家人送他回去的想法让他们好好照顾产妇,才踏上了归路。 “难怪你身上,居然有这么浓重的功德。”把玩着手上稍稍浓重了些许的正能量,随翩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夜色中又渐渐平静下的小山村。 这样的村子,里头分明还有四五个。 “当年我入山的时候,他们便在这里了,民风还算淳朴,为人也还算良善,她说最喜欢看到百姓康泰,外面乱,就不让他们参合了。”南忆身上的金光浓重了些许又在缓缓收敛,身上的功德,厚的可以塑一座金身了。 鬼蜮是地缚灵用来困人的伎俩,落在了南忆手中,反而撑起了一片世外桃源,这些年战乱横行不知庇护了多少生灵。 几乎成了一方山神土地,护一方安宁。 “你说你是出来化缘的僧侣,可是,你也是玄修吧?”随翩问道,“有师承的吧?” 这个世道,哪怕往前倒退三十年,僧侣出门化缘要是没点本事傍身最大的可能也是被当饭吃了,根本别想化到吃食。 “在这乱世中也早已倾覆了。”南忆摇头。 红尘斗,玄门也斗,可偏偏玄门传承困难,斗来斗去,传承都断了。东一支西一支的零落着,只能盼望出个天纵奇才重拾旧山河。 南忆,本来是有这个可能的。 “那你看看,这幅阵图,你可识得。”随翩把晏承光画的阵法图递给他,“怀疑是映映留下的线索。” “看着像是从我师门经典里改过来的。”南忆展开看了看,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她聪慧,哪怕入门迟了,也能另辟蹊径。” “你知道这阵法的后果吗?”随翩说出口就后悔了,她不能刺激南忆,抬了抬手,“既然这样我就确定了,我跟他们联系一下。” 南忆一时没看出来,这是个本身就有皇室血脉的人要用自己的血脉,献祭与自己同宗血脉才能启动的阵法! 晏承光和君卿卿都没第一眼看出来,随翩不觉得南忆能比他们更厉害。 这阵法用了,同宗同族的全死一个干净,自己的血脉改了,以后也不会有子嗣,真真正正的要杀人满门先灭自己全家。 虽然当时,扶云国皇室大概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也多半是生不如死的。 南忆是灵体,书院之灵多少次耳提面命灵体不稳定一受刺激,随翩才不撞这个枪口,麻溜的脚底抹油溜了。 “南忆说那阵法的确就是他的根脚,虞九应该就是长乐帝姬,也就是映映了,你们那边是吗情况?”随翩给君卿卿传了张符纸。 黄纸哗得一下燃起来,君卿卿的声音传出来:“我们已经找到她了,现在过来了。” “她还活着?”随翩愣了,这都能活着,这位奇女子的命真够大的。 “死了啊!”君卿卿应得极快。 “那怎么带过来啊!”随翩看看脚下的南山,苔雪萤河,静谧悠然,可是带一个死人过来是真的不怕刺激他吗? 还真不怕。 “和承光一样啊!”君卿卿的声音有些飘,“稳住三魂不散的法子,又不是没有。” 书院之灵为了稳住晏承光的三魂,拿出压箱底的法术给他稳住三魂。随翩和君卿卿都是会的。 “嘿!翩翩!”这一声不是来自符咒,而是来自身后。 “这么快就回来啦?这么顺利的吗?”随翩看向君卿卿剑光上那个女子。 能成为祸国妖妃,五官精致姿容绝艳自不必提,四十多岁放在这里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可她看起来比随翩还小! 似乎只有十**岁的模样,眼尾上挑眼风凌厉,看着却是个强势的女子,却不像传说中的那个妖妃。 只是和画像上的人不像啊! “是挺顺利的,到了就看到了。”君卿卿到的时候,那大夏皇帝正在拿全族人的性命献祭为亡国孽力诅咒身负龙气之人,最近的那个北陈皇帝已经被干掉了,长乐帝姬的鬼魂正在和他撕呢。 要不是他们到的及时,长乐帝姬大概率已经完蛋了。 毕竟亡国孽力虽然会让大夏皇帝魂飞魄散,但是有这一针兴奋剂捶下去,不是长乐帝姬这个半吊子还死了的玄修能比的。 不过比起打架,找人的难度对他们来说更大一点,他们就在大夏王宫的废墟上打的天昏地暗,一般人看不到,在君卿卿晏承光眼中,就跟灯塔似的显眼。 “你,不下去看看吗?他等你好久了。”君卿卿问长乐帝姬。 “我这样,他还认得我吗?”明明是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妖妃,长乐帝姬却跟个初次见心上人的小女孩一样下意识得揉搓裙摆理着发中的钗环。 “认得的。”南忆的声音从南山传来,笼罩其上的鬼蜮倏忽间消散不见,露出的深山村落颇有生机,化为一道光华落在长乐帝姬身前,却正是南忆的模样,“怎么会不认得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长乐帝姬脸上先是一喜,想要上前却被犹豫绊住了脚步:“我……我不干净了……” 南忆温和的笑意却像是南山那条萤河流淌出来,他温柔得把长乐帝姬揽在怀里:“你我如今都只剩下灵体,世俗再也无法束缚我们,还说什么干不干净呢?只要你能在我们身边,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君卿卿咬着手指举手发言:“虽然很不想棒打鸳鸯,但是你们大概要失望了。” 随翩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要遭,君卿卿再是软萌好吃,可她也是能算人功德命数的主儿啊!对规定的律法相当了解! 而长乐所谓,虽然在情理上说得过去,可是在法理上却不知道犯了多少罪,以仙界的脾气,这个惩罚不会来的太迟的。 南忆面色一沉,倒是长乐拉了他一把,含笑:“还请君姑娘解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二十四)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山忆及苔上雪(完)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捅自己一刀 君卿卿一脸迷惑得看着随翩,却发现素来沉着淡定的随翩也是一脸疑惑得看着她。 四目相对,满是疑惑。 “书上说,仙人端庄华贵,相处宜人。”君卿卿一字一句得组织话语。 随翩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一下,她知道自己可能被朝晨仙子带跑偏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但粥里也不都是老鼠屎啊! 她的老板是那个样子的,不代表所有的仙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随翩就很好奇了:“那书上是怎么说朝晨仙子的?” “善仙肃穆持重,处事周全,滴水不漏。”君卿卿舌尖掂量着这几个字,总觉得颤得慌。 随翩沉吟良久,才吐了一口气:“卿卿啊……” “嗯?”君卿卿心中惴惴,她可没见过随翩这么严肃的样子。 “书是别人写给你看的,是会骗人的。” “啊?真的?”君卿卿呆呆愣愣,看着格外呆萌。 “你看,现在不就骗你了吗?”随翩向着殿内努一努嘴。 门突然打开了,她努起来的嘴正好对着朝晨仙子。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幸好这个时候长乐和南忆走出来,对随翩说:“仙子叫你进去。” “只有我?”随翩看了看君卿卿。 “只有你。”他们的神情忐忑,但还算平静,两只手一直紧紧握着,怎么都不肯松开。 “哦,那卿卿我先进去了。”随翩刚要迈步,被一声随姑娘叫住了。 南忆和长乐神色犹疑,最后却只是携手一礼,极为郑重。 “拜托姑娘了。” 这阵仗有点大,随翩还礼的时候都是晕晕乎乎的。 连听到朝晨仙子的问题都没反应过来。 “随翩,你说让长乐跟你一样去做任务好不好?” “长乐?”随翩摸着下巴,很是怀疑。 “她身上孽债重,但是人品好歹不算无可救药,我看看能不能让她在人间行走积攒功德赎清罪孽,可是她那样儿的可不敢胡乱放在人间,万一受刺激了就会出问题了,想来想去,只能跟你同行了。” 朝晨仙子敲了敲桌面上一摞半人高的档案:“你看看,这么多活儿你一个人也干不过来嘛!” 随翩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时间限制,能力也受那个世界的束缚,就算长乐受刺激发疯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而且随翩知道,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是被关注着的,在牵丝戏的时候她的牢骚可以被当成求援,那长乐要是失控也可以第一时间控制。 “这个其实我没意见,只是,她行吗?”随翩指了指脑袋,“我这活儿,不看拳头的吧?而且她拳头也没多硬。” “她挺聪明的啊,前前后后在后宫混了四十多年,不缺脑子啊,谁给你的错觉?”朝晨仙子一脸古怪。 “可是我遇到几个鬼都不大聪明的样子?看着都还正常,能说话能沟通还能给人看诊施法,可一个个说翻脸就翻脸,说发疯就发疯。”随翩一摊手,“连南忆都这样啊,长乐不可能比他弱吧?” “执念束缚的三魂,七魄都散了,没有辅助思考的七魄和脑子,你还能指望啥?”朝晨仙子扔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能维持智商正常是因为我给你留住了七魄,连晏承光都没这待遇!在阴山涧的时候都发过一回神经,那里的阵法会主动控制魂体,结果看到她这么一个不受控制的魂体就扑过来。 “那你还让长乐干这活儿?”随翩觉得把这么个火药桶扔进任务里,是真的不怕她再添几条孽债吗? “三魂稳定了就好了,七魄凝聚,智商会慢慢回来的。而且她又打不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按住不就行了吗?”朝晨仙子点了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多带带她?” “行啊!”随翩一口答应。 长乐到底不是什么坏人,非亲非故的要她担风险她袖手旁观,但是能拉就拉一把呗,反正不费事儿。 “哦对,还有个事儿,她的几个名字都沾了因果,咱们干的这事儿到底见不得人是吧,落到纸面上好歹得有点遮掩是吧?”朝晨仙子敲了敲桌面上的卷宗。 “什么意思?老板你直说,我又不知道仙界的规矩。”随翩特别嫌弃她这想要遮掩偏偏脑子不够的模样。 “给她换个名字。”朝晨仙子还真就直说了,明明属下不够机灵她还长出了一口气的模样。 “好哒!”随翩点头,原来就是这么个事儿。 “那下个任务,你们就一起去吧,南忆回老家,继续庇护一方,他帮着一块儿攒功德,等那地儿乱世过了,他保护的山民都安全了再去跟长乐汇合。”朝晨仙子又开始翻她那书山,想要挑出一个合适的任务给她们做第一个任务执行。 “我们一起去?卿卿和晏承光也一起去吗?”随翩抓住了两个关键字。 “是啊,你不挺喜欢君卿卿那丫头的吗?”朝晨仙子诧异,“有问题吗?” 她跟君卿卿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 随翩想想,还是做个好人吧。 “老板,卿卿和晏承光组合,脑子武力都够了,没必要加上我一个凑数的。” “你要给他们放单?”朝晨仙子一脸稀奇,“你放得下君卿卿?” “阅历脑子晏承光不缺,武力拳头卿卿也有,我跟着过去就跟给他们打点开路的小丫鬟似的,看着话多,实际上也没什么作用。”随翩一摊手,这话说的,简直就是亲手拿着刀子往自己心窝子里捅。 “说的也是,你好像真的没什么用哦。”朝晨仙子摸着下巴又给她捅一刀。 她就不该当这个好人! 好人当到底,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前面那一刀不是白捅了吗? “晏承光又不是不会,人情往来熟着呢,要是这点情商都没有怎么有晏玉郎这么大的名声?就是懒,我要是不去,那和人打交道的事情他自然会扛起来,才不让他偷懒儿。” 这句话随翩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行呗,那就这么定了,他们的历练跟你不去同一处儿。”朝晨仙子把桌面上的文档甩得啪啪响,“那就先多分一组?你把君卿卿那俩先叫进来。” “我去跟他们说这事。”随翩走出去的时候拼命深吸气才让自己心口的气顺畅一些。 这进进出出的,总有种班主任叫小学生交作业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带徒弟 “我答应了。”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和捏在一起的手,随翩也没心思卖关子。 “多谢了。”长乐屈膝行了一礼。 “老板的安排你们知道了吧?南忆得回去继续护着那些人,那里还不安稳,得到了清平盛世才能放手啊,你先跟我出趟差试试手?”随翩歪着脑袋看长乐。 长乐笑得眉眼弯弯,应了一声好。 闪得随翩眼前一阵恍惚。 第一美人,名不虚传啊。 “对了,老板说你还要改个名字。”随翩敲了敲脑门,提醒道。 “改名?为何?”长乐已经换了好几个名字了,倒是不排斥改名字,只是对原因有些好奇。 大概三魂稳固,有部分脑子也慢慢回来了,好奇心也是脑子的一种表现,她一时半会儿还控制不好。 “你原先几个名字都牵扯了因果,总得换个名字好让老板在文案上交差啊!”随翩一摊手,“你要不想想要起个什么名字?” “随意吧。”长乐也不在乎这个。 “那就叫随亦。”把地面踩得哐哐响的朝晨仙子冲出来,胡乱点了点头,就站在广场上抬手施法。 “多谢。”晏承光跟着朝晨仙子路过,对随翩点头致意。 “客气。”随翩明白他的意思。知道她帮的忙了,人情记下,回头再补。 朝晨仙子施法使得惊天动地都惊不回长乐的神,随翩摇了她半天才让她喃喃吐出一句话:“善仙起名,都这么随便的吗?” “那是我的名字。”随翩暗暗翻了个白眼。 “啊?”长乐饶是城府不浅也没听懂。 “选人的时候,她喊了一声随便,就轮到我了。”随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长乐是真的震惊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 “所以你要是想要个好听点的名字,还是换一个早点想着换个谐音字吧,回头改名字,也麻烦。”随翩想起的是长城。 挺久没见了,那家伙死板,特别难搞。可是朝晨仙子那个懒样儿,找她换名字会被踢出去。 “不用了,就叫随意吧。”长乐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知君当此夕,亦望镜湖水的亦。” 随意实在是太随便了啊! “好。”随翩点头。 朝晨仙子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扔给晏承光,听他们语气,以后他们交任务……错了,对随翩才叫任务,对他们只是游历,以后他们出去游历可以直接从百灵渊出发,不用来众星殿。 嗯,随翩刚刚才知道这座宫殿的名字叫众星殿。 在门口看到的匾额。 刚和君卿卿两人道过别,约好有空去百灵渊找她玩儿,他们前脚走后脚就听到朝晨仙子摸着下巴的一声。 “晏承光那小子是不是对君卿卿有意思啊?” “不知道啊!”随翩耸肩,这种八卦还是不要乱说,心里有数就好。 “那个谁,南忆,你该回去了,你那儿又打起来了。”朝晨仙子指指南忆。 “映映……”南忆还是不愿意放开长乐的手。 “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在朝朝暮暮?”长乐……随亦安抚得拍了拍南忆的手。 朝晨仙子和随翩不约而同得打了个寒噤,不约而同得摆出单身狗的冷漠脸。 “随翩你带她逛逛,认认地方,回来给你们颁布任务。”朝晨仙子一挥手就把南忆给认出去了。 认什么地方啊,众星殿随翩自己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名字,以前没开过地图,知道多少看多少吧。 “房间在那边。” 在靠近办公桌的两侧各有一条走廊,随翩的房间在像章这边走廊的第一个房间。 走廊很长,隐约还能看到好几个门,随翩回到自己房间,原先一直打不开的门现在一推就打开了,倒是和原来一样,还是像一个宾馆标间。 “这间是我的房间,这间以后就给你了。”随翩指着隔壁的一间,让随亦自己去开门。 刚打开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有符文流转的幽蓝色漩涡,然后里面的布置才渐渐凝聚出来。 随翩看着里头迅速变得古色古香还高雅素净的装修,想想自己那个快捷酒店单人房,抽了抽嘴角。 这设置是按照自己最适应的房间风格来,所以这是在嘲笑她天生没有富贵命吗? 随亦早就对这场景习以为常了,倒是对原本是幽蓝色漩涡现在变成一本书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这是接任务的,上一个任务的评价和下一个任务的简介都会发过来,你有任务奖励吗?” “朝晨仙子说,给我折合成功德,抵消罪孽。”随亦点头。 随翩抽着嘴角拍她肩膀:“挺好的,好好珍惜吧。”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随亦听了眉头一挑,刚要追问,就看到空白一片的纸页上出现了文字。 “任务的信息以及发过来了,这个我带你做。你算运气好了,我刚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谁来带我啊?全靠我自己摸索,你说真是……” 随翩低头翻看任务信息,这是随亦老家的文字,幸好和蓬莱的相差无几,随翩也还认得, “第一个新手任务不会太难的……哈,古代的,江湖背景,你应该比较容易适应了。” 她第一个任务是她最适应的现代,内容还是帮个千金大小姐打脸复仇,真的就是适应适应,基本毫无难度。 “你是休息一下,还是马上出发?”随翩问道。 “如果可以,我想马上出发。”和随翩不同,随亦对任务和功德,有着深刻的渴求。 南忆还在等着她呢。 “那走吧。”随翩无所谓,反正这种任务不难,路上闲散,就当散心了。 “手放在书上,说出发。”随翩指示随亦行动,湛蓝色的星光通道逐渐出现,笼罩在她们身边。 “等待会儿到地方呢,一般就会在任务宿主面前了。”随翩摸摸下巴,突然想起一个疑点, “我们接触到任务宿主的方式不大一样,我记得我的第一个任务宿主她是知道我的存在的,后面几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自带满级好感度,要取得宿主的信任倒是不难。” “南忆也说,他最开始也只是以为你们是听说过他的玄门修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容易信任你们,这大概便是仙家的伟力吧。”长乐柔柔得说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一) (这一篇的灵感来源比较特殊,大家在外站浏览器搜我的作者名,就能搜到几本来自湾湾某站的小黄书,这篇的灵感来自于其中一本的背景。小紫是学医的,总觉得按照这个设定和背景,主角能做的不会只局限于小黄文的发生场地,她能做的还有更多。) 裴筱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得喘气,冷汗从额头冒出来,额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青丝自脸颊两侧滑下,衬得发丝中透出的一张小脸越发惨白。 长出了几口气,胸口没了缠绵多年的滞涩,裴筱的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 裴筱看向自己的手,月光下少女的手指青葱如玉,不染纤尘。毕竟,采选的标准之一,便是玉指素臂呢。 她也不曾辜负自己的天赋,记得自己的手一直是这样的,哪怕后来年岁渐长也是养尊处优,纤细白嫩,哪怕四十多岁的时候,也和十六七的少女一样娇嫩。 可是裴筱自己知道,不一样。 这个时候的这双手,没有染上血,是真的洁白无瑕。 “采女怎么了?”门外传来嬷嬷迷迷糊糊的轻声询问,裴筱长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和不敢得罪。 “嬷嬷自去睡吧,我起来喝口水就好,不敢烦扰嬷嬷。” 嬷嬷嘟囔了两声,似乎又睡去了。 裴筱勾唇浅笑,墨黑的瞳孔像一汪深深的井,看不见根底更看不出情绪,快十年了吧,她都不曾对一个奴婢这般小心了。 可现在的她可不是那个太后了,作为一个采女的谨慎还是要捡起来的。 裴筱掀被子下床,赤足踩在木地板上走到窗边,看着那一轮明月双手合十在心中虔诚祈祷:“苍天在上,既然让我重活这一次,就请你再保佑我一次,保佑我计划顺利。 此生,绝不入宫!” “好啊。”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想起,骇得裴筱猛然后撤,后脚跟重重得磕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裴筱心头一紧,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拉了她一把。 “小心点,别摔倒了。” 女子的手不粗糙,却也比不上大家闺秀的细嫩无暇,伸出的右手中指指尖侧面有个茧子,温度比常人略低一些,不到冰凉的程度,似乎就是室温,力气却不小,一把拉过来她就站稳了。 裴筱咬住舌尖用疼痛镇定心神,仔细打量站在窗外的素衣女子,就看到她把手指比在嘴巴前面:“嘘,不要出声哦,会吵醒外面的嬷嬷的。” 随亦目光不自然得往外一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随翩刚才好像给了那个嬷嬷一个幻术?就算她在这里敲锣打鼓跳大神嬷嬷都听不到,还担心外面一声说话声? “你,你是谁?”裴筱强自镇静,明明惊骇欲绝,可一声之后连声线都能保持平稳。 难怪这姑娘能在那后宫中杀出重围成为最后的赢家,这心理素质可半点不掺水分。 “我是来帮你的人啊!”随翩眨了眨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为什么要来帮我?”裴筱声音冷凝,还记得压低了音量。 “有道理。”随翩很认真的点头,“那么你说,得要多大的代价才能让你重来一次啊?” 裴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震撼,却被她硬生生得压下来:“是你?” “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随翩轻轻一笑,“你说重生那么大的殷勤的都献了,再找个人帮你逃宫,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吧?” 裴筱的目光牢牢得盯着随翩的脚下。 这是驿站的二层小楼,可随翩却没踩着屋檐的砖瓦,而是……悬浮在空中! 沉吟片刻,裴筱突然笑了不再压低音量而是以正常的声音说道:“既然帮我逃宫没什么难的,那跟我说话也没什么难的?” 外面一片寂静,常年在宫里服侍的嬷嬷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惊醒。 随翩忍不住给她鼓掌了:“真聪明。随亦,你们宫斗出来的人,脑子都这么灵活?” “倒不都是,傻子挺多的,就是死的早,不灵活一点,不会是活不到最后的那一个。”随亦的声音只有随翩能听到。 看着裴筱眼中的疑惑,随翩还给她解释了一句:“我还有个同伴,不过她还不能化形呢,过两天吧,过两天你就能见到她了。” “你是……妖怪?”裴筱看看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但的确没有露出影子。 “死过一次,按照现在的算法,算是鬼吧?”随翩一摊手,看着裴筱听到她的话眉梢都不动一下,不由得叹服,“你胆子真大,都不害怕吗?” “你若要伤我,我害怕有什么用?”裴筱大大方方得让开了窗子,“请进吧,你飘在这儿,外面有人路过会被吓到的。” “放心,我不乐意别人看不到我。”随翩钻进房间。说起来这还是她经历的第一个彻彻底底没有修仙力量的古代任务,第一眼就感觉这地方生活条件挺差的。 明明是个不小的驿馆,明明已经是中等水平的房间,可是二层小楼矮小空间逼仄采光不良,脚下的地板还薄得很,走起路来楼下踩得咚咚响,总让人对自己的体重产生深刻的怀疑。 “请问,怎么称呼?”裴筱没忽略随翩眼中的嫌弃。 “你叫我随翩就好啦。”随翩嫌里面太暗,坐在窗台上却不阻拦月光洒进来,“你明天就要行动了吧?有什么计划吗?” “明天傍晚在石桥驿投宿的时候,石桥年久失修有石块掉落,马车受惊把我摔入河中。”裴筱张开手,贴着手指侧面的薄膜之下,藏着一排细如牛毛的长针。 随翩听了默默无语半晌:“你可真够莽的……” 她这是要直接跳河啊! “你不怕死吗?稍有纰漏,你就没命了。” “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不真一点,怎么让人相信,我是真的死了?”裴筱借着月光重新理好长针,用肤色的薄膜藏住行迹,神情依旧是端庄淡然。 “要我们怎么帮你?”随翩觉得这个任务还真的适合随亦! 她们都喜欢跳河! “帮我找具尸体?”裴筱想了想,好像这就是最大的破绽了。 虽然被冲入水中尸骨无存得很多,但怎么也没有一具切切实实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有说服力。 “不可能!” 随翩直接蹦起来! “怎么可以杀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这样的女孩 “尸体不用新鲜的。”随亦拉拉随翩的袖子低声提醒,“就这地方的仵作水平,分不出被水泡胀的尸体是因何而死死了几日的。” 裴筱对随翩的反应相当意外:“无需新鲜尸身,去乱葬岗寻一寻,有两三日内死的年轻女子尸身就好了,死后在水里泡的尸体发胀,两三日就认不出人了。” 随翩看看随亦又看看裴筱,顿觉自己多余,只能狠狠一点头:“这果然该是你的任务!” 这俩三观太合太有默契了! 随亦轻笑,她知道裴筱这个主意是打不成了。 让随翩去乱葬岗找尸体?她看到尸体躲都来不及! “能不用的吧?”随翩揉了揉眉心,“你原本的计划里,不是可以不用的吗?” 随亦虽然是个天资不错的半吊子玄修,可她功法乱七八糟修为更是不到家,现在刚刚开始改修,连让裴筱听到她的声音都做不到,更别说显出实体了。 “不用也可。”裴筱原本以为随翩既然自称鬼怪,必然都是一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主,却没想到她不敢杀人。 可是这样的鬼怪,格外叫人放心。 裴筱很清楚,随翩能对别人的性命冷漠,也自然不会对她的性命珍视。 就算她有毒死一国皇亲宗室宗室的记录,对一个不会杀人的鬼怪,也比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鬼怪叫她安心。 “嗬——”裴筱长笑一声,伸出拇指和食指按住额头,三指翘起展开,便是那白嫩的指尖都显出一股矜贵。 果然是深宫沉浮三十年的毒太后啊!一举一动的端淑贵气都已经被刻在了骨子里,转世轮回重来一次,依旧不改。 “你在笑什么?”随翩问道。 “我在笑我自己,在宫里待久了还是被同化了,都不把人命当回事了,不好不好,还是得改。”裴筱按了按眉心,“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才是我的本职……我能点灯吗?” “可以啊,外面看不到的。”一个小小的幻术而已,在乐悦那个任务她就回了,现在更不是问题。 然后裴筱就点了灯,磨墨,铺纸,提笔。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随翩跟着念了两句,认出来了,“是《大医精诚》?” “我深宫沉浮三十载,曾经的誓言操守被一次次践踏,既能重来,我便不愿活在这里的还是那个毒太后,十六岁的裴筱还没有失去的东西,我想捡回来。” 裴筱写了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我是裴筱,耀州裴家长房遗孤,是耀州的小医仙,是天下最好的女大夫,我要做行医济世为的大医。” 从一个立志济世救人的小医仙到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毒太后,这个转变让随翩扼腕叹息! “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随翩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裴筱医术闻名被点入宫中卷入宫闱之争,她能做的,远比毒空一座宫城多得多,也有意义得多。 “是,那是个魔窟。”这个问题,随亦比随翩更有发言权,她也在看自己的手,和裴筱的白璧无瑕不同,她掌心的纹路里,每一道都刻着深深的红黑色污渍,就像流淌的,干涸的,血,“我曾经也想不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裴筱,你入宫多年不曾离开,知道没有身份的年轻女孩子,在外面行走会遇到什么吗?而且,你长的很漂亮。”随翩觉得多嘴,但还是问道。 “知道。”裴筱默写着《大医精诚》,眼也不抬,“拍花子,人牙子,拐子,地痞流氓,土匪恶霸,所有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人,都会觉得孤女是最好欺负的,就都会上来踩一脚。” “你,有准备吗?”随翩问道,这可能不比在深宫生存容易。 “我生来失恃,三岁失怙,攀高踩低落井下石见得多了,七岁跟祖父行医,十二岁独立看诊,恩将仇报反咬一口也见的多了,知道要怎么活下去。”裴筱对随翩一笑,眉眼弯弯,“谢谢。” 裴筱不是惊天动地的美人,容貌上等却只占个端淑可亲,乍一看并不出彩,可此时眉眼弯弯一笑,那双眼中却仿佛有星河坠落。 那不是不谙世事,是见过太多世事之后的沉淀。 差点忘了,都是十五六岁,裴筱不是乐悦那样被宠坏的女孩子,不是君卿卿那样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甚至不是随翩这样有法律保护她的平等和尊重的女孩子,她见过太多恶意,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也知道怎么才能活的正确。 入宫三十年,却不会被记忆的美化所蒙蔽,她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如今尘封多年,也不过是再次捡起来而已。 “随亦,这个新手任务真的挺简单的。”随翩突然觉得善仙真的太照顾随亦了,“别以为这是常态哦,后面的任务会比这个复杂得多。” “随翩,要不要再商量完善一下细节?”要说逃脱追捕,随亦真的挺专业的。 “裴筱,等安顿了再写,现在我们先完善一下计划吧。”随翩问道。 “好。”裴筱把手边的纸张凑近烛火,火焰腾空,把那写过的纸张扔进火盆燃烧殆尽,提笔画出了行动的哪座石桥的形制。 “指明要我入宫陪侍的是丽妃,她怀孕了,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她安胎,所以她家里人就点了我,皇后不想她生孩子动摇自己的地位,石桥驿丞是皇后娘家的门客,明天他会在石桥上动手脚,能惊马弄死我最好,弄不死,也能在我身边埋钉子。” 这真实版的宫斗剧把随翩惊得良久无言,半晌只能吐出四个字:“后宫真乱!” “素来如此。”随亦习以为常,“你问问裴筱,这么被人算计性命她甘心啊?” “你要帮她报复回去?”随翩真的,半点不意外。 这绝对是随亦应该有的任务!她就是个多余的! “既然他们后宫有争斗,自然是越打越厉害才好,她们掐的你死我活,才不会有心思关心裴筱的死活。”随亦哼了一声。 随翩没办法,只能帮她一字一句得转述,慢慢补充完善这个计划。 差点忘了,跳河逃命,随亦才是专业的!她可是连亡国之祸都能逃出来的人,一个采女路上逃跑,实在是小儿科。 第一百五十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行动 随翩看着裴筱坐在马车里跟着马车的起伏摇摇晃晃,眼中全是佩服。 这么个坐半天屁股颠八瓣儿的东西,她居然要坐一个多月! 这一支小车队,一辆马车给裴筱和宫里的嬷嬷乘坐,一辆牛车拉远行的生活物资,随行的还有两个内侍和四个侍卫。 裴筱是钦点入宫的采女,不是经过一般的采选渠道进去的,是已经预定份位的宫妃,所以这一支队伍里只有她一个采女。 嬷嬷三十多岁,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大概也是被马车折磨得够呛,眉眼都有些蔫蔫的。在古代,远行绝对不是享受,这简直就是受罪啊! 裴筱的眼神看过来,露出些许疑惑,她不能随意打开车窗又有嬷嬷在旁边,只能靠随翩给她提示。 随翩对她点了点头。 裴筱眼神一凝,却连呼吸都没有乱了半分。 吱呀吱呀的马车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有了些许改变,走在车夫侧面的内侍忽然晃了一下。 “咔嚓!”年久失修的石板突然断裂,马车车轮陷入断裂的石板,车厢响着河边歪斜。 在一片惊呼中,干瘦的老马凭着惯性向前一步,又被卡死的车轮拖得不有后撤,马车在这颠簸中后轮一阵摇晃,一个纤瘦的身形就从车门里滚出来! “噗通!”身体入水的声音低沉沉闷,他们的惊呼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戛然而止。 紧跟着更大的嘈杂声音响起来。 “采女落水啦!” 石桥驿既然以石桥威名,这座桥就不算太小,河面虽然不宽,但是水却非常深,少女的身形带着惊慌的挣扎,却只能无力地挥舞手臂,迅速沉入水中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内。 身体砸入水中,裴筱屏住呼吸胡乱挥舞两下手臂,就让自己的身体沉下去。 “闭上眼睛。”随翩伸手遮住裴筱的眼睛,沿着水流直冲下去。 一次闭气的时间不长,必须让她尽快游得尽量远。 不知道是不是水流冲击,裴筱的睫毛轻颤,楚楚可怜,见她面色上浮出些许潮红,随翩拉住她往上拖。 “换气了,准备好了吗?” 裴筱点了一下头,随翩抱住她往上拖,浮出水面长吸了一口气,又像是被水底下的暗流卷了下去。 “有两个侍卫跳下来了,他们追不上的。”随亦无法跟别人沟通交流,但是没关系,她可以和随翩以前一样放风啊! “嗯。”那个嬷嬷和两个内侍都长居深宫,和裴筱一样是个旱鸭子,四个侍卫倒是有两个会一点水性,可他们身上都穿戴着甲胄,就算想下水救人也要先有足够的时间把铠甲脱下来,不然就不是救人了,而是送人头。 裴筱只是采女,又不是公主,不值得他们用以命换命去搏前程。 三次换气之后,裴筱就离开他们的视线,水流也到了一个湍急险峻的拐角,随翩没找一片平稳的河滩,直接把她抱上了岸。 “呕,呕!”裴筱不懂水性,哪怕尽量保持冷静还是免不了喝了好几口水,脚软得跪伏在地上,呕出吞下的水。 “嗬嗬……”低低的笑声传来,旋即慢慢转变成开朗狂放的大笑! “我成功了……成功了!成功……” 最后一句话被劈头盖脸的干布巾给怼了回去,随翩抓着布巾就给她搓上被水流冲的披头散发的长发。 “知道你开心,可再激动也得先擦干头发,不然湿气入体,头痛怎么办啊?”随翩手重的就像以前给不愿意洗澡的小孩子一样搓着她的头发,把一头**的长发揉成爆炸狮子头。 “让我开心一下,都不行吗?”裴筱从随翩手里抢过干布巾,擦着头发哼唧。 “开心可以啊,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低调一点啦。”从树窝里掏出准备好的包袱在她面前抖了抖,“快把身子擦一下,换了衣服我们就走。” 裴筱捏着衣服看向随翩,面上有些绯红:“可以回避一下吗?” “都是女孩子你怕什么啊?随亦也是女生。”说归说,随翩还是转过了身。 换下来的衣服湿哒哒得根本没法儿烧,随翩只能拿石头裹一裹,直接扔进河里。河水浑浊,沉到河底的衣服在外面可看不清。 每当转过时候随翩就特别怀念法术,可惜这个纯古代世界,法术施展很困难,君卿卿教她的法术十有**用不了,只有幻术还能使。 头发一时半会吹不干,裴筱就全部团成纂儿再用青帕子抱起来,变成个普通模样的农妇。 “谢谢你们呀,要不是你,我可没这么顺利。”裴筱抿着嘴笑。 这地方是她们昨晚来踩好了点才安置的后手,逃出来后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悄悄从裴筱的包裹里搬过来来了。 反正她带了什么东西进宫,那些丫鬟嬷嬷可不知道,她的包袱里少了金银细软,她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就算从箱笼里带走了裴筱的药箱,她们也一样不会知道! “不用客气啦,这是我们的工作。”随翩把她的背篓药箱递给裴筱,“接下来你去哪儿?” “往山里走。”裴筱的下巴一扬,“翻过这片山,有一片沿海渔村,那里群山环绕怪石嶙峋,路很难走,几乎与世隔绝,外面的消息都传不过去的,我去那里躲一阵儿。” “而且那边缺医少药的,正好可以帮忙看诊,过去的悬崖上,却是石斛的生长区域,正好可以采摘一部分,制作成枫斗。” 裴筱的准备真的挺充足的,有路线和详细规划。 “石斛?铁皮石斛?”随翩问道,“传说中九大仙草之首?”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铁皮石斛啊,能找到一般的石斛就不错了。”裴筱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你会攀崖吗?”随翩看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拒绝相信她能胜任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一般影视作品里那种非得到深山老林里的悬崖峭壁去采摘的仙草就是以铁皮石斛为选型,裴筱不通水性不懂功夫,怎么干这活儿? “不是还有你吗?”裴筱打上了随翩的主意,眼神清澈,表情无辜,“你飞上去采个药,总没什么问题吗?又不怕摔下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四) “好啊,我是给你免费采药的是吧?”随翩哭笑不得,却没什么排斥的意思,“石斛不易保存,你会制作枫斗?” 铁皮石斛不易保存,得抽出其中的嫩茎晒制成枫斗才方便运输,但随翩这种速成款的中医自然不会炮制药材这种跨科目的活儿。 “会!石斛采摘不易,就算是一般的枫斗也供不应求,等到了大城大阜拿出去卖给药材铺子,就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了!”裴筱的眼中写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在这里先躲两个月,过了风头,就去东阿学阿胶的制法,去怀庆学九制地黄,上天山采雪莲,对了,我听说西疆那边,有一味药材,开红花,补气清肺,益智养心效果最佳,只是藏在深山石林中难以找寻,我们可以去找找看啊!” “你说的是红景天?”随翩对这味效果不错但是又快要被灭绝了的药材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是这个名字吗?我只知道一个藏名,叫扫罗码布尔。红景天,这个名字也好听呀。”裴筱开心得要上天。 “快点快点!” 河滩边突然传来的嘈杂声把裴筱一下子拍回地上,一个激灵躲在树丛里大气也不敢喘,看一队衙差沿着河岸边的小路跑过去。 “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啊?”随翩对他们的效率啧啧称奇,居然这么积极? 跑的最快的看起来是穿着驿馆衣服的,倒是几个官衙差役拖拖拉拉得走在后面磨洋工。有个看起来像是驿馆小官儿的人急了,跑回来催促。 “采女在石桥驿出事,要是不找回来我们都得吃挂落!你们也跑不掉!” “驿丞这么着急做什么,好像这个采女找回来还能入宫似的。”一个一脸油画的衙差就笑道,“我们可都是男人,下水捞人,那捞出来的人还能往宫里送?扛回家当媳妇儿吧!” 哄笑声带着些许恶意远去,裴筱跟随翩确定了他们不会发现自己的行踪之后转身就往树林里走去。 “随翩,这样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随亦确定那些磨洋工的衙役不大可能找到裴筱,问随翩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理论上是这样的。”随翩看了一眼逐渐捡回上山采药本领的裴筱。 随亦耐心很好得安静等待着,她知道随翩后面会有个但是。 “但是我建议你不要现在就提交要求验收任务。”随翩果然说了个“但是”,“你是有任务奖励的,所以,这一次任务之后会有任务评价。” 随翩不用说随亦也能猜出来,任务评价必然能直接影响到任务奖励的高低。 “怎么才能有尽可能高的任务评价?”随亦对这个真的很看重。 “做的尽量周全。”随翩也只看过一次自己的任务评价,那就是第一个肖柏华的任务。 对于随亦而言,这样的提示已经足够了:“这一次我们的任务说起来只是帮她逃宫,但是实际上风险还不小,裴筱没有新的身份,还有被认出来之后被抓回去甚至被杀的风险。” 随亦想到这里就有些苦恼了:“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有思路?”对于这个社会背景,随翩再怎么研究也没有生长在相似社会背景的随亦更了解这些事情,干这活儿她大概已经熟能生巧到近乎专业了。 “我得打听一下这里的户籍制度,先帮她弄个身份,要是暴露身份还能保命的,那就需要朝堂上足够身份地位的人来保了。嗯,正好裴筱擅长医术,想要让人欠她人情不难。” 随翩默了,好像你在策划什么可怕的事情? “随翩,你在跟随亦说话吗?”裴筱发现她已经落后好大一截了,转过头来问道。 她能很清楚得看到随翩歪着头,在跟她身边某个她看不到的存在说话。 “是啊。”随翩上前几步。 “我想见见她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是满级好感度的作用,裴筱在随翩面前越来越放松。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随亦试着把声音传给裴筱听到,可惜空灵幽幽的,裴筱不自觉得打了个哆嗦。 被伤到自尊心的随亦拒绝用这样的音色毁自己的形象,所以还是通过随翩转达。 “帮忙问一下裴筱,要不要学一点防身的功夫?”随亦是真的为了裴筱的生活精打细算考虑到方方面面。 “好啊好啊,那我就可以自己去采药了!” ………… “我猜那座山壁上一定有石斛!”裴筱指着一座悬崖峭壁说话的尾音都在往上扬,充满了活泼的神气儿。 在山林里钻了两天的代价就是,裴筱的背篓里已经装满了初步处理过的药材,身上的衣衫上也都是污渍,一张脸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样了,但是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时时刻刻都在闪耀着璀璨的光。 “你说有那我就猜没有!”随翩两颊鼓鼓得,这两天她找了四五座崖壁,能找到石斛的山崖却是寥寥无几。 “那赌一首方歌?我要仙方活命饮!”裴筱这两天的探问之下,早就知道随翩有一些方歌,只是她自己好像不怎么会用,就是死记硬背下来了。 好像医馆那些连看诊资格都没有,还在抓药抄方的学徒。 “那我要远志皮的炮制法子!”随翩才不管用不用得上,先学过来在说。 做裁判的随亦飘出去没多久就飘回来:“裴筱,随翩,前面的山壁上有人。” 随亦虽然还不能显出身形,可是声音已经没问题了。 “是采石斛的?” 随翩仰着头看着那在山壁见灵猴一样纵横跳跃的男人,看着他身上只有一条麻绳,心里不由得佩服。 杂技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高空艺术啊! “那我赢了?”裴筱也加快脚步冲出密林,想到崖壁一看究竟。 “不一定啊,采石斛的又不是没有无功而返的!”随翩不服气,飞的高了一些想要看清楚他的背篓。 伸手去拿是不会的,人家拿命换来的草药,伸手去偷,这得多不要脸?反正被他扫过的山崖随翩就不用再翻了,只是确定一下输赢。 可是飘得近了,随翩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五) 只在腰上悬一根绳子的高空作业,任何一点不对都是能要命的! 他没有仔细翻找崖壁,而是直接下了崖底,逐渐接近崖底的男人,身形不自然得佝偻着,等着山壁的脚下无力,一双手捂在右腹部,时不时按压腹部却又不敢按的模样…… 眼看着离崖底还有几步,突然一脚踩空! “我去!” 随翩用尽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对准那个男人托了一把! 百来斤体重把随翩砸了一个闷头,要是随翩还活着肯定得断几根骨头。 可是又随翩这一下缓冲,五米多高的山崖变成三米的落差还有随翩一路拖着减速,不会造成摔伤。 可是这个刚才还从百来米,近乎九十度垂直的崖壁上下来的男人却抱着肚子蜷缩在一起,表情痛苦,对随翩的出现都表现出来漠然和无视。 “他生病了!”随翩对着急匆匆从树丛中挤过来以至于衣服又被刮开两条口子的裴筱说道。 裴筱转到男人的头部:“大叔,听得到我说话吗?” 男人抬头,劲瘦黢黑的脸上都是汗,淌在皱纹里,三十多岁的模样,勉强对裴筱点了下头。 “我是大夫,你很痛是吗?哪里痛?”裴筱一边问,一边按住了他的腕脉还伸手去翻了一下他的眼皮,按他的肚子,体格检查做的十分顺手。 男人想说话,可是已经痛得没力气说话了,只能通过他的表情变现来判定,右下腹压痛很厉害。 “是肠痈。”裴筱行医经验充足,短短时间就已经有了判断。 “阑尾炎?”随翩下意识得说现代病名。 阑尾炎的确诊放在现在是要照ct的,时间再紧也要照个b超。 可是现在…… 阑尾炎最直接的体表征象是右下腹压痛,但随翩有更直接的办法。 叹了口气,直接把手伸进他的肚子里翻肠子,并且很快在麦氏点找到一条紫黑带脓苔水肿严重的阑尾。 很标准的阑尾炎,急性的,炎症严重,再抗就是坏疽性阑尾炎,然后穿孔,腹膜炎,没消炎药就没救了,有消炎药也不一定能救回半条命。 可是说重又不重,阑尾位置标准病情也标准,放在现代拉到医院急诊去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了,没钱可以开刀,3到5厘米的小切口可能比腹腔镜打的洞还小,一般的从肚脐眼打个洞就可以用腹腔镜做了,要是不想留疤又扛得住,用内镜也没问题啊! 阑尾炎,现代外科学最基础的手术之一,早就被玩儿出花儿来了,做阑尾炎会死人都是医院里用来吓唬患者的,手术用的时间基本取决于麻醉的时间和家属签字的速度。 可是放在现在…… 这是要命的病! “治疗肠痈没有现成的丸散膏方还得找地方熬药……”君卿卿从背篓里拿出对症的药物,“阑尾炎是什么意思?肠子烂掉了。” “差不多吧……有一截肠子烂掉了,那一截肠子叫阑尾,不切的话,肚子里都会烂掉,人就没了。”随翩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现代人已经人尽皆知的概念,只能模模糊糊得形容。 “你能治?”裴筱低头找药,冷静的就像平时聊天一样。 “那得动手术切阑尾啊。”随翩知道,这么严重的阑尾炎,抗生素都压不下来,更别说只是中药了。 “你会?”裴筱终于抬头。 “不会!”随翩急忙拒绝!她没有做过手术,这么敢说会? “切阑尾吗……肠痈……在腹中试行缠扎法,切下那截阑尾?”裴筱闭目思索片刻,再睁开眼说的话把随翩都给惊呆了。 “你要给他动手术?”这话送随翩嘴里说出来不奇怪,可从裴筱嘴巴里说出来可以吓死人的! “手术是何意?”裴筱只能先给他施针止痛,至少要能联系上他家中。 “就是切肠子啊!剖开肚子切肠子!”随翩用了最直白也是最惊恐的陈述方式。 得到的却是裴筱的鄙夷:“《诸病源候论》中便有缝合腹月册(月字旁一个册,读珊,输入法中没有这个字)的记载以及吻合断肠之举,有什么可以惊讶的。” 随翩都快疯了:“无菌呢?器材呢?麻醉呢?这地方一打开腹腔他就死定了!” 缓了缓心神,她还是找个觉得靠谱的意见:“要不你还是给他开服药试试?” 现代社会阑尾炎已经基本脱离了中医的诊疗范围,随翩学过就忘了,真的是一张方子都开不出来,一点忙都帮不上。 “开什么药?大黄牡丹汤?我带的药材不够,他撑不到去买药回来。而且就算有药也没用,他病情太急。”肠痈是一个常见病症,就算是深宫里也不乏这样的患者,就是因为见过太多,所以裴筱对这个病有着清晰的认知,“若不放手一搏,最多剧痛至今晚便会高热昏迷,他活不过三天!” 随翩很清楚后续的病程进展,挺到阑尾炎穿孔,腹腔感染成腹膜炎,三天还是多说的,他就算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也是睁不开眼的! 随翩抿紧了嘴唇,这不是胎位不正的难产,难产有产妇的产道,有先天的渠道,把婴儿调整好位置就能推出来。 可这是开腹手术! 再小,也是开腹手术! “随翩,你会的,对吧?”裴筱早就看出来,她甚至学过成熟的术式! “我只给兔子割过阑尾。”随翩的手都在抖! 她甚至不是全科的实习生!全科的实习生要是讨了老师的喜欢,还有可能在毕业之前在老师的严密看护和准备背锅之下上手割一台阑尾,可随翩没有!她学的是中医!她仅有的经验,只有观台和缝皮! “我连兔子的都没割过!”裴筱也想随翩教她,她来上,可是,不行的!现在学习已经来不及了,“随翩,你不动手,他就死定了!” “动手他也死定了!”随翩忍不住嚷嚷出来,“麻醉呢?你要他睁着眼睛看我们剖他肚子?你痛死也得吓都吓死了!” “麻沸散,方子给你了!药有现成的!” 裴筱不知者无畏,随翩术业有专攻,也没学过麻醉学,根本没想到还有术中清醒之类的并发症,就这么绕过了这个话题。 第一百五十三章 医者的差别 “器……器械呢?总不能,总不能拿匕首,拿菜刀去割吧?”随翩一想就是无数的问题砸过来。 “药箱最下面,有一副针刀!用以治疗疮痈肿毒的,有刀有剪有针有线,应该够了。”那是切开放脓用的,锋利程度有保障。 用来做手术……也凑合。 “无菌呢?消毒呢?没有消炎药没有手术室,他抗不过去的!”随翩真的要哭出来了。 裴筱反而沉默了,连回话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本身就是鬼门关里闯一遭,你试,他还有爬出来的可能,不试,就真的出不来了。”一直没抬头的裴筱终于抬起了头脸,眼神沉重。 “那个,还是,还是问问,问问患者家属的意见。”随翩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这情况,很难挺到晚上。”裴筱站起来,看着从树丛里跑过来的年轻人,“我去说服家属,如果你不敢,我来!” “大哥!”年轻人看到躺在地上的患者,猛然扑上来,眼泪都涌到了眼眶,可是看人虽然痛得神志模糊,却还能趴在地上打滚,身上连一点血都没有,登时就把眼泪吓回去了。 他们这样的攀岩采药的人,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在山壁上采药的是一个人,在崖顶还有两个人负责拉绳子。 今天他们那时候感觉手上重量不对,还以为人跌死了。 结果跑下来一看,一滴血都没有,眼泪都给吓回去了。 年轻人的口音偏重,但是用官话还能交流,裴筱也听得懂。 “别动,插着针呢!”裴筱一伸手把人按住,那上面银光闪闪的紫铜针闪亮得让人牙齿打颤。 “你,你是大夫?”裴筱现在浑身脏的脸都看不出来,不出声都看不出来这是个女的。年轻人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根本顾及不到裴筱的性别,“我大哥他,他怎么了?” “他突发急症,剧痛难熬,我给他施了针止痛。”裴筱眼神肃然,“你小心点,别碰掉了针。” “他,他这是怎么?”年轻人一碰到他就觉得额头烫手,登时急了。 “急症,肠痈。”裴筱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哪怕一脸污渍都吓到了年轻人。 “那,那怎么办?”年轻人急昏了头脑。 “先送他回去吧。”裴筱已经看到跑过来的人了。 裴筱在前面和那些人交涉,随亦走进了随翩,轻声问道:“随翩,为什么不做呢?” “风险太大,太大了!”随翩拼命摇头,控制不住声音喊出来,“你知道他动手术的生还的概率有多少吗?三成?两成?一成?可能一成都没有!” 裴筱正指挥那些原本预备来收尸的人把患者移到他们带来的担架上,虽然不是对着她说的,但裴筱听到了她的话。 “做,还有一线生机,不做,必死无疑,我辈医者,本就是与天争命,不惧,无退!”裴筱没有回头,可明明是细瘦青涩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随翩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身份不同,能力不同,责任不同,心态也不同。 裴筱天资聪颖家学渊源,是当世最好的医家,见多了疑难杂症更是退无可退,不锐意进取开拓新思路新方法,患者十有**必死无疑。 她行医,便是与天争命。 随翩学的是最基础的医疗手段,她上面还有无数的大医国手,她要做的,就是把最基础的操作做好,做的周全完善无可挑剔,平平安安得解决一般的头疼脑热,并且把自己解决不了的患者移交到上级医院。 她行医,只求稳妥尽力。 来拉人的家属早就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随翩。 从深山密林里钻出来该是什么模样,看看裴筱如今的样子就知道了,可是一身素衣却不染纤尘的随翩实在太惹眼,哪怕她用了幻术还是大袖翩翩,仿如仙子下凡,一看就很值得信任。 “大夫,我大哥的病,很重吗?”年轻人小心翼翼得问道。 “很重,活不过三日。”裴筱的脸色紧绷。 年轻人饶是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晴天霹雳也是一个歪栽,随翩搭了一把才没有在难行的密林中滚下去。 “小三子站稳了!”一起抬担架的中年人轻叱了一句,可是他的步子走的稳,声音却在颤,“能治吗?” “一般的药方治不了,这里也没药。”裴筱知道要怎么跟他们沟通,“有一个法子,风险极大。” “有多大?”中年人问道。 “成功的几率不到一成。”裴筱对手术并不了解,但是她能猜到,更能从随翩的话里得到总结! 中年人沉默了下去,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 随亦收回视线,问随翩:“你真的不试一试吗?” “医者不是神明,不可能治愈所有疾病。本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随翩抿紧了嘴唇。哪怕是现代也没有人敢保证能治好所有的疾病。 在星海那个任务里,随翩敢割楼循的脖子,是有他逆天的体质和星海的科技给她有人兜底的信心和勇气,可是这里的条件只会消磨掉她所有的信心。 “尽人事,听天命。”随亦重复了一次她的话,“可你没尽到人事,凭什么把希望交给天命?” “你不敢杀人,可是明明有一线生机你却不敢帮他抓住,眼睁睁得看着他死,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随亦的话让随翩原本已经动摇的信心重新坚决起来,声音轻轻的,颤颤得,生怕重一点就会吓走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信心:“要是他家里人决定做手术,我来主刀。” “你稳得住吗?要不,还是我来?你教我?”裴筱问道。 随翩只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携带细菌病毒,也不会感染疾病!” 在没办法遵守无菌操作的情况下,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便利! 而且,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解剖结构! 患者的村落离山崖并不远,这也是救兵能这么快到来的原因之一,木质结构的平房低矮采光不足,随翩眯着眼睛扫了两眼就匆匆掠过。 患者家庭结构不复杂,有一个母亲和两个快要成年的弟弟,父亲在采药的时候从崖壁上掉下来摔死了,刚成亲有一位怀孕的妻子。患者家属用方言沟通两句,很快就决定,搏一搏!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七) “针,刀,要纱布,吸血的,干净的纱布,有的话剪成条,消毒消毒……没酒精啊!就只能用蒸的了。”随翩指挥患者的一个弟弟去生火进行消毒,眼神还有些茫然。 在现代社会让患者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原本以为一听到要剖开肚子就会惊慌失措坚决反对的村人是怎么这么快就同意的? 而且在随翩看来,他们虽然配合得积极,但其实对手术的成功与否并不抱有希望,可是越是这样不是越是想要留个全尸吗?谁愿意死前还要被人划一刀? “你们确定,知道手术的风险是吗?知道他就算下了手术也很可能死在之后的高热里?”随翩小心翼翼得问烧火的年轻人。 “知道。”年轻人的声音有些闷,很正常的患者家属的情绪。 “那你们就没有,给他留一个全尸的想法吗?”随翩问道。 年轻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那是你们汉人,大哥要是死了,反正也是要剖开肚子把肠子取出来的,到时候小心一点沿着你们的刀口开,没关系的。” 随翩只觉得这些人的皮肤特别黑,但都是正常的在山里讨生活的山民的肤色,压根没想过还有这个原因! “你们不是汉人?”随翩话刚问完就看到随亦卷进来。 “随翩,我刚看到他们后山的墓地。”随亦眼神复杂,“里面的尸身都是被掏空塞上香料水银的,安放在悬崖峭壁上,悬棺而葬。” 木乃伊?不不,是少数民族的丧葬风俗。 随翩愣了一下,正好听到年轻人说:“我们是僰人,哥哥的棺材还没打,很麻烦的。” “我会让你哥哥没那么快躺在悬棺里的。”随翩叹了口气,用先一波蒸过的木架夹出器械放在一个瓷盆里,趁热端过去。 患者的房间已经清理出来,点上了油灯,随翩感知手边的东西感知不用视觉可裴筱还是要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已经清理掉,只剩下一张木板床上躺着的已经熟睡了的患者。 “准备好了吗?”随翩眼神凝重。 “开始吧,太阳要下山了。”已经洗过澡并且把头发全部包在白帕子里,身上换上了最干净的一件衣服的裴筱点头。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遭了。”裴筱把患者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拉开,露出肚腹。 “没有碘伏,连酒精都没有,盐水用还不如不用,消毒都不用啊!”随翩深吸口气,标准的执笔式持刀。 她不求快,但求稳,力求每一个动作都像教科书一样标准。幸好,标准,随翩背过,观台前她处于学霸的本能,把手术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要求都背过。 黄铜刀片划开位于右髂上棘和肚脐连线,中外三分之一的麦氏点,斜切口,刀口四厘米,哪怕放在现代也是小刀口。 随翩是生手,原本不该这么小的刀口,可她不敢。 越大的刀口意味着越大的感染风险和更多的术中出血,而且她可以不用拉开刀口翻肠子找阑尾,她可以在腹腔内找到阑尾,只需要有一个可以把阑尾和腹膜完整地递出来的刀口就够了。 要不是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怕弄破了阑尾污染腹腔,随翩都想直接在腹腔内截断阑尾。 出血不多,不超过二十毫升。 患者年轻,这个时代的人腹部没有随翩习以为常的厚厚脂肪层。已经被随翩调整好了位置的阑尾顺着刀口被递出来,没有阑尾夹,用这里的镊子,随翩手不够稳,会把阑尾夹破。 随翩看了一眼,麻沸散的药性很深,他现在还是熟睡状态,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阑尾下面用煮好的,还烫着的纱布垫着,让裴筱捏住大号的镊子不要松手得夹住阑尾,透明的肠系膜上,血管清晰可见。 逐一结扎血管,丝线就是普通的丝线,随翩也只能寄希望于患者身体够强壮能够愈合后能够把线包裹机化。 裴筱没学过外科结,随翩只能让她剪线。幸好剪线的还是可以先行练习,留的线头都很短。没有可吸收线,只能尽量用更短的线头以避免和减轻异物反应。 七条血管一一结扎完毕,随翩深吸一口气,用镊子当持针器,夹住一枚弯针。 这样的弯针,在这个时代恐怕都找不到几枚,裴筱手里却有一根。 弯针刺入阑尾内的基层,在阑尾根部做未曾收拢的荷包缝合。 照样结扎阑尾根部,随翩深吸一口气,眼疾手快一刀割下,连刀扔在另一个空盘子里。 没出血,阑尾没破裂,随翩细细检查了三次才放松一点,把肠子推进去,复位,缝皮。 “裴筱,你可以让他醒过来了,我让家属看一眼?”随翩端着阑尾问道。 “刀口还会痛,让他再睡一段时间。”裴筱挥挥手,“你出去吧,我守着。” 随翩知道,要论中医学的造诣,她远不是裴筱的对手,行医经验就更加不是,她在这里才能及时调整药方,用中草药发挥出了消炎药的作用。 端着条烂了一半的阑尾出来的时候,患者家属都吓了一跳,谁能想到,人的肚子里还能烂成这样? 像一条腐臭的毛毛虫,极其恶心。 “大夫,他怎么样啊?”患者母亲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现在是还好,麻药没过,还睡着。”随翩表情十分严肃,“但是我之前说过了,更大的难关在术后,要是能扛到高热褪去,他这条命就捡回来了,要是不能……” 随翩抿紧了嘴唇。 患者母亲眼神哀伤得点头:“我明白,我已经叫人准备了棺木。” “药多买一点,药方可能还要调整,你这里买药,不方便。”随翩叮嘱到。 这个村落贫穷荒僻,但是好歹是产石斛这样良药的村子,和外面的药商有联系,能拿到相对便宜和周全的药物。只是地方太远,下午派出去买药的少年现在还没回来,全靠裴筱自己带着的药物顶着。 切除下来的阑尾在医院是直接由护士交给病理科,可能会做病理切片,之后怎么处理随翩也不知道,她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烧了。 随翩闪着眼前跃动的火光,抬手遮住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八) 第一百五十五章此生绝不入宫门(九) “随翩,你好厉害!”在刚才那场手术中,同样可以用特殊方法消毒不怕带来感染的随亦是唯一一个观台者。 在随亦眼中,随翩的举动虽然简单,但是能把人的肚子里的场子割掉一截还能活这么久,就已经是神迹了。 “炕头阑尾炎手术而已,要是在我生前,有带教老师在的话……”随翩垂下眼眸熄灭面前的火堆。 随亦很给面子得追问:“你会被夸?” “我会被锤死。”随翩的表情很正经,就是笑容苦了点。 “啊?”随亦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个结局。 “我都不记得我违反了多少手术条例,无菌原则都被我踩在地上反复来回碾压,还夸我?不给我打个不及格塞回学校回炉重造就不错了……不对,我连回炉重造的资格都没有,我可没学过手术学,只是上过几次实验课而已。”随翩长长得吐出一口气。 “你救了他的命啊!”随亦不理解。 “不确定能不能救回来,违反的条例太多,他术后感染的风险很大。”随翩摇头,哪怕做完手术她还是很不乐观,“规则和守则是为了救更多人的命,这是无数前辈用血泪和生命还回来的经验。” “回去吧,那个病人快要醒了,裴筱可能需要我们帮忙。”随亦不懂她的理念和担忧,但能选择尊重。 “嗯。”随翩长吐出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看我糊涂的,大夫怎么称呼?”被临时辟为病房的房间里,患者母亲正捏着裴筱的手感谢万千,患者虽然还因为刀口疼痛面色扭曲,但是依旧从昏迷中苏醒了。 不等随翩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裴筱冷静淡然的声音:“大娘不用客气,我叫林巧。” 林巧? 随翩一怔,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一片石窝的火堆旁,裴筱跟她聊随翩学过的医术的时候闲谈起的话题。 “我最仰慕的医者,是我的父亲。”裴筱拨了拨冒着黑烟的火堆,转头问道,“随翩,你有仰慕的医者吗?” “有啊!”随翩点头,“她叫林巧稚。” “大夫来了……怎么不进来?”患者母亲看到站在门口的随翩,急忙招呼到。 “不用客气。”随翩勉强笑了笑,对裴筱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林巧稚,万婴之母,终身不婚不孕,却亲手为这个世界迎接来五万名婴孩。 “你敬仰的那个人,也是我的目标。”裴筱隐秘得对随翩眨了一下左眼。 随翩想笑,又压平了嘴角。 这种轻快俏皮的动作,裴筱一直是不会允许自己露出来的,她很清楚自己因为性别和年龄原因在病人面前,在信服力方面有很大的弱势,只能以更加端庄持重的举止来塑造让人信任的沉稳形象。 她这么难得一见得耍宝,目的是想让她安心吧? 而且,随翩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漏嘴叫她“筱筱”,而以本地人的口音,他们是分不出“筱筱”和“巧巧”的。 “别想那么多了,患者要紧,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裴筱轻轻笑了笑。 术后高热来的不出意外,刀口情况却比随翩想得好很多,虽然也有红肿,却没有腐坏流脓,甚至就连体内的刀口也一样,随翩猜测大概是裴筱之前用白芨和三七粉配的金疮药的功效。 裴筱指挥患者家属给他擦身体降热,彻夜不眠得用手背掌控他的体温变化,时时刻刻精准调整药量用法,让随翩监控他体内刀口的改变。 “烧应该是褪了。”裴筱再一次摸了患者的额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有体温计就好了。”裴筱哪怕年轻,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青影。随翩是灵体,除了视觉和听觉并没有更多的感知,更别说温感,帮不了裴筱。 “体温计?大娘你来试试,这烧应该退了。”哪怕眼圈青黑眼底通红,提到医学的新技术,裴筱就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针,拉着随翩要她说个清楚。 “就是可以通过水银的热胀冷缩和上面的刻度测量体温的东西。”随翩勉强比划。 “能做吗?”裴筱漆黑的眼眶里,眼神闪亮。 “得先有高纯度的水银,和透明的玻璃。”随翩一摊手,水银或许有,玻璃更是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雏形,可是没用! 水银纯度不够,玻璃的纯度更不够!颜色浑浊还有气泡,更是找不到那么好的手艺匠人,这不是两三个人能自己解决的事情。 “别想了,病人来了。”随翩下巴往外一挑。 这个村落外来人很少,医者更少,生病了的人要么用本地流传的土方子胡乱吃上两口,要么就只能硬抗,反正结果都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活。 可想而知,在这种条件下,患者母亲四十岁的年纪已经是高龄了。患者这种病以前都是只能等死的,现在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救命的例子抵消了她们年龄和性别带来的轻视,强大的信服力让求医者络绎不绝,就算是周围村镇的人也有人跋山涉水跑过来求医。 在确定了患者已经脱离危险后,裴筱和随翩就背着一背篓的枫斗走遍附近的十几个村落,行医,看诊,等离开这片山村的时候,患者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由裴筱和随翩接生了。 确定已经过了风头,她们就一路向北,裴筱医术不凡,必然声名鹊起,而在此之前,她们要保证裴筱出名的地方离采女失踪的地方天南海北,让人根本不会把她们联想起来。 “北方这天气还真的有点冷。”裴筱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呵一口满是白雾的气体,看向随翩的视线就充满了浓浓的羡慕。 她不会热,也不会冷! “你不是应该早就适应了吗?你上辈子在北方可过了二十多年呢。”随翩轻笑一声,她记得,裴筱入了宫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皇城有地暖,我开始份位不高但也稳当,没什么起起伏伏的,后来还跟小皇帝合作成了太后,自然没挨过冻。”裴筱缩了缩被冻得通红的鼻子。 忽然眉头一皱:“前面有血腥味!”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九) “我去看看!”随亦身形未显,声音倒是恢复了原本的音色。 随翩随亦都有更高的视野和听力,可是作为灵体,她们失去了味觉嗅觉和冷热触觉,这是因为灵体感知的方式和生人不一样,这些并不在灵体构造的范围之内。 随亦回来得很快:“前面有个血战过后的现场,没有活人了,一方是军队和冒充土匪的精锐军队。” 要说搞风搞雨,随亦可专业了,没人瞒得过她。 “确定死光了?”随翩皱眉,这种一听就牵涉了上层斗争的事情,原本就是她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她不想插手,只是出于本能得多问一句。 “是截杀,不过有人逃掉了,而且那人还中了毒。”随亦原本就懂一点医理,这从南到北的小半年更是让她显露出了用毒方面的极佳天赋,要说用毒,连随翩都比不上她了,“要找他吗?” “去看看吧,要是捡到的时候还活着,那就是他命不该绝。”裴筱上辈子杀人如麻,给人下药和喂人喝水似的,干活儿比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利索。这辈子恰恰反过来,就跟阴差对着干,还没上路的总是手痒想抢一抢。 这一段是官道,虽然天寒地冻往来的人很少,但是这样的惨案,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路过的行商发现的。只是那人未必能撑到大夫到来,而且一般的大夫,水平哪里有裴筱高? 随亦出马,要找人十有**跑不了,当随翩提溜着一个浑身是伤出气多进气少嘴角还在往外涌黑血的男人从山坡下飞上来的时候,裴筱一看他身形样貌,哪怕他满脸血污还是登时惊呼出声:“任敬远?” 这一捡,居然捡到了裴筱上辈子老熟人。 “老皇帝的那个私生子?你那个继子?”裴筱上辈子当了比皇帝年纪还小一点的太后,那个皇帝就是这位任敬远。 哦,当时他的名字叫陆胤,成功认祖归宗,成了老皇帝不想把皇位给别的兄弟就只能认下的鸡肋。不过老皇帝到死才知道,这是陆胤的处心积虑和宫中某个他自己都快忘了的不起眼妃子的合作成果。 “要救吗?”越是这种皇权中心就越是暴风眼,以裴筱的现状来看,避之唯恐不及,何必送上门去? “他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裴筱辨认他中了什么毒。 “他上辈子遇到这样的困境,是怎么解决的?”随翩帮忙探查他的伤势,外伤挺多,大多都是皮肉伤势,失血颇多,却还是救得回来的,最棘手的问题,就在中的毒上了。 很巧,虽然这辈子裴筱不怎么爱碰毒药,连药方都求稳妥为上,但是实际上,她用毒比用药熟练,解毒就更不用说了。毕竟是二十几年的积累,没那么容易超越。 “他上辈子没遇到这样的困境。”裴筱对光捻着掌中的银针,辨认银针上的色泽,眉头重重一跳,“又是雪上一支蒿?他跟这毒药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既然是上一世没有的事情,那这一场凶残的截杀显然是随亦开过大之后的连锁反应,他上辈子受的伤可没这么重,既然是自身因果,总是要解决一下的。 “他以前也中过这毒药?”随翩帮着掰开他的嘴巴,他齿关咬得太紧了,随翩卸了他的下巴才掰开,让裴筱往他舌下扔了几朵金银花甘草片让他含着。 “中过,可多次了呢,这是战场谋刺最常用的毒药,抹在刀剑箭枝上,他中的次数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看裴筱这熟练的救治动作,随翩就忍不住为任敬远允悲一把。 这得是中过多少次才能让裴筱练出这么高的熟练度? “这是给他解了多少次才练出来的啊?” “上辈子就是这么认识的,不过那次是在宫里,有人想以他余毒未清毒发身亡的名义弄死他,给他下了雪上一支蒿,奈何这家伙长了个狗鼻子,闻着金银花的味儿就跑到我那里的。这才捡回一条命。” 裴筱把常用常备的解毒丹用水化开给他灌下去,嘴角都是上翘的。 捏了脉搏确定毒性已经被压下去了,短时间内可以不用灌药了裴筱才让随翩把他下巴装回去:“暂时没问题了,找个地方开始干活儿吧。” 随翩也发现了他的毒药来源又是抹了毒药的刀剑造成的外伤,还有身上这么多伤口,总得处理一下。 裴筱的外科缝合都练得很熟练了,任敬远那一身肌肉就说明了他强健的体魄,加上时间紧张,又是昏迷状态,她们连麻沸散都给他省了,找了附近的村人借了一间屋子就开始紧急处置。 痛,剧痛,仿佛针穿行在肌肉里的剧痛! 任敬远还没完全苏醒的脑海第一个反应就是让他恨不得抹脖子自杀的剧痛。 就算被人砍了几刀也就认了,那都是一下子就结束的事情,可是这针在肌肉里来来回回的反复出入,这是什么他没听过的严刑逼供的刑罚吗? 可是对一个已经昏迷的人上刑有什么意义? 被剧痛刺激之下,他无意识得抽动了一下手臂…… “嘶!”针刮过皮肉真的很痛!我已经知道有多痛了不用再一次一次地给我重复了! “翩翩怎么了?”随翩的缝合入门得比裴筱早,练得比她多,裴筱想不通有任何理由让随翩犯把患者刮伤这种她都已经不会犯的低级错误、 “他好像醒了。”任敬远听到一个年轻的女声凝重的声音,让他心头一紧。 昏迷之下意志薄弱,可他也太大意了!要是假装昏迷还能静观其变探查一下这伙人目标为何,现在被人看穿了他们必然有了防备,还这么探查? 然后就听到之前的那个女声不咸不淡得“哦”了一声:“这么快就醒了?身体不错啊!那再麻翻了吧。” 你们不是上刑逼供折磨人吗?把人弄晕了又是什么意思?! 任敬远本能得挣扎,弄得自己身上鲜血淋漓都在所不惜! 就听到后一个女声冷漠得不耐烦:“线都断了,要是针断在里面就麻烦了!果然还是麻翻了吧。” 重伤之后眼睛都睁不开的任敬远无论如何也不是这两个凶残女人的对手,一块手帕带着淡淡的异味捂上口鼻,然后…… 嘴巴被撬开强行灌下一碗又苦又涩的药水! 这个条件你还指望有吸入麻醉?不存在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十) 再一次,任敬远还是被剧痛唤醒的,浑身就像个小女孩玩的布娃娃,看似完整,实际上全靠针线拉扯缝合,尤其是下巴,跟被人卸了又被组装上去一样的痛。 眼前光芒昏暗,不知道是到了夜晚还是转移到了室内。 任敬远想抬手,想坐起来,可是他这个布娃娃的手脚却是被夹板固定的,连弯一弯手臂都觉得很困难。只能勉强睁开眼,只是普通民居的木头屋顶,昏暗的自然光线让他很意外。 这种残酷的刑罚一般不都是在囚室里干的吗?地点场合这么随意,很容易吓到无辜路人和小朋友的。 勉强用一只还完好的手臂支撑着坐起来的时候,任敬远只觉得浑身都受到了极大的束缚,然后一低头,聚焦的视线就看到女性衣物标志性的绣花滚边和滚边下明显的隆起。 这明明是他自己的胸! 这个认知把任敬远吓得一身冷汗,不顾疼痛猛然坐起来! 他身上穿的果然是女装!齐胸襦裙外面还披了一件最宽大的大袖衫! 谁这么丧心病狂! 任敬远紧急确定自己某个特殊器官周全完好,幸好……幸好个鬼啊! 除了这两件女装之外,下面再没有别的衣物! 真空上阵! 只有一条又一条纱布裹在身上。 “巧巧,这人醒了!”有点耳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任敬远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端着药的青年女子笑得险些打翻了手上的药碗,“这露单肩的模样实在是太性感了哈哈……” 狂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一柄剑带着寒光,直直冲着随翩喉间扎过来! 幸好来的是她不是裴筱! 随翩心中划过一个念头,还没来的及动作反制,一道红黑色人影突兀出现挡到她面前,两根白嫩细长的手指往前一探一夹,拈花一般轻轻巧巧就夹住了那柄长剑! 夹着剑身的手指顺着他出剑的力道拉开了长剑,一只小巧的脚从下而上后发先至,点在执剑的肩膀! 任敬远伤重无力的左手突遭重击,持剑不稳,另一支被夹板固定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臂断然下劈! 可是他的对手,也有两只手! 空着的手如鹰啄蛇捏住任敬远的右手往旁边一引一带一用力,任敬远猛然被拉的在空中一个横转,上下移位立足不稳被砸在地上!持剑的左手连着被夹板裹着的右手一并压在身后,身上裹着的绷带纷纷沁出血! 那是伤口再次撕裂的血! 任敬远再也动惮不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随亦……”随翩看着面前的红黑人影,现在知道传说中的长乐帝姬的能文能武是怎样一个能法了! 简直要上天啊!任敬远再是伤重也是战场厮杀出来的猛将,在随亦手底下却揍不过三招! “是我。”随亦一只手就按住了任敬远不让他动弹,表情淡然。 随亦其实早就可以显形了,不过那时候显出来的人影不稳定也没有脚更没有固定的灵体,她可不是随翩这个没要求的,不能完全显形仿若实体她就是不出面,连个白影都不漏,这也是随翩第一次看随亦完全显形后的模样。 还是那张国色天香看了就遭殃的绝美五官,黑发如瀑眸似点漆,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明艳张扬。 看看随亦身上红黑色的绕襟深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素衣,随翩发自内心得感觉,自己大概又被开嘲讽了。 她们身上的衣物和装扮大概类似于系统下发的绑定装备,可以视为是她们灵体的一部分,不能更改不能脱下,连外观都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某种意义上说,这大概代表她在领导眼中的形象? 在染料贵的要命的古代,颜色就代表有钱,没钱的只能穿没染过的白衣,看随亦身上的颜色,不管是红还是黑都是那么纯正,可未经晕染毫无装饰的素衣就是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大写加粗的,穷! 随翩深吸一口气压下一胸腔的玻璃渣碎刀片,勉强跟随亦点头示意,看着再一次浑身浴血的任敬远表情就很难看了:“瞎跑什么呀,伤口都裂开了,巧巧,拿家伙,这里有个不听话的要换药了!” 任敬远神色犹疑,不知道是敌是友。 要说是友,断然没有他昏迷过去还要给他上刑的道理,而且还给他穿女装以示羞辱,可要说是敌,废那么大劲儿给他治伤做什么? 他清楚自己的身价,活的和死的必然有很大的差别,活的活蹦乱跳和伤重到一口气的价位相差却小了。 “你是何人?”任敬远迅速冷静下来,眉目警醒地反问,哪怕被按在地上吃土也不损形象。 “你的救命恩人!”随翩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不乱动了吧?再乱动我也忍不住要揍你了。” “满口救命恩人,就是把人按在地上说话的?”任敬远的心情更不好,那泥土都要塞进他嘴巴里去了! “你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随翩一只手提起他的后衣领把人望床上一扔,碗往他面前一递,“喝药啦!” 任敬远毫无还手之力得就像被山贼抢来的压寨夫人,皱眉看着面前这一碗深棕色到近乎黑色的药汁,两道眉毛紧紧得锁在一起。 “我们要是要害你,用得着给你下药?就你这样,下药都是浪费了。”随翩看他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药碗,一脸的苦大仇深,催促到,“快喝,你不喝我就灌了哦。” 任敬远不是想不到这个,而是…… “药冷了会更苦。”裴筱捧着一叠清洗干净的纱布进来,一看他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喝药还是趁热的好。” “大男人还怕苦?”随翩下意识得反驳,随后脑中就是灵光一现,裴筱和这货合作了十几年,说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也不为过,那她说的话就不会是无的放矢…… 人的味觉可不会因为年龄和性别的改变而改变的!谁说男人就不会怕苦? 想到这里随翩忍不住笑出来:“乖哦,喝完药姐姐给你蜜饯吃。” 还是没反应啊? 随翩温柔地补了一句:“要是等姐姐给你灌下去,可就没有蜜饯了哦。”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十一) 任敬远一张英俊硬朗的脸阴沉到极点,接过药碗一仰脖,一饮而尽,翻碗示意药喝光的样子还有些豪迈。 如果他能把那一张苦到扭曲的脸色抹平了,大概就不会冲淡他的豪迈了。 “你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要换药,你能自己起来就自己配合,给你翻身太重了。”裴筱把金疮药摆放在手边方便拿到的位置,展开手上的绷带。 任敬远的眼神不受控制得斜斜向下一瞟,看的是随翩的手。 刚才一只手就把他拎起来扔到床上的人是谁啊…… 在她手里任敬远觉得自己不会比一只小鸡崽子更有反抗能力。 强大的力量差距迫使任敬远理智冷静的思考。 “是三位姑娘救了我?”虽然随翩看起来二十多岁的花信年华放在这个时代都是两三个孩子的娘了,可她长发披散依旧是未嫁少女的发式,随亦也没束发,任敬远很谨慎得选择了姑娘这个称呼。 “是啊,除了我们这里也没别人了。”只是三个里有两个是鬼这种事就没必要挂在嘴边上了。 “二位不是敌人。为何给我穿女装羞辱与我?”虽然知道这是救命恩人,可是这也不能阻拦他的愤怒! “那也得我们有男装才行啊!”裴筱不用随翩张嘴就喷回去了,“你看我们的样子像是会随身带男人衣服的吗?” 任敬远面色一僵,却很识时务得低头道歉:“是在下失礼了。”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不灵啊?你身上的衣服没法穿了被换了是不错,可是你的剑还在你手边上呢,我们要是对你有恶意,还能给你留着?”随翩觉得这人大概脑子不大好使。 任敬远没回答,眼神却下意识得再一次瞟向随翩的手,再想想刚刚那个红黑色衣服的女子的身手,只能保持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没缴械不一定是没恶意,还有可能是有恃无恐啊!就凭随亦的身手和随翩的力气,任敬远悲哀地发现,要论武力,他大概是最弱的一个…… 这里的人他打得过谁啊?!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回头把诊金付了就行,现在先起来,要给你换药了。” 裴筱说话口吻都跟随翩靠近,特别随意。 任敬远表情阴晴不定眼神深沉,像是在考虑要不要信任她们,随翩和裴筱都知道他的担忧,耐着性子等着。 良久,他终于出声,表情凝重,沉吟道: “蜜饯呢?” “给你。”随翩还跟被雷劈了一样回不过神来,连随亦的冷淡表情都有了龟裂的趋势,裴筱早有准备得扔过一个荷包大小的锦囊,里面是满满一包的蜜枣。 虽然有蜜枣安抚,但是看这俩女人扒自己衣服解开伤口绷带的熟练和淡然,任敬远反而极为不自在。 有一道伤口划到了后臀,所以连条窦鼻裤都没给他留下! 你俩都是未嫁姑娘的装扮,是怎么做到对着男人的身体这么冷静淡然熟视无睹的? 为了防止他脸红得把自己给烧熟了,一直到换完了药随翩都是全程板着脸,等出了房间才压抑不住狂笑,连手上端着的空药碗都在不停地颤。 “筱筱,他怕苦啊?”随翩真的想忍住的,可是一想到他一本正经得讨要蜜饯的样子,就真的忍不住啊! 小孩子要糖吃是常态,这么一个大男人要糖吃就是萌啊! 前提是长得帅的。 “他不止怕苦,还怕痛呢!”裴筱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那他怎么投了军?他身上旧伤可不少,刚刚看他的样子,也挺能忍的,也没叫痛。”随翩觉得很不可思议。 任敬远弄裂了伤口,问他要不要麻醉也说不要,她们可是在他清醒又没有局麻的状态下把伤口又缝了一遍!他痛得小脸煞白冷汗淋漓,却也一声没吭更没挣扎,这耐痛的本事可不一般。 没有碘伏,消毒用的酒精都是她们自己蒸馏出来的,成本贵的要死不说,度数还不高效果也一般,用的量多,对伤口的那个刺激就别提了,可任敬远愣是咬牙忍住没吭一声。 “怕和能不能忍住是两回事啊,没有谁规定能忍住的痛和苦就不能怕了啊!”裴筱一摊手,“这是他的原话。” “他和你这么交心啊?”这种话要不是亲密的朋友,是不会和一般的朋友说起的。 裴筱只是笑了笑,却没应:“还是尽快给他找一套男装,不然他怕是要呕死的。” 清洁溜溜得外面裹一件襦裙一件大袖衫,按照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观,没被气晕过去都算他心理强大。 大概真的是女装给了他太大的打击,这家伙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要问她们的称呼和来历,知道裴筱给那个裹着被子跟个被监禁的小姑娘似的任敬远送来衣服,他才想起来要通名。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有一张好皮相,换了一身正常合身的衣服,哪怕嘴唇淡白靠坐在床边,也是短的一副俊朗的相貌,虚弱倒是软化了他身上的锋芒,让人更容易亲近。 那细长的丹凤眼斜斜得往上一挑,别有几分风流:“在下失礼,还不知道三位尊名。” 这人是在使美男计吧?随翩双手抱胸心中轻哼,可惜,不吃你这套啊。 “我叫林巧。”裴筱果然没让随翩失望。 “随翩。”随翩微微抬起下巴,从鼻腔里哼出个声儿。 “那刚刚还有一位武艺高强的姑娘……”任敬远追问道。 随亦不在,她现在在苦修幻术,就是随翩从君卿卿哪里学的让自己生存在感降低,让别人看到你都觉得习以为常的幻术。 她那张脸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大了! “她叫随亦。”随翩轻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绕弯子。” “在下身上的伤口,可是三位姑娘处置的?”任敬远追问道。 “这里除了我们也没别人了啊,你说是谁?”裴筱一摊手,“你是要给我们付诊金吗?” “这个是何方法?”任敬远指的是他身上那些跟被缝补过的衣裳似的补丁。 他印象相当深刻啊! “缝合啊,这样伤口好的快一些……还是你想拿烙铁烙上?也可以啊。”裴筱说着就打开药箱拿出一枚黄铜烙铁。 “不必不必,这样就挺好……”任敬远看着那枚像刑具多过像医具的烙铁,连忙干笑两声婉拒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此生绝不入宫:医者天性 “那就好,用烙铁风险大一点,缝合的七天就可以拆线了,不影响你日常生活。”裴筱把烙铁装回药盒里,“所以把诊金结一下?” 任敬远差点被口水呛死! 好多年没有人追着他要钱了!裴筱这都说第三回了!是生怕他赖账吗?! 他看起来像是会赖卖命钱的人? “你做什么这幅表情,看病当然是要付诊金药钱的,就你这模样装扮,也不属于需要赠医施药的贫民百姓吧?就你身上那些银两,可不够你的药钱我们的诊金都还没算呢,药钱都是我们先垫着的。”行医济世也是要钱的,云游四海也是要钱的! 如果真的是一贴药钱都拿不出来的穷苦人家,裴筱也不介意免了人家的诊金药费,可要是有钱的,卖命钱还想赊账? 想等到阎王爷那里再还吗? “在下并无拖欠诊金之意,只是受伤在外也确实银两不足,不知诸位可否通知在下家人送钱来?”任敬远拱手相询。 随翩摸摸下巴嘀咕了一句:“怎么弄得我们跟绑票了似的?” 音量有点大,他们都听到了。 任敬远顿时尴尬。 他的确没有消除对随翩他们的怀疑,想要通过迂回的方式提醒手下。 可是她这么急着索要诊金的样子真的很像绑匪在要赎金啊! “叫人来把你带走的时候顺便把诊金带来吧。”裴筱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多疑或者说谨慎。 “能写信吗?我让人给你家里送回去。”随翩拿来了纸笔。 “若是要拆线,还是来此处寻找诸位吗?”任敬远为了化解尴尬闲聊似的问道。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北方人的体质不错,生病的不多,病人不多,两三天下来附近的村落已经没什么病人了,她们也快用完了药材要入城去找药铺补充了,不会在这个村落停留太久。 “诸位要是不介意,不如与我一同下山?”任敬远心中一喜,问道。 “所以不是担心我们绑了你,还得担心被你绑走?”随翩语出惊人,成功把任敬远的一张脸惊呆成了漆黑的颜色。 但她们还是跟着任敬远去了军队驻地的军营。 她们出来是行医也是游历,附近已经没什么病人了,天寒地冻也没有什么值得她们收集的药材,要不是任敬远这个伤病患拖着她们早就走了,如今也不过就是顺路。 裴筱是这么说的。 任敬远对他的救命恩人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和感激,给随翩和裴筱都在这个行馆准备了好房间,因为他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继续前往原定的目的地,不然就他那布娃娃似的打满补丁的身体,不管是马车还是马屁,走一程就能把他颠碎了。 随翩欣赏了古代行馆的布置,木质结构为主,还是走起来会咚咚响的木地板,面积、层高和采光比裴筱逃出来的时候住的那个驿站好,但也就那样,跟蓬莱没法比,逛了一圈就兴致缺缺,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东西不少的裴筱也扛着药箱出来了。 “你不用收拾一下吗?”随翩很惊奇,她自己是只要看一下房间里的摆设就够了,反正她不需要睡觉换衣服洗漱也不需要吃…… 这个世界没法用稍微大一点的法术,她连给自己画张符满足一下口腹之欲的能力都没有。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可裴筱是需要的,她要吃要睡要换衣服,还有一个巨大的药箱,平时她一个人的生活物资都是她们三个人背着的…… 所以说,仗剑走天涯是不可能潇洒的!要是没有马车拉行李,不背一个比人还大的包不被饿死也会被脏死臭死! “随亦告诉我,后面有伤者。”随亦不想显形,随便和裴筱或者随翩睡一个房间,反正她其实基本不需要睡觉。 相比于对医道的热情,随翩真的是对裴筱佩服的五体投地自愧不如,对随翩来说,行医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是生存的技能,患者遇到了要遵守职业操守,学习急救是出于职业本能,可是让她下班时间主动去找患者,那基本不可能。 可裴筱会,她对给人治愈疾病的热忱让随翩惊讶。 “那就走吧。”随翩背过药箱。 低矮阴暗的房屋里有着外科病房独特的带着血腥味的腐臭,和患者的呻吟。还是个大通铺,幸好驿馆不缺房间,患者之间的距离还是有一点基本保证的。 裴筱站在门口敲门,大概扫了一眼就知道患者的大致情况。 伤口大多裹起来了,只是看白布上染着的黄色脓液来看,愈合的情况不大乐观。倒是没有什么断胳膊断腿的伤势,因为以这里的医疗条件上来看,伤到那么严重的人多半活不到现在。 “你是……”负责这里的中年大夫在任敬远被送回来的时候就被召唤过去给他看诊,倒是见过裴筱也记得她的模样,没弄出什么误会,只是非常惊讶。 “怎么来了两个女娃娃?”屋里光线昏暗,有个三十多岁的络腮胡子眯着眼睛才反应过来,登时哄笑出声,“这里可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绷带一揭开,你们吓都要吓死了!” “快别说话!”中年大夫给患者打眼色,刚要说话就被裴筱打断了。 “你们将军的伤比你们重多了,我处理的。”裴筱的声音冷淡,沉稳,定定得盯着络腮胡的眼神专注认真,让络腮胡不自然得扭了扭脖子,觉得面对这样的眼神,自己轻佻的态度似乎不大好? 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额……你跟将军讨赏钱了吗?” “讨了,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裴筱的语气依旧认真,明明不凶的眼神却让人如坐针毡,“我还站在这里。” “啊?” “所以我没被吓死。” 哄笑声压抑半晌才传出来,中年大夫的神情尴尬:“他们都是粗豪汉子不懂事,冲撞了你,要不你先回去?” “我是医者。”裴筱勾唇浅笑,笑容很浅,却很真。 拿着刚补充完毕的药箱打开取出里面的砭石和针刀,凭借医者的直觉绕过中年大夫走向一个伤口情况最糟糕,并且已经开始发热的患者。 “是医者,就该治病,救人。” 第一百六十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十三) 中年大夫对裴筱的医术那把人当衣裳缝合的医术有着明显的忌惮,有因为任敬远表现出来的看重不敢对裴筱不敬,更不敢让她对着自己的患者胡乱下手,只能跟在后面转的跟个小狗似的可怜。 裴筱也不理她,解开伤者的包扎看着上面已经发黑,带着深黄色恶臭脓液的伤口皱眉,随口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中年大夫慢了一拍才意识到要回答,他不是军医,而是被请来的本地大夫,对这种刀剑伤其实并不算擅长,但是病情的好坏他还是能分辨的。 “已经开始发热了。”在古代,除非达官显贵,不然生病了就只能硬抗,而这一位显然就是不那么幸运的家伙。 “这药要换了。”裴筱的语气不容置疑,随翩已经拿火焰给铜刀做过简单的消毒,递给她。 手起,刀落,发黑的腐肉跟鱼片一样被割下来,下面的伤口重新流出鲜红的血色。 患者神情淡漠,似乎没昏迷,却反应不及时,连她们解开他身上的包扎绷带,绷带扯到伤口上的烂肉都毫无反应,直到肉都被割走了才下意识得嘶了一声。 “他发热很厉害。”裴筱麻利得清除了所有腐肉,重新撒上新的金疮药才用新的绷带重新包扎。 “那他怎么样?”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中年大夫被那两刀惊得目眩神迷,下意识得追问。 问出口才发现,自己蠢得就像急火冲脑的患者家属。 “换药方,能退热就行了。”裴筱打着太极说了一句中年大夫早该心知肚明的废话。 “那能退吗?”中年大夫其实已经觉得,这人大概是救不回来了。 “吃了药晚上会退一点,他饮食是谁送来的?我开张药膳方子,照着这个吃。”裴筱头也不抬,割除腐肉,重新包扎,也基本不需要缝合。还是那一套程序,可就算是旁边别的伤者也看出来,这两个女娃娃比中年大夫的动作要利索得多。 “能退?”中年大夫别的话都忽略了,就听到了那两个字。 能退! “能。”裴筱估计了伤者的体质,给出肯定答案。 中年大夫被这个能字砸晕了。 “大夫,张哥真的能救回来?”旁边一张床的伤者一激动猛然坐起来,痛得嗷一下砸了回去。 砸的更痛了。 那个患者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看起来比裴筱还小,一脸激动根本掩饰不住。 他们受的伤多了,对伤势大概也有了解,少年已经被旁边的人科普,知道张哥可能救不回来了,正在暗自伤心呢,谁知道迎面砸来了个喜讯。 “伤在背上就趴着,躺着不嫌捂得慌?转过来我给你看一下你的伤口。”大通铺麻烦得很,裴筱脱了鞋上来还得跪坐着,一回头就把身后不安分的小伙子给按了回去。 “大夫,你给张哥用的是什么灵药?”少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势,急切得想要知道重伤者的事情。 “金疮药啊,还能是什么?我自己配的,效果不错。”裴筱让随翩递过一瓶新的药。 “那,很贵吧?”少年脱口而出。 “怎么,担心医药费?放心,回头直接跟你们将军,不会跟你们要钱的。”这就是给任敬远用的金疮药,价格倒是真的不便宜,白芨和三七可都不是什么便宜药材。 “不是,不是……嘿嘿……”一想到重伤者能痊愈,少年就傻笑起来,知道裴筱伸手来掀他的被子他才尖叫一声,“干什么?” “给你看伤啊,你要我隔着被子看吗?我可没这本事。”裴筱不想跟少年角力免得他用力的时候又崩开了伤口,“翩翩,帮忙把他被子掀开呗。” “我怎么觉得这活儿干的像是调戏良家妇女?”随翩伸手一扯,第一次手上没用力气,还真的扯不动!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得窜出来刷存在感:“石头还没娶媳妇儿呢,在女人面前光屁股不好意思。” “哦,那你当我是男人就好啦,快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治伤。”裴筱催促。 “就是,石头你怕什么?叫的跟个娘们似的,让人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说不定人家看了你的身子对你负责任,你就连媳妇都有了呢!”络腮胡子撺掇。 “你的伤也要换药,待会儿我手重,好汉可别叫。”听他越说越混,随翩勾唇,“叫起来跟个娘们一样,可伤好汉的面子。” 络腮胡子的狂笑戛然而止,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受伤的时候嘴贱什么?得罪了大夫可没好果子吃! 于是,大笑没有了,倒是低低的闷笑在一个个被窝里响起来。 库库库库…… 连被子都在抖。 裴筱拽了拽被子,还是放弃了,掀了被子他还得能捂伤口,要是让他把伤口弄裂了反而不好,一看站在大通铺旁边傻傻看着的中年大夫,裴筱也没藏私,直接扔了一瓶过去。 “你来给他上药。” “我?”中年大夫还在愣神,可是面对扔过来的金疮药还是下意识得伸手去接,跟只猴儿似的颠了好几下才接稳了,宝贝一样捧着。 中年大夫看她们处理伤口,虽然都只是简单得割除腐肉重新上药,可是从手法上来看,不管是裴筱还是随翩都比他厉害得多,看得入迷,似乎隐隐把我到了些许诀窍,没想到这就有了练手的机会。 “他不想给我们看,那就只能你来了,他原本的伤势就是你处理的,有问题吗?”裴筱挑了挑眼角。 “没问题没问题!”中年大夫捏紧了手上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上手就直接把看到大夫过来略一愣神的少年的被子给掀了。 “您来看看,是不是这么用?”解开了绷带,清除了上面原本沾着的伤药,中年大夫摆好了手势才小心翼翼得请裴筱来看。 “嗯,中指握稳。”这是持笔式持刀,拿起来还是要有点技巧的。 “你别动啊,刀子在你旁边呢。”一句话让僵硬着刚要挣扎爬起来溜掉的少年木木愣愣得拍在原地,埋在枕头里的脸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 “还是被看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十四) 少年伤口上腐肉不多,大夫很快就清理干净,宝贝似的捧着金疮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得撒上去,生怕漏了一点。末了,绑绷带前还在欲言又止。 “这个,是什么药?”这六个字,问出口还真的需要勇气,倒不是年龄性别的关系,而是贸然问别人的药方等同于偷师,被讥嘲一顿都是轻的,眼中的可以直接坏人的名声。 可是中年大夫真的压制不住他的好奇心! 明明,任将军的伤势那么重…… “金疮药,我自己配的,效果不错。”裴筱盯着他包扎伤口,嘴边说的毫不遮掩,“你想问药方?我加了三七和白芨。” 这种坦诚的风格让中年大夫很不适应,自己有个秘方,藏着掖着压箱底才是基本操作,哪有这样大大咧咧直接告诉别人的? “发什么呆啊,快一点,都要换药了。”裴筱解开络腮胡子的伤口,他中气十足,能说能笑能调侃还能遵从心的意志,原本以为伤势不重,解开一看才发现,横跨胸腹的伤口差一点就把肋骨砍断腹膜劈开了。 “你这伤势够厉害的啊,精力还这么好?”裴筱用铜刀和布条清理伤口,痛得络腮胡子龇牙咧嘴。 “习惯了嘛。”看络腮胡身上的伤疤,裴筱知道他说的习惯不是虚言。 伤中心态沉郁,而且随时要接受原本一起训练一起插科打诨的同袍随时会死,要是没有人调节气氛,情况会更不乐观。也许他只是本能得调节气氛,但是这样的一个活宝,的确能开解不少伤者消沉的意志。 “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一间病房里的六个人处理完还有下一间。 “他们每天都要换药,药材不够了,是你报上去买还是我直接跟你们将军要?”裴筱一边反反复复得洗手一边问道。 “哦哦,我来买。”任敬远虽然是个私生子,但至少表面上很受他爹的喜爱,不缺钱,自然也不会亏待手下受伤的兵士。原本大夫水平不够配不出好药是一回事,有了药方他更不会阻拦。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中年大夫像个小大夫一样等着裴筱来下医嘱。 “房间需要每天清扫通风,注意卫生,不然他们伤口还会烂的更厉害。”裴筱看向随翩,“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随翩郑重点头,“这个患者密度太大了,患者伸手就可以碰到旁边的患者,不能分开吗?患者之间至少需要三米宽的间隔。” 至于说一人一床,那是不可能的,床贵不贵就不说,单独的病床需要重新砌炕,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条件制约。 “多搬两个房间……也行,但是他们会自己凑到一起。”中年大夫面露难色,最后还是一咬牙,“我把家里的医馆先停了,多叫两个学徒来盯着。” 伤者并不多,天黑之前就快看完了,裴筱的神情却依旧凝重。 “要注意他们的情况,要是发热了,让人来叫我,知道吗?”裴筱不厌其烦得叮嘱,而且这一方面,随翩也帮不上忙。在法术没办法使用的情况下,要说药理医术的应用水平,随翩甚至可能比不上中年大夫身边带的久的学徒。 “林姑娘。”劲装的年轻男子跑过来,似乎是任敬远的随从或者副手,叫沐风,“您怎么在这啊?” 裴筱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抱怨,眉头一挑:“我是大夫,这里有伤员,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沐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将军请您过去。” “天快黑了。”裴筱指了指天色。 到底还是男女有别啊! “他有发热吗?没有的话……” “有。”沐风重重的点头,重重地强调,“好像有一点发热。” 将军让他找人的时候还是天亮着的,是他找到迟了,要是再拖到明天说不定将军会质疑自己的能力!别以为他不知道还有几个家伙觊觎他的位置很久了! “带我去看看。”病情最要紧,裴筱也没心思再扯别的,迈开大步,速度快的让男子都差点追不上。 任敬远看到哪怕跑进来依旧能维持自己的端庄沉稳的形象,只是显得更加凌厉的裴筱十分诧异,这么迫不及待…… 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又捏了他的腕脉。放下后裴筱看向沐风的神情严肃中带着些许谴责:“没有发热。” 就为了这点事把裴筱骗过来的确很不厚道! 任敬远眼神一转就猜出了什么事,十分体贴得把属下从裴筱极有威慑力的眼神底下解救出来:“刚才是有点昏沉……可能他感觉错了?” 裴筱收回了视线,转而盯着任敬远:“找我有什么事?” 不管是他真的感觉错了还是找个借口,裴筱都认了。她一直记得随翩告诉她的一个守则,不要跟患者或患者家属较真!除非是要签字的时候! 作为资深医者,裴筱对此深以为然。 “姑娘这医术,是哪里学来的?”任敬远相当适应且喜欢她这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直接指着自己受伤一道蜈蚣一样的针脚问道。 “我自己摸索的,还不成熟。”裴筱猜测,他大概是看出了缝合的价值,毕竟他是专业的暴力人士和受伤专业户,什么治疗伤势的方法好用,他最有感知。 “医术成型需要大量的伤员病例,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去军营一趟?”任敬远试探着问道。 “你要请我去做军医?”裴筱反问。 “这个……”这么直接任敬远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接不下来了。 “行!”裴筱点头得很痛快。 …… “你就这样答应了?”随翩上上下下得打量裴筱,总觉得还应该有点她预料之外的因素干扰。 “任敬远和宫里那一拨不是一路人,我要洗白身份,任敬远是最合适的渠道。”裴筱貌似回答得很冷静。 “可是你的身份要是被他的政敌发现了,那会是攻讦他最好的借口。会给他带来危险。”可是这种程度的弯弯绕,完全瞒不过随亦的眼睛。 在这方面,她相当专业。 作为皇帝的私生子,带走皇帝预定的小老婆,基本可以等同于给亲爹编织了一顶绿帽子。 虽然随翩坚定得认为,只要后宫够大,帽子就够绿,但是不妨碍皇帝坚决追杀那些会给自己编帽子的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要玻璃! “筱筱,你好像对他特别信任啊!”信任到,超出一个正常的合作伙伴的范围。 “当然信任啦。”裴筱轻笑,“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 裴筱的父亲是裴家长房长子,也是他那一辈最有学医天赋的人,可惜在裴筱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她跟着祖父长大,祖父知道,母亲难产而亡的裴筱很难凭借婚姻有一个好结果,教她医术让她哪怕不嫁人也可以凭借医术安身立命。 果然在祖父过世之后,她凭借医术,凭借小医仙的名头在宅斗越发汹涌的裴家以孤女绝户之身撑起长房门户,不像别的相同处境的姑娘一样无依无靠,命运前程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可惜,她的理想和坚强,都毁在了那座深深的宫城里。 可以说,裴筱上一世的悲剧,就开始于她父亲的死亡,要是他父亲没有死,有父辈庇佑的她没必要自己打拼出小医仙之名,也不会因为这个名声树大招风被点入宫卷入宫闱争斗。 “是死在宫闱内斗之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是贵人角力下的牺牲品,我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谁才是杀了我父亲的凶手,也许,谁都逃不过。” 所以她上辈子知道逃不开,一个猛子扎进那个漩涡,把漩涡里的人都拖下去淹死了。死到整个皇城宫室都找不出一个相对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才让任敬远捡漏一样得登上皇位。 “你今生不入宫门,应该不是就这么放过了那些杀害了你父亲的杀人凶手吧?”随翩问道。 比起上一辈子此时的懵懂,现在的裴筱精确知道每一个敌人的喜好和弱点,要复仇也更加方便容易。 所谓放下,不存在的,她现在可是有仇必报,被人刺了一句都要怼回去的性子,杀父之仇,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轻放下?两世为人,裴筱的父亲可都死了。 “因为我知道,任敬远会帮我报仇的呀。”裴筱上扬的尾音语调轻快,好像真的天真少女,“所以呢,送他一程,也没什么问题吧。” 任敬远作为皇帝立出来的活靶子,最受偏宠的儿子,不想被最后皇位的胜利者清算,想活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胜利者。而他一个无出生名牒的“皇室子弟”,名不正言不顺,想要名正言顺,就只能把那些名正言顺的都干掉。 “这个理由,算你过关吧。”随翩也不再追问了。 有什么好问的呢? 那座深沉黑暗的宫城里人那么多,能交心的却没有,年纪相仿目标一致的男女相互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他们的位置都坐的如履薄冰,哪怕离得再近身份也是最牢的枷锁桎梏,理智让他们只能止步在天堑两端,绝不靠近。 随翩知道他们上辈子没有逾距的进展,他是皇帝她是太后,仅此而已。吸引再强烈再心知肚明,也许连一句试探都不能说出口,所有的感情,汹涌的澎湃的热烈的,最后只能止步在友善的立场,多一丝也不能。 “过不过关我要是不想说,你还能严刑逼供啊!”裴筱做了个鬼脸,可是神情又染上苦恼,“翩翩,真的没办法做出体温计吗?” “嗯?”随翩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又跳到这件事上的。 “今天他是撒谎瞎说的,可是只是用手量体温,没有经验的人会因此误判不说,测量者自己的体温也是会变的,很难保证不会因为测量者自身的错误出现误诊啊,可是成手的医者培育不易,很难不出现问题。”裴筱费力得形容描述,“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让初学者,让刚接触的人也能判断体温正常与否的吗?” “有,但问题是,体温计,做不出来。” 随翩也严肃了脸色,比起那些磨磨唧唧的情情爱爱,一个行之有效的体征判定标准绝对是更重要千倍万倍的事情。 谈不了恋爱不会死人的,但是体温计如果可以出现,那可以活很多人。 “你说说看,这个体温计要怎么做?”裴筱还是不想放弃这么一个东西。她很清楚,体温计要是能面世,必是医者一大利器,医者就能如虎添翼。 “是一根这样中空的透明细管子,这里是水银……或者煤油,总之一切对温度敏感的东西都可以!我们最惯常用的是水银,很细很少的水银,水银受热会膨胀,表现在细管子里就是不同的高度,加上刻度和测量,能把体温用最直观的方法表示出来。”随翩画出了一个形状,仔细解释。 “这个弯曲是什么?” “这是一个最细的弯曲道口,这样可以让通过的水银留在柱身里,哪怕拿起来脱离病人的体温水银也不会缩回……不,要是这样的烧制太困难,我们可以把体温计做大,做成温度计,在体温计不拿下来的时候就观察,这样的话,制作工艺会简单很多。” 随翩很知道受限于时代和技术背景要因陋就简,能简单的都尽量简化,务求不造成额外的障碍和困难。 “水银的纯度决定热胀冷缩的敏感性,正常和病理体温的标准都可以测量判定慢慢改进,但是需要的透明材质的外包装才是最大的难点。” 但是技术壁垒摆在那里,绕不过去的。 “用水晶?”随亦提议道。 “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大的水晶,水晶成本昂贵,这样做出来的温度计有几个人用得起?如果只是王公贵族专享的用具,本来就能请得起很多医者的他们对体温计的需求根本就不必要,做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裴筱没忘记自己的初衷,这个东西是给平民用的,至少要让普通的大夫可以买得起用得起,过于昂贵的器材,只能让它变成权贵的玩具。 “那你们用的便宜材料是什么?”裴筱希望能得到一点灵感。 “是玻璃……”随翩想到这个就想撞墙,为什么别的穿越者前辈做玻璃做肥皂玩的风生水起,她看了那么多穿越,自认也不是个手残党,可就是不知道玻璃要怎么做啊! 知易行难,莫不如是。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十六) “玻璃?”随翩的形容让裴筱想到一个东西,“是琉璃吗?” “有琉璃吗?类似的,不是那一种。无色透明的琉璃,纯度要高,没有气泡!” 随翩知道古代有玻璃,只是颜色暗沉泛黄发绿带蓝,一遇热就爆炸,最重要的是透明度超级低!做的好看,也只能一种类似瓷器的装饰品。 长期以来更多的应用都是作为瓷器上的薄釉存在,幸好这个东西价格不贵,一度被改进了工艺做成琉璃,以建筑材料的形式活跃在富贵人家的生活里。 “那我们找两个做琉璃的师傅研究?你会吗?”裴筱上辈子是太后,喜欢什么直接让人去研究发明就行了,她习惯了这种模式,顺口就说了出来。 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匠人地位低收入不高,给钱的话,让他们帮忙做些小东西,一般不会被拒绝,而且现如今,哪几个匠人有本事又还没出名,裴筱非常清楚。 “问题就是不会啊,我不知道怎么去除其中的杂质,不去掉杂质,玻璃的纯度提不上去的,根本没办法用,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除气泡!”随翩苦恼得挠头发。 要说吹玻璃的师傅可能还能找到几个,可问题是烧制高纯度的玻璃没有相应的配方和手艺! “玻璃玻璃玻璃玻璃!我需要玻璃!”随翩碎碎念,脑袋一下一下得磕在桌面上,“有了玻璃还可以做眼镜放大镜显微镜,温度计血压计简易内镜,我要玻璃!” “无色透明的玻璃……”一直少说多听以至于都快没什么存在感的好学生随亦喃喃问道。 “你会做吗?”随翩随口一问其实并不抱希望,随亦老家那地儿的社会生产力还没这里高呢!这里都找不到的东西,随亦怎么可能会? “我会啊!”随亦真的点头了! “你怎么会?”随翩没控制住一张嘴,门牙就磕在了案几上。 “亳州牧在境内烧制青砖时偶得之物,因为风格独特还被贵妇哄抢一时,给他赚了不少钱,只是没多久烧制的配方就被泄露了,我看过。”随亦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我烧制自然不会,可若是提供制法配方,我倒还记得。” 玻璃在古代价格不高有多方面的原因,透明的材质不讨喜,色泽不丰满不符合审美是一个,研发进展的时间太长,缺乏神秘并且让外界对玻璃有一定的了解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物以稀为贵,玻璃的制作原料成本不高,都知道是从沙子里练出来的东西,定位就很低端:建筑材料。 在将就出生的年代,玻璃可想而知想贵是贵不起来的,这也正和她们的心意。 如果能在短时间内面世,哪怕不迎合主流审美,也同样能狠狠赚一笔,得相信世人的审美多样性和对美丽的追求与包容。 “那还等什么!”裴筱激动得站起来,她看到了希望,真的一刻都不想等待,“现在就去找工匠……不不不,用任敬远的权势也许会方便一些?” 裴筱走了两个来回,居然又回来坐下了。 “你在等什么?”随翩奇道,她明明已经火上房恨不得立刻就飞过去了,怎么还能坐得下来呢? “等天亮。”裴筱压下了心头的激动,“总不能现在冲去找他吧?” 裴筱现在的心思很纯粹,就是一门心思钻研医道治病救人,但是她曾经却不是个纯粹的人,那些规矩早已刻入骨髓,哪怕现在放飞自我依旧摆不脱那些痕迹。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遵守规矩的人往往能更好得适应。 “随亦,方子你能写下来吗?”裴筱拉着她们俩一副不眠不休的架势,“随翩你说说看,这个体温计是要怎么做的?” 随翩帮着看那些伤员没跟过去,也不知道裴筱和任敬远是怎么谈得,总之她们就跟着任敬远一路北去,他找人研制玻璃,她们给他当军医,给钱有编制的那种。 作为军队的长官,他的健康自然也是军医的重要工作内容。 “巧巧,他真的还要你每天去把脉吗?我看他好的差不多了啊,壮的跟头熊一样。”随翩看着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的那个人,忍不住和裴筱咬耳朵。 “这叫平安脉。”裴筱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骑在马上随翩一脸羡慕。 她也想骑马啊!坐车真的太难受了! 但她知道随翩其实骑术不精,所以她现在不是骑着马,而是直接飘在马背上的。 “每天都要去?还要多久?”凭借八卦的本能,随翩的第一反应就是任敬远在制造机会和裴筱见面。 “还有两天就到了军营驻地了,那里他应该有熟悉信任的医者?”裴筱也不确定。 “咣!”马车猛然止步让裴筱不由自主得前倾,消失在车窗的,随翩慢了一拍才拉住缰绳,发现除了自己这个编外人员,整个车队都令行禁止得停住了脚步,而来源就是车队首段那只举起的手。 “随姑娘,前方有异变,入马车暂避可好?”起码过来通知的是任敬远的长随沐风。 “好。”随翩看了他紧紧握着腰间的剑一眼,翻身下马钻进马车。 车队停在原地,很安静,连随翩都没有说话,随亦出去打探消息,整只车队除了马匹偶尔打的响鼻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要知道,自从上次遇袭之后,任敬远可是调了数百人过来护送随行! 少量随行士兵被调动,调整队形脱离队伍,当前面的血腥味终于顺着风飘过来的时候,随亦也回来了。 “前面有人埋伏,已经被制服了。”随亦补充了一句自己的分析,“是内斗。” “前世这个时候,宫斗党争可没这么剧烈啊。”裴筱很是疑惑,这个时候老皇帝虽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但是身体还算过得起,几个要争皇位的皇子还没完全成年,他们厮杀得你死我活也只会让老皇帝提高警惕想把他们一锅烩了,有意义吗? “是不是你逃宫引发的连锁反应?”随翩想来想去,两世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一个。 不会真的是蝴蝶效应吧? 更何况裴筱可不是什么小蝴蝶,这是能刮飓风的哥斯拉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十七)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十八) “没用到就没用到,他们这些棋子本身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这一招也只是截杀不成的后手而已,毒死一个算一个,没毒死,也无所谓,只当计划彻底失败了。”解释的是随亦。 随翩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听到敲门的声音。 “随姑娘,林姑娘。”敲门的是沐风,后面的却是任敬远,任敬远的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这家伙挺久没有主动出现在她们面前啦,都是裴筱去给他把脉的,那架子端的相当厉害。 “任将军今日亲自来给我们三个送饭啊?”随亦照旧消失,随翩不说想话,还是让裴筱去和他应对。裴筱看着他手里的食盒,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正是午膳时间,顺便送来。”任敬远把食盒给她们递进来。 随翩心情糟糕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藤编食盒,这是前面在埋伏打仗,后面在埋锅做饭? 这么淡定的吗? 裴筱看着那个三人份的食盒,愣是没控制住表情僵硬了一瞬,才接过食盒放在马车里,强行挤出个小:“来的正好,我们有一点猜测。” 裴筱把毒药的种类和内应的猜测告诉任敬远,却只见他面色阴沉了一点,快的让随翩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多谢林姑娘,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我在边城给你们准备了院落房屋,你们可以去那里暂住。”任敬远笑起来的时候还真有点阳光俊朗的味道,仿佛不受刚才的事情的影响,“烧制玻璃的窑厂和工匠我也找到了,你们可以随时跟他们沟通。” “不是当军医吗?为什么留在边城?不是应该去紫荆关吗?”裴筱疑惑道。 “紫荆关军营不方便女子出入,而伤重的士兵,我们也会送到城里来请你们医治。”任敬远耐心的解释。 但是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如果真的伤重,恐怕等不到被送到城里的时候吧?”裴筱不等任敬远回答,就说道,“带我们去军营。” “林姑娘……”任敬远面露难色。 “我不去正式的营房不去关口也不去你们的衙门,就在伤兵营,现在不是战时,应该没那么不方便吧?”裴筱坚持。 “这……”任敬远还想拒绝,就撞进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瞳。 “我有自保的能力。” 任敬远在那双眼里,看到了让他感慨的坚持。 明亮的,灿烂得,坚持不懈的,一往无前的,想逐日的夸父,像填海的精卫。 “好,那你就来吧。”任敬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逞强,受不了就说,我让人送你回来。” “不会的。”裴筱坚定得摇头。 任敬远回营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先走了,裴筱看着边关之外的山川绿野,就感觉袖子被人拉了拉。 “巧巧,一定,一定要去伤兵营吗?”随翩的声音小心翼翼。 “家父年轻游历的时候做过军医,我在他的手记里看过,伤兵营才是最考验一个医者素质和快速处理伤病能力的地方,是医者的磨刀石,普通的内外常症对我来说已经没多大难度,我想看看那个医者的磨刀石,到底有多能磨。”裴筱这才发现随翩的脸色很不对,“怎么了?” “那你想去,就,就去吧。”随翩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抖出来。 “你怎么了?你去过伤兵营?” “没有。”但她看过照片,看过资料,听过南丁格尔的故事,她有足够的想象力,“你……做好心理准备,那里的情况,会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我会有心理准备的。”裴筱的眼神转向那个藤编食盒,表情登时垮下来,“但这个我能不准备吗?” “浪费食物是犯罪。”随翩一摊手,一脸爱莫能助。 裴筱表情扭曲了一瞬,打开食盒点了点里面的食物。 照旧三人份的。 “这么吃下去我会胖的……”裴筱的腮帮子被馒头撑得鼓鼓囊囊,连说话的声音都含糊了。 随翩随亦保持队形,摊手,歪头,笑。 在这个没办法使用符咒进食的地方,随翩和随亦都没法儿吃饭,可任敬远很体贴得准备了三人份。为了不让他发现随翩和随亦都不用吃饭的秘密,就只能辛苦裴筱了。 反正她很快就吃不下东西了,很快就会瘦的。 哪怕裴筱做好了心里准备,这里的情况还是比她想象得要恶劣的多! 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伤口溃烂的腐臭,屎尿的臭气被火盆的热气一冲,浓郁得就像在搅一锅煮沸发酵的农家肥! 裴筱一进来就被这空气冲的迎面一个跟头,甚至有氨气中毒的错觉! 到处粘满血污的帐篷,地上铺着的稻草和稻草中爬行的虫子和老鼠,腐烂溃脓的伤口,染满血迹反复使用的绷带,还有伤员淡漠中带着绝望的眼神和偶尔发出的呻吟!他们甚至连进来的医者是女子都无瑕关注,眼神冰冷淡漠得像是从地狱里看出来的。 与之相比,络腮胡的调侃和玩笑都显得那么有生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可以想象这里必然还有盘旋的蚊蝇! 来这里不是等着治伤的,是等死的! “这里的条件太差了!”裴筱失声惊呼。 “也许这里才是整个战场死人最多的地方。”随亦没显形,但她的声音稳稳得穿进裴筱和随翩的耳朵,“七成的伤员,不是直接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伤兵营里。” “必须尽快改善!”裴筱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口,发现哪怕是冬天,愈合情况都相当不容乐观,要是在夏天,活人在这里也能变成死人! “这样的环境不是一两个医者可以改变的。最要紧的是改善这里的卫生环境。”随翩感觉这里的人随时会死掉! 南丁格尔把伤员存活率从百分之二提升到百分之六十靠的是什么? 卫生环境和护理条件! 卫生环境的重要性,不说随翩的一再强调,在这段时间的手术护理和外伤争执中裴筱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意识,丰富的临床经验可以带来近乎可怕的直觉! “沐风,带我去找你们将军。”裴筱转身走出营帐。 最能解决这件事的,郝五一翁是任敬远!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也配叫个大夫!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 随翩要搜集以前伤员的病情和治愈率,和她们插手之后做对比!她们身为女子,不管是性别还是年资本来就是劣势,只有成果才是最好的说服方式! 一个一个给伤员换上干净的绷带和更有效的金疮药,直到天黑了随翩才等到裴筱她们回来。 还带来了让裴筱接手伤兵营的整治的命令。 “事情还顺利吗?”随翩已经一招前世急诊科的规章制度和南丁格尔的故事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方案。 实际上这并不是难事,因为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了,稍微做一点什么就是改善。 可是想要尽量做得周全就很困难了,因为事情太多太杂,也太琐碎,随翩光是提纲就写了两页纸。 “不顺利,有人觉得任敬远是色令智昏以权谋私。”裴筱指挥原本的军医集合让她了解情况,随亦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随翩背后,低声回答。 既然那些人能埋伏任敬远,在他的手下插两颗钉子也不是想象不出来的事情。哪怕他对军队有足够的掌控力,这也不会是他的一言堂。更何况,裴筱的年龄和性别是他们攻讦任敬远最好的突破口。 “她是怎么说服任敬远支持她的?”随翩嘴唇不动,随亦却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立下了军令状,会让这里一半的伤员活着出去。”随亦觉得这个军令状太冒昧了,在此之前,能活着离开伤兵营的人不超过两成。这赌上的不仅是裴筱的名誉,还有任敬远的威严。 “这个数字,会不会太冒险了?”随翩忍不住说道。 公共卫生管理是长期的事,甚至在很多大型医院内部院感科和公卫科都不受到重视,这么立竿见影效果很难达到。 “随翩,你是不是太小看裴筱的医术了?”随亦轻笑道,“你要知道军医的水平有多差,我猜这里连一个能背下《肘后备急方》的人都没有。” 其实我也背不下来……随翩在心里咕哝一句:“好吧,我们的任务是帮宿主达成心愿,而不是操控她的人生。她既然想,那就做吧!” “对了,那个家伙怎么处理?”随翩记得下午有人过来调查那个家伙的风评,也让随翩恨不得在那家伙的脸上再画两个叉! 渎职懈怠只是一方面,他还会索贿!要是不让他高兴,他会故意用更差的绷带,拖延治疗时间! 伤兵营的条件本来就很差,他的刻意拖延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了! “被赶出去了。”随亦低声道。 “我还以为会被打死……”因为他的丧尽天良,不知道多少本来应该能活下来的人死了! “军医难找,他是本地人,渎职是不足以要他命的罪行,这样丧命会让以后的军医更难找。”随亦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裴筱的想法和你一样,任敬远特地给她解释过。” “便宜他了。”随翩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 “你们今天反应这么这么大?”随翩都直接动手打人了,她可记得随翩说过,动手的话她们可能要遭受惩罚。 “因为他侮辱了大夫这个职业!” 严重违背医德操守,给医者这个行当抹黑,随翩都感到愤怒,更别说是裴筱这个把医道摆在崇高位置上的人了! 可是医者的执着和信念,外行人却很难理解。 “现在当医生可真容易……”放在裴筱生前,因为医疗事故出事都够告他好几回了,更别说还是因为玩忽职守造成多人丧命! 这边沟通完消息,裴筱也了解了伤兵营别的军医的情况。军医人数不多,一共只有四个,现在更是只剩下三个了,大体上水平都和赶出去那个差不多,连个能背二十张药方的都没有,唯一的有点就是包扎速度极快,但是水平得看他们用心程度。或许军中有那种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军医,但是至少,紫荆关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个抬担架打下手的辅兵,也能做一点简单的包扎,水平就更糟糕了,严重怀疑连清创都做不干净。 人品上不说同流合污,这些人也是在这里作威作福习惯了,实际上以他们的医术,想要出去混口饭吃都难,也就这里,因为太缺人要求实在不高。 突然冒出个女人爬到他们头上,千个不服百个不忿,明刀明枪的上,他们不敢,因为裴筱的要求的确有道理。但是不代表他们不敢阴阳怪气的说话。 “林姑娘,人手不够啊!”说话的大夫皮肤很黑,个子不矮,身形壮硕,像士兵躲过像军医,“伤兵营二十间营房,目前容留伤兵一百二十八人,就我们三个人照看着,哪来的人手清理营房!” “不是还有俘虏吗?”裴筱早就打听清楚了,就这点人手哪里够伤兵营的运作?刷马桶倒火盆洗衣服什么的,以前都是军妓做的事情,任敬远来了就裁撤了军妓营,忙不过来就抓了俘虏的人头。 “现在,还敢用俘虏吗?”大夫倒是脸色古怪。 本来一直是用着的,但是裴筱路上那支山匪的俘虏试图下药,就不许用了。凭空少了好些使唤的人手,难怪他们怨声载道。 “只是打扫卫生,清理垃圾,监管好了不许靠近伤兵和药物,为什么不用?”裴筱一挑眉,她心里早就有了腹稿。 “我只需要你们做事,不需要你们说话。” 裴筱的笑容很冷,目光很慑人。 “要是连我给的任务都完成不了,找个人包扎缝合而已,我提两个辅兵起来也是一样的。” 军医们的脸色都变了,那个黑皮肤军医一脸愤愤:“他们怎么做得了我们的事情?谁去教他们?” “我来教!”裴筱吐出三个字,让辅兵们眼神发亮,也让军医惊骇欲绝。 军医的待遇再差,比起上战场的大头兵又好得多,比起刷马倒恭桶且在危急时候会被抛弃被推出去当炮灰的辅兵又好得多。 辅兵大部分是被流放的囚徒,因为身体瘦弱无法跟上训练的淘汰者和不敢上战场的人,比起他们的职业,不用直面大军冲锋的军医自然是他们更好的选择!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一)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二) 一番改革之下,虽然空气中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脓臭味,但是比之前那种煮屎一样的情况好不知道多少倍。 与之相对的却是钱财如流水一般用了出去,而账目和银钱的事情,裴筱就全部交代给了随翩。 他们的账目做的混乱,随翩熬了两个通宵才理顺了。 “巧巧。”随翩掀开一个帐篷找到在里面像大主任带人例行查房一样,带着三个军医和两个认为比较有天分的辅兵查房的裴筱,同时无比感谢她没有嗅觉。 在急诊科呆过的随翩相当清楚,就算是她前世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么高密度的病人不会有异味,更别说是这里了。能在这里正常生活工作的,十有**嗅觉神经都死光了。 “你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这两天不要用力,伤口裂开我就得再给你缝起来了……按时吃药!再把药倒掉我这药钱我就报上去从你里俸里扣!”裴筱给一个检查过的伤兵重新裹上绷带,瞪着眼睛吓唬那个伤员。 “知道,知道……”伤员耳根都是红的,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裴筱。 “我先出去一下,你们继续检查。”裴筱吩咐跟在身后的三个军医,又对旁边一张床的那个翘首渴盼了许久的伤员点点头,唇角微勾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却成功笑红了他的耳朵。 裴筱的容貌堪称上等,但是也仅此而已,和随亦那个祸国妖姬没法比,而且她的容貌是温柔可亲耐看型,乍一看却并不会让人感觉惊艳。现在她衣着随意,只要求干净再不管其他,头发也只是胡乱一束,别掉下来影响视线就好,要论形象更是离勾魂夺魄十万八千里,可就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对她信服却不敢直视。 安排好了营帐里的事情,才走出去看向捧着账册的随翩。 “怎么了?” “物资不够了。”随翩指了指账目,“我们用的都是好药,储备本来就不多,绷带他们都是反复用,也没有我们现在用的这么勤快。” “还能用多久?”裴筱问道。 “最多五天。”随翩看了一眼后面那三个军医,眼神复杂且失望,压低了声音,“随亦去查了,发现数据有些对不上。” “是假账还是贪腐?”裴筱前世居高临下,这种事见的多了,只是很少这样实地接触。 “都有,数额不大,雨露均沾。”随翩唇角上勾,极为讥讽。 “这吃的是钱吗?这吃的是人命!”若她还在高高的宫城之中,对此或许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可是身处期间,当真是片刻都热不了的极致愤怒! “能让他们吐出来吗?”裴筱问道。 “难,数额都不大,来做军医的都没什么身家,榨干骨头熬不出三两油的主儿,而且军医招收困难,这要是再跑了,就真的没人了。”随翩摇头,表示形式不容乐观。 “而且巧巧,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他们原本的收入,不够他们生活还被克扣,瓜分伤兵营的拨款,已经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有这份外快,才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工作。” 裴筱知道,这件事的根本矛盾还是伤兵营的拨款太少了,要是能拨足军医的工资,这一切的死循环都可以打破。 “我先去找任敬远要钱,别的回头再慢慢算账。”裴筱抿紧了嘴唇,她很神奇,但是她更知道,什么样的领导能让人信服?自然是能让他们得到好处的领导。 军医这个行业在这个年代处于最底层,没什么前途可言,可就只有银钱能奖励了。 “我陪你一起去!”随翩其实不是很懂这种古代的话术,但是她能保证裴筱不受到冒犯。 至少半个军营的人都知道,她能一巴掌把个男人呼的飞起来! 有她站在旁边,那些喜欢用暴力和威吓说服别人的人至少要掂量一下分量,是选择说服还是被说服。 “不用了……要不叫随亦跟我一起去?”裴筱知道随翩其实不擅长这些事情,倒是随亦,话不多说但是经验绝对丰富。 “好,把这些账目和数据带上……”随翩已经按照生前做科研助手的习惯理好了数据表,用最直观的方式表达成效。 “其实再过五天成果会更好。”三天时间只够一些伤兵退烧,甚至不到能拆线的时间,不能用最直观的治愈人数砸到他们脸上。 “没事的。”裴筱摇头,“你去继续查房?” 查房是一项机械的工作,尤其是这里的绝大部分病患的伤势都是外伤,伴有少量的冻伤,都是随翩处理习惯的伤势。 “持针的手要稳!”随翩忍住一脚把面前这个人踹开让他再去缝几天猪皮的冲动,“针脚要整齐,这直接关系到他的伤势愈合程度,不会有太多的赘生物……怎么又歪了?” 比起刚才那下属于水平不够的歪针,这一下是因为军医的手抖了一下! 不对,不是军医的手在抖! 随翩看着火盆里飞扬出来的炭火灰尘,是整个大地都在抖! “贼奴进攻了!”一声怒吼,还在麻沸散的药效中迷迷糊糊的伤员突然想要蹦起来,却被随翩下意识得一把按了回去:“别动!会扯开伤口!” 掀开帐篷的帘子往外一看,一道灰黑色的狼烟柱子似的直冲天际,随翩头皮一炸,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幸好,这些留下的军医水平医品或许都不怎么样,但是至少,有面对开战的经验。 “腾出床位准备药品!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随翩迅速收拾起药箱,填充医药物资,刚出门就跟裴筱撞了个对面。 “去城楼!!”裴筱用力挥了下胳膊,冲进存放药品物资的仓库。 随翩看着她跑远的身形都有些呆愣:“去城楼?” “裴筱这一次要物资被刁难,她愿意去城楼下抬伤员!”随亦简单说了一句话,忽然两个人都看向那个仓房! “你干什么!”伴随裴筱一声呵斥的,是物品倾倒的声音! 在白刃交接的战场伤员到来之前,血腥味先从伤兵营的库房里弥漫出来! 战争,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三)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四) 也许裴筱和随翩都能很快上手,但是绝对不是现在!她们上手的过程中,会有很多士兵因此丧命!不能拿人命来当练手的代价! 羽箭,火焰,刀兵,没上城墙,可内侧的城墙依旧有时不时跌落的人影,不管是己方的士兵还是敌方的进攻者! 从天而降的人影,一个或两个摔在随翩面前,摔成一团人形的肉泥,血带着肉溅到她的脸上,可她连擦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按住!按住这里!让我给他缝合,听到没有!”股动脉被刺穿,大量涌出的鲜血让一个身形矫健的年轻士兵迅速变得苍白虚弱,随翩全当自己看不到旁边的事物,缝合住他大腿的动脉血管,让辅兵把他送到伤兵营做进一步的处理,随翩急匆匆得奔向下一个伤员! 战火,刀兵,血肉,亡魂,这就是人世间最恐怖的地狱:战场! 怕? 随翩没时间! 她的恐惧,迟疑,最后付出的,都是别人生命! “半个时辰放松一次,一次放松半柱香的时间,卡住时间,放松的时间能短不能长,最多不能超过一个半时辰,知道吗?优先送去缝合,知道吗?” 伤者越来越多,让她做一个完整的缝合的时间都没有,随翩撕开一条绷带死死扎紧那个伤口。 可是,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更多,鲜血飞溅,在她脸上溅开点点鲜血,让她的眼前都是一片血红!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也根本没空去向,只能近乎麻木得分拣伤员,止血,包扎,止血,包扎,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身边坠落的血肉,飘飞的灵体,徘徊的灵魂,都成了身侧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让她分不出丝毫关注。 她曾经害怕的,恐惧的,让她在蓬莱只能躲在君卿卿背后瑟瑟发抖的,在南忆和随亦的那个乱世中坐困愁城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的生死之间,在这一刻是这么近,近到,连其中的大恐怖都没有来得及出现便感觉不到了。 剩下的,似乎只有麻木。 麻木到随翩都不知道她重复了多久,突然感觉城墙之外传来的嘈杂声停止了,安静倒是让随翩很是不适应。隐隐约约的欢呼声传来,倒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贼奴退了!贼奴退了!”遥远的欢呼声传来,随翩关心得包扎了手上的伤员,愣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 裴筱! 这样的兵荒马乱,她没事吧?随翩找到扶着城墙已经呕干净了三人份的食物,吐出来的酸水都是绿的。 让随翩止步的原因不止是她除了消化系统和精神以外看上去没有受到别的伤害,更重要的原因是,旁边还站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青年。 他一身染满鲜血的戎装甲胄,煞气横生,却在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脊背,不敢轻不敢重的动作看着却有几分笨拙。 任敬远?他这个时候不坐镇中军大帐处理进攻的后续,来这里做什么? 又抬眼看了一眼,随翩按住早就已经不存在但仿佛还在痉挛想要呕出酸水的胃部,转身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使用灵体的力量加快回到伤兵营的速度。 “任敬远在打裴筱的主意啊,你无所谓吗?”随亦受到感应,出现在随翩身边。 “筱筱自己有主意的。”随翩抬头看了她一眼,“而且你不是也没出现吗?” “你这么着急,不怕被人发现吗?”随亦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因为止血带。”随翩认真得回答,“刚才来不及缝合,我用止血带给他们止血,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按我说的去做,止血带止血法不及时放开,后果会很严重的,我现在要回去给他们缝合包扎。” 正面的战争结束了,可是伤兵营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要帮忙吗?”随亦问道。 “你不行。”随亦的缝合技术缝缝浅表还行,深血管就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所以去通知裴筱,我只给她一刻钟谈恋爱的时间,快点回来干活。” “如果没有,会怎么样?”随亦很好奇,因为在她的印象了,随翩不是这样煞风景的人。 “那就是死得快和死得惨的区别。”随翩到了地方,用法术清洁了身上的污物,假装做过消毒才冲进帐篷,“不扎,失血过多,死得快。扎了却没及时放开,肢端坏死,脓液进入血液引发肾衰竭,死的惨。” 没有介入科没有透析机,截肢手术停留在原始层面,消炎抗感染药物效果不稳定的年代,疾病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火药,真刀真枪的拼杀,造不出一个人能同一时间至伤千百人的惨剧,生还率低,造成的伤亡却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裴筱也是有分寸的人,哪怕回来的时候一张脸都成了胆汁一样的绿色,也还是第一时间投入到缝合开药的过程中。 伤兵营灯火通明,比较轻的伤势根本不会在这里逗留,简单包扎后就回了自己的营房,而严重的伤势,更多的还是根本等不到救治就咽了气的,最开始还有心酸委屈想哭,可是到了后来,连多余的情感都是奢侈。 伤口崩裂,伤势恶化,发炎起热的,一直到第二天天空熹微晨曦初露才算是告一段落。 一夜没睡,和幽冥地府抢人的经历让她们精疲力尽,哪怕是随翩随亦都觉得脚底打飘,耗费心力控制着才不会直接飞升。 所以看到披着一身朝阳晨露拎着食盒的任敬远,还以为看到了幻觉。 “林姑娘。” “又是来送饭的?”随翩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食盒。 “是……是啊。”任敬远用眼神追逐那个脚下打飘和随翩一样随时准备白日飞升的背影,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地方的军医待遇这么好?还能有一军主将亲自来送饭?”随翩努力把疲倦的嘴角往上掰。 任敬远的脸皮倒是挺厚,就是耳根还修炼不到家。 “别的军医大概是没这待遇的,可是谁叫是您三位呢?”络腮胡也看了一晚上的伤员没合眼,声音都是沙哑的。 哪怕是刚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人,哪怕躺在伤兵营里生死未卜,哄笑还是在营房里荡开,连空气中都透着热闹的快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五) “去,跟我们可没关系,他冲着谁来的,你还不知道?”随翩的嘴角往裴筱努一努,“只是来送饭?就没想说说话?” “饭是来送的,话也是要说的。”任敬远似乎不生气,还配合着调节气氛,“饭我送到了,话我能说了吗?” “将军,这可只有林姑娘的饭啊!就她有的吃,我们没得吃啊!”一个伤兵怪笑一声。 “你肠子都被捅开了,禁食水三天,吃什么吃?”随翩啐了他一口,对裴筱一点头,“去呗,我们看着呢,又不是离了你就转不动了。” 裴筱拍拍自己的脸让一夜未睡自己清醒一点,才跟着任敬远走出去。 昨天任敬远给她拍背的事看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该有的绯闻和传言都已经传过两轮了,裴筱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反正她不嫁人,走上的必然是一条在主流思想里离经叛道的路,既然这样,别人的眼光毁誉,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能走远,有什么事,你就在这说吧。”站在门口的拐角,裴筱就不肯往前走了。 “我给你们准备了车马,今日中午,你们就回边城去吧。”任敬远说道。 “我不走。”裴筱面上的温和凝固,板着的脸是一片庄严肃重。 “这里很危险。”任敬远说的很认真。 “又不用我去冲锋陷阵,潜到关里的奸细一般也打不过我,我在这里,比你安全。”裴筱很理智,拆开了揉碎了一项一项分析给他听。 “陈四和刺客的口供出来了,他们刺杀你,是因为之前被赶出去的那个军医落在他们手里,引诱他们来刺杀你。” 任敬远没说的是,那个家伙用的理由是裴筱和任敬远的关系,派人刺杀,除了可以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亡之外,更大的目的是想要掳走裴筱,掳不走就傻掉,只要能给任敬远造成影响就行。 “当军医总是要面对这样的危险的,你不也时常遭遇暗杀?”但就算任敬远不说,裴筱也能猜到其中的隐情,却没有点破,只是单纯得归咎于来自地方的劫持上,“别的军医能承受的危险我也能,不是意气用事,至少,我比别的军医有自保之力,他们打不过我的。” 而且还有随翩和随亦会保护她的。 “这里没有比我更好的医者,就算是你账下那些跟你不是一条心的人也不会用性别这个借口赶我走,他们也是吃这碗饭,他们也有上战场的时候,他们也想要有更好的医者来救命。 你没有理由让我走。” “林巧,别任性。”任敬远嘴上是这么说,可他知道,任性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就像裴筱说的,她是最好的大夫,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他没有理由让她走。 “你怎么知道我是任性呢?我就不能还有别的目的吗?”裴筱不在到底是谁任性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反而笑了笑,说起另外一件事,“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来历吗?” 任敬远当然打探过裴筱的来历,三个女子同行游方行医极有特点,按理说不会查不出来,可偏偏就是没什么音讯。追溯得最早的,也只知道她们在周边省市的乡里行医,水平极好,药到病除。 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消息了。 原本任敬远惊讶于她们的医术,却也一直不愿意多想。毕竟这年代除非是本乡本土或者为官一方,不然想要打听一个游走四方不入城池连路引都没有的人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现在,裴筱连这个做缩头乌龟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想说什么?” “我叫裴筱,耀州裴家长房遗孤,也是钦点入宫为妃的采女,今年六月采选路上时落水失踪。” 裴筱这个名字很陌生,倒是六月份落水失踪的采女他略有耳闻。听说宫里现在闹得这么厉害,导火索便是一个采女落水。 可看她如今的模样…… “你是自己逃出来的?为什么?”任敬远那一瞬间想到的,全是宫中的种种勾心斗角。 “我不想入宫,我父亲死在那里,我不想我也死在那里。那我就只能逃了。”裴筱神情浅淡。 “那两位随姑娘……”难道也是这里面的人? “她们是江湖人,游历路过,救了我,我一个孤身女子难行世路,她们身手不凡又聊得投契便结伴同行。”裴筱扯开和随翩有关的话题,“原本我只是想不要卷入那肮脏的斗争,可是现在,我有了新的目标和想法。” “我想堂堂正正用我自己的名字站在阳光下。”裴筱眼下一抹青黑,却笑得仿佛六月的晨曦,灿烂,明艳,“你会帮我的,对吧?” “好。”这样的女子,怎么舍得淹没在那个深沉黑暗的宫廷?又怎么舍得让她隐姓埋名惶惶不安? 以军功抵罪是传统,裴筱若是能在军中做出一番声名,便是皇帝也不会追究,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妃子比能用好用的军医更重要。 反正裴筱落过水,失过踪,便不再有入宫的可能了。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们借坡下驴,面子上过得去,也没什么人非要揪着她不死不休的。 “你先不要着急,我来安排……”任敬远短短时间脑海中已经转过数个念头,筹谋着怎么帮裴筱证明。 “好,我不着急,现在能继续行医我已经很开心了。”裴筱抿了抿唇角,“但是有一件事,我不能不急。” “你说。”任敬远的眼神柔软,写满了怜惜。 “伤兵营的拨款,突然来了很多伤兵,物资不够了。”裴筱正色道。 任敬远也收敛了那些儿女情长:“大战过后医药物资会有补充,但是距离你想要的程度恐怕很难。” “我要更高的治愈率,物资药品都得跟得上,不然,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裴筱看任敬远面露难色。 “军资发放早有定例,我要更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且等等?” “我能等,但是物资跟不上,恐怕伤兵等不了。”裴筱眉间微蹙,“不能先拨款吗?” “难。”任敬远揉了揉眉心,“我先贴补一部分,恐怕数额不是很足,你先将就着用。”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七) “你开私库?”裴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任敬远虽然是老皇帝立出来的一个靶子,但是做靶子也是要钱的,任敬远看起来很受宠也就不缺钱花,但也只是他一个人花。 要他开私库补贴军费,一样是杯水车薪。如果他手上的钱多到可以补充军备,那老皇帝一样心里会有猜忌怀疑。 “就是钱不多,你将就着些。”任敬远脑海中已经转开了赚钱的办法,“倒是有些进项眉目……你且安心,定然不会断了伤兵营的钱物。” “多谢。”裴筱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绽开个笑脸。 “谢什么,这是我军队是我的兵,应该的,倒是我该谢你,如此不遗余力。”任敬远眼神乱飞不好意思看低眉浅笑的裴筱,抬手挠了挠头。 “将军,既然这样,你我就不好过多亲密了。”裴筱依旧笑容款款,只是言语中的疏离冷淡却全然不似笑容那般温和。 任敬远的笑容僵在脸上,声音艰涩:“为什么?” “那等俗人最喜捕风捉影,你我男女有别,必然会往暧昧之处猜测,与将军风评有碍。”裴筱的考虑很现实。 如果只是一个军医,皇帝自然借坡下驴好说话,可要是疯传他还和裴筱有一腿,那皇帝就得先考虑帽子的颜色问题,这个借坡下驴的梯子就没那么好搭了。 任敬远很想问她,如果不是只是猜测呢?如果风闻能变成现实,她愿不愿意? 可是这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应了一声,好。 声调如常,只是音色似乎有点闷。 随翩接到沐风指明转给她的话,说是玻璃已经有了些许眉目,请她过去看一看。随翩看着外头冒出的新绿春色,摸着下巴一脸疑惑:“任敬远好久没来找你了好像?是他在躲你,还是你在躲他?” “都有,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裴筱浅笑。 “为什么?他用完就甩这么渣的吗?”随翩瞪大了眼,“不对,还没用完吧?他这伤兵营不还是要你看着的吗?” 随翩负责数据统计,知道的最清楚,现在能活着送到伤兵营的人,至少有七成是能活着出去的,五成可以恢复正常回到战场,答卷漂亮得让任敬远赏了那些反对他的人一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裴筱也适应了些随翩口中偶尔冒出的新鲜词汇,能理解她说的“渣”是什么意思,笑着摇摇头,把前次见面的事情说了。 “原来渣的是你……”随翩看裴筱的眼神都有些惊悚。 “既然没有未来,又何必过多牵扯,给自己留下无谓的幻想,害人害己?”裴筱很理智,似乎丝毫没有半分情愫牵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果断得像个用完就甩的渣女。 随翩突然明白她前世为什么和任敬远同处深宫多年却始终不曾宣之于口。 他们两个的登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是至尊宝座依旧走的步步惊心,哪怕是至尊之位,不想下场凄凉便更要克己。 一个私生子皇帝,一个年龄比继子还要小的太后,他们最好的关系便是互相合作又隐隐防备的合作者,便是齐心协力也会让人不安,更别说更亲密的关系,那是别人攻讦最好的借口。 所以,裴筱只做了十年和他心照不宣的太后,说不上郁郁而终,但死亡对她,的确是种解脱,这不能言说的感情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至于别的原因,裴筱一个立志济世救人的医者,最后却用她的医术杀人,心中的矛盾纠结郁结于心,药石无救。 “任敬远这人还是蛮不错的。”随翩决定还是放弃掺和别人的感情。 裴筱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们说的不错,不是暗指任敬远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而是他的人品真的很不错。 就算是随翩也能想到任敬远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他可以不帮裴筱正名,裴筱在他手中并无反抗之力,可以任他予取予求。只要化了名,天南海北的,她们自己不说,真的没人能清楚裴筱的来历。 多一个妾而已,对他来讲真的不是件大事。 可他没有,连一点这样的歪脑筋都没动过。 所以现在,随翩看人品过硬的任敬远特别顺眼,还很有义气得拉上了随亦一起去养眼。 “南忆还在等我。”随亦站稳脚步不被人拖走。 “他喜欢的裴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随翩好笑的看着这个祸国妖姬现在成了贞洁烈妇,多看男人一眼都觉得罪恶,“就是去看美男啊,养养眼睛,天天看那些伤口,你不辣眼睛?” “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他长得好,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有这般热情?”随亦很是稀奇。 “可是以前不知道他人品这般好啊!”随翩理直气壮,“只有皮囊好有什么用?人品好的看着才舒服,人品好的再顶一张好皮囊,那才是养护眼睛的不二法宝啊!” 美男子随翩看得多了,明星帅照先不说,真人照不出来还不能吗?不出来还不能画吗?而且就几个任务世界,有名字的一般长的都不差,五官不够也有气场气质补上,更别说还有晏承光那样颜值气质双一流的巅峰存在。 “任将军进展不慢呀。”随翩一眼就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两条细长的玻璃管子和碟子。 “惭愧。”任敬远看到她们两个都来了,眼睛一亮,却又因为没能看到最想见到的人影黯淡了。 “她没来。”随翩知道他在找上门,“她的性子你也清楚,最是坚定不过,打定了主意的事情不会反悔的。” “我知道。”任敬远似乎想维持一个笑脸,可嘴角都是苦意,想了想还是按下了表情,只教她们来看桌上的玻璃,“随姑娘瞧瞧,可是此物?” 随翩拿起来对光照着,仔细观察。任敬远做事周全真的不是盖的,他甚至还记得做成她画出来的温度计的模样,里面灌了有色的液体,方便随翩观察。内里管道壁其实已经比较均匀了,玻璃壁上没有肉眼可见的气泡杂絮。 “不错,正是。” “后续如何做,还请姑娘多费心了。”任敬远温和拱手,原本的那一丝儿女情长转瞬间就被收敛干净,不露丝毫痕迹。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八) “自然。”材料有了,但是先不说工艺改进,光是标准设置就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温度刻度的设定,内治材料的试验,正常体温和发绕、低温的划定,都非一日之功。 “还有一事,此物新奇,我有些想法……”任敬远欲言又止。 “你做了这个盘子,是想用来贩卖牟利吗?”随翩敲了敲那个玻璃盘,造型一般,没花纹,还挺厚,但是透明度高,配得上新奇两个字。 “正是……”任敬远倒没有以商道为耻的想法,只是这个方子是裴筱她们出的,他擅自牟利,不合规矩。 “那好啊。”随翩笑着点头,“这些时日你花费也不小吧?正好填补填补。” “任将军,若要行商,我又一个建议。”随亦难得主动开口,“物以稀为贵,此物造价不高,在外人看来却难得新鲜,还是不要一次放出得好,先做头面首饰,再做小杯小盏,再是碗筷杯盘,做的精致些,徐徐图之,定然能有不小收获。” 任敬远原本还以为她们觉得他不务正业,没想到还帮忙出主意:“姑娘高义。” “将军大才。”随亦回了一礼。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此物新颖,世人恐怕一时难以接受,将军不妨先行往宫中送几套,若能得哪位宠妃青眼,商贾行商贩卖也会容易些。” 随翩对随亦刮目相看,这个纯古人也这么有广告意识啊! 但在任敬远耳朵里,便是另一种意思。 宠妃争宠,争夺的不就是锦衣玉食,华服美钗?更何况玻璃是新出的材质,不受礼法约束,妃嫔都可以用,只要送得少必然有人争夺,往宫里一扔,定然能让那滩浑水再混上几分。 到时候如何拉拢挑拨,便是他自己的操作问题了。 “玻璃这材质与珠玉不同,棱面越多才越显得光华璀璨,头面首饰的样式,还得重新斟酌。”而随亦的意思,明显是第二种。 “在下手下并无能做钗环的能工巧匠,此事可否拜托姑娘?”任敬远一事不烦二主,直接赖上随亦。 “好。”几张图而已,对随亦来说不是什么事,她混迹深宫四十年,什么珠宝首饰没见过?只是此间审美风俗恐怕会和她的家乡不同,还得找在这里的宫廷混迹二十多年的裴筱商量商量。 但是到最后,随亦几乎没怎么动手,明明只需要一二件最闪耀精致的钗环,可裴筱却足足画了六幅。 女人狠心起来,真的可以超出人的预料,足足半年有余,任敬远有时候还会按捺不住来伤兵营驻足,就算是时常消失的随亦都碰到过两会,可裴筱硬是有法子,躲得他一面都碰不上。 看着他次次来,次次都黯淡的眼神,随翩都有些不忍心了。 随翩拿掉肩上的蓑衣装模作样得抖了抖掩盖身上没沾上半滴雨的事实:“筱筱,任将军病了,找你去看看。” “哐!”药杵砸在石臼里,捣好的药粉扑了裴筱一身,可她半点没察觉,愣怔了两息才回神:“你,你玩笑的吧?他那么健硕的人,怎么会生病?” “你也说他是人啦,又不是我俩,你都病过两场,他病了有什么稀奇?”随翩拿着蓑衣也不放下,随时准备转手给裴筱。 “那要不,你去?”裴筱的声音底下有些颤。 “我医术水平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内科病症也就刚能开几个简单的方子吧,你敢让我给他治?”随翩好笑道,“疮疡割得再干净后面还得生肌止血收口,大剌剌得敞着个创口,谁还不知道这里有道伤似的。” “嗯?”裴筱的脑子卡住了,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出来。 “我是说,一味躲着倒显得刻意,不如自然相处,就像别人那样。”随翩把药箱和蓑衣一起递给她,“去吧,虽然只是简单的伤寒,拖得久了也要起热,你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拿他试我们的体温计?” “嗯。”裴筱咬着下唇应道。 “刚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任敬远坐在床上,身上捂着被子,一张俊朗的脸苍白一片,只有颧骨上的两团潮红滑稽得就像人偶脸上的胭脂。 平素俊朗刚硬的气场倒是因为虚弱而显得无害了。 “你生病了,我是军医,自然要来。”裴筱拿出让沐风掀开他的被子,“试试体温计?” 这个体温计是一个足足有一尺半的玻璃管子,造型古怪,量体温要一刻钟,费时费力,小孩子还用不了。 缺点再多,但是至少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跨越。 “好。”任敬远听她指令,裴筱说一句任敬远动一下,乖得不行,“我现在在想,是不是只有我生病了,才能见到你。” “我是医生,平白无故得见我做什么呢?还是不要见到我比较好啊,你说对不对?”裴筱拿了脉枕给他把脉。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生病?”任敬远感觉她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三根手指由轻到重变换力道,按在腕脉上,那热度似乎能一路顺到心脉里去。 “能说的你自然会说,能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雨在外面奔波的,必然不是小事。”裴筱细心感应指下的搏动。 “当然是大事。”任敬远点头,“裴筱,你的事,当是成了。” 手腕上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仿佛能感应到她的紧张和慌乱,手上的力道都往下沉了些许,裴筱怔愣了片刻,才拿着他的手腕掖回被子里,给他盖好被子。 “谢谢。”裴筱觉得这件事一定不轻松,“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玻璃的制法,献到了宫中。”任敬远声音是温柔的,杀机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你这又是何必呢?”裴筱是真的愣了。 这些时日先出头面首饰再出杯碟碗盏,操作的精巧再加上还有眼镜这一大杀器,任敬远靠着玻璃可谓是挣得盆满钵满,从银子赚到面子还能带上里子。 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富商巨贾,似乎家中没有两套巧夺天工的玻璃藏品便没脸出门见人似的。 要说这些只是玩物还有被攻讦之虞,那眼睛的出世就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无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二十九) 寒窗苦读多伤眼睛真的是谁用谁知道,年纪大了还会老花眼。 尤其是读书人,老年读书人要老花镜,青年读书人泰半近视眼,从近视眼到老花镜的还要近视眼专用老花镜二合一大礼包,加上任敬远专门选了几个匠人学了磨镜片的手艺。 不懂验光没关系啊,每种眼镜各个度数都来上一组,提到京城去送礼,又体面又实用,可是狠狠在文臣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 这样的一个大杀器,他就这么送出去了? “本来就是你的,能换你沉冤得雪心愿得偿,有何不可?”任敬远笑道,“何况,你们要玻璃,也不是作为王公贵族赏玩的把件,而是想做成天下平民百姓都可以用得上的器械,手艺若是一直捏在少数人手里,只靠我手里这几个窑厂可做不到,唯有泄露传扬,流入民间,才有这个可能吧?” 裴筱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真的能这么懂她。 至于任敬远这次冒雨生病,裴筱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要给皇宫里送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更何况,这里头,应当还有他排的大戏。 裴筱唇间轻颤,最后脱口而出的一句却是:“边城的雨,都是这么大的吗?” “边城少有大雨,我也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任敬远后半句话突然咽了回去。 塞外边关是不少河流的源头的,降雪常见,降雨却少有东南一地的磅礴之势。此地河流大多不深,更是少有水利工程,突如其来的暴雨若是不加遏制,恐怕会在这塞上江南发一场洪涝! “我叫人去查……”看着裴筱突然肃重的眼神,任敬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要蹦起来。 却被裴筱一把按回去:“躺下,你一个伤员乱跑什么?” “我……”任敬远不可置信,他现在手软脚软到连裴筱都打不过了吗?! “我去帮你叫沐风。”裴筱差点忽略了自己刚刚的行为可能伤他自尊了,转身的时候都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可是她好像忘了,任敬远腋下还夹着一根冲天炮似的温度计。 他们的预估没有错误,在这一场暴雨在边城无碍,可却在水系中下游的汴州泸州,造成了一场洪灾! 因为这场洪水,赦免裴筱,将她封为军医的旨意比预估来的要迟,因为一起来的,还有另一道旨意! 封裴筱为太医院通判,指掌边城军医,带领医者前往泸州赠医施药!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任将军,麻烦你收集边城药物,我一并带去,事情紧急,还望将军见谅。”裴筱接过旨意,谢过传旨的太监,脑海中就已经有了大致构想,嘴上的客套都不过脑子,话说完了才发现任敬远脸色极差。 “可是有恙?”裴筱压住脑海里翻出来的种种治病的举措方药,下意识得伸手去探他腕脉。 不应该啊,任敬远身体好得很,那点风寒,早就好了才对。 “无妨。”任敬远勉强打发走下属和传旨的太监,抬眼才发现裴筱已经凌乱得写了三张纸,字迹混杂,大致是如何治疫的构想。 “你别弄乱了,这想法不全,回头还得理理。”裴筱的脑子全被疫情灌满了,根本无暇顾及他的神情脸色,连一点礼貌都是本能维持下的关心作用,看到他手指收紧几乎扯破了她的草稿,登时就带了几分怨怪。 “是我没处理好,到让人反将了一军。”任敬远眼神深沉痛悔,“本来这不该是你去的。” “你在说什么?”裴筱抢过他手里的草稿,眼神愕然。 “泸州,你不用急着去,这事我来转圜。”任敬远一脸坚毅。 “你在瞎说什么?我何时说过不去泸州?”裴筱把脑子从疫情治疗里收回来,“若无职位在身,那里有瘟疫可能缺乏医者我也是要自行前往的,如今听我安排调遣,怎么可能绕道而行?” “为何要去?疫情一起,危险横生,你本不必赴险……” 然而任敬远一脸的惶急停在裴筱耳中只觉得荒谬:“任将军,你上战场抵御外侮保卫家国,难道因为贼奴强大可能会死就不来了吗?” “这怎么相同?从军就是为了打仗,此为边关,身后既是家国,怎么可能畏战?”任敬远右万千筹谋,但在此事上,他一往无前,不退不让,无怨无悔,“惧于生死,何必来这战场?” “有什么不同?”裴筱一张柔美却不复当初娇嫩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不比任敬远逊色半分,“你是军人,边关是你的战场,我是医者,那是我的战场!你不能畏战,我也不能。怕病,为何从医?” 任敬远都被这神情给镇住了! 一样吗?不,其实还是有不一样的。 他从军,戍守边关,有保家卫国的心,有筹谋布局的算,为建功立业的利,为扬眉吐气的名,种种混杂,但说为国为民的,恐怕三成都不到,若有他途,谁愿意以性命来搏前程? 不过是别无他路,背水一战罢了。不说他,边关防线千里,血肉长城十万,谁敢说从军只是为国为民,全无半点私心? 可是裴筱不同。 她并非别无他路,于情于理她都不必如此,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事。 她的初心,是当真纯粹无瑕。 “你会帮我的,对吗?”裴筱见他神色动摇,不由得一笑。 “你……需要我做什么?”任敬远想拒绝,最后却还是认命了。 他拒绝不了这样的她。 “泸州的受灾情况和具体资料,若是可以,能精确到每个村镇。防疫的药物还需要加紧筹备……多备些石膏,我要带走大多数生石膏。”裴筱拍了拍额头,突然有些庆幸。 除了用石膏来做伤肢固定的边关,其他地方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筹集不到大量的石膏。 “治疫并非外伤,要石膏何用?”任敬远不懂药理,一脸愕然。 “生石膏辛甘大寒,既是洪涝之后的时疫必然以湿热为甚,重病用猛药,此时用石膏正好,还需要知母……别的,我再和翩翩商量一下。”裴筱满嘴医理药理,说是解释给任敬远听,却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急慌慌得拔腿就走。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走 “翩翩,泸州将有大疫,要寻我治疫,你可有好用的方子?”裴筱开门的几乎是砸进来。 “瘟疫?清瘟败毒散啊……”话音未落,在眼前星光纱幕般卷开,许久不见,闪烁的星河让随翩有些恍惚。裴筱身影便更是模糊。只能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全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随翩,这是……”随亦感觉到把她和这个世界分开的星光通道,好奇得问道。 “这是要回去了……”随翩尾音低落下去,又昂扬而起,“老板,我可以再留一段时间吗?” 她这一离开,就很难回来了。所以,更不能留下遗憾啊! “为什么?”朝晨仙子的声音疑惑,“你在这里待上瘾了吗?你的任务完成了啊。” 原来春去冬来,原来她在这个生活不便条件恶劣的古代已经停留一年多了吗? 这真的是她最漫长的一个任务,哪怕是新手任务的时候也不过用了几个月,像是乐悦那样的,四五天就回去了。 任务完成……是的,裴筱身份已经证明,她以后行医不会再有障碍。 至于仇恨,哪怕她不愿意放下,可是有前世的经验,有和她们势不两立的任敬远,裴筱可以不用亲自报仇,就算她有特殊要求,任敬远也大概率会同意的。 这么一算,的确是完成了呢。 “可是,裴筱要去疫区……”随翩挤出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你放心,不是什么大病,严重程度还能控制,裴筱能全身而退的。” 随翩在犹豫,不知道如何开口,朝晨仙子就一直很耐心得等着,也没催她。 “我,我还是想再留一段时间。”也许是朝晨仙子太温和给了她勇气,她居然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哎,你怎么还没回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成功泄了朝晨仙子的底。 所以说,她叫这么“早早”的名字,是从来没睡醒的意思吗?! “为什么?”随翩感觉陷入了一个古怪的循环。 这话她是不是已经问过了? “我,我想和她治好这次疫情再走,可以吗?”不同的是,这一次,随翩有了清晰的决断,“我是医生,疫情是我的战场,我不做逃兵!” 话一说完随翩就心有追追,好歹这是仙女啊,还是要尊重一点的,万一她生气了呢? 朝晨仙子的回答却是:“行啊,问问随亦,她好了没有。” 随翩愣住了,却没忘了马上跟随亦转达:“你可以回去交任务啦。” 万一老板后悔了怎么办?当然是要抢先把事情敲定,让她想后悔都不好意思毁约背诺! “你不走吗?”随亦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我也是医者。”随翩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她的立场和想法。 随亦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虽然现在有了相对合法的身份,但是他们政局动荡,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还是会翻脸的吧?裴筱还是有危险啊!” “你的意思是……”随翩其实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留下来吧,现在这些人里,能不怕疫病传播的,只有你我。他们需要我们。” 活人的病,怎么可能传给死人呢? 随翩愣了一下,旋即缓缓启唇,微笑:“好。” 一路入城,趁着裴筱给路边遇到的灾民看病的功夫,随翩去查看了了一些不会写在官文纸面上但是必须了解的情况。 看着地里的新坟,随翩低低松了口气:“这情况比我想象得好得多。” “随亦,你怎么出来了?”随翩返回途中捡到了随亦,如今能看到她的也只有透明两个了。 “裴筱让我去看一下患者的家庭情况,看看有没有一人得病全家传染的疾病。” 这是怀疑这次的疫情有传染性?随翩心中一紧:“恐怕有!” 随翩看着那一个个靠的极近,仿佛就是一家人的墓碑。她记得,有几个灾民安置点,除了患者,靠近照顾的人似乎也有发热咳嗽的迹象! 灾后重建卫生条件差人口密度大,要是传染病扩散开就完了! 随翩掀开帘子找到带着沿途征召来的大夫整理安顿药材的裴筱,低声和她沟通情况。 “果然如此。”裴筱眉间微蹙,却没有太多的慌乱,来之前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最坏的情况! “我去找官府,你带人先去把轻重伤员划分出来?”裴筱接过随翩和随亦做的疫情分布地图,脚步匆匆带着干练坚定。 水源消毒,患者发病区域封锁划定隔离区域,余者在家接受隔离等待,救治已经确诊的患者。一件一件的事情被吩咐下去,安排得井井有条,然后马不停蹄得走访给已经出现瘟疫状况的病人看诊开药。 口鼻都用纱布做成的口罩包住,连头发都包在布帕里,衣服外面还裹了一件罩衫,手上带着布包着的的手套,务求能达到最好的防护效果,可这样一裹,平白多了一股肃穆的气氛。 “林大夫,为什么要这么打扮?”问话的大夫勉强算是熟人,就是她们路上碰到,还给过他金疮药药方的中年大夫。 他年纪不小了,对新鲜的医术却还是保持这孩子一样的好奇心。 在湿热的夏天还要裹得这么严一定不舒服,但是别的大夫鉴于裴筱带来的温度计也只能先忍着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对于这个能测量体温的器具,他们好奇很久了!可是玻璃制品对他们来说太过昂贵,根本用不起,连见都没见过,听说这次可以教他们使用温度计,他们不由得心痒。 新技术的魅力压过心头的不满,哪怕那是个小丫头片子也得按压下心头的不快。 “疫气到底是如何传播的,我想诸位应当心中也有所猜测,口鼻,水源,饮食,皆有可能。我们不知道他是如何传播,就只能尽量做好防护。” 裴筱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他们露在口罩外面或新奇或苍老,但大多带着皱纹的眼角:“诸位协作抗疫,都是医者仁心,但是我们健健康康得来,也要平平安安得回去。诸君,你们的家人还在家中待诸位平安归来,还请诸位善自珍重,万千小欣,保重自身。”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三十一)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随翩从急诊飘出来。 夜班之神显灵了,让她这个来蹭技能点的中医实习生也在一夜之间缝二十六个外伤。 随翩只觉得,这二百斤的肥肉都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跟踩在云端一样,空落落的…… 咦?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偷窨井盖?!! 脚下一空,随翩往下落……落……落……落不下去啊! 这二百斤的肥肉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啊!狭窄的窨井盖容不下她庞大的身躯,卡住了! 两只胖胖的胳膊按在地上,被掩埋的肌肉用力蹦起…… 但一只萝卜是不能自己把从地上拔出来的,随翩叹了口气,掏出手机,郑重按下了110。 警察叔叔救命啊! 刚接通电话,远处光芒大亮,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直直向着她碾过来! “砰!” 随翩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语成谶! 作为一只鬼,随翩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上飘,飘,飘,直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男声:“你想继续维持独立的思考的意志,直到重新活下去吗?” “求之不得。”冥冥之中随翩意识到,这是她能重新活过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随便小姐,请订立契约。”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传过来,但在随翩接收到之前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我叫随翩,不叫随便!” 随便这个名字是随翩一生的羞辱,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绝不应允,绝不原谅。 “随便……滴,姓名更正完毕,随翩。”那么好听的男声,温和又不乏威严,却暴露了自己是个死板系统的事实。 “我能问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随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欢快活泼,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那我现在是什么啊?鬼吗?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啊?!” “你管你现在是什么……” 一个暴躁的女声突然响起又突然被动消音,把随翩吓了一跳。 好听却机械的男声siri就像被按了跳过一样直入主题。 “随翩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介于生魂和鬼魂之间,肉身已经生机散尽,魂魄未经阴气侵染,可自由行于人间不惧被人间阳气所伤,请问你愿意以现在的存在方式延续存在为净网行动服务吗?” “我愿意。”随翩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服务协议成立。” 男音的声音刚刚消失,随翩仿佛是失明的人重新找回了视觉般,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身处在一个满是星光的殿堂,视野中心只有一枚红色的像章,有点像国徽,红底金边,盾牌形状,中间的图案似乎是长城?净网行动,这不是河蟹神兽的代称吗? “随翩小姐,我是你的任务发布系统长城,由于当前万界戾气横行三观不正,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发展治安稳定。你的任务,就是通过改写负面情节消除负面能量,我将视完成度给予任务奖励。” “要是任务失败呢?” “若是任务失败,你会被抹除净网行动相关记忆,给予忘川水孟婆汤予以投胎” 系统给出了一个似乎不是无法接受的回答。 “那就请领导,多多关照啦!” 心念电转间,随翩笑嘻嘻得鞠躬……鞠……哎呀忘了现在没身体也没腰,鞠不下去啊! “新手任务开启,请准备作为复仇助手系统,辅助肖柏华完成心愿。”死板系统声音更加死板。 失重感再次传来,随翩抓紧时间一声凄厉惨嚎:“等等啊领导,好歹给我个工作手册啊!” “新手教程有没有?” “员工指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干活儿啊! “请员工在新手任务中自行摸索。” 系统领导扔下冷酷无情的一句话,随翩就被扔进长长黑黑的空间隧道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三十二) “仙方活命饮,九一丹,紫雪丹,至宝丹,安宫牛黄丸,这些,这些,都是你的药方?” 裴筱终于起身,眼神斜斜一瞟,便是女王一般居高临下的煊赫威势:“一个两个你们还能说爷爷对我特别偏爱,可是要都只传给我一个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女娃而不留给你们,你可是要说爷爷不重亲族,存心要让自家传承断绝??” 在场的其他大夫急忙看向手里的药方,药效先不说,其中的方剂配伍药量一一写的周全,分明是已经成型的药方? “自己学艺不精,连方剂都不背,还怪别人不教?” 不知从哪个口罩下面传来一个声音,却是男声。 “成形的方剂传给孙女不传给儿子孙子,你们是多不孝,多讨老爷子嫌弃啊!” “爷爷一身传承从未藏私,族学、太医院中供着的两本手札上有什么药方,你们都是背过的,还能不清楚有没有这一道清瘟败毒散?!”裴筱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声调不见扬高,却字字如雷霆巨石一般砸在他们脸上。 “欺世盗名?我欺哪个世,盗的又是谁的名?!” 事到如今,谁在撒谎还不明显吗?她能有这么多药方,多一个又有什么稀奇? 既然有那么多药方,又何必偷盗别人的药方! “以爷爷之名欺压于我蒙骗世人,到底谁才是欺世盗名的不肖子孙!”刚才用来骂裴筱的话,一字一句,全被裴筱捡起来砸了回去! “你等借爷爷之名却让他蒙羞,我耻于与你们为伍!” “你!”医术再不佳也是传家的本事,他们不会不知道手里这几张方子的价值,无话可说只能气的手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成型的话。 “不精研医术,反而在这等下三滥之事上汲汲营营,难怪裴老爷子一个都看不上,只把医术传给裴筱呢。”胜券在握,随翩张嘴就放了个嘲讽。 “来人,这里有人扰乱治疫居心不良,拿下!”随亦不喜欢多话,她只是给他们扣了一完,早就准备了好久的随翩冲上去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捂着嘴巴就把一群人扫垃圾一样全都踢出了厅堂营帐。 至于出去了,自然还有士兵接手。裴筱在紫荆关军营行医数月,活人无数,收获的拥戴和追捧绝非尔尔,他们之前的句句指责早就被门口站岗的士兵听到了,只是苦无帮腔说话的机会,如今人都被随翩送到他们手上了,还能让他们落得了好? 等随翩转回来的时候,正好在听裴筱解释这些药方的来历。 “……并非我所研发,早些时日流落乡野,偶然得一本无名医书,里头记载了好些方剂,只是用法模糊,我也是背下之后多番摸索,以药物逆推才有了些许感想,只是可惜行路遥远,去年偶发暴雨,方书被雨水毁了,倒是拿不出来了。” 这个说法是她们多方商讨之后才定下的,至于他们信不信呢? 大概率是信的。 药方的开发不是很个人的事,不是只研究药理就一拍脑袋凭空想出来的,天赋再高也没用,要经过无数病人的临床验证才是一个成熟的药方。只要看一看裴筱这一路过来有没有遇到过瘟疫就能知道裴筱有没有可能自己研究出这么一张药方。 好容易拿方书做诱饵哄走了科研精神上头特别求知若渴的诸多大夫,裴筱来不及摘下口罩洗个脸,眼神沉凝:“恐怕出事了。” “是不大对哈,任敬远不是进京了吗?有事儿冲着他去啊,什么样的风波还能被人把那些家伙从徽州拉到泸州来找你一个看病的大夫的麻烦?”随翩都能看出来的事,随亦和裴筱就更加清楚了。 “裴家这一辈不成器也最胆小,他们知道我如今受任将军重用,怎么会冒着得罪任将军的风险来污蔑我?”裴筱怎么也想不通。 “又是京城里的风浪余波吧。”随亦往外看了一眼,“且等着吧,若有风波,消息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消息的确来了,地动山摇。 任敬远登基了。 他现在认祖归宗,改名叫陆胤。 裴筱听到这个消息都险些惊掉了眼眶,这可比前世早了足足十余年!现在又没她劝着老皇帝求仙问药最后活活把自己磕死了,他是怎么成功把自己给作死的?难道那一**的挑拨离间威力真的这么大,让宫斗得同归于尽逼宫早饭,倒是让任敬远带病护驾清空皇室,捡了这个便宜?! 送消息来的是沐风:“裴姑娘,陛下请你入宫一叙。” 裴筱张了张嘴巴,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现实,连点头都是摇摇晃晃的。 “裴筱,现在皇帝换人了,你会进宫吗?”随翩歪着脑袋问道。 “不会。”裴筱摇头,态度依旧坚定不移。 “那……”随亦也在困惑,明明他们两个,并非无情。 “我当面跟他说吧。”裴筱没有和人炫耀情史的爱好,连话说出口都显得轻佻,转头却发现一直在身边的两个人里少了一个,“随亦呢?” “她回去了,我们在这里已经够久了。”自家那个永远没睡醒的老板不知是做什么梦了,又在催她回去了,随亦回去领赏还得把事情定下来,免得又出想随翩这样的岔子。 随翩能自己修行,对没了任务奖励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这样的执念,可是要是克扣了随亦的任务奖励,随翩都不保证她不会疯。 “是……吗?”这一年多,裴筱习惯了她们在身边,几乎忘了她们只是帮她重生的那个人派来帮个小忙的。按理说,早就该回去了。 “也没跟她道别。” “我又和人相见的缘分,却少有能和人道别的运气,不比介怀。”随翩眉眼认真,“只是,我放心不下你。” 任敬远人品不错,可是他现在是坐拥天下的皇帝,会有什么样的改变谁也说不准。 霸道帝王强制爱什么的,虽然是里喜闻乐见的剧情,但是随翩心里清楚,这未必是适合裴筱的人生。 “你放心去吧,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裴筱浅浅一笑,依旧是柔和,且坚定的模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三十三) 裴筱就是裴筱,她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所以她见到任敬远的那一面就告诉他:“我不会入宫的。” “裴筱,不听听我的意思吗?”任敬远……陆胤的语速极快,生怕裴筱不让她说出口似的,“我并无妻妾,愿以后位相许,终我一生再无她人,除你所生,再无旁嗣。” 这样的许诺,对刚刚登上帝位需要后族稳定江山的陆胤来说,不可谓不重了。 而裴筱的家族,刚刚才被那些之前被他逼到极处的人乱扔的手牌炸得和她恩断义绝,再无联系。 “谢谢,但是终究是我辜负了你的错爱。”裴筱也被震了一下,但只是一下而已,动摇不了她内心的纪念。 “你真的对我,一点都不动心吗?”任敬远的神情是受伤的,便如这秋日,风冷花残。 “我喜欢你,但我没那么爱你。和你共度一生的想法抵不过我对着医道的追求,抵不过我对天下之大,山川四时风物的向往,抵不过我对那座宫城的厌恶。” 裴筱抬手制止他说出口的荒唐许诺,她说的很慢,仿佛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却还是说的凌乱不堪,用语言慢慢组织起内心的想法。 她的心是坚定的,却也是乱的。 “我能做的还有更多,治更多的人看更多的病救更多的命,而不是只是成为史书上一个没有名字面目模糊的皇后,我想,而且我相信我能实现我的理想。女子的人生,不是只有嫁人生子,把荣耀寄托在父祖丈夫儿子身上,我们自己就能实现我们自己应该有的价值。” “我尊重你的理想和信仰,可是裴筱,你又将我置于何地呢?”陆胤知道,他有江山之重,却重不过她的一腔梦想。 “我很抱歉,你……”裴筱摇头,她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于事无补,换了说辞。 “你不必对我念念不忘,大可以去娶妻纳妾,成亲生子,这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责任。为了江山稳固,长治久安,平衡后宫前朝也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原谅我,不想陪着你在那座宫城沉沦。” “你为江山,我为理想,天各一方,各安天命,挺好。” 话已至此,陆胤无法再放任自己纠缠下去。哪怕他能用权力把她绑在身边,可是她不会开心的。 而他,舍不得她不开心。 于是,便连说出口的话语都显得卑微而软弱:“你,还会来京城吗?”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女人的嫉妒心是不讲道理的,既然没有那个可能,就不要刺激她们了。”裴筱要断,就会断的干干净净,不留首尾。 “裴筱……”任敬远下意识得上前,捏住她的手腕,想更靠近她一些,感受她的温度她的存在。 炽热干燥的掌心,急促的呼吸都带着特殊的味道,裴筱能明白他的冲动。 “你想要我?”其实裴筱倒是不介意,她对此事无爱,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前世能为了复仇取悦老皇帝,今生许他放纵一回也无不可。 反正她不想嫁人,也没有未来的丈夫需要她负责任。 可任敬远还是放开了手,拉开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你说得对,既然以前不曾开始,便不要画蛇添足多一个开始。” 这回给她带来危险。 他连让她不开心都舍不得,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放纵而把她的将来卷入未知的风险? “多希望我不是陆胤,你不是裴筱,没有这样不胜则死须得步步上爬的身世,你我只是任敬远和林巧,是边城一将和游方至此的小神医,我生病,受伤,你会来给我治伤看诊,把脉开药。你说,那样,我们是不是还可能有一个开始的可能?” “陛下……”裴筱恍然惊觉,陆胤的用情,比她想象得还要深得多。 深到,哪怕只是声音都让她觉得愧疚。 “叫我敬远。”陆胤听到太多人对他的尊称,却没有人再能像以前一样叫他这个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 裴筱启唇,从善如流:“敬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个天下,除了庙堂之高还有江湖之远。” 任敬远也在努力得让这场对话脱离旖旎暧昧免得让她感到不适,清淡得就像普通好友间的抱怨:“我知道,我知道。 在皇城之中,江山不过薄薄的一张堪舆。山川风物,四时风光,也只是底下官员笔下墨渍。我坐拥天下,也坐困愁城,此生难出京畿,山河再美,我也看不到。 可唯有庙堂安稳,山河才能安稳,江湖才能平静。”才能容你安安稳稳,行遍四方。 陆胤松开手,一步步后退,一步步后撤,看着他眼里的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却怎么也舍不得转开眼。 他要多看两眼,多看两眼,牢牢得记着。 要是错过了这一眼,这一生,都再也看不到了。 林巧,我敬的不是远,而是你,江湖之远的你。 “敬远!”裴筱看着越来越远的他,眼中一涩,前世压抑了一生的情感,原本以为早已习惯再也不会起波澜,可此时此刻,冲动却冲垮了她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理智,让她几乎不顾一切得冲上前去。 任敬远眼中的惊喜几乎要炸出光来,可那光芒却在她止步之时骤然收敛。 裴筱站在他面前,眼中含泪,唇角含笑:“我去看。” 话开了头,后面的言语似乎就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四时风物,**八荒,十方民俗,我替你去看。” “好,记得给我写信。”陆胤眼神幽深,唇边笑意清浅,“天下病人众多,看之不尽,你……珍重自身。” “我知道。” 裴筱响起随翩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在那些凌乱的消音中透出来的消息,一个在心间压抑许久的想法冒头,生长,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得到最好的医术和救治,但你可以,你可以让这个国家得到同等条件下最好的医疗公共服务水平……看病看诊,疫病防治,军队医疗,这些,这些你都能做到!” “好,我会努力的努力做一个好皇帝,让这些变成现实。”陆胤发现,在说起自己的理想的时候,素来冷静的裴筱才会慌乱,结巴,语无伦次,这是他都不能让她产生的反应。 在她的心里,医术比他更重要,从来没有变过。 第一百八十章 此生绝不入宫门(完) “我不懂医术,还需要你给出建议,可以吗?” “我就不留在京中了,此事非一日之功,有事情写信联系,也是一样的。”裴筱不想给自己软弱和反悔的机会。 看,他的愿望多么简单,只要还能和她有一丝牵扯,便已觉得心满意足,欣喜若狂了。 “敬远,展信佳,我已至云贵,此地山高林密,气候湿热,必当是你未曾见过的风景,此地医术颇有特色,善用虫蛇为药,于风湿之症多有奇效,可说是一物降一物……” 云南的吊脚楼里,裴筱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沓儿信纸,突然惊觉自己已经写了这么多,才慌忙止笔,素来平静淡然的面颊上却染上了绯红,平静良久才把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交给随行的护卫。 信封厚的让护卫都愕然,可他不敢露出情绪,双手捧过信封就要上火漆。 “等等,你……要怎么送?”裴筱突然想起来,送到皇宫的书信,渠道流程并非简单的事。 “陛下有令,裴太医的信笺,以密件最快速度送达。”陆胤给了裴筱一个太医院院正的虚衔和俸禄,方便她四处行走。 这人,就是这样周到。 “密件吗?”裴筱眉间略微一拢,“先把信还我。” 裴筱重新展开信纸,在末端又续了四个字。 “陛下。”已经是皇城禁卫军统领的沐风快步走进御书房,双手奉上一封厚厚的信件,“裴姑娘的信。” “呈上来!”等不及太监收拾,陆胤自己动手在桌面上的奏折堆里空出一块地方,才小心翼翼展开,唇角都压抑不住得想要飞起来。 可看的又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生怕看完了就没有了,连磨墨都不用旁人帮手,兴冲冲得就要写些什么…… 直到最后四个字落入他的眼中,那手才徒然僵了。 “勿念,勿回。” 提笔的手空悬,墨汁坠落,在纸上溅开一点寒梅。 “陛下?”僵持良久,身边的太监才小心翼翼得提醒。 “拿个匣子来。”陆胤吩咐太监,亲手小心翼翼得把纸张折叠好,生怕弄破弄皱了分毫,又在其中抽出一张递给沐风,“把裴太医的手稿让太医院抄送,和邸报一同传下,令官员张贴城门,予以百姓医者学习。” 我不能阻碍你的梦想,也不能陪着你去完成你的理想,幸好,这权力还有些用处,那就让我助你的理想,一臂之力。 “是。”沐风知道陆胤有多看重这张信纸,接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皱了分毫。 “以后叫她裴太医。”任敬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很严肃。 沐风跟在陆胤身边多年也没见过他这么复杂的情绪,只能埋头应了一声:“是。” “敬远,展信佳,闻君已得麟儿,喜不自胜,江山社稷,后继有人,望君善加培养,使这天下再得明君,盛世承平再得延续。今日行至陇西,此地黄沙满野横扑天际,倒是想起你曾说过少年曾在此处游历,竟有与你同游之感……话已至此,勿念,勿回。” “敬远,展信佳,今至宁海,天高海阔……勿念,勿回。” “敬远,展信佳……勿念,勿回。” 匣子里的信件一封一封越叠越厚,一月一封,三十八年未曾间断。 六百年后。 京城大学历史研究所。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催促研究生检查邮箱里有没有新邮件。 “教授,六百年的信,稍微一碰就坏了,这可是重要史料,那边的教授当然要小心,慢一点也是正常的啊。”研究生被催的脸都绿了,小心翼翼得劝道。 “慢一点,慢一点,小心点好……”老教授顿了顿手上的拐杖,又在抱怨,“年轻人就是不稳重,要是我自己去哪里要等这么久?” “教授,那边的老师说信件大多保持完好,处理好了,影印了就先发电子版的给您先睹为快的,不用着急。”研究生心里腹诽,就您这上下楼都得坐电梯,走远就要轮椅的身体,谁敢让你下墓去啊?! “你懂什么?”老教授一改平日的文和儒雅,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焦躁,“胤帝文成武德,是难得一见的千古明君,近日因地势改变胤帝陵寝有水患之虞,国家组织保护性挖掘,要不是这个身体没用了,我还等在这儿?谁敢不让我去,我就揍他!” 老教授气的吹胡子瞪眼,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胤帝棺椁之中,陪葬再无余物,唯这有书信一匣,这一匣书信陪他入眠六百年,可是研究胤帝生平的重要史料啊!” “邮件传过来了!”研究生被教授的口沫横飞唠叨得眼神发直。 他知道老教授是胤帝的脑残粉,可没想到这么脑残这么粉啊! 以至于看到一个新邮件的图标跟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欢呼。 老教授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和冲动催促:“快点打开看看,他们这一次也太慢了。” 书信按时间排序,最上面一封应当是他生前最后一封,发来邮件的研究人员还特地注明,这是四百五十八封来信之中,唯一一封未拆封的书信。 笔墨晕染,字迹无力,字里行间却隐约能看出胤帝手书的痕迹。 “筱筱,展信佳,余近日自觉命不久矣,已是提笔无力,今日破约而来,只求卿一诺,来生,若能生于承平盛世之平民百姓,可否允我一个开始的机会,许我陪你游医天下,畅行四方?” 信纸晕开点点墨染,其下唯有一字,哀婉娟秀,几不能阅。 可。 这个字,他等了一生,终究没有看到。 偌大的教研室,鸦雀无声,良久,研究生才问道:“这个筱筱,应当就是与胤帝同年代的医学家裴筱吧?有医仙之称的那一位?” 医仙裴筱一生,行遍四方,足迹遍布天下,可终其一生,不近京畿,不入宫门。 胤帝驾崩后十三年,医仙裴筱赴江西治疫,虽成效斐然,却因年老体衰感染疫病不幸过世,临终之际留下遗言,为了不传疫病,不留尸骸,烧成骨灰散于天地之间,继续看着这四时变幻,山川风物。 这是她能给他的仅有的承诺。 第一百八十一章 赶着去投胎 众星殿上,随翩翻过裴筱的结局,突然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硌得慌。 “明明都是各自得偿所愿,怎么就这么意难平呢?”随翩轻轻叹了一口气。 “世事不如意者十之**,能得其中最想要的一二,已经是难得,想的再多,未免贪心。”随亦倒是看得开。 “行啦,别哭丧着脸,你们这次的活儿干的真不错啊。”朝晨仙子嘴角都不住得往上翘。 “老板这次心情这么好?捡钱了?”随翩调整心情,努力微笑。 “瞎说什么?我从来只有丢钱的份,哪有捡钱的命?” 能把马虎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老板真乃神人也! “那是终于没丢钱了?” “我要求哪有那么低?”朝晨仙子翻了个白眼,“好歹要把以前丢的钱捡回来才能让我开心嘛!” 感觉这个要求其实也高不到哪里去。 “说正事,这回把原来的毒太后变成小医仙,活人无数功德无算,这一回净世的业绩干的好,干的极好啊!”朝晨仙子嘴角止不住得往上翘。 “那老板……”随翩的眼睛也亮了。 朝晨仙子眼中警报狂响:“想要奖励?没有!随亦的已经结算给她了,你的说没有就没有!” “我不是说这个。”随翩扯了扯嘴角,“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功利的人吗?” “是啊!”朝晨仙子点头点的一本正经,“你都跟我讨过多少回了?” “那你也没给啊!而且本来就是我应得的……”随翩按手表示停止这个危险的话题,她怕再说下去朝晨仙子又要把她扔出去了! “我是说,裴筱功德这么厚,总能让她的来生有一个好结果吧?” “你自己看喽。”朝晨仙子从桌上扔过来一个iad。 在教研室一片寂静的时候,京城大学某一个体育馆篮球场却热闹非凡。 “任敬远!加油!任敬远,加油!” 京都大学篮球场上,身材挺拔的青年一个飞身灌篮,随着篮球砸入矿中,哨响响起,确定了这一场篮球赛的冠军。 “行啊任敬远,毕业两年回来人气还是不减当年啊!”队友在胜利的欢呼中捶了他一拳。 “那是我技术好。”任敬远拍掉他的手,穿过啦啦队的欢呼,穿过迷妹的视线,停在球场边伸着手讨水喝,刚刚还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男人眼巴巴的神情倒有些像是大狗般讨食一般。 “我渴了。” “我这有水。”一瓶矿泉水递到他面前,拿着水的是个妆容精致遮不住两颊绯红的女生,“学长,没开过,你喝吧。” 任敬远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却不接:“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女朋友有水。” 和他直面的女子有一张端庄秀婉的容颜,乍一看只觉顺眼却不惊艳,越看越美,越看越耐看,一身端肃沉凝的气度却凛然不可侵犯,穿着一件蓝色长衬衫也酷似穿了一件白大褂,手里拿着个保温杯:“你刚运动完,等十五分钟再喝。” “哦。”刚才还在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无敌的青年,此刻却有些可怜兮兮的,仿佛连头上的头发都耷拉下来了,“林巧,巧巧,我爸妈来了,你陪我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真巧,我爸妈也来了,我要陪他们。”林巧笑起来,嘴角向上一勾,倒是有几分淘气的狡黠。 “啊……”任敬远眼中全是计算破灭的失落。 却看到女朋友两边嘴角都勾了起来:“既然这么巧,那就一起陪?” 青年眼中的光芒又一点一点亮起来,像是天边点亮的启明星:“好好好好!走走走走走!” “先回医院拿东西。”林巧把他的外套递给他,“披上点,刚运动完一身汗,别着凉了。” “嗯。”当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林巧,你不是请假了吗?敬远也在啊!”林巧的老师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一对金童玉女,笑道。 “老师好,今天我爸妈和她爸妈都来了,我们要回去带家长见过面。”任敬远的乖巧中带着压不住的得意。 “要结婚了?”老师刚要说什么,他和林巧的手机不约而同得狂响起来! “林巧!急诊!” 林巧用皮筋绑住散落的长发,扬起的白大褂裹在身上,出乎意料得帅气! “手术室准备!” “筱筱穿白大褂的样子真帅!”随翩拿着平板左看右看,很想舔一舔。 “随亦,现在你能自己去做任务了吧?”朝晨仙子拿过桌面上一本折子样的档案扔过去,“看看,宅斗款的,你应该最擅长。” “多谢仙子照顾。”随亦双手交叉行了一礼,又对随翩笑了笑算打过招呼,马不停蹄得奔赴下一个任务。 “怎么了,舍不得?”随翩还看着随亦出神,让朝晨仙子拿笔盖砸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的新手任务浪费了。”随翩难掩羡慕,“肖柏华,她能做的还有更多才对。” “不是每个新手任务都能开出这样的支线的,裴筱自己的性格决定的命运,你也只能帮忙。肖柏华吗,她能救自己救她妈就不错了。”朝晨仙子翻翻找找,“你是这就去做任务还是再歇两天?” “做任务啊,我被饿了一年多了,真的真的很想吃东西啊!”随翩趴在椅子上,整个鬼跟化了似的摊在桌面上。 “我……”朝晨仙子的话被突然在她面前化开的光幕打断了,一扫上面的文字,登时就是头皮一炸,满头黑发都化成了爆炸头,“这么急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随翩觉得这场景莫名的眼熟,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朝晨仙子的眼神就落到了随翩身上:“随翩,帮个忙?” “啊?”随翩一脸警惕。 “有个鬼魂快飘过鬼门关了,你帮忙给人送回去呗。”朝晨仙子语调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小事。 “我?”随翩惊得和挨雷劈了似的,一指自己鼻子。 “嗯,反正那地儿你也熟,就是随亦来的那地儿。一事不反二主,你再去跑一趟呗!”朝晨仙子手指翻动,明晃晃得在发功,“你不是饿吗?那地儿可以吃东西!” “那怎么不让随亦去?”随翩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她是赎罪,你是积德,她可不能回原本的地界,行了快点去吧,再慢点那人的身子都凉了。那可就塞都塞不回去了。”朝晨仙子用推人下悬崖的果断狠辣挥出一个气功炮,“走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一) “站住!”一声惊雷厉喝,冥途两侧荼蘼到天边的曼珠沙华都惊得颤了颤。 那一扇通天彻地的阴暗牌楼门户前的幽魂都被惊得停住脚步。 只见冥途上空一道银白电光划过,随翩歪歪扭扭得就像刚学滑板的小儿麻痹症似的控制不住身形,一声厉喝:“韩佳!” 一个魂灵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她十六七岁的模样,有一张稚嫩却难掩清美的容颜。 就是她了! 跟马匪抢人似的抓住这条路上唯一一个生气尚在三魂七魄没散的魂灵往肩上一抗,随翩跟来时一样像流星划过天际一般掠过这片压抑低沉的天空,都没好生打量过这传说中鼎鼎大名的地府。 “你说你这小姑娘,活着不好吗?怎么偏偏就想死呢?”穿过一层重重的暮霭纱布一样沉沉的天幕,回到阳光灿烂的阳间,随翩抖了抖韩佳的灵体确定生气没在阴间散尽,才止不住得抱怨到。 “哥哥过世了,北陈灭亡了,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韩佳满脸凄然,“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就当,就当我随哥哥殉国了!” 处于这么多年看以及写狗血剧的经验,随翩相信,给她造成这么生无可恋的最大一个原因还是爱人的背叛想不开才抹了脖子。 这种天大地大爱情最大的叛逆期恋爱脑少女讲道理是说不通的,随翩也没想挑战这个高难度任务。 总之现在先让她的魂魄回身体别让生气散了才是正事啊! 随翩顺着她魂体飘出来的路钻回一座府邸的小院子,找到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白布勉强吊着一口气的肉身,一边把魂魄往她身体里塞了,一边打量着她脖子上的伤口。 “你下手够狠的啊,气管都差点割开了,真不怕死啊?” “你何必救我?就算是还阳,我再死一次,也不是难事。”韩佳被她用法术塞回肉身根本无法反抗,现在身体受损说不了话,可随翩跟她的沟通却不影响。 “你都死过一次了,不怕吗?”随翩就知道老板给她塞得任务都没那么简单!一般来说,人自杀过一次,感受到生死之间的绝望恐怖是不会有勇气再自杀一次的,可是这位韩佳小妹妹…… 可以说是很勇敢了。 她居然真的还敢再死! “我就纳闷儿了,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活着?”随翩打量了一眼床边精心照顾的丫鬟……看看她手掌中武器留下的老茧,随翩在心里改了个评价,女侍卫,看看这素雅不乏少女心的房间布置。 韩佳的哥哥对她可真好。 “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身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韩佳的逻辑也是清奇,声音倔狠不乏悲凉,“我对不起哥哥,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让我给他偿命!” “但你哥哥肯定不会这么想。”随翩伸手覆在她的额头稳住她的灵体,“他那么疼你,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可是我哪里还有脸活着?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他!”韩佳的双目紧闭,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出。 “姑娘?”女侍卫感知极为敏锐,当即上前查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叫人。 “你这么说倒也是个问题。”随翩摸了摸下巴,这姑娘倔得很,求死的心也很急切啊,她现在是不能动,稍微好一点,撞墙撞柱子咬舌绝食跳楼跳湖跳崖,总能把自己作死。 随翩就算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也不能控制住她的手脚啊…… 哎?控制住手脚? 不一定不可以啊! “你真的要寻死?”随翩突然笑了。 “是。”韩佳的神情坚决。 “那就得罪了。”随翩往她身上一扑,直接上身控制了她的手脚,“不好意思啦小妹妹,都是为了工作啊!你哥用了他一生的功德给你续命,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哥哥?”韩佳惊住了,呆愣得放弃了挣扎。 “是啊,别乱动哈,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你哥一点面子嘛,乖一点啊!”随翩试着操控她的手脚,“换个角度,你反正是要寻死嘛,这个臭皮囊也没什么用,借我使使也没关系吧?” 跟操控木偶的时候有点像,习惯了灵体的轻飘,随翩竟然觉得这个肉身累赘笨重,使用起来没她生前原装的那么灵活,只能说好歹能用。 随翩还没来得及适应有了身体的感觉,哐得一声门就被打开了。 “佳佳……” 逆着光走进来的是个身材修长眉目俊朗一身文质彬彬的俊秀公子,眉目中是不加掩饰的焦急。 以随翩的眼光来看……这位哥哥的拳脚功夫也是真的很不错。 看看时间,这人听到女侍卫汇报就赶过来。连句话都不给她多说,也着实把人看的很紧张! 这就是那个欺她骗她,让韩佳伤心欲绝到直接抹了脖子的“他”,何平,何以笙。 随翩没来得及闭眼睛,一双眼睛就和一脸焦急的何平碰了个正着。 现在问题来了。 她要怎么作为韩佳面对这个勾引北陈镇府司指挥使韩世的亲生妹妹,带人杀入北陈皇都,逼得韩世自刎殉国的南魏暗探才显得比较正常?在线等挺急的。 韩佳四岁父母双亡,万幸,还有个年长十四岁的亲哥哥韩世。 韩家不算落魄,不大不小是个小世家,按理说不缺他们兄妹这口吃的吧,可是坏就坏在父母双亡两个字身上,明明是自家产业,硬生生被挤兑成了上门打秋风混吃混喝寄人篱下的穷亲戚。 十六岁的少年韩世身无长物,唯有一腔孤勇,抱着妹妹摆脱了那屋子食人的虫豸出去讨生活。 时值乱世,韩世也算运气,凭借孤勇狠辣和心机得了贵人青眼,没做了乱世的亡魂,倒一路往上,爬上了中层将领。虽然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好歹让妹妹韩佳平平安安干干净净长大了。 但是,他真正发迹还是他的贵人,后来的北陈皇帝在征伐大夏朝皇都的时候离奇暴毙之后,孤儿寡母的小皇帝和老太后无以为继,韩世背水一战投靠了小皇帝,成了他的心腹,成了不算太老的老太后最忠心也是最凶狠的那只鹰犬。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二) 北镇抚司指挥使,这个位置权势滔天,也可以说是危机陷境,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少有善终,最大的奢求不过是皇帝比自己活得长。 对韩世来说这倒不是个问题,因为小皇帝比他小了十八岁,比他妹妹还要小,只要别让人害死了,肯定比韩世活得长。 太后以她的心机城府维持住了风雨飘摇的北陈,小皇帝显露出的少年老成和天资聪颖让少量忠心不二的臣子有了未来的希望和信心,这么孤儿寡母得,居然把这个北陈撑下来了,和南边那个声势颇猛的南魏划江而治。 离开韩家的时候韩佳刚记事,那些阴暗磋磨大多记不得了,等她懂事些了,韩世又是上升势头颇猛的青年将领,韩佳听得都是好话,韩世自己身处阴暗卑污,却拿这个妹妹当女儿一样精心照顾着,不让她见到半点暗色,等养大了,居然给她养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青莲也似的天真柔善心肠。 去岁冬日,韩佳带着府中下人在城外给流民施放腊八粥,却让起了歹心的暴民冲击——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流民总是更加穷凶极恶些,见着个漂亮善良衣着干净的小姐的慈悲,除了感激,更有想要把她拉下污泥一同沉沦的阴暗。 也许,甚至,他们成功过。 当然,这一次他们没成功,在韩佳被暴民伤害之前,有一个路过的锦商公子神兵天降一般救了她。 这人姓何,名平,字以笙。 北镇抚司指挥使这个职位素来只有一世的辉煌,韩世也不拘泥家世背景,只是想万一他出事了,还有个人能照顾他妹妹,见何以笙一表人才也颇有心机手段,是真的拿他在当妹夫培养。 可谁料到,这个准妹夫,是南魏暗探。 其实何以笙差点就死了,韩世能从一届白身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哪里是真的好糊弄的?是韩佳深陷情网不敢相信,韩世虽然果决得控制韩佳去捉拿何以笙,可到底耽误了时间,让何以笙成功脱身。 韩佳一腔少女心事化为笑柄不说,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让太后,让朝中对韩世的能力和立场产生了怀疑。 他是最利的刀,可刀却不是只有这一把,现在这把刀没那么快了,也到了换一把的时候。 韩世虽然只是被拘禁在家,可却是韩佳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困境和难关。 后来,何以笙带大军杀入北陈皇城,太后纵火**宫中,小皇帝下落不明,而韩世自刎殉国。 消息随着乱兵传来,韩佳心灰意冷,二话不说便抹了脖子。 还让她抹成了。 只是从没提过刀剑的小姐手法不对力道不足手也不稳,合眼断气之前,见到了匆匆赶来的何以笙,居然还被他吊住了一条命。 国仇家恨混成一瓢泼天狗血,往前一抖能染红半个皇城,随翩发现,就算是韩佳本人,面对这个曾经放在心尖尖上人,除了再抹一次脖子也着实不会到应该怎么面对。 可随翩,显然是不可能抹的,以她的手法和精准度,这一刀抹下去,断断不会还让她留着这一口气,必须保证是连气管食管带大动脉一起切开,顺道还能砍断半根颈椎骨,那是一点生机都不会留下的。 她现在装失忆还来得及吗? 对了,韩佳怎么称呼何平来着?简单的资料里可没有这么详细的描写啊! 何以笙撞入那对平静的眼睛,就像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带着些许好奇的打量…… “噌!”雪亮的剑光在透入门扉的阳光中格外耀眼,被指着的随翩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在冒寒气啊! “你是谁?” “嚯嚯嚯,反应还真快……”随翩僵硬一秒,还是慢慢坐起来用怪笑掩饰内心的尴尬。 刚上身就被人认出来了,她的伪装有这么糟糕吗?! “妖孽,受死!”那一剑雪亮直接就劈了过来! 你们做密探的都是这么果断的吗? 韩佳的身体虚弱,她自己暂时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但是用念动力木偶术的随翩不受这个桎梏,她也不靠韩佳本身的力量活动,身形一纵,如鱼一般躲过何以笙的剑光,嘴里还在不断得说着能牵制他的话。 “哎我告诉你,你杀了我我跑就完了,可是这具身体可是你心上人的,那她可就真完了!” 这话果然有效果!何以笙举剑指着她,却投鼠忌器不敢继续活动,再一次追问:“你是谁?” 这一回才有是真的愿意听她说话的样子啊! “我嘛,你可以当我是鬼差,我是来送韩佳还阳的。”随翩倒是不怕他的剑。 在这个能用法术的世界,对上一个凡人,随跑跑表示无所畏惧! “人死怎么可能还阳?”何以笙明显不信。 “不是还没死透吗?那女侍卫一直在这看着,她作证啊,韩佳可一直没有断气呢。”随翩在他的剑威胁下走到堂屋中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好久没有吃到人间的食物了,这滋味还真是让她感动嘤…… 咦?胸口衣服怎么湿了? 随翩摸了摸脖子,很好,原本只是扯开了气道,刚刚那一番动作连食管都扯开了!现在她喝口水都漏出来了!现在韩佳这具身体全靠她的灵气维持生机,她要是走了韩佳也没命了! 抬手掐了个法诀让韩佳的脖子伤势好一些,可惜这具身体没有玄门修士的天赋,水平烂的可以,还是得维持几天上身状态,用她的灵气养着让伤口愈合一些。 “你既然说你是送她还阳的阴差,那人送到了,为何不走!霸占佳佳身躯,你是何方妖孽?”何以笙的臂力是真的很不错,十来斤的剑器平举这么久居然也不觉得手酸。 “因为她不肯还阳啊!你别怪我喽,我也很无奈的。”随翩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现在她可不敢仰头怕拉坏了脆弱的伤口,“现在好啦,我想走都暂时走不了,没有我的灵气维持,我一离开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就死掉啦,到时候我顺手收魂,都不用再跑一趟!” “佳佳的魂魄还在这个身体里?”何以笙抓住了一个关键。 “是啊!” “让她来说话!”何以笙的态度像是面对一个手里有人质的绑匪一样投鼠忌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三) 可这个要求却天真得让随翩笑喷出来:“第一,她不是我,没有灵力法术可以维持这具这样的身体说话,第二,她不想见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没数啊?” 何以笙知道随翩说的是真话,韩佳就算能出来,应该也不愿意见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可是这事实在太过离奇,由不得他不刨根问底:“你说送她还阳?我怎么不知道,阴间地府行事居然如此周到?” 把人送回来不就完了吗?还附带心理辅导的? “一般人当然没有啊,问题是她不一般啊。”说到这里随翩是真的羡慕韩佳,她哥哥对她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何来不一般?”何以笙心中的警戒又上升了些许。 “不一般的不是她,是她哥哥韩世。”随翩其实觉得这次的任务,真的是很奇葩啊,“韩佳她哥韩世,忠义两全有功德护身,可他却自愿放弃此般福佑只求能换的韩佳一世清平。 本来你这人人品不错,你老板也不是什么残忍好杀的人,虽然有点波折但是这姑娘应该无碍了,可谁知道这姑娘手脚利落脚程贼快,我们发现的时候她都快过鬼门关了。 韩世的功德气运都阴间都已经收了,魂都去投胎了总不能把他拽回来告诉他,这买卖组偶成啦,你妹跟着你一起死啦。 只能把韩佳给送回来了呗,这姑娘倔啊,就是不肯还阳,我还在想辙把她的魂魄塞回来呢你不就来了吗?” “你,你是说真的?”韩佳的声音急切响起,却只有随翩能听到。 “我骗你干嘛?”随翩按着额间回了一句。 “你在跟谁说话?”何以笙眉间一动,情绪的波动却被他生生压了下来。 “她呀。”随翩对他的智商表示深刻的怀疑,“这屋里现在就两个人三个魂,你说我在跟谁说话?” 何以笙声音惶惑:“她……” 一道剑光倒是直冲着随翩的右肩来了! 大老爷们还偷袭! 要是往上数三个任务,随翩还真的就在他手底下栽了!但是现在嘛,她,随跑跑,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右肩压低一晃,左肩抬高一扭,随翩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以一个正常人体很难达到的角度从他剑下脱身,反手两指并着直戳他提剑的脉门。 “嘶!烫!”随翩嗷得一声收回手指,就好像点的不是人的皮肤,点的是一块炭啊! 她可好长时间没有冷热痛感了! “当!”何以笙只觉得腕门一麻,被随翩点中的地方就跟化成了冰块直入骨髓得冰冷,冷得连剑都握不住。 “这是……”何以笙目中惊疑,两个字就按下心中的激动和惊异闭口不言。 随翩已经有些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虽然是鬼差却是阴间中人,你是阳间官员重点是国势正隆,你深受信任自有国运护体,阴鬼邪祟近不了你的身反而会被你所伤。 我是阴差算是阴间官员,大家都是当官的你倒是镇不住我,可是要是碰到了,你我都没个好儿。” 这算是人工和谐吗?隔绝一切肢体接触! 可既然这样,随翩看看自己身上还穿着的单薄寝衣,看着那薄的透光的材质和遮掩不住的韩佳的窈窕曲线,觉得必须坚决拥护河蟹神兽,这是老板,虽然没有工资,但这是正义! 所以,自己还是要主动一点。 “哎我说大兄弟,你能出去让我换件衣裳吗?虽然这身体是你心上人的,但是我在这里面啊,你不会不自在吗?穿着寝衣,不是很失礼数的吗?你们虽然许过终身,但也没到能裸裎相对的地步吧?”随翩瞅瞅,屋里好像也没挂出来的衣裳啊。 随翩一句裸裎相对,把何以笙个处变不惊,冷静理智淡定到了极致的男人骚了个满脸通红。 “这就脸红了?”随翩跟看新大陆似的稀奇,“既然是谈恋爱,韩世以前也不曾阻止你们来往,就没有耳鬓厮磨亲亲抱抱举高高?” “你……”何以笙差点被她这不知廉耻的话给气死,可看她这女流氓一样的态度,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是男是女?” “女的呀!”随翩不假思索得回答,仔细想想,还是要解释清楚些,“按理说阴差是没有性别的,但是我生前是女子…… 不要以为我们这么破下限好吗?我是一路把韩佳扛回来还得把她塞回这具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肉身,当然会照顾阳间的风俗和情绪啦……” 话到这里,随翩突然卡壳。 风俗,情绪,那如果来的是在星海任务那样的外星生物怎么办? 算男的还是女的?还是无性别?这样解释不知道这些古人能接受吗? 确定自己没吃亏没长草,何以笙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难道就是男人的通病?不过要是想想要是自己男朋友身体里住了一个陌生的女鬼,就算不能对她的男朋友酱酱酿酿,可还是有种吃亏被绿的感觉啊! 这只能说是人类的通病,和男女大概没什么关系的。 “所以你能出去了吗?穿着内衣对着你,感觉很奇怪啊!总觉得绿了似的。不知道是我绿了韩佳,还是你绿了我,嗯,懂吧?” 随翩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以笙再留下就真的是个会出轨的禽兽了! 还是个当着心上人的面出轨的禽兽! 等他出去了,随翩顿觉空气都清新了,按着额间问这个房间的原主人:“韩佳韩佳,你房间衣服在哪儿?” “不在这间房,衣箱是管理衣物的丫鬟收着的,在耳房。” 韩佳的回答让随翩默了默。 果然有钱人的快乐根本想象不到啊! “哐哐。”叩门声音响起,“小姐,我能进来吗?” “这是谁啊?”随翩来的是个穿着葱绿色衣裳的年轻女孩,和韩佳差不多大,看装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丫鬟? 要说随翩在古代背景的世界出任务也不是一回两回,但是丫鬟这种传说中出场率超高的必备nc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是我掌管衣裳的大丫鬟,楚质。”怼跑了何以笙,韩佳有问必答得像个机器人。 何以笙做事真周到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四) 随翩让丫鬟进来,还问道:“你们身边的大丫鬟不都是应该叫什么风花雪月红绿紫青琴棋书画什么的吗?这个名字看着不像丫鬟啊。她姓楚?” “我的四个丫鬟以蕙质兰心命名。” 果然画风就是要统一,起名就是要整整齐齐! 没破坏队形,很符合偏执狂的审美! “小姐今日想穿什么?”楚质脸色有些苍白,气血稍显虚弱,看起来是受惊所致,情况倒也还好。 “有什么漂亮衣服?先带我去看看呗!”让她享受一下有钱人的快乐! “小姐……”楚质被“韩佳”这一反常态的行为举止惊得目瞪口呆。 “我不是你们小姐,但是这具身体的确是你们小姐的……反正她也同意啊,她的身体穿她的衣服,没问题的吼。” 随翩没想能够瞒得过贴身丫鬟这种生物,一个人言行举止行为气质的改变根本瞒不过身边的人,装成韩佳这样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太累了,随翩的演技挑战不到这个程度。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要是这些丫鬟真的足够了解她,那他们一定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以韩佳的性子除了抹脖子也没有别的举动了。 “你是鬼……”这稀奇古怪的说法连何以笙都接受不了,自然也是考验楚质一个丫鬟的承受能力。吓得小丫鬟声音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得生怕下一秒随翩就扑出来吃了她似的。 “我是阴差,当然也算鬼啦。过个几天,你们小姐就自己回来了,到时候你自己问她,总之我不是坏人。”随翩扬起个笑脸,“所以能让我看看漂亮衣服了吗?” “我,我去给您拿来,您,今天想要穿那件衣裳?”小丫鬟脑子都卡住了,就一点当差的工作本能还在支撑这具身体运转。 “我又不是你们小姐,怎么知道你们小姐有什么衣裳?”随翩笑道。 “啊?” “不如带我去看看?” 韩世已经死了,南魏接手北陈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座院子保护起来,南魏的军纪也算严明,纵然免不了宵小趁火打劫,可也没人敢触何以笙的霉头,所以这里还是安稳着的。 更所以那衣箱一打开,满箱子的漂亮衣裳晃花了随翩的眼。 随翩从来就喜欢汉服,可惜以前两百斤还从医重点是还穷的随翩是没资格喜欢的,到了老板手底下之后,她就一件女鬼标配白袍打天下,脱不下来换不下来,现在终于能穿新衣服了,随翩那个高兴啊!就算不是自己的身子,也有一种打扮娃娃的快感。 但是韩世身亡,韩佳要为他戴孝,这个时候穿的花红柳绿的也着实是在给韩佳伤口上撒盐,所以随翩听从楚质的建议,选了一套素衣。 可是素衣和素衣是不一样的啊! 这剪裁,这设计,这曲线,这做工,随翩的素衣是女鬼标配,这一身简直就是月宫嫦娥啊! 也是因为这一番折腾,等何平再见到随翩,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足够他思索考量接受现实作出决定,最后把理出了个盘问的重点一二三。 “你可会对陛下不利?” 最重要的自然就是这个! 当年陛下遭受暗算,生死未卜,要不是陛下洪福齐天有仙人亲自出手,他也没命了!当时发生的场面,何以笙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听过不止一次! 而当时覆灭大夏的北陈皇室就没那么幸运了,北陈老皇帝就是在那一天离奇暴毙,不然南魏可能还未必能发展到和北陈分庭抗礼,最后一举功成的地步。 随翩确定,何以笙他家皇帝陛下大概才是他的真爱,而韩佳只是个可怜的意外。 他家皇帝陛下,就是齐源吧?说起来这些家伙还欠她一个救命之恩的人情呢。 “不会,我连你都碰不到,你家陛下身上的运势还能比你弱?”随翩下意识的用新学的望气法往外一看…… 呔!这璀璨的紫薇帝气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刚进来没多久吗?这里原来不是北陈的皇都吗?他怎么连北陈的皇都都能镇压了? 他这天下刚刚一统还没完全定下呢,他哪来那么厚的运势?明明记得,他当时那条龙气都还没有完全形成啊! 这水平,绝对不是“普通”的开国帝王能达到的。 还是回去留着问君卿卿吧,她影响的是个人的命运,要是说得多了,随翩觉得以齐源和陆绍的脑子大概能看出点什么。 她当时来的是多么的潇洒!天外飞仙,来去自如,治完皇帝拔腿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是何等高洁不羁?要是让他们知道随翩现在附身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穿她的衣服撩她的男人…… 形象都碎了一地啊! “我给你交点实底儿吧,阴阳两隔,跟你碰一碰都是相爱相杀,你家那位真爱陛下我都靠近不了,他是国势正隆的开国之君,一身气运镇压皇城,他写封圣旨我都得回家好吗?” 随翩没骗他,这的确是鬼差的行事规矩。 “为何现在又与我说这么多?”何以笙是密探出身,怀疑一切是本能,连随翩说实话他都要怀疑一波! “不能是我看你长得帅吗?”随翩翻了个白眼,越说越理直气壮“而且我一直有问必答,很配合的好吗?你上哪儿再去找我这么一个好说话的鬼差?动手的是你猜疑的也是你,我又没瞒着你又没骗你,你凭什么怀疑我?”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 “是我冒昧,可你出现的太巧合,由不得我不怀疑!”何以笙长了一张翩翩公子的脸,没想到居然如此光棍,如此无赖。 “那能怎么办?我说了你又不信,韩佳又不肯见你,就算我把身体控制权还给她,她第一个反应也是抹脖子自杀,到时候我也未必能拦得下来。 要是这具身体真的死了,我给她还阳都找不到原装的身体,只能给她提溜下去许她来生了。”随翩一抬手,一脸爱莫能助。 本来就是你女朋友,爱咋咋地吧,老娘不管了! 何平一时语结,却还是敏锐得抓住了重点:“只要打消了佳佳自杀的念头,便成了吧?” 到时候她也可以滚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五) “只要?你说的可真轻巧!她可跟我说了,现在她无颜面对世人,就算我把她养好了她要是还要死一次你也拦不住啊!总不能我一直留在这儿吧?你也不适应,我也不舒服。”何况随翩是真的不想在这个身体多留啊! 气氛一时僵持,却被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打断:“指挥使,陛下驾到。” “陛下!他怎么来了?!”何以笙面上才终于泄露出了些许波澜的动容,想出去迎接又想起屋里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定时炸弹。 “告诉陛下,此刻不方便招待,还请陛下回避,以笙回头定然向陛下请罪!”如果他回头还能见到陛下的话!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这个来历不明的鬼怪接近陛下! 北陈老皇帝是怎么死的,他很清楚! 可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他家陛下的决定,何以笙还真的拦不住。 “以笙,你金屋藏娇还不让我看了?”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随翩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浪荡却不显轻浮,威严都藏在亲和的表面下,只是比起当时见到的时候,现在的齐源更加稳重,更有威势。 “陛下……”何以笙脸色大变,听出他家陛下的方位就紧走几步挡在随翩和齐源的直线距离之间。 他知道这个能无声无息潜入房中附身韩佳的鬼物若是动用那些奇诡招式他可能会很无力,可是这是他能做的最好的应对!若是真的有诡计招式,他来抗! “开门!”齐源的命令声传进来,“不开我可踹了啊!” “陛下请速速离开!”何以笙急忙劝到。 齐源是个很干脆的人。 “哐!”韩家小姐韩佳的闺房大门在一片烟尘中倒下的时候,飞舞着灰尘的阳光中还有一个袍子下摆掖到腰带里,踹门的脚以一个潇洒的姿势停留在空中的沉稳声音。 “我去!”随翩似是不能承受阳光一般紧退几步,白眼一翻,韩佳的身子就软软得倒了下去。 心上人在眼前萎靡落地,何以笙下意识的冲上前一抬手扶住韩佳,却发现韩佳虽然体温稍低,却只是气血虚弱的正常体温,没有之前没有碰到随翩时的那种冻伤之感。 “这就是韩家小姐?长的真不错哎!”踹门那个罪魁祸首站在门口并不进来,看着屋里男子抱着晕厥的女子这偶像剧般凄婉的场面,眼中也是看偶像剧般的八卦和兴奋啊! “陛下,你怎么来了?”自家陛下一进门她就晕了,大概说明之前随翩说的阴差不能见杨见天子的话是真的,伤害不了自家陛下,何以笙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到你这里来了个新奇的客人啊!”齐源饶有兴致得打量屋里的情况和摆设,“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自称阴差的鬼物?” 在随翩折腾妆容形象的那两个时辰,何以笙除了发呆纠结,还干了一件正事儿。 他把韩佳身上发生的离奇事件写成一道折子,递给了齐源。 就算是与虎谋皮,他也要谋夺这韩佳的一线生机,若是他出了意外,请陛下动手更不必留情。 但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千万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千万别淌这趟浑水。 可是他大概不知道他奉为神明的陛下是个隐藏的叛逆期中二少年,越是不让他来,他一看到折子就屁颠屁颠得来了。 何以笙忽然觉得怀中的人变成了一块冰,不等他冒着被冻伤的风险下意识得抱紧,她就已经像条鱼一样滑出去,拿袖子挡住脸还扭过头不敢睁开眼。 这幅生怕被人丑到的模样着实上了翩翩美男子齐源的小心肝儿:“我有那么丑吗?” “你,你离我远点!”随翩叫的像被流氓堵在巷子里的良家妇女,“何以笙!你把那个屏风搬过来!” 随翩说的屏风可不是那些轻便的画屏,那是放在床铺后面隔出一块小空间安放恭桶的,一扇实打实得黑木屏风!不透光不投影,也就是何以笙看着文弱的体型下是一副强健的体魄才顺利搬了过来,一般的男人都搬不动! 眼前终于正常得暗了下来,随翩才甩着袖子松了一口气:“亮瞎我的狗眼!” “你是狗?”齐源何以笙齐齐大惊失色大开眼界,原来狗也可以做阴差的吗? 他们就这么众生平等一视同仁的吗?着实是个可怕的理想大同世界啊! 作为一个纯种的华国人,随翩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你这人怎么一点幽默都不懂呢?” 我说我是狗是自黑,你们说我是狗是想打架呢,还是想打架呢? “以自比犬类为幽默?”齐源表示接受不来。 沉默只是瞬息,转眼随翩就气成尖叫鸡:“……我又不是此世中人!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们那里的风俗吗?” 何以笙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谨慎和忧虑是不是特别多余? 就她这城府,真的能有什么破坏力吗? “齐源你也是老熟人了,就是这么回报我对你的救命之恩的?” 话一说完,登时一片寂静。 随翩心中一惊,下意识得想要捂嘴:糟了,马甲掉了!随翩啊随翩,你不能因为这个任务立于不败之地就这么掉以轻心啊! 良久才有齐源疑惑的声音:“你是……随翩?” “就见过那一面说过那几句话你就能认得出我?”马甲掉了的随翩登时有一种被人重视的喜悦。 齐源没好意思说,按君卿卿的天真活泼温柔可人,大概率不会这么泼妇……还拿狗自比,一般人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只能换一个话题:“你死了?” 这一刀捅得精准,随翩直接炸毛:“你才死了呢!” “那你怎么成了阴差?”阴差鬼物,不是死了才能当的吗?活人也能?还能往来两界? 那能不能借此征伐,开疆拓土? “不许我们跨界打个工啊?”随翩不知道这看似爽快无害的家伙在暗戳戳的想着什么危险的事情,“还要我给你个证明吗?” “……要不你还是说一个?”齐源的脸上毫无狡诈痕迹。 毕竟他们不熟。 “……陆绍恐高又恐速?”随翩第一个反应就是拿陆绍来当炮灰。 她跟陆绍比跟齐源熟! “这个我也不知道……”毕竟齐源就算是他家亲亲陛下,也不能带他装逼带他飞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六) “陆将军眼下不再附近,便是要核实,一来一往也要数日。”何以笙提醒道。 没想到看着沉稳持重文武双全仿佛无所不能的陆将军还有这样的弱点! 其实现在何以笙反而愈加相信了随翩,当时自家陛下是怎么醒的,他是知道的,当时神兵天降却又如惊鸿掠影般离去的三位仙人的消息他也有,他在做密探的时候,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寻访他们的踪迹。 “大夏亡国妖妃虞九就是扶云国的亡国帝姬长乐帝姬,除此之外那就只剩下当皇帝是造孽还是积德这件事了,当时总共才说了几句话还周围都是人,你想我能找出什么只有我们知道的事儿?” 随翩一摊手:“要不我给你搓个雷?只是韩佳这具身体没什么玄门天赋,只能蹦几个电光,要是控制不好还有点把人劈了杀人放火的危险……” 随翩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拍脑门:“不对,你是知道陆绍怕高的!那时候你明明看出来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陆绍问他信不信是飞过来的,他还拿他怕高的事情揶揄陆绍! 她们真的没有偷听,只是陆绍和齐源都低估了她们的耳力,站的是在太近了,近的他们想要听不到都不行! 齐源被掀了黑历史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随姑娘,好久不见了。” “一年多你就从亳州牧成了魏朝天子,这效率也太高了一点。”随翩也是佩服的。 “一年?当日一别,已然过去五年了。”齐源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诧异。 “哎,时间流速不一样吗?我不在此间世界,还真的不清楚。”随翩抓过任务简介过来细看。 果然韩佳和何以笙谈恋爱已经快一年了,小皇帝是五年前登基的,也就是说,他那个倒霉爹已经死了五年了。 当然随翩也不会可怜他,他把整个大夏宗室关在宫城里不分男女老幼不管里面还有无辜的宫女内侍一把火全烧死了就不能怪别人反咬一口拉他同归于尽,虽然大夏末帝的心思未必这么纯粹,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随姑娘这次前来所为何事?”齐源压下惊异,笑得真像是老友重逢。 “说了我跨界打个短工,送韩佳还阳还不能让她接着自杀,毕竟欠着她哥的功德气运,阴司要脸,总不能就这么赖了吧?”随翩一摊手。 “姑娘可有头绪?”齐源还兴致勃勃得八卦起来了。 “其实没有,放在我这个局外人眼里,她这就是小女孩的青春叛逆期矫情做作不拿命当回事儿尽给别人添麻烦。 但是对于韩佳来说,这是她的原则和坚守。我们阻碍她去死,逼她面对这个她已经无法面对的世间,何尝不是一种羞辱折磨。” 羞辱,折磨,这两个字就跟耳光一样甩在何以笙的脸上,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处变不惊的他竟然也忍不住冲击得摇摇欲坠。 “当然啦,她再怎么看不开我也得按着她好好活着,工作就是这样子的啦,我也没办法啊。” 随翩最舍不得美少年伤心了,语调一转就换了话风,“以权势逼人这事儿又不是没干过,一回生二回熟,你们也不陌生啦。” “随姑娘也认为以笙无错?”齐源的脸皮就比何以笙处变不惊多了,都不带红的。 “各为其主而已,虽然他欺骗小姑娘感情的确很渣,但是他要是不这么做,想要打探那些情报恐怕要付出更多手下斥候密探的性命,敌国人的感情和手下人的命比起来哪个重要,不是伪君子都会算这道题。” 感受着体内韩佳的灵体的不甘和愤怒,随翩行动上强势镇压,言语上倒是服了软:“我是局外人,看她的过往跟看个戏本子似的,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比不上她这个被欺骗感情的当事人刻骨铭心,立场本来就不一样,她要恨你,你也别委屈。” “自然不会。”何以笙挨打认罚的态度倒是端正。 “那随姑娘,有什么想法?”齐源看着入戏,实际上一直很清醒,比如他从来没忘了这次的目的是,打探随翩的立场和动向。 “这就是个死局,要是韩佳不能放下国仇家恨立地成圣……哦,用她自己的心态来说就是苟且偷生,根本没得救。”随翩一摊手,“所以我打算出去逛逛。” “嗯?”这个话题跳的太快,齐源都没办法跟上随翩的思路。 “既然一时半会儿不能说服韩佳,我也不想在这家里跟她慢慢磨着,所以我打算干点自己的事儿。”随翩看着这两位帅哥,就像看着两头送上门来背打秋风的待宰的肥羊。 “姑娘所为何事?不知在下是否能帮忙?”齐源的那个热情啊,让随翩想拒绝都不好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去南山一趟。”随翩还真就不客气了。 “南山?哪里的南山?”何以笙本能得分析,南山这个地名太普通了,翻翻舆图至少能找出过百座南山。 “我也不知道现在这你这儿叫什么名字,总之先走呗,我会指路的。你们得原谅我一个几年没来你们这儿对地形和地理的陌生。”随翩要找的,就是那个坐困愁城的南忆。 “如今虽然已经太平,但是还少不了流寇匪徒作乱,姑娘一人独行未免不便,不如在下陪你同往,如何?”齐源的热情,超出随翩的想象。 把她憋了半天,只能憋出来一句:“你这个开国之君这么闲的吗?” 他们刚刚打下北陈都城,按理说正是忙的千头万绪的时候,结果一个第一功臣一个大老板都不务正业跑出来翘班看八卦,随翩已经怀疑他手下那些人会不会被气的揭竿而起再造一次反。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早该驾轻就熟啦! 齐源被噎得接不上话,连强笑都是如此的勉强:“是我思虑不周,若是地方遥远,在下的确无法同往,不如就让……姑娘是想让以笙随行,还是召回陆绍?” “……还是何以笙吧,他大概也不想自己心上人被别的男人照顾,哪怕是同僚也不行吧?韩佳看陆绍和看何以笙大概都不会顺眼,还是何以笙照顾得周全一点。” 随翩觉得自己考虑得实在太周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七) “既如此,以笙,朕命你随行,打点行程,可要照顾好随姑娘,此乃朕的救命之恩。”齐源在端架子和不端架子之间无缝切换,着实自如。 “臣领命!”何以笙也接的很痛快,毕竟那是她心上人的身体。 “等等,你说的打点行程,不会是马车吧?”随翩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吓得脸色煞白。 “自然,随姑娘会骑马?”何以笙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还有别的交通方式吗?你是想走过去吗? 不对,这随姑娘,可是会飞的啊! “我会,可是韩佳的身体受不了马背颠簸,伤口会裂开的……”随翩欲哭无泪。 她真的想御剑啊! 是御剑不帅不稳不快不方便吗?为什么要坐能颠死人的马车? “随姑娘?随姑娘?”有了自家陛下背书,何以笙卸下了防备,“若是御剑出行,我该如何安排?” 可他再有天赋经验城府也不知道御剑出行要准备什么啊!他现在去找陆绍讨教还来得及吗? “不用了……准备马车就行,别太晃,韩佳这脖子可经不起晃,会掉下来的!”随翩垂头丧气,“韩佳的身体玄修天赋太差,搓个小电光已经是极限了!根本御不了剑啊!” “姑娘为何不自行前往?”何以笙突然警惕起来,这么麻烦也要用韩佳的身体,不会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谋划吧? “我自己御剑倒是一天就能跑个来回,”随翩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话的语气特别冲,“可我要是真的离开一天,韩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偿所愿了。” 得偿去死的心愿! “那以笙,你好生照顾随姑娘,准备好了再气成,天色已晚,我就先回了。”齐源怕他再留下去会忍不住笑出来! “恭送陛下。”何以笙恭恭敬敬得目送齐源离去。 “别看了,走远了,你再看他也不会回头的。”随翩平稳得给他灌毒鸡汤。 可惜何以笙根本没听懂:“随姑娘,在下连夜准备,明日启程,如何?” “好。”一想到要坐马车,随翩整个人都丧了。 “我让秦蕙来伺候你梳洗,还请随姑娘稍作歇息。”何以笙的态度温和但距离感把握得让人无可挑剔。 秦蕙就是蕙质兰心的中的另外一个。 随翩终于抬了眼:“何帅哥,给你提个建议吧,既然想要韩佳回心转意和你重新开始,那这些旧人什么的,能换的还是换了吧。” “姑娘是说,她们有异心?”何以笙的眼型还是笑着的眼底却有精光闪烁锋芒外露。 虽然立场不同,但是对于被他逼死的大舅哥的水平,他还是很认可的。 他的府里,还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尤其是照顾他宝贝妹妹的,更是必须精挑细选能干出众才行。 “就是太忠心了,韩佳的想法你敢说她的丫鬟没有?万一那个现在不死只是想留着命拉你同归于尽呢?”这年头丫鬟和主子相处的时间比亲姐妹还长,能处的下来的,性格自然也会渐渐贴近。 “他们此刻并无二心。”何以笙倒不是心疼那些下人,只是她们跟韩佳的情分极深,何以笙不想让韩佳伤心失望。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都没有,现在只是事发突然没有转变过来而已,你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少年郎,人心是会变的呦,毕竟这样的大变故,谁能保证不会有半点变化?就算是现在没有,回头你能保证都没有? 韩佳这丫头性子贼倔,对这些老人多少总有一些心软,要是回头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我可不想转个头就又得跑一趟把她送回来或者干脆就是来接你的。” 随翩不止阻拦韩佳赴死殉国还要挑唆她对付她的丫鬟! 韩佳愤怒得挣扎起来,却被随翩一手镇压了:“别闹,何以笙就算是为了你也不会亏待她们的,你真的觉得当一辈子奴仆下人是个好前程?” 就算韩佳再少不经事也知道奴仆一代代的目标就是脱离奴籍,能趁着这个机会放籍,她的确不能阻碍她们的前程。 “你哥哥对他们好,他们也想回报一二,之前是事发突然没想通,可要是再在这个宅子里住着,睹物思人,你说会不会有一点帮你哥哥报仇的想法?他们可不是你,何以笙有什么理由对他们手下留情?” “你要是真的为他们好,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都离开了吧,离开这个地方,日子久了慢慢淡了,他们也能有新的开始新的人生。你和你哥哥是血缘至亲,可他们只是主仆一场,有什么理由拖着他们一起死?” 随翩的这个理由,换做这个时代的别人大概会嗤之以鼻,殉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可偏偏韩佳不一样,她的柔善是真的,她的心也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身边每一个人都好好的,不管是兄长是心上人,还是身边的奴仆。 韩佳的激动缓缓平复,良久,随翩突然听到她的声音:“真的,会好吗?” “刨除你们各为其主他欺骗你感情这一点,我觉得何以笙的人品还是可以信任的。 他能瞒过你哥只能说明他职业水平都不错,可你哥却不是眼瞎,他如果真的人品不好,你哥哥又怎么会有把你托付给他的想法?对他们来说,看一个人的人品,可比查一个人的底细容易。” 而且还托付了两次。 韩佳从小到大最信服的人就是她哥哥,这个理由,无往而不利,如今更是从不违背。 马车看似简朴,实则低调、稳重,其中还不乏各种茶水小点,内有乾坤…… 反正就这么吹吧,在随翩眼里就是各种落后不满意,把她久违的晕车都给逼出来了。 要真的说有哪点好,没有汽油味是最实际的,随翩掀开帘子往外看,战后的北陈皇都秩序已经恢复了,街面上偶有兵丁来往检查,行人没什么精气神但还敢出来走动,也没有什么惶急恐惧的情绪。 就是路过城门的时候,青石缝隙里还有干涸的鲜血,一块一块得暗沉烙在暗色的城墙上,像个凶案现场。 不是像,本来就是。 随翩“唰”得放下了车帘。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八) “姑娘不继续看看?”丫鬟,或者说女侍卫见她放下了车帘,问道。 何以笙从善如流得换掉了韩佳府中的婢女,为此还狠狠出了一笔血,但这次随行的,的确没有原先的老人,连丫鬟都是韩佳醒来之前照顾顺便监视她的女侍卫。 她有一个很符合丫鬟画风的名字,叫兰芝。 “没什么好看的。”随翩在边城紫荆关呆了小半年,跨过了那个心理障碍,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善如流得接纳战场这种鬼地方。 “兰芝是你本来的名字吗?”总觉得画风不搭啊! 女侍卫长的不丑,也不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类型,就是身段匀称行止有力,有一种习武人独特的精气神,和兰芝这个娇娇怯怯的名字画风一点都不合。 “是不是真名有什么要紧,反正就是个称呼。”女侍卫也不隐瞒。 “那你本来叫什么?”随翩也是路上无聊随口聊天打发时间。 “用过好些个名字,小草啊,飘红啊,姑娘问的是哪一个?”女侍卫觉得,这位阴差可比之前那位韩佳小姐好伺候多了。 “你最喜欢哪一个?”随翩双手端着脖子不让脑袋随着车厢摇摆晃起来。 “姜玮。”随翩的动作滑稽,姜玮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好名字,谁起的?”有名有姓得,寓意也好,起码起名的态度端正,不是随口有个称呼叫叫就行。不客气得说,很多父母给自家崽子起名字都没这么郑重。却也不可能是姜玮自己起的名字,原因很简单,她不识字,这样的名字她起不出来。 “是陛下。”提到齐源,姜玮的眼中充满了光彩。无关风月,却是将他放在心上早晚叩拜的虔诚。 何以笙是这样,姜玮也是这样,陆绍虽然看着亲近不羁,却也是珍而重之,慎之又慎,随翩很好奇,齐源到底是有多大的人格魅力? “你家陛下很得人心啊,让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死心塌地的。”随翩指了指车窗外,“就说外面那个,别看他对韩佳一往情深,要是你家陛下容不下韩佳,第一个提剑过来杀人的就他自个儿了。” “姑娘说笑了。”姜玮笑得平淡,说得理所当然,“别说是他人性命,就算陛下想要我等性命,也得给他磨好刀再伸脖子过去免得耽误了时间。” 随翩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脑残粉真可怕! “我是陛下捡来的弃婴,本就是陛下给我的这条命,我没什么读书的天赋,倒是能练些拳脚,是陛下教我习武,他什么时候要收回去也是应该的。” “命是自己的,就算是爹妈要你的命也得反抗呀,你这也太……”随翩本来想想说愚忠,可是感觉姜玮精神智商都正常,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死忠! 随翩换了个角度:“你家陛下给你起名姜玮,玮是珍稀的美玉,别人不珍惜你,你总得珍惜自己呀。” “姑娘说反了。”姜玮轻笑,“若是爹娘要,自然不给,陛下要才会给啊!” 随翩不说话了,三观不合,没法儿沟通。 出了城门,马车就开始晃荡,吱呀吱呀得离开原本北陈皇都,随翩给韩佳的脖子上套了个伊丽莎白圈似的矫正器才能让她的脊椎不会随着马车的摇晃而四处乱扭免得开了口的脖子真的被扭断掉。 现在还是离城不远,走的还是官道,等没有官道的时候……随翩想想就生无可恋。掀开车窗帘子把下巴搁在床沿上找个支点免得脑袋乱晃,何以笙打马近前:“随姑娘有事?” “没事,就是无聊。”随翩抬抬眼皮,“要不你陪我聊聊天?” 何以笙:“……姑娘想聊什么?” “何以笙,你的名字,是何处歌舞升平的意思是吧?可升平的升,可不是笙箫的笙,你不会告诉我,能给你起这种名字的人还会写错别字吧?”随翩今天就跟名字卯上劲了。 “我的名字是陛下起的,后来陛下说,升平的升连在一块,叫何以升就太过功利直接了,便改了一个字。” “……你家陛下是在太有先见之明了!”不想跟那餐粉吵架,那就只能顺着他的话夸他家idol了! 要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名字也就算了,问题是齐源现在是开国皇帝,亲自给手下将领起名“何以升”,这是生怕人家升无可升不能权倾朝野让人忌惮吧?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的父母呢?”荒灾年间弃婴多,尤其是女婴,姜玮被遗弃,随翩不觉得意外,可是看何以笙的皮相,他父母定然也不丑,颜值带来的优待是那么直接,过的不会好,但是也比长相普通的人容易活一些。 “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打从有记忆起就在街头乞讨流浪。”何以笙姿态放松,看起来到真的是平淡冷静。 “你没找过吗?”随翩问出口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大夏暴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得不算罕见,我又没什么胎记信物,找过,却也没找到。” 就算是现代小孩子走失了向找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是,不然孤儿院里哪来那么多小孩?更何况是古代了。 “那你是怎么跟着你家陛下的?也是被他捡回去的?” “是,那些年和如今陛下的麾下比不得,倒比前几年好些,没那么快饿死,勉勉强强挣扎了几年,在我饿死街头之前,遇到了陛下。 陛下给我银子让我帮他打探消息,后来干脆就被陛下捡了回去做他的伴当长随,他教我读书识字,教我练武打仗,后来陛下起事,我还是帮他四处收集消息。”何以笙腰背挺直一身风雅,他要不说,谁能想到还有这样一段童年过往。 看看何以笙再看看姜玮,随翩发现,齐源真的改变了不少人的人生。就算是随翩以前出身的孤儿院,能像她那样有一段肉眼可见安康平顺的中产未来的也是少数。 而不管是何以笙还是姜玮,他们的未来前程,显然都会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好得多。 “所以,你也是这么来的北陈?”随翩似乎有点理解齐源为什么那么受拥护爱戴了。 “年前,陛下让我潜入北陈国都配合大军行动,我就来了。”这一来,给了他一个泼天大功,也给了他一个一生都扯不散的牵绊。 第一百九十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九) 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随翩这个孤儿遇到孤儿的次数也不是一般的高! 到目前为止,除了木心这种天生天养没爹没娘的,只有肖柏华和乐悦还有双亲在世,可是一个亲爹想杀她和她妈,另一个母亲也过世了。 这才叫真正的孤儿院!每个人的身世都是一言难尽,活脱脱一堆大写的惨! 这么一比较,连马车的惨都觉得是优待。毕竟一个是短期内身体上的折磨,一个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啊! 南山是位于划江而治之前的北陈境内,却属于边境,她们从北陈皇都出发,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到。既然短时间赶不到,随翩也就不催时间了,有时候还会叫马车停下。 “何以笙,停下车。”随翩敲了敲车壁。 这一段官道狭窄,他们的人马又多,走的逼仄,也离得近,随翩叫一声何以笙就听到了。 他也拒绝了。 “这里官道狭窄,我们停下的话,要是有其他的行人过路也会被阻碍,前面有个茶水摊子,去那里再歇吧。” “好。”随翩的眼神跟着路边的田野里劳作的农民走,“那你叫个人帮我去问问,他们在种什么?” 这条道是何以笙带大军入原本北陈皇都的官道,当时他是快马偷袭兵行险招,所以路边的庄稼都被踏坏了。 可是现在那些田地又都被围了起来,冒出嫩嫩的绿芽儿。随翩虽然五谷不分,但还是能认出来这不是庄稼,不远还搭了架子,不知道种的是瓜还是豆。 “叶子中间有道紫的是苋菜,细的嫩的小的刚抽茎的是旱芹,那边的大概是寒瓜,豌豆,葫芦之类的。”何以笙不假思索,张嘴就来。 “你这么了解?”随翩倒是好奇了,何以笙是密探出身,要说他能带兵打仗,随翩相信,甚至他能做文章考状元随翩也相信,可是他对农桑居然也这么了解?! “这一条路上的田地都被大军过境的时候踩踏坏了,接陛下入京的时候,陛下带来的文武百官里,有三成是农官,装了一百二十车种子一起拉过来。” 何以笙指着外面的田地,眼神中充满骄傲。那是为他家陛下而骄傲! “陛下说这一路大军过境扰民不浅,踩踏良田不管是何种律令都要赔偿,北陈子民也是他的子民,自然要一视同仁。” “那他是怎么赔的?”随翩看着窗外的这一片生机勃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很配合得接了话茬。 “以银钱赔付不现实,而且全部用银钱赔付,银子又不能吃,这么大的粮食缺口说不定会造成粮价飞涨,所以陛下第一件事就是派遣农官携菜蔬种子下去扶民。” “是因为补种庄稼来不及了,对吧?”庄稼一般早春时节就要种下去,初夏都结穗了,不可能这个时候补种。 “正是,农官发放种子租用农具,帮助他们在田地上改种还来得及的菜蔬瓜豆。”何以笙的声音不小,可是别说队伍里的军汉,就连姜玮的眼睛都在发亮,“别说这些寒瓜旱芹,还有教他们搭了茅草屋,在里头培育菌菇。” “可是这些瓜菜不顶饱,乡间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产量,又要怎么解决?”随翩看似刁难,可是撑着下巴的表情分明就是在捧哏! 随翩不相信齐源前面九十九步都做了,最后这一步会没想到! “到了收获的时候,会有朝廷派人下来收卖,价格会稍高一些,换粮食也成,给银钱也可——就算再不济,这些瓜果都是能果腹的东西,就算是吃不饱,也不会饿肚子。 再说,瓜菜的周期短一些,用不了一整年,大部分的这一茬儿收了,还能再种一茬儿,萝卜芫荽冬菘,反正种子能领,农具能借,都从赔偿里走,到了年底,这一笔赔偿应该就能在种子农具和加价的收买中平帐了。” “那收上来的瓜菜怎么解决?这些可不是金银珠玉,可以放在库房里,大多放上两日就坏了。”随翩又补上了一个漏洞。 “给文武百官添做食禄或者送入军中,偌大朝廷还消化不了些许瓜菜?不过陛下说,不许放在市场上售卖,以免谷贱伤农。”何以笙是真的了如指掌。 毕竟这些种出来的瓜菜里,十有**还有他接下来几个月的口粮。 “你们陛下想的周到,是着实把百姓民生福祉放在心上。”也顺便用这一手把原本可能化为流民甚至是暴民的农人牢牢绑在田地上,为这一路的稳定做贡献,再顺便狠狠收割一波名声声望,一举三得。 但做皇帝的能有这样的心计谋算和城府,便是他治下百姓的,万民之福。 “我们陛下是当今天下最好的皇帝!”何以笙的话充满骄傲,不只是彩虹屁,连其他随行的护卫都是一脸赞同与有荣焉。 “嗯,我赞同你的观点,他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的皇帝。”反正随翩也没见过几个皇帝。任敬远登基之后的施政她又没亲眼见过,那个管不好后宫引发逼宫内斗不择手段截杀边关大将的老皇帝显然跟齐源没法比。 再次重复,对于脑残粉而言,夸他爱豆比夸他们本人高兴多了,不止何以笙和姜玮一脸光彩,就连随行的护卫也有不少都是与有荣焉的表情。 这洗脑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随翩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问道:“佳佳,那你赞同吗?” 何以笙的面上就透露出些许紧张。 他怕要是韩佳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他自己就得气的七窍冒烟不说,队伍里还有人说不定会帮她得偿所愿! 一片沉默,就像连微波都沉在湖底的湖水。 “她……怎么回你了?”何以笙小声问道。 “她没有说话。”随翩轻笑。 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韩佳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她承认了他们的评价,只是出于原本的立场因素,无法宣之于口。 何以笙松了一口气。 随翩却在步步紧逼:“如今天下未定便有这样的盛景,这样的场景,你以前见过吗?” 原本的北陈虽然势大,但是到了近些年,必然是不如南魏的。也许北陈太后有这个手段,可主少国疑,群狼环伺虎视眈眈,朝堂上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平衡上,大部分的利益也都要消耗在党争上。 军事牵扯了大部分资源,能分给民生的就很少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十) 只能吃老本的北陈自然没有上下一心的南魏朝廷这么纯粹。综合国力和居民水平,自然也就慢慢落后了。 年前韩佳还在给城外流民施粥就是一个例子,五年前随翩她们在亳州的时候,齐源治下从州府到乡镇,无论规模大小,只要有驻军有政府的地方就已经都没有流民乞儿了。 “佳佳,你不是困守内宅何不食肉糜的无知女子,你也曾施粥舍饭,赠医施药,你见过民间疾苦,见过流民悲惨。你知道北陈皇帝治下的真实人间是什么模样。 那么现在,你告诉我,这个天下,到底是谁更适合做皇帝?是主少国疑子弱母壮党争不休的北陈皇室,还是上下一心手腕强大的南魏天子?” 这个结论,不管是谁都早已心中有了结论。 “有此明君,盛世可期,一家一姓的仇恨,当真比得过这万民的福祉?” 随翩的话,给韩佳的心上加上一块重重的砝码。 “明君盛世是别人的,可那个家是我的!你叫我怎么伟大?”韩佳的声音带着低泣,“我一直以为我心底柔软良善,可是却得摆在我自己家人的安康吧……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说的有道理。”随翩点头,不再步步紧逼,反而退了一步安抚道,“我也不强人所难逼你放下仇恨对南魏效忠,只是呢,你也别想这么多,走一走看一看,你看他们生机勃勃的,你是不是心里也会舒服很多?” 随翩指的是路边在田地里劳作的寻常农人,虽然是个苦差事,可他们的大部分都似乎乐在其中,哪怕见不到正面看不到笑脸,应能清楚得知道这个人不是他能得罪的。 “你……让我再看看,再看看……”韩佳的声音低落下来。 随翩从善如流。 她既然要再看看,那就放慢了脚步带着她看。看一路百废待兴,山河重建,也曾遇到过北陈负隅顽抗,山匪趁火打劫,更见过南魏民心所向,江山重换生机。 “我到没想到,南魏北陈划江而治,划的原来是这条江。”随翩随手拂了拂清浅的江水,“这条江叫什么名字?” 五年前其实这里还是大夏朝的领土,不过名存实亡,兵阀交战拉锯得久了,沿江沿岸千里沃土都成了荒草苇丛满生的荒地。更有白骨盈野,尸骸平原。当时正是北陈挥兵杀入大夏皇都,那这里应当还是北陈的境内。 随翩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已经摘了,只是脖子上还包着纱布不大好看就带了个浅露帷帽。站在江边被风吹起来帷帽边缘,飘飘欲仙,直欲乘风归去。 “叫清源江。随姑娘以前来过?” “来过,一年前……其实放在这,应当是五年前了,五年前我来过这里。”随翩看江南北两岸依旧留着的刀兵痕迹,只是那盈野的白骨都被收敛了,场景倒不再这么凄惨刺目。 最重要的是,半空中盘旋不去的阴魂已经散去了,倒是有些海晏河清的兆头。 “我感知事物的方式和你们不一样,能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你猜当年我在这里看到的是什么模样?”随翩不知道问的是何以笙,还是韩佳。 “是什么样的?”何以笙接到。 “荒草半人高,里头全是尸骸,野狗硕鼠倒是养的肥硕,蚊蝇乌鸦徘徊不去,就像阴云笼罩,便是半空中也有大团的阴魂茫然漂泊,不入轮回。大概是死人太多了,枉死城的人手不够,便是想勾魂,都来不及了。” “那现在呢?”韩佳细细的声音传出来。 “你不是看到了吗?现在我用的,可是你的眼睛。”随翩轻笑。 常年刀兵,荒草倒是被烧割的干净,也没见尸骸,便是阴魂也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隐约还有百姓驱赶耕牛在开辟这些荒废多年的田地。 “佳佳,你说战争多可怕啊,刀兵一起,人命都不是命,只是野狗口中的粮食。”随翩敲了敲额头,“只有少数有人庇佑的人才能躲过刀兵灾难,才能活下去,可是你说,这样的幸运儿又有多少呢?” 比如,韩佳,一直有她哥哥庇佑。 可是韩世已经是个能人,可他能护的,也只有一个韩佳而已。 “能等到清平时节,他们又是多幸运。” “我之前见过本地的官员,这片田地肥沃,已经安排开荒种些菜蔬,姑娘若是明年这个时候来,便是一片庄稼青绿了。”何以笙顺着随翩的意思狂吹自家陛下有多周到,自家朝廷有多负责。 “随姑娘来此地找谁?可需要通知本地官员帮忙?”乱世之中找个人可不容易。 “一个朋友,上次来的时候认识的。”随翩拿帕子擦掉手上沾着的江水,缓步走到已经被她下令停步的车队前面。 “是虞九?”何以笙只能这么猜,因为上次他们出现,找的就是扶云国的亡国帝姬,长乐帝姬,也是后来的大夏祸国妖妃,虞九。 可她不是死去多年了吗?随翩他们应该已经把虞九带走了才对。 随翩带走的,自然不是人,而是魂。 “不是虞九,是当时拜托我么找虞九的那个人。”随翩站在南忆覆盖范围的分界线前,往前走了一步。 明明就那么一步,一直盯着她身形的何以笙等人却乍然觉得,她的身形似乎有些模糊,连声音都有些失真。 “这已经天下太平不会大战了,有一对劳燕分飞天各一方的小可怜儿也可以结算功德去团聚了。 人家分开三十几年,就见了一面还得天各一方各自打拼,有媳妇有相公的人和守活寡似的,太不道德了!” 随翩看着周围交错的光影,明明依旧是普通景色,其上大块大块的深浓浅绿,层层阴影像是拙劣的孩童涂鸦。南忆不想让外人进入,踏入南山地界的人都会无知无觉的略过此地,就像路过一道在普通不过的荒山。 做了个敲门的姿势:“南忆,故人来访,不现身一见吗?” “你是……随姑娘?”南忆化成个身穿深衣的青年模样露在她面前,衣摆很长盖过脚背,倒是不知道他的腿脚是否已经能化形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十一) 南忆作为一个视角奇特的地缚灵,砍人自然不会只看脸,自然发现了韩佳身体里的另一个熟人魂魄。 “随姑娘此来何事?可是映映……”南忆的情绪出现了些许波动。 “她当然没事啊,我只是偶然间又来了此地,请你去跟随亦团聚的。”随翩笑道。 “姑娘说笑,此处戾气尚重,尚不能安心。”南忆摇头,“乱世三百年,其间也没有偶然的平静,但是终归不长久,若是维持不了长久,我这个时候离开,便是害了他们。” 南忆守护南山中居民三十年,说是一方山神土地也不为过,他看着这里的人成长,劳作,老去,看着下一代出身,三十年,便近此间世人的一生。 怎么可能轻易割舍的下? 随翩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阴魂散去了,但是戾气尚没有消散干净。若是齐源努努力,再过个二三年才能把数百年来积攒的戾气扫净。 “你这么想也有你的道理,南魏,你可熟知?” “了解不多,只知道皇帝做的还不错,那里的百姓日子还算安定。”南忆不能下山,这地方与世隔绝,没什么和外界互通的消息渠道,南忆只能从偶然路过的旅人口中得知一点消息。 “听人夸过几句,再多,我也不甚了解。”南忆想到了随翩问他这个话题的原因,“如今是他来做这个天子吗?” “正是。”南忆沉吟片刻,有了决定,“再过两年,若是他自认已经是清平盛世可以照顾好子民,不被帝国所称,不受外侮之侵,能保百年康泰,便派人来接吧。” 他要等戾气消了才能放心吧山中子民交托给现世皇帝。 “先生,先生!”忽然传来一阵渺远的声音,南忆耳朵动了动,就要告辞。 “村中有人摔伤,我得去救治,失陪了。” “带我一起去吧,我能帮上忙。”随翩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用法术救人不是说不行,但是得承受反噬,总的来说换的功德比例不高,能用医术救治当然是更好的。 “你?”不怪南忆怀疑,随翩的法术水平在他们眼里真的不高,单挑,她还打不过南忆。 “我有没有说过我生前是医者?”随翩浅笑,眉宇之间全是专业人士的自信! “那,你随我来。”南忆也不墨迹,直接让拉着随翩就要走。 身后的南山结界处一阵摇晃,何以笙就这么闯了进来拉住了随翩的手臂! “你进来干嘛?”现在南忆没空维持幻术结界,他这个时候跑进来就得被阵法鬼打墙似的在原地困上许久! 最重要的是…… 大哥你很烫知不知道? “你在跟谁说话?”南忆没有结出肉眼可见的实体,何以笙是看不到他的,只看到随翩伸手推搡拉扯,好像和人起了争执,一紧张就冲进来了,进来了才意识到他居然也行动比脑子快得冲动了一回。 “我要找的那个朋友,现在忙着去救人,等会儿再跟你说。”急诊啊!哪有空跟你墨迹! “我……”何以笙嘴上想要解释什么,可他坚定的态度紧握的手就说明了一切! “一起来吧。”南忆不想看他们拉拉扯扯的你走我不走,直接一波带走。 南忆带路,移形换影,来不及欣赏一路的薄雪萤河就到了山坳处,一群村人围着的患者。 中青年男性,一条腿血淋淋的,大腿上骨茬都刺破了皮肉白森森得晃人。村人少见这样严重的伤势,都愣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先生来啦!”一声欢呼,村人就像摩西分开红海一样给南忆让开了一条路,甚至都没有拦着随翩这个一看就生脸的外乡人走到最前面! “我来看看……五脏六腑没有移位,只是摔断了腿,还好。”随翩伸手,“有刀吗?要利一些的。” 这里可没有裴筱那么准备周全的一整个药箱。南忆的药箱大多只是装装样子,只有几味常见的清热药补气药,毕竟人家是用法术治病的。 “最利的就是菜刀了。”南忆皱眉。南山不起刀兵更没有铁矿,怎么会有武器? “小刀,干净点的。” “给。”一把乌鞘匕首被递过来,带着何以笙进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拔出来一看,银光闪闪,的确是这个年代难得一见的好刀。 “生火。”当了小半年军医,战场无情,准备再周全也有物资用尽的时候,随翩对医疗器械的要求已经一路从切开包直接降到有个锐利的能割肉的东西就行的地步了,她太明白因陋就简该怎么办了,“你这匕首上没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没有。”在火上烤掉刀油,随翩在患者的惨叫声中心狠手辣得把骨头推挤复位,手起刀落割除腐肉,在血流出来之前用止血带扎紧,包上木头劈得夹板固定。 “换个干净的地方,烧开水生火取干净的针线纱布。伤药有吗?”随翩下命令的时候熟练自然,韩佳那张何以笙再熟悉不过的脸上,表现出的是她从不会露出的冷凝肃重。虽然容颜依旧清美,却充满让人信任的冷静的理智。 “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随翩擦着手出来,挥笔写下了一个药方,“哪个是患者家属?” “给我吧。”南忆抬手接过,看了两眼便皱了眉,一连报出七八个药名。 “牛膝续断补骨脂……这些药材我们这里都没有。”南山不与外界往来,药材这种天南海北都未必收集得齐的东西自然缺损颇多。 “那就是一多半都没有?”随翩也皱了眉,缺的都是骨伤科着重使用的药材,少了这些药材,就算随翩能换方子也换不出什么花样来。 “我有!”何以笙突然应道。 “你带了?”随翩喜出望外。 “出门在外,总得带点伤药。没有零散的药材,不过外伤骨伤的成药,骨伤的膏贴丸散,我们有准备。”何以笙补充道。 “那就太好了。”差点忘了那三大车的行李啊!那就是个放大版的百宝箱啊! 可惜还有一个问题,随翩经历过几个任务世界的药物药名性味倒是没什么差别,可是研究出了成药丸散就不一而足了,随翩只能照着功效选了几个药物,可具体疗效她心里没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十二) 既然不放心,那就负责到底。 “何以笙,我想留下看看。” “为什么?”何以笙很意外。 话已经带到,本来应该是可以回去了。 “这些药我以前没用过,心里没底。”随翩是医生,生前死后说不上长的行医经历里,随翩的观念就是接手的病人一定要负责。 救不回来的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和死神拔河还想次次都赢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明明能救得回来就因为用了不知根底的药而留下隐患,有违救死扶伤的医德宗旨。 “我让人给你们收拾屋子。”南忆只会一点粗浅的医理,能无往而不利最大的依仗就是法术,有随翩这个专业的大夫留下帮忙,他当然求之不得。 但是看了何以笙一眼,到底不好意思过河拆桥:“南山不方便外人进来,你既然来了我也不赶你,外面那些随从,就让他们在外头留着等待些时日。” “我让他们去附近的城郭驻扎。”何以笙是不可能把韩佳的身体扔在这里的。 随翩仔仔细细得给伤者查验完伤口,忽然听到韩佳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翩,你以前是大夫吗?” 倒是难得听韩佳主动出声,平时都是随翩念念叨叨半天才能勾她回上一两个字。 随翩有些受宠若惊:“是啊,不过我生前没出师,这一手本事,是上一个任务当了半年游医又当了半年军医才熟练的。” “那你可以,可以教我吗?”韩佳怯生生得问道。 “你想学医?”随翩倒是不意外。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可惜大部分人被医生饿不死的稳定和白衣飘飘的帅气迷花了眼才一脚踏进这个巨坑,开学就后悔,毕业就得跑三成,三年跑七成,十年再聚首,还能从医的一个班也剩不下两三个。 韩佳么,大概是被她镇静从容指挥若定的风姿给迷住了吧?又飒又美又有安全感,心向往之。 就跟她看到直播短视频里那些蹦蹦跳跳的漂亮小姐姐就想跟着扭,却遗忘了自己两百斤的体重一样。 刚想出言告诉她这条路有多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让韩佳有点事情做说不定能转移她那满是爱恨情仇的脑子?懂点医理不是坏事,不能开方看病还能给自己养生嘛! 话到嘴边就换了说辞:“你以前懂医理?” “不懂。”韩佳有种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的窘迫,“你,你能教我吗?” “教你没问题,只是这条路辛苦难走,你很难坚持下去。”随翩倒是真的为难。说实话,这条路这么坑,要不是她没爹没娘不走下去会饿死,她估计也早跑了。 “我,我试试看。”韩佳小心翼翼得问道。 “那你先背方歌药性吧,再背几本医书,《黄帝内经》《伤寒论》背熟了,要是我还在这里就带你去给人看诊,你再看看想学哪一科,要是我走了你就找别的大夫带你。” 随翩很严肃得叮嘱:“学医没有捷径的,没有五六年的功夫打底,别自称大夫出去草芥人命。” “那我现在学,会不会太晚?”随翩口吻太严肃,韩佳有点被吓着了,这就开始打退堂鼓。 闻言随翩哂笑一声:“你才十六,晚什么晚?我学医的时候都十八了。” “那你多大啊!”韩佳的声音用四个字可以概括,目瞪口呆。 “二十二。”随翩不觉得这个年纪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学刚毕业,各种青春正盛年华正好。 “那也只有四年啊!你不是说……”不是说五六年才可以出师的吗! “我死的时候二十二!永远二十二!” 果然年龄是女人不能说的秘密啊!这种说法还是有道理的! 韩佳居然还能找到如此清奇的捅刀角度! 活了二十二岁,死了就不知道多久了!我不说,你也别问! 随翩正在羞恼,何以笙从院门进来,没回给他安排的客房,倒是在随翩的房门前徘徊不去,想要敲门,却又抬不起手。 随翩可没这纠结的脾性,发现了就直接问了:“何以笙来了,你要见他吗?” 本来还以为韩佳要是拒绝她就当没发现,天都黑了你还来敲姑娘闺门是想偷香窃玉的意思吗? “我,我有事想问问他。”韩佳的声音怯怯中带着坚定。 不容易啊,这一路的辛苦终于发酵成果实了! “吱呀”一声门被拉了个大开,随翩热情得就像个推销姑娘的老鸨:“何以笙,韩佳找你。” 何以笙被惊得都呆愣了一瞬,眼睁睁得看着那张娇嫩清美的面孔,收敛了那股与此间世界格格不入的散漫,眉间轻愁薄怨缠绵入骨挥之不去。 这便是换了这具身体的袁主任出来说话了。 “佳佳……”话语在喉咙间打过几个转儿,轻飘的字眼出口却仿佛又千钧之重。 “何以笙,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真心?”韩佳这句话在心里压了很久,一旦说出口却反而新婚长。 “有。”何以笙的回答很郑重,“原先不敢说出口,但却是是有,一直有,一直都是真心。” “那你为何屡屡利用我?你借我的名义打探消息的时候,你使计让我缠住哥哥借机潜逃的时候,你率军挥师偷袭国都的时候,你逼死我哥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会如何自处?” 这样带着血仇的质问,说出口的言语都显得凄厉。 这一次,何以笙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但最后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佳佳,是我对不起你。” “我对你有心,但我有比你更重要的事。”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 又能以何许你? “你滚!滚!”韩佳一把把他推出门外,反身扑在床上呜呜得哭起来。 何以笙看着面前险些被拍在鼻子上,纹理粗糙未曾上漆的木门,苦涩缓缓弥漫。 “何以笙。”随翩从墙上探出半个身体,双手抱胸倚在门边。 “你是……随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何以笙一看她这造型,当即就意识到,随翩说她是鬼真的没骗人! “她在哭,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碍事的,这个时候她未必想要有个人在旁边多嘴。”随翩耸肩,“能哭出来,情绪有个宣泄,总比一直压在心底的好。” “那万一她想不开……”何以笙面上透出点急色,想要推门进去却终究收回了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十三)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韩佳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最可能刺激到她的人也是他。 “纾解一下情绪,短时间内还想不到想不开的事儿。”随翩可是很贴心很细致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把里头的锐器布条全都收走了,现在里头连个簪子都找不到。” “随姑娘,你说,她有可能原谅我吗?”何以笙是真的急了,都病急乱投医找随翩讨教了。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随翩说了句套路。 “自然是真话……”何以笙苦笑,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你不用说出口来打击我的自信了。 “国仇家恨摆在那里,想要她放下哪有那么容易?”随翩耸肩,“将心比心带入一下,要是韩佳杀了你家陛下你又怎么样才可能原谅她?” “我……”一想到那个可能何以笙眼睛都要红的炸了! “我会亲手杀了她!” “所以喽,她只是亲手杀了自己没杀你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还奢望个啥啊?”随翩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天都黑了你在姑娘家门口徘徊算个什么事儿啊?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吧。” 顺便你自己也要冷静一下,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 “他走了?”韩佳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被子已经被泪水粘的湿漉漉的。 “走了,不走还想在门口过夜啊?我不把他扔出山去才怪。”随翩轻笑。 “我,我不想见到他。”小女孩声音纠结,听起来相似在闹脾气的小姑娘。 但是随翩很清楚,她不是矫情任性耍小性子,他们之间,是真的隔着血海深仇。 “嗯,是不想见他多久呢?”随翩拉过一缕头发绕着手指间缠着玩儿。 “我,我不知道。”韩佳茫然问道,“你,也是觉得我不能怪他吗?” “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你真的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他。”随翩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头发往下轻抚,“佳佳,你还年轻,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吗?” “你,不催我,我原谅他?跟他在一起?”韩佳歪着头,眼神困惑。 “你要原谅谁,你要跟谁在一起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随翩觉得韩佳对她有着深刻的误解,“你当我是老鸨啊?逼良为娼还拉郎配?” “不是……怎么会?”韩佳也知道自己误会了,捂着嘴巴想笑,只是终究没笑出来。 “我跟你说那么多,给你看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生命是很珍贵的东西,值得你好好珍惜。 蝼蚁尚且偷生,你那么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能做的事能看得风景还很多,为什么急着去死呢?自杀容易,剑一拔命一送,再想回来,难喽。” 随翩指着自己现身说法:“你看我,饭不能吃水不能喝,一个不留神还能看到一堆辣眼睛的牛鬼蛇神,一个回头都会被吓一跳,多惨? 我跟你说,绝大部分的阴魂还不如我呢,人死了就真的没了,便是投胎转世,回来的也不会是你了。” 韩佳依旧是沉默,可是没有闹着去死就是进步。 过了那股义愤,当胸腔被更多的情绪和事物填满,很少有人能再次自杀的勇气。 生死之间,真的有大恐怖。 不说怎么死了,还是说说怎么活吧。 “我刚刚想过了,你哥哥的愿望是让你好好活下去,虽然就这么靠着何以笙也能活下去吧但你不觉得不甘心吗?你要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才叫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随翩坚定得认为,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好好活”。 “那,你的意思是?”韩佳柔顺惯了,很少自己下决定,对随翩的意思拎回尚且不足。 “留在这里吧,多走走多看看,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女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嫁人这一件事情的。”随翩打开她的手,把一卷医术放在她手里,“记住啊,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多到超出你的想像。” 随翩一度觉得古代那些离开男人就活不下的高门女子,不说多,一半是闲的,她们的世界就一个后宅那么大,事情就一个男人那么多,男人不要她们了可不就世界都崩塌了吗? 把人催起来干活儿,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成个陀螺晚上沾枕就睡,我看你还有那么多闲工夫伤春悲秋寻死觅活的,时间总是能冲淡一切伤疤的。 “那我,试试吧?”韩佳对随翩描述的那个模模糊糊的未来,隐约升起了一点向往。 “那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起来跟我去锻炼。”随翩伸手一抚,烘干被子上她泪湿的痕迹。 “锻炼?”韩佳把被子拉到眼睛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愣愣得看着随翩,乖巧可爱得不行。 “就你这风一吹就能到的身子还想治病救人呢,能先把你自己救起来就不错了。”随翩点了点她的额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就先利利你这把器。” 能对新生活产生向往并且积极得为之做准备,能燃起希望,随翩觉得自己的这次任务已经快要可以收工了。 于是第二天随翩就去通知何以笙让他自己下山的消息:“韩佳留在这儿吧,我会照顾她的。她现在不会寻死觅活的了,只是暂时呢,还不想见到你,让她清净清净。” “那,她什么时候能出来?”何以笙的眼神总不自觉得往随翩的身后那座南山看。 “她随时能出来啊,又没拦着,只看她自己愿不愿意下山,下了山愿不愿意看到你了。”随翩觉得何以笙好像误会了什么。 “再过个一两年吧,你们要是觉得真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了,不会再起刀兵不会再把百姓卷入战火,再派人来找南忆居士。 他要是觉得你可行,觉着这个世道已经安全了,他就会让这里的村人出来的。” 转达完南忆的要求,随翩笑得露出八颗牙,每一颗都闪耀着促狭的光。 “但是佳佳会不会在里面,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十四) “那他……”何以笙欲言又止。 “你担心他不放人?”对于这种担心,随翩只有嗤之以鼻可以形容,“他图啥啊?他媳妇儿还在等他呢,要不是还放心不下这里的百姓,他早就走了跟他媳妇团聚了。” “请你转告佳佳,我会等她。”何以笙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冲过去。 “你知道她就算能放下仇恨,也很难点头答应嫁给你。”随翩饶有兴致得反问。 “那我就终身不娶。”何以笙语气平淡,承诺却有千钧之重。 “我这一生,只娶她一人,只等她一人。” 作为一个前途无量的的随翩都有些感动了。 “嗯,既然你这么坚决,那就还有一件事儿,虽然危险性不大吧,但是还是得弄好,不然回头这丫头的就是送羊入虎口。”可惜随翩就是随翩,不会轻易为爱情所感动的随翩。 “什么事?”何以笙想不通除了韩佳自己不想活了还有别的因素能够威胁到韩佳的生命。 “她的身份问题啊,就你的秉性,别人说什么你倒是不会理会,要是你家陛下一声令下,你恐怕都会亲手杀了她吧?”对于这点,随翩百分之百确定。 就连何以笙自己也无比确定! 所以他急的脸色都变了!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的是陛下不是那样的人,而不是他不会这么做的。 “你都在朝堂混了那么久了怎么还那么天真?不知道什么叫世事变化吗?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北陈复辟,随便闹出点动静就够逼死她了好吗?”随翩一摊手。 “我,我会保护好她的?”何以笙咬牙承诺。大概是话语说的太过艰难,心中底气不足,就和韩佳一样结巴起来。 随翩冷哼,戳破了他的遮羞布:“怎么保护?把人藏起来还是软禁一辈子?你连不会亲手杀她都做不到,我能信你个鬼的承诺!” 难得见何以笙居然有些茫然的模样,潜入敌国首都窃取机密最后还亲自挥师打下敌国的何以笙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或许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太知道而茫然。 “所以赶紧回去,给你家陛下掏心窝子得说一番心里话,求一个让你家陛下不可能再对韩佳动杀机的法子啊!”随翩都想拿脚踹他了,“平时不是挺忠心你家陛下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倒把他忘了?你的忠心不会是假的吧?” “我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何以笙容不得别人对这个有一丝一号的怀疑! “行啦,他又听不到,表忠心给谁看呢?” “只是,陛下日理万机,这样跟他说,他不会着恼吗?”作为贴心下属,何以笙觉得拿私事去打扰他伟大的陛下是很可耻的行为。 “你家陛下要是真的疼你,就宁可这个时候事多一点想个法子出来,也比到时候自断臂膀非得少了你这个手下大将不可。” 当然也得看是谁说,换了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着话齐源才不会理睬,可是何以笙是他少年时的伴当,是他能灭北陈统一天下的第一功臣,他的话,有这个分量。 “只是你说不定要折损些前程,别心疼才好。”功劳都得拿来抵命了,别的赏赐自然就少了,而何以笙再能干,作为一个武将在天下大定之后,很难再找到这样大的立功机会了。 “只要能让佳佳平安,些许功名荣禄算什么?我卸去军权解甲归田都行!” “那就轮到你家陛下为难了,他才舍不得你解甲归田呢。”这就是自损一员很好用的大将啊!齐源又不傻,当然不会做这个亏本买卖,“行啦,别杵在这儿了,快回去吧。” 至于齐源会不会答应?随翩觉得十有**是会的。韩佳手无缚鸡之力,连身边原本亲近的下人都遣散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根本造不成什么杀伤力。 可她却是何以笙的软肋。 比起一个冷静冷酷理智到极致的人,这样重情重义有把柄软肋的人用起来,才比较放心,不是吗? 随翩想不到齐源有任何不支持的理由。 何以笙赶赴回京向齐源说明他此生非韩佳不娶,齐源就把这件事召了几个重臣商议,果然引起了一片反对。 何以笙是齐源的密谍司首领,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这样的他怎么可以娶一个敌国同行之妹?若是她心怀不轨,又说动了何以笙,甚至只是从他身边偷取了机密都会对齐源的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 更别说,这女子还一直寻死觅活,不肯归附新朝,然而就是在这一片反对声中,齐源力排众议,一锤定音:“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他也就许过一次国了,还是给他家留一点吧。” 齐源一拂袖,站起身:“传令何平调出密谍司,封为禁军统领。” 反对何平娶韩佳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下来。 “陛下圣明!”何以笙大喜过望,伏地谢恩。 其他臣子愣了一下才放映过来,纷纷山呼万岁,齐道:“陛下圣明!” 何以笙从密谍司调到禁军,同是帝王腹心是天子爪牙,可是身份和职责却不一样了。 禁军统领身负戍守宫城的重任,他必须是和百官划清界限的孤臣。这种情况下,一个强大的妻族反而成了负累,比起那些还有可能依仗他的势力起家的寒门小族,敌国孤女韩佳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因为立场问题,她借不到一点何以笙的助力。 没有人不知道禁军统领的重要,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何以笙必然会被举朝注目,受百官监督,百官和新的密谍司都会盯着他,没有人能暗中接触他,也没有人敢拉拢他,这么一个明面上的靶子,就算是北陈的旧臣也不会去联系她,韩佳的这个身份等于就已经废掉了。 但密谍司,却是监察文武百官的。 所以韩佳可以做禁军统领的妻子,却不能和密谍司扯上关系。 而且这样调动,何以笙改换了路径,却不影响他的仕途晋升,便是论功行赏也对得起他带兵夺下北陈皇都的功绩,周到得无以复加。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十五) “以笙,你这边的我给你解决了,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把这件事在百官面前过了个明路,齐源就拉着何以笙八卦他的婚事。 “随姑娘说,难。”何以笙苦笑,他能摆出的只是他的诚意,可到底点不点头,还得看韩佳的决定。 “那你还在这儿干嘛?”齐源上下看了他一眼,“这都还没娶到手呢,没见过你这么对自家媳妇不上心的。” “我……”何以笙愣住了。 “趁着随姑娘还没走,请她帮忙劝劝啊!”齐源恨铁不成钢,“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你是想打光棍是吧?” 何以笙像个不知道怎么哄媳妇儿的傻子似的被轰出北陈皇都,再次回到南山脚下的时候,夏天已经到了,太阳很有暴君气质得把树叶子都晒得蔫头耷脑的,只有随翩出场时候的鬼气森森才能给人带来一点发自内心的阴寒。 “何以笙,你怎么回来了?都搞定了?” 何以笙看着她手里提着的两尾肥鱼,顿时什么惊慌惊吓都没了,安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迟疑着道:“好了……我能去见见她吗?” “你家这个陛下人倒是不错啊!”虽然颇有些帝王心术,施恩收买一气呵成手段熟练,可说到底,实惠是实实在在的,周到也是切切实实的,现在还奉旨翘班追媳妇,这么贴心的上司古往今来都是独一份的。 至于那些小心思嘛,当皇帝的手腕厉害点没什么不好,随翩眼神一转,眼尾拉出了些许揶揄的笑纹。 “她现在未必想见你。” “只要能远远见她一面就好,不会让她发现的。”以何以笙的处变不惊居然也会有点紧张。 他知道随翩要是不同意,他连南山都进不去。 随翩却没这做法海的心思:“跟我来吧,脚下轻着些。” 韩佳不懂武艺,何以笙小心一点,她发现不了他的靠近。 何以笙发现随翩是沿岸往村落去了:“不是进南山吗?” “韩佳又不在南山,她去南山做什么?”随翩身形一轻,直如登萍度水缥缈而去。 盛夏炎炎,村民为避暑热都没出来,可村里最显眼的一间大瓦房里,含笑带着十几个幼童在沙盘和树枝上写字。 “她不是要学医吗?”何以笙从打开的门扉看进去,眼神炽热却一瞬都不愿意离开。 “你以为学医那么容易吗?”随翩耸肩,“她现在帮本县的慈幼局照顾孩子,白日里给附近的小孩子开蒙,若有空闲再看些医书背些药理,计划着把书都背完了就去寻个大夫带着她行医。要想独立看诊,少说也得五六年吧?哦对了,前些天她还帮个产妇接生。” “她会接生?”何以笙都惊了!她自己都没生过! “我会啊。”随翩饶有兴致得等着他的反应。 按照时下的习俗,作为三姑六婆里的产婆,是下九流,可是嫁不出去的,不管接生的女子是老是少,只要给人接过生就是不体面的人,是嫁不出去的。 可何以笙压根没觉得这算一回事:“她没吓着吧?” “吓得不轻呢,你是没见过女人生孩子,那血是一盆一盆往外端,韩佳十几年都没怎么见过血,怎么可能没吓着?”生孩子的恐怖可远远不止这一点,不过那就没必要跟他说了。 “那她……”何以笙的心脏都纠在一块儿了。 “你看她现在像是有事的样子吗?”随翩向屋里的人努一努嘴,“有些事,跨过去了就不会觉得这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何以笙这才把心揣回肚子里,回头来很郑重得行了一礼,“多谢姑娘关照了。” “你不怪我吓着她?”随翩反问。 “她如今能过的好,我就放心了。”何以笙的眼神温柔缱绻,几乎要滴出水来。 韩佳虽然现在衣着朴素没了华服美钗绫罗绸缎,连皮肤都晒黑了手都粗糙了,可眼中有神面上有光,整个人透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精气神来,温柔恬淡的态度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安之若素。 他能看出来,她过的很好。 “你不想把她娶回去了?”那他废那么大劲儿可就白折腾了。 “想。”何以笙头也不回,眼神半分都舍不得从韩佳身上移开,“可她过的开心最重要。” “不错,很有觉悟。”随翩满意得笑了,“那你就再等等吧,等到她的内心强大起来,可以平和得接受过往现实,真心得认可这个世道,并且愿意为你们大魏朝的天下安宁尽一份心力的时候,大概就可以成了。” “你要走了?”在跟韩佳与媳妇儿无关的事情上,他还是很敏锐的。 “本来就是让她好好活着就算完成任务,多留了一个多月就是因为你跑的太慢了!”随翩翻了个白眼。 “你等我,是有事想要告诉我吗?”何以笙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珠子往她手上提着的鱼身上瞟。 你是等我呢,还是为了那条鱼? “韩世自刎,不是因为救主不利,而是为了给他的主人打掩护。”随翩张嘴就扔了个炸弹。 “北陈少帝还活着?”何以笙脑子里那根筋忽然就绷紧了。 “我说的是韩世,听我说完。不然我为什么说他忠义两全呢?只是借势上位的忠诚,也未免把忠义二字看的太轻了。 他生前死后,不负于国,不负与君,不愧于心,却唯独放不下唯一的这个血亲妹妹。”随翩眼波一转,“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对韩佳这么周到吗?要不要猜猜看?” “你不是说,韩世以毕生功德交换吗?”何以笙脑子里想的都是北陈少帝,还能分出一个线程来处理随翩的话语也是厉害的。 随翩撇嘴:“他一人的功德可请不动我走这一趟,是北陈少帝,交出了一身真龙帝气,才付得起我的出场费。” “那他……”何以笙想起了那个眉眼清隽却总带着深深疲倦的少年。 “放心吧,他用这帝都国脉换了这一生,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四时风光,倒是不比困守皇城的那人差。” 随翩斜了他一眼:“这事儿你家陛下也知道,不用纠结告了密回头我会过来砍死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既已将身许国,何以许家(完) “陛下知道?”何以笙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 所以北陈少帝的失踪,是齐源亲自干的? “不然你以为北陈少帝身上的真龙帝气哪里去了?阴间要这玩意儿可没用。”随翩说道,“你要是干了新工作,估计你家陛下就会给你添一个新活儿,派人保护北陈少帝。” 是保护,却也是监视。 “这件事我没多过嘴,要不要告诉韩佳,你自己决定。” 何以笙知道,拦在他和韩佳之间的国仇家恨,有她哥哥效忠和为之赴死的北陈少帝出面,会好化解一些。 “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惊喜来的太突然,何以笙反而感觉不真实。 “要是我把事情都干完了,你拿什么来吊着她,和她培养感情破镜重圆啊?” 像我这么贴心的阴差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行了,我事儿也办完了,话也带到了,之前也跟韩佳道过别了,就此别过吧。”随翩把手里的肥鱼往何以笙怀里一扔,举步迈进星光通道,“这两条鱼我来不及吃了,送你了哈。” 之所以跑的那么快,是因为随翩在素来空旷的星光通道中居然看的了一个人。 个子颇高身材颀长,虽然只是一身黑衣简单束发,却不显得阴沉,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却是好久不见的长城。 “好久不见,怎么来了?”她就磨了一个多月的洋工,不至于派人下来抓她回去吧? “无事。”长城没有踏出星光通道,背负双手眼神悠远。 他看的,似乎是他们定下的南魏新都城的方向。 “你是来接我的?”星光通道收敛,身边的景色在星光璀璨中化成了一片模糊渺远的虚影,最后被湛蓝色的星幕取代,再也消失不见了。 长城似乎笑了一下:“嗯。” 随翩受宠若惊,张嘴就问:“老板回去了?” “系统错误已经修复,善仙日理万机,自然是回去了。”长城斜看了她一眼,“你找仙子有事?” “没事,没事。”找老板能有什么好事啊! “有事也少找,仙子不方便多来众星殿和凡人打交道。”长城叮嘱了一句。 你确定真的不是她同事不想她继续留着破坏形象吗?随翩眼角都在抽搐! 然后就是一片沉默,成的得让随翩都在起鸡皮疙瘩。 只能自己找点话题。 “长城,这个任务世界的南魏……现在应该叫大魏天子了,齐源他身上的紫薇帝气厚的不正常啊,明明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的龙气还没完全成型来着,这一次简直差点亮瞎我的眼。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是九世帝王,这一世再是泽被苍生便能位列仙班,应当还在你我之上,没意识他荣登九五或一统天下开始,历次转世所积攒的紫薇帝气就会陆续归位,你见他时虽然还未登基立国改元,可天下已定,自有紫薇帝气陆续归位护体。 九世帝王,开国之君,中兴之主,盛世天子,统一大帝,他都一一做遍了,紫薇帝气耀眼了些,有何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就是太亮了! “你对他很了解?” 长城回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却没有回答。 还真的有事啊? 长城不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你要继续做任务吗?” 随翩摸鱼摸得够久了,还要什么休假啊?!反正随翩现在也没有任务奖励,朝晨仙子偷懒,干脆连任务评价都取消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接了任务走人吧! “怎么还能选择?条件这么好?”不都是朝晨仙子说了突然出了点情况然后就直接把随翩扔出去的吗?终于有了选择权,随翩再一次受宠若惊! 长城这次回来他的态度变了好多啊! “你没有任务奖励,宽松一些也是应该的。”长城温和的解释。 给随翩心上插了一刀。 “这么悲伤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好吗?”随翩捂脸痛哭,“能选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一,原来我是一只猫。任务二,一切为了荣耀!任务三,夺回他的心。请选择一个。”长城这幅端方持重的嘴里说出这样一句话,随翩总觉得莫名的喜感。 “就这么多?没了?”还是朝晨仙子一贯的起名画风……这个就先不提了,重点是任务信息啊!这任务名称一向挂羊头卖狗肉的当她萌新不知道套路? 长城一抬手,具现出三幅图画。 第一幅,一只灰蓝色的猫跟个二傻子似的扑着一块光斑…… 还真的是一只猫!难得这么实诚啊! 这只猫没有带猫牌,身上也有一些污渍,看起来就算是家养的猫,也不是豪富之家的心尖宠。 随翩皱着眉移开了视线,她自己活着就不容易,以前也没心力去关注这些猫猫狗狗的,对宠物根本没了解。对猫猫狗狗的,仅限于长的好看会乖巧粘人的过来撒娇的时候白嫖似的撸两把,连猫粮狗粮都没买过。 可她更清楚,越是弱小的生物,生存就越不容易。 “这个世界可以用法术吗?” “不行。”长城明确回绝。 那就是走猫妖路线都不可能了。 随翩把视线投向第二幅图,一张很典型的,西式宫廷图。 随翩:……这不是仙侠基调吗?有星海科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西方玄幻?!老板你还有点谱没有了?! “根据善仙的介绍,这个世界可以使用的能量和我们的法术不一样,倒是可以使用,但是可能会有未知的异变。”长城介绍得很主动,主动得让随翩心慌。 “程度呢?”万一是之前那个世界那样的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长城一句话浇灭了她所有幻想:“比蓬莱稍弱,却也弱不了几分。” 那就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宰了她? nonono!她这次再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 那就只能是第三幅了。 一副江南宅院的天井,有着标志性的石池、白墙、黑瓦和雕花窗。 “这个世界能用法术吗?”随翩问道。 “能,但是灵气稀薄法术威力很受限制,玄门道法已经几乎断绝传承。”长城解释的还算详细。 随翩摸着下巴思量起来。 不就是宅斗吗?会伤心是因为上心,随翩可不会为了一个大猪蹄子上心,大不了就离开那个家出去行医嘛,随翩的医术还是比那些只会用偏方的医婆高的,而且还有法术傍身,更别说随翩的拳脚揍三五个老爷们不成问题…… 就它了! “我选任务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夺回他的心(一) 这是安朱和章寿成亲的那一天。 自从二十一岁定下婚约,她就在等着这一天。原本以为会很快的,可是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二十八岁。 鲁镇有说法,养女不过二十六,可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连父亲都没有等到她出嫁的这一天。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她知道这段婚事从议亲出口那天章寿的保姆阿长发癫痫过世开始就有不详的征兆,光是请期就拖延了两年,知道章家的大先生不喜欢她,甚至请期之后一个月,他家里才给他去信通知他即将有一个妻子,知道他一直不想要她这个妻子。 就连这一场六年后的婚礼,都是在大先生在东瀛娶妻生子的消息传过来之后,章家的老太太鲁瑞以病危之名骗他回来的。 她还知道,这一天是她四十一年独守空闺,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弃妇,成为他被羞于提及的耻辱的开始。 因为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不是二十八岁的安朱,而是六十九岁的安朱。 随翩现在满心狂躁,很想把朝晨仙子抓过来过来打一顿。 她就知道老板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什么宅斗,她根本就没有斗的余地! 章寿是纠缠了随翩教科书十几年的梦魇,是随翩最熟悉的文人,没有之一!随翩知道他的生平,能猜测他的性格! 章寿讨厌安朱,从一而终一如既往从生到死都讨厌安朱,没有半点转圜怀疑的余地,更没有软化争宠的可能! 那是他战斗了一生的封建残余,他又怎么可能去接受一段代表着封建残余的包办婚姻?这跟安朱本人如何是好是坏都没有关系,他们本身就站在了时代的两端,站在了立场的两端! 这比韩佳和何以笙的国仇家恨更难跨越,仇恨是外事外物赋予的情感,而这却是在跟章寿自己的信仰理想斗争! 这还有赢的可能吗? 随翩想想就是一身沉重的阴影,满脸的绝望,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作为个人的立场上来讲,随翩是很欣赏章寿的,看过他太多文字,不用阅读并背诵全文之后,随翩反而更能看到那些文字背后的凛冽风骨。 他的嘴有多坏,笔有多利,骨头就有多硬!文人最难得,也是最硬的那根风骨,知识分子最硬的那根骨头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那个颓唐衰败的,连天空都充满灰暗的阴影的年代里,用他的笔蘸着他的骨气,向那阴暗的天幕发起冲击的一往无前! 至于安朱,一直只是个历史上模糊的影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作为章寿的耻辱被刻意遗忘,而且这种背着《女儿经》长大的三从四德贞洁烈妇随翩是真的欣赏不来,总觉得这种人很难搞。 深呼吸,放平心态,安朱才是她的宿主,要站在安朱的角度思考问题。又不是伤天害理,不就是抢男人吗?还是明媒正娶的,章寿也不是那种大猪蹄子死渣男,没什么抢不下手的。 “他快来了吧,我们动作得快点,第一印象很重要,你有什么禁忌吗?”随翩端出个笑脸,仔细打量安朱。 比起之前的宿主全员帅哥美女,这位的条件,真的太糟糕了! 安朱的身材瘦小,似乎只有一米五出头,身材干瘪套在宽大的袄裙里,倒像是穿了大衣服的小孩子,不像二十八岁,倒像是十一二岁。 这也就罢了,安朱比章寿大两岁,章寿也只有一米七,身高倒不是大问题,干瘪的萝莉身材也不是不能打扮的…… 但问题是她的那张脸啊! 额头太高,脸色太黄,眼睛太细,脸型太方又太长,发量稀疏发际线很高头发全被梳在脑后,清楚得暴露了所有缺点,嘴唇颜色很浅,不是粉嫩的浅,而是带点黄的淡,刻薄点,几乎可以说是丑了。 这也就罢了,好歹没有明显的五官缺陷。 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色实在是太差了! 面色枯干蜡黄,两颊上贴着的两团红看起来非常突兀,最要命的是,她的那双眼死灰一样,黑珠子像钉子一样凿在白珠子里,间或一轮,不觉得灵动,反而觉得渗人!看到这双眼,随翩就知道章寿笔下的祥林嫂到底是哪里来的原型了! 此时的她不像是新嫁娘,不像是重回青春重新开始的女子,倒像是死了以后又从坟墓里刨出来还被逼诈尸被迫营业的粽子! 被安朱那一对钉在白珠子里的黑珠子盯着,随翩就算是个鬼也觉得心里瘆得慌,勉强挤出个笑脸:“能笑一笑吗?笑一笑?没有男人喜欢看一个女人哭丧着一张脸的,笑容是最美的妆点。” “他不会喜欢我。”表情在脸上僵化太久了,她好像连怎么笑都忘了。出口的声音也是嘶哑的,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有种从坟墓里听鬼故事的错觉。 随翩的笑僵在脸上,就是因为太了解情况,就随翩的脸皮也说不出事在人为这四个字。 章寿不可能喜欢安朱,安朱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封建社会的印记,这章寿一辈子的敌人,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还想改易章寿的想法? 可安朱的灵魂已经六十九岁了,想要改变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所有的痕迹都刻在她的皮肉里,骨头里,灵魂里,想要改变这样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侬来。”她的乡音极重,要不是有自带翻译包和她话很少,随翩听得都很吃力,“侬和我不一样,侬像景妹。” 景妹是景宋,是章寿真正的,载于史册的妻子,是他唯一儿子的母亲。 随翩听到这句话,脸上剩下的只有苦笑。 之前还想只是抢男人罢了,可是她却忘了对手。 那人是景宋啊! 出身羊城第一家族,族中人才辈出,更不乏革命英烈抗战降临。十九岁当爱国报刊的主编,上女子师范学校,投身学生运动,用她的笔揭露黑暗,用她的思想活跃在民族革命的第一线。受过伪政府的迫害,也做出过有力的反击。她没有秋瑾的武艺,却有与她一样的抗争和战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夺回他的心(二) 可她更灿烂的光彩,却绽放在章寿这个太阳熄灭之后。 在章寿早逝后,景宋承接他的遗志,宣扬他的思想,募资捐物参与抗日,在文艺宣传和思想改造上和东瀛帝国主义斗智斗勇,在战争最艰难的时候被抓捕被折磨,断了一双腿,获救后依旧不改其志,继续投身抗战。 抗战胜利,她又与当时还是地下党的**走到了一起,在环目四顾皆是敌特的魔都战斗一年之久才被秘密接回解放区。便是建国后,也依旧为了我国的外交、女权、文化保护等方面都做出了杰出卓越的贡献。 她是进步女性,是革命先锋,是国家英雄,是章寿真正的也是唯一的灵魂伴侣,是他精神的继承者。 多年来她都是作为章寿的妻子这个身份像个影子似的存在,那是因为章寿的光芒太盛,遮蔽了她的璀璨。但是平心而论,于国,她的功劳,也许并不比章寿少。 可安朱那一双白多黑少的眼却牢牢得盯着她,明明还是个活人,却像个只剩下执念束缚命魂不散的厉鬼,非要她点出一个答案:“侬来。” 随翩浑身都不舒服,迹象时这个昏暗阴冷潮湿的房间,那些腐烂的霉气,一点一点渗入她的骨子里,让她的皮肉气血都有发霉长毛抽出灰白色的菌丝一样的陈腐。 她真的理解不了安朱的想法,就算能凭借和景宋几分相像的气质行为得到章寿的关注,那也是我呀!是一个叫随翩的人,不是安朱! 你是想证明章寿就是讨厌你的灵魂吗?你就算抢回来了也是这具身体,能改变什么呢?不会再让章寿和景宋有可能吗? 所以你的怨念不是章寿冷落了她一辈子,而是景宋抢了你男人? 女人的敌人果然还是女人。 可是安朱又有什么胜算呢?随翩看过景宋年轻时候的照片,在那种黑白照片的技术条件下她也是漂亮的,脸颊圆润饱满,额头光洁,鼻梁挺直,脸上有神眼中有光。 不管是庸俗的容貌身段,还是崇高的思想信仰,安朱都无法和景宋比较,她能有什么?她只有章寿深深厌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是这话,随翩却没办法对安朱说,她听不进去的。 “我很难达到你想要的那种程度,你能理解吗?”随翩苦笑。 她是读书长大的新时代女生,不是听着《女儿经》长大的安朱,她的思想理念和安朱完全不一样,随翩有自信就算顶着安朱的身份也不会像安朱一样被章寿厌弃,但是也仅此而已。 可是作为章寿的灵魂伴侣,出身不同年代的,自认没有那样顽强的意志和反抗精神的随翩绝对做不到。 “他会不厌我的。”安朱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解释,非常主动地让出了身体的使用权。 “那,先说好,我最多帮你跟他说话沟通,别的,别的事情,我,你自己来!”随翩可没有那么掉节操! 这是洞房花烛夜,是洞房啊! “没有。”安朱的眼睛还是那么木,声音里都带着死气,“他一辈子都没有。” 该说不愧是章寿吗?从来无心,便从不招惹。章寿在娶她这一天开始就一直计划着和安朱离婚,没碰她,在她改嫁后也许能得到一点好处?也许能让安朱的心理得到一点没有一女侍两男的安慰? 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能坐怀不乱,如此坚定,他能骂是个女人就上,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麦克昂“远看是条狗,近看是条东洋狗。”果然还是有他的底气,自己行的正坐得端无愧于心,骂人才能无所畏惧! 可是让随翩欣赏的品质,却成了安朱的闺怨,因为她那双黑钉子颤了一轮,补了一句。 “我没有孩子。” 我也不能替你生孩子啊! 绝对要拒绝这种事!也不看看那些换了新女性做老婆的革命先烈文人的原配和小孩多惨! 随翩附身上去的时候全身别扭。 这个任务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不论如何,安朱是要靠着章寿过日子的,章寿的确会对安朱的生活负责,可她怎么也不能招了章寿的讨厌吧? 这个时候的章寿也许还没有那么成熟的思想观念,但是她们都知道,章寿最不满意的两个直观表现,一在安朱不识字,二就在她的那双脚。 随翩识字,几个任务下来还练出了一手勉强能见人的毛笔字,她也可以教安朱识字,可是那双脚,她真的没有办法。 安朱最严重也最直接的病态来源于那双脚。 那双让她足不出户,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连独立生活都做不到的小脚! 随翩很清楚她的气血虚弱是可以调整的,只要补充营养多多运动,都能好起来的! 可惜这双脚,把一切美好可能都毁了!这双脚让她直接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这个问题太严重了! 随翩在心里嘱咐了安朱一句:“接下来我的反应可能会有些大,你别激动啊!”要是关键时刻她躁动耽误她表演,那随翩就不客气得揍人了! 安朱没回答,随翩就当她默认了。 计划在心里慢慢成型,随翩扒下脸皮揣兜里,放空精神准备迎接挑战。 江南旧时的大户人家的府邸叫台门,外观倒是美观,雕梁画栋,是江南一贯的精巧讲究,但住起来,也许习惯了的人不觉得如何,但是随翩换过这么多古代任务,也依旧适应不了。 房子是老房子一惯的光线昏暗,更别说二楼的房间,更加幽暗,明明是新漆的房屋,还有淡淡的桐油味,却又有挥之不去的霉气,黄昏时分感觉有些阴森。 仔细打量室内的陈设,旧式的雕花木床、衣橱、桌椅等不多的几件家具化入这黑暗的背景,在昏暗的灯光里似乎只浮现一个轮廓,相形之下,贴在墙壁和家具上的大红喜字格外醒目。 可是,这间洞房没有因为这鲜艳的喜字而呈现出喜庆的气氛,相反,红色的喜字让屋内显得更加压抑惨淡。 特别是想到新郎在成婚的第二天就住到了别处,只留下新娘一生的独守空房,这大红喜字也分外刺眼。(注1) 第二百章 夺回他的心(三) 木板楼梯被人踩得咚咚响,连脚步都透着不情愿,随翩手忙脚乱得把那个盖头重新盖上,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表演,就听到他一刻不停得走进来掀了盖头。 灯光算不上亮,也不会刺目,对上的就是一张淡漠得无喜无悲的脸。白净,斯文,还没留胡子的他看起来很年轻,甚至还有两分英俊。 至少比安朱顺眼。 他看到安朱的脸,有一丝意外,却也只是些微的波动而已,面对这张其实随翩都有点嫌弃的脸,他并没有流露出不喜,更像个没有感情喜好的机器人。 但是这个机器人其实有着最汹涌澎湃的情感,有最坚定顽固的意志,是不会顺从家族的安排按部就班得走下去的。 他从箱笼里拿了本书,坐到了书桌前,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始看书。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随翩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后世比这个时代直接,但是情绪情感都是共通的,一直受着体型困扰的随翩很清楚颜值的重要。口才决定了别人喜不喜欢跟你说话,颜值决定别人会不会跟你说话。 安朱如今的面容,让人跟她说话的冲动程度不说是负值,但也绝对是拖后腿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扣分项,会让章寿对她的恶感雪上加霜。 但是幸好,他没有,至少没有表现出来。 这就说明他还愿意对她维持基本的礼貌,还是有沟通交流的可能。 烛火一直在摇晃,可新房里的两个人,一个坐在床前,一个坐在桌边,像是两座凝固的蜡像。 章寿心里其实也没那么平静的,他手上的书页半天没翻动一页就是表现。 一直到他不自在得调整坐姿,随翩才开口:“大先生,你不喜欢我。” “嗯?”章寿的脸上的吃惊难以掩饰。 他母亲给他选的这个温良贤淑含蓄忍让的妻子居然也会这么直白得说话吗?她不是应该说些“夜深了”,“灯残了”,“灯暗看书伤眼睛”之类含蓄又冠冕堂皇的话催着他上床吗? 可是,接着响起来的声音让他意识到,他没听错,真的是她在说话。 “大先生,你是文化人,你告诉我,这真的是我的错吗?我又能做什么呢?”轻轻柔柔的声音都透着胆怯,似乎连说话都不敢,而其中,却是满腔堆积无处排泄的绝望。 章寿很不自在,他能面对敌伪政府的攻讦和舆论,能面对争执骂战中的犀利言辞,却面对不了这个裹着小脚的丑女人卑微胆怯的哀怨。 错?他自然是认为他有错的,可是却觉得她的错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不是最直接应该负责的那个人。至少不是应该直接承担他恶语相向的人。 “你为什么不读书,不放脚?我给你写了信,你都没看吗?”章寿看着她套在绣花鞋里的小脚,鞋子是好看的,但他知道下面那双就有多丑多可怕。 而她今天特地穿了大鞋,可那双不合脚的大鞋却在下轿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掉了下来!那情态就跟他的帽子后面挂着的那条假辫子一样滑稽可笑又可悲。 “大先生,我不识字。你让我放脚,哪怕被人说,我是你家的人,我听你的话,我放了,可是已经太大,没用了。 至于上学堂……鲁镇哪有我能上的学堂呢?哪个学堂会要一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女学生? 我许给你,就是你家的人,爹爹没有等到我出阁就过世了,到死都没有,只能小云撑着,可家里哪里还会有钱,给我请西席先生呢? 我是要嫁出去的人,是你家的人,又凭什么让家里给我请先生? 没这道理的。” 裴筱碎碎得念着,没什么章法得东一句西一句得说着,一双眼里却不知不觉蒙上雾气。安朱的人生,原本就不是能靠她自己的努力做出改变的。 “裹脚很痛的,可是那一年我才五岁,我能怎么办?” “你不喜欢我,你可知道这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罪名?我想讨你的喜欢,照着你的话去做。你想要识字的姑娘,我不识字,没钱识字,你想要放脚的姑娘,我的脚又放不大了。” “我都不知道我该恨谁,我娘吗?可是她只是做了她觉得对我最好的事,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娘只是想要我嫁个好人家,可她给我裹脚的时候不会想到我嫁的人家因为我裹了脚更不喜欢我。” “我也想照着你的话去做,你想要识字的姑娘,我也想识字,可是谁能教我呢?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安朱的声音碎碎的,怯怯的,似乎很不习惯说那么多话,一张被要求端庄而臂习惯泄露太多情绪的脸上是惴惴不安,打量他的眼神都是惴惴不安的。 “我多嘴了……” 似乎多说几句话都是一种难以饶恕的罪过,似乎他皱一下眉,对她来说都是天塌下来一样,是世界上最大的事。 或许有人,甚至很多人都会沉湎于这种掌控她人人生的快感,但是章寿不是,她的怯懦和依从让他看到的,只是他最厌恶的奴性。 比起她的多言,这才是他觉得最大罪过。反抗不了不是她的错,可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这就很可怕了。 可同时,章寿却又凭借敏锐的斗争意识察觉出看她似乎是有这个想法,她的唠叨抱怨中潜藏着对社会不公的不满,挣扎,和反抗。 不满,章寿也是不满的,不是不满他不会筹划着弃了不能救中国人的医,拿起那杆笔,想给国人撑起一根脊梁来。 面对这个台门里养出来的母亲的媳妇,他想看见一颗种子,一颗对这个世道不满着,却也茫然的,但是可能带出点火花的种子。 种子很弱,很小,甚至不知道长出来是个毒草还是颗仙草,可是终究,还是需要一点耐心浇灌的。 “你说的或许对。”章寿站起来,态度认真并不敷衍,“但是,不是没有办法的。” “我母亲,就是识字的。她喜欢读书,会看书。”章寿说道。 随翩漏了一点慌张。 章寿文中长辈女性的形象,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保姆阿长,也是在和安朱家议亲出口的时候发癫痫死掉的那位。 给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蒙上了阴影的那一位。 第二百零一章 夺回他的心(四) 但是他的母亲却很少着墨,至少在流传度最高的那几篇文章里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模糊的,和这个时代极为符合的影子。 随翩只知道姓鲁,章寿后来用的最多的一个笔名便是托得母亲的姓氏,和母亲给他的乳名——这么一想,在章寿心目中母亲也应当是极为重要的? 可是随翩露出的那点慌张,却让章寿以为,她是怕他责怪她为什么婆母能做的事情她做不了? 章寿的风骨,在不畏强权,也在不凌弱小。 他会刺穿黑暗的现实,敢于嘲讽揭露黑暗的现实,哪怕那是多年来沉淀的阴影和乌云,他也从来不乏直面的勇气。 可他却不会责怪一个把罪责都归于更容易伤害的受难的弱者的人。 因为他也知道,她们的反抗,也许毫无作用。 所以,他对孔乙己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对祥林嫂,却更多的是满腔悲悯,甚至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而对受害者感到羞惭和无法面对。 也同样无法面对另一个作为弱势的受害者的安朱。 “你不要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章寿的声音算不上温和,到底算是个安慰。 如果是随翩自己,她有无数的话可以让章寿说下去,可随翩不知道作为安朱应该怎么回答。 安朱的惶惑不安和恐惧让章寿惊醒,这不是他学校里那些上过学能做事的女子,让他想起,做一个安静无声,只要会传宗接代就行的木偶才是家乡对好女人的标准。 而安朱,无疑是一个最标准的“好女人”。 这个认知让章寿无奈又厌恶,甚至有些泄气,怀疑和这个女人说这些,到底有没有用处。 良久,低着头不说话的安朱让章寿以为他是个骨子里写满了他最讨厌的封建余毒的木偶,久的他不耐烦得再次拿起书的时候,忽然听到轻轻的一声问。 “她是怎么做到的?” 轻细的女声,窗外竹园摇晃的树影,让章寿有一瞬间恍惚着以为是阿长讲的故事里,那个美女蛇顺着墙头探出来的声音。 恍惚间才意识到,这是那个人偶妻子说的话。 她的眼睛已经垂下去了,似乎不曾抬过,也不曾问过那句话。 “是你问的?”章寿问道。 可她低着头,并不敢说话。 之前多问那一句已经是她发现好感度即将跌破负值之下铤而走险的行为了,再多说话,就太不符合安朱沉默寡言的温良闺秀的形象了! 但是随翩是真的很好奇的,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章寿的母亲嫁过来的时候他爷爷还在当官儿,她母亲理应也是大家闺秀,必须不识字还得缠脚的那种,章寿居然说她会读书? 章寿没有理由骗她,安朱是母亲的媳妇不是他的媳妇,日后安朱陪婆母的时间比他多得多,到底情况如何,根本瞒不住她。 章寿还是纡尊跟她解释:“她小时候偷偷站在学堂门外偷听的,站了近一年,被外祖父禁止了,索性有点基础,后来就自己看,先看戏本子,现在《水浒》《三国》都看过的。” 那《西游》和《红楼》呢?《三国》又是哪个三国?《三国志》还是《三国演义》? 随翩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安朱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她到现在都说不出这些书的书名,但是一双眼到底亮了起来。 随翩作为一个上过大学的“文化人”,对文盲有着近乎天然的轻视,哪怕她竭力避免,依旧效果不佳。 所以,她相信一个会自己学习能看话本子的婆婆,可比一个迂腐刻板的婆婆好伺候多了。 章寿十五六岁父亲就过世了,之后他才被送到语言学校,甚至被送到东洋去读书,那这其中一手操办的人是谁呢?只能是鲁老太太! 能在丈夫死后顶门立户撑起家庭,把三个儿子都送出去留学,这样的寡妇必然是极为坚韧且固执的,恐怕不好打交道,毕竟随翩不是安朱,安朱能沉默刻板得到nc的信任,随翩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可既然知道了她的喜好和弱点,也许就能有个几回? 随翩眼睛亮了亮:“我,我能请阿婆教我识字吗?” 这样的新生活规划对随翩来说只能说是日常,甚至是本能,可对于安朱来说,却是她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的向往。 “你,要母亲教你学字?”章寿也意外,他本来没有全信安朱的话。 她这样传统或者说封建的女子,觉得女子上学堂读书是不“体面”、“不像话”的事情,就像她或许是不愿意放脚。 可是对于同样想要反抗命运却无力的弱者,他并不吝啬于一点怜悯。 章寿原本的猜想不错,二十八岁的安朱的确对这样的离经叛道不以为然,但六十九岁的安朱,见过了景宋的安朱,哪怕是为了较劲,也对学问生出向往。 更别说现在说话的不是安朱,而是随翩。 随翩坚决认为,所有不让人读书的政策思想都是为了把人养成种地机器的愚民政策,不是其蠢无比就是居心不良,而且往往丧心病狂。她的反抗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不方便吗?”她眼中的光黯淡下来。 “可以的,你找娘说,她会答应你的。”章寿倒是不怀疑自己的母亲的心肠。 只是…… “娘她认得不少字,写却不行了。”鲁老太太的字是偷学的,哪怕后来被禁止去学堂外头偷听,她也凭借那一点基础看戏本子,自己慢慢琢磨,后面也能看些通俗的话本。 可是找些书容易,要写字难免会用到笔墨,这些就不好藏,弄不到,所以鲁老太太虽然识字,却不会写字。 “是不能找阿婆学吗?”可是这一段典故,从用铅笔开始学字的随翩却并不清楚,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 写字不是只要会握笔然后照着描就行了吗?为什么会读不会写? “会读不会写,不行的。”章寿犹豫了一下,提了个建议,“祖母识字,也会写,你要是真想学,可以试试能不能让她教你?只是祖母她……” 说道这里,章寿摇头似乎也不认为这是一种好主意,就打开箱笼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支钢笔,递给她。 第二百零二章 夺回他的心(五) “用这个吧,照着描,会好写些。” 这一次换到随翩和安朱惊住了,章寿乐于扶持青年人成长,后来资助了不少青年学生,这随翩是知道的。 不止是章寿,景宋在他生前死后都一惯坚持这样的行为,所以后来景宋被捕后能脱难,也多亏了这些人奔走营救。 可她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有这样的待遇,钢笔可从来不便宜…… “这是……”随翩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接这份贵重的礼物! 章寿却以为她不识得,毕竟如今用的都是毛笔:“这是钢笔,吸墨水写字,笔尖硬,字小,会比毛笔好写,你会拿笔吗?” 我当然会! 随翩抿着嘴摇头。 章寿也没想过能从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而是给她示范怎么握笔:“这样拿,你会吗?” 随翩不敢伸手,她钢笔字写的也不错,怕一出手就漏了馅儿。 只能找一个货真价实的初学者。 “安朱,你来。”随翩让出右手的控制权,让她伸手去拿。 上身是安朱要求的,随翩就和她共享了视觉和听觉,只是她不能操控身体做出回应,就像看一场现场直播,但发生了什么,进展到哪一步,她却是知道的。 安朱没有直通通得捏着笔,她跟着章寿的手势捏住笔,只是手指虚浮,都不知道怎么用力气。 “不是这样拿的,指尖要用力,这样……” 安朱随着手指一抖,黑色的光华烤瓷笔身从她满是汗的湿滑的手心滑落,“啪”地砸在地上。 黄铜的笔尖在木地板上敲出一声“笃”,章寿愣了,安朱愣了,就连随翩也愣了。 安朱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四十一年了,大先生第一次给她送东西,就被她这么给弄坏了? 倒是章寿先反应了过来,弯下腰捡起那支笔:“没事……” 笔尖被砸的变了形,墨水从中淌出来,是真的坏了。 章寿顿了一下,把笔揣回袖子里:“我回头再给你寄一支回来,我给你画副图,你学着怎么拿笔。” 安朱呆呆傻傻,不知道怎么回应。 在她四十一年独守空房的生涯中,大先生从来没有这么温和,或者说正常得和她说过话,更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耐心。 好像她说什么都是错,说多了都是惹他厌烦。 这样的耐心和温柔让她似乎有了得寸进尺的展望:“大先生,天不早了……” 随翩突然闪现硬生生从她嘴里抢走说话的权利:“……我先睡了。” 她这一句话情绪转折迅速,章寿没有意识到她原本隐含的暗示,只当她是闯祸后的不自在。 他也同样不自在,而随翩的提议是让他也解脱了,自然不会反对。 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安朱的身体里,几乎已经爆发了一场战争。 “你在做什么?”安朱以为,前世求而不得一辈子的事,丈夫的心,孩子的到来,几乎触手可得,再也不用接受一世孤寂的耻辱! 可这却被她打断了!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却被她拱手让人,哪怕安朱再是温吞的性子也要发火了! “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呢!”随翩也在抓狂,好不容易改善的局面,差点被她一句话打回解放前!她气?随翩比她还生气! “章先生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陈腐封建,你这满脑子都是生孩子的想法最是陈腐封建!以这一句话说出去,他一辈子都会绕着你走!” 我辛辛苦苦又念又装唱作俱佳得才把章寿的好感度刷到了正值,你凭什么来浪费我的工作成果?! “可是生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本分!”要不是随翩现在把肉身守得紧不让她动摇丝毫,安朱此事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照你的逻辑,无条件讨丈夫欢心才是女人的本分!”要论斗嘴,沉默寡言了一辈子的安朱怎么可能是随翩的对手?! “两个本分冲突了,你要守哪个本分?” 这一刀,稳准狠,扎的安朱的灵体都在不断颤抖。 古代人随翩接触了也不是一个两个了,随亦南忆裴筱,就算只是那个宫里放出来的王婆子,哪个年代不比安朱早?可她们脑子正常逻辑完整,随翩都不敢跟她们比智商,遇到事情随翩有时候都恨不得放空大脑求大佬带她装逼带她飞! 可她们哪个都没有安朱这样腐朽得顽固得遵守一套扭曲的奴性法则还奉为圭臬! 要想改变她,甚至只是要让她不在随翩完成她的委托的时候不脱后腿,随翩做不来磨磨唧唧软刀子割肉的阴阳怪气,只能一刀捅出去,对准那些腐烂淤泥一道劈下去! 这一刀稳准狠,痛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会给随翩添麻烦。 随翩还得谢谢之前的一世经历,让她掌握了古代一系列奇葩技能,净面拆发绞发等等,不然在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情况下,说不定会露馅。 虽然章寿以前也没见过安朱,就算她和平常表现不一样,他也看不出来。 应该说,这座台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看出来,这个安朱可能换了一个芯子。 大夏天得卷成一只蚕宝宝往床的最里侧一滚,随翩面朝里侧躺着,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安朱的回答。 “守女人的本分。” “不是说三从四德吗?怎么这个时候不出嫁从夫,夫为妻纲了?”随翩闭着眼,懒洋洋的态度带着些许嘲讽。 “不能一味讨男人欢心,有时候也要规劝。”安朱无奈了一声。 随翩把“你也知道”这四个嘲讽意味极浓的话咽回去,她倒是不了解安朱的性格,但是这种古代妇女心思敏感,最喜欢寻死觅活的,所以还是积点口德,要是把她气到闹死闹活的,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要规劝?什么时候规劝?规劝什么?”原本以为说的是“要忠君爱民”“不可欺压良善”之类的大道理,可她说的却是。 “不可和丈夫太过亲近。” 随翩差点气乐了:“这又是什么鬼逻辑?” “陆游,你晓得伐?”安朱问道。 “自然知道……越山山阴人,对了,他好像也是鲁镇周边的人士。”不过隔了**百年了,怎么还会和现在扯上关系?难道又要碰瓷谁家的祖宗? 第二百零三章 夺回他的心(六) “陆游娶得姑娘叫唐婉,是他母亲的内侄女,可他们天天在一起,让他母亲不高兴了,唐婉又生不出孩子,他母亲就逼他们和离——唐婉还改嫁了。” 说道改嫁两个字,哪怕只有声音看不到脸色,随翩都能猜测的出安朱话里几乎要淌出来的深深的鄙夷。 随翩骂都骂不出来,反而笑了:“和离难不成还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自然是的。”安朱居然还就这么应了,“那样的女子都下贱,是要不得好死的。” 随翩心都凉了半截,连脱口的话都像是顺着惯性淌出来的讥讽:“这难道又有什么典故不成?” 可安朱大概是极为赞同她话的反义,居然没听出来她的意思:“听阿姆说,章家老台门前有座覆盆桥,就是这个典故。” 章家前几辈也曾兴盛过,当时他们不住在现在这一片宅子,是族人多了原本的宅子住不开,才买了现在的宅子分了六房族人过来住,章寿所在的“兴”房就在其中。 为了方便称呼,他们把原先的宅子叫“老台门”,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叫“新台门”。 说道这些事,安朱没什么活气的声音里居然透出了兴奋:“从前有个叫朱买臣的,读书人,早年间落魄,没钱,他媳妇就不要他了,后来他当了大官回来了,那女子还想回去,叫朱买臣在马前泼了水,告诉她覆水难收,那女子羞愧难当,过了一个月,自缢了。” 安朱字不认得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对这些故事倒是掌握得如数家珍啊! 这故事是已经被写烂了的退婚流,也是古今中外都喜闻乐见的翻身打脸的情节,可就和很多民间传说一样,有着让人不能细究、细思极恐的细节。 朱买臣原本的妻子既然敢“离他而去”又能找他重修旧好,就说明不可能是个伤春悲秋敏感多思的性子,可为什么被拒绝了当时不死,过了一个月却自缢了呢? 朱买臣后来可是当了当时的会稽太守,是父母官,他的羞辱,他的态度被急需捧他臭脚拍他马屁的人发现了,会不会做些什么好让他开心呢?把那女子生生逼死的一个月,又有怎样的欺凌、折磨和羞辱才能打出这样古往今来普罗大众都喜闻乐见的剧情? “做女子,要端庄持重,从一而终,那才是好女子,跟男人厮混,不稳重。”安朱还补了一句,语气显然十分之笃定。 随翩差点被她气的心梗,全身上下都是哇凉哇凉的,只觉得这颗心脏流着的血都是冷得,传不来一丝热度。 刑场上的人血馒头,看砍头的哄笑叫好和麻木,此刻都穿越了随翩和这个世间时代相差许久的时间劈头盖脸扑面而来。 带着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些思想那些大张着随时准备把人一口吞下去的嘴,喷着腐臭的口气,还有喉咙里透出来的,来自那些被它咀嚼成渣滓的飞灰的血腥气! 安朱,就是站在台下拍着手笑的人中的一个! “你倒是端庄持重,从一而终了,可也没见大先生多看你一眼,有什么用处?”随翩终于确定一件事:章寿讨厌了安朱一辈子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朱仿佛喉咙里全是痰,嗬嗬得冒着气却又喘不上,随翩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理她。 这一次到底是个什么鬼任务啊! 这样的宿主,难道还能瞒着良心说“她是个好人”? 简直太侮辱随翩对系统人品的判定了! 第二天的拜祠堂祭祖宗都是一路的循规蹈矩,让那些想看热闹的族人好生失望,只是虽然能说两句话,新婚第二天晚上,章寿还是坚定得搬到了他母亲房间,搭了一张小床。 随翩松了一口气。 安朱虽然是宿主,她却似乎好像根本没有完全的神智,只有这些偏执的执念,要是章寿在她面前晃悠,随翩还指不定她会做什么妖呢。 反正随翩是打定主意,这一次章寿回国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不把安朱脑子里那些神经病思想清理干净绝对不能让她跟章寿亲密! 不然万一要是真的有了孩子,章寿在日本读书工作至少三年不会回来,那被安朱养大的孩子说不定会是章寿的耻辱!总不能指望随翩给他们带十几年孩子吧? “朱姑,大先生回来了。”鲁老太太往门口张望了两眼,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儿媳妇。 随翩站起来,脸有些木,应当是安朱一惯的表情:“阿婆,我上楼了。” 章寿一回来,总是要先在母亲的屋里,和她老人家谈谈天的。 果然章寿走进屋来,在母亲的床沿边上坐下,把这一段时间的时事新闻讲给母亲听。 听着,听着,母亲温和地微笑起来:“好了,好了,上楼去吧。”(注1) 章寿换了一个姿势:“娘,她这些时间,都在你这儿吗?” 这个她,除了安朱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在,在。朱姑跟我学字,还说,要让我一起写字呢。”母亲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章寿就在追问:“那,她学的怎么样?” “啊,那不挺好的吗——我就识得几个字,哪里能做别人的先生……你读书多,学识广,你去教她。”母亲不耐烦得挥了挥手。 可章寿还是看出了母亲潜藏的意思。 大抵是学的很不如意的。 他知道每个人天分不一样,没办法强求每个人都能念得好书,学的快些慢些都是常有的事,何况朱姑比他还大,这个时候才开蒙,还要操持家务,着实不能太过苛责。只要肯学,哪怕慢一点,就是好的。 可是他不明白,明明新婚那天,她还敢絮絮得跟他说她的不满和迷茫,怎么一觉醒来,她越发像是这台门捏出来的一个泥塑木偶,做着一个贤惠儿媳的本分,却再没有半点光亮和火星。 甚至有时候,还会露出些许他最心冷厌恶的冷漠和腐朽。 不过这几日,那层层堆砌的压抑,误以为是火种的光亮都在这沉沉的天幕中被压着,压着,连胸口藏着的那团火都发不出火苗,只能在他的心口,在他的血肉肌骨中层层燃烧,让他被那浓浓的烟雾呛着,无法呼吸。 这个故乡,这个阴晦黯淡的,陈旧腐朽的,故乡,让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夺回他的心(七) 章寿踟躇不走,鲁老太太也在斟酌着字句:“你们方成亲,她是新妇,再是温顺也不适应,你要多体谅她些。我知道你对她不满意,但朱姑是个好女子,嫁给你你也要对她好些,我是不会做那恶婆婆的。” “三朝回门,你也要对舅家礼遇些。他们多留了朱姑这么些年,总归是我们对不起他们的。” 母亲的劝慰反而让章寿定下心来,深吸口气,他说道:“母亲,我要走了,学业要紧,耽误不得……” “啊呀,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你多难回来一趟?下一次又不知道是得什么时候了……”鲁老太太急的坐起身来。 “我知道……但是学业总不能耽误了……” 楼下母子俩为着儿子离去的日期絮絮得争着辨着,随翩默默穿过楼板钻回来。 还好,章寿不会改变他的行程历史,他还是会在六月初九启程回日本,随翩还真怕他改了行程,平添些枝节出来。 章家没有一个知道安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随翩表现出什么性格都不会让人看出破绽,可安朱在安家长到二十八岁,她母亲她弟弟都还在呢! 说不定一个照面就露馅了!就算让安朱自己出来应对也有风险!六十九岁的安朱和二十八岁的安朱不可能是一个状态,就她那副哀莫大于心死行将就木没点活气的样子拿出来,安家人还以为章寿是要谋杀她呢! 免了回门,过一段时间就算再见面,有些差别也能推到婚后生活的改变上,不至于立马露馅。 这个时候随翩就无比庆幸,幸好这个时候安家和章家都破落了,没有陪嫁丫鬟这种神奇的东西,不然随翩还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烦。 一回到楼上,随翩就气不打一处来。 安朱靠坐在床上,拿着个水烟袋“啪嗒啪嗒”,抽的熟练且响亮。 鲁镇台门里的,不管男女大多都会抽水烟袋,鲁老太太也抽,章寿过世的父祖都抽,章寿的父亲刚被牢里放出来的时候抽的还是大烟,鸦片,把这个家折腾得越发不堪。 那一个个提着烟杆,喷着水烟旱烟,或沉迷或麻木得吞云吐雾,是随翩看了最寒心和恐惧的场景,她仿佛找到了这个时代衰败腐朽的原因。 可是,随翩却不能制止他们。 因为抽烟抽得最厉害的就是章寿自己,夹烟的食指中指都被熏得焦黄,手边总少不了烟灰缸,他在书中和别人印象中的形象就大多是手里夹着根烟,或跟朋友小聚,或伏案奋笔疾书,或独自静坐沉思,总之一只烟总是少不了的,照着一些资料来看,他时常一天要抽四十多根! 章寿年幼夭亡的四弟就是死在肺炎上,他父亲死是因为肾衰竭,但死的时候却在咳嗽,这样的家族病史还抽的这样凶,和作死没什么不同。 随翩定了定神,只能问她:“字都认得了吗?” 安朱默默吸了一口烟袋:“看过了也记不住,我这年纪也大了,还学什么?就是学了,你也不会让他见我。” 章寿没惊异过安朱为什么学字学的这么慢实在让随翩庆幸得很。鲁老太太不到一年就能打个让她能自己摸索的基础,可安朱的进度却让鲁老太太想要夸她两句都说不出口。 自己愿意学和被人压着去学能一样吗?无怪安朱进度如此拖沓,比起终于能拿起纸笔,开始学写字的鲁老太太都不如。要不是随翩压着,安朱大概连书本都不会碰一下。 她虽然似乎有点“不比景宋差”的心气儿,但也只是较劲,没什么自己奋斗的决心,识字是件枯燥的事,她没动力似乎也很正常。 “不是不让你见他,是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一张嘴触了他哪个霉头,大概也就是重复前世的结局罢?”既然这样,何必重来一次?再重复一次三个人牵扯不断的纠葛? “难道识字了就能知道了?”这句话其实安朱已经问过很多很多遍了。 随翩也解释了很多很多遍了:“他是文人,他的心性,心情,所思所想会写成文章投出来,发表出来——你也知道他写的文章多么厉害,那么多人崇拜他敬仰他,文人说文乃心声,你看到了他的心声,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安朱拿过写着字的纸,可依旧露出几分不情不愿:“学这些做什么?尽快圆房才是正经。” “你就这么急着生孩子?”仿佛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生孩子的女人,随翩不管见过几次,沟通了多久,不适应就是不适应。 大概在她的眼里,女人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子宫,脑子手脚,都是肿瘤似的赘生物。 养傻脑子,因为不用思考,弄残双脚,因为怕人逃跑,除了就剩下一双还能洗衣做饭伺候人的手,这才是一个女人的完整形态——一个带子宫的家政机器。 “女人不急生孩子,还能着急什么?”安朱的理直气壮迂腐得让随翩想哭,更说明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全是白费。 火焰能点燃带着火星的木棒,能点燃枯死的树木,可若是没有铺天盖地改换乾坤的大火,却点不燃一颗被腐朽催生催长,长得茁壮,有着歪曲畸形的枝干和腐朽发烂的枝叶的歪树! “生了孩子他就会喜欢你了?” “有了孩子,他喜不喜欢我,有什么要紧?”她不以为然。 父亲是必须听从的人,孩子才是完全听从自己的所有品,丈夫吗?是只能伺候不能靠近的人,更别说爱情了。那两个字眼说出口,便是离经叛道。 “圆房了他还是不喜欢你……就你这身材体型,你能保证一次就中吗?他若是不喜欢你,心里不高兴着和你……,定然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随翩学聪明了,不在跟她的歪理纠缠,直接捅刀让她闭嘴。 安朱没生养过,没有经验,但她知道自己的身材并不讨喜,不是多子多福的样子,更是少有一发中的的可能。 “所以,先把你自己变成他喜欢的人,才能讨论他喜不喜欢你!”随翩简单粗暴得打断了她的思考。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说这种忽悠别人失去自我去讨好另一个人的话,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生活艰难被迫营业啊! 第二百零五章 夺回他的心(八) 六月初九,章寿启程回东瀛,章家新台门,蓝门的那栋两层楼房里,就只有安朱一个人了。 这里的房子真的说不出的阴森。 灯光昏暗,要不是随翩自己就是鬼,一般的妖魔鬼怪十有**打不过她,她也未必敢住这样的房子,可是前世安朱一个人在这栋房子里,前前后后,住了整整十年。 但是一个人住也有好处,那就是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打扰到别人也不会被人打扰。 “你在做什么?”安朱皱着眉头看随翩跪坐在床上,被子被她平铺了剩下,分开双腿用在她开来极为不雅观的姿势往下压自己的双腿。 “劈胯。”随翩屏蔽了安朱的痛觉,她自己就根本没有接入痛觉,查探着每次劈叉能往下压的最大限度,反复试探。 “怎么这样子的……不像话……”安朱哪怕是身体原主也没办法和随翩争身体掌控权,做过鬼差的随翩对这些幽魂有着天然的位阶压制,唯一的反抗只能是碎碎念。 “但这能让你变得漂亮。”随翩并拢双腿,跪坐在床上反复往后向下压自己的腰身后背。 “好女子应当端肃持重,从简平淡,要漂亮好看的,也太轻浮。”安朱还是不满。 只是话里,分明还有一些吃不到葡萄的酸意。 因为她自己,就是算不上好看的。 随翩怼都懒得怼,似笑非笑得反问了她一句:“这话你自己信吗?你自己喜欢看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 章家对她最初的不满是什么? 章寿是因为她没放脚没识字,而鲁老太太则是因为,她身形瘦小,而且长得不好看。 鲁老太太厚道,不会因为娶进门的媳妇跟媒人描述的不一样就责怪儿媳妇,但是不意味着安朱不知道,没感觉。 “只要五官没有生理缺陷畸形,就没有女子是丑的。”额头宽可以留刘海,眼睛小可以画眼线,皮肤黄可以盖粉底,颧骨高可以盖腮红,总之,只要你化妆技术够好,一切皆有可能! “章寿不在,再也不可能给你拿钱去买化妆品,那就只能走别的路子。最能提升一个女子的给别人的感官的,是气质。”随翩扭着脖子做热身,不由得想起民国时期民生最大,最众所周知的一位传奇女性。 不是宋氏三姐妹,不是陆小曼孟小冬,而是林徽因。 林徽因单论五官并不出色,她凭什么惹得那么多人追逐?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给她的底气和气场。 后世对她褒贬不一,贬得却多在她的情史上,违背了从一而终的封建美德,没被小三了就认命当真小三在徐志摩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却没有人能诋毁她在建筑和文艺方面的成就和贡献。 这种行为就骂不了武则天和上官婉儿的政治成就就只能攻讦她们开后宫生性**大逆不道一样。 这大概说明,诋毁女人用的方法,古往今来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原来那一套,大概说话的也还是原来那一帮人。 随翩觉得自己说的挺好玩儿的,轻笑了两声,可是想到这具身体,又丧了。 安朱想要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她最能贴近的大家闺秀气场在章寿眼里也全剩下了厌恶,加上她拿着烟袋随便往哪儿一靠,顿时什么形象都没了,只剩下让人厌恶的腐朽。 没了气场,那就只能求个气色了。 “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唇色鲜嫩的女生怎么样也不会难看的,肤色是天生的,可这蜡黄却是气血虚弱,能改的。”随翩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重新开始劈胯。 “二十八岁的老胳膊老腿还要开筋劈胯,我容易吗?你还不乐意?”想到这里,随翩心里就不平衡了。 “男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就算女人也是。我知道章家的情况不能让你买些护肤品或者胭脂水粉,但是运动是最好的护肤品,而且根本不用银钱。” 随翩向后抻着自己手臂的筋骨。 “你这双脚,让你跑步打球是不可能了,鲁镇这地方你也出不了门,只能舒活舒活筋骨。” 没有女子不爱美的,不管是八岁还是八十岁,更别说只是二十八岁。 随翩碎碎念了这么多,因为做着运动说话并不连贯,可安朱却从头到尾听下去了还没多一句嘴,到底惹怒认可,一目了然。 可安朱还是轻啐了一口:“轻浮。” 话语没什么力道。 随翩哼了一句:“傲娇。” 赶在安朱恼羞成怒之前说道:“这也能让你变得健康,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保持自己身体健康不生病不给夫家添麻烦,应该也是妇德的一种?七出之条里不就有恶疾吗?” 都扯上七出之条了,安朱终于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不说话了。 “你学字学的真快。”随翩终于知道了鲁老太太的名字,她单名一个瑞字,“怎么大先生在的时候就不知道呢?” 安朱顿了一下,里面的芯子就已经换了随翩:“大概是那个时候,我没什么心思吧。” 是真的没心思,章寿在的时候安朱一门心思就是跟他生孩子!哪有心思读书习字? “阿婆,你学的也很快啊!”随翩看着鲁瑞手上拿着的毛笔。她写出来的字说是小儿开蒙都算是夸奖,繁体字笔画复杂,时常有缺笔漏画,可好歹能看得清楚。 “啊呀,我还能学字呢。”鲁瑞脸上显出得意的光彩来,“我还不很老,早些年还能进学堂,当先生呢。” “下次给大先生写信,阿婆可能就不用请族叔来动笔了,阿婆有些话,到底不好告诉外人呢。”随翩是真心为她高兴的。 鲁瑞说是老太太,其实并不很老,到今年也不过四十八岁,甚至看着也不会很老——论五官长相,就算是此时也大概比安朱还要好一些。 “是你有什么心思吧?不怕,也不用告诉族叔,告我,我来写。”鲁瑞打趣到。 面对“婆母”的打趣,随翩脸上没露出什么羞意,连笑都淡了,正好此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娘,我回来了。” 回来的自然不是章寿,而是他的三弟章建。他在附近的小学教书,是现在章家三个男子里唯一一个在家的。 二哥章作跟章建一起去了日本上学。 第二百零六章 夺回他的心(九) 随翩就站起来:“阿婆,我去看看祖母。” 迎门撞见章建,他不是一个人,帮工王鹤照手里还捧着一大堆打着邮包的东西,随翩知道这是章寿寄来的。 和章建见过礼,随翩就绕道二楼去。 祖母姓蒋,叫蒋菊花,却不是章寿的亲祖母。章寿的亲祖母是祖父章福清的原配夫人,姓孙,叫孙月仙,生了一子一女,只是很早就过世了。 蒋菊花是祖父的继室夫人,她性子比较烈,因为祖父纳妾的缘故和祖父闹得很不愉快,常年独居,早年间章福清身边一直只有妾室跟随。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可那个女儿却在婚后因难产过世了,说起来已经是十四五年前的事了。 随翩记得新婚那天章寿提起过她,听语气也是颇为尊重的,这让已经弄清楚了这个小家家庭关系的随翩非常好奇。继祖母和继孙之间还能有感情的,倒是少见。 这些日子也打过几次照面,似乎是很标准的台门寡妇,脸上很少有笑,表情都很少,和原本的安朱像极了。像鲁瑞这样丧夫丧子丧女家道中落还能坚韧乐观的女性,不管哪个年代都是极少的,更何况鲁瑞有三个儿子,蒋菊花却已经没有女儿了。 可此时的祖母坐在窗下做着针线,可手上的针却一动不动,压低的眼底全是怒火。 而这怒火的来源,大概就是堂屋里站着的那个眉眼中颇多怨尤的女子。 女子三十六七,容貌不错——说起来心累,除了已经六十多岁的祖母蒋氏以外,要论五官,这台门里独居的几个女人都比安朱长的好些。 只是这女子眉眼尖利,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这是祖父的妾,叫潘大凤。 “祖母。”随翩别扭得踩着一双小脚向蒋菊花行了礼,也受了潘大凤一礼。 蒋菊花按下脸上的不快:“朱姑来啦,你先回去吧。” 潘大凤似乎还想纠缠一二:“那我说的事情……” “你要当着小辈的面说那丢人的事吗?”蒋菊花冷着一张脸斥道。 潘大凤想说什么,到底台门里规矩重,现在男人都不在了她一个妾也怕吃主母的排头,气的甩袖走了。 她走了,蒋菊花却似乎没什么轻松的模样,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面色还是沉着的。 “祖母,我给你做了抹额,你看看,如何?”抹额真是安朱做的,随翩的技能点里可没有女工这一项,对于这种妇德要求的行为,安朱做的倒是极为称职。 蒋菊花看了一眼,再抬眼看随翩的神色到底柔和了些许。 她不缺针线,她年纪虽然大了,但是针线上的功夫不错,章家说是败落了,可是依旧能请的起三四个帮工,能支撑两个儿子在外留学,有田收租衣食无忧的,只是生不起病罢了。 和以前的风光比起来,叫人心里难受而已。 “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多去陪陪你阿婆吧。”蒋菊花面上神情淡淡,但是终究是收下了抹额。 “阿婆可不用我陪着,她在学写字呢,学的可好,可高兴了。”蒋菊花没有儿子,一女还要已经过世了,随翩怕触了她的忌讳,小心翼翼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子女。 “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学字?这可是个辛苦活。”蒋菊花放下手中的针线,终于有了点波动的情绪。 随翩进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蒋菊花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看起来和“文字”有关的摆设。 “辛苦是辛苦些,可是长日无聊,阿婆学着写字,也能打发些时间,听祖母的意思,祖母也是习过字的?” 蒋菊花习惯性得沉下眼睛垂眸半晌,才飘出几个字:“习过。” 随翩眼前一亮,却露出些欲言又止的犹疑。 蒋菊花本来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可是看着这张脸中欲言又止的希冀,不知怎么得就软了心肠,多嘴问道:“你想说什么?” “祖母,能教,能教我们习字吗?”随翩说的磕绊,一张暗黄的脸皮都透出了红来。 “你阿婆不是认得字吗?你们婆媳要好,怎么不叫她教你?” “我,我很笨的,怕招了阿婆的烦,想,想多几位先生。”安朱的脸上透出羞窘。 蒋菊花定定得看着她,良久叹了声气,也不知是何心态,但是到底是应允了:“有难处,就上来吧。我多年不看,就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随翩却欢喜得疯了,失态了,还逾距想要问起刚才潘大凤的事了:“祖母,她这是在闹什么?” 妾室上不得台面,连饭桌都上不了,随翩对潘大凤根本没什么印象,就连记人也是用的排除法——屋里就这么多人,脸和名字对不上号的差不多年纪的,就她了。 说到这人,蒋菊花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她没了着落,闹着要出走呢。” 随翩眨了下眼睛,也不拿聪明的人设,就以一个不知道情况的人一样出个寻常主意:“她想走,便放她走好了,祖父过世,本就该放她走的……” 潘大凤三十六七,年纪不算小,但要是搏一搏还是能生孩子的,没了男人没孩子她一个妾室没娘家更没指望,她是想出去重新搏一个后半生。 这种想法说不上错,世情便是如此,一般主母也大多会应允。男人都死了,还硬要留着个妾室相看两相厌得碍眼吗? 更何况蒋菊花本就是烈性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纳妾的事和祖父闹僵,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讲,她都没有硬留着个妾室的道理。 蒋菊花听得她的想法,抬头定定看了她半晌,才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针线:“外头世道乱,她这个年纪出身能找到什么好人家?章家吗,好歹有几个孙辈,伯升也是她领着长大的,好歹有口饭吃有人送终。” 伯升是章寿的庶叔叔,也是仅有的一个叔叔,后来章家“立房”的第十二世子京身死之后,伯升承继了一部分遗产。 和章家三兄弟比起来,章伯升的文采很弱,年龄比章寿还要小一点,又是庶出子,不受重视,现在还没有结婚。 “祖母不如请叔叔去劝劝她?好歹是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多少有些留恋吧,伯升叔叔说的话,她总得听一听?”随翩歪着头出馊主意。 第二百零七章 夺回他的心(十) 安朱一生说起来凄苦,但是她知道按照这个年代的世情来看,她已经算过的极为平顺了。 章家三兄弟日后在自己的领域颇有建树,这个破落的家族重新复兴,怎么也比外头那些食不果腹的流民好些。 可蒋菊花听到随翩的提议,脸上的笑却是冷的:“伯升现在年纪也大了,她还敢听伯升的话吗?” 原来潘大凤是心虚啊!章福清因为科举舞弊案坐牢的那些年,潘大凤带着伯升在杭城陪着,蒋氏鞭长莫及,但是潘大凤对伯升到底好不好,带回来一看也就知道了。 随翩听到这里也就知道情况了:“是我无知,多嘴了。” 蒋菊花没在这事上纠缠,反而换了个话题:“过些日子德姑要来给她的生母扫墓,你要不要见见?” “德姑?”随翩确认自己在章寿的生平里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伯宜的妹妹,嫁到乡下马家。”蒋氏说道。 蒋菊花生的女儿叫端姑,早些年就过世了。那这个德姑,应当是前头孙月仙生的女儿,是她的继女,也是章寿的亲姑姑。 出嫁女还愿意常回父母兄长都不在了只有继母的娘家,看来蒋菊花这个继母做的很是称职。 “那是自然要欢迎的。”随翩应道。 “辛苦你了,去吧。”蒋菊花眼中带上了一些笑意。 这小脚走起路来跟踩着高跷似的,随翩恨不得给自己支个拐棍,走的极为艰难。 只是这么楼上楼下得走两步,被压倒了脚掌心,跟排肿瘤似的脚趾连着那被折得七零八落的脚趾骨都在剧痛。 “一定要把德姑留下来!”安朱的声音在耳边响的跟惊雷似的,几乎可以说得上歇斯底里。 “怎么了?”随翩还没见过安朱这么激动的样子! “德姑返程的时候会遇到暴雨,会落水的!”安朱的声音极为紧张。 随翩身形一晃,不稳的小脚在楼板上重重一踏,扶住了楼梯把手才没在狭窄又高的台阶上摔下去滚成一团球:“好,我知道了。” 只是这一声的动静有些大,到了鲁瑞的房间都被她笑:“就是给你带了信也不用这么急着吧?拿着,拿着,你自己先去看看,要是能看懂,里头有什么不能让人见着的话,就不用给我了!” 随翩很意外,安朱更意外。前世数十年,哪怕她让人给章寿写信,章寿极少回信,现在居然会主动给她写信了? 接过信纸展开,信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亲昵的话。安朱不识字,她的信是要别人读给她听得,写的什么话不怕被人传的到处都是吗?更何况章寿和安朱是真的没什么话说。 随翩一眼就看完了,信上就说了一件事,他寄了钢笔和铅笔回来,初学者会好用些。安朱的灵魂也在费力得看,但二十几个字的信件,她就能看懂三个字。 只能颓丧得把信递给了鲁瑞:“阿婆帮我看看?” “你看,大先生还是惦记着你的,还记得给你写信看你笔用的方不方便呢。”鲁瑞就在跟她笑。 随翩就把寄来的钢笔铅笔一并推给鲁瑞,只留了一支铅笔:“我这才刚开始认字,哪里用得了这些?阿婆才需要呢。” 安朱有些不高兴随翩章寿给自己的东西分给了别人,但是鲁瑞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不是别人,能给鲁瑞,她也很高兴。 可鲁瑞不会就这么收下:“这是给你的东西。” “我刚学,短时间用不上的,要是还想要,去信跟大先生讨。”随翩这头劝着鲁瑞,扭头又跟安朱洗脑,“你看,这就是识字写字的用处,你若是会写字,信不用给别人看,有什么话就能写出来,也只有你们两人知道,感情不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吗?” 安朱没有说话,随翩全当她默认了。 要让她主动学习,这可是一个漫长的工程,随翩也不指望一次到位。 “那我就收下了……不抢你和大先生写信的理由。”鲁瑞就跟她笑。 她是很喜欢看到孩子们和睦的,和陆游见不得儿媳和儿子要好的娘完全不同。 但随翩心里记着事情,没心思和鲁瑞继续探讨章寿的话题,她还有更要关心的事情! “阿婆,刚在楼上,听祖母说姑太太要来。” “你姑太太是常来的,来了多在阿婆那里,你在这里是害怕吗?”鲁瑞就问她。 “不是不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啊!”要是随翩自己,这个时候已经扑上去抱着膀子撒娇了,可是安朱不行。 她只能带着微窘迫和紧张的模样,很让鲁瑞心软。 “德姑有些小性子,人倒是不坏,你不必太过紧张。平时也是常来常往的,以后你习惯了就好。”鲁瑞宽慰道。 她是很能理解新妇在一个陌生的家庭生活的紧张和彷徨的,重视也不是问题,反而相当正常。 “阿婆,那我想,派人去接她,让德姑在家住一晚,成吗?”鲁瑞既然说德姑有些小性子,贸然拦住可能会让她在心里有些别的想法,倒不如直接让她在这边住上一个晚上,从一开始就说明,才能拒绝别人中途挖墙脚的功能。 “去吧。”鲁瑞有些意外随翩的重视,却没反对,反而絮絮得说着,让随翩对这位姑太太有更多的了解,“德姑被她父亲耽误了,二十岁上才嫁给了个乡绅当填房,但是他之前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德姑和阿婆一样,就一个女儿,叫珠姑,也到了该许亲的年纪了。” “安朱,德姑死了以后,珠姑是个什么结局?”随翩在问安朱的灵体。她是重生,她知道这些家长里短的所有变故,这些不会在历史书上留下痕迹的变故。 “珠姑……被她继兄虐待,后来听说是投靠了一个茶馆的伙计,那人有妻子,就逼她做妾,后来还把她卖到青楼里去了。” 安朱的话让随翩心脏都在纠结在一起,可面上却笑得越发从容:“阿婆,我想把珠姑也请来,你看合适吗?” 鲁瑞有些诧异,却没阻拦:“去吧。” 在夫家过的不好的女子才会经常回娘家,而德姑,珠姑的生活环境,随翩觉得自己似乎不用多想。 第二百零八章 夺回他的心(十一) 德姑来的那天,早上外面天气就有些阴沉,乌云有些厚,蒋菊花没在做针线,频频探出头去看着窗外的天空,直到德姑到了楼下才松一口气。 随翩是想扶着蒋菊花去接人的,可惜两人都是小脚,别说谁扶着谁了,多走两步都得两个人滚成一团。 “还以为你不来了。”蒋菊花上下打量着德姑,见她气色尚可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派车马去请我了,怎么会不来?”德姑算不上多漂亮,当然也不难看,章家人的娇小身材放在女子身上没那么十恶不赦,只是她皮肤白,看着就好看。眉宇间多有些忧愁纠结,看起来有些拧巴,不那么开朗。 “这是寿大奶奶吧?”她把视线放在随翩身上。 随翩让安朱用最标准的大家闺秀端庄脸去应付回礼,倒是去打量她跟着的那个女孩。 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还没长开,容貌中上,五官温婉,眼神却是倔强,带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特有的叛逆。 有一种不计后果反抗的骁勇。 这样一个女孩,可惜遭了黑心人的算计。 “这是我女儿,珠姑。” “姑太太,我带她去见见阿婆?”随翩站起来问道。 “啊呀,这怎么忘了,我也去见见嫂子。”章德刚坐下就站起来,还伸手去啦随翩,“朱姑,听说嫂子最喜欢你了,来,我们一起去。” 婆母喜欢我和我们一起去有什么关系? 随翩看了身后的马珠,明白了。 大先生刚成了亲,可还有二先生三先生呢。 不过,她大概要失望了,章作和章建后来都娶了个日本女人,还是一对姐妹……咦,她怎么好像记得,章建和他的日本老婆后来掰了? 虽然是留客,但是随翩装成一副大家闺秀的泥胎木塑的样子,并不怎么说话,但是章德却好像很想把马珠推到随翩身边,一直让马珠跟她说话,连她给生母扫墓都自己一个人去了,推说没出个的小女孩胆子小,硬是把马珠留在了随翩身边。 “寿大奶奶。”马珠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凑到随翩身边,一双眼睛里明明白白是好奇。 “叫我朱姑就好了。”反正别人都这么叫,随翩也习惯了。 虽然天天被人叫“猪姑”的感觉心很累。 “可我不能叫啊!”马珠嘻嘻轻笑,“我叫你这名字,分不清啦!” 对哦,她也叫“猪姑”。 随翩顿觉安慰,有人同病相怜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啦! 听到马珠问道:“你是哪个朱?我是珍珠的珠。” 说着还在空气中比比划划。这样活泼的举止,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行为,可是却很可爱。 “朱红的朱……你识字?”随翩很惊奇。 “嗯,外祖母有教娘识字的,娘也教我了。”马珠说道这个就很高兴。 她说的外祖母就是蒋菊花,而不是亲生外祖母孙月仙。 “你还会写啊!”马珠生出来的手指上,有一些老茧,不像是做针线的,倒像是笔茧。 “会的。我娘说,会写字,好歹能记得记个账,免得被人哄骗了去。”说道人,马珠娇嫩的脸上有着明明白白不加掩饰的厌恶,这个“人”显然有着明显的指代对象。 “我和阿婆都在学字呢,你也写两个给我看看?”随翩这话题太过敏感,随翩不想插手,就在转移话题。 “好啊,你这有纸笔吗?”马珠就站起来,把说着官面套话的章德和鲁瑞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她也大大方方:“我跟寿大奶奶去写个字看看。” “好啊,你们去吧。”鲁瑞看过章德,见她眼含赞许才同意了。 “跟我来吧。”随翩只能带着马珠上楼。 这上上下下的脚走的很痛啊! 都是为了救人都是为了救人,她要是把马珠勾的要留下来睡觉,就不信章德一个当妈得还能扔下女儿跑回去送死。 想到这里,随翩心中一动,没去拿毛笔,反而拿出了那只铅笔:“你试试用这个写写看?” “这个是什么?”铅笔在鲁镇都还是个稀罕物,更别说是乡绅家里的马珠了,拿着笔来来回回的打量。 但也没把笔拿反了,显然看出了哪头能写。 “这个是铅笔,是大先生从东瀛寄回来的,他说想学写字的,这个好写,就给阿婆捎了一些回来。”随翩教她怎么拿。 “只给阿婆,不给你吗?”马珠眼神促狭,很是活泼。 章德路过听到楼上传来的女孩的笑声,顿了顿脚步,回到蒋菊花屋子里的时候眼里就含了喜意。 “娘,我看寿大奶奶和珠姑,处的不错哈。” “朱……寿大奶奶温厚端方,自然会照顾人。”蒋菊花点头。 “那我前头跟你说的事……”章德倾过身体,眼中就带了急切。 “我只是个继祖母,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蒋菊花脸色为难了,“要不,你去问问你嫂子的意思?” “这事哪里有让女家自己提的?!”章德就不乐意了。 “珠姑,走啦,走啦!”随翩刚和鲁瑞讨了钢笔来给马珠看看,就听到章德怒气冲冲的招呼。 走? 随翩看向窗外越发浓重的黑云,这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个时候走?! “姑太太,这是怎么了?”随翩急忙走到门口挡在马珠前面。 “就是天色不早了,路上远,扫完了墓我们也就该回去了。”章德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说的好好突然要走,没点问题才是见鬼了! 随翩恨不得弄根绳子把她绑在这儿! “姑太太你这就叫我难做了,你看,早上是我们派人把你们请来的,怎么的也得我们派人把你们送回去才算是尽了礼数吧?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再让人去送,回来都是夜半赶路了,行船坐轿的不安全,也不方便。姑太太好心肠,行行好,别为难我个新媳妇。明日,明日天儿一早,我派人包轿子,或者我去,我送你们回去,行不行?” 跟着章德赶过来的蒋菊花对随翩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木讷,不机灵,脑子也不灵活的孙媳妇,原来竟然这么会说话吗? 随翩的话太软,倒是让章德不好意思为难,再者,按照她的那个打算,安朱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呀。 章德就有些迟疑。 第二百零九章 夺回他的心(十二) 随翩就费尽口舌得劝:“姑太太你看,这天色都黑了,天色都不好,就算到了半路上都未必会有船呢。” 蒋菊花也帮着劝道:“朱姑这么说吗?朱姑的话,多少总是有道理的。那么,今天乡下河港里不会再有船。” 可不知道又是那句话刺激了章德的神经:“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蒋氏还要再劝:“朱姑都叫你不要回去了,你怎么能回去呢?” 章德的脸红起来,竟然连体面都不顾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随翩脑子一下子都要炸了,小嘴啪啪得劝,连珠炮似的不给人一点考虑的空间:“姑太太看看这天色,路上恐怕要下雨呢。 您说,早上外面接您过来的时候就是说让您留在这儿过夜的,这个时候您再冒雨赶回去,可不叫您夫家的人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吗?我这新媳妇,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章德一下子站起来,似乎是觉得随翩拿她的面子做筏子:“我就是死今天也要回去!” 伸手一拽马珠:“跟娘走!” 随翩反手拽住马珠不让她拖走:你死也要回去,可回去真的会死啊! 原本以为只是动动嘴,这一上手真的让人都惊了。章德拽不过有随翩加成的安朱,反手一松,赌气道:“好呀,你不让我回去,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那双小脚踩着的人一晃一晃得摇着,天色一下子暗下来,“噼里啪啦”! 一道闪电划过空中,照的这一片惨白! 那被压在心口的云层,突然袭来的闪电,都把那个会让人喘不过气的可能一直压在心上! 马珠被这突如其来争执给惊得懵了,不安得说道:“寿大奶奶,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你这孩子也跟着添什么乱?没想到这都快下雨了吗?”随翩顾不上掩饰直接把人按坐下,“来,钢笔给你玩玩,我去把姑太太请回来。” “这要下雨了,你可怎么出门啊!”蒋菊花可是知道随翩平时别说出门了,连这间院子都很少出去的。 “就是要下雨了,才更不好让姑太太一个人出去啊!”随翩急的直跺脚,“祖母,您叫王鹤照把三先生请回来,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姑太太就这么出去呀!” 她急慌慌得低头找木屐,在橡胶被广泛应用之前,类似于夹脚拖的木屐就是国人最常用的雨鞋。 可是没有,除了绣花鞋,什么鞋都没有、 安朱一个连楼都不下的“大家闺秀”,外面的晴雨和她有何相干?何必要木屐? 而且就算是有…… 随翩看看那双只有大拇指的脚,她也穿不了! 没有就不穿了,随翩一跺脚,直接咚咚得踩着楼板冲了出去!其他人被她的举动惊着了,居然都没能上来拦她! “姑太太到哪儿了?”随翩顺着这条不甚熟悉的路到了门口才发现章德早就走了,她是乡绅的妻子,常年在乡下走动,虽然也是小脚,可这来来往往的走的多了,脚程可不是安朱能比得上的。 只能问门边路上的路人。 天色这么阴,她能看出下雨别人也能,一个个都忙着收割顾拢自家的东西,连问了几个都没空回她。许久才遇到个闲人:“哪房的姑太太呀?” “兴房,兴房的,你知道吗?” “嗷,那位姑太太呀,她刚出来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你说这是在娘家受了什么罪过呀?要我说,后娘就是后娘,怎么也不可能贴心的……”那闲人是真闲,拉着随翩口沫横飞得絮叨些废话。 随翩记得发疯,没空听他这满含恶意得揣度,打断他:“你可曾看见她去哪儿了吗?” “哪呀……”那人摇头晃脑得打了几个转转,最后一小,大概自觉露出些狡猾的神气:“没有!” 随翩真想招个雷来劈死他! “长口舌是要下地狱的!”压低了声音,森寒地往他脑中一刺,惊得那人一个激灵僵硬在那。 等他换出一副被不识好人心的恼怒神气来想要接着发作,随翩已经换了个打听方向:“你们知道孙瑞镇吴融村该往哪边去吗?” “哗啦!”积蓄已久的雨水从那乌云中被倒了出来,一盆泼下就把随翩浇了个湿透,随翩打了个寒噤,全然不理,照旧去寻。 打听条路总比打听个人容易,到底还是给她在将要出城的石板街道上拦下了一顶正在避雨的蓝布小轿子。 “姑太太,姑太太!”随翩沙哑的叫唤穿过珠帘雨幕,章德掀开已久被雨水透的沉重轿帘一瞧。 “啊呀,你怎么追出来了?” “姑太太,好太太。”随翩一把抓住她的手,那被水泡的冰凉湿濡的手就像一把抓到章德的心尖儿上去,“你就跟我回去在娘家住一晚罢!这么大的雨,何必非要回去呐!” 随翩浑身都被雨浇得湿透,连头发都被雨打的散了,湿漉漉得粘在脸上,还有些披了下来,可怜的模样叫章德无论如何也得心软了。 “你这又是何必……” “太太,时辰不早了,该回了,这个时候去,说不定还能寻着船呢!”一个同样被淋得湿漉漉的人水鬼似的攀上来说到,还说随翩,“章大奶奶这出来撒泼的模样,可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难怪安家破洛了,章家也破落了。” “你谁呀,我和姑太太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随翩看她打扮就知道,这是个嬷嬷。 这便是让随翩惊奇了,章家如今也只是有几个帮工罢了,那马家是有多少良田资产,章德这么一个日子过得老要往娘家跑的人,身边居然还能有这么个宁肯淋雨坐船也要把人哄回家的嬷嬷。 “我是珠姑的奶娘!” “你是珠姑的奶娘又不是姑太太的奶娘,是马家的人又不是章家的人,跟我拿什么架子?马家就是这么调教仆佣的?对姑太太的娘家人不敬,你是想下谁的脸面呢?”随翩一面拽着轿子不让人走,一面大放厥词只求引起长的的注意让她注意留下来。 “这么大的雨天儿,这离章家台门怎么也比你们家里近吧?姑太太被雨阻了路,回娘家住一晚又怎么了?你非要把人这个时候往回拉,怎么确定一定有船呢?你不会是想谋财害命罢?” 谁知那嬷嬷瞳孔就跟剧震了似的,当即惊呼出声:“你,你怎么知道?” 第二百一十章 夺回他的心(十三) 随翩指天发誓只是放个嘴炮随口污蔑,谁想到居然真的炸出个居心不良的谋财害命的人! “你想害姑太太的性命?” 章德的手瞬间就冷了,随翩下意识的双手同时翻手,伸在轿子里的那一只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牢牢得握着,仿佛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另一只手抓住那奶娘的手不让她脱逃,同时放开了嗓子嚷起来:“来人呐,杀人啦!这人是要杀人啊!” 尖利的声音比雨幕雷鸣更能引得人竖起耳朵。这一片是要出城了,不同于台门那一片儿都是高墙深院,这一片沿街便是一条商铺,盖着两排两楼的小屋,后头是宅院,当街的一楼开着商铺,二楼有少少几间改成了包间,更多的还是住人。 便是改成了包间也不乏看着店子的掌柜小二,此刻都伸长了耳朵,想要听个究竟,一边在酒桌茶馆多些谈资。 冒着雨也要开窗旁观一二的人,便是被暴雨扇得开不了窗户,也要站在门边,侧耳倾听,生怕漏了这第一手的八卦。 正巧这时,章建赶来了:“大嫂,这是,这是出了何事?” “这人想要害了姑太太,刚才她亲口承认的,我和姑太太,和轿夫都听到了!三叔,麻烦你去报官!” 章建此时才十八岁,乍然听到谋害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登时整个人都吓傻了,几乎是随翩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别去报官!”章建却突然出声拦住了他,在章建和随翩疑惑的眼神中坚定得摇头:“不要报官!我们,我们先回台门。” “好。”她的决定,随翩都是支持的,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回到台门,随翩和那婆子,轿夫一样都被雨浇得湿透了,站在那儿就青白了脸色,脚下都能淌出了大滩大滩的雨水,可随翩还是坚定得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蒋菊花听得目瞪口呆,神色惶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鲁瑞就只能催着随翩去洗澡换衣服了。 “好孩子,你先去换衣服吧,免得生了病,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插手了。”轿子的隔水性能不好,章建身上也有雨点斑驳,只是没随翩多。可安朱的一张脸冻得青紫,发丝还在往下滴水,原本就瘦小的身材越发单薄,大热的天,她就是站在那里,也好像整个人都在冒出寒气。 而这件事,随翩能去洗澡换衣服,可作为当事人和任务目标,章建都走不开,就算想要清理一下,也要先等商议完之后才行。 “好。”随翩自然点头答应,还顺便带走了马珠,“珠姑,陪我去好吗?” “好。”马珠紧张得看了母亲一眼,低下头急匆匆得跟着随翩去了。 没有和安朱共享触觉的随翩对这具身体的掌握和感应程度实在是太低了,不管是冷热痛感还是头晕眼花都一无所知,等随翩意识到眼前有些模糊的时候,她的体温已经高到了烫手的地步。 她病了。 病得很厉害,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只有一碗一碗的苦药被端上来,灌进去,冻得只能缩在被子里打摆子,就连安朱的灵体都变得虚弱,随翩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忙不迭得稳定她的灵体,根本无暇他顾。 就算是韩佳抹了脖子身子都快凉了,连灵魂都是在鬼门关下被捞回来的,也没有这样虚弱的模样。 章德为了谢她的救命之恩,把马珠派过来照顾她。 这一场疾病让安朱整整躺了三天,浑身的水分都像是被烤干了,眼前都是晕乎乎的一片,但是耳朵倒是灵便,还能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 “大嫂的身体怎么样?”这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是章建?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他这么关心她这个大嫂做什么? 接下来就听到马珠的声音:“热已经退了,一直在出汗。” 随翩动了动自己身上,并不黏腻,甚至还算得上干爽。 她知道这两天马珠一直在给她降温,擦身,换衣服,鲁瑞章德和蒋菊花这些天似乎都忙得很,没这么路面,只有马珠一个人在照顾她。 马珠问道:“那边,怎么回事呢?” “他们包了船,想要在船上把姑太太推下去,船工不知道,但是包船的也是那个嬷嬷。”章建笨拙得描述,“你放心,我们已经在解决了,会给你个结果的。” 章家虽然落魄,却好歹还有三个读书的,已经成年的儿子,涉及到这种人命的大事,师出有名,也不是完全没了说头,好歹能拉一些宗族的人。 大用处没有,凑个人头壮一壮声势问题还是不大的。 随翩抬了抬手,发出一声长长的声音。 “啊,寿大奶奶醒了!”马珠的耳朵极为灵敏,一听到声音就像个小兔子一样跑进来。 “珠姑?”吐出口的声音沙哑,嘴唇却没有干裂。 马珠急忙倒了一杯水,忙而不乱得用手背测了测温度才送到她的嘴边喂给她喝。 随翩吞了两口润了润嘴唇,对她笑道:“这些天辛苦你照顾我啦。” “这算什么,你救了我娘的命呢。”马珠摆着手,一双眼忽闪忽闪得,极为可爱。 “刚刚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是谁啊?” “是三先生。”马珠扭过脸,哪怕室内光线昏暗,随翩都能看出她红珊瑚似的耳根。 明白了,她这个嫂子就是个幌子,他真的要关心的人刚才已经亲眼见过了。 只是章德和章伯宜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章建和马珠是亲的表兄妹,正儿八经的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他们能结婚吗? 随翩收回思绪,要是不合适,这话也不能她来说,至少得从章寿那里拿来个正经的理由才行。 随翩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马珠急忙上来扶她,靠的近了,随翩才发现这姑娘的眼珠子都红了。 “你怎么了?”随翩问道。 “我以后,可能要来投奔寿大奶奶了。”马珠的眼眶微红。 马家章德的那两个继子要谋她的命,可那两个是男丁,她又是没有子嗣的继母,想要他们的命定然不可能——不错,杀人不偿命,就是如此现实。 可是他们抓住了把柄,抓住了那个行凶的嬷嬷,章家不是没有三代以上读书人的冷籍,马家却是真的没有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夺回他的心(十四) 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拿那个嬷嬷当替罪羊,同时出一笔血摆平章德,让章德带着马珠归家。 但是那笔钱财想要全然落到她们手上也不可能,还要打点和帮着她们的人的出场费,剩下的一些财产会归入兴房,让章家兄弟给她们看管收租,然后供给章德和马珠。 但是,按照时下的风俗,虽然章德回娘家带来了财产,却也算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 “好呀,这里地方大,一个人住着也冷清,以后就有你来给我做个伴儿了。”随翩假装没听出她的颓唐,“珠姑,我好羡慕你呀。” “羡慕我什么?我才要羡慕你,嫁了这么一个好人家,他们都是好人呢。”马珠说到这事就颓唐下来,“只是我呀,出了这事,短时间都不好说亲了,耽误了两三年,就不好嫁人了。” “二十岁上就不好嫁人了?我跟你说呀。”随翩左右看了一眼,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我听大先生说,那些读过书上过学的女子,二十多岁不嫁人的很多很多呢。” 章寿当然不会跟她说这个,但是马珠又不能跟章寿确认,她怕什么? “啊呀,不嫁人,那能做什么呀?”马珠不信。 “做学问啊,能自己赚钱,养自己,独门独户的,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多好呀,现在又不是前朝,女子不嫁人要加税,现在可没这规定呐! 女户,自立一户,也是可以的呀!”随翩眼中就露出了钦羡。 “你阿婆对你很好呀,不会给你脸色看的。”在马珠眼里,鲁瑞是比她那两个继兄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阿婆当然是好呀,可是大先生不喜欢我,阿婆对我好又有什么用?”随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凄楚。 “大先生不喜欢你?为什么呀!”马珠是挺喜欢这个新嫂子的。 她想不通有什么理由让大先生不喜欢她,明明他就是那种标准的好女人呀…… “大先生是文化人,他说我不识字,没上过学堂,不喜欢我呀。”随翩神色黯淡,“你就不一样啦,我听说,三先生在小学教的好,要升职去女校啦,你可以让三先生帮你,你也去读女校,以后呀,你就是文化人了。” “我,我也能上学?”马珠惊呆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馅儿饼! “能呀!”随翩一拍手,“大先生都让我去上学呢,只可惜我年纪大了,为什么不让你去?” “可是,可是上学堂真的好吗?外面都说,女人上学堂,不像话的。”马珠脸上还是有些踟躇的。 “上学堂可是能做读书的!读书人,文化人!你知道吗?”随翩激动得手舞足蹈。 “做文化人多好呀——这次那些人不敢欺负我们,就是因为,大先生二先生三先生,都是读书的文化人,以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年穷呀! 他们不敢欺负我们家,你要是有了文化,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你就能保护姑太太,不用靠别人了!” 随翩偷换概念一顿洗脑,马珠已经整个人晕乎了:“上学堂,真的这么好?” “好呀,不然三先生怎么这么受人尊重?怎么他一出面,别人就不敢欺负他了?”随翩继续洗脑,“你有基础,你认得字,还会写会算,这是最好的事情了!正好三先生又在,这事很方便的,啊呀,真是再巧合没有,再合适不过了!” “那这钱……”马珠知道上学堂是要花钱的,花很多很多钱。 从古至今,教育都不是一件便宜的事情,就算是后世,也只能勉强降下基础教育的钱,可是实际上呢? 养孩子真的是一件很贵的事情啊! “自然会让你去上的呀!”章德会带来的钱虽然所剩不多,只是吃穿绝对绰绰有余,鲁瑞是不会拦着马珠上学堂的,她愿意把三个孩子都送离身边去上学,就不是一个短视的人,她不会阻拦任何人的求学路,甚至会主动帮助。 就连家里雇佣的帮工她都会教他们写字,更别说是外甥女了。 “珠姑,日后去了学堂,常与我讲讲学堂里的事情吧!”随翩撑着下巴,眼神钦羡。 “哦呀,好的。”马珠被她勾起了向往,觉得上学堂的好日子,仿佛真的就能立在眼前了。 实际上真的没有等多久,章建听鲁瑞转达了想法,隔天就拿来了一沓儿书。 “这是明道女校入学考试的资料,你看看?” “我,我真的能去上学吗?”马珠拿着那些书的时候,双书识字,能上学堂,多好的事情。”鲁瑞点头,“我们都羡慕不来呢,让三先生教教你,要上学,还得你自己考得上才行。” “多谢舅母。”马珠脸上的笑容多的要溢出来。 随翩看她跟着章建走了,随翩的心里跟天塌下来一样整个人都傻了。直到鲁瑞出声问她,她才回过神。 “你也羡慕吗?” 随翩想摇头,终究固定住了脑子,是羡慕呀,有什么不能让鲁瑞知道的。 “我在想呀,珠姑和三先生好像处的很近呢。” 话说到这个程度以及非常明确了,鲁瑞自然也听懂了。 “你是说他俩……”鲁瑞沉吟片刻,忽的点头,“我去探探德姑的口风?只是二先生还没成亲,不好越过他去啊!” 鲁瑞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 这个时候只有同姓不婚的说法,却没有姑表亲也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的概念啊! 可是随翩有! 不仅随翩有,众星殿也有! 她可还是记得她的新手任务能打折减价把随翩塞给肖柏华做促销的原因就是渣男和小三是血缘上的表兄妹。 原本章建和马珠是没有缘分的,要是因为她横插一手,整出一段近亲结婚的婚姻…… 随翩觉得她可以好好想想要怎么死了。 这对c必须拆! 怎么拆? 随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找章寿! 他最反对封建古板和包办婚姻,自己已经栽坑里了,不会想弟弟也栽进来的! “阿婆不如去信问问大先生二先生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夺回他的心(十五) “是三先生的婚事,为何要去信给大先生?”结婚的事情都是长辈做主,甚至定下来钱没有必然要告知本人的意思,更别说告知给兄长了。 “阿婆,我听说,之前便是订婚之后才告给大先生知晓,大先生他是新式人,和我们想法不一样的,说不定他会不高兴呢?” 随翩面含隐忧,鲁瑞意识到,她说的是章寿不喜欢她,连回门都等不了直接回了东瀛的事情。鲁瑞虽然不觉得自己给章寿说亲做错了,但他生气了,就说明这事做的不够妥帖。一个已经是这样了,另外两个儿子,总是要做的更圆满一点的。 “再者说了,长兄如父,公爹不在了,三先生若要成亲,还得告知大先生知晓才行。姑太太出了事,回娘家来啦,本来就要告给他们的,一并寄出去,也不妨事的。” 随翩就拿长辈说事,鲁瑞想一想,也就同意了:“你去请冠五叔来。” “阿婆,这种事,我们私下里想想也就罢了,怎么好叫别人知晓呀!这连姑太太都没探过口风的,万一传了出去,叫姑太太和珠姑怎么做人呀!” 随翩制止了她的想法:“阿婆不是会写字了吗?阿婆自己写,不就成了吗?也正好用用大先生寄回来的笔,也叫他高兴高兴?” “啊呀,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道理呀!”鲁瑞也是心动了,“那这边的事儿……” “再等等吧,珠姑要上学堂呢,一时半会儿不会说亲的,就住在我隔壁,还怕她跑了呀!”随翩可不想鲁瑞又突然给章作章建定下一个妻子来。 至于章寿……他应该有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不能结婚的概念,会阻止鲁瑞的……吧? 不对! 东瀛是不禁止近亲结婚的!就算一直到了现代,他们的皇室还是会族内通婚,会近亲结婚的! 随翩捂住额头,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要是章寿觉得他们这也算是自由恋爱,脑子里有没有近亲结婚要组织的概念怎么办! 章寿未必靠得住,还得自己找个法子。 接连几天随翩都紧紧盯着马珠和章建,生怕他们接触,警惕得活像生怕女儿早恋的老妈子! 可是在一个棒打鸳鸯行动计划逐渐在随翩的脑海中勾勒成形的时候,马珠和章建也在越走越近,隐约有点两小无猜日久生情的意思了! “珠姑,这是什么?”随翩从书里拿出一朵浅粉的花,看着像是野花,不过处理的精细,哪怕被夹成薄薄的一片,也依旧栩栩如生。 “啊呀,这个……”珠姑脸色一红,急忙从她手里拿过花朵,烛光下的耳朵红的像两颗珊瑚珠子。 随翩心头一抽,只觉得天雷挂在头顶上随时会劈下来! “是三先生送你的?” “你怎么知道?”马珠差点蹦起来。 你见得到外人吗?除了会给你补课的章建还有谁有这个机会送花给你?找个宅子里别的女人根本出不去!总不可能是周伯升吧?马珠和章德住在蓝门二楼,随翩隔壁的房间,周伯升可不会过来。 在随翩的眼神压迫下,马珠扭扭捏捏:“是的呀,他说看到这朵花开了,就采来送我……” 那个雷已经劈到随翩脑门上了。 这都送花了,看马珠的表情也是标准的郎情妾意啊!果然早恋就是控制不住啊! 随翩不想当法海,真的不想,可是这对小鸳鸯,她非打不可! 这种感情犯法啊! “这可不是采来就能送的,能压得这么好,可是要废一番心思的……”随翩默默咽下涌到喉头的老血,压平声调,装做随口闲聊得打探消息,“一般男子少有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三先生倒是有趣。” “三先生很喜欢呢,他喜欢收集这些花草虫鱼,收集了好多好多的,他知道的事情好多。”马珠也说不清知道好多是有多少,就是眼神晶亮。 那是初恋的味道。 随翩嘴里被塞了一把狗粮,心口挨了一次电击,深吸一口气,拿出了个棒子。 遇到早恋的这么办? 找家长,打鸳鸯! “说起来,大先生二先生都出去读书了,怎么三先生就留下了呢?”随翩等章建跟鲁瑞请过安才进来,眼神惊奇,“我看三先生学问和是很好的呀!” 章建因为在小学教书做得好,已经被调到明道女学去教书去了,马珠也在他的推动下报名了明道女学的入门考试,有他的补习,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他也是能去的,只是他说,我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呢,留下照应我。”鲁瑞有这个孝顺的儿子很是满意的。 却看见儿媳妇的眉头皱了起来:“朱姑,怎么了?” “阿婆,我原不该说这些的,只是心中不安呐。”随翩觉得自己就是个白莲花。 “阿婆你想,大先生二先生都去读书了,只有三先生不能去读书,照应家里,这本来应该是大先生的责任吧?现在却落到三先生的头上,还耽误了他的前程,你说这事吧……” 随翩摸摸心口:“我觉着亏心呀!” “三先生和大先生感情好,不会在乎这个的。”鲁瑞自己说着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底气。 感情是一回事,可是那个男人能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呢? “可是,这不是三先生自己在不在乎的问题呀。”随翩的眼神很认真,“大先生和二先生考的都是官费生,以后都是大人物,能当大官做大学问的,三先生的学问不比他们差,却连考都不让他考就直接放弃了,阿婆,我要是三先生,我心里也会不平的呢。” “就算三先生不在乎,那以后他娶了妻呢?会不会有怨言呢?”随翩紧皱眉头,“就算是三弟妹人好,不在乎三先生担了大先生的责任还耽误了三先生的人情,我也没脸见她呀……总归是耽误了三先生的。” 随翩一口一个耽误,一词一字都是扎在鲁瑞心上。都是她的儿子,她哪里舍得?忍心? “你……是说,把三先生也送出去?” “阿婆,大先生二先生都去了,不能厚此薄彼呀。以前你身边没人陪着,现在有我,有姑太太,有珠姑,我们会好好孝敬你的。” 鲁瑞从来不愿意自己成为儿子们的拖累,送章建出去读书的想法,她是有的,一直都是有的。只要一个推手,她就能下定这个决心。 “我……去信问问大先生。”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夺回他的心(十六) “再问问三先生的意思。”随翩提醒。 要是章建自己也点头了,那他以后就没有理由怨愤和马珠的有缘无分了。 至于拒绝……就那么一点懵懵懂懂,连他自己都没有具体认知的感情,会值得他放弃前程? 一去三五年,随翩就不信,这种懵懵懂懂的情窦初开,在没挑破窗户纸的情况下,过个几年还能情深不改!棍棒拆不开的鸳鸯,还能寄希望于时间和空间! 章建是在哪方面有成就,是什么家来着?管他什么家,去读书,还能有点出路,留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就**犯法了! 果然,章建是愿意的。 极为愿意。 在能安心卸掉了供养老母这个责任之后,他兴高采烈得就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去金陵的水师学堂读预科和外文,然后考公费留学生。 他两个哥哥走的都是这条路,周建人也同样会走,而且他也会走的很远,很好。 “行李都带齐了吗,缺了什么记得去买,不要省钱。”鲁瑞给章建理着衣裳,“不用担心家里,我们能照应好自己呢。” 随翩站在河埠头的后面,她知道这个年代出门,一别,就很可能是天人永隔。 只有这个时候,随翩突然觉得,自己推动他出去读书的决定是不是错的? 毕竟,他留在这里,最后的结果也是不错的。 当然,这种怀疑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因为这也是章建所希望的。她只是,去了他的后顾之忧而已。 收回视线,随翩最见不得这种仿佛生离死别一般的离别,挪开了视野,落在他身后那条船的船舱上。 出远门的东西真多,相比起来大学搬宿舍的时候,三四只箱子都算是节俭的了,现在都没搬完…… 不对,那个不是他们雇佣的脚夫! 随翩把身体交给安朱,用灵体形态落到船上一看! 是小偷! 随翩不假思索得在船上用力跺了一脚,船身猛然一晃,被小偷凿空了的箱笼壁受力角度一动,发出一声响亮的垮塌声! “哗啦”一声,箱笼里的东西都淌了出来!就连那个靠在木箱边上的脚夫都没站稳打了个滚! 看那破了口的木箱和里面淌出来的东西,鲁瑞倒是先反应过来:“那是个贼!” “抓贼啊!”反应过来的章家众人一鼓作气就把这个小偷拿下了,来帮忙的族叔冠五叔气的打颤:“这是哪家的脚夫?偷东西偷到我们章家头上来啦!” 随翩也看了,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贼眉鼠眼一脸油滑,看他的手段却也不像是个惯犯。 “阿婆,船快开了,先帮三先生把东西收拾好,送他启程吧,别误了时辰。”随翩靠在安朱身边低声说道。 “你说的也是……冠五叔,先拿下,三先生启程要紧呐!” 小偷凿破的是最光鲜最新的那个箱笼,他大概以为这里面装着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吧,就算没有银钱,露出几件衣裳也一定是好料子,可以拿去质买。 可谁知道,顺着滚出来的,却是一些书本手稿,和里面顺着飘落出来的干花干叶子。 此时这些标本落在湿漉漉的船上,瞬间糟蹋成了一团。 章建气的发抖,随翩都不敢看他! 随翩知道宅男对书都要带着的东西绝对是他心头好,是他的心血! 心血被糟蹋了,说不定马上就要变身了,这个时候谁近谁死! 章建正在生气呢,回头一看帮佣王鹤照拿起了一些零散的写着字的纸就要抖出里面夹着的叶片,登时大喝一声:“别动!” 王鹤照手僵在哪里,根本一动不敢动:“不动,三先生,这是你做的文章吗?” 章建夺过他手上的稿纸,却用那些稿纸小心翼翼得夹好散落的干叶片,狠狠瞪了王鹤照一眼。 这写着字的纸不是重点,那是他用来包叶片的废纸,里面的叶片才是他的心头好!却被王鹤照抖到河里去了! 随翩眼疾手快,在船上的水渍浸湿之前捡起一本蓝皮封面的手稿——还好,和手稿还没写好,弄湿的都是下面半本坏了的,上面半本还是好的,重新装订就好,都不用重新抄录。 展开的书页映入眼帘,装做看的艰难,实则一目十行迅速看完…… 看不看完也没什么用,随翩就在初高中学过生物,大学那四五年里早就全还给老师了,只能勉强看出来,纸上记着的大多都是植物的习性特点,的确不是什么正经的文章。 那个贼弄坏的只有这一个箱笼,可惜里面的标本大多都损坏了,收拾起来很快。 “三先生你点点,可有少了什么?”鲁瑞担忧到。 “不用了。”章建现在像个手办被毁游戏被卸可别人都不理解手办价值的宅男,一张脸铁青,还是得硬逼着自己说出违心的话,“这个箱笼里没银钱,也没有别的值钱的物事。” “我就说里面没东西啊!就是一些废纸包着的破叶子……”那个贼在外面叫嚷起来,这一句话就触到了章建的逆鳞! “你闭嘴!” 他气得要冲下船去打他了! “三先生,消消气,别耽误了行程。”鲁瑞说着罗圈话安抚章建。只是效果不怎么样。 “三先生,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的,能找到更有意思的东西呢?”随翩劝了一句,总算让他气咻咻得重新安坐回来。 “三先生放心,我们不会放过那个贼的。”没办法挽回心爱失去的生命,那就只能在凶手身上复仇了! “船要开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呀!”要不是章建的行李散掉了要他信得过的家人来帮他收拾,本来鲁瑞和随翩都是不能上船的。 “母亲多保重。”离愁别绪盖过心头的怒火,章建恭敬得向母亲告别。 “去吧。”鲁瑞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 看着行船远去,鲁瑞依旧痴痴得看着船的背影,随翩叹了口气,然后靠在鲁瑞耳边说了一句:“那个贼似乎有些问题。” 鲁瑞眼中登时燃起了两团火。 怒火。 在儿子远行的时候偷东西,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是一个坏兆头。说的直接一些,这就跟他们诅咒章建行程不顺利一样,这在一个母亲眼中,这是要谋害她儿子的罪过!无法原谅!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夺回他的心(十七) “走,去看看!” 较为亲近的族叔已经帮着去打听了这个脚夫的来历。 扛活的脚夫都有固定的帮会从属,要给帮会抽头,私人要是抢生意,被打死都有可能,章家在破落也是鲁镇的老住户,要收拾这么一个手脚不干净、给他们抹黑添乱的脚夫,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去问了一圈,这个贼不是任何一个行会的人,只是街面上的一个小流氓。 那他是怎么混上船的?还专就盯着章建偷? 小流氓骨头软的很,逼问一通就全都招了。 “嫂子,他说是得了消息,你家三先生今日出门上学,箱笼肯定不薄,所以才盯着你家三先生。”冠五叔低声应道,言辞中颇有转圜含蓄,似乎在回避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我家三先生的消息的?”鲁瑞问道。 鲁镇不是个小地方,河埠头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怎么就盯着章家偷?章建东西是不少,可出远门的都这样,其实并不打眼,他们是知道路上有贼,送过来的时候防护也是严密的,这个小流氓又是怎么混进去的?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去问问?”冠五叔是自己不去问的。 再问下去,就该是丑事了,兴房里出了内鬼,他这个隔房的叔伯总不好管。 “是潘大凤。”安朱让随翩换了个角度仔细看了那个小流氓几眼,有了判断。 “是祖父那个妾?你怎么知道的?”随翩记得安朱和潘大凤也不熟。 “潘大凤后来闹着要走,就是跟着他走的。”安朱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外人,自然是影响深刻。 “这下章家是真的容不下她了。”潘大凤很会作妖,平日里挑三拣四摔盆打碗好逸恶劳不说,还专门跟蒋菊花作对,似乎存心想让蒋菊花生气赶她出去。 蒋菊花和鲁迅被她气了好几次,每次都是随翩灭火,现在印象可深刻多了。 “先拿回去,再细细的审……冠五叔,借我几个家丁帮佣可好?我使完了就换你。”鲁瑞气,却不忙乱,知道河埠头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朱姑,你说会是谁呢?”鲁瑞没怀疑过安朱,安家攒了好多年嫁妆,安朱的嫁妆不少的,而且帮章建收拾东西的时候安朱也在,她要动手脚完全没必要在船上。 “若是台门里的人,这些天收拾的时候要昧下些什么方便得很,完全没必要这样麻烦。我们家几个帮佣都是老实人,长雇的,上次大先生回来也是他们送的行,要偷东西怎么不偷大先生的?他哪里东西多。” 随翩假做为难:“可是台门外的人又大多不知道三先生的行程,便是知道,怎么又会把目标定在三先生身上?” 章家破落多年,满镇子都知道,又是去读书的不是去做生意的,不是什么肥羊,为什么单单挑他们下手? “咱们家里的,没帮着收拾行李的人?”鲁瑞沉吟道,“那就只有阿婆那儿了……” “阿婆,祖母做什么要窃三先生的东西?”随翩看似嘴笨,实则引导。 “对,不会是阿婆……”鲁瑞把握到了真相,招来王鹤照:“你去对那贼,悄悄得说潘大凤,然后把他的举止回来告我。” 不多时,王鹤照果然来回小流氓听到潘大凤的名字脸色大变,反应极大。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章家哪里对不起她,她要这样害我们?”鲁瑞气的发抖。 “阿婆,这事我们处理不了,还得告给祖母呢。”随翩附在她耳边轻轻提醒。 “老太太,冠五叔那儿,还等着您示下该怎么处理那个贼呢!” 这事问她内鬼找到了没有。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麻烦冠五叔和诸位族亲了!”鲁瑞让王鹤照回去传话,急匆匆得上楼找蒋菊花。 把事情跟蒋菊花说完了,蒋菊花也是目瞪口呆,把潘大凤叫来。 她进来的时候其实是很忐忑的,强行装着镇定:“鲁太太今日怎么有空上来啦?” 鲁瑞一拍桌子:“潘大凤,你和人干的好事!”潘大凤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可旋即就强硬起来。 “我干好事?我干什么好事了?” “说出来都嫌脏嘴!”蒋菊花手在案几上拍的“啪啪”响,“三先生哪里得罪了你?你联合外人去偷他的箱笼?!” 其实她们也没有别的证据,可是潘大凤做贼心虚,一诈就诈出来了! “对不起我?台门里哪个人对得起我!”面具被撕碎,潘大凤也不再伪装,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歇斯底里,“我才三十七岁,又不是你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和你一样守活寡?” “那你就联合外人偷窃三先生的箱笼?”蒋菊花险些被气的仰倒,“你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当然是不守妇道! 潘大凤眼中闪过一丝羞窘,可旋即就被更加歇斯底里的泼辣代替:“我就是做了怎么样?那人可比这老头子厉害多了,你这辈子都没尝过吧?我呸,一屋子寡妇!” 随翩急忙上前帮蒋菊花顺气,实际上是化为灵体传入她的身体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还好,她年纪不小了,心脑血管还算健康,三支动脉比后世很多四五十岁的人还通畅,不会被气的心梗倒地。 “你,你,瑞姑,叫人来!快叫人来!把这不要脸的沉塘!”蒋菊花手指头都在颤抖。 “你敢!”潘大凤尖叫,“你这一屋子寡妇现在连个男人都没有,名声最要紧了是吧?沉了我,你当别人还以为你们干净呐!” 鲁瑞一直没说话都气的捂住了胸口,随翩一个人安慰两个,转着圈儿都忙不过来。 可蒋菊花没有进一步的命令,就说明潘大凤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却没有反应,就说明真的是投鼠忌器。 潘大凤拿捏到了这个弱点,更加有恃无恐,得意洋洋起来:“你们现在就只能把我放了!安安生生得把我放出去,这才不会叫人怀疑!” 随翩想招个雷来劈死这个货!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夺回他的心(十八) 蒋菊花也想跟这个家伙同归于尽了,刚要说什么,却被鲁瑞拉住了手:“阿婆!” “三先生刚走,兴房里除了伯升没男丁了!你就是不为我和朱姑想想,也要想想德姑和珠姑呀!你一惯最疼她的!” 说来说起,鲁瑞担心的还是面子。可蒋菊花却也被结结实实得拿捏住了! 随翩想着,章寿大抵是最看不惯这些东西的。 可是没办法呀,女人就是在面子上活着,没了面子名声,大概就是要死的。 就跟祥林嫂一样,被别人的恶言恶语压死。 可蒋菊花的果断还是超出随翩的预料:“你去请侯芹来。” “啊?”随翩不是真的没听清,而是蒋菊花的态度决定了她去请章侯芹的方式和要说的话。这是族中一个和蒋菊花亲近的晚辈,但是随翩对他的态度还得小心。 “这人不识字,请侯芹来,代笔,给她立个笔据!”蒋菊花一字一句,都能从话语中拔出钉子来! 这是要放人了。 随翩瞪了她一眼,真的好想弄死她啊…… 这个时候蒋菊花未必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扒给别人看,还是等事情过来再请章德陪她。 章侯芹被请来后,蒋菊花也没在多说,只是说要写放妾书,请他给潘大凤代笔。 随翩偷看了一眼蒋菊花已经写好的手谕字据。 “主母蒋谕潘氏,顷因汝嫌吾家清苦,情愿投靠亲戚,并非虚言;嗣后远离家乡,听汝自便,绝不根究,汝可放心,即以此谕做凭可也。 光绪三十二年八月十八日,主母蒋谕。”注1 很普通的放妾书,没留什么陷阱,也没说潘大凤出轨通敌的事。 章侯芹提笔写了一张。 “立笔据妾潘氏,顷因情愿外出自度,无论境况如何,终身不入章家之门,绝无异言,此据。 光绪三十二年八月十八日,立笔据妾潘氏 代笔章侯芹押。”注2 “拿去!”蒋菊花看都不看一眼,让王鹤照盯着她收拾行李,捂着胸口就躺下了。 鲁瑞也被气的够呛,随翩怕她也倒下了,让她回去歇着,顺顺气,一边给蒋菊花顺气拍背,连个眼尾都没给潘大凤。 “祖母别气,恶有恶报,她这样儿不识好人心的,以后有的她苦头吃,不会有好下场的。”随翩宽解道。 她很生气,但是根本没想亲自动手,因为她很清楚,现实会教潘大凤做人的。 在这么个吃人的时代,可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就能活下去的地方!在章家潘大凤虽然没有男人,但是蒋菊花和鲁瑞两位主母都是好人,章家再破落也请得起帮佣能让她们衣食无忧,在这个年代能找到这样的主家已经是烧高香了! 可是在外面,她要怎么活下去?做帮佣吗?可是她一个和人私奔的小妾是最被帮佣鄙视的,她哪里找得到主家? 别忘了祥林嫂是怎么死的! 所以,根本不需要她们插手推波助澜,只要如她所愿放她出去,就可以擦亮眼睛等着她怎么死了! 这些事,缺男人的潘大凤看不出来,可蒋菊花却看得很是透彻,所以她忍着闹心还留着潘大凤这个碍眼的妾室,就是因为她虽然讨厌潘大凤,却也不想她这么出去送死。 可惜,她不领情,宁可要拖着全家女人的名声下水也要闹着出去,既然如此,蒋菊花也就放手,不再拦着她找死了! 只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真的很神奇啊! 蒋菊花年纪不小了,虽然没什么病症,可被气的这一场,恐怕要好几天下不来床了,随翩就跟着忙前忙后,无微不至得照顾着,直到天黑了才扶着蒋菊花躺下,给她打了半天的扇子,等到章德过来接手陪着蒋菊花才站起来。 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那张无光的,被帐幔包裹着的床里传来个声音:“朱姑,要是大先生要纳妾,你能怎么办呢?男人身边,可是离不得人的。” 章德听到这话都停了手上的动作。 这样的切肤之痛,她也有。 “不会的。”随翩顿了顿,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他不会纳妾?毕竟他在东瀛,可是一去几年啊!”蒋菊花还以为是随翩天真,不懂男人的劣根性。 “我说大先生不会纳妾,是因为,他要是遇到了人,大概会直接娶那人吧,不会叫她做妾的。”随翩苦笑。 如果真是那人……她是真的没有争的想法,还是直接认输好了。 蒋菊花明明没睡着,可是后面却着实没有再出什么声音了,就连驿馆能说的章德也格外沉默。 随翩才回了房,一进屋就看到坐在灯下呆呆愣愣,似乎是在看书,可手上笔都没动一下的马珠。 “珠姑,不看书在想什么呢?你可是上学堂的人,要好好学学问才行。”随翩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三先生走了?”马珠转过眼来盯着随翩。 “自然呀。”马珠是“寄住”在章家的表妹,没有身份和立场,连去送行都不行,不然就会被传说真的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走,我这里空空的,好像缺了一块。”马珠神情茫然得指着自己的胸口。 随翩顿了顿,她也觉得自己的心也缺了一块。 缺了德。 呸,老娘这是在守法!坚决拥护建设法治社会! 心中波涛起伏,面上笑容舒缓:“你呀,是担心没人教你,课程跟不上了吧?先生可从来都不好请的呀!” “是这样吗?”马珠眼神迷茫。 她只是因为怀念一个……补课老师? 虽然这个补习老师是免费的。 “知道跟不上还不好好学,听说北平城里有给女学生上课的地方呢,你就不想去看看?”随翩点了点她的额头,她是很想去啊! “哦,是这样吗?”马珠很乖得又继续伏案学习。 “行了,天色晚了再点灯伤眼睛,明日早期再看吧。”随翩规劝道。 “不了,我再看一段。”马珠决定抛弃那莫名其妙的感觉,专心学习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jg “费油啊!”可随翩点了点她的额头,把她撵回了自己的房间。 随翩现在有点不敢看见她,毕竟埋掉了她的初恋还没来得及萌芽破土就被时间和距离埋了的尸体。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夺回他的心(十九) 隔天传来了些许消息,是章家打断了那个小贼的腿,那个小贼没钱治腿,潘大凤刚过去就被他拿下卖了,换了钱去治他的腿。 只是后来听说,到底还是没治好,至于潘大凤被卖到哪里去,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嘶……”随翩手上一用力,顶针旁边的老茧上就被划开了白皮。 “这么累的吗?是不是这些日子照顾阿婆,照顾得累了?”一起做针线的鲁瑞问道。 现在是章德在楼上照顾蒋菊花,随翩难得有些清闲的时间。 “不是呀,阿婆。”随翩露出个憔悴的笑,嘴角扯得勉强。 越发让鲁瑞相信是出了事了。 “现在就我们婆媳两个,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呀。”鲁瑞追问。 “我只是在想,之前祖母说,男人身边离不得人的,那大先生二先生,还有三先生也要过去,万一在那边找了个东瀛老婆,这可怎么办呀?”随翩绕着手指上的丝线,表示自己纠结的心情。 “你是担心,大先生在那边纳妾?”鲁瑞以为安朱终于有了点“人之常情”。 “不是纳妾,是娶妻!”随翩紧张到,“之前不就是有传言,说大先生在那边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那就是传言嘛,大先生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那还有二先生三先生呢?”随翩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们要是给你带回了个东瀛媳妇,生了东瀛小孩呢!” 随翩说的也是鲁瑞曾经担心的,而且这种担心,其实并没有消退多久。原本只有一份的担心,现在成了三分。 “那可怎么办呀!”鲁瑞看着随翩,“朱姑,你主意多,能想想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法子呀……”随翩也是表情茫然,“只能是,只能是阿婆写信去劝一劝吧,父母之命,他们总是得听的呀……” 鲁瑞的表情更复杂,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之前她催章寿回来结婚,催了几次都没成,还是拿她病危才骗回来的人。 可见这父母之命,大抵对他们是没什么效果的。 “你不知道呀,他们是新式人,最不喜欢听我们念叨这些……他们不喜欢我们给他安排妻子……” 鲁瑞说的含糊,怕刺激到了随翩,让她想起章寿不喜欢安朱的事。 随翩听懂了,却没在意:“那,那让他们自己选也成啊,只是,千万带回来让你看一眼总是要的吧?可就是自己选,咱们国家姑娘那么多,哪儿的都成,要娶有文化识字的姑娘也成,自己去寻也成!可千万不能娶个东瀛女人啊!” 父母之命不能操纵感情,但是对母亲的孝心却说不定可以阻一阻那不该有的冲动! 比如,章作那个日本老婆,以及他会带给章建的那个日本老婆。 随翩对章作认知不多,但是原本“兄弟怡怡”的章家兄弟因为章作那个日本太太的缘故决裂的八卦她还是知道的!更别说接下来那场华国和东瀛必然会爆发的抗日救亡的战争! 章寿是民族先锋,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可弟媳却是日本人!血缘和民族就分成了两个立场,这是时代造成的悲剧,却也是切实要面对的劫难! 更别说章家三兄弟的年纪并不很大,若不是因为疾病,活到建国绝对没问题,到时候有着日本媳妇的他们如何自处?就算是离婚,这也是他们身上挥之不去的永恒的污点!更别说,随翩记得,章作和他的那个日本太太一直不离不弃。 与其到时候面对抛妻弃子家庭破裂的艰难抉择,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产生这样的感情! 随翩进着谗言,摸着心脏按下那颗因为棒打鸳鸯而极为不安的良心,并且用一个经典的接口安慰自己。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啊!” 鲁瑞其实没全搞明白,就在随翩三不五时得嘀嘀咕咕里,每次写信都会带上“自己选媳妇也成,只是得是华国人,总得让她看一眼才好办婚事”之类的嘱托。 日子就在这一封接着一封的信件的洗脑轰炸中,过了整整三年,然后,生生把章寿和章作吓得从日本回来了。 “回来啦!”门口传来一声高兴得笑,引得台门路过的人都来看,鲁瑞是早早得就站在了门口的,迎面见了两个儿子,就在细细得打量,看过了眉眼,身量,眼中就渐渐带上了水光。 “啊呀,瘦了。”鲁瑞抬手摸章寿的脸,又摸摸章建的脸,“瘦了。” “瘦了正好给舅母机会把他们养回来呀!”马珠劝道,“别在这里站着了,舅母先放他们去洗个澡,解解乏。” “好好——先去安顿吧——”鲁瑞不舍得风尘仆仆一身酸臭的儿子就在这站着,忙不迭得叫他们去洗漱。 “舅母,这三年你可是去了不少信,怎么这一次他们就肯回来了呢?”马珠问道。 这个问题,鲁瑞也很好奇,直到没了外人,只有两个儿子并安朱在前的时候,她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对母亲不可能用“学业已成”之类的托词,章寿章作对视一眼,眼神很有些为难。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鲁瑞心头一慌。 “不不不……”章寿急忙否认,可他也知道,若是不说真相,是没办法安母亲的心的。 “是二弟……”章寿神情为难,可怜他写了那么多文章,此刻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言辞和母亲坦白,“我们住的房屋请了一个下女帮忙打扫……那女子很勤快,开朗,和二弟……可是母亲不喜东瀛女子为媳……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从章寿艰难的描述中,鲁瑞大概拼凑出了一个轮廓,看着章作的神情极为紧张:“那二先生和她……” “没有没有……”章作也慌忙摆手,“我与她什么都没有!” 其实他不好意思说,羽太信子热情开朗,章作生性温和内敛,其实是受了她吸引的。 可是每次刚想要亲近,就看到母亲从语言不通生活习惯到民族立场家国大义全方位得表示了对有一个东瀛儿媳的担忧和恐惧。生为人子,让母亲为儿媳的身份感到忧虑,便是不孝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夺回他的心(二十) 最重要的是他娘并不是无理取闹,字字句句分析全面考虑周到,并不是一味反对,而是对娶东瀛女子的可能和好坏与儿子们进入了深刻的探讨,并且得出了只要他娶了个东瀛女子他娘就要活不成了,兄弟阋墙父子反目,这个家就要散的七零八落还顺带章作老境颓唐。 这恐怖的前景描述成功给性格温吞软弱的章作种下了心理阴影。 在对一个姑娘的好感和自家老娘的性命比起来,章作选择了后者。 鲁瑞先是惊诧,然后便是后怕:“啊呀,东瀛女子居然这么……我担心的没错啊!” 鲁瑞不习惯说人恶语,但是她隐掉的那几个字,她们大概都能猜出来,无非就是彪悍鲁莽之类的词汇。居然主动去追男人,还闹得儿子在日本待不下去,这在鲁瑞看起来是不可想象。 这样一个儿媳,鲁瑞觉得自己是处不下去的,也幸好,自家乖儿子没有给自己找来这么一个麻烦。 她看儿子的眼神越发柔和:“大先生已经娶了妻,那二先生……” “阿婆!”随翩轻声提醒了一句,鲁瑞就闭上了嘴,只是看着,只是笑。 章寿倒是很吃惊,安朱这样低眉顺目的小媳妇,现在也能改了鲁瑞的话头决定吗?看她的模样,似是在这个家里极有地位的。 章寿其实不记得安朱当初的模样,只是如今看她,皮肤白,脸颊上有了光彩,头发碎碎得散在额前遮掩了过宽的额头,唇边时时带着笑意,连嘴唇都是红色的,倒像是二十四五,是好气色。 “那么,二先生是回来,怎么大先生也回来了呢?”鲁瑞很高兴两个儿子都回来了,可她也怕两个儿子在外面惹了麻烦。 她不怕一同担着,只是怕被蒙在鼓里。 “大哥……是受了我的牵累。”章作说到这里,眼神中就有些不安。长兄如父,这一顿纠葛,章寿逃不过去的。 羽太信子不明白章作的若即若离和突然疏远,几次之后没了耐心,果断请了家长和章寿摊牌,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羽太信子性格泼辣,胡搅蛮缠闹得章寿也不得安生,所以章作才觉得,这是受了他的连累。 章寿却摆手,沉稳且坚定:“是与二弟有关,更多还是别的缘故。” 这一番折腾,让他意识到很多事情。他们的纠缠可能影响到在早稻田大学读生物的三弟章建的前程和名声。 章作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必然会让开销增长,他娶亲,家里典了两间房子,那二弟娶亲,又应该怎么办呢? 母亲一个人在故乡也需要资助,哪怕她在信里完全只字不提,可在那个牌坊遍地阴魂密布的鲁镇长大的章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家中母亲一个女人活得有多艰难?而他在日本弃医从文之后,却屡屡遭遇失败和挫折…… 而这一切催起的想法,都在母亲的一封信里变成了他的决定。 母亲跟他说,儿啊,要是在外面不顺利,换个方向,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章寿换了个方向,他决定回来了。 而章作虽然还想继续学习俄语梵文,但是他更畏惧羽太家的闹腾,三兄弟里,只有不在一处学校的章建没受影响。 “总之,回来了就好。”鲁瑞看着这两个儿子,宽慰且骄傲,拍着安朱的手,“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睡了。” 章寿听了这话,明显一僵,漏了些不情愿的痕迹。 随翩挽了鲁瑞的胳膊:“阿婆,大先生二先生回来的急,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呢,不如让大先生二先生先一处睡一晚上,我陪你睡,好不好?” 鲁瑞还是想抱孙子的:“让二先生去三先生原先的房间去睡……” 可随翩不想啊! “那间屋子三年没开了,如何睡得了人?阿婆,你就允了我,让我同你一道吧。” 这样娇软且熟练的撒娇,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做来居然毫不突兀,鲁瑞拿她没法,只好允了她。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安朱之前要打断她的话,躺在床上就问了:“安姑,你怎么不让我说下去了呢?二先生也该是娶亲的。” 因为她已经棒打了他原本命定的鸳鸯,总得把自有恋爱的权利给他留下啊!不然她就真的欺人太甚了! 随翩倚在床边微笑起来:“阿婆,大先生二先生是听了你的话,不娶东瀛女人才回来的,咱们也该应他们的许诺,让他们自己挑媳妇呀!别跟我似的……” 鲁瑞不明白安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怎么会?你如今也识字,应了他的要求,怎么会不讨他喜欢呢?” 安朱是真的识字了,能写会算,大概相当于……小学六年级的水平。但是终于能读章寿的文章了。 “阿婆别忘了,我这双脚……”随翩摇头,“我这双脚,可改不过来。” 失落只是瞬息,转眼间她又笑起来:“再说,情爱之事,哪有那么多理由呢?” “什么情啊爱啊,这都是不正经的话。”鲁瑞是爱看她笑的,只是这句话却不爱听,“你是不是又看了那些闲书?那些都是缺心烂肚肠的玩意儿写来骗小姑娘的,你怎么也信了?” 鲁瑞说的闲书是随翩故意漏给她的《西厢记》。 同样一本书也许在一些人眼里,他能看到爱情自由和反抗,可随翩只看到了偏见歧视和无耻。被她不着痕迹得撩拨了两句,鲁瑞写了整整三页眉批尾注,字字珠玑句句辛辣,让随翩深刻意识到,章寿的犀利绝对是从他亲娘这里遗传的。 现在却不是聊西厢记的时候,她还在为章作的婚姻自由而努力奋斗:“阿婆,二先生知道您不喜欢,就不娶日本媳妇,这说明他们心里还是你最重要的,他们心里有数,知道能娶什么样的媳妇,阿婆就安心吧。” “可是,他们能接触什么样的女子啊?别是那不三不四的……”鲁瑞再温和也是个传统老太太,绝对鄙视青楼女子。 时代不同,随翩对这个年代的特殊职业工作者没那么多偏见,毕竟只是想活下来,又有什么错呢?她们中的大部分,是真的走投无路,只是想多活些日子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夺回他的心(二十一) 第二百一十八章夺回他的心(二十一) 但是这个时候,昧着良心也得顺着鲁瑞的话:“怎么会?二先生是正派人,不去那些地方怎么会接触到那等女子?” 鲁瑞又有担心了:“那他们能接触什么女子?他们的年纪都不小啦!” 随翩可半点不担心,耀眼的灵魂总是能吸引到同样明亮的星辰,只要给他们升上星空的机会:“他们是文化人,也喜欢上过学堂的文化人,现在又不是以前了,外头可不禁女子与人接触呢。 听珠姑说,大城市里还有高等的大学,里头的女子有文化,有学识,年纪也合适,都没成亲许过人家。哎呀,你看,再合适不过了,总归让他们自己去寻,总是没错的。” “可鲁镇,可没有大学呀。”鲁瑞皱眉道。 “大城市有,临安有,金陵有,泸城有,北平更有!”随翩就想赶紧把章作扔出去,你找个什么媳妇都行,不是日本人就成了! “啊呀,这不是还要出去吗?”刚到眼前的儿子,鲁瑞舍不得。 “阿婆,他们出去学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学问,难不成还跟三先生出去之前一样,留在鲁镇教那些小孩子吗?”随翩知道鲁瑞再是不舍,终究还是会答应的,“鲁镇太小,容不下他们的,把他们留下来,也是耽误啊!” “而且阿婆不想二先生赶紧娶媳妇吗?二先生那么厉害的人,也只有大城市里,才找得到配得上他的媳妇呀!” “啊呀,那,那,那好吧……”鲁瑞想起什么似的牢牢盯着随翩,“我想二先生的媳妇,更想你生的孙子!二先生出去也就罢了,你可千万要把大先生留下来!” 随翩就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露出些许悲苦来:“阿婆,我已经三十一岁了。” 三十一岁,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了,要生孩子,似乎也太大了一些。 鲁瑞怔住了。 随翩扮演的安朱,在外人面前尚能维持端庄的神态,可在她们面前,她乐观,开朗,爱笑,总让人忘了她的年纪,却不记得她一个人过了这么久,确乎已然过了适育的阶段。 “我生椿寿的时候,也三十三了……”鲁瑞这话说的勉强又牵强。因为鲁瑞生的四儿子椿寿,六岁就过世了。 “阿婆,我现在不想这些。”随翩把脸埋在怀里,藏起眼角的鱼尾纹,“大先生若肯要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呀!” 那她就可以完成任务闪人了!至于后面安朱和景宋会怎么撕…… 关随翩什么事?而且随翩觉得吧,章寿的人品,若是他真的有一个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妻子,而不是他随时准备和她离婚的那种,大概和景宋也不会有开始的缘分了。 “若他不肯要我……”随翩装着纠结的咬咬下唇。 她觉得这个可能很大,章寿这一生又不是没见过别的有学识又漂亮女人,鲁瑞和安朱可都不会管他纳妾。 可他没有,只有遇到景宋才动心还烧的跟老房子着火了似的,这说明他不是看美色才华,觉得合适就行,那必须得是要求高的非灵魂伴侣不接近,光是换了个芯子,可没用。 “那他总不会不管我。”随翩说这话是真的。 章寿的确不会不管安朱。 前提是,章寿能活的比安朱长。 “哎,苦了你了。”鲁瑞茫然,她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儿子的看法,更不知道,她娶了这个儿媳,是不是害了她。 毕竟这个儿媳这么好,换做谁家都会喜欢的。 “苦什么呢?”随翩笑得洒脱,把脸贴在鲁瑞的怀里,喃喃着闭上眼睛,“能有这么好的阿婆,这么好的祖母,我已经是三辈子烧了高香的。不图别的。” 安朱一生,最敬最爱的,就是这位相伴了四十年的婆婆。 回家不到一个月,章寿章作兄弟俩就都分别找到了差事。 章寿去临安就任省市两级师范学院的生理学和化学教员还兼了个植物学的翻译,而章作去了省教育司担任视学。 好不容易迎来了男主人的房子再一次空了下来,就好像他们还在东瀛,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 哦,还是有区别的,那就是随翩有钱了。 不管是教员还是视学,都是极好的体面职位,简单来说就是,工资不菲。 兄弟俩没分家,有了钱还都得第一时间寄回家给老妈,小弟章建考的也是公费生,和两个哥哥一样做校对贴补生活嚼用,不花家里钱还能三不五时寄点东西回来。 鲁瑞的钱袋子从不防着随翩,家里一应开支都是她在主持,鲁瑞有钱了,就等于她有钱了。 而随翩有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马珠打发去了北平,考学,考新成立的北平女子高等师范学堂。 马珠读书天赋极好,三年乱七八糟的乡下女学,章家兄弟零零散散寄来的书,随翩偶尔似是胡言乱语的点拨,居然让她学会了不少东西。国文,算数,生物物理化学历史生理,就算是时事也能像个说书先生似的学个事后诸葛亮,给蒋菊花鲁瑞章德好一顿学说。 随翩也说不清什么水平,反正让章寿章建两兄弟一考,他们对这个表妹的水平都是惊为天人。 章寿毫不犹豫得五湖四海撒信,给表妹找一个能深造的地儿。然后就寻摸到了去年筹备,今年新开的北平女子高等师范学堂。 然后一家子兴高采烈得把马珠和章德送上了船,章寿辞了两级师范学院的教员,接下了鲁镇中学堂教员和监学的职位,并且趁着这个交接的机会,把姑姑和表妹一路送到了北平。 哦,这个职位是鲁瑞对大儿子大儿媳关系弥补的最后挣扎,在临安当教员固然好,可离家太远了,随翩不愿意离开她身边,就不适合章寿给她造个孙子出来。 在鲁镇做事,好歹双休日还能回来,还能有点机会。 虽然也是白饶。 而章寿的挣扎,就是换工作的机会跑去旅了一趟游。 随翩跟外人是端庄冷漠的标准小脚闺秀,跟蒋菊花鲁瑞是开朗乐观的儿媳,跟章德马珠是热情柔善的章家儿媳,跟章寿,她是安朱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夺回他的心(二十二) 生活水平直线上涨,随翩成天转着圈儿得就想着给蒋菊花和鲁瑞磋磨点好东西吃。 食材方面美的改进,这是社会条件的制约,不是一个两个人的物质水平能改正的,那就只能在制作和使用方法上下点苦功夫。 “这个就是西瓜膏,阿婆尝尝。”随翩把一个黑色瓦罐送到鲁瑞嘴边。 “嗯,甜,是那个西瓜味。”鲁瑞抿了一口,眨巴着嘴极为高兴。 “甜也不能多吃,阿婆一天只许吃一勺,阿婆还要留着牙以后吃更多好东西呢。”随翩嘻嘻笑着抱走了瓦罐。 西瓜膏其实原本应该是羽太信子研究出来的东西孝敬鲁瑞的,不过随翩欠了她一个儿媳妇,总不能连那个儿媳妇做的好东西一并欠了。前世里,章寿和章作决裂,鲁瑞就跟着章寿搬了出去,后来就一直是安朱给她做,除非战乱导致的生活困顿,安朱给鲁瑞做了十几年西瓜膏,早就熟的不行了,这一回鲁瑞还早了几年吃到。 “一勺半,行不行?”鲁瑞对儿媳妇眨着眼睛央着她,“就那么一勺,只够尝个味儿!” “我就知道阿婆会这么说。”随翩神情得意,“所以我就做了每天一勺的量,阿婆吃一勺半,那就吃不到明年夏天啦!” 鲁瑞一僵,碎碎得念她:“滑头。” 她想吃,可是吃光了就没有了嘤嘤嘤…… “娘!”章寿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随翩脸色一板,已经换成了安朱:“我送去给祖母尝尝。” “啊,等等。”鲁瑞叫住安朱,对章寿说道,“这是朱姑新作的西瓜膏,你尝尝?” 章寿尝了一口,道了声好,又说道:“我在日本爱吃一种糖,叫摩尔顿糖……” “哦,那是什么样的?你给朱姑也讲讲?”鲁瑞说道。 安朱受到鲁瑞的眼色,抢答似的说:“哦,我知道,我也吃过的……” 后面一堆描述答非所问不知所云,说的章寿表情都木掉了。 随翩叹了一口气,她不明白安朱也不笨,能把鲁瑞哄得高兴顺心,为什么每次到了章寿面前就跟傻了一样,根本不会说话做事! 就说这事儿吧,日本的糖,安朱怎么可能吃过? 可吃不吃过有什么关系?这个时候正确的解答方式不是应该说“大先生给我说说看,那是什么味道的,也让我学着做一做。”吗? 章寿对人素来温和,她提了要求,就算看在鲁瑞的面子上还是那个章寿也会好好解答,你说我做,来往几次就是沟通。 你又没吃过,越说的详细越是破绽,没看见章寿的脸黑的都要摔地上了吗? 安朱太急着去讨好章寿,越讨好就越是用力过猛,章寿就越是尴尬,尴尬自然不会相处,也就越不喜欢她。 随翩也没办法,孝敬长辈的事,其实大多还是安朱在做,随翩只是出出主意打打助攻,做的更好更让人开心,但是帮她攻略男人……随翩拒绝。 先不说做不做得到,主要是这事太掉节操!她可以牵桥搭线可以推波助澜可以兴风作浪,可就是不能当女主角。 这里面问题太多,替人攻略不付出真心等于玩弄感情,渣的无与伦比,用上真心却又是别人的身份也太委屈自己了,更重要的,喜不喜欢又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随翩看到章寿就是满脑子“阅读并背诵全文”、“思想境界”、“表达了什么样的任务形象”、“揭露黑暗的社会现实”,吓都吓死了还喜欢? 谁会喜欢自家教导主任兼出题人兼改卷老师? 所以每次和章寿相处的人都是安朱,结果自然也和前世一模一样。 说不喜欢你就是坚定的不喜欢你。 “祖母……”随翩踩了三四年的小脚还是站不稳,非得扶着门框才行。 “哦,你来啦……”蒋菊花这一年老的很快,脸色蜡黄神情萎靡,眼睛似乎都要干了,也起不来做针线了,整日整日得躺着,似乎也不是听不到,可别人说三四句她才能勉强回上一两句。 随翩知道,她不是病了,就是寿数快到了。 “祖母,我做了西瓜膏,要尝尝吗?” “哦,瑞姑不是喜欢西瓜吗?不给她吃?” “不给她吃,给你吃。”鲁瑞要注意身体,不能多吃,蒋菊花便是能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嗯,甜的。”蒋菊花尝了一口,让随翩拿帕子擦掉她嘴角淌出来的红红的西瓜膏,脸上泛起了追忆的光彩“我小时候啊,淘气,最爱跑到田里去偷瓜,我爹娘想管,却管不住我,只能派人跟着我,替我给瓜农付钱,赔罪。” “哦,原来祖母也有淘气的时候啊!”随翩笑着应了一声,别过脸的时候,眼角却带了点点泪意。 鲁瑞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端姑还活着,蒋菊花也是爱说爱笑的,她不跟着章福清去外头做官,一个人留在鲁镇过的也很开朗,并不沉郁。 她素来很喜欢章寿,时常会把他抱在膝盖上给他讲故事,白蛇娘娘和法海呀,猫是老鼠的师傅呀,这些她们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却是蒋菊花讲给章寿听的, 只是后来端姑没了,她脸上的笑也没了,只有德姑时常回来的时候才会露出点笑模样。 随翩听安朱说,前世里德姑去得早,珠姑没能等她去接就叫那个被收买的黑心奶妈连着茶店伙计诓骗走,卖到青楼里去一头撞死了,蒋菊花就连那点笑都没了,勉强撑了三四年,到去的时候整个人萎缩成小小一团,直说是解脱了。 说起来也是和今生差不多的世界,只是如这一回的年岁,她如今的光景要比前世时要舒畅些,晚年的生活因为女儿孙女有了让人向往的未来而舒畅,但寿数却并无太多变化。 蒋菊花下葬,是章寿亲自为他入殓的。 那愣愣怔怔的神情,似乎不见多少背上,只是他不相信躺在棺材里蜷缩着的瘦小身体,是他小时候会把他抱在膝盖上给他讲故事的那位,爱说爱笑的祖母。 那时不知怎得,将她的一生所在眼前了,亲手造成孤独,又放在嘴里去咀嚼的人的一生。而且觉得这样的人还很多哩。 这些人们,就使他要痛哭。(注1) 第二百二十章 夺回他的心(二十三) 指挥着王鹤照摘掉了堂上的白花,随翩巡视一圈,确定守孝的痕迹已经尽去了,才踩着一双依旧不习惯,也许这辈子都不会习惯的小脚,摇摇晃晃得上了楼。 回了房间,照例迎面就是一摞半人高的学生功课,章寿也照例是要改到半夜的。家中戴孝,可章寿的工作是不能停的。 随翩也不管他,顾自穿过那间书房到了后面的卧室,倒头就先睡了。外头的书房还有一张原本的小榻,后来随翩给他换了一张正经的大床,那才是章寿睡觉的地方。 反正他半个月也回不来一两天,安朱给他挪床也麻烦。 这是章寿自己说的。 随翩有大床睡也不跟他谦虚,给他换了睡得舒服的大床,反正晚上安朱会起来给他盖被子。而蒋菊花过世之后,为祖母戴孝这个理由让他有了和安朱分房的名正言顺的理由。哪怕是现在出了孝期,也没人提让他搬回来的事情。 大概是年纪大了,也许是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再来一次也不会更加叫人绝望,总之安朱对章寿很死心,似乎是半点没有生孩子的想法了,着实让随翩松了一大口气。 她一点都不想看直播! 男女主角年纪都不小了,一点都不美型! 夜灯昏黄,章寿撑在故乡深沉的孤寂中,看着无感的妻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时间又转过一轮,冬寒未尽,春寒料峭的时候,随翩挑拣着来自北平的信件:“阿婆,姑太太又有来信啦!” “好呀,好呀,拿来给我看看呀。”鲁瑞拍着手笑,“你也看几遍,回头好烧给老太太。” 这世道乱,老太太过世的时候马珠和章德没有机会回来给她收敛,所有的哀思都只能寄托在信件里。这些信,她们看完之后是要读给老太太听,然后再烧给她的。 蒋菊花眼睛花了,马珠的信件自从到了北平就是用钢笔写的,字小,她看不清的,所以都得安朱先给她读一遍。她生前是这样,现在也不会改变。 “阿婆,拿错了,这一封是给大先生的。”随翩笑着摇了摇鲁瑞的手,叫佣工来把信送到他的学校去。 要是把章寿的信件也给少了,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的。 果然这封信非常重要,当天章寿就回来了,脸上沾染着挥之不去的喜气,倒是叫随翩很是意外。 章寿素来温和,可却被这如今的世道折磨得心中常年窝着一团火,虽然很少对人横眉立目,却更少见他喜笑颜开。 “老大,你这是,遇到喜事了?”鲁瑞就笑。 章寿脸上的笑容更甚,忽的却收敛了,染上了些许不安的痕迹:“是有些事情啊。” “你便说吧,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鲁瑞轻声问道。 “民国政府新成立啦——教育司请我去当处长……”章寿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就算是留在鲁镇也不常回来,照他自己看,这样的行为其实也是大大不孝的。 “哦……那是要去南京吗?”鲁老太太没有太多表示,只是反问道。 “不是去南京呢,民国临时政府已经决定搬到北平去了……”章寿听她的话,似乎并没有很要劝阻他的意思。 “那么,珠姑和德姑也在北平,会同你在一处了?” “应当是在的。” “那你去北平的时候,若是忙得过来,多照顾着些她们俩。”鲁瑞嘱咐到,“她们娘俩太远了,不容易的。” “娘不拦着我去北平?”章寿很惊讶。 “拦着你做什么?朱姑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这样的学问经历,留在鲁镇就是浪费了,我可不做那恶事。”鲁瑞摇着头,“你爱去哪里,自去吧。只是你一个人在外,总还要人做饭洗衣洒扫的罢?要不,让朱姑陪你一同去?” “娘!”章寿闻言就变了脸色,他半点都不想和安朱过多相处。 “行啦,行啦,去吧去吧。”鲁瑞的面色不耐起来,“我还舍不得她呢。” 鲁镇的码头上,似乎永远不缺远行的人,似乎就连鲁瑞都已经习惯一次又一次得送走一个又一个儿子。安朱倒是有了些许改变,偶尔也会跟随翩开口讨要使用身体的时间。 因为随翩收集了一些绘本,鲁瑞喜欢看,安朱也喜欢看,她甚至会偷偷得抄那些绘本上的对白与评词,就像小姑娘抄喜欢的歌词一样。 至于那孤清和冷寂,不管是随翩还是安朱似乎都已经很习惯了。 况且如今,有了银钱,她的生活也不无聊了,她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比如,街上新开了浸礼女校过圣诞节,她就和鲁瑞去看了一回这西洋景。 浸礼会是基督教的教派,在大坊口的教堂附设了学校、阅报所、福康医院等等。 比如,鲁瑞年纪大了,家里的一应人情往来走亲访友就都托给了安朱,再比如,她还可以时常回娘家坐坐,并且把刚刚出身的小外甥一直看到开了蒙。 在这不算忙的忙碌,不算孤寂的孤寂里,安朱等待着,这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里,章作娶了妻,生了子。 妻子丁蕙兰是临安人,她是极为少见的,去日本留过洋的女学生,随翩见过两面,她有才华却也果断。 只是在人前,她却很是内敛,从不拿大做乔,有时竟温顺的仿佛安朱似的传统女人。 她把章作打点得极为妥帖,他的那副大老爷做派自家已经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了,油瓶倒了都不扶,孩子哭得凄厉叫嚷,他却能守着静安然自若得看他的书。 有时都让随翩疑心,她是不是发了错觉,误认了丁蕙兰这个人。 但事实证明随翩是没看错的,章作日子过得顺心,性子却被丁蕙兰拿捏得死了,她说一句他听一句。丁蕙兰是临安人,她不想离开家乡太远,竟然也叫章作跟着妻子去了临安,在那里教书,译文,定居。 章作走了,倒是章建回了国,在女子师范教起了学生。 和随翩几乎没怎么打过照面的庶出叔叔,在海军舰船上谋事的章伯升也娶了妻,也是鲁瑞一手包办的,只是也是个悲剧,而且是比安朱更凄惨的悲剧,毕竟章寿的人品,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七年 鲁瑞给章伯升娶得原配太太姓傅,也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标准到了连不讨丈夫喜欢也如出一辙,她只生了个女儿,却很快夭折了。 结婚不到一年,傅氏就从章伯升身边回了鲁镇,因为章伯升在外面还养了个两头大的姓许的小老婆,那小老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随翩把马珠原本的房间辟出来给她居住,也算是和随翩做个伴了。不过随翩和她不是很谈得来,她那凄凄惨惨自怨自艾的模样让随翩很不舒服。 但是安朱大概就更谈不来了,安朱总是想从傅氏身上找到她不被喜欢的原因,仿佛一切婚姻的悲剧都是女人的错,而不是来自于男人的卑劣。 最可怕的是,安朱读了书,识了字,说话越发条理分明,似乎能叫人不知不觉就信了! 随翩越发不敢让安朱和傅氏接触,每次多说一点都要亲自给她掰回来。 傅氏大概叫安朱和随翩这来来回回不倒翁也似得摇摆给折腾得越发纠结,性子模样也越发沉郁了。 而最坏的结果是,七年之后,章伯升死了。 马珠和章德留在了北平,马珠谋到了差事,也结婚了,在北平嫁给了一个青年军官,叫卓国成。从她们寄回来的照片看,马珠越发温淑端美,卓国成英武挺拔,便是灰暗焦糊的黑白照片看着,也是一对璧人。 这七年里,章寿拿起他的笔,写了越来越多的文章,像是一道道响亮的春雷劈在阴暗的天幕里,昭告着世人希望和光明的模样,照亮世间原本的模样,不管是美的,丑的,好的,坏的,都叫他现了形。雷霆罡气裂开虚伪矫饰,露出事物最本真的模样。 这七年里,这座称不上古老却堪称陈腐的台门正在一步步走向无可挽回的衰落,早些年典了半座宅子出去,如今连剩下的半座也保不住了。信件在邮路里几经辗转,最后定下了决心。 举家搬到北平去吧,再不叫受骨肉分离之苦了! 章寿想到母亲,想到兄弟,胸中越发欢快起来,在北平城里奔走,要定下母亲在北平城的住处。 奔波了数十处寓所,才定下了八道湾十一号这一出三进的大宅院,然后便是忙不迭的找工匠,修整房屋,购置家具…… 奔波了七八个月,他才启程决定请母亲兄弟搬家,兄弟怡怡兄友弟恭,永不分家得继续生活! 永不分家! 可是这样的天真念想却在一开始就受到了打击:章作要留在临安,他不愿意来北平。 他说,他喜欢静,不喜欢改变生活状态,如今在临安他就已经过得极为满意,实在不需要再跑到北平里来重新寻事了。 信中只字未提他的妻儿,可是随翩和章寿都能猜得出来 章作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他们兄弟虽然一南一北,可却也分别冒出头来,章寿的杂文犀利尖锐,章作的散文清新厚重,章作在临安,的确是做的不错的。 可是鲁迅看着八道湾宅子里宽敞的院落和空地,却像是心头被闷了一拳。 这宅子不但房间多,而且空地极大,章寿想着,取其空地宽大,宜于儿童的游玩,于是这空地就大到了简直可以开运动会。 注:改自《亡友鲁迅印象记》,许寿裳。 三兄弟中,唯有章作有了子女,因着对象是安朱,鲁迅几乎对后嗣绝望了!这空地是为哪些孩子们准备的,几乎不做他想! 可是这个孩子到底没有来,这空地就彻底得空了。 至于章建的孩子,他倒是想,可惜短时间内难以达成。自己做了两次媒人,安朱和傅氏的结果都不好,倒是放手让章作自己去寻,他们俩的日子倒是极为和顺,这样的现实大大打击了鲁瑞做媒的自信和心思,对章建便是彻底撒手不管了。 母亲不催婚,章建不点头,可想而知,短时间内想见到个侄儿,其中的难度较他也只能挠头。 再然后,便是他写信回去问安朱是要留在鲁镇还是跟他一起来北平,他们都知道,安朱这一来北平,似乎就是和家乡永别了。 可是安朱的回信却是,她跟娘娘,跟家里都商量过了,她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自然是章寿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多奇怪,章寿心想,这回信已经是安朱自己动笔写的了,字迹已经算是清晰明秀了,只看这字迹,恍惚也能认为是知书达理的女子,甚至连笔也用的是钢笔而不是毛笔了,可是为什么落在笔下的,还是这样陈腐老朽的观念呢? 可是章寿却没有办法强硬得把安朱抛下,在那一座座贞节牌坊撑起来的鲁镇,这便是给自己的良心添上一条人命债的重量! 在公同议单上画押,拿到了一笔可以稍稍填补他买房亏空的款子,章寿用一把烧了两天两夜的火烧去了这个台门里和他所有有关系的过往,携家带口,听着船下传来的幽幽的水声切实感受到故乡的远去,他仿佛看到了他所期盼的家族下一代,能有全新的生活。 哪怕这一路走的极为艰辛。 虽然只有鲁瑞章寿章建和安朱和一个随他们北上的帮佣王鹤照等数人,可鲁瑞年纪又不小了,最重要的是,鲁瑞那双解放脚,安朱那双放都放不大的小脚让她们这一路吃足了苦头。 在一路转船渡江寄宿火车快车列车的辗转中,还有道路毁坏路遇风雪长途跋涉条件恶劣的天灾,还有敲诈勒索敲竹杠的**。随翩都被逼的找回了原本游遍天下的本事,却还是被行李路况逼的形容狼狈。 哪怕其实按照随翩的眼光看,章寿处置周到,这五六日就从南到被的行路条件也比之前几个古代世界好了百倍千倍,但是依旧比之前的旅程要艰辛艰难得多,根源就在于那双万恶的小脚。 有这么一双脚,随翩是用一双残疾人的双脚走在中国的山河上!有时候随翩都恨不得把脚锯了!做一个货真价实的残疾人都比这样摇摇晃晃半残不残得舒畅! 后来随翩意识到,就算真的是双腿残疾的人,也许都不会走的这么艰难! 第二百二十二章 电灯点烟 八道湾十一号被章寿收拾成了一间三进的大院子,二十几个房间,哪怕是把他们的心里全都堆进去也不显得狭窄,更有一份少有的明亮。 马珠和章德是一早就过来里里外外得帮忙收拾着了,此时的房子不见阴沉黑暗,倒是显出一股精气神来迎接新主人似的。 和马珠一样。 “啊呀,这是珠姑啊!”鲁瑞眯着眼睛看,“我都认不出来了。” 的确是认不出来了,一别七年,当年倔强尚显得生涩的少女如今柔和了棱角,显得温婉知性。 “三先生。”马珠挨个见礼叫人,轮到了章建身上。 时隔多年,她已经成家生子,当年的那一点绮思杂念早已不知所踪,倒是章建神情还有些怅然,轻轻一叹。 “珠姑,好久不见了。”是很久了,从当年章建被随翩怂恿出去出去留学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之后章建回国,可那时候马珠已经在北平了。 马珠笑着去搀扶鲁瑞,却突然听到一声:“珠姑。” 马珠回过头疑惑得看着他,就听到一声问:“你……过的还好吗?” “我过的很好。”马珠先是有些许疑惑,继而坦然一笑,“谢谢。” 目睹了这一切的鲁瑞叹了口气:“当时老三出去的时候,其实可以让他和珠姑先定亲的。” 定了亲就有了名分,马珠也就不会嫁给别人了。 不想现在这样,章建至今依旧是单身。 “娘娘可以问问三先生。”随翩跟她咬耳朵,“我看三先生的模样,不像是失落。” 当然不会。 章建学的是生物,如今已经写了一本著作,叫做《优生学》。 当时年少不知事,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幸好有缘无分,如今回头看,倒是有些逃出生天的庆幸。 可鲁瑞却听出是另一个意思:“你是说老三有了喜欢的人了?” 鲁瑞潮得很,张嘴便是喜欢。 “这个得看三先生自己了。”随翩犹豫了一下,终于透露了一点消息,“娘娘知道王韵如吗?” “老三以前的学生?”章建的学生太多了,鲁瑞真的没办法一一记住。 “她也在北平。”随翩用力点头。 鲁镇自古便文风阜盛,如今女子也有了进学的机会,考到北平来的不是一个两个。 随翩单单提她的意思是…… “你是说,她们……” “娘娘!”随翩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他们以前是师徒,和父女一样的!” 所以不能谈感情! 但别看鲁瑞年纪大了,思路贼精准:“以后不是了。” 所以可以谈了。 随翩哭笑不得:“这个啊,还得看缘分呢,娘娘可别逼他,不然适得其反。” “我晓得的。”鲁瑞认清了自己是真的没有做媒的天赋和缘分。 早就安生了。 就算是旅途劳累且狼狈,就算是还有这么一段骚动的八卦和缘分,从鲁镇来的她们却也被屋子里的诸多新奇事物吸引了关注和精神。 “娘,这是电灯。”马珠拉了一下电绳,照着绿色玻璃罩的灯一下子放出了明亮的光。 “呀……”鲁瑞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脸,恍然间竟然似乎有些不敢看。 安朱……或者说随翩也抬手挡住了脸,遮住眼中闪烁的泪光。 她不是惊的,也不可能是吓的,而是被感动的! 在古代一连呆了几个任务,随翩充分掌握了沐浴绞发等等神奇的古代生活必备技能,看到电灯怎么能不分外激动而泪流满面呢?! 但是,也仅止于此了,自来水虽然有了,水管没铺到家,还是要买水票让水工每天拿马车运过来。 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什么的,七八十年代中南海都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呢,她这辈子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活到打开水龙头就能有热的自来水的一天? 章寿住在第一进门道西边头三间,后三间做了章寿的“博物馆”、“收藏室”,鲁瑞和安朱住在第二进中院坐北的三间大屋,鲁瑞住西边一间,安朱住在东边一间,中间一间是她们的客厅饭厅。 第三进后院是一排九间,三间一套,原本西边一套是给章作一家准备的,可是现在他们没来,只好和东边一套一并做了内客房,只有中间一套住了章建这个光棍。 地方大,因为人少显得有些空,但并不杂乱——马珠已经带人来收拾过了,被褥都是齐全的,只要拿出衣裳就可以住下了。 到的时候天色就不早了,随翩简单理了理自己的房间天就暗下来了,随翩想了想,还是去了西边鲁瑞的房间。 鲁瑞的年纪大了,王妈是专门服侍她的,收拾房间并不用她动手,只要坐着等着就可以了,鲁瑞看着宽敞的房间,满意得拿出水烟袋。摸了摸,却没摸到火柴。 “老太太是要抽烟吗?我去给你拿火柴。”王妈注意到了李锐的摸索,问道。 “不用,不用!你且收拾着。”鲁瑞摆摆手,伸手去拿桌上的台灯。 那绿琉璃的台灯罩子璀璨得很,鲁瑞抬了抬,发现是钉死了的,还是不敢太用力得硬掰。 但是这难不倒她。 随翩进来的时候,鲁瑞正在把水烟袋的头从台灯罩上伸进去,贴着灯泡反反复复得探啊探。 像个在水里捞月亮的猴子。 “娘娘,你在做什么呀?”随翩愣了半天,愣是没看懂。 “这灯罩拿不下来的,灯怎么点不了烟?”鲁瑞还在坚持不懈得试图用灯泡那烫手的温度点燃水烟袋。 “老太太,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灯罩?要不要把这个拿下来再试试?”王妈铺好了床褥走过来,试探着提出了意见。 “这灯罩有些烫啊……这样拧不下来,点的时候怎么递火呢?”鲁瑞一脸苦恼。 “老太太你忘了?刚才大先生是一拉这绳子就亮了,这火是不是藏在这线里?”王妈用力点头,“北平就是和我们鲁镇不一样啊!” “哎呦,你看这线,居然递着火都不烫呀!”鲁瑞啧啧称奇。 两个年级加起来已经过百的老人家凑着头嘀嘀咕咕得研究这电灯的火和光从哪里来,应该从哪里打开才能用这个电灯来点烟。 随翩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一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为徒不为妻(二十六) 幸好这个时候马珠进来了:“舅母做什么呢?” “珠姑,你快来快来,看看——这个要怎么点烟?”鲁瑞招手让马珠过来。 马珠留了长发,蓝色小袄黑色下裙,带着处变不惊的沉稳和知性。 可随翩还是如愿看到了她表情裂开的一幕。 “舅母,这是电灯,电灯不能点烟的,也不会走水。”马珠说的甚是艰难,她当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哦哦,北京城里,就是和我们鲁镇乡下不一样啊!”鲁瑞讪讪得收回手。 “舅母先好好休息,过些日子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去呀。”马珠掩面而去。 “吃不吃先不急。”鲁瑞笑眯眯得拉着马珠,“我倒是想先见见,你家的那位卓军官。” “他现在在南边呢。”提到卓国成,马珠的眼中淌出柔情,“等他回来了,我带她来给您看看?” “好,好……你家的孩子,也带来看看?”马珠生了一个儿子,三岁了,“小孩子现在正是淘气的时候,今天搬家呢,不敢带来打扰舅母请进,等舅母安顿好了,我再带过来,舅母别嫌他烦才是。” “快带来快带来,大先生也喜欢孩子,可惜白买了这么大的宅子,你把你儿子带来,这个宅子好歹不会那么空呀!”鲁瑞慈祥得笑道。 “娘娘,都站半天了,好歹让珠姑把东西放下啊!”随翩接过马珠手里拿着的小包袱。 “这是什么?” “我知道舅母喜欢看书,怕舅母无聊,带来了些杂话本子。这几本是刚才在前头整理表兄的藏书,挑了几本一并带过来。”马珠手里的包袱卷儿打开,都是蓝色的封着纸药的书皮,只写了书名,还有一沓儿一沓儿的报纸,上面封着纸条写着某本书的名字, 《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这是蓝皮的书本,《老残游记》是那沓儿报纸上封着的纸条,再往下看,居然还摸出几本《西厢记》、《牡丹亭》、《石头记》来。 “这几本是我看过的。”鲁瑞看到这些书也颇为意外,“还收着呢?我还当大先生那把火,把这些都给烧了。” 章寿离开鲁镇之前放了一把火,把祖母曾祖母的诰命,祖父的日记,多年的人情往来流水账等等杂物字纸都给一把火烧了。 鲁瑞以为她们看的那些杂书肯定也被付之一炬了,谁知道居然还被保存得好好得,还一路带到了北平? 第二百二十三章为徒不为妻(二十六) “呀!”马珠的脸上却露出十足惊叹的神色,“那上头那些批注,也是……” “乱七八糟的话儿,不值得一提。”鲁瑞其实对自己的牢骚很是羞涩,总觉得难登大雅之堂,更不想拿出来给人看。 “怎么会!”马珠摇头,“这上头的文字很有自己的思想啊!大先生说,如今的中国,最缺的就是自己的思想!” “哪里当得起你这样的夸!”鲁瑞摇头,只当这是马珠的恭维,指着随翩道,“这个才是有思想的呢!那些话儿,可不少都是她说,我才想得起来的!” “娘娘!”随翩尴尬,她真的就是随口吐几句槽而已,只是角度和如今的人不大一样,让鲁瑞听到了觉得好玩,就在书上记下来了。 “是表嫂?”马珠是真的震惊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表嫂实际上有她从容和冷静的地方,比如她那天冒雨去拦下了她母亲的轿子救了母亲一命,这样的恩情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常年的印象里,她就是一个比祖母更传统的小脚女人,她有自己的品格和坚持,却恨不得把自己化成章寿的影子,从没想过她还能有这样的思想! “就是些不成样子的俏皮话,娘娘抬举我呢。”随翩尴尬。 都是网络用语,可不敢说这是原创。 “那,表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上学堂呢?”马珠若有所思的一句话,证明她不是在玩笑,而是真切的邀请。 随翩都惊呆了,愣了半晌才记得回话:“珠姑别跟我玩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再上学堂,不叫人笑话?” 安朱已经四十岁了!不是二十岁! “要读书不怕晚,何况表嫂,你不是没有基础呀。”马珠是知道安朱读了书认了字的,这段时间往来的信件都是随翩回的。 “……娘娘,你怎么看?”要说随翩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安朱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十三年,对这种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生活的厌倦和排斥自然不必言说。 而且,还有必然到来的战争和动乱。 在那样的环境下,仅仅只是靠鲁迅的遗孀这个身份奢求别人的照顾和怜悯是没用的,必然要自己掌握地位和话语权。随翩绝对不想当别人羽翼下的累赘。 随翩不是真的安朱,她要是想,便是这个时代也应当可以搏出一份功名。以前不动,只是不敢坏了安朱的人设,怕被人察觉出异样,也是因为,安朱还在,这是她的身体,她的人生,随翩也不好太过违背她的意志和想法照着自己的方式过日子。 只是,这里是北平不是鲁镇,没有人知道原本的安朱应该是什么样子,她用这个身体、用这个身份生活了十三年,如今到了一个新的时代,便是做出些许改变也没问题。 你看,和安朱最为熟悉的鲁瑞都没有觉得她的不同有什么不妥。 “你愿意去就去吧。”鲁瑞看着安朱,眼神慈祥。 而且,如今的安朱到底是不是原来的安朱?随翩觉得一定不是的。 前世这个的安朱,是不识字,更不会写字的。 同样也不会看章寿的文章和文字,不会和她絮叨一些自己的想法,更不会有把这些想法写下来的念头。 而现在的安朱,和前世里的安朱,想法是不是还一样呢? “朱姑。”随翩很少叫她这个名字,“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我……可以吗?”安朱的声音茫然。 但她没有拒绝。 不仅没有拒绝,还带着蠢蠢欲动的希冀和渴望。 “那我,要怎么去呢?”随翩问道。 下定了决心,要的便是具体的办法。 可问题是,没有办法。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为徒不为妻(二十七) 可就是这个办法难住了马珠:“要进大学要考试的,考试需要学历。” 可是自学成才的安朱,来自后世的随翩,偏偏就是没有这一世的学历。 于是,那么美好的未来的畅享,就这么被大眼瞪小眼得顿住了。 随翩没了法子,可是安朱还是有想法,见她们不在说正事,趁着沉默就问了个问题:“大先生有写新的文章吗?” “你爱看表哥的文章?”章寿这些年在文坛声名鹊起,尤其是去年那一篇《阿鬼正传》,声名菲薄,对他邀稿的报社编辑能从章寿的书房门口排到大门口再绕街半圈,喜欢他的文字的人自然不少。 只是章寿的文章一般都刊登在京畿一代的报纸上,原来在鲁镇的安朱也能看到吗? “何止看,她还句句抄,字字背,你表哥写的每一篇文章,只要报纸刊登出来了,她千方百计都要买回来,都要拿回去细细得看的。”鲁瑞揭了她的老底,“她便是看着老大的字开的蒙,那是她的启蒙恩师!” 随翩捂住了脸。 这种丢脸的事绝对不是随翩做的! 这是安朱做的! “啊呀,我真的是傻了。你眼前,不就放着一个现成的先生吗?”马珠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表嫂既然会看表哥的文字,为什么不自己写信去,跟他请教呢?” “啊呀,我?请教?”安朱的脸上就露出了畏怯的情绪。 随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隐没了。 “是呀,请教呢。”马珠用力点头,“往日里给表格写信的人很多的,都是跟他请教学问,探讨看法的,表哥都会一一得回,他这人好,你也知道的。” “我,我跟她们不一样的。”安朱瑟缩着,颤抖着,抗拒着,“我又没上过学!” “这个又有什么相干?”马珠见她脸上的畏惧快要把人淹没了,才只能放过了她,“那这样,你若不敢,我给你出个主意?” “嗯?” “你呀,可以化个名,从外头寄信来试试,他既然不知道是你写的,当会做到一视同仁吧?他那人,舅母最知道,若别人不去招惹他是决计不会恶语相向的,我想着,就算你问的浅显些,只要心还是好的,他也不会生气的。” 马珠嘴角含笑,笑得在安朱眼中,像个诱人堕落的妖鬼。 可安朱还是心动了。 由不得她不心动。 “我……” “那便这样吧,表嫂写封信去,将你的疑问与他讨教讨教,至多不成,也只是表哥不回你信罢了,你怕什么呢?” 马珠三言两语下了决定,还在诱哄她,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这里就你我舅母三人,谁也不会说出去,谁也不会取笑你的!”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马珠提出的构想都太诱人了。安朱当即提笔,冥思苦想了两三天,珍而重之得写就一封信件,连章寿把内宅账目都交给了安朱她都没什么心力整理收拾,还是随翩趁着安朱睡觉的时候才连夜理出来的,还招了一个女佣人,姓胡。 王妈是从鲁镇带过来的,专门就服侍老太太一个人,胡妈就得负责洒扫煮饭,工作不能说是清闲的,有时候就算是安朱也得上去帮忙。 所以落在马珠眼里,那就是安朱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在打点好了家里的同时还写就了一封信件,忐忑得交到马珠手上。 这个时候随翩才真正看到了这封汇聚了安朱的心血和忐忑的信件,内容倒是没什么,只是表达对文章的喜爱和理解上的困惑,是最受作者喜欢的一种讨教文章内容的信件。 但安朱的落款是,“一个受教的小学生”。 这信全然是安朱写的,随翩没插一次手,所以此刻随翩看到时,她愣住了。 如果她没记错,景宋给章寿的第一封信,落款就是类似的词句。 这是个巧合,前世里安朱根本不识字,更不会知道景宋和章寿写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她对景宋和章寿的了解,大概还不如那些会研究章寿生平的后人。 可这个实实在在的巧合却那么明显,刺目。 “朱姑,为什么这么署名?” “跟大先生相比,我不就是个小学生吗?”安朱把脑袋弯成个问号,说出来的话确实那么理所当然,可话里又有些忐忑,“这个署名是有什么问题吗?” 越是重视就越是小心,连一点问题都不想放过。 安朱景仰章寿,佩服章寿,说古人女子以夫为天,可安朱是真正把章寿当成了她的天。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没有。”马珠弯了弯嘴角。 信件一开始,似乎就不再那么困难了,安朱几乎是几日就有一封信,若是章寿刊登了新文章,那信件更是必然到的。章寿就会把这些读者的来信收起来,结果不出多久,这位“小学生”的信件就满满积攒了一箱,让知道的人都很惊艳,安朱沉默的外表下,居然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久而久之,就连章建新娶进门的太太王韵如,甚至家里常来的访客都知道章寿有一位狂热的仰慕者,数年如一日得自称“小学生”却屡屡大放厥词,其言辞犀利,果然和章寿一脉相承。 八道湾宅院里从来不缺访客,倾慕章寿的名声和文采而来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是渐渐的,这些访客里,也多了一些文雅秀丽的身影。 她们是章寿在北平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学生,也是马珠的学妹。 她们大多剪着齐耳的短发,穿着蓝色或青色或白色的短衫,玄色的布裙,各色的旗袍,只是那款式和安朱的大襟短衣黑色绸裙似乎完全不一样。 相对贴身的款式就算是不像报纸上穿旗袍的泸城女人、那些女明星一样曲线妖娆,也是别有几分窈窕,加上她们都是全国女学生中的佼佼者,知书达理更兼具思想和能力,就别有一番清新且知性的气质。 秋冬天的时候,她们会在身上穿一件毛衣,红的黄的蓝的,都是亮眼的颜色。夏天的时候也会是短袖,露出一截白白的胳膊来—— 这在安朱来看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章寿会为她们的来访而欢欣,会跟她们长谈招待她们吃穿。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为徒不为妻(二十八) 鲁瑞也很喜欢她们,她来到了北平,人生地不熟,哪怕是她们竭力照顾也依旧有种种不习惯不高兴的地方,而章寿的这些学生里,就不乏有家乡人。 随翩自然不会排斥,若是遇到了同乡,安朱还会下厨给她们做地道的鲁镇菜,再在她们走的时候装上满满几口袋的零食。她们也会给小脚不方便出门采买的鲁瑞和安朱带东西,鲁瑞有时候就戏称,她们是她的“活脚船”。 但是,这样的目光里,却并不只是善意的。 随翩给新来的访客端上了茶水,那双小脚让她走路的姿势虽然依旧是摇摇晃晃的,可她现在已经能让自己的手一起晃,而达到奇异的平衡,脚步再晃,手上的茶水总还是稳稳的。 “吱呀——”旧式的木门少了润滑油,打开的动静并不小,却没能惊动门口坐着的几位女学生的谈论。 “喝点茶吧,大先生找到了稿子就过来,你们先等等吧。”安朱的低声招呼, 只有余芳站起来接过她的茶水的时候还尊敬得说了一句:“谢谢大师母。” 另一个女学生对着面前放下的茶水只是倨傲得对着安朱点了点头,就像保持对一个下人的礼貌一样,连眼神都带着施舍,径自说道:“章先生的那位小学生读者是谁呀,你们有猜过吗?” “不会是景宋吧?她素来最仰慕先生……呀!”另一个女学生就连一个眼神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安朱了,直到安朱失手打翻了杯子,茶水在桌面上流淌开,她才似乎不能忍受似的避开。 “啊呀,对不住。”安朱的神情恍惚,连手上的动作都带着迟钝的笨拙。 “大师母,我来帮你吧!”余芳站起来帮忙拿了抹布擦掉桌上的水渍,那两个女学生依旧为自己的话题感兴趣,只是挪开了腿,连和随翩打个招呼都吝啬。 “应该不是吧,景宋不是说了这信不是她写的吗?她说她也要写。” “不是景宋还能是谁?那大大一箱啊!” “那信件应该不少了,景宋以前可不识得大先生啊,怎么能有这么多呢?”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我听说还有报社的编辑要找这位‘小学生’,要把她给先生的来信刊登在报纸上呢!可惜联系不到人!不然我们就知道,除了景宋,还有谁这么喜爱先生了。” “信件往来不是要地址吗?顺着去找不行吗?” “这信留的地址是叫人代收的,听说对方并不肯泄露真实的身份。也不知道是谁你,写个信还要这样的神秘。” 这件事随翩当然知道,马珠可不会瞒着她,只是她还没有写想好要不要公开身份,这样的话,她保证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的! 两个女学生又在嘀嘀咕咕讨论着那位“小学生”到底是谁,京畿一代的才女都叫她们数了个遍也没叫她们猜出到底是谁。 原本说道此处也就罢了,谁知道其中一个看了神情有些木然的安朱一眼,忽然换了一口乡音:“你说章先生为什么会娶这么一个妻子?” 也是西南的乡音,说的很好听。 西南山高林密,三里不同俗,十里不同天,隔着一段地方就要换一种口音,更别说是山长水远的江南了,不怕余芳和安朱能听懂。 可惜,随翩真的就是听懂了的。 她和裴筱一起游方的时候听到过一个地方的口音和她们说的极为相似,随翩虽然说的很撇脚,可听,她们这样简单的话语还是能听得懂的。 “是啊!”回话的女学生控制住想要往随翩身上看的眼神,笑得温婉又和善,“又腐朽又落后,跟个鼻涕虫似的黏在人身上吸血,摔都摔不下来,可不就是恶心吗?你瞧瞧她,连端茶送水的事情都做不好,伺候人不本来应该是她们这种人最擅长的事情? 就她这模样,站在章先生身边你不觉得就是个笑话吗?好像先生们都被拉低了,只能和这些封建残余为伍……好像还不止是章先生呢,胡先生的太太,好像也是这样的小脚?” 这话里的讥嘲和高高在上实在是不好听,叫人听不下去,忍不下去,也不用忍下去。 “当!”随翩把手里的托盘往桌子上一磕,用不甚熟练,但是明显和两个女学生同处一源的乡音问道,“当着别人的面数落别人的不是,怎么也不能算是光明磊落,也配不上知书达理这四个字。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学识和教养吗?” 这两个刚才还说的高兴的女学生登时就变了脸色。 说人坏话被当场拆穿,这是多么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啊!她们有当面说人坏话的本事,却没有被揭露后依旧面不改色的城府。 随翩沉沉的目光挨个儿刮过她们的面颊:“你们学的理,便是口舌是非,便是拿别人的缺陷玩笑取乐吗?” “按照辈分,我应当算是你们的师母,给你们端茶送水,是我的热情和礼貌,却不是理应伺候,连尊师重道四个字都学的不如何,我看你们的学识又有哪里值得人敬佩多看的呢?” 随翩的话说的极重,两个女学生脸色乍青乍白,可又想要反驳,却忽然换了一副低眉顺目委委屈屈的模样叫了一声章先生。 好像是随翩欺负了她们一样。 反应不错,可惜经验少,水平不到家。 随翩毫不意外得看到章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们做了什么?”。 他抱着一摞书,神色依旧是温和的,没有为两个受了委屈的女学生出头的意思。 他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只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没什么,就是我们得罪了师母……”女学生委委屈屈的表情还没用完,就被随翩打断了话。 “是没什么,只是她们看不起我这个小脚女人,觉得你应该把我赶出去才配得上你的身份和名声。” 随翩的脸色也不好看,半点没给她们留面子,直接把她们的话大概复述了一次,也不等章寿回答,转身走了。 余芳看看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老师,一咬牙:“我去看看师母。” 随翩回到自己的房间,抬手遮住了眼:“安朱,以前也是这样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为徒不为妻(二十九) 安朱一直没听懂她们用方言交流的话语,但是神态表情还是会看的。 “大概是吧。”安朱前世连北京话都用了好久才学会,这些眉眼官司自然是听不懂的。 但是,她们不屑又怜悯的眼神,她并非全然忘了。 毕竟,在景宋的书信里,她只是个束缚着章寿的旧社会的“遗产”! “哦……” “大师母,你生气了吗?”跟着进来余芳看安朱坐在椅子上,捂着眼睛不笑不动,心里也有点怯意。 毕竟,那两个大放厥词的女学生,是和她一起来的同学。 “生气?生谁的气?”前世里余芳是安朱在北平多年唯一可以交心的存在,随翩对她自然也不一样。 “她们说话不中听……” “生气是有点,但不全是。”随翩摇头,“我不认识她们,说到底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们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没办法的,也不好多说嘴。” “她们会当着我的面都不顾及得这么说我,便是因为私下对我没什么敬意,自然我一个缠小脚的旧妇女是当不起她们的敬,她们的敬是给大先生的,可是余芳,你说,要是大先生对我稍微有一点敬,她们还会不会这么不敬我这个有大先生的敬的人?” 所以随翩在生谁的气呢? 自然是大先生。 站在门口的章寿听着屋里传来的对白,突然没有一点敲门说话的意念,或者说勇气了。 哪怕他再是不承认夫荣妻贵的老想法也不得不承认,随翩的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 像安朱这种依附于别人的人,外人对她的态度只取决于她依附的那个人对她的态度。 而章寿吗,连箱底箱盖分别放干净和肮脏的衣服这样的绝招都想出来了,只是为了少跟安朱说几句话,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对安朱,绝对不能算是尊重的。 安朱当面受辱,无论如何不能说他是全无关系的。 可是叫他对安朱嘘寒问暖吗,伪造一段温暖婚姻的模样吗? 前面十几年他都做不到,到了如今,他依旧是做不到的。 感应到他的身影离开安朱的房门口,随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走了。” “嗯,我知道。”安朱应道。 只是那双似乎无喜无悲的眼中,忽的滚出两滴水来。 “大师母……”这两滴水却把余芳吓了一条, “无事,我无事。”安朱抬手擦掉眼泪,沉沉地顿了一会儿。 “随翩。”安朱也很少叫随翩的名字,她说道,“如果是你,她们不会这样,他也不会这样吧?” 安朱虽然是叫随翩帮她夺回章寿的心,可是随翩不乐意她也毫无办法,这一世的随翩改变了章德马珠的命运,把鲁瑞蒋菊花供养得更加舒心,可是极少在章寿面前露面。 所以,唯有章寿,对安朱的态度还是与前世一般无二。 “不会。”随翩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都说软弱可欺,你软弱别人就会欺你,随翩不软弱,也不会被人欺。 安朱的声音又沉下去,仿佛没开过口,没流过泪。 随翩掌握了身体,就问余芳:“刚才听她们说,还有我这样的‘小脚太太’,就是不知道是谁呀?” “哦,那是古月适的太太江东秀——她也是小脚的。”余芳说的也是另一位鼎鼎大名的文豪的妻子。 “大师母怎么突然问起古太太?”余芳问道。 “都是被新女性厌弃鄙薄的人,我对和我又想通遭遇处境和背景的人有一些好奇,我想应当是常事。”随翩似讥似嘲。 “只是师母,你想见她,恐怕有点难呢。”余芳兴奋的表情忽然僵在脸上。 “嗯?” “章先生和古先生不合的,在报纸上骂过好几场呢!”余芳左右看了两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随翩当然知道这一段有名的热闹公案。 都是新文化运动的青年领袖,都是文采斐然,在白话文运动上也曾经齐头并进,互相呼应,可实际上古月适和章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乐观一个悲观,一个圆融一个锋锐,背道而驰是可以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想现在还没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呢。 但是…… “他们的骂战是立场和意见不同,不涉及私交,而且他们骂他们的,和我去结识古太太,又有什么关系。”随翩语气认真,握住了余芳的手,“阿芳,你能帮我打探一下吗?” 随翩是真的想见见江东秀。 都是小脚女人,她却和安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最重要的是,她是有名的“大老婆保护协会会长”,为人生性爽直泼辣,有她在,安朱面对景宋,就会有一个天然的强援,不至于从头输到尾。 更妙的是,章寿和古月适的立场不同,江东秀会帮她说话,却无法插手到他们的婚姻里来。 “我……好。”这件事不容易,余芳原本想要回绝,可是想想,这似乎是大师母第一次说想见谁,想认识谁,她又不忍心回绝了。 “大先生和古先生不合,这样,会不会不好?”等余芳走了,安朱的声音才怯生生得响起来。 “刚才你也没反对不是吗?”随翩嗯了一声。 安朱就更不说话了。 可随翩忍不住不说话。 “安朱,你想靠他一辈子,可是现在景宋已经出现了,他真的愿意给你靠一辈子吗?就算他这一辈子可以靠,却靠不到你的这一辈子啊!老境颓唐晚景凄凉,你还想吗?” 随翩努力了十几年也没让她自己站起来,现在就认命了,大不了替她把这辈子过完吧。 反正已经过了一半了。 这最后的二十多年,最险最乱的二十多年,随翩有法术傍身,也知道些历史走向,好歹护得住她。 但过归过,牢骚还是要发的。 可是这一次,安朱给了她回应:“随翩,后半辈子,你来过吧。” 随翩猛然坐起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安朱的声音,“后半辈子,你来过,照你的过法过。” “照我的想法?若是让我来,我是不会给章寿当妻子,更不会盼着他回心转意的。”随翩问道,“你可想好,若是我来过,安朱就只是安朱,不是章寿的妻子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 “嗯,我想好了。”安朱已经考虑了太久太久了,“照你的过法,也许安朱这个名字,会和以前不一样呢?” “好。”随翩郑重答应。 安朱的父母用了二十八年把她教成了一个最标准的贤妻良母,随翩用了十四年告诉她,要当一个新女性。 十四年,从小学到高中,又留了两年级,如今留级生安朱,终于要看看,新女性的大学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第一件事,随翩就是让安朱提笔写信:“给马珠写一封信,就说愿意把给章寿的那些信件公开,请她找人代办。” “嗯?我写?” “一直都是你在和她通信,马珠认得你的字迹。”随翩找了个借口。 这是安朱的人生,随翩替她过,却也不代表她能从此不参与了。 “啊?” “我们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要想自己活,除了做老妈子也只能拿笔杆子了,但想挺直腰板子,做老妈子是不行的。”写完一封信,随翩挤开安朱,展开纸笔落下一个标题。 《小脚女人》 “就拿这个,做你打开新世界的敲门砖吧。” 随翩吹了吹墨迹未干的纸页,让安朱抄了一遍,和给马珠的信件一起收好,让她一同递给报刊编辑。 这是一篇,模仿章寿《阿鬼正传》的文风,用《祝福》的邪法,用讥嘲的笔调写下一个小脚女人的一生。 她被母亲逼着裹脚,忍着钻心的剧痛用残疾的身躯做她能做的一切事情,她喜欢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首饰,却因为简朴不能穿甚至不能喜欢,她喜欢笑,却因为要求端庄而不能笑。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被打造成一个传说中男人应该喜欢的妻子而努力,可实际上,口是心非的男人并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虽然不知书达理,但是她勤劳肯干,坚韧不拔,她身上有着传统女性所用的一切美好的品质,丈夫在外求学,她就替丈夫孝顺翁姑,帮他们养老送终,没给丈夫带来半点烦恼。 后来却因为小脚被自称“新式思想”的丈夫以这是封建残余为由抛弃了,在别人从一而终的要求中,在一片举国欢庆民族解放的氛围里凄惨的死去了。 安朱抄的是时候,前半部感同身受,后半部字字诛心。 如果把章寿换一个男人,这也会是安朱的亲身经历,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代里太多了。 于是,她写的时候,笔尖都在颤抖。 马珠是这篇的第一个读者,看完后,她神情古怪:“大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不然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笑得从容的是随翩,“但是如果我遇到的不是大先生,这就是我。” “表嫂……”马珠神情怔忪,她看到的,是这篇文章背后透出来的血。 如果不是鲁瑞鼓动章德不要给她裹脚,如果不是鲁瑞和安朱极力支持她来北平上学,这也许也是她的血。 “你写这个,是想说什么?”就是因为感同身受,她才会受到更深的触动。 “我就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那些有学问的先生们。”随翩忽的一笑,“小脚,到底是女人的懦弱,时代的压迫,还是男人的过错?” “你是在生那两个学生的气吗?”章家发生的事情,余芳已经告诉马珠了。 “我生气,却不是她们两个人。”随翩冷笑。 而是所有以讥嘲小脚女人为乐,抛弃小脚女人为荣,还自诩这是有文化有思想,这是不和封建同流合污,是思想文化的表现的男人和女人。 “我就是想问问他们,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和以前的封建一样只知道把所有的过错归咎于受害的弱者吗?对弱者行凶逞威风是多么容易的事情,那些高高在上自诩有文化有思想的人,是不是也是造成她们悲剧的凶手!” 马珠不知道,自己家这素来沉默的表嫂,原来还有这样的辛辣的笔调,尖锐的言辞。 但她却半点也不奇怪。 他们已经习惯了章寿的尖锐,章寿的仰慕者有着和他类似的文风和语调,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会喜欢这篇文章的。”马珠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文笔文风暂且不提,这个时候的文章,文笔风格尚未成型,只要流畅通畅就好,时代因素和背后所潜藏的深意,那些社会现实和精神态度才是时下最看重的东西。或许,带着些许质朴和模仿的拙劣痕迹,更能凸显出笔者同样是个自学成才的小脚女人的挣扎。 而且,这个时候的报刊杂志,喜欢思想,喜欢开放,不管是反思还是讥嘲,只要你有你自己的思想,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而这种文章对社会问题和传统封建进行批判和反思,又不触及当前的雷区:政治,不是骂政府和军阀,自然更安全,也更受报刊杂志的欢迎。 这篇文章和她被挑选出来的信件一起送到编辑手上,很快就刊发了出来,甚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安朱也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笔稿费。 和江东秀的邀请。 “你说古太太找我?”随翩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是的。”马珠神情恍惚,“她直接找到我家来了。” 马珠帮随翩投稿也是转了一道手的,可是却难不住战斗力突破天际的江东秀。 “她……找我有什么事吗?”随翩慢慢说道。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接收一下这个现实。 “你知道最近的华清梁教授的事情吗?”马珠表情有些古怪,“就是,他的原配太太刚刚告了他赖婚。” “知道。”随翩不加掩饰得露出了鄙薄。 这些入京的“新文化知识分子”,抛弃家乡那些小脚太太简直成了风尚,汪精卫徐志摩郭沫若,渣的五彩纷呈种类繁多,看了都能叫人把下巴掉下来——原来渣男还有这么多渣法! 就算是同一个渣男,对不同的女人也能渣出花样,渣出风格,渣出新高度! 不说这些以无耻当风流的文人,就说孙中山蒋介石,哪个没离过婚? 就算是古月适,要不是江东秀叫拿刀当他当靶子射了一回,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呢! 华清教授梁南方,就是风口浪尖上的新一任的渣男代表。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一) 梁南方在北平认识了一个叫沈樱的才女,就给老家的原配太太何瑞琼去了一封信,要和她“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何瑞琼乍闻消息,千里迢迢上了京城,却被他从房子里赶了出去,他的老师陈先生和引荐他的古月适上门劝说,被赶了出来。陈先生收容了何瑞琼在家里住,梁南方反而上门吵闹,把何瑞琼逼急了,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 随翩写小脚女人是拿写前世里那些爽文的心态来写的,渣男怎么可恨怎么无耻怎么让人想爬进书里打死他怎么来,只是少了最后翻身打脸的爽感,就是一口气闷在胸口沉沉砸到心底。 原本还有些戏剧化的夸张,刊登了之后才发现,那个道貌岸然的渣男模样,简直和梁南方如出一辙! 有了现实的映照,那些戏剧反而成了对世事的深入剖析和理解! 这可怪不了随翩暗讽,谁叫他渣的如此之标准?! “古太太不高兴他的行为,听说会要古先生也出席作证呢!”马珠倒是打探清了来源,“表嫂你这篇文章刊登的时候太过巧合,梁教授正在到处说你侵犯了他的名誉,叫古太太知道了,就想见见你。” 但随翩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你说那个梁教授怎么了?” “他……发文说你侵犯了他的名誉,要找你打官司。”马珠问她,“表嫂要避一避吗?” “避什么?”随翩讽笑,“你帮我问问报社那边的主编,再登我一篇文,可好?” 跟我打官司?你忘了我老公是谁! 答案当然是好的。 那篇文章第一句话便是:“之前听闻某教授气我文章暗讽,让他这般不请自来对号入座实在是罪过,面对此等行径,藏头露尾实属不该,还是敞亮些好。” “写此篇文章之时,不过是综合了些许见过听过的人物传说,当时尚且不知某教授之事,却不料有人居然如此贴切,如此标准,着实巧合得让我汗颜。后来方才明白,大抵好人有千百种好法,恶人行事总是类似的缘故。” “有一陈腐之言说到,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某教授此人,无命无运,不寻风水不积阴德,如何能有如今名声地位?后来方才明了,这是真的读过书的,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仅读了,还把狗肚子剖开,掏出糟粕吃了,挖了精华扔了。” “秦观之背信弃义,是为无信,元稹之始乱终弃,是为无义,白居易之喜新厌旧,是为无耻。” “所谓风流浪漫自由追求,说到底,不过是个衣冠禽兽,不过是自私好色,不过是无信无义无耻罢了。” “这般无德之人,还敢自称教授,是怎样的脸皮让他还敢为人师表?以禽兽表率,教出一窝小禽兽来给他摇旗呐喊,以求法不责众吗?” “教授乃是教书授业,他是叫兽,叫了群禽兽。” 文人嘴仗见的多了,言辞如此直接,战斗力如此凶猛,且不说对错立场,光是骂的这么狠就值得人买来一看一观了! 江东秀不仅买来看了观了文字言辞,还找上了马珠,非要观一观真人了! 江东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磕着瓜子等着戏班开场,可眼睛却没落在戏台上,而是等在了门外。 马珠答应了她会带那位颇有章寿之风的“小学生”来赴约看戏,江东秀对这位战斗力突破天际的章寿迷妹也是好奇得突破天际。 她没有掩饰过自己是个小脚女人的事实,可“小脚”和“文化”这两个词就好像天敌一般,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放在一起的。 江东秀自己上过私塾,说起来也算有点基础,可到现在哪怕家里放着一尊大文豪也只能读不能写,一动笔就是错漏百出,有过经历才最了解自学成才的难度,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这样犀利的文字的。 一辆黄包车停在戏院门口,马珠扶着一个穿着老式的月白大袄,玄色绸裙,披着短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长脸女人摇摇晃晃得走下来。 “姑太太,这是我的表嫂。”马珠作为中人引荐道。 江东秀在脑子里一转就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惊讶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你是章太太?” “我叫安朱。”随翩抿嘴露出浅浅的一个笑。 “呀,没想到,居然是你?”江东秀毫不掩饰她的惊讶。 “早些时日我也托人给古太太递了拜帖,只是贵人事忙,今次,我也算如愿了。”随翩笑道。 江东秀在社交场上颇为活跃,想认识她的人很多,漏了几张拜帖对她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便是应对尴尬也能轻松化解:“那是我错过了呀,那文章便是你写的吧?骂得好,不愧是章先生的太太……” “古太太你误会了,我和大先生关系不好,我写文章的事情,他不知道的。”随翩摇头,“我只是自己喜欢他的文章。” 江东秀熟稔地跳过了这个会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你的那篇文章刊登出去之后,反响颇为激烈,不少人都写文章反驳呢。” “哦,我这里订的报刊少,倒是不大清楚……古太太有那些文章刊登的报纸吗?”随翩问道。 江东秀隐隐猜到了随翩要做什么,可还是不可置信似的多追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骂回去。”随翩一挑眉,“从来都是文人相轻,什么时候这么众志成城了?这不过是禽兽相惜罢了。” “这次帮他说话的人可不少。”江东秀很高兴随翩的爽快,还是提醒道。对一个刚刚才有两篇文章刊登的新人来说,抵抗那么多文坛大佬无疑是很大的压力。随翩热情,江东秀也不坑她。 可随翩半点不怕:“他们当然要帮梁南方说话啦,这次不帮他说话,下次他们要抛弃原配妻子,或者已经干了这件事,又怕老家的原配太太打上门来,到时候,又有谁帮他们说话呢?” 这般直接让爽直的江东秀也目瞪口呆。 呆完了回过神了,那就是…… 太对胃口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二) “不愧是章太太呀。”江东秀可是敢拿刀把要出轨离婚的老公当靶子射的人,这样的言辞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反而让她觉得越发相契。 “古太太……古太太年纪比我小一些,我托一声大,叫你一声江妹吧。江妹叫我名字就好了。” 江东秀是喜欢别人叫她古太太的,这证明了她的身份,可随翩一再强调她自己的名字却不提章太太这个身份,更不避讳和章寿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学生”就是他的妻子的事情,江东秀觉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章先生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古月适还想出去风流呢,不仅婚内出轨和人同居,还闹大了肚子差点冒出个私生子来,不过是他死要脸面,抗不过江东秀的刀和闹而已,但是章寿,倒是真的清白,“安姐也这般有学识,怎么不让章先生知道?” “大先生是好人,他没这般心思的。他可不是想找什么灵魂伴侣。只是单纯的,讨厌我罢了。单纯到装都不想装,也不想应付差事。”随翩摇头,“不说这个了,古太太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东秀藏住脸上的错愕,被随翩的直拳却是打的措手不及,可常年在交际场上打滚的她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闲话聊不下去就不说闲话了,直奔主题。 “安姐。”她也顺着随翩的叫法,“本来是有事想拜托你的,可是现在安姐不用我拜托了。” “什么拜不拜托的,见那家伙不顺眼,骂他也是我的本愿。”随翩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骂人而已,为什么江太太还专门来找我?” “我也想骂,只是不会骂,骂得不够响亮,章先生是最会骂人的,想请你替我们骂个痛快。”江东秀也不避讳自己文化水平不够,吵架吵不过人的缺点。 吵不过人,我叫个能吵得过你的吵! 江东秀这提议…… 随翩太喜欢了! 但骂也要有办法目的的,泼妇骂街满纸荒唐可上不了报纸。 “这个容易,只是江妹,你,是有什么想法吗?”说吧,要怎么骂? “想法不多。”江东秀笑出两排白森森的牙,“不过就是想帮瑞琼讨个公道罢了。越是声势浩大夺人眼球越好,只是,只骂那一人,别牵扯到了华清和瑞琼。” 瑞琼是赖婚事件里那位悲惨的女主角。被梁南方闹得在陈家住不下去的时候,是江东秀把她接到了古月适家里居住。 那个渣男有胆子辜负师恩上陈家吵闹,古月适家里他可不敢去。地段显贵往来都是大人物不说,江东秀的真的敢拿刀把他砍出来的。 “梁南方这样的文人,又名誉护身,又有名流作保,法院他可不怕,闹一闹,反而能证明自己的风骨似的。 只有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让大家都看清楚他做了什么事,是个什么样的人,口诛笔伐,若他冥顽不灵,名誉毁了,这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只有这样才能限制他。” 所以只要骂的爽骂的响亮就行,自由度很高,这个活儿随翩真的特别喜欢。 “江妹,还有个问题,梁南方做到这种程度,便是重新结了婚,何太太也不会被他善待,何太太真的要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吗?”别到时候他们俩和好了,何瑞琼倒打一耙,那她和江东秀就里外不是人了。 被抛弃的小脚女人那么多,能一个人跑到被北平城来的却少,有胆子有能力把渣男告上法庭的更少! 随翩不信何瑞琼会是安朱这样逆来顺受的性子,可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瑞琼哪里还对他有指望?不过是想弄一些钱财让自己的后半生有靠吧?她帮着孝敬供养翁姑这么多年,让他这么翻脸不认人吗?” 何瑞琼的脑子果然清醒,知道事不可为,及时抽身而退。 大概也是这样的性情相投,才让江东秀只是萍水相逢也不辞辛劳得帮她继续奔波。 这样的队友助攻才不怕输啊! “这场官司不能输,也不能太安静,得让人知道,不然,就算是法院判决了,他还是要赖得。”江东秀见多了渣男,不想给他任何挣扎的余地。 不仅要赢,还要彻底毁掉他的声誉!毁到他没有一点名声,毁到不管是什么政府都不会用他来当官! 如此卑劣之人,怎配做官?! “江妹放心,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随翩握住了她的手,“只是我认识的人不多,骂一骂的事,我来,但成不成,还得看你们了。” 这年头的法院,公正廉明就是个笑话,说到底还是拼威望的地方,所谓证据,差不多就行了。但是他们下的决定,还是能披一披官方、民意的皮。 “这个你放心。”江东秀得意得一笑,“我有办法。” 江东秀的办法,就是在梁南方一脸无辜得表示只是定亲没有成亲,何瑞琼不是他的合法妻子没有理由找他要补偿的时候,古月适作为何瑞琼这一方的证人出庭了! 这是一枚重磅炸弹! 古月适是当代青年文人的领军者,最重要的,梁南方的任教还是古月适引荐的!要论名望地位,古月适出庭,便是压上一枚重重的砝码。 一枚压垮天平的砝码! 特地待在法院门口等候第一手消息的随翩听到梁南方败诉的消息,激动得狠狠一挥手! “成了!” “你们何必这么逼人太甚!”一起来看热闹的随翩还没来得及迎合几句,就听到一声愤愤然的诘问。 琼鼻秀目,丹唇如樱,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真的很漂亮,比安朱比江东秀都要漂亮。 这是沈樱。 被坐实了小三的身份,沈樱也端不住才女的身份和架子,见到张扬的安朱,忍不住了。 面对美女的哀怨,这个时候的记着还没有后世的凶猛,总是忍不住怜惜些许。 可随翩却不惯着她。 “不过是出庭作证罢了,这也算逼人太甚吗?那要法院何用?要立法何用?比起那位梁叫兽把发妻赶出家门不管她人生地不熟,让她流落街头又酸什么?禽兽本色吗?” 随翩轻轻缓缓,还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柔糯嗓音的声音响起。 语调轻缓,言辞犀利。 第二百三十章 你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啊 语调轻缓,言辞犀利。 沈樱看了一眼她那双摇摇晃晃的三寸金莲,一张俏脸黑成了锅底色:“这位就是那位‘小学生’了?” 后面有大文豪撑腰,随翩骂的更有底气,更有杀伤力,充分表现了一个黑子的战斗力。 她的骂和章寿古月适这些文人不同,不讲平仄押韵,不讲意味深长,偏偏就是朗朗上口,哪怕是不读书不识字的人听过一次也能去学上两嘴,随便读过两年私塾的人都记得住。 不识字的比识字的人多,只识得两个字的人又比学富五车的人多,比起大文豪们找志同道合者的曲高和寡,随翩的骂是真的深入群众深入人心,流传甚广。 尤其是那句“教授叫兽,叫了群禽兽”,半个北平城都知道华清里有个梁叫兽! 如今判决一定,梁教授的风评人品盖棺定论,此乃禽兽!他的政治前途彻底毁了! 虽然她不怎么把炮火对准沈樱,但是作为爱人心切的沈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位骂梁南方最凶、最狠的“小学生”? 只是猜测中的“小学生”应该是吊梢眉、三角眼,尖酸刻薄的人,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低眉顺目,看起来逆来顺受的老式女人。 但是,她能站在这里,就说明这个老式女人大概老的也不够彻底。 “能让沈才女有所耳闻,实在是我的荣幸了。”随翩今天既然站到这里,就不怕暴露身份。 “你这样无爱的婚姻,又怎么懂得我们的一见钟情?你又不了解梁教授,凭什么这么说他?”沈樱大概是真的不会吵架的人,明明是怨愤的语调,却带一丝委屈。 要气势没气势,要同情没同情,两头不靠,弱的随翩都不好意思太过欺负她。 “了解他是你要做的事情,我不想插足别人的婚姻在别人的痛苦上构筑自己的爱巢,我为什么要了解他?我可不想这么了解别人的丈夫。”咽回了关于“了解一个男人的具体方法是裸裎相对还是日常接触亦或者是观字观行”的探讨,随翩冷笑一声。 “什么一见钟情啊,都是见色起意。” 白话文运动要用白话文,但是不得不承认,成语骂起来是格外顺口,让人过耳不忘啊! “这位沈小姐,我倒想问问你,你现在年轻,可你会老的,你漂亮,会有比你更漂亮的人,你有才华,才华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的,你凭什么认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今天你加诸在何太太身上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呢?” 随翩不是吓唬她,在仔细得翻了自己的脑子之后,随翩确认,在沈樱和梁南方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开始的第七年,在沈樱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的时候,梁南方英雄救美了一个唱戏的花旦,叫做甘小苏,于是抛弃了他的爱情,为那位身世凄惨的戏子帮人帮到底去了。 而且光看脸,就沈樱的颜值水平,随翩不觉得她会被甘少苏比下去。 男人出轨的逻辑,真的是毫无逻辑。 现在的沈樱还被蒙住了眼,不知道梁南方的真面目:“你凭什么用这么肮脏的想法揣度我们的爱情?” 随翩定定得看着她,眼中透出点悲悯:“原来你是蠢,蠢得看不清,所以犯坏得特别明显。” “沈小姐,我不与你多说,也不想骂你,大家都是女人,你最开始的过错不过就是眼瞎对着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动了心而已。 这所有的是非,不过就是因为,他是个无情无义无信无耻的渣男而已。遇到这么个渣男,瑞琼现在分了能逃出生天,找个更好的,你一脑袋栽进去,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那样陈腐的教条原本就应该被扫到故纸堆里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两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绑在一起,难道他们就一定会幸福吗?”沈樱不允许别人质疑他们的爱情! “可问题是,他们见过啊!”随翩回答得很认真,“不止见过,还同居了数次,这不是幸不幸福自不自由的问题是,担当责任和人品的问题,只是仗着如今山高水远交通不便,何瑞琼孤身而来证据不足叫不到人证才想着仗势欺人垂死挣扎虚言狡辩而已。” 而已,而已,都是而已!出了名的才子,不过是个禽兽,而已! 随翩看着从门口出来,米黄色大衣因为过快的步伐都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头发整齐毫不凌乱,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梁南方,伸手一指: “你看看你身边站着的这个人,诗人,风流,浪漫,不定性,没责任,用自由的名义做无耻的事情,连赖婚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品德可言吗?” “沈小姐也是饱读诗书的人,那你知不知道,历史上那些诗人,尤其是这般风流俊俏模样的诗人,李白,唐寅,李商隐,元稹,秦观,白居易都是个什么做派?” “你现在以爱情的名义平复谋夺别人的婚姻而带来的心虚和内疚,当你的爱情消退的时候,当你的婚姻被别人以新的爱情的名义谋夺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能这样安慰自己呢? 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也别怨天尤人,还是好好受着吧,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不用看他,禽兽是没有心的,自然也不用指望他还能有什么心虚和内疚。” 梁南方被人堵门怼脸得骂,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于随翩争论的模样,一拉沈樱:“走吧,何必和这样陈腐落后的人争吵?” 他想骂完就跑维持风度,随翩能容他? “梁才子是西方思维的先进人,那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契约精神?西方人也是讲诚信的,梁才子这样学艺不精欺世盗名的,真的有资格站上华清的讲台?” 随翩的声音追着那两人跑,字字句句都是给他盖章定论问罪。 “你!欺人太甚!”梁南方维持不住诗人风流,简直要被气晕过去? “自己行事不端立身不正,还要怪天理昭张别人不肯任你欺凌吗?”随翩露出森森白牙,召唤出一句绝招, “你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四) “哄!”围观者听到便是一片笑声,刚出来的江东秀笑得最大声最高兴。 “我可没这样的儿子!” “生了这样的儿子可是要被气死的!” “安姐,干的漂亮。”江东秀是追着梁南方出来的,比别人都早,就是想再骂一通,如今有人替她骂,她看戏看的极为爽快,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过奖啦。”随翩笑笑。 “安姐,多谢你了。”不用落荒而逃的何瑞琼出来比梁南方慢一点,感激到。 “不用客气的。”随翩也收敛了锋锐的眉目,倒是叫旁观全程的观众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不知道这位太太怎么称呼?”古月适错过了前面全程的战斗,光是最后一句就炸的他瞠目结舌头晕脑胀,只能恭敬对待不敢有半点想惹。 此妇凶猛,惹不起,惹不起! “古先生,我叫安朱。”随翩对他也是对老师一样的态度。 虽然古月适在后世的地位因为政治因素不如章寿,虽然随翩个人看来人品也不如章寿坚挺,但是他的才华和功劳同样不可忽视,她们这些学白话文长大的人,都是白话文先驱的学生。 “安朱……女士,是在哪里上学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文人圈子不大,尤其是古月适这样声名甚重,尤其是随翩这种才华横溢的,又是随翩这个年纪不是刚冒头的年轻学生,于情于理也不会毫无耳闻。之后就是说师门,道同窗,文人的关系就是这么拉起来的。 “我没有上过学。”随翩认真得补了一句,“我的先生是章寿。” 章…… 章寿什么时候有的老婆? 不对,章寿这个年纪有老婆很正常,可是他们怎么没听过章寿还有这么一个老婆?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在法院门口还没散去的记着顿时哗然! 章寿,那是和古月适不遑多让的大文豪!而且要论战斗力,论撕逼的本事,章寿可是连古月适都比不了!这位安朱女士是章寿的妻子,难怪这么凶猛…… 咳咳! “难怪,难怪……”古月适神情突然有些同情。 家里有个凶猛的老婆是什么感受他太知道了!在这一刻,古月适突然对已经分道扬镳的章寿有了一丝诡异的同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江妹,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家娘娘还等我回去做饭呢。”随翩笑道,“若是有空,来我家玩儿啊!” “一定。”江东秀叫来自己家的黄包车夫嘱咐他送随翩回去,还说,“要是有文章,先给我看看?” 随翩一战成名,鲁瑞看着报纸上描述的事情,都不敢相信眼前低眉顺目的儿媳居然也能如此凶猛。 “朱姑啊……”鲁瑞良久才叹了一声气,“这事,是你做的呀……” “娘娘……”随翩神情不安,真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我,我就是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什么? 自然是梁宗岱赖婚的事。 鲁瑞能明白她的不安,不过就是物伤其类罢了。 她是怕,自己也遭到这样的待遇吧。 至于随翩的才华,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会阻止你吧?”鲁瑞看着她,眼里有深深的痛惜,“傻孩子,我怎么会阻止你呢?” “娘娘,我就知道娘娘对我最好了。”随翩伏在鲁瑞的膝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娘……大师母。”章寿捏着张报纸进来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随翩的时候,那眼神也是相当精彩。 他是今天去教育司上班才在一片同情、恭喜和佩服交错的复杂感情中得知这件事,都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听说这件事情的惊悚! 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人就是安朱! 可是报纸上放出来的,随翩指着梁南方的背影狂骂的照片又实实在在得告诉他,没错,你没瞎,这就是安朱。 以前你认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你瞎。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认识过安朱。 他也却是不算认识过。就连对安朱的称呼,他也是跟着别人叫她“大太太”、“大师母”。 “大先生……”随翩面上惶惶,可心里却已经镇定一片毫无波澜。 她要给他留点面子。 她会对鲁瑞能不能接受她的改变表示不安,但她其实不是很在乎章寿怎么看她,再怎么也就这样了,不会更坏了。 “老大,是那个梁教授做的不对,朱姑也只是仗义执言。”鲁瑞护着随翩。 “你看看这个。”章寿也没说别的,只是递过了手上的报纸。 头版文章的标题就是《诗人被逼离京,锦绣前途尽毁》。 梁南方的行为已经盖棺定论了,实渣男不解释,尤其是随翩最后那两句质疑他学术水平和人品道德是喝骂更是让他哪怕走在华清校园里都有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个时候的学生,可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对于时事他们比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知道的都要快。 梁南方在北平待不下去了,带着沈樱收拾东西连夜跑了。 也是因为,江东秀怕他赖账,找人把他住的房子给抵押了,还说要拿他的工资先还何瑞琼的罚款,等付清了罚款再给他发。 这篇文章不敢明着帮梁南方说话,倒是把他说成个弱者,责怪随翩和江东秀咄咄逼人。 “自称小学生却毫无学生之态,咄咄逼人,大放厥词,哗众取宠,有辱斯文!” “他还真敢说!”随翩越是看着那两道细细的眉毛就竖起来,竖起来,倒立起来,显出十分的愤怒和威势来! “我……” “你想写文章骂回去吗?”章寿用的也是“骂”这个词。 可见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还是很有点b数的。 “大先生,我……”随翩心中一沉,要是章寿反对她,那她就难办了啊…… 章寿这人不会耍什么阴招,随翩倒也不怕和他意见不合吵架翻脸,她是怕鲁瑞不高兴。 “在这写吧。” 章寿指了指桌上的纸笔。 “大先生不阻止我?” “意见不合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章寿指了指桌面。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是安朱写的。 他是不是在梦游。 他现在很镇定,就是有点怀疑世界真实。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五) 随翩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神情恍惚,直如梦游,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不就是骂人吗?提笔就来! “他们既要女子觉醒,要有新文化,新思想,要开放,要新潮,可等我们觉醒了,不再做他们的提线木偶,又嫌弃我们不够驯顺,不是他们要的‘贤妻良母’,是个‘泼妇’,不守妇道,出尔反尔,奇哉怪也。” “由此看来,他们要的所谓的文化思想,不过就是为了红袖添香的风花雪月,如今社会上的名流才女受到的追捧,在他们看来和秦淮八艳那样能谈诗论画的妓女都能受到特别的追捧大抵没什么两样。 所谓的灵魂契合,大抵就和以前谈论风花雪月的要求没什么区别吧,都是上床之前调和调和情调的事情,和秘戏图上的诗词备注是一个意思。 不过给曾经的风花雪月换上个新文化、西方思想的皮囊,就显得格外摩登起来。 都是为了有个才女的名声,给这幅皮囊增光添彩,给他们增添面子吧?” 随翩一口气骂了个爽,写完了把笔一扔长舒一口气,一抬头才碰上一双一直看着她鞋子的眼,登时冷汗就下来了。 什么秘戏图,什么秦淮风月,什么上床,给陌生人看也就算了,给章寿和鲁瑞看到…… 随翩有点像找个地洞钻进去。 就是不知道现在用雷现劈一个还来不来得及? 幸好这个时候佣人进来,解了随翩的尴尬。 “大先生,有电话。” “哦,那我先去接电话。”这个时候电话费是很贵的,能打电话的都是急事。 “不是找大先生的。”佣人一脸古怪,“说是古太太,找大太太有急事。” 尴尬在房间里蔓延。 “我去接电话。”随翩低着头急忙出去了。 电话是江东秀的,第一句就是:“安姐,马珠的丈夫卓国成,是蜀地人,对吧?” 随翩心里咯噔一下,猛然站起来:“他……他回了蜀地,整编川军!”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江东秀交游广阔,很可能会知道一些就算是章寿也不能及时拿到的第一手消息! “这个我不知道,马珠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告诉家里的!”随翩的声音里竟然少见得添上了些许惊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呀!” “打仗了。”江东秀犹豫着说道。 “这些年什么时候不在打仗?卓国成他是军官,没那么容易丧命的……”随翩这话也就是自欺欺人罢了,一上战场生死难辨,谁管是军官还是小兵? “是和东瀛打仗了!”江东秀一咬牙,说出了实话,“东瀛人要三个月灭亡国内,两党携手抗战!卓国成就在军中!” 抗战吗? 那个死亡率,是多少来着?她不知道,总之,很高很高。科技水平的诧异造成的战争方式就是,拿人命去填那炮火! 随翩怔住了,她只见过卓国成的照片,说的直接一些,她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她知道国家终将胜利,终将重新立于世界之巅,至于其中的悲欢离合,除了她亲近的少数人她其实并不在意。 可是卓国成死了,马珠怎么办? “谢谢江妹。”随翩用力点了点头,“我现在去找她!” 马珠现在还没收到消息,随翩能不让马珠一个人面对可能到来的噩耗。 东瀛在国内作威作福许久了,什么铁路矿井都要插一手,仿佛就算连东瀛的国民都要比国内的百姓高出一头,待得知他们的三个月亡国灭种计划,便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可是不想忍的结果就是,打。 战争一场一场得打,输多赢少,像个绞肉机磨盘似的来回拉锯,拽着东瀛人的脚步。马珠和她的儿子卓泽明被接到了章家,一日日得没有消息传来,她似乎还能保持沉稳,照旧上班,教儿子读书,看书写字,就是随翩把书桌搬到她屋里也不当是回事。 可是很快,就有了消息。 看着面前衣冠整肃,面容沉重的军装男人,随翩一颗心不断得往下沉,往下沉,抬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马珠。 “嫂子。”他们通红着一双眼,用沙哑的嗓音说着带蜀地口音的话,“二十二军222师奉命死守榆县,寸土不让……满军与敌同亡……无一后撤……” 马珠的神情恍惚,仿佛在做梦,仿佛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脸上似乎还带着笑:“你们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看你没听清你说什么……你们说什么?” “珠姑……”章德的头发已经白了,耳朵还没聋,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你要撑住啊……你还有儿子呢……” 马珠扭过头,脸上还带着怪异的笑容:“妈你在说什么呢……哦,他们来了还没给他们上茶水呢,实在太失礼了……他们是来说什么的……” 穿着军服的军官又叫了一声嫂子,从背着的大包里拿出一张脏污褶皱,似乎还带着硝烟的灰垢的纸:“这是,这是卓兄弟上榆县之前写的遗书……” 马珠瞪着眼睛盯着那张纸,像盯着什么洪水猛兽,死死得盯着,却不敢伸手去接一接。 别人都关心得看着她,却谁也不敢催一催,让她拿过看一看。 终于,马珠动了,那张染着乌黑痕迹的纸被绽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阿珠: 惊闻国难,我辈当慷慨以赴,若侥幸生还,我当来见你。若不幸罹难,他日青松山岗,若见林海见岳,波涛如山,便当是我来见你了。” 良久,无声。 马珠一滴一滴的眼泪砸下来,砸在信纸上,把那上面的字迹糊得一片。 素白的手紧紧攥着信纸,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脆软的纸张突出清晰的纤维纹路。 她的眼前全是模糊的水光,苍白的嘴唇不断颤抖。 “啊——” 撕心裂肺,声声泣血。 报讯的军官落荒而逃,马珠依旧死死捏着信纸! “妈……”被从学校急匆匆接回来的卓泽明只有七八岁,不安得拉住马珠的衣角,年幼的神情还带着不知事的惶恐和担忧。 “走,我们走!”马珠忽然拉起卓泽明就去叫车。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六) “阿珠,你去哪儿啊?”随翩急忙跟着她跑出去。 “叫车,叫车!”马珠伸手叫着黄包车! “好,叫车,你要去哪里?我们陪你去,我们给你安排,好不好?”在鲁瑞和章德劝阻之前,随翩抢先说道。 “去,有山的地方,有山,有林子的地方!”马珠神情狂乱,抓着卓泽明的手太过用力,痛得他都哭了出来。 可他没哭出声音,只是怯生生得看着马珠,不出一点声。 “好,我陪你去!”随翩叫了两辆黄包车,叫车子紧紧得跟着,不敢疏离了片刻。 拉车的路熟,真的找到了一片地方。 青松山岗,波涛如浪。 马珠怔怔得看着,盯着,忽然眼泪就哗啦啦得涌了出来: “你不是说你在吗?你在哪儿!你出来啊!出来啊!!!” “娘,娘!”卓泽明大哭! “泽明,爸爸没了,你没有爸爸了……”马珠拉着卓泽明,轻轻得,颤颤得,撕心裂肺。 “爸爸没了!没有爸爸了!” 马珠呆愣了五六天,仿佛外界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饭送到嘴里也不知道嚼,就算是给她打营养针,针扎进来也不知道疼,睁眼哭闭眼睡,有时候都不知道她是哭还是睡,就算是卓泽明夜间做了噩梦哭着找爸爸,她似乎也感知不到似的,随翩只能把卓泽明拢在怀里,一次一次得抱着,哄着。 半个月后,她忽然不哭了,辞去了工作,带着剪短的头发把卓泽明的手放在随翩掌中。 “嫂子。”马珠说,“泽明,就交给你了。泽明,叫妈妈,以后这就是你妈妈了。” “你要去哪里?”随翩紧紧抓住她的手, “榆县因为防线压缩后撤失守,只有部队还有可能打回来,我拿不了枪,听说前线缺军医,我去学一学,当军医去,说不定有机会,在反攻的时候去榆县。”马珠的思维逻辑清晰,不知道想这件事想了多久。 “你去榆县做什么?”那里现在是敌占区! “他说,林海见岳,波涛如山,就是来看我了,我去看看他,看他什么时候来看我。”马珠低头,忽然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仿佛年方二八的怀春少女。 “马珠!”随翩却急的快要发疯了,“你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林海波涛,我们国家大了去了,哪里没有?不用非去榆县!” “可是我们的国家那么大,却不全是我们的国家了……” 这个道理是那么清晰,卓国成明白,马珠明白,随翩自然也明白。 “再等等,再等等!十年,十五年,最多二十年!我们能赢,我们就会赢了!到时候再去,到时候再去好不好?到时候泽明也长大了,我们一起去见,一起去见他,行吗?” “不好!”马珠像个任性的小女孩,耍赖似的,“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随翩出离愤怒了:“马珠!他们的牺牲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不是去那里送死!” “能好好活着的人太多,他们能去前线,我也能去做点事,为什么就不能去?”马珠反问,眼神认真,“难道他们死得,我就死不得?” “表嫂。”马珠认真叫到,“家国大义在前,国成为国捐躯,我深以为憾,却不会怪他。我只是想,替他把他想做的事情做下去。危难当头,匹夫有责,表嫂,你不用劝我的。你劝不动我的。” 马珠说得对,家国大义在前,民族兴亡在前,随翩劝不动她的。 同时华国儿女,长在先烈用性命塑造的盛世的华国儿女,她更没有理由劝她。 “那至少,至少留一个晚上,再留一个晚上,好不好?”随翩哀求到。 “你在想什么呢?”马珠摇头浅笑,“我现在没有本事,帮不上忙,去了也是添乱,先去军医学校,学治伤,学好了,有用了,我再去。”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随翩恍惚的想,“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但是这段时间,我没有空暇照顾泽明了。”马珠摸了摸卓泽明的额头,“表嫂,我知道你人好,知道你喜欢孩子,表哥不给你孩子,我给你,以后,泽明就是你的儿子了。我娘,就跟老太太一起住吧,我给她留了钱,留了房子,只是还是要你多照顾她了。” 这是,托孤。 “好……好……”随翩点头,“我知道了,你再在家里留两天。” 留两天做什么呢? 给随翩留一点时间。 “拙!”接着手印的手指无法勾连微弱的灵气,掌心一碰,好不容易聚敛的少许灵气登时烟消云散。 随翩像被抽了筋骨一样软下来,安朱高挺的额头上布满冷汗,急促得喘着气。 “你在做什么?”安朱迟疑了良久才问出了声,“这是法术吗?” 随翩说她是鬼差,可十几年来从来没见她用过,让安朱都遗忘了这是个很厉害的魂灵的事实,一度以为这是个纯种的新女性。 “给马珠做一个护身符。”随翩擦着汗,继续努力结印聚敛灵气。她知道这一世难以聚敛灵气,更难以使用法术,可是多年不用,她才真正意识到,“难以使用法术”到底是有多难! “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你练过?” “这里的灵气太薄弱,你也没有玄修天赋,就是练也练不出什么花头,最多就是延年益寿而已。” 而安朱,很明显没有这样的需求。 这个世道,活得久未必是好事。 “珠姑此去危险。”安朱也在叹气,“护一护她也是应该的。” 随翩抿紧了嘴唇,不再结印的指尖淌出了些许只有她自己看得到的金光。 “这个护身符你收好。”随翩把护身符系在马珠的脖子上,贴身给她放好。 “好。”马珠拍了拍胸口,示意她安心。 可随翩却不想和她开玩笑:“你认真点,这个可能,能关系到你能不能见到他!” 马珠唬了一跳,明显是不信的。 不过…… 只要有一点可能,都值得她小心翼翼,她的神情怔忪:“放心吧,我会自己小心的。” “泽明,以后妈妈不在,表舅母就是你的娘了,你要好好读书,听娘的话,知道吗?”马珠蹲下来,抚着卓泽明和卓国成相似的眉眼,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七) “不对,我是你表舅母,你的娘永远只有马珠,只是马珠。”随翩正色道。 马珠知道随翩的好意。这是让她在人世还有牵挂,别太舍生忘死了。 “就是,珠姑,你要自己小心,泽明还在等你回来,好好孝敬你呢。”章德被女儿的决定惊得病了,病得下不来床,只有鲁瑞能来送她。 “我知道,我不会莽撞的。”马珠就跟她们笑,“车要开了,我要走了。” “你……一路小心,千万放好护身符啊……”随翩化身老妈子还没碎碎念完,马珠忽然折返回来,用力抱住随翩,附耳在她耳边说道。 “小心那个景宋。” “走啦!”马珠抱了抱儿子,就狠心推开他,跟她们挥手,反身利落得上车,不回头,“不用担心我!” “这个狠心的死丫头哦!”章德突然从站台跑出来,一双小脚追着动起来的车厢,追的摇摇晃晃,一边跑一边哭,“丫头,丫头!” 一直乖巧懂事的卓泽明忽然挣脱了随翩的手,跟着外祖母追着火车跑,一边跑一边洒出大把的眼泪:“妈妈,妈妈!” 马珠从拥挤得车窗里探出头来,也在流泪:“妈,妈!” “女儿不孝,不孝!” “你是大孝!对国大孝!”章德比她哭的还厉害,“照顾好自己啊……不用担心我们!” 没有人意外,没有人惊奇。 那么多追着站台跑的人,那么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的悲痛离分在其中一点也不显眼。 这一去,也许就是永别。 在站台上,在这样一辆开往前线的列车上,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回到家里,卓泽明趴在随翩的肩头上睡着了。 “小心点,刚哭睡了,别把他吵醒了。”随翩小心翼翼得把卓泽明交给胡妈,“大先生呢?” “在书房。”胡妈低下头照顾卓泽明。 原来,她们都知道了,哪怕是这段时间都神思不属的马珠都已经发现了。 那么,再自欺欺人,也没有意思了。 …… 书房里,章寿握住紧紧靠在她身边的景宋的手:“好吧,你赢了。” 景宋羞涩的一笑。 书房的门被推开,随翩走进来,目光逡巡过书房里的总重摆设和人,最后落在他们的手上。 景宋被惊得下意识得就要抽回手——她也听说过安朱的名声和随翩的战斗力,她要闹起来,景宋绝对不能轻松抽身而退的。 没等她用脑子思考做出更理智的选择,忽然感觉到手中传来一阵温和的力道,章寿把她的手捏的更紧了。 章寿不是会胡乱和人动手动脚有肢体接触的人,从来不是。 随翩的视线从他们交握的手,落到章寿的脸上。 依旧是一管的神情,温和,却坚定,从来没有畏惧。 他下定了的决心,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随翩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凝重,直到她把目光转向了景宋:“景宋女士,能让我和大先生谈谈吗?” 景宋看向章寿,见他点头才迈步走出去。 “胡妈,叫车送景宋女士回去。”随翩看向她,神情温和的让景宋以为看到了章寿,仿佛她没看到任何东西,刚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天黑路滑,小心慢走。” 景宋忍不住多看了随翩好几眼,但什么也没说。 回到书房,已经是一片云雾缭绕,章寿捏着一只烟靠坐在里面抽烟。 “大先生,烟还是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呢。”这样的话安朱是不会说的,章寿不主动跟她说话,她都不敢搭章寿的腔,但是随翩早就让章寿习惯了。 “哦,哦,好的。”章寿按灭手里的烟。 “大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随翩不等章寿邀请,自发做到章寿的沙发对面。 不是景宋的位置,而是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隔着男人和女人的距离。 章寿点头表示有话要说:“我们离婚吧。” 随翩应得更是顺畅:“好的。” 现在轮到章寿忍不住想要问话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娘娘那里我去说,泽明我会带走,只是姑妈……她和娘娘在一起会有伴一点,就要麻烦你照顾了。 家里的账目在我房间里,我回去拿来给你送过来,目前家里还有结余三千二百一十八块鹰洋,你看我是交给娘娘……老太太,给你,还是直接给景宋女士?哦,还要叨扰章先生几天,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随翩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不是很有调理,却考虑得还算周到:“我回去想一想,列一个章程给你,大先生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不生气吗?”再是温顺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有理由生气的。 而且没有人会觉得,随翩是连生气都不会的驯顺人。 “要说生气自然是有的,可是大先生,我知足。”随翩回答得很认真,“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大先生。” “大先生,最开始我学字,只是想让你多看我几眼,可是你把我牵出来,牵到了北京,我就不先再回去了。 你遇到了你想要的那个人,不如让我走出来,走的彻底一点?” “大先生,我不想做你的妻子,只想做你的学生。”随翩很认真,很认真得说道。没有希望和可能的事情,就不要无谓得吊着了。他的学生能有很多,妻子只有一个。 而那个人,他选的不是她。 “这些年,辛苦你了,也多谢你了。”照顾两个老人照顾一个家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可随翩没有让这些事烦到章寿半点。从这点上来说,章寿一直是感激安朱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大先生,那我先去跟鲁老太太说说。”随翩站起来。 章寿想问“这么快”,又想说“这个时候去问好不好?”可是他现在说的所有话都像是想要挽留她,他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所以就不说了。 而且安朱在鲁老太太身边的日子比他长多了,他都没有安朱了解鲁老太太,他其实应该相信她的。 就跟过去这些年,他相信她能帮他照顾好家里一样。 到鲁瑞房间的时候,她正在抹眼泪。 可她却不得不给她带来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八) “娘娘,珠姑不是小孩子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随翩拿手帕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嗯。”鲁瑞点了点她的眼,“这么晚了,泽明那里还要你照顾,不用跟着我了。” “娘娘,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跟你说。”随翩坐在她床边,“娘娘,我要跟大先生离婚了。” “啊……你说什么?”鲁瑞“啊”了一声,惊讶得不得了。 “大先生喜欢景宋女士,他想要跟她结婚。”随翩说的也很直接,“娘娘,大先生不喜欢我,以前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他遇到了她真正喜欢的人,我不能拦着他,我们也拦不住他的。” “那你为什么要离婚呢?”鲁瑞不反对章寿纳妾,她早就看习惯了。但是儿子不提出来,儿媳不同意,她不会给儿子张罗纳妾。 “娘娘,大先生对人好就是真的要对人好,他不会舍得让景宋女士做妾的,他身边没有我的位置,从来就没有。” “如果我不走,大先生会带景宋女士走的。你们是母子,应该住在一起的,娘娘对我这么好,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母子分离,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前世,章寿带着景宋远走厦门,鲁瑞就再也没能看到这个让她与二儿子决裂的大儿子。 如果不去南边,也许章寿这辈子就不会死的这么早了呢? “我要他做什么?我更想要你。”鲁瑞心头的天平晃了两圈,安朱那一头就深深沉了下去,“那就让他走吧,我有你就够了。” 随翩也没有想到,安朱这个儿媳居然能在鲁瑞心中挣到比章寿这个儿子更重的分量。 可鲁瑞对她越好,随翩就越舍不得鲁瑞伤心难过。 只能用出了杀手锏:“娘娘,大先生年纪不小了,我是生不了了,大先生是不会和我生孩子的。 但景宋女士还年轻,她还能生,大先生也愿意和她生,大先生那么喜欢孩子的人,现在二先生三先生都有孩子了,你舍得就大先生还是孤身一人吗?” 鲁瑞可以不在乎章寿的感情如何,也不会为儿子生子而催促儿子纳妾,可她心里还是想要孙子的。 加上孙子的重量,那座天平开始摇晃了。 哪一边她都舍不得。 随翩继续劝道:“娘娘,大先生是好人,离婚了他也一样会赡养我的,而且我现在能写稿子,能养活自己的,娘娘不用担心我。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走的。” 那一句愿意,彻底压倒了这一座摇晃不休的天平。 “珠姑走了,你也走了,只留下我们两个老的,有什么意思?”鲁瑞眼中就在流眼泪。 “不会的,以后景宋女士来了,她会照顾好你的,景宋女士还会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这里会热闹起来的,不会让你们孤单寂寞的。”随翩知道她是答应了,笑起来,“老太太,我不是你儿媳,可我还在北平,我会来看你的。” “还有泽明,你就算是不惦记我们两个老的也要多回来看看他。”鲁瑞依依不舍得说道。 随翩却不会把卓泽明留下:“泽明我会带走的,景宋女士自己还没有孩子,先叫她养别人的孩子不合适,珠姑是把泽明托付给我,不是托付给大先生呀。” “你……嗨,现在你都有主意了,我说不动你了。”鲁瑞只能同意了。 鲁瑞同意了,后面的事情就进行得很快,很顺利,随翩把家里的零用支出账目和余额交给了景宋,叮嘱家里人的喜好和禁忌,平稳的,尽心地,让景宋原本以为自己的理直气壮都在她的坦然退场下变得有些心虚气短。 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可是,家里的平稳,不代表外面也是这样无波无澜。 章寿名声固然斐然,可安朱现在也不是藉藉无名的名字,这样的离婚消息一出,就像往水面扔了一颗石子,水面下或许悄无声息,水面上却是涟漪阵阵。 江东秀更是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我这才刚搬过来你就找到了,江妹交友广阔名不虚传,只是家里乱,还怕招待不周。” 随翩住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马珠以前的老房子,只是有些天没住人了,还要收拾。 江东秀被她的坦然震了一下:“……安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不要怕,我帮你出头,会给你一个公道。” “江妹啊,哪来的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你也跟外头的那些人一样,真的以为,我是那样逆来顺受的女子吗?”随翩安抚住她,“原本还能过,那就往下过,现在不方便了,我就走吧。” “你真的不委屈吗?”江东秀试问自己是拿刀逼着也接受不了这种情况的。 “委屈什么?我也不喜欢他啊!”随翩一摊手,她对章寿,那是敬畏多过喜爱……中学的章寿文章为证! “那你还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江东秀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安朱能把下堂接受得这么理所当然。 “要说留在那里的原因,我想鲁老太太都比想他要多。”随翩一摊手,“我也不是这么无私的人,以前吗,离开了我也没法自己活,现在我能自己活了,不想做三个人的夫妻,也就没必要强行留着了。” “那你,就不恨他的无情?”江东秀问道,“好歹,都这么多年了。” “江妹,恨不恨是一回事,但是做人是得讲道理的。”随翩和安朱谈过这个话题,她并不是毫无怨尤,只是她本分也明事理,不会让情绪裹挟了理智,“不过没有大先生就没有今天的安朱,做人要知足,更要感恩啊!” “你读书识字他也没教过你啊。”这件事都快引为笑谈了,章寿的妻子匿名写信给他小两年,他都不知道写信的原来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寄来的书本笔墨是真的,这些年的安稳日子是真的,有那么好,什么事情都支持我的婆母更是真的,他对我已经很好啦。” 江东秀知道她心意已决,也没有办法再开口劝阻,只是叮嘱道:“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直接说,可千万别推辞。” “那我还真的有件事要江妹帮忙。”随翩轻轻一笑,“帮我荐个好些的女佣来。若是可以,再帮我荐一份工作。” “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为徒不为妻(三十九) 江东秀是朋友,登门来关切帮助,站在她们的角度做事情,但还有很多不是朋友的,直接在报纸上表达了态度。 “这个时候,安朱倒真的是妇女的典范,说走就走,只是不知道同样娶了年轻漂亮新太太的章先生,又和曾被她嗤笑谩骂的人有什么不同?”随翩严重怀疑这是梁南方的马甲,就算是他本人也是他亲近的人。 没等章寿做出反应,随翩就先撕了回去。 “他没有有过夫妻行为却愿意对我负责任,南方诗人有过夫妻行为却要赖掉应该负有的责任,这就是他们最表浅的不同。” 随翩用实际行动证明,不再是章太太,没有了章寿的庇护,她还是那个能手撕文学界,战斗力两米八的安朱。 能如此坦荡得说别人还耻于宣诸于口的闺中事,着实是旧时代女性中特立独行的一支奇葩。 随翩的组合拳还没打完,紧接着又连发了好几篇文章,标明自己的立场。 “章寿先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恰恰相反,他很照顾我,我很感激他。” “是时代的错误把我们绑在一起,原本的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气自己独立生活,现在我能自己活了,没有必要继续那个错误。” “这不是我们的错,只是统治阶层和某些高高在上夸夸其谈的先生们只会把痛苦施加给最无力最弱小的人而已。” “我比景宋的运气差了一点,没有投到那样一个开明的地域,没有一个可以自己争取的家庭,但是比起别的女子我的运气又是多好?遇到了大先生。他庇佑我,保护我,在如今中国的世道,我还能强求什么呢?” 原本还是想讥嘲章寿也是个易妻,遗弃糟糠的人,可是这哪有下堂的糟糠自己下场支持前夫离婚,还冲锋陷阵比谁都凶猛来的惊奇? 虽然也有人说她是封建典范,不仅给丈夫纳妾还自请下堂**,但是这个炮火和关注集中在安朱身上,对章寿的影响就变得很小了。 至于说随翩的,她也不在乎,蹭着这个热度,随翩的文章都好发多了,这都是稿费,都是钱啊! 而且随翩不是一味得支持章寿的,有时候立场态度不同,她也会明确得刊文反驳,这自然又是一个好话题,又是一波炒作。 知道这一**炒作能给随翩带来多大的好处吗?她都找到工作了!虽然只是北平妇女协会的宣传干事,但是有钱啊!有稳定的收入啊,固定的社交圈,能认识,见识到很多历史上有名的先贤。 余芳也带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也认识了一些女学生,别人对她的态度有亲近有疏离,评价也是有褒有贬,但是声望慢慢累积,安朱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地位和名声。 哪怕章寿还是因为肺结核过世了,也没有人再敢当着她的面轻蔑嗤笑,因为她现在的地位,是因为安朱这个名字,而不是章太太这个身份。 “姨母!”卓泽明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背着书包跑的满头大汗。 “怎么了?”随翩放下手里的笔,问道。 “姨母,外婆说,舅婆婆不好了,你快回去看看吧。”卓泽明拉着随翩的衣袖,神情紧张。 “怎么会?”战争未至中期,鲁瑞扛过了丧子之痛,少了分家之苦,章寿的儿子,章建的女儿都在她膝下得享天伦,怎么会突然不好了? 章寿还在的时候随翩倒是经常回去看鲁瑞,可是陪着鲁瑞熬过了丧子之痛,办丧事的时候意识到她的身份尴尬,就去的很少了,倒是卓泽明因为他外婆章德还和鲁老太太住在一起,来往不受限制,安朱也就就让他带些东西回去看望老人。 “外婆说,舅婆吃不下东西了。”卓泽明表情惶恐。 年纪这么大了,吃不下东西可是大事。 随翩踌躇了片刻,还是提上个瓦罐,叫了黄包车急匆匆去了。 “安姐来啦……”章寿过世之后,景宋也苍老了好多,只是她天生圆脸,倒显得随翩干瘦。 “景妹,我听泽明说老太太吃不下饭了,带点东西来。”随翩勉强笑着摸了摸身边这个小男孩的额发,“海鹰都这么大了?” 海鹰抿紧了嘴唇,倒不是没礼貌,只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她是想你了,我和韵如无论如何也没有你照顾的贴心。” 随翩也没在意这个,等景宋让开了路,就急匆匆得进去了。 “老太太。” 鲁瑞软在床上,七八十岁的老人形容枯槁,却不见当时爱说爱笑的慈祥模样:“朱姑来了。” “老太太怎么又不吃饭啊……我做了西瓜膏,老太太试试看?”随翩絮絮得念叨着,问道。 “嗯,甜,还是那个西瓜味。”鲁瑞握住了安朱的手,“朱姑,东瀛人要打过来了,老三要跟着学校去西南,你去不去?” 东瀛人的军队已经逼近了北平,北平是大概率守不住的,所以诸多高校决定,联合南迁。 章建在北平大学任生物学生理学教授,选择了随校南下,会把鲁瑞和章德也带上。 “娘。”章建这才知道了她的打算,变了脸色。学校南迁人员众多,可到底位置有限,章建带着自己的妻儿老母,还要带个舅母已经很麻烦了,还要再带个前大嫂,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他现大嫂都不走呢! 可是鲁瑞根本没有问过他!只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安朱带上! 她对这个前儿媳,倒是比现在所有的儿子儿媳都要好。 就算是景宋也决意留下,也没有见她这般紧张。 “老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看,我现在也不是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我能自己走的。”随翩是没有自行离开的打算。 马珠奔赴战场的那一年,随翩认识了当时还在世的李先生,在他的引荐下暗中入了党。 冥冥中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大势,但是既然来了这一回,什么都不做,随翩良心不安。 可是她没想到北平城的党组织在几次清洗和围剿之下死伤惨重,安朱是他们用性命守口如瓶保下来的,她就要对得起那么多条宁死不屈也不曾开口吐露她的身份的性命!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为徒不为妻(四十) “朱姑!”鲁瑞就变了脸色,小孩子赌气似的,“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老太太,你也要跟着去的呀。你不去,三先生不安心。” “我一把老骨头,走不走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你,你怎么能不走呢?”原来,这才是鲁瑞闹着不吃饭把已经很少亲自上门的安朱叫来的原因。 她怕安朱一个人留在北平,会遭了迫害。 “景先生不是也不走吗?”随翩看了景宋一眼。 “我就不走了。”景宋看着这满屋的藏书,眼中满溢的柔情就像看着章寿站在眼前,“他这么多书稿,我要看好啊。反正我一个女人,也没那么大的名声,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的。” 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敌人的疏漏上? 随翩不认为景宋是这么天真或者说愚蠢的女人。 她只是把章寿的遗志,看的比她的性命更重要而已。 “安姐,你先走吧,你的名声比我大,树大招风啊!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景宋以为随翩留下是为了帮她。 这些年,随翩写文章写和人吵架撕逼参加社会活动,十分活跃,因为她的文章走的是亲民风,就算是不识字的小老百姓都能顺口说几句“安朱”的俏皮话,论名气不比章寿弱。 倒是景宋专心做章寿的贤妻良母,这位早期的学生运动领袖在外界声名不显,这一现象倒是叫好些人开过章寿的嘲讽。 当然都被随翩撕回去了。 章寿的铁杆迷妹,不是开玩笑的。 “不用劝我啦,我自己能走的。”随翩摇头,“只是要麻烦你们,把泽明带上吧!” 当初马珠作为军医上战场,把卓泽明托付给安朱是托孤,这些年战事颠沛流离,马珠也没有笑,现在安朱这话,难道不是又一次托孤? 鲁瑞登时紧张起来,就连卓泽明眼神都在不安得闪动:“姨母……” “我不是不走,只是不跟你们一道走。”随翩再一次强调。 “怎么不一起走呢?我们人多,安全呀!”鲁瑞明显不信,就当她是在托孤。 “老太太听我说,听我说,我一个小脚老太太,跟你们现在也没有亲了,想走的人那么多,三先生很难做的,而且我去了,难道把泽明一个人扔下吗?对不起阿珠啊! 不如只让泽明去,泽明现在也在大学里旁听,算是学生,带上他三先生也说得过去了。而且泽明是个大小伙子了,他能搬能抬的,好歹是个助力,不像我,倒只是个拖累。” 那双小脚的带来的麻烦,就算是随翩的法术都很难解决,出门都要黄包车拉着,到西南吗? 她觉得她完不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那你这么说,我也不去了吧!我也走不远呐。”鲁瑞的是解放脚,比安朱的好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快别说傻话,你不去,三先生,景宋先生这么能安心呢?老太太当行行好,全了小辈的孝心。老太太,我是不跟你们一起走去西南,我也是要走的。” “姨母……”卓泽明抿紧了嘴唇,不舍,却懂事得不表现出来。 “泽明,你先听我说。”随翩说着谎话安鲁瑞的心:“泽明跟你们一起走,泽明是在读书的时候,南迁的都是有大学问的教授,跟你们一起走,不耽误他读书呢。我走不到西南的,就自己出京,就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安顿,也是一样的。” 鲁瑞从来拗不过随翩。 泽明也没办法违逆随翩的决定。 哄孩子似的哄睡了鲁瑞,让卓泽明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跟着大学南迁,随翩走了出去,景宋已经等在这里了。 “景妹在等我?”随翩看着景宋,轻声问道。 “你真的不走吗?”景宋定定得看着她。 “我不是不走……”随翩张嘴就来。 “安姐,这些话哄哄老太太可以,不用拿来哄我了。”景宋摇摇头,显然知道她的想法和决定。 随翩也不再虚言哄骗:“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的。” 景宋抿紧了嘴唇,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她的手:“珍重。” “珍重。”随翩反手,紧紧得握住她的手,“我们会赢的,盛世可期,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景妹,我们战后,盛世见。” “盛世见。”景宋眼中闪烁着泪花,紧紧握住她的手。 因为一个男人而敌对的两个女人,握紧了双手,互相嘱咐对方的平安。 可是随翩终究没有等到她前生的那个盛世的那一天。 国家需要我去死。 民族需要我去死。 那我就去死吧! 摇摇晃晃的小脚凭借稀薄的法术才能勉强爬上高高的桥梁,随翩坐在桥梁的支架上,拍着身边一堆炸弹,看着成功撤离的同志身影,看着汹涌而来的东瀛兵和蚂蚁一样聚集而来的百姓,拿起了手边的广播。 “同胞们!我是安朱……” “哒哒哒!”机枪穿过随翩布下的灵力结界,撕开安朱脆弱的胸膛炸出一朵朵血花。 漏风的喉管似乎很难支撑说更多的话了。 那就只说最重要的那一句吧! “抗战到底,中国必胜!” 嘶哑的嗓音破碎在风里,和随翩一起坠落的,还有一个手榴弹的引线。 子弹穿入胸膛,在这具苍老的身体上撕开一个大洞,身体砸在水面上,沉沉的河水灌进她的嘴里,透过喉咙上的空洞充满她的肺里…… 原来这就是溺水的感觉吗? 透过水面的眼前是一片汹涌的火海,破碎的桥梁残块重重得在进水里,带起漩涡砸烂这具身体…… 随翩恍惚间记得她自己的生前,那反复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自己的人生中,就是有过一次差点被淹死的经历。 那时候太小,她没有印象了,只是听后来参与抢救她的护士说,她是被一个路过的军人救上来的。 现在,她救了一些军人,这算不算一命还一命? 可是…… 这还的不是她的命啊! 一睁眼便是众星殿那高得让人恍惚的穹顶,随翩眨了眨眼睛隐掉眼角的水光,蹦起来开了个嘲讽:“老板,你是不是又打盹了。” 空旷的众星殿上,只有那枚像章在闪烁着微光。 隐约还有一只乌鸦盘旋着飞过去,带来一排黑点。 名叫尴尬。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为徒不为妻(完) 随翩亲老板终于被她忍无可忍的同事抓回去不再败坏仙界形象了,现在值班的是那个凶残严苛古板的领导,长城。 其实随翩一直很好奇,那枚欢脱的老板怎么会选了一个这么严苛的领导? “善仙不在,该任务是由在下发布,并未检测到异常。”长城从像章中迈步下来,一身风仪可谓湛湛若神,“随翩,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这个任务一呆三十年,超过了她之前人生的总和。若不是身体里一直有一个安朱提醒她一体双魂的真相,随翩真的要忘了她的前世,忘了她的来路了。 但她忘不了长城。 剁手的经历太痛了! “我这一次,不会又是犯了什么错,要受什么罚吧?”随翩还真的挺怕长城的。 再是良民也怕警察啊!有前科的惯犯就更怕了! “是,因为你任务时间超时严重,且造成宿主身亡,有渎职之嫌。若罪名确凿,罚苦役任务一次。”长城依旧是严肃脸。 “还有这样的说法?”随翩挠了挠头,前面的任务至多停留一年已经算是很过分了,这一回,随翩直接停留了三十年…… 三十年就完成一单任务,这个ki够朝晨仙子把她吊起来打死了。 只是下个任务名字诡异一点,花样多一点,可能困难一点,似乎也可以接受吼。 “那个,安朱回来了吗?”虽然之前谈过,但是她把安朱弄死了,这一世的命比上一世还要短,而且她心心念念的有人送终,全尸下葬还是没完成,不仅摔进河里还被那些桥的残块砸的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安朱如今有建国功业在身,告诉她来生会投个好人家就去投胎了,她迫不及待想去见一见你说过的盛世。”长城温和得补充了一句,“她没有怪你,她知道,这是死得其所。” 退让和颓唐已经太久了,唯有鲜血和壮烈才能激起人心中的斗志! 如果需要一泼血化为浇在抗战烈焰上的油,她的名声能让这泼油更烈,更旺,随翩义无反顾,安朱也欣然应允。 “那就好。”随翩说着那就好,脸上却有些怪异的神情,“只是,我很好奇,安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说道的地方。 她的前世,唯一可以称得上品德的地方,便是她的本分,她守着封建残余的妇道,跟着章寿一生,可以说她迂腐,但她对章寿,仁至义尽,绝不相负。只有这样的品德,恐怕还担不起我走这一趟吧?” 随翩的出场费可是很高的,肖柏华那一次是新手促销不算价格,后面能让她出手的,往大了说普度众生功德斐然,往小了说克己复礼持身周正,人品智商缺一不可,在功德簿上能写下一座山的名字,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资格受到优待。 要么就是惨的超出逻辑,才让人心生怜悯,伸手拨一拨,救一救。 “她晚景凄凉,可是好歹享受了一生安稳,她备受冷落,却半生平顺,和国人的凄惨地狱比起来,她的悲凉痛苦寂寞都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矫情,她凭什么能得到青眼,能重来一次?”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有人替安朱付账。就像乐悦有对九世善人的爹妈付功德账一样。 “那是因为有人帮她付了账。”长城回答得很坦诚。 “是谁?”随翩很好奇,谁这么傻,愿意用自己的功德换别人的心愿得偿? 长城吐出个不叫随翩意外的名字:“章寿。” 只有他的功德名望才付得起这笔巨款。 “他用他这一世得到的功名赞许敬仰换了安朱的重来。”长城解释道。 “啊?”随翩觉得就算章寿功德多闲得慌,那也是应该给景宋啊!为什么会给安朱呢? “他说,这是他欠她的。”长城认真得转达。 “什么欠不欠的,心里明白就好,心底无私天地宽。”随翩摇头。 “这个你可以自己去问章寿。”长城指了一条路。 “他死了几年了,都投胎去了,能问他什么?”随翩奇道,“而且这一世的章寿,怎么会知道前世的事情?” “他在黄泉路上,他都知道。” 他没有去投胎,还等在阴间,在等景宋。 在阴间等她……这话怎么怪怪的? 随翩还真的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得到阴间。 其实和凡间的城市极像,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满天满地就阴魂连楼梯都不用,开窗就进去了,不过似乎穿不了墙。 章寿住的是个类似八道湾的四合院,看似低调,实则奢侈。 人家功德多名望厚香火足,有钱,任性。 “大先生,好久不见。”随翩双手交叠一礼。 “你是……替了安朱的那个人?你是阴差?”随翩能入阴间,凭借的就是那个阴差的身份。章寿在阴间等了几年了,自然认得出一般鬼魂和阴差的区别。 虽然随翩自己都分不出来。 “我叫随翩。”随翩承认。 “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章寿温声道。 “只是想来问一问,为什么替安朱缴这一世重来的功德?”随翩真的很确定,安朱是真的很不喜欢安朱,“我想着,这样的机会,你就算是不给你自己,给景宋,给鲁老太太都比给安朱要可能些。” “我心虚,理亏,难免想要补偿她些许。”章寿倒是真的坦诚,“我自负不同于这个吃人的社会,但是在她的事情上,却也做了时代的帮凶。我这一生并无多少遗憾,阿宋的人生过得不错,母亲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她能自己改变的,便只有安朱了。” “其实你没有欠安朱什么,没有对不起她。” 毕竟章寿是人不是圣人,不可能按照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她,面对一个被塞到面前的妻子,不恶语相向已经是他的利益风度了,想要欣然接纳甚至伪装成夫妻和了,有违本心。 也没有理由要求章寿这么委屈自己。 “但终究是她哄骗了安朱,对不起她,但她也是实实在在受了委屈,我没办法责怪她,只能补偿安朱。” 前一个她,是景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此盛世,如你所愿! 安朱一直不是个聪明的女子,被景宋哄得团团转,也不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景宋哄了安朱的信任,却又辜负她的信任,安朱死的时候草席裹身孤坟一座,到最后尸骨离散魂魄无归,着实凄惨。 “我虽然自觉没有做错什么,但终究是我做的不周全,应该是我补偿她。” “我对我的文采有自信,可到底还是有时代和政治的因素得到了很多超出我原本应得的赞誉和推崇,这份因国民的推崇和信仰而来的优待,本就是超出的,还出来,也没什么不好。”章寿的魂灵照旧是瘦小的,可是言辞郎朗,气度昭昭。 他的灵魂,从来都很强大。 也由此,更让人敬佩。 “大先生过谦了,和才华相比,更被推崇的,是你的风骨品德和勇气。” 可章寿依旧摇头,显然很不赞同:“品德和坚守是文人,是国人应该具备的底线,却不是我受到恩待的理由。” 这是他的为人方式,是他的坚守,随翩无言以对,只能恭敬一礼:“老师。” “你也不是我教的,当不起你这一声老师。”章寿摆着你的书长大的,少时不懂文中深意,如今再读,老师的风骨,当得所有读书人一敬。” “读我的书长大的?”章寿眉间微动,“你是后世来的?” 他在阴间,真的知道了不少世情,这个阴间,原本应当都是他的同世人。 “正是。”随翩点头。 章寿的表情热切,难得露出激动:“后世是个什么景象?” 像他们这样为了民族解放和国家富强奋斗了一辈子的人,最大的心愿和梦想,就是见到一个国富民强的新中国。 可是,他们的奋斗都像是在黑夜里寻路,不知前程不知去路,全凭一腔热血凭心而行,但未来如何,他们不知道。 他们想知道。 那就让他们知道。 “我生长的那个年代,盛世已至,我中国傲立世界之巅,再不受外侮欺辱,无论是战争还是疾疫都能护住自家百姓。 我们有世界上最好的通信系统,会修世界上最好的铁路和火车——那叫高铁,有我们自己的坚船利炮,战机母舰,能远行海外,扬我国威,便是重现当年的万国来朝也并非不可能! 老师,那般盛世,当如你所愿。” “那是,那是怎样的景象啊!”就算是章寿穷尽想象力,也想不出那是怎样的情景。 想象不出也没有关系,知道那是好日子,就很好很好了! 章寿那被黑眼珠占满的瞳孔里,似乎隐约有水光。 那是大处,想像不出,那便从细处着手。 “老师,我生前是个孤儿,我上的学校是百年之后的吴越医专……老师知道吴越医专的吧?我无父无母,读书上学全靠社会供养,若不是出了意外殉职,我应当是个医生。 我们还有全世界最亲民的医疗福利系统,孤寡老人和低保户也有政策照顾,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病有所治,鳏寡孤独废疾者,大多能凭自己的能力和勤奋找口饭吃,冻饿饥馑不敢说彻底消失,但已经很少很少了。 虽然还做不到夜不闭户,但路不拾遗也常有见诸报端。 老师,有此盛世,当可安心!” “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家,想来应该当是个好时候。”章寿的身形渐渐虚化,只留下最后一句叹息,“真想去看看啊……” “会的,会去看的。老师,一路走好,盛世在等你,等你去看看。”随翩躬身相送,身形淡化,再现出依旧鞠躬的身形,便是在众星殿了。 缓缓站直了身体,长城没漏过她眼角的水光:“你哭了?” “没有,鬼哪有眼泪呢?”随翩习惯性得扯出一个笑脸,转移开头脸用力瞪大双眼,逼回眼中水光的动作可谓熟练。 越是想哭的时候越是要笑,这样别人就不会听到你的哭声。 哪怕是让人看到的眼泪,也得是笑出来的眼泪。 长城收回插在袖中的手,避开她的眼。 这个时候的随翩,一定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 “好啦,下一个任务是什么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随翩对老板的节操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变成一只猫都有可能,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变猫变狗变兔子,变棵树变颗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有一方小世界有一女鬼私逃千年不归地府,要抓她回地府复命。” 不就是和随亦那个任务一样吗?这算是什么惩罚……不会是因为那个女鬼特别厉害吧? “啊,她是千年女鬼啊?南忆只当了三十年的鬼我就打不过了,千年女鬼我不想去送死嘤嘤嘤……”随翩放声假哭。 “南忆修为非寻常鬼物可比,一般的鬼怪不是你的对手……”长城摇了摇头,也看出随翩是在瞎闹不是真的担心实力对比问题,“并非要以你为主,只是作为辅助而已。” 随翩眼泪顿时止住,只是打辅助不用担责任? “这么好?” 长城木着脸介绍人物详情:“该界有高僧名法海,与那女鬼交手三战而三败……” “等等等等!”随翩好像听到了一个非诚耳熟的名字,“你说那个高僧叫什么?” “法号法海。” 如果随翩现在嘴里有水一定喷了:“那女鬼不会是叫白素贞吧?” “女鬼生前名叫执蝉,她多年来都是隐身青楼,化名应当不会取素字贞字。”长城回答得一板一眼。 “我还以为有个许仙小青,凑一出白蛇传呢!”随翩在心里嘀咕一句,神情歉意,“你继续。” 长城顿了一下才接上刚才的话题:“……三战而三败,法海请阴差相助,那一界阳气太重,有损阴界中人修行,阴差不愿前往,便作为你的惩罚。你可有异议?” “对阴界中人有损?我去哪里不会就直接魂飞魄散了吧?”虽然是惩罚,但随翩只是赖了三十年没回来而已,不至于要她的命吧?! “法海给你准备了存身容器,你以器灵之身行走,会有不适,但不至于伤你性命。”长城轻哼,“问完了?那便上路吧!” “你就不能换个词儿吗?” 第二百四十章 我是一口锅! 事实证明,老板的节操下线还是超出了随翩的预料。 变猫变狗变兔子算什么? 她是变成了一口锅……锅……锅! 没手没脚没身体,只有一个圆溜溜比她的脸还大……不对,是还没她当初脸大的紫金薄胎炖锅在在金光中蹦的跟被狗拱着的食盆儿似的。 “恭迎阴差。”一个光头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揖了一礼。 “和尚,你做什么?!”狂躁的女声从紫金锅中冒出来,那锅神一震直接盖在了和尚的脸上。 “当……”暮鼓晨钟一般沉稳厚重的金铁交织之声,余音绕梁,回味不绝。 钵底和和尚的脸亲密接触,紫金质软,便让和尚那张脸在紫金钵盂底下拓下一副清晰的,肃正方直,刚硬不屈的五官。 “上差,还请镇定。”和尚被钵盂砸脸,面皮纹丝不动,毫无异样。 “我一个妙龄少女被套在这么一个锅里,你还叫我镇定?!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试试!”随翩上下摇左右晃,飞了两圈就在钵盂里盛了半盆的沙子! “上差明鉴,此乃钵盂,并非锅盆。”招来了这么一个没文化的阴差,法海也很无奈。 “我管你是锅还是钵!为什么这个东西我化不出手脚?”随翩的附身可不管附身的东西原本应该是什么模样,就算是个纽扣也能被她扭出手脚四肢,就算是中心机组也能爬出来蹦迪! 为毛她现在还是个钵! “此乃师门法器,唯有这佛门金光才能护得阴差魂体不散,此并非凡物,不能轻易改变形制。”法海看着钵底上他的五官拓印,睁着眼睛说瞎话! “所以我得一直很圆溜溜得丑下去?”随翩的声音扬了一个八度,“我好歹也是个美少女啊!你见过通体浑圆的美少女吗?!” “阴差……贵庚?”阴差死之前年纪有老有少,但是能当阴差的,不管阳寿是长是短,能有阴差的修为,阴寿总之是不短!不管美不美,女不女,总之不会少。 刚刚执行了一个三十年的任务的随翩瞬间恼羞成怒:“……不管妙不妙龄总之是个少女!这么对一个少女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除妖捉鬼,何惜此身?区区良心,埋了就是!”法海应得正气凛然。 “……你这无耻程度颇有主角风范啊,和尚,你不会也是穿越的吧?”随翩觉得她都可以五体投地一下。 法海不解:“何为穿越?” “一种主角标配金手指……和尚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随翩突然想起来,穿越者如果没拿证,那得是偷渡客啊!要是被这和尚发现了,看见一个抓一个! 无证穿越,绝不容许! “贫僧法号法海,阴差如此称呼便是。天下和尚如此之多,怕阴差误了身份。” “法……我还是叫你和尚吧。你这个名字总是让我想揍你。你这名字是谁起的?和你有仇吧?” 看着这个名字随翩就想唱起来: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倒下来,哩咯哒哩咯哒哩咯哩咯哒~~~ 不过这个法海没有白胡子,还是个青年模样,国字脸相当板正,身形高大健硕,古铜色微微粗糙的皮肤和塞外风沙之地极为相称,要是蓄上了头发,像个江湖侠客也多过像个出家人。 “贫僧法字辈,方丈赐字海,可有不妥?”他那张国字脸像个方框,方框里打出个问号。 “不,你没有不妥,是我的问题。”随翩摸摸良心自问,真的只是她的问题。 只是她很想打他的问题。 法海还真的不管随翩是反讽还是认真,一本正经:“既然无事,那阴差,事不宜迟,我们前去捉鬼吧?” “行行行,走走走。”随翩一点都不想继续呆在这个锅里了! 太丑! 随便兜一圈都能盛上半盆沙子! 和尚捉鬼的地方雕梁画栋,朱门锦绣,挂着的灯笼精致,昏暗的光线平白多了几分旖旎,期间冒出的娇声嘤咛,飘出的阵阵香风无不让人心怀荡漾,原来是个青楼。 随翩把钵盂转过来面朝法海,顺便往下倒出钵底那个法海脸型里盛着的沙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和尚……” 和尚的脸上不见羞恼:“上差何出此言?” “正经和尚可不会来青楼,为何你如此熟练?” 隐身入内上楼找人一气呵成,便是身侧的暗香浮动妖娆旖旎,也是八风不动熟视无睹,毛头小子随翩觉得不大可能,大概就是花丛老手,庸脂俗粉难以入眼吧。 “是那女鬼寄身青楼,若要一网成擒不叫人逃脱,便得寻她藏身之所。”法海解释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魔窟,如何擒鬼?” 一般鬼魂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一方面是执念束缚,另一方面也是跟阴气聚敛速度等种种玄学因素有关。 但也不绝对,唯有神志清晰修为不俗的鬼魂就可以到处跑,这也是当阴差的基本要求。 这女鬼死了都一千年了,身亡之处早就不知道沧海桑田几回了,早就没有了执念束缚能到处跑了,但是还是会有她习惯性停留来往的地方。 就跟人到了新城市,总要租个房子安个家一样。 “寄身青楼?这女鬼审美真独特。” 越是底层生存得越艰难,也越容易走入歧路,毕竟堕落总是比奋斗轻松。但随翩所在的孤儿院,建院二十多年,离开孤儿院的孤儿有艰难求存也有小富即安,但没有一个违法乱纪,也没有一个女孩自甘堕落坠入风尘,这和他们的教育是分不开的。而对女生的教育里,自然会包括对某特殊行业的告诫。 从小到大都被人耳提面命,随翩对这种职业抱有深切的鄙夷。 若是为了生存,那无可厚非,若是为人所迫,更不应该苛责,所以可是若是个人兴趣爱好,随翩可欣赏不来。显然这没有半点道法痕迹的青楼困不住她一个千年女鬼,她留在这里的理由不可能是前者,道不同,不相为谋,三观不合,还未见面随翩对这个女鬼的第一印象就极差。 “和尚,你倒是镇静。”随翩翻了个身,锅底朝天不看室内纷乱旖旎。 太香艳了,实在是太香艳了!就算是口锅,随翩也看的锅心萌动蠢蠢欲动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法海你不懂爱(二) 大概天色还不算太晚,也是因为只是大堂,其实并没有多露骨的举动,可其中暗含的暧昧和**就是让人心中骚动。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十丈软红不过是红粉骷髅,有何可惧?”和尚走的目不斜视。 “可你这般镇静,总让我觉得你也是花间老手才对这等小儿科的场面八风不动。”随翩又翻了个身,“似乎没见谁人身上有鬼气附着啊,和尚你是不是看错了?” 凡是被鬼怪附身过的人身上都会残留鬼气,削弱阳气,少则大病一场,重则丢了性命。 “和尚不会看错。她就在此处。”和尚轻车熟路得迈上了花楼的最高层,看装饰,这里住的花娘就算不是花魁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拨。 雕花木门一推即开,门内既是大片裸露的莹白美背正在被红衣寸寸遮盖。 女子动作极慢,红衣越红,肌肤越白,越发莹润诱人。 臻首一侧,青丝如墨倾泻而下,露出的是半张眼尾斜斜上挑,妖极媚极的小脸。 托和尚的福,随翩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受到了保养。 但是身为公职人员的职业道德的还是有的,随翩板着一副卫道士嘴脸,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痛心疾首得叱骂:“伤风败俗,不堪入目,天理不容!” 不过她好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是他们不请自来占人便宜了? 反正,只要让他们看到了这伤风败俗的一幕,就是她的错! 说好的净网行动马赛克呢?职业特殊就格外放肆,连不能脱衣服的铁律都可以不遵守了是吗?好气哦,我都换不掉身上这件单调得要死的素衣呢! 罪大恶极,不容饶恕! 法海也是这么想的! “妖孽受死!”金光灿灿的禅杖一个力劈华山砸往那女子头顶! “小和尚是上哪里寻来了帮手,还敢来看姐姐了!”红衣女子娇笑清脆,回身半悬,露出的是一张妖极媚极,娇艳绝伦的容颜。 同时红绫无声无息得向上一架,便挡住了那根纵横的禅杖,“在女子更衣之时闯入可并非君子所为,小和尚,你可是犯戒了哦!” 金光鬼气纵横,在这装饰精致的室内刮起狂风,桌倾椅倒,一片狼藉,连那窗户都被刮走了半扇,窗外的黄沙扑入,这金光灿灿的奢侈卧寝也被蒙上了一层暗沉。 金灿灿的阳光落进来,照在那女子身上,更是仿佛要给她镀上一层金边,便是脚下的影子,也格外婀娜。 便是她掌中飞出的红绫,也格外翩跹,扑往法海脸上之时,直如劲风扑面,叫人沉醉其中再也醒不过来! 法海也没瞎了他这个气势磅礴的名字,横空一翻躲过红绫,金光四射,金刚怒目。 虽然是被个女鬼压着打的金刚。 “小和尚,你又来打坏了我的东西,姐姐可是要你赔的哦!”红衣女子妖娇一笑,五指长出血气缭绕的尖锐鬼爪,直直抓往法海胸膛! 法海眼看着就要不支,拉过紫金钵盂挡在胸口。 随翩眼看着那鬼爪子就要抓到自己的脸上了,浑身渡满九雷咒,准备那鬼爪子要敢碰她就让她电个爽! 忽而那鬼爪子斜斜一撩,从钵盂,也从法海胸口溜走,握住了那根禅杖! 那纤纤素手往前一抚,法海如遭重击连退几步,却见红衣女子已经穿身半过了窗台:“小和尚,姐姐还有事,回头再来跟你玩儿哦!” “妖孽休走!”眼看着就要落套的女鬼跑了,法海厉喝一声拉过钵盂往她头上一罩! 随翩配合得放出自己正能量,金光束缚住那道纤柔妖娆的红影上,却见那红影猛然一僵,莹白的面颊变得透明,仿佛要化为飞灰而去,可却没有如她预料一般在正能量的照耀下化为一片腾腾的黑雾,居然身形一颤,游鱼一般直接从那金光下脱走! 随翩轻咦一声,反手施了一个束缚咒且已经来不及了,女鬼反身在墙上一蹬,登时脱身离去! 法海此刻才出现在窗前,可是此刻街市游人如织阳光明媚,却上哪儿去找那一道红衣人影?! “正能量怎么没用?这女鬼没做过恶吗?”随翩一脸新奇。 “阴差为何不用锁魂链?”法海因为连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的傻气。 锁魂链是阴差的标准装备,上班单位会发的那种,一对一绑定童叟无欺,那可是勾魂定神的利器,谁用谁知道,天下鬼怪都怕它! 这可是阴差的看家本事,法海的修为未必比一般的阴差弱,特地请个阴差来帮忙就是冲着锁魂链去的。 谁知道这一回招来的阴差不按常理出牌,用的不是看家本事,还抢别人的吃饭家伙! 为什么不用? 当然是因为我没有啊! 我这个阴差身份又不是正儿八经得在酆都考试得来的,就是老板上次为了让我顺利得进出阴间把韩佳的魂魄捞回来走后门给她整了个阴差的籍贯,进出阴间不会被阻拦而已,别的阴差有的装备,那自然是一概没有! 但是对着法海不能这么说啊!不然随翩这个阴差的面子往那儿搁?何况都是官方的办事人员,同样是领导下发的任务,随翩理直气壮: “降妖捉鬼不是用功德金光最好用吗?金光照耀之下,妖鬼罪孽无所遁形,腾腾而去,一招可以打掉她一半的血啊!” 虽然随翩三十年没用法术忘了很多,但是她的基础功还是很扎实的! 当初随亦可是差点在她的正能量压制下被废掉了!要不是南忆修的也是功德,换了一般鬼怪,随翩单挑都可以,这就是正能量的位阶压制! 但是正能量这种高级的东西,一般人都不知道,在凡间只能委屈它被错认成了低一级的功德金光。 “此女鬼并未作恶行凶,功德金光无用,我求阴差前来,便是想借锁魂链一用。”法海自己身上的功德也不薄,虽然到不了正能量的地步,但是也够他在女鬼面前浪不用担心被人家一爪子挠死了。 “上差还是直接用锁魂链吧!” “那我可没有……”随翩一摊手。 “上差不是阴差?”法海再确认了一遍,气息没错啊! 看这出入阴间都没人拦着的,还有阴间官方许可大印呢! 总不能阴间也有萝卜章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法海你不懂爱(三) “我是啊……还不许我分工不同了?我不是负责捉鬼回去的不行啊?” 随翩一瞪眼,就算是走后门的阴差,那也是神仙走的后门的阴差!谁敢说她不正宗? “那阴差是作何差事的?”法海也算在阴间有点关系了,这一回也是大开眼界。 “我……负责送误入地府的生魂还阳不行吗?!”随翩还真没骗他,她这个阴差的差事不就是送生魂还阳吗?虽然只用过一次。另一次去阴间还是以权谋私去看大神偶像的…… “归位生死,也是大善。”法海这马屁拍的甚是艰难,“只是不知,如何才请到负责勾魂捉鬼的阴差?” “怎么,和尚看不起我?”随翩一脸不爽,她不想干这活儿是一回事,但是被人退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本来就是被罚来的,现在又被退货了,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奇葩任务等着她你! 而且她虽然没有锁魂链,却也不是捉不住那个女鬼。 “并非如此,只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法海冷汗都下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你这地方阳气太重了,阴差也是阴界众人,在别的地方白天黑夜出门都不受影响的,在这儿只要驿站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蒸发你知道吗? 要不是我这样能在阳间行走不惧阳气的阴差,你当别鬼愿意用折损修为的代价来帮你抓个鬼?!” 随翩还真没说谎,这地方风沙大,日头猛,放眼望去腾腾一片金光,打个喷嚏都能呼出一两沙,阳气重的就跟六月天里的北平城似的,站在那儿啥都不做都感觉自己在蒸发。 “阴差说的对,和尚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随翩哼了一声,“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抓那个女鬼?她不是没做恶吗?” 鬼物滞留凡间虽然不合规不合法,只要有点本事的天师道人都能出手管一管,但其实不算太稀奇的事情,只要没有阴差来抓,深一点的执念就可以做到。 而一到兵灾荒难年间,阴间鬼口爆炸阴差数量就会不足,又或者是到了某些灵气阜盛的地方,修为水平高,鬼物修行特别快,一般的阴差上门就是送菜,鬼手不足,收人就不那么及时。 具体可以参考蓬莱阴山涧那铺天盖地的鬼怪大军和随翩去过两次的随亦、韩佳、何以笙的老家,那漫山遍野的游走阴魂。 很不幸,此方世界两样占全了。 大战不起小仗不断,修为水平又不弱,这样的地界儿,阴间管的应该不会这么严苛。 反正,他们要是到时间没回地府报道,天地二魂都会破碎,那就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不得超生了。 “阴魂滞留凡间不去有违天道,我等目的,便是匡扶正道!”法海说起官话来冠冕堂皇义正辞严。 让随翩深刻怀疑,他那在钵底印上他五官的坚硬面皮,便是因为他在脸上贴了不知道多少层金。 “可是她滞留凡间太久,天地二魂弱得跟蜘蛛网一样,要不是修为够深强行用阴气粘着早就散了,这样的魂魄可受不起轮回转世吧?要是把她抓回地府,强行推她入轮回,那她不等出生就死定了!”那可就真的是灰飞烟灭死的连渣都没有了。 “她本来就已经死了!”法海声音格外坚定,“不过是回归正道!” “正你个光头啊正!”随翩再不喜欢那女鬼也不能允许法海这草芥鬼命的想法,飞起来照着和尚脑门就是一下盖帽。 “当……”声音沉重悠长,仿佛寺庙里的铜钟。 和尚和和尚的脑袋纹丝不动,那紫金钵盂就又扁了一块,紫金这种一看就高大上的材质也挽救不了这破破烂烂的造型。 “和尚你脑袋生的这么硬做什么?”敲都敲不坏。 “上差不来敲,和尚的脑袋坚硬与否,自然与上差无碍。”和尚一脸憨笑。 “你要是不说那么讨打的话,我敲你做什么?”随翩张扬舞爪。 “上差说得对,和尚错了。”法海默了一默,在这一次入世修行中深刻体会到了有一个道理。 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女鬼也不行! 差尤其不可以! 随翩气哼哼得强行挽尊:“人死,和鬼死,那可是两种概念。若不是罪大恶极,阴间都用不了魂飞魄散这么重的刑罚!你凭什么给人下这么狠的手?” 人死了天地二魂还能转世投胎,虽然不是原来那个人,但是前生的事还能留下一点痕迹,比如命中福寿,甚至是性格和一些记忆残片。 鬼死了,那就是天地二魂魂飞魄散,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只是想活着又有什么错呢?她又没害人……” “她是之前不做,再待下去,就要害人性命了!”法海怒目圆睁! 可随翩不信法海的说法:“她在凡间带了一千年都没做,怎么就这段时间要破功了?!” “不过是痴男怨女,男欢女爱罢了。”法海摇头,锲而不舍得要抓人,“上差,还请助我,再试一次,定要将她捉拿。” “……你打算就这样去?”随翩记得,这个和尚可打不过那个女鬼。 “是,我与那女鬼修为相差无几,有上差相助,定然能一网成擒。”法海那丰厚坚挺的面皮完全遗忘了刚才有上差相助让女鬼溜走的现实。 “和尚,你这样干活儿不行的!”随翩突然意识到,她也不知道这个法海擅长什么,那个女鬼擅长什么,配合全靠本能。 所以之前的失败完全不意外啊! 两个互相拖后腿的猪队友对这个一千年都没被人捉到,狐狸都没她精的千年女鬼,失败太顺理成章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像是你这样不知己也不知彼,能活到现在是全靠一张脸皮莽过去的吗?”随翩表示佩服佩服。 “我辈修行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鬼鬼祟祟,与妖怪何异!”法海照旧那么正气凛然。 此情此景,让随翩忍不住佩服一声:! “你能活到现在,还真的是全靠你这张砸都砸不开的厚脸皮啊!这能帮你挡下多少攻击啊!” 法海的厚脸皮,那可是物理层面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场戏罢了! 随翩不想再给这个莽憨憨任何耍宝的机会,直接下命令:“你先打探一翻,那女鬼落脚之处在哪里,擅长什么法术,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在乎什么畏惧什么。 查清楚了设个陷阱,以弱胜强也并非不可能,哪里会如今这样,给她当猴一样耍?” “到时候就是你耍猴似的耍她了!” 随翩说的很诱人,但法海不为所动。 因为还有个最大的问题。 “这个要怎么打探?” 随翩喷血:“你以前就没有打探过敌人强弱吗?” “没有!”他应得极为爽快,“发现妖魔鬼怪,直接捕捉。” “那就没遇到你打不过的妖魔鬼怪吗?”这可真是稀奇。 “你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全靠命好!”命不好你早就死了! “惭愧惭愧,这还是和尚第一次独自下山。”法海嘴上说着惭愧,脸上写着与有荣焉。 果然只要我不打架,就不会输过! “来,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找到那个女鬼的问题吧。”随翩发现经过这三十年的修行,她的涵养真的是越发好了,居然还能保持微笑。 “毕竟连人都找不到,你怎么抓呢?” “我能找到她的下落,不会跟丢!现在就去!”法海激动得像是受到了羞辱。 “你还是先修一下你的伤吧……”那女鬼下手,其实还挺狠的。 …… “她就在此处。” 这是一间戏园子。 “这女鬼身上鬼气隐没得这么好,要不是面对面碰到我都认不出来这是个鬼,你是怎么找到她的?”随翩跟着隐身的法海走入这个戏园子,戏园子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一片喧闹。 和那个青楼一样,都是真实的人间,而且没有半点鬼气,寻常的寻鬼法术一点作用都没有。 “因为这个。” 法海拿出的是个只有小指肚大小的超小白瓷瓶,小到随翩怀疑里面只能装一个指甲盖儿,但是这个白瓷瓶里的指甲盖正在萤火虫似的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 随翩靠近了查探,登时惊异出声:“你居然找到了她的骨灰?” 对于鬼怪来说,生前尸体因为有着冥冥中的联系而有着命门或者本命法器一般的神奇效果,若是遇到了仇家就可以凭借骨灰咒杀阴灵! 但凡鬼怪,没有不把尸体骨灰藏得好好的,法海这个憨批居然能弄到那只千年女鬼的骨灰? 虽然只是一个指甲盖。 那也是千年女鬼的指甲盖啊! “你是怎么弄到的?”随翩目瞪口呆,“她都死了一千年了,你是怎么找到她一千年前的骨灰的?” “捡的。”法海言简意赅,直击中心。 “捡的?捡能捡到一个千年女鬼的骨灰?”难道真的是傻男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他的命要是不好,就活不到这么大了吧? “真的是捡的,去年冬日,我在师门山脚下的树林修炼,见地里有红光濛濛,历时三月从一方沙土中提炼出这一点微尘。” 随翩无言以对。 在一方沙土里掏出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微尘……你是一粒沙子一粒沙子得挑的吗? “她的骨灰为什么会在你山下的树林里?”作为一只鬼,把骨灰撒到一个降妖除鬼的佛门宗派山脚下,这是找死呢? “我也不知道,按说自我门派建立,这女鬼当是没有来过的。” 而且就这么一点骨灰,对女鬼自己也只剩下了定位的作用,还能做得什么法去撼动一个佛宗? 铿铿锵锵锣鼓声扬,台上这一出戏行至正酣,一个红衣美人款款上场,叫随翩看到了便移不开眼。 此刻正在唱着的戏,却是一出《霸王别姬》。 缓缓迈上台的红衣美人身韵妖娆,哪怕只是一个出场,那般婉媚绝伦得让随翩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眼角有一点泪痣的身影:“木心姐姐……” “木心?是谁?”法海脑子不好使,耳朵却贼灵光。 “没什么,我的一个恩人而已。”随翩不想多谈,眼睛却一瞬都不想离开。 “唱的不错啊!” 随翩以前是不爱看戏曲的,但是民国时期的娱乐委实不太多,她在北平经营成名的那些年,北平城里那些被文学大家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反复回味怀念的事物都瞧遍了,其中自然少不了梅大家的戏。 为了维护自家除了女色上拎不清,家国大义毫不含糊的爱豆还化名和章寿撕过几场…… 作为一个资深票友,一出戏的好坏随翩还是可以评判一二的。 台上这出戏就唱的极好,要说霸王和龙套都是强差人意,但那虞姬…… “汉军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哀婉至极,声声啼血,随翩仿佛觉着浑身鸡皮疙瘩都在层层往上冒,原本嘈杂的声音随那红衣女郎的舞动一片鸦雀无声,心神魂魄尽皆被她勾缠夺取! 想道一句好,却生生憋在胸口,左突右冲,宣发不得! 虞姬相劝霸王渡江突围,她自惭拖累不肯同行,便去索夺霸王腰中宝剑! 霸王避开,连声劝慰虞姬不可自寻短见,虞姬却不管不顾,只去求取那宝剑。 一心赴死,原来也可如此决然! 一索,不得,二索,不得,三索还不得! 随翩就觉得自己的心声仿佛是那宝剑上的剑穗,随着拉扯层层累积,交叠,突破! 虞姬终于开口了,却是一身颤:“汉兵,他,他,他,杀进来了!” 一声三颤,惊恐至极,叫霸王难以分辨回身迎敌…… 那空荡荡的帐门并无他人,原来只是一声诈…… 不好! 霸王一回身,却见光华剑架上美人颈,旋身一转…… 随翩心中“嗡”得一声,瞬间就要蹦起来扑上前去拉住那把逞凶的剑! “别!” “住手!”三两大汉比随翩更快猛然蹿上戏台,紧紧握住了剑刃不让那青锋划破秀项! 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不过就是一场戏。 钵盂重重跃起又垂落桌前,自己只是一个锅。 但此刻却没有人在意这个钵盂的突然异动。 妙景被破,戏子回身露出一张浓墨重彩勾花脸,跃上舞台的三人才恍然意识到,这并非乌江月夜,也并非情深美人,不过是闲时光景中的一场戏。 一场戏罢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法海你不懂爱(五) 戏台下涌了不少人群,不过是那三两大汉务工高些才跃上了戏台,他人并非不想这般做,只是戏台太高,他们攀登不上而已! 演虞姬的戏子回身眼神讶然,才让那大汉尴尬得收回手。 这一刎终于能刎下去,红衣美人被侍儿扶着下了台,这一场一波三折的戏才终于落幕。 只是,终究并非原本的心境。 戏子退场,满堂轻声哄笑,方才跃上台前的几人少不得被同伴嬉笑几句,分不清是人是戏,可是他们虽然笑,可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沉醉其中呢? 故而又纷纷转到了那戏子身上,身韵唱腔出身来处,都叫人好好品味咀嚼了一番。 就算是逃票进来,原本对戏剧完全不感兴趣的法海,也是良久方才回神。 “这是什么妖法?我为何不曾察觉半点鬼气波动?”法憨憨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眼中有着一个大大的问好。 “这不是法术。”随翩看着台上,“不过是她唱的好而已。” 唱的,极好,好的让人身临其境。 若是没有这般经历,也难以这般感同身受吧? “鬼都走了,我们也能走了吧?”法海看着那红衣美人一下台,妆容未卸,就叫人一掷千金相邀而去。 “走是能走了,但是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哪怕是声音,随翩也透着一股沉重的严肃。 法海也跟着端肃了形容:“上差请吩咐。” “付钱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随翩都想飞起来盖在他的脸上! 后来想想,那多半只是在钵盂上再留下个印子,让这个原本就已经丑的不行的钵盂更加的,加倍得丑,随翩还是忍了。 “哈?”法憨憨歪着得脑袋形成一个锃光瓦亮的问号。 “不给钱你还想白嫖啊!”随翩恨铁不成钢,“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法海,还想跑单啊!” “我……” “你什么你?就算你不拿女鬼当人,白嫖人家的劳动成果也没有心理负担,但是这些乐师伶人都是人啊!人家辛辛苦苦唱戏养家容易吗?仗着法术看戏不给钱你能要点脸吗?” “这……” “别废话了,给钱,快点!”随翩称职得想戏园子里追跑单的店小二。 法海扔下银钱落荒而逃,还得被随翩一路碎碎念:“勿以恶小而为之知道不?不能仗着你是想要捉鬼就吃人霸王餐的,这样你和那些收白虎费的恶吏有什么区别……” 法海发自内心得觉得,要论念经的本事,便是庙里久经训练的师傅也抵不过随翩的无师自通! 孤月清凉,树影也如鬼爪般凄厉,淡淡的迷雾中,隐约有红影,飘飘乎恍如鬼魅…… “妖孽休走!”一声厉喝之后,红影猛然止住脚步,避开落在身前的金光! “大和尚下次你能闭嘴吗?打完闷棍你再喊行不行?”随翩抓狂得骂了一句,果然发现红衣女鬼已经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得发现了法海手上少了个锅并且敏锐发现了飘在她后面暗戳戳准备打闷棍收了这个妖孽的随翩。 偷袭不成,那就硬刚吧! 银白雷霆如标枪雨林落下,堵住了回身后撤的红衣女鬼身后!雷霆阳刚正气,用这个锅使出来似乎格外顺滑,登时就把你个鬼劈的半身焦黑,身如被雨点击落的芭蕉般颤抖! 僵直木立,一时挣脱不得! “噫!成了!”法海反手一摄,定住女鬼身形就要将她收入袖中! 当!和尚高兴得太早了! 重剑横空,明明只是凡间武学,却仿佛带着神奇的法力,打断了法海的法术! 红衣女鬼娇柔的身子登时无处着力一般往后飘飘荡荡,叫个颀长健朗的身影伸手一揽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半旋卸力,那青丝纠缠红影翩翩。 随翩当场拍桌赞了声美。 女的媚,场景美,那男的也极美啊! 剑眉阔目,目光灼灼,鼻若悬胆,薄唇若丹,配上那张刀削斧劈一般的脸庞轮廓,还有那一生黑衣箭袖绑腿的凛然风姿,当真好一副英雄胆,豪侠气! 英雄美人,着实叫人沉醉,向往,欣赏,钦羡不已啊! 可惜这个时候偏偏有个不解风情的出来煞风景:“来者何人?” 那门板般宽大的重剑斜斜一劈,渊渟岳峙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便是那嗓音也威势暗藏:“某,沙譲海!” “这帅哥是个人哎!”随翩要不是被困在这个锅里,现在都蹦出来咬着手指头拼命尖叫了! “这位施主。”法海压下嘴边的鸭子被人劫走的火气,双手合十一礼,“你可知你护得是何人?” 那红衣女鬼惶惶的面色大变,刚要制止法海开口:“住……” 只听得法海一声狮子吼在树林不停回荡:“此乃千年厉鬼!” 红衣女鬼登时面露凄然,神情委顿,那绝望的神情只教随翩也黯然心碎不已,只觉得法海违背没人心愿,实属罪大恶极! 沙譲海剑眉一挑:“那又如何?” 这般峰回路转,红衣女鬼宛如绝处逢生,那一张白皙的脸上却似开出了一片曼珠沙华。 当真极美。 “施主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可不必,我等并非恶人,降妖除鬼乃我等天职,并非欺凌弱女,除魔卫道乃是正道本分,施主莫要被女色所迷,走上不归之路。” 法海对人似乎格外优待,居然没有冲上去喊打喊杀,而是耐着性子跟他碎碎念,讲道理。 “和尚,我救她,救得是她,与这美色,与她是谁,是何等身份无关。”沙譲海揽着红衣女鬼,眼神深邃仿佛有星海暗藏,叫人沉湎其中,挣脱不得,“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心上人。” 啊啊啊啊啊! 那个和路边捡来似的破破烂烂的钵盂在疯狂翻滚。 老板领导!我今天看到爱情了! 超苏! 随翩都感动成这样,更别说身处其中的女主角。 红衣女鬼泪凝于睫,撑着被劈得筋酥骨软的身体与沙譲海并肩而立。 法海看着沙譲海,眼神深沉悲悯,不受那个上下乱飞破坏气氛的锅的干扰,恍惚间竟让让随翩以为他不是那个法憨憨轻叹一声:“痴儿,痴儿,你可知人鬼殊途……” 沙譲海却不想给他多废话的机会!重剑平举,直指法海:“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既如此,那就,战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爱上一个鬼的风险 那红绫已经抢先一步,直拂着法海面门而来! “刺啦!”银白雷霆闪烁,打开那红绫,雷霆化为雷鞭反攻红衣女鬼身上! 雷霆乃天地正气,便是生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阴鬼? “当当!”禅杖和重剑不断相撞,二者皆是势大力沉,堂堂正正之风,身形交错闪烁,威势煊赫不凡! 沙譲海一出现,随翩和法海就看出来了,他武功高强却并非玄门中人,修的还是外家功夫,哪怕招式再精妙也不是法术的对手。 而雷霆原本就克制阴鬼,随翩作为一个仙人直属鬼差,哪怕变成个锅,她的修为却没有受限,属性压制的情况下,打个女鬼也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是之所以纠缠许久都没有拿下,还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刺啦!”雷鞭一甩,红衣女鬼荡开一个空门,雷鞭角度刁钻,直往她胸口而去! 眼看着那银白雷鞭就要袭上女鬼胸前抽的她鬼气四散,一道高大雄壮的身影却硬生生挤进女鬼雷鞭之间! 随翩一咬牙,雷鞭强行被向上荡开,可鞭梢还是刮过啥让开胸前,劈裂他胸口的衣物烙下一道焦黑的鞭痕! 而他的胸口,鞭痕交错,杖击棍打,已经鲜血淋漓,伤口遍布,凄惨不已了! 沙譲海就是仗着他们不想伤他,用以命替命一般的打法生生帮红衣女鬼扛下了大多数致命的攻击!法海和随翩打的都是红衣女鬼,可她不敢说毫发无伤,可此时的伤势却比沙譲海轻了太多太多了! 沙譲海被打得连连撤步,重剑脱手,被一缕红绫扯住剑柄,对准法海上下几个横击逼退他几步,红衣女鬼将袖一拂喷出一团鬼气罩住紫金钵盂,拽着沙譲海化为一道鬼气红光,消失不见。 法海挥舞禅杖挡下重剑,将手一探便强行捏住剑柄,挥手一个剑花震裂其上鬼气。 可此时,沙譲海和女鬼早已无影无踪。 “上差为何不拦着他们!”法海愤怒得质问随翩。 “然后呢?让那个傻子再扑上来替她挡下几道雷?”随翩悬在空中语气不爽。 那口鬼气虽然精纯,却是真的拦不住随翩,若是她出手,那女鬼逃不掉的,可她确实是眼睁睁得放走了他们。 “那个傻子虽然功德不菲却终究是**凡胎,再扛几道雷鞭这肉身就分崩离析了!虽然**凡胎却终究是功德不菲,要是打死了他我们就是杀人凶手! 业力缠身孽簿有名,下次就轮到别人把你我捉拿归案了!” “降妖除鬼,何惜此身?”法海大义凛然得仿佛要慷慨就义! “为了降妖除鬼就不顾无辜性命?这行径和土匪恶霸何异?”随翩最恶心这种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却拿别人的血铸就他的功德碑的伪君子,冷笑一声,“和尚,你降妖除鬼,是为了济世护民,还是为了攒你自己的功德,修你自己的仙途佛路!” “自是为了济世护民!”法海那张古铜色的面皮涨得通红,仿佛受了极大侮辱! “沙譲海也是民,还是个功德不浅的好人,你怎么就不护一护他呢?” “可他和女鬼此去,必然命不久矣!”法海金刚怒目。 “那也不能死在我们手上!”随翩一摊手! “你!胥吏油滑,果然难堪重任!” “你怕他被别人杀了就先杀了他,这个逻辑当真是堪当重任,堪得能入魔啊!”随翩反唇相讥。 “照你的说法,若是有妖鬼擒了无辜民众威胁,你也不必去救了,直接杀了干脆!好得很,既然如此,你护持的百姓定然十分有安全感十分信任你,一旦被妖鬼所挟绝不求生,直接死了干脆!” 随翩本来就擅长口舌之争,在民国一顿历练,扫荡民国无敌手,后连连章寿都不敢跟她对吗,那威力自然是不同凡响。如今骂功突飞猛进,法海讷于言辞,怎么是她的对手? “我!我并非此意!” 而且随翩是真的不觉得沙譲海和那红衣女鬼走会有什么危险:“沙譲海又不是为色所迷的毛头小子,知道她是鬼还这么坚定得保护她,必然是有感情基础的。 你看那女鬼浓情蜜意的模样,怎么舍得杀他?她千年未作恶,并非控制不住自己本能执念的小鬼,更绝非嗜杀之人,他的小命不用你担心吧?”所以随翩的打架热情并不高,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照章办事而已。 “若是他人,我自然不怕这女鬼伤人性命,可偏偏就是沙譲海……”法海长叹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怕就怕在,他们有情啊!” “你是说他们……”随翩“啪啪啪”得拍手掌,“情难自禁?” 法海个花和尚居然看懂了! 还深沉无奈得点了个头。 那这个后果就真的很严重了! 随翩打了个哆嗦:“不会的不会的,有……” 有净网行动利剑高悬在上,谁敢生孩子?不怕被禁了吗? “那女鬼有分寸的!” 法海个憨批说随翩的语气跟说个傻子似的:“你相信一个鬼有分寸?” 厉鬼多为执念所缚,鬼生最缺的就是理智。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人啊!”随翩觉得紫金钵盂上面黏糊糊的,那是她的冷汗啊! “不然铸成大错,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法海拿出那个女鬼指甲盖,上面原本就跟萤火虫一样浅淡的红光渐渐散了,和被风吹散的沙,纷纷扬扬飘散。 “这个女鬼够狠的啊!”随翩叹了一句,“为了不让你发现,居然燃尽所有在外的散佚骨灰?这一下,鬼气大伤,想要维持完整鬼躯形体都不易了!” “我们找不到她了!”法海肃容羞怒。 “嗯,知道啊!”随翩突然轻松了。 “此时不容玩笑!”法海又生气了! “你傻啊。她没有凝实的鬼躯,就没办法和人为爱鼓掌,也就不用担心她情难自禁把沙譲海吸成人干了!”随翩翻了个白眼。 人鬼殊途,只是普通接触尚且是普通凡人接受不了的,要是灵肉合一的深层次交融,就那女鬼千年的修为和阴气,沙譲海一个未曾修习的凡人的那点阳气还不够她两口嘬的呢! 这就是爱上一个鬼的风险! 第二百四十六章 纯阳泻不泻 吸不吸阳气跟女鬼的主观想法都没多大关系,不过是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器罢了。 “最多就是当个背后灵嘛,养小鬼的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也不多啊!死不了死不了,还是你觉得,这个刚刚散尽半身的鬼气的女鬼,会突然狂性大发,毁了自身修行,杀了沙譲海?” 这么一说,法海顿时格外安心了。 只要死不了就行啦!受不住诱惑被鬼魅引诱,受点惩罚折点阳寿也是应该的啦! “和尚,看你的样子不是对女鬼和沙譲海的故事一无所知啊?”随翩晃晃荡荡得绕着法海转圈圈。 那张厚的砸都砸不开的脸皮上就透出点红:“此事,此事不可外传……” 难不成他也是从哪个鬼相好哪里得知的? 随翩对他的情报来源非常感兴趣,可惜这个金刚不坏的脸皮都透出红来他都不肯说,随翩也只能放弃。 “行啦,我也不逼你,就是给你指条路。” “上差请说。” “我问你,沙譲海在外头被鬼魅迷惑,你说最紧张的是谁?” 法海期期艾艾,臭不要脸得指了指自己…… 随翩真想喷他一脸!果然此人脸皮甚厚,已经练到九九归一有脸皮胜过没脸皮的境界了! 俗称,没脸没皮! “当然不会是你啊,你算哪根葱啊?去找他家找他爹妈!”随翩飞起来就在法海的光头上狠狠一撞,撞出一声清脆悠长的钟声。 “为何要找沙譲海的父母?他父母虽然有点武功,却终究只是寻常人而已,斗不过她的。”法海很不理解。 “谁要动手了?动手我们刚刚也试过了,有效果吗?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动情啊!” 随翩循循善诱,给他灌输一脑子乱七八糟的不良思想。 “我问你,打董永七仙女的是王母娘娘,打牛郎织女的还是王母娘娘,这说明了什么?” “王母娘娘闺怨深重,尤其见不得手下小夫妻浓情蜜意?” 法海一个和尚的思路居然也可以如此清奇,如此精准,人不可貌相! 果然是个花和尚! “说明了棒打鸳鸯最好的人选就是爹娘和老板啊!法海打许仙白娘子可没成呢,分隔十几年也叫人生生守下来了!要是拿着棒子的是许仙他亲姐,你看他唯姐命是从的软蛋还有那毅力。 所以白娘子多聪明,要搞定男人先搞定他家里……哦哦,扯远了,刚才说到哪里?” 随翩看法海也是一脸肃容,然后问出了个严肃的问题:“许仙和白娘子是谁?我为什么要打他们?” 随翩抹了把汗,这个法海可不是那个故事里的德高望重的偏执狂,虽然都是偏执狂,但这个一根筋啊!说不动真的会傻到西湖去守湖待蛇呢!就是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有一条倒霉的白娘子…… “跟你没关系,是重名,是另一个法海。” “是那个让你一听名字就很想打的?” “这个时候你倒是这么敏锐了哈?”随翩晃了晃钵盂,“总之,跳过这个话题,去找他爹妈告状啊!” “而且这俩现在肯定在一起呢,沙譲海是人,不是鬼不是随便找个阴气重的地方一趴就行了的,既然是人就要吃要喝要穿衣服要住房子,他受了伤还得要大夫要开药要养伤,我们找不到沙譲海不代表他爹妈找不到,找到了沙譲海不就找到了女鬼了吗?” 随翩越说越兴奋,蹦起来转圈圈! 烧死异性恋什么的,果然是单身狗的快乐源泉啊! 不对,这人叫法海,干的也是法海这样言情剧里标准大反派干的活……她助纣为虐还这么开心,会被人diss死的吧? “执蝉。”法海突然两个字,让随翩从兴奋并愧疚中抽离出来。 “哈?”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啊! “女鬼的名字叫执蝉。”法海果然对他们俩的事情很了解! “现在不装什么都不知道了?”随翩哼着声儿,“都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快别瞒着我了,知道什么麻溜说。” 可是现在,法海又锯嘴葫芦得跟修了闭嘴禅似的。 “那沙譲海家住哪儿,这个总是能说的吧?”随翩给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儿。 “沙家堡。”闭口禅瞬间解开。 沙家堡是西北之地执牛耳的江湖帮派,堪称风沙之中的无冕之王,故而以沙为姓也叫人赞叹格外贴切。 沙家堡所在之地自然也是格外繁荣,哪怕在地广人稀的西北之地,也有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不停涌动…… “他们在看什么热闹呢?”随翩想看热闹,但也不想自己现在这幅往地上一搁都能有人往里头扔铜板的凄惨模样被人看见,只能催着法海挤上前去看个热闹。 挤上前去,果然看到了热闹。 还是个熟人的热闹。 “少堡主!” “是少堡主!” “沙譲海?”法海排开众人冲到最前面,刚好就见到沙家堡的家丁扛着个一身酒气似乎酩酊大醉,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往家里走,而在门外的沙丘上,还被躺出一个清晰的人形…… 真的是人形,也就只有西北风沙之地,才能在短短一夜之间,睡出这么精准的人形。要不是他们来的及时,过一会儿那人形就得被风沙吹没了。 “他这就回来了?”随翩也惊了一下。 就算是考虑到三更半夜敲门没人理还容易吓到老人家,他们算了脚程等到天亮才来的,可算算时间,他们两个逃走后稍微修整一下就回来了? “不对!”法海的脸色铁青,“那女鬼果然不可信!” 怎么回事…… 随翩仔细打量,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还是美色当前忍不住不下嘴啊!” 沙譲海那一副酒色过度肾气亏虚的痨病鬼模样,谁能信昨天晚上这货还龙精虎猛得跟纯阳未泻的法海大战了半天? 这必须得是泄了纯阳才会虚成这样啊! “你别骂了,快救人啊!”虽然执蝉似乎已经吸得非常克制,但还是那句话,沙譲海是**凡胎! 执蝉可是千年女鬼! 不管从质还是走量,沙譲海都完败! 一顿激烈的为爱鼓掌拍完,只是被吸走一半阳气已经说明执蝉对他是真爱了! 可要是再不给他补补阳气,执蝉留在他身上残余的鬼气都够把虚得一塌糊涂的沙譲海吸成人干!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他喜欢个鬼啊! 法海铁青着一张脸,不闪不避直接上前,原本要拦下闲杂人等的家丁一看他那锃光瓦亮的头和世无其二的面皮,怔愣了一下就恭恭敬敬得口称“少爷”,把法海请了进去。 “你也是沙家堡的人?”随翩问道。 “沙譲海,正是舍弟。” “……你果然就该干法海这活儿!”连身份都是如此的合适啊!这里的许仙没有姐姐,来个哥哥也是一样的! 沙家堡能在有妖鬼存在的世间,镇守西北,背后自然也有玄门鼎力支持,这个支持的玄门,就是法海的师门。那些源远流长的纠葛就不用说了,最近的一代,法海是他师门的明日之星。 不到三十岁就能想着挑战千年女鬼,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阿海,阿海!”迎出来的沙夫人也是个高个子,虽然眼眶有些微红却不做哭泣软弱之态,只是说,“你回来啦。” “施主,沙家堡只有一个少堡主沙譲海,贫僧法海,见过施主。”法海并不让沙夫人近身,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 一入玄门,便是红尘路了六亲缘断。 毕竟,一个是青春永驻,动辄千百年寿命,一个是韶华倥偬,人生不过百年,强行处在一处,也不过是双方都不自在,还有伤损心性,仙途路断之险,既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不要强行交集在此处。 沙夫人眼眶红了一红,还是撑着架子合十一礼:“劳烦大师,看看我独子。” “你可真狠心。”随翩撇了撇嘴。 她不信法海看不出来,沙夫人不是不想他这个儿子,不过是不忍心耽搁他的前程,强行逼迫自己划下距离,并非不认他,而是全然是一片慈母心肠。 “我知道。”法海踱着方步,越是事到临头就越要平心静气,“是我定了法号,传回家中,家母才定下二弟大名。” 沙譲海,沙譲海,譲的,是法海的那片海。 “那他怎么不认识你?” 昨天沙譲海可是半点没露出兄弟情深的样子啊! “少小离家,他不记得我了。” “亲哥都不记得?” “天道无情,修仙论道,更加当循天道而行,一入仙门,便是六亲缘断。” 哈? 随翩挠了挠脑门,怎么她看到的神仙,貌似和他想象得不大一样? 说话间已经到了沙譲海的房间,下人都被屏退了,只有身材高大的沙堡主守在床前。 一看到他,随翩就知道他们兄弟的体型是从哪里遗传而来的了。其实法海和沙堡主沙夫人长的都不是很想,非得仔细打量才能看出三分相似的影子,倒是沙譲海,简直就是沙堡主的高精修版。 虽然也差的厉害,但还是能勉强看出是一个人的。 沙堡主比沙夫人冷静些,见到他们道过“施主”、“大师”,法海才看向床上躺着的沙譲海。 他身上的酒气是往身上倒了酒的缘故,换了衣服就散尽了,但是一张青白的脸,乌黑的眼袋,干瘦下去的面庞仿佛无一不再说明这是个沉湎酒色的无能之徒。 明明昨日,他还是那般器宇轩昂,神完气足。 法海取出个瓷瓶,倒出一粒丹丸就要用水化开。随翩看那灵气波动金光隐隐的丹丸,一个猛扑罩住丹丸:“这是你的补元丹吧?” “是。” “你让一个刚被女鬼冲散了阳气,现在虚的风一吹都会倒的痨病鬼吃仙门大补丹丸?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就那个灵气含量,不夸张的讲,随翩怀疑沙譲海会爆体而亡。 沙譲海沉默了:“我不懂医术,阳气被吸,一般医家疗效不佳,从师门请人又来不及了……” 玄修很少有全然不懂医术的,触类旁通就能会一些,更何况命活的久也无聊,一个个都被闲的多才多艺,自然少不了医术这样的实用技能。 法海这样的奇葩……大概是因为你学艺的时候只顾着练他那张脸皮了吧…… “我说,你写!”随翩翻了个白眼。 她总不能眼睁睁得看着沙譲海死在这儿。 “照着这个药方去抓药,先灌一副看看疗效。”主要是随翩把握不住这地方的药性。 “大师,阿海怎么会这样啊?”沙夫人连连道谢却又忍不住想抹眼泪,“明明昨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沙譲海换过衣服,那一身的伤势可瞒不住人。 随翩突然心就虚了,把人家儿子打成这样现在又上门来治伤贪功,真的是怎么想怎么无耻啊! 法海就不一样了,他头铁,皮厚,不知道什么叫尴尬:“我打的。” “……啊?”沙夫人傻眼了,大儿子不远万里回来不是受他们所托来救弟弟的吗?怎么面都还没见,就先把弟弟打成这样? “他为一个千年女鬼美色所迷,执意相护,昨日还掩护那女鬼逃跑,之后沉湎美色,被女鬼冲散了阳气,才会如此虚弱。”法海必须解释,不是自己蓄意谋杀! “沉湎女色?”沙夫人惊呼一声,“阿海从来对美女不假辞色,只为了那个执蝉如此癫狂,怎么会沉迷美色?” “那个执蝉,便是千年女鬼。” 这必须得是真爱啊! 沙堡主和沙夫人觉得今日过的格外刺激。 叫这个不孝子闹腾了一年,原本都认命儿子非要娶一个戏子了,只想着他自己喜欢就好,谁知道如今却叫离家多年突然归来的大儿子告知,笑儿子喜欢的还不是个戏子。 他喜欢个鬼啊! “怎会如此!”沙夫人再坚强也扛不住这样的打击,惊声尖叫摇摇欲坠,完了还泪眼婆娑,“是不是,是不是那女鬼用了什么法术?” “他的伤,是用雷劈的。”法海沉默且隐忍,隐忍且伤痛。 “你如何下得了这个狠手……”沙夫人真的要泪眼婆娑了。 “夫人,阿……大师并非此意。”一直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沙堡主还是很冷静的,“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深意。” “天雷涤荡之下,鬼魅法术无所遁形。”法海很认真得解释,“昨日他……那时候雷霆之力尚未褪去,鬼魅法术难存。” 所以沙譲海和那女鬼做不能说的事情的时候,是清醒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色令智昏 “并无许多理由,不过是色令智昏而已。”沙堡主说话居然如此直白。 就连法海也知道拯救一下沙譲海的形象:“还是等他醒了再问。” 随翩的医术如今也算是练出来了,两贴药灌下去,沙譲海的黑眼圈下的两个鱼泡眼终于睁开了。 刚睁开眼里就怼进一个锃光瓦亮的巨大光头。 “你……”沙譲海蹦起来伸手就去摸手边的重剑。 可是他的重剑,昨天晚上逃跑的时候被执蝉扔着断后了。 法海从背上解下个门板似的包裹,递到他的手边。 沙譲海不假思索得握住剑柄就要甩出去,手上一重,根本握不住重剑,法海一松手,那重剑就当得一声掉在地上了。 这个虚的有点严重啊,原本能舞得虎虎生风的兵器现在连握都握不住了。 “没事没事。”沙夫人一只手拎起重剑,放回他放剑的架子上,“儿啊,好好补补,等伤养好了就好了。” “娘,就是这人把我打成这样的!”沙譲海逐渐回笼的脑子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凶手可能跟他爹妈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东西。 “我们知道,还不是因为你……”沙夫人吞回了后面两句会被禁的词汇,恨铁不成钢的在自家儿子脑子上拍了一巴掌,“那是鬼!要谋你性命的,他这是救你性命呢!” “娘!他把我打成这样还恶人先告状!”沙譲海说话的嗓子有点痒,到显得越发委屈,“你不信我,信这么一个外人?娘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执蝉是个好人……咳咳,咳咳……” 沙譲海正因为旧伤发作气虚咳嗽呢,却遭到了无情的镇压蔑视。 “又在撒谎。”法海横眉立目,“你一说谎话,便是有头痛又咳嗽,能骗得了谁?” 沙譲海的眉头高高挑起,轻轻一跳:“原来是大哥,难怪我看你那样眼熟。” 那一声大哥,让法海严肃的神情也维持不住,只是嘴上却还傲娇得斥道:“我离家之时你还不足五岁,记得什么?” 却没有让他改口。 “我就是记得啊!我还记得小时候,都是你带我玩儿。”沙譲海嬉皮笑脸得耍赖,“我没咳嗽没嗓子痒,不是说谎啊!” “这个时候你还耍宝!”沙夫人又给了他一记巨灵之掌,“你大哥特地下山,还能害你吗?” “娘!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打我?咳咳……”沙譲海捂着额头,“我头疼,要不大哥帮我叫个大夫?” 法海真的呼叫了大夫:“上差,你帮着看看?” 一般的大夫,哪里有随翩的医术高明? “装的。”随翩都不用看第二眼,“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吗?” “不必请大夫。”法海沉稳得对着自家调皮小弟掏出个破破烂烂歪歪扭扭,跟路边捡来的似的破钵盂,“我有一宝,可妙手回春,能止你头痛嗓子痒。” 随翩配合得渡了个雷咒,电光游走雷霆闪烁的特效瞬间让那破破烂烂歪歪扭扭的外壳也变成别树一帜的高大上。 法海真的不打妄语,他说妙手回春,效果立竿见影,沙譲海头也不痛了嗓子也不痒了,就是身体被掏空得连剑都拿不起来,还是维持着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知大师下山到访我沙家堡有何正事?请恕小可重伤在身,难以招待,惭愧惭愧。” 法海收起钵盂,还是没忍住给他盖了个盖帽:“沙夫人写信来,说你闹着要娶个戏子为正妻。” 沙譲海叫起了撞天屈:“你们不是方外人士吗?怎么我娶什么媳妇你都管?” 还为了这事儿下山?仙路不难求吗?你咋这么闲呢? 法海真的没这么闲:“原本我也不想管,还回信给沙夫人,姻缘天定,众生平等,只要你喜欢就好。” “嗯?我说娘那时候怎么就改口了……所以娘,你看,众生平等啊,所以执蝉做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沙夫人抬手又在他后脑勺上巴了一巴掌:“别插科打诨,众生平等,可她不是生啊!” 众生平等,可她是死啊! “反正你就是因为她的身份还下山来阻拦我,你不诚实,你没有做到众生平等一视同仁!”沙譲海似乎想躺在地上滚两圈。 “我并非为了此事下山。”法海神情极为严肃,“后来沙夫人又说,那戏子居然还看不上你,居然还跑。我就觉得,我得来看看。她凭什么看不上你。” “我下山了,来看了,才发现,那居然是个鬼。” “啊?”沙譲海还想装傻。 “千年女鬼。”法海就又强调了一次。 沙譲海居然还与有荣焉:“她……很厉害?” 法海默了一默,还是要坚持原则不打妄语:“我在她手下败了三次。” “昨日见你,可不是这幅光景。”明明那个时候,他都要把执蝉打死了! “我请了援兵利器,却还是叫她跑了两回。”法海看了沙譲海一眼,“昨日便是第二回。” 要是没有这个倒霉兄弟横插一脚,他早就把执蝉捉到了! “呵呵……”沙譲海干笑,眼珠在眼眶里心虚得乱转。 “休要胡闹!”法海肃容道,“人鬼殊途,她原本回避你就是不想害你,反倒是你,鬼道修行不易,比之人道更为艰难,她修行千年未曾杀生害命,你这是坏她修行!” “我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沙譲海人都瘫倒在床上了,还梗着个脑袋“桀骜”。 “你不是不信。只是我遁入玄门,你恼恨我出家,便不肯信。”沙譲海也想给他一个脑瓜崩,“但人鬼殊途,你执意如此,不是爱她,是害她!” “我只是心悦她,这与她是人是鬼有何相干?为何这便是天理难容?甚至连你都特特下山,只为了来阻我?”沙譲海愤然道。 “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模样!还能不信这人鬼殊途?” 他都快被吸成人干了! 这还是执蝉真的不是存心伤他! 执蝉要是想伤他,他现在早已是干尸一具了! “你如今是这番模样,你当她会如何好受?” “她……她也受伤了?”原本一直瘫软着的沙譲海真的跟离了水的鱼似的坐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信,你自去寻她,见一见她如今的境况!”法海厉喝! “我……”沙譲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冲出去,可脚还没落在地上就突然收了回去,倒回床上一脸警惕,“我不会把你带到她面前的!你休想诈我!” 温情脉脉的表象就此撕开,不在插科打诨,因为此事,本就没得转圜。 “你出生富贵,并非没有见过这个美人,为什么对这么一个鬼怪如此癫狂?”法海愤然道,“如今,是连你自己性命都不顾了吗?你只为了那个女鬼,可曾想过父母?” 法海生气了,沙譲海倒是躺的轻松,双手交叠在脑后的模样倒显得有些轻松的痞气:“我要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心悦她,你相信吗?” 我信你心悦个鬼! 沙譲海却像吓了一样完全无视了法海难看的脸色,还跟他夸耀自己一见钟情的心路历程: “就我见她的那一眼啊,就像是前世曾经见过的……不,是我投胎十次百次,就是为了与她重逢。” “胡言乱语。”法海摆事实讲道理,说明这只是她的错觉,“你前世,前前世,再前世,往前数三世都与那女鬼毫无干系。” 沙譲海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个你也能看得出来?” “她是千年女鬼,你魂魄上三世并无鬼气沾染,怎么会和她有牵扯?”摆事实讲道理,人家都是有证据的! 虽然只有他自己看得到这个证据。 无言以对,恼羞成怒。 “好吧我就是色令智昏了怎么样?” 沙譲海真的厚着脸皮耍起了来,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为何如此这般执迷不悟?”法海怒道。 沙譲海眼一闭,被子蒙过头:“睡了睡了,我还是个病人,别打扰我休息!” 要是这不是个人,法海就把他拖下来严刑逼供了! “法海,你不用问他。”随翩出声给他支了个招,“你爹娘还在呢,他们也知道一些,你直接问你爹娘吧。不用回避,就当着他的面说。” 看他会不会忍不住蹦起来反驳! “沙堡主,沙夫人,你们可知道?”法海有时候是真的很听话,执行力还超强的! “我们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原本想着孩子大了,这些事也不必事无巨细得掌握,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冤家……”沙夫人神情露出些慈母的软弱。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倒不如仔细想一想,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线索。”沙堡主思维敏锐。 “两年前,执蝉化身戏子路过沙家堡,阿海去戏班应酬正好见着,便叫她勾了魂去……”沙夫人说起这事就很生气,想把当时勾着沙譲海去戏班的狐朋狗友拖出来打一顿。 “只是看一场戏而已,谁想得到,居然是这样的孽缘!” “什么孽缘?”沙譲海冒出个脑袋很不高兴得反驳,“这是一见钟情,一眼万年,一见倾心。除她之外,世间再无颜色。” “那是个鬼!” “那我也喜欢她!” 梗着个脖子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倔强的话语差点把沙夫人气的梗过去。 “造孽啊,造孽啊……你少年时都不曾这般忤逆,怎么如今年长了,倒是越来越回去了!”沙堡主也气,气的怒发冲冠,很想把儿子拖下来再打一顿。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随翩对他们你不孝我不肖的家庭伦理剧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要看的是情深不悔的偶像剧啊! “那就叫她这般登堂入室了?”法海转达了随翩的追问,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那倒没有,执蝉托辞沙家不容戏子入门,悄然逃了,没叫他找着——我那时候还说,她还算有分寸。”用不着她亲自出马上演恶婆婆甩支票剧情。 “那后来呢?这情深不悔的模样,可不像是一面之缘的一见钟情啊!”随翩觉得她现在就差花生瓜子肥宅快乐水,前排围观了! “去年三月……” 沙夫人说了个时间,让随翩忍不住配了个音。 “哦,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交配的季节……咳咳,你继续,你继续。” “譲海为除去肆虐的毒蝎深入兽窟深陷陷境,叫执蝉突如其来救了他,在里面停留了数日,终保得他全身而退。”沙夫人说得表情复杂,“这事,你应该知道。” 那些毒蝎可是作为稀奇的战利品上供给了法海的师门,让沙家堡在法海师门的地位都上升了。 “那些毒蝎乃是妖兽,虽然一只两只不起眼,但是毒性猛烈,就算玄门修士也不敢说横行。难怪当时说凡人也能捕捉到如此多的妖兽,原来是她在相助……”法海皱了皱眉。 “美女救英雄的经典桥段……不对吧?执蝉跟着沙譲海干嘛?不会叫他追了两步路就芳心暗许了吧?”随翩磕着瓜子啧啧称奇。 这种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或许有,但绝对不是执蝉这个千年老鬼。她那么漂亮,追她的人那么多,这么容易动心,她早就死于心动过速了! 至于说巧合,那就更傻了,要不是执蝉暗中跟随沙譲海,在闹市中能偶遇,在兽窟中也能偶遇啊!? “执蝉救了譲海,譲海便说非她不娶,执蝉离开沙家堡也让他纠缠至今,譲海离家许久了,知道今日被送回来我们才见到他,更多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沙夫人摇头叹息。 “譲海武艺不弱,能在兽窟之中救下他,怎么会是普通戏子?”这么明显的逻辑漏洞就算是法海都看出来了,沙堡主和沙夫人怎么会没发现? “自古奇女多风尘,我们原本以为她也是江湖人。”原本根本没人往妖魔鬼怪上去想。 西北的阳气重的阴差都受不了,一般的孤魂野鬼就更难以存身,鬼怪很少。 “就因为她救了你,你就心悦她?”沙夫人真想把沙譲海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我生你养你教你二十几年,救了你不知道多少回,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老娘我?” “娘,这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沙譲海嬉皮笑脸,“只怪她过分美丽,不怪我全无定力。” 美吗? 当然是……美啊! 第二百五十章 魂飞魄散 但是当婆婆的听到这句话却不是这个想法:“果然是那女鬼不知羞耻勾引你!” “不不不,娘你误会了。就是我全无定力,她的美是无辜的。”沙譲海一边躲着他娘的巴掌,一边还在为心上人辩驳。 这样的儿子,果然还是塞回肚子里去重生一个得了。 “阿海,你看看,这可怎么办啊……”沙夫人的巨灵之掌抽的儿子吱哇乱叫,红的却是她自己的眼眶。 当娘的舍不得下狠手抽儿子,也知道儿子这么大了,不是抽一顿就能改变主意的,沙譲海如今在江湖上也有硕大声名,可不全是靠着沙家堡的威风。 法海没有办法。 但是随翩有。 “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法海转述随翩的办法,“而且还可以试一试,你对执蝉是真心一片,执蝉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不等沙譲海勃然色变匆忙拒绝,就得到了沙夫人欣喜的追问:“怎么试?” “只要沙夫人大张旗鼓得迎我进来却别说我的身份就可。”法海看着沙譲海,“若是执蝉对你也是真心的,她自然会出现。” 随翩接着解释:“她可不知道法海你是他亲哥哥,只知道你是个降妖除鬼捉的疯了魔的偏执和尚,沙譲海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想她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个时候你出入沙家堡,她自然会担心你是不是要对沙譲海不利。” “好主意啊!”沙夫人抚掌一叹,按住要反抗的儿子,“乖,你对她真心一片,就不像看看她对你有几分真心?” “不用试不用试!”沙譲海拼命摇头,“是我心悦于她,与她何干?若是真心相对,怎能试探?” 若是执蝉也有真心,出现之后,会怎么样? 法海没有说。 但执蝉对法海的看法至少有一点是对的。 他就是个降妖除鬼捉的疯了魔的偏执和尚! 可惜,重伤无力连剑都拿不起来的沙譲海反对无效。 “来人!”一直安静得毫无存在感的沙堡主喝了一声,“看住少堡主,不要让他出来生事!传令,堡中黄土垫道,净水撒街,请大师前来助外面降妖伏魔!” 沙堡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爸爸果然还是你爸爸! “和尚,你说执蝉会来吗?”随翩晃晃荡荡得漂浮在空中,有点想晃她的小脚脚。 可惜她现在没有小脚脚。 “会来的。”法海坐在屋脊上,像一尊石雕佛像,毫无气息。 “这么肯定啊?万一她跑了呢?现在你可没有她的骨灰给你定位啦!”这里凹一点那里扁一块的紫金钵盂跟条船在空中飘荡似的晃来晃去,逗着法海。 “她会来的。”法海语气坚定,不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你倒是对她的真心有信心啊!”连沙譲海本人都未必有这么深的自信呢! 在人间流连千年的厉鬼,紫陌红尘,众生万象,什么没看过?能让她不顾修行也要赴汤蹈火的,必然是真心的爱恋。 这个道理,随翩和法海都知道。 “来了。”一道暗暗的阴气鬼影飘入,稀薄淡袅,肉眼不可见,便是天眼之中也极为模糊,若不是法海等待许久,或许真的就略过去了。 法海不动声色,等她穿过围墙,穿过庭院,她似乎对沙家堡的地形不甚了解,但目的却极为坚定,几乎是一条直线得往沙譲海所在而去。 而法海,就守在这条直线上。 “妖孽受死!”又是一声厉喝之后,鬼影所在之处腾起金光万道,化为囚笼将那鬼影牢牢禁锢,逼得她显出身形。 鬼气单薄得只剩下飘飘忽忽的一道红影,只有五官还依稀可见,其余皆是透明模糊,透过那身形几乎能看到她身后庭院装饰上雕着的花纹! 比方才成型的幽魂也差不离了! “她怎么弱成这样了?!” 就算是随翩的雷鞭都没能打散她这么多的鬼气! “先是震散了自己的骨灰,然后又……”法海倒是不意外。 果然情是伤人刀,他在执蝉手下败走三次都没给她留下什么伤势,一放沙譲海,直接把她打到魂飞魄散的边缘啊! “原来是个陷阱。”佛门金光普照之下,执蝉并没有跟别的厉鬼一般尖叫得散出一身冤孽黑气,甚至并不觉得多少难受,安置所诉的模样倒像是她才是那个布下陷阱的人。 执蝉挺直了背脊:“他可平安无事?” “他是凡人。”法海右手禅杖左手钵盂,“此事自然与他无关。” “怎么会无关!”虚弱却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法海眉峰微微一动,就看到只穿着亵衣赤着脚奔出来的人,和急慌慌得跟着他想要阻止他的家人。 “怎么会无关!”沙譲海高大的身影在夜风中都显得干瘦,眼神却照旧是灼灼的一往无前,看着被束缚在金光中的执蝉,眼里心里都像是被她灌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别的事。 “你是为我而来,怎么会无关!”嘴上说着话,脚下却一刻不停,抡起手中的重剑连人一起,狠狠砸在那金光囚笼上! “公子!”执蝉也没了镇定从容,化为一道红影狠狠砸在金光上! 哪怕被金光烧灼得鬼气四散,哪怕再受一次烈火焚身之苦,她也一往无前! 这般决绝,叫法海也始料未及,一时不查,居然让他们撞碎了金光囚笼! 手,不由自主向对方身处的手,只想更快一点碰到对方,接触到对方的手…… 近了,更近了,只有咫尺之间他们的指尖就要接触,他们的双手就可以进我,他们就可以向之前一样,肩并肩背靠背,就能不惧世间一切艰难险阻,都可以共同面对! 可惜,咫尺,却是天涯。 沙堡主抓住了沙譲海,再次落下的金光打的执蝉手臂鬼气直接消散! “蝉儿!”沙譲海一双眼通红,恨不得断手的那人是她。 “公子……”原本就虚弱到了极致的执蝉之前的奋起已经是用出最后的潜力,这一道金光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身形溢散光点片片,已然是魂飞魄散,连五官都已经模糊得不可见,只有唇边的笑容依稀凄然。 “这活儿我干不下去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任务失败 随翩“咣”得一声从钵里飞出来,左右一滚,将执蝉收入钵中,再斜斜一滚,电光左右批啦一闪,从来没有受过雷劈电击的沙堡主和沙夫人本能得松开了拉住沙譲海的手,叫随翩顶着沙譲海升天了! “阴差!”法海目眦欲裂,一抛手上禅杖掐了个法术,“回来!” 一直让随翩如臂挥使的钵盂一顿,钵盂中生出一股力道和随翩的法术对抗,似乎想要飞回法海手上! 就知道他的法器肯定有后门! 随翩把沙譲海往上一抛,借着法海施法的力道化为一道银光射了回去! 法海张手去接紫金钵盂,可是那个钵盂落脚的地点却似乎歪了一点…… “咚!”钵盂狠狠砸在了法海的脑门上! 这次没有钟声了,一声闷响正常得就像正常人被人打了一闷棍,法海软软得倒下来。 “小样儿,真以为老娘打不晕你?”随翩从钵盂中滚出来,左手还挟着一团红影,反身一冲,正经过沙譲海的落点,银光一闪劈晕了他,右手抓着他的裤腰带一拎,一手一个拎着这俩小鸳鸯,直接飘过了沙家堡的院墙! “哗啦!”沙丘中的月牙泉一向是沙海明珠性命之源,叫人怎么珍重都不为过,今天却遭到了玷污,直接叫人扔了个人进来! 月光下溅起的水珠也如银珠般璀璨闪亮。 “醒了没,醒了就自己爬上来。”随翩施法稳固着执蝉的灵体,连眼风都没有赏给**的出浴美男一个。 在西北之地长大的沙譲海名字里虽然有个“海”字,但是水性如何显然没什么遐想的空间,呛了好几口又咸又涩的湖水才抓住了湖岸爬上来就要往执蝉身边扑。 “你是谁?” “别动,施着法呢,你再捣蛋小心她真的魂飞魄散了!”随翩一挥手就给他罩了个结界动惮不得,“你对救命恩人能不能客气点?” “你是那个锅?”沙譲海还记得那时候是这个锅把他扛起来的。 “是钵!是钵!不是锅!”随翩也体会到了和文盲交谈的心酸。 “你……不是他的法器吗?为什么会来救我们?”执蝉身形凝实的速度肉眼可见,倒是叫沙譲海放心了一些,不在苦苦纠缠不放。 “我是阴差,法海打不过执蝉,又不敢叫家长怕他们连你一起当妖魔鬼怪的同党给干掉了,就找阴差求援,其他阴差不愿意来,就倒霉摊在我头上了呗。 这地方不适合我们生存,借法海的钵存身。我可不是他的钵。” 执蝉的身影重新凝实,缓缓睁眼,随翩才收回手和给沙譲海禁锢,让这俩小鸳鸯抱着滚到一起。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执蝉身形还有些虚幻不实,连声音都特别缥缈,鬼气森森的。 “我也不知道。”随翩一摊手,“可能就是因为我看不得虐文?看到就忍不住想给你们改个结局?” 虽然不懂她话里的某些单词,但是话里的意思执蝉理解了:“上差助我们,连累上差了?” “还好啦,不就是受罚吗?我习惯了。”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反正大不了下次任务她就当猫去,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官方任务,要罚她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倒是你们,打算何去何从啊?”随翩问道。 人鬼殊途,他们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天下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四处漂泊,四海为家吧。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执蝉看着沙譲海,眼神温存得能滴出水来。 “我怎么会嫌弃你……”沙譲海同样回以神情,只是有带着些许担忧,“你我如此,可是会坏了你的修行?” 执蝉笑着摇头:“我本不在意这个,不过是,不想死,便一直活下去吧。” “有你,生死又有何相干?” 夜晚的风沙都冲不淡他们身上的狗粮味! 随翩打了个寒噤,正是够了! “那我就先走了!”作为一只单身狗,随翩也有拒绝吃狗粮的权利! 招来星光通道,随翩一步迈入:“再给你们一个忠告,小心保持距离,别灵肉合一了啊!” “自当从命。”执蝉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下一次可没有上差渡阴气来相救了。” “你要是有危险,我再跑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随翩给她扔了个符咒当信物,她这次是走阴间过来的,不会像星光通道那样无法自己控制到达那里。 “那是为何?”孤男寡女**,却不让他们更进一步,这规定简直残忍! “因为会被禁的啊!” “领导!”空荡荡的众星殿里空无一人,随翩熟门熟路得在像章上敲了敲,“我回来啦!” 长城的身形在像章投射下幻化出来,身姿风仪温润中又有霸气暗藏,完美得不像凡人,要不是上次何以笙和韩佳那个任务,他还巴巴得跑去那地界一副过往深沉的模样,还以为他是被画出来的人工智能,游戏里的看板娘nc一类的存在。 “这次任务,你失败了。”长城语气深沉,却也听不出多少怒意。 “失败就失败呗,大不了我去投胎!我又没犯错,总不能把我也打的魂飞魄散吧?”随翩半点不怕。 因为她算是摸清了,老板给的奖励是天马行空,但众星殿的惩罚还是有迹可循的。他们是有制度的,她只是任务失败,但是并没有触犯禁忌,不可能打死她。 更何况她只是磨了一个洋工又反水了一个任务,就算论功过也有以往十个任务的好评价好功绩打底,功过相抵也不能就这样弄死她。 突然发现没有奖励也是好事,做好了没得奖,做坏了也没人罚啊! “你这死猪不怕开水烫过一天算一天的油混子模样是跟谁学的?就没有一点上进心吗?”朝晨仙子这一回玩的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听到那嗓音在众星殿里飘来飘去,却不见人影。 “没有啊!”随翩答得理直气壮,“我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成仙向道之心,任务做的再好又没有奖励,当然是走一步算一步,我自己做的开心最重要啦!” 朝晨仙子对这个理由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说的好有道理,不如我给你做个媒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告诉我,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随翩也对她的逻辑佩服得五体投地:“哈?” “找一个苦大仇深国仇家恨总之你不奋发向上就会死会残会心气不顺有冤无处诉的男人跟你生死相许,这样你就算为了他也会奋发向上努力做任务啦! 你看看随亦和南忆,干活儿干的多卖力!” 朝晨仙子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看不到人都能听到她激动的拍巴掌的声音。 “完美!” “领导你这脑回路,还真是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认知的下限。”随翩吐槽道,“正常的套路不应该是激发我的向道之心对吧,人间还有那么多不平事怎么就不想让我管一管呢?” 朝晨仙子呵呵了两声:“你看我正常吗?” “有道理,老板果然有自知之明!”随翩能怎么办呢? 只能给她鼓掌啦! 朝晨仙子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发出“哧”地一声轻笑:“随翩,你确定,你这次做的真的是对的?” “我知道人鬼殊途,他们想要走下去不容易。 可是我不是看不到吗?这个故事以及结束啦,停留在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随翩一拍手,“大团圆结局。” “你想得美。”朝晨仙子半点不想给她顺心如意,麻溜就把她按回了任务那个地界儿,“你自己闯的祸,麻溜回去自己把屁股给擦了!” 随翩从星光通道中被扔出来,立足未稳迎面而来就是一声质问:“告诉我,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这才过了半个月啊,他们这就吵架了?随翩重重一扶额,果然童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这生活一点都不幸福,各种柴米油盐吵架才是生活的本态! 所以啊,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啊,一个人不快乐吗?! “怎么这就吵架了?”随翩敲了敲门,不等里面传出应答就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气的跟乌眼鸡似的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沙譲海怒气冲冲,沉声质问,执蝉垂眼闭目紧抿双唇沉默寡言,原本妖娆张扬的人,一身水袖窈窕勾动满堂宾客,便是唱个戏也能勾的人跃上戏台相救,便是打着架嘴上还不忘逗着法海的人,现在低眉顺目委委屈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格外良家。 这里已经不是西北之地,看这白墙黑瓦的院墙,沾着青苔的青石板已经是江南了,是够能跑的,但是法海和沙家堡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里来,不是外因,那就是内因了。 果然婚姻生活这个鬼玩意啊,能在狂风暴雨来临时并肩面对报团取暖,却会在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中暴露原形啊! 果然婚姻啊,就是爱情的杀猪刀,想看王子公主的梦幻爱情破裂,只要等着看他们生活琐事就行啦! “上差,你怎么来了?”沙譲海按下情绪,下意识得挡在执蝉和随翩之间。 “放心,我不是来抓她回去的,我又不管这个。”随翩看了一眼他们俩,“看来你们婚后生活不怎么不怎么和谐啊。” “没有,就是……”沙譲海勉强对出个笑,“偶尔拌了个嘴。” 没咳嗽没嗓子痒,看来说的是真话。 可随翩才不理他的粉饰太平:“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跟她生气总得告诉她个理由吧?大老爷们,可不兴你猜我不说的。” “昨夜入睡时……” 沙譲海深吸了两口气刚鼓足勇气要说个开头就被随翩打断了。 “你们还睡一块呢?” 那咋还活着呢? “我们……并未犯禁。”沙譲海说起这事脸色也有点羞涩。 随翩更惊叹:“盖着棉被纯聊天啊?” 美色当前坐怀不乱,这必须得是真爱啊! 难怪这一个个脸色青白身形缥缈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呢,这都重伤未愈的,还一个阴气森森一个阳气汹涌,还硬是要凑在一起,难怪脸色这么难看了。 “你们都真爱成这样了,怎么还吵吵上了呢?”随翩就很惊奇了,爱情是要相互包容的,沙譲海和执蝉都不是咄咄逼人的人,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说到这事,沙譲海的一张原本就青白的脸就铁青了。 “说说呗,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有你这个冤家,执蝉千年的修行都毁得差不多了,要不是真爱,谁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随翩安抚道。 被随翩这么一打岔,杀意还原本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是神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他叫我公子。” “这个称呼这么了?是叫公子又没叫公公,再说了你是不是公公,执蝉还能不知道吗?”随翩玩笑道。 沙譲海无视了随翩的玩笑,但是一张脸的脸色终究好些了:“叫我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叫我公子的。” 原来是怀疑前任啊,随翩严肃道:“沙譲海,那我就要批评你了。” 无非就是误会猜疑之类的老生常谈啊!随翩的面子大,沙譲海也不好反驳她,哼哼唧唧的准备左耳进右耳出。 可随翩说的是:“你看看,你明知道执蝉生前死后已过千年了是吧,她存在的日子比你长那么多,就不许人家有个过去初恋什么的?爱她就要包容她的一切,可不兴这么肤浅的啊!” “不是!”执蝉臻首轻晃,青丝摇摆,眼中水光闪耀,可她却落不下泪来,“公子,就是你啊!” “我……”沙譲海还在钻牛角尖,随翩已经先钻出来了。 “是前世吧?”随翩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 执蝉垂下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这样随翩就很纠结了:“执蝉啊,轮回转世之后的人和原来的不会是同一个,你应该清楚吧?这都一千年了,他都不知道转世几次了……” “九次。”执蝉认认真真得说道。 “嗯?”随翩心想,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转世九次,这是第十生。” “前生的恩怨不要带到今生来啊……”不管是恩,是怨,还是情啊…… 所以,执蝉喜欢的,到底是今生的沙譲海,还是千年前的那个人? 沙譲海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更加难看,甚至还有点铁青,青里又透着白,真的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敢问 执蝉躲闪着沙譲海的视线:“我知道,以前我一直不敢露面,只要能看见他,就好了。可是今生不知如何,被他发现了……” “如此,倒是我的过错了……”沙譲海字字都是咬着牙关才吐出来的。 若没有他,法海不会追着执蝉,执蝉也不用震碎骨灰溢散阴气弄得如此虚弱,若不是他步步紧逼,执蝉也不会和他共度春风,更不会为了不伤他而被阳气削弱至此! 沙譲海喉头翻上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下,那洁白的牙齿间都染上了血色! “既如此,这般纠缠倒也是我的错,是在下失仪,连累姑娘了……” “吐出来!”随翩抬手在他背上狠拍了一掌! “噗!”沙譲海死死压在喉间的血猛然涌出,溅了一地红星,也碎了一地神伤,立时扑到在地。 “公子!”执蝉面露焦急就要扑上来。 沙譲海的身体已经够弱了,若是再被她的阴气缠上就更加好不了了,所以随翩一巴掌把她拍回去了。 然后被这一巴掌拍的飞出去挂在了树上。 随翩看着树上的红影又看看自己的手,她没用多少力气吧?怎么这就被打飞了?她什么时候神功大进可以一巴掌拍飞执蝉的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执蝉原本就有伤在身,又没好好找个地方闭关养伤,反而成天和沙譲海这个阳气甚重的家伙混在一块儿厮缠,全靠随翩之前留下的一点阴气才能勉强维持,现在早就半残,被一巴掌拍飞,不奇怪,不奇怪。 看着这一个伤一个残的,随翩只想找个地方哭一场。 老板这次找的惩罚还真够贴切的啊,她就说谈恋爱什么的最麻烦了! 难道单身不够快乐吗? “我就是来给你们做老妈子的是吗?我欠你们的啊!”随翩把药碗往沙譲海旁边一墩,反手就把执蝉按回阵中,拿手点她的额头,“你也安生待着,别靠近沙譲海!你这是想谋杀还是想自杀啊? 我上次给你聚敛的阴气几天就被你造得差不多了,也是个鬼才啊!” “要死,也要和他一起死啊!”执蝉笑了笑,连五官都是模糊的,可是那嘴角轻轻一勾都显得风情万种,偏又无辜也似得歪缠。 明白了,道理她都懂,可她就不听,随翩一个错眼她还是会跑过来的。执蝉说要死一起死,那就是真的死也要死在他旁边的。 那就只能动用一点暴力手段了。 “哐!”随着房门一关,充满阴气毫无光亮的房间登时化为一个囚笼,墙壁上还有雷霆游走,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是执蝉的确是哪里都去不了了。 执蝉知道随翩的意思,不会怨怪她,只是苦笑一声,估量着方位找到里沙譲海最近的一个角落,抱膝坐下来,然后,认认真真得开始养伤。 又是一碗棕黄色的药汁被墩在沙譲海旁边,随翩成功看到他苦着一张脸。 沙譲海是阳气不足,因为药味的原因,就算随翩没有特意调整,这药也不是特别苦特别难喝……至少比很多清凉解毒的药好喝多了。但是就是因为是大补阳气,所以难免会有些不可言说的副作用…… 在最隐晦的想法里,沙譲海还有些感谢随翩把执蝉带走了,不然他现在可不能保证,温香软玉在怀还能坐怀不乱,到时候随翩就真的要爆炸了,她折腾这么就,结果阴气阳气都白补了。 “她……怎么样?”沙譲海端着药碗踌躇半晌,轻声问道。 “什么怎么样?”随翩饶有兴致得旁观猛男为难。 “她的伤势……” “你重伤她半残,分头治呗,再凑在一起,你们就真的要同归于尽了,不过是喜欢你的前世而已,又不是给你带了绿帽子,好歹还有救命之恩摆在前面呢,不用恨到巴不得和她同归于尽吧?”随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沙譲海摇了头,“她无事就好。” “这也不算无事啊,千年道行一朝丧,这伤损的可不止是修为。”随翩很恶劣得吓唬他,成功看到他握紧的拳头上蹦出的青筋。 “是我害了她……”沙譲海眼神黯然。 “后悔啦?”随翩勾起唇角,“说说呗,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不过是,不想放手……”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一开始。”随翩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听说你对她一见钟情?” “那时候她化名投身在戏院,我本不爱停息,那次被朋友拉去,却只觉得格外入心,心中生怜,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你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也不是没听过西,怎么就入了你的眼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我好像能听到她在哭。” “哭?”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戏子,她是不会把眼泪带到戏台上的,更别说鬼魂没有眼泪。 “就好像,那个时候唱的戏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当时在哭。” “那是什么戏?《十面埋伏》?《霸王别姬》?” “不是,是……《红拂夜奔》。” “哈?”随翩没看过《红拂夜奔》的戏,但这个故事还是知道的,“这本不是个悲剧?” 那她哭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便想多见见她,多了解她……” “那你后来了解她了吗?” “没有。”沙譲海放下药碗双手枕在脑后,“但我心悦她。” “千年前,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翩喃喃着自问。 “上差,你是阴差,阴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比如能看到前世的记忆什么的?”沙譲海突发奇想。 “还说你不爱看戏,这话本子听得不少啊!哪有那种东西啊,人死了,不当鬼,命魂就散了,重入轮回的天地二魂,本就没有记忆。要当鬼,执念强行束缚着命魂,天地二魂也散了,便再也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了。” 随翩想给自己画张符磕把瓜子:“你又想了解她了?” “是。” “那你直接去问她啊!”随翩语气奇怪。 谁还有当事人更了解的吗? “我……”沙譲海的神情忽然滞涩了,不管是羞窘是尴尬是多情是胆怯,总之便是一个意思。 他,不敢去问执蝉。 第二百五十四章 爱情对错 不敢,也不想。 爱情里的这些弯弯绕啊! 随翩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给他指了另一条路:“执蝉能成千年女鬼,生前也应该不是全无声名,去查查或许能有点痕迹? 再则,公子一说,当年可不是人人都能用的,你不敢去问她,不如自己去查查。” 公子,公之子,千年前的春秋时代诸侯纷争乱世之中,只有诸侯之子才能被称一声公子,既是公子,不会青史无名。 “千年前的史料未必周全……”沙譲海想的其实是法海,要论对历史上那些奇闻异事的了解,谁比得过这些传承多年的玄门?说不定还有那个年代活到现在的师门老祖宗。 但是为了执蝉而把自己送回去?法海看到他一定会把他抓回去的! 沙譲海把这个愚蠢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只是点头:“也好。” “哦对,还有一件事。”随翩临要出门的时候又敲着脑门折回来。 “请说。”沙譲海跟着肃容到。 随翩指着他旁边的药碗:“你的药冷了。” “……啊?” “但还是要喝的,别指望我再给你煎一次!”真把她当使唤丫头了是吧? 他的药虽然没有那么苦,但还是药,没有特意处理过的药怎么可能会好喝?还热着的时候或许还好一点,但是冷了,那就是加倍的难喝啊! “就不能帮我热热吗?” “不能!” 等执蝉终于被随翩点头放出来的时候身形已经恢复了凝实,一声红衣身段妖娆,和沙譲海打了个照面,仿如初见。 捏着本书的沙譲海坐在院子里晒着江南难得的太阳的沙譲海看着走入日光下的红衣人影,眼神恍惚欲醉。 执蝉也有些迟疑,可还是走上前来,递给他一个香包。 月白的底,云纹的锦,翻波的纹。 沙譲海的手就跟钉死在身侧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执蝉把香包放在他手边,道:“随手做的,不喜欢就扔了吧。” “不是不喜欢,只是……” 不知道怎么见你。 沙譲海收起那个香包,换掉到嘴边的话,小心翼翼得挑了个安全的话题:“我记得在沙蝎窟的时候,你说没有药,是从香包里分出了香料分拣出来给我治得伤。那时候,也是这么一个香包。” 沙譲海不知道她爱的是他,还是千年前的一个影子,但他爱的是她。既然爱,就舍不得伤她。 但他的爱,却只能让她魂飞魄散。 “你不用这样的。”执蝉收回手,没了妖娆之态,神色显得很郑重,“这是我的事,是我的选择。你不必自责。” “自责吗?”原本浓情蜜意的人,有说不完的话的人,如今却叫他无言以对,“我在想,你我相识,是不是就是一场错?” “是错。”执蝉点头,“但错也不一定要改。知错,就错。” “因为当年你和那个他,也是错?”沙譲海忍不住追问道。 “他吗……”执蝉不知在想什么,还是摇头,“也许是吧。” “对错问己问心不问人,不用太妄自菲薄。”随翩推开门,“都在呐,真不巧,有客人来了。 不等他俩回神,随翩就对身后招了招手:“进来吧。” 那一颗光头锃光瓦亮,着实耀眼得很。 “法海?”执蝉只是挑眉。 随翩帮执蝉恢复了伤势,虽然修为有一些折损,法海还是打得过的,反正现在随翩是不会帮着他的。 沙譲海却快要跳起来了! “他怎么会来?” “哦,我让他过来的。”随翩摆摆手示意他重新坐下。 “你叫他来他就来呀?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执蝉嘟着嘴,一脸不高兴,要哄的那种。 “因为我跟他说,这是让他弟弟浪子回头和千年女鬼一刀两断的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随翩给法海指了座,“准备得还挺充分的哈,连前世的事情都被翻出来了。” “沙譲海不敢问你,那这些事就只有法海最有门路知道啦!不问他,问谁啊?问你啊?” “为什么不能问我呢?”执蝉掩面低泣,靠坐在方桌上的腰肢折得和柳条儿似的柔软。 “男人的纠结和羞涩我们不懂的啦!不过如果您现在就愿意说了的话,我们倒是的确省事儿了。”随翩嘻嘻笑。 “执蝉姑娘。”法海对执蝉双手合十一礼。 “哎呦,和尚可真是难得,居然不叫我女鬼妖孽了呢。”执蝉勾唇浅笑,妖妖娇娇,“人家可是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就算人家是女鬼你也不要一直强调这个事实啊!” 法海不受她妖娆作态的影响,依旧郑重:“千年前的事,多谢,还有,对不起。” “你知道的,可不像是只有故纸堆里翻出来的那点儿吧?”执蝉拿手撑着下巴,青葱似的指尖点在脸颊上,“你对不起我的是什么呢?” “千年前,我名郁王公。”法海嘴里默默冒出一个古怪的名字。 不是名字,是称呼。 郁是国民,王是自封的封号,公是爵位。 而在历史上通用的称呼,是郁厉公。 执蝉的表情僵在脸上,良久才长出一口气:“那你可真的是很对不起我了。” “不是说没有探查前世的东西吗?”沙譲海看看法海看看执蝉,最后看随翩,“郁王公是谁?” “没有查前世的记忆的,但是你们前世是谁还是有记录的。”随翩气哼哼得,“这笔任务我血亏,还得自费功德帮你们查生死簿。” 她大概是个假的鬼,原本以为在西北已经够难受了,没有了紫金钵盂护身她就晚上待了一伙儿还没直面火辣辣的太阳呢也跟要被风化了似的。 可是她没想到,到了她这个鬼原本应该如鱼得水的阴间,她比在西北还难受,浑身阴风入体阵阵森冷,要不是她有正能量护体,就留在阴间回不来,当个彻头彻尾的死鬼了! 明明上次去阴间还没这么难受的! “郁王公啊,就是,杀了公子的人,也是让我国破家亡,挫骨扬灰的人。”执蝉说来,字字缠绵,仿佛情人间的低喃,全无哀婉凄厉之态。 沙譲海头皮一炸:“你说什么?” “有事情你直接问我就好了,怎么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还把他给请来了呢?”执蝉看着沙譲海,娇嗔到,“挫骨扬灰,真的,很疼的呀!” “这是,怎么回事?”沙譲海惊呆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前尘往事 “千年前,我父亲是卢国公卿,郁王公骁勇善战覆灭卢国,我也做了战俘,被卖入了秦楼楚馆,公子是郁王公幼弟,是他救我脱离苦海,却被郁王公以私通敌国的罪名杀了,我以公子旧人邀宠献媚为名接近行刺与他,断了他一臂,他便将我挫骨扬灰,请了方士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真的是,红拂夜奔。 执蝉声音娇柔,似是娇嗔:“好啦,现在事情你都知道啦,不要再问他了好不好,我看到他啊,真的好疼呢。” “你们这兄弟缘可真的是深得割都割不断。”随翩看到他们这孽缘的时候,心里也是崩溃的,以至于忽略了另外一个细节。 沙譲海站在那里,跃跃欲试得想要兄弟阋墙,一报前世杀身之仇,法海宝相庄严得端坐似乎准备舍生取义,执蝉扭着腰坐那儿捂着脸嘤嘤嘤,嘤嘤得双肩都在颤抖,随翩倍感头痛,只能亲自镇压。 好歹是她请来的人,总不能让他真的死在这儿。 “前世恩怨前世了,你看执蝉本来都没认出来这人,也没有要上门喊打喊杀,你听个故事就完了啊,别带入太深。” “这杀身之仇,杀妻之仇……”沙譲海作为一个还不怎么懂得地府规矩的凡人,对前世恩怨还是非常看重且纠结的。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看执蝉……执蝉你别装了,真想让他在这辈子多添一笔冤孽啊?” 执蝉松开手,一张脸上全是笑,笑得肩膀都在颤:“前世事前世毕,反正他千年前也没有好下场,因为日渐暴戾被臣子以他嗜杀成性为名掀起叛乱烧死在寝宫里,死的比你惨多了,可解气了呢,譲海你就别计较了好不好?” “春秋无义战,都是那个时代悲剧下的牺牲品而已。” 沙譲海迷迷糊糊得想应好,可神志还是让他选择了倔强。 “沙譲海你这一千年轮回了九次,他可是足足轮回了六十五次呢,少年早熟然后夭亡,大多是十二三就死了,没有一世活过三十岁。要不是这一世入了玄门,你大概这个时候也要给你早夭的大哥上香了。” 所以说,像法海那么头铁的人命都不会太差,太差的都死了,你看看,这都死了六十多回了! 随翩按住了沙譲海,然后就打算送客了。 本来就是想找他问千年前的事情,现在执蝉愿意自己说了他就没用了,那就赶紧走吧! 可是法海偏偏又不想走:“我此次来,便是有一事想要请托鬼差。” “说呗,能干我就干,不能干你说也没用。”随翩哼哼。 “听闻地府有一制度,可以功德赎人罪孽的事情,我这千年累世,并无多少功德,愿以今生仙路,还执蝉一个重入轮回的机会。”前世是他打的执蝉魂飞魄散,他想以此来赎罪。 随翩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都说了前世恩怨前世了,在说前世你断了一只手,可也是你先杀了人全家又杀了她的,你这是哪来的深仇大恨非得拉她陪葬吗?” “……啊?”法海是真的懵逼了。 “重入轮回是要散了命魂的,她天地二魂早碎,只有命魂的才是鬼躯,命魂溢散,轮回转世的到底是谁呢?反正到时候出生的,不会是现在的执蝉。”随翩白了他一眼。 “她这千年未曾行凶,你就放过她,让她安安生生她的鬼修一途不好吗?” 法海还是在踌躇:“可是,鬼道终非正途……” “啧啧,我算是知道你是怎么死了六十多回的了。”随翩指着自己的鼻子,“看我,你猜我修的是什么道?” 她是阴差,是…… “当着我一个阴差的面说鬼道不是正途都应该散去命魂重入轮回,你、这、是、找、打!” “咻!”连门都不用开,法海化成了一道锃光瓦亮的流行跨越院墙消失在天际。 “终于把这憨货送走了,我是为什么要叫他过来啊?”随翩敲着脑门,“对了执蝉,有一件事差点忘了,你那时候被方士咒杀,是怎么逃过魂飞魄散,还能修成鬼躯的?” 鬼道修行相当之难,尤其是想执蝉这样神志完整的鬼魂非得有一番大机缘造化不可。没有随翩这样的神仙亲自出手,也得晏承光那样有一方魔改的超大阵法才行,执蝉当时,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其实我也不知道。”执蝉摇头,“我刺杀当时就死了,尸首被悬挂城门受烈日曝晒四十九天后挫骨扬灰,本来应该是魂飞魄散的,可是过了八十一日,我又在一个木偶里聚魂苏醒。” 随翩抓到了一个关键词:“木偶?” “那个木偶里有我的一些骨灰,我猜应该是当时用来施法的厌胜木偶,可是不知怎么的,却存了我的魂魄。” 随翩自己学到的第一个法术,就是木偶化身术:“不是,我是问,木偶……那个木偶还在吗?” “在的,我的修行之法,我的法术秘技,最开始,便是来源于那个木偶,最开始的三百年,我也是靠这个木偶才能维持神智不散……”执蝉说着,化出一个人偶来。 谁知道随翩看了一眼就蹦了起来:“木心姐姐!” 再看,不是木心的原型,而是一个极为类似的木偶。但能相似至此,应该是木心亲自出手了。 “上差认识她?”执蝉眨了眨眼睛。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来的居然是这里吗?”随翩眉眼温和,当时她把木心推进一个未知的世界,只是大概感知了一下那个世界的气息,并未来得及详细了解,如今知道她的消息,她也放心了。 “原来当年是木心姐姐救了你啊……”随翩眼神温柔,原来是故人啊,“你修行上有什么困难吗?” “上差这么帮我,便是因为这个木偶,和给我木偶的那位恩人吗?”执蝉问道。 “是啊。”随翩并不转圜,“既然是她救了你,你也没辜负她的帮助,那我就把这段好事做到底吧。” “要论修行,的确是有不少困难。我……不知应该如何前行了。”执蝉也没有腻腻歪歪的,而是干脆得说出了她的困难。 第二百五十六章 法海你不懂爱(完) “你这是遇到了天花板了啊!”执蝉是野路子,修行全靠自己摸索,不像她是有组织的人,偶尔还能去找找书院之灵开个小灶什么的,师资力量和发展潜力比她好多了。 “这是个问题啊,凡间原本就不适合鬼道修行……”随翩眼珠一转,忽然有了,“要不,你随我去阴间吧,你修为不俗,做个阴差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要论鬼道修行,谁有阴间了解便捷呢?” 沙譲海:???本来上差不是来做他们的和事老的吗?怎么现在要把他媳妇拐走了? “等等上差……”沙譲海伸手拉住执蝉,“你把她带走了,我怎么办啊?” 这一去就真的是阴阳两隔,这辈子别想再见一面了哇! 随翩:???对哦,她来干什么的来着?好像是……做梦幻爱情走入现实婚姻后的和事佬? 可是这所谓的爱情实在是太耽误执蝉的事业了! 随翩试探着提出了一个意见:“要不你们还是分手吧?单身难道不够快乐吗?人鬼殊途,你们不合适……” 她就算能解决这一次的问题也解决不了以后会源源不断产生矛盾的婚姻,所以就干脆解决会产生问题的婚姻吧! 沙譲海整张脸都瘫下来:你解决人家情侣矛盾的方法就是让人分手吗? 情侣都没了,矛盾自然也没了。 幸好执蝉还是爱他! 她安抚得拍了拍沙譲海的小手手:“多谢上差错爱了,但是我既然喜欢他,就不管合不合适了。” “都说了人鬼殊途,你们强行在一起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啊!”随翩扁嘴,“你们在一起的后果都试过了嘛,只能是互相拖累,不要命啦!” “有他,命不要也可以啊!”执蝉点头呢。 可是现在,随翩还真的没办法就这么把他们扔下来:“那你们这个问题真的是很难解决啊……” 很难解决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随翩的解决办法就是…… 带回去给老板解决啊! 她可是有组织的人! 老板是用来做什么?就是用来背锅抗祸擦屁股……不不,是承担责任的人! “老板,我找到我解决的办法啦!”随翩蹦出星光通道,一个三百六十度花式空翻闪现出场落点老板办公桌前…… “吱!”抬眼一看,心中一惊,脚下一滑,“ia”地一声以脸先着地的五体投地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随翩艰难得抬起脑袋,发出严肃地质问:“你是谁?” 眼前的不是那个出场和造型必然会出点毛病,一看脑子就不大好使的亲老板,而是一张格外严肃格外端庄格外能给人压力的脸。 首先,目测,这是个男神。 端坐在办公桌后看不出身高,但肩阔颈长,器宇不凡。他的脸型精致,俊美得极为标准,眉眼狭长,悬胆鼻,菱花唇,肤色白皙,神情高高在上的淡漠。 这是男。 至于为什么说他是神呢? 因为他敢坐自家蛇精病老板的位置还不怕被打死,除了神仙还有别人吗? “本君,暮晚。”高高在上的淡漠男神薄唇轻启,高高在上且无比淡漠得吐出四个字。 身侧有光华闪耀,长城旋身出现,双手交叠鞠躬一礼:“见过善仙。” 随翩忽然觉得一股力道从自己身下浮现,扶着她起身…… 但是…… 你的力道往哪里使呢?老娘c都要被你按成a了啊? 为了挽救自己的c杯,随翩只能自己麻溜得顺着他的力道起来,学着长城鞠躬行礼:“见过善仙。” 脚下化出一缕烟气,度到长城身边戳了戳:“哎哎,善仙不是朝晨仙子吗?” 可惜长城一礼完毕就站直了身子,那严肃奏对的模样一看就没有当着老板聊天的经验和本事。连回话都极为艰难,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回蹦:“是。” 你不会说话没关系啊,我多说两句,你只要回答是否也一样啦! “怎么你也叫这位男神善仙?善仙是一个职位吗?”她就说嘛,谁那么不要脸管自己叫“好人”啊? 随翩耳朵一痒,长城的声音直接在她心中响起:“不是,善仙是一个封号,是朝晨仙子的封号。” 封号这种东西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吧?总不能批量批发最后重名一堆再在后面加编号? 善仙1,善仙2,善仙3…… “因为他就是朝晨仙子。” 随翩脚下一滑,再次趴在了地上。 “咳咳,失态了,失态了,我这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行,失态了。”随翩这次不用等着被袭胸就自己爬起来,笑嘻嘻得掩盖一颗疯狂咆哮的内心。 “是你疯了还是我瞎了?!这是男的!” “是。”长城冷静得越发像个货真价实的人工智能! “朝晨仙子是女的!女的!”随翩喷的口沫横飞! “就算是精神分裂,也不能分裂出两个性别吧?” “能。” 凡人不能的事情,仙人都能,这是个用来考验人想象力极限和节操下限的存在。 长城解释道:“善仙正式仙号朝晨暮晚,乃是一体双身,朝晨仙子为女,暮晚星君为男。” 这种爱好还真的是…… 随翩晕晕乎乎,话语说的甚是艰难:“你说他们都是神仙了,分开两个身体很难吗?挤在一个身体里不嫌挤吗?这个居住环境太恶劣啦!她的爱好这么奇特的吗?!” “祂是一个人,为何要分为双身?”长城反问道。 长城的冷静把随翩逼得特别暴躁:“你看这个男神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里像那个蛇精病了?” “朝晨再是行为不端,也是仙人,更是你的上级,你以蛇精形容,实为不妥。”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随翩心头响起,如同给随翩的心头扔下一颗巨石,压着她的心不停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为了不让小心脏沉到十八层地狱离去,随翩只能抻着脑袋提溜着心脏不断往上伸,往上伸,往上伸,正好对上暮晚星君那张看着就格外恐怖格外压力格外惊悚格外想给他跪一个的脸。 “善……善仙……” 领导你真的确定我们只有一个老板吗? 这个老板看起来好凶,和他相处压力好大╥﹏╥……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这工作环境实在太恶劣了! “你方才所言,所为何事?”幸好,这位暮晚星君似乎就很表里如一,一副工作狂的样子,谈起公事,不说其他。 随翩定神,解释道:“是上次朝晨仙子让我去……” “我与她是一体双身,她的事我都知道,不必多话,直言即可。”暮晚星君用他一双灼灼的眼神逼着随翩,生生把随翩逼出了一肚子的胆气。 “就是老……”看着这张严肃的脸,随翩还是没法说出“老板”这个略显轻佻的称呼,临时改口,“朝晨仙子……” 然后,暮晚星君……善仙就炸了。 头发变长身高变矮,一张脸变得尖酸刻薄准备抓狂:“随翩!老娘哪里老?” 随翩强行压下看到大变活人……活仙的惊讶,一脸尊敬受教:“是是是我错了……” 同时在心里呵呵:你都自称老娘了还说不老? 朝晨仙子似乎只是出来说句话,马上就恢复了暮晚星君严肃方正的脸。 然后,他淡漠着一张脸:“难道现在人间的风气已经开明成这样了吗?就你这张破嘴是怎么如鱼得水,活到二十来岁还没被人打死的。” 随翩麻木得扭头看长城:“我觉得,我的听力可能有点问题……” 长城温和一笑,叫人如沐春风:“你的听力没有问题,刚才暮晚星君的确说话了。” “所以他刚才说话的意思是……” “应当是你在腹诽上司,被他听见了吧?” “我在心里想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暮晚星君擅长的法术中,有读心术一项。” 随翩面上恭敬点头:“明白了。” 心中郑重开怼:废话,我以前也不会说出来别人也不知道!你自己不要脸用读心术偷窥别人**。还怪别人说话难听? “做人应当表里如一,不管是在心中还是在口上,都不得腹诽,便是只在心中嘀咕,也是对上司领导不敬。”暮晚星君一张嘴,随翩就知道他又用了某种禁术。 于是她从善如流得遵循老板的指示表里如一:“老板用读心术很不要脸,你知道吗?” “知道。”暮晚星君郑重点头。 随翩委屈啊:“那你还用?” “我不要脸嘛。” 比脸皮厚度,是随翩输了。 暮晚星君不愧是神仙,连脸皮都格外得厚!能抵得过七个法海! 其实随翩还是太天真了。 跟朝晨仙子一体双魂的难道还能是什么正经人吗?! “老板我错了,我投降,我认输,咱们能先说正事吗?”随翩举白旗。 暮晚星君照旧宝相庄严,大概是因为他的脸皮太厚,表情早已固化,也没有别的表情了吧:“早该如此。” “你嫌我懒,嫌我没动力,我就给你找一群不懒有动力的员工过来啦!正好让他们把我的活儿也给干了。”随翩本来想给执蝉弄个正式的、隆重的出场,但是刚刚被老板眼中伤害了感情的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了。 连原本激昂澎湃的推荐都说的干巴巴的,像个毫无感情得台词机器:“老板不是要个有对象,对象还苦大仇深所以格外有干活儿动力的劳动力吗?看看,这就是很有潜力的一对儿! 沙譲海是生人,还是男人!多么珍贵的存在,可以充分丰富多样我们的工作队伍人员种类,开辟新的任务方向。 而执蝉就是我们每个任务小组都必备的标准员工属性,鬼!她可不是一般的鬼,她是千年女鬼!阴寿长活得久经验深,并且有着充分的奋发向上执行,为了修行,她一定会努力做任务的! 而且他们不像随亦和南忆是绑定的,两个人出干一个任务,还可以各自分开来干活儿呢!” “沙譲海返回凡间再修行些时日。执蝉,即刻入职。”暮晚星君表情不变眼神深沉,似乎是在郑重思考这个问题,然后郑重得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此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样,我还要你做什么?” “我给你找人啊!”随翩理直气壮,“我还能帮你管人,好歹人家年限久工作熟,当个小领导还是可以的啦!” “那你将长城置于何地?” “长城得留在众星殿帮我们发布任务给予奖励啊,他不能像我这样深入任务之中发现新人,引领新手任务,解决属下南忆解决的任务,完成一个领导背锅抗雷的本职工作,所以我认为,我和长城共同做领导才是更好的选择。” 随翩官话也是张嘴就来,暮晚星君这种严肃闷骚死板款的就吃这一套! “原来在你眼里,背锅抗雷是领导的本职工作吗?”暮晚星君若有所思,“日后定然帮你多多安排,让你能对得起你的身份,完成本职工作。” 随翩:???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惜暮晚星君却像聋了一样突然接收不到她的心声了:“既然这样,你就带执蝉去做新手任务吧。” 哎?这就结束了? 随翩看着落到眼前的光幕,上面是新任务的信息。 “祖盛,男,二十二岁,以他的身份积极向上得生活……” “这是要上身啊!”随翩当时就跳了起来。 “你有工作经验,这对你应该不成问题?”慕言星君大概是想表达一点鼓励的意思,可惜面无表情得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斜坡。 “我生前死后都是女人,有个毛的经验啊!”随翩气急败坏。 “你的任务经历里,有男女互换身体,有宿主为异性,和长时间上身替人生活,合在一起便是,有上男身长时间生存的工作经验。”暮晚星君把他的脸皮厚度用到了机制,“既然要当领导,必然是工作能力特别突出,你能做到吗?” 随翩埋头继续看任务简介,从头到脚条条都是槽点:“嗑药,**,打架,飙车,还醉驾?这货没救了,有什么好拯救的?酌情判罚请吃花生米啊!” “他的身份和起点太高,社会影响力太大,要是让他这样的形象继续公之于众,不利于引导正确的价值观导向。” “可是他不会同意的,这样我上他的身用他的身份是夺舍吧?这是人间大忌啊!”老板这是知法犯法啊! 暮晚星君丝毫不以为耻:“他已经嗑药把自己磕死了,最多算是拿他的尸体废物利用?” 随翩无奈,低头,捏着执蝉的手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执蝉啊,我对不起你啊,这工作环境太恶劣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是最强星二代! 祖盛是谁? 他只是一个嚣张自大奢靡浪费喜好美色,别的富二代有的毛病他都有,嗑药**群殴醉驾,别的富二代没有的罪行他也有的,普通的,渣渣富二代。 牛的是他爹,祖德成。 华人影视界当之无愧谁与争锋的一哥大佬,小金人终身成就奖得主,也是该奖项唯一的华人得主,他那个标志性的大鼻子,全世界只要有有电视的地方就没有没见过的,全世界最熟悉的华国面孔没有之一,普及度超过华国主席,是华国的门面招牌。 有这样一个爹,祖盛的日子过得是相当……糜烂。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灯光灰暗,周围若干团全身马赛克都没茶几上散落的那团白色粉末来的刺眼。 红酒雪茄配十几种片剂粉剂针剂,刑法上有的,禁毒宣传里有的这里都齐全了,刑法和宣传上没有的,这里也有。 “这种渣滓直接拖出去埋了得了,还救他做什么?”随翩按了按脑门,衣服上沾染的高档红酒香水雪茄味是如此地让她作呕。 祖盛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打在缉毒警察身上的子弹!他吸的每一口毒,都是人命! 看着周围的一团团马赛克,随翩心中升起强烈的恶心,可在把这群家伙全都打一顿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急匆匆得站起来,拉开包厢一个小房间的门。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坐在床边,床上还散落着的绳索。 女孩的身段窈窕,身姿妖娆,靠坐在床头的一个动作也像没了骨头一般妖娆,和那张清丽的眉眼极不相称,可是这个女孩的口鼻边,却残留着白色的泡沫和血迹,给她无端添了几分凄厉。 女孩见到随翩进来并不惊慌,微拢着眉间娇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是陌生的,语气却有些熟悉。 “执蝉?”随翩其实心里已经确定了。 “上差?”执蝉想要站起来,这具身体却极为虚弱,摇摇晃晃得险些又倒了回去。 “叫我随翩就好了。”随翩上前搭了一把手把她扶起来,“待会儿再跟你解释,你先走,还能走吗?” “还行。”执蝉抚着胸口做了两次深呼吸,咬牙站起来。 执蝉修行坚毅,心志之坚毅不是等闲可比。 随翩扶着她走出这个小套间,一开门就跟个年纪一大把还遛鸟的特大号智障儿童碰了个照面,一张嘴就是一团酒气扑面而来:“盛哥,别吃独食啊,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才刺激嘛……” 那只油腻腻的咸猪手还往执蝉这具身体的禁忌部位放,轻佻无耻的让人想抽他一巴掌。 随翩是个从心的人,所以她就抽了。 “滚!”原本踢得是窝心脚,可是随翩太高估了祖盛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落点预估不准,从胸口下移了整整三尺。 鸡飞蛋打,该名特大号智障儿童缩成一团变成尖叫鸡,连着一个个脑子里都是毒的马赛克都被惊得迷迷糊糊勉强睁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个时候,随翩已经带着执蝉快步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套间。 门一关,这个喧闹酒吧的楼上包厢居然还有几分静谧清幽,就显得楼下那堆端着长枪短炮蓄势待发的记着格外嘈杂且显眼。 随翩站在消防通道的窗户往下一看,在眼尖的记者发现她这具辨识度极高的皮囊之前闪身隐没在黑暗里,眉头就有些微微拢起:“麻烦了。” “你是要躲下面那些人?”执蝉也跟着看了一眼。 “不是我,是你。”随翩撑住执蝉摇摇欲坠的身体,“这种地方对女孩的名声不大好听……” “我懂!”执蝉点头,“这里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青楼吧?好人家的姑娘不应该来的地方。” 执蝉虽然初来乍到,没有在现代社会生存的技能,但是不代表她多年的生存经历就没有用武之地了,科技和社会生产力会变,可还是有一些理念和看法是不变的。 “他们好像要冲上来了,我先去躲躲。”执蝉自己扶着墙站直了。 “你可以吗?”随翩担心到。 执蝉点头,反身折往楼上:“放心。” 她说放心,那随翩就放心,踩着消防通道猛然冲出去,迎面就被一片长枪短炮堵了个正着,陷入闪光灯的炮火之中。 “祖盛,关于你父亲私会女明星的事情,你怎么看?” 祖盛的人品和爱好在记者圈里不是秘密,而且他爹本事大地位高,没人敢拿这个来炒,根本没人问他为什么三更半夜出现在这个口碑低劣的酒吧的原因。 事实上,拿他对他爹又一次爆出风流轶事的态度来做标题党博眼球,他们都冒着要被打的风险了。 “你们说什么?”随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他就问,问的理直气壮。 “祖盛你还不知道呢?”有记者追问。 “我又该知道什么?”随翩背靠在身后的消防通道推拉门上,一脸不耐烦。 “你父亲,祖德成先生在金棕榈电影节期间被拍到,知名女星俞佳仪深夜出入他的房间……” “我爸住在岛上这也能拍到?那你们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随翩双手抱胸翻了白眼,对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表示不屑。 长枪短炮登时滞涩,记者的表情凝滞,凭着厚脸皮挺过难堪。 一般的读者不知道,他们这些冒着被打的风险也要来围堵祖盛的敬业记者还能不知道吗? 那可是全世界最顶尖的高规格电影节,最顶尖的大咖根本不会住酒店,而是住在附近的私人岛屿上!祖德成是这一届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没有比他更大的咖了!他住的岛屿主人就他一个,进出不是私人游艇就是私人飞机,防御之严堪比军事基地,那是记者根本到不了的神秘领域! 这也能拿到照片,不是内鬼就是贼喊捉贼。他们也知道这一波炒作车马费是从哪个兜里掏的银子,反正不是祖德成。 “那个俞佳仪……什么人来着?”随翩鼻孔朝天拽的要上天。 “她是这一届金棕榈影后的热门得主……”记者也是很会抓重点的人才,一句话就把前因后果交代得再清楚不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新闻 祖德成在男女之事上不大检点,风流史拉出来比他人还高,但他比祖盛人品好的一点是,不玩霸王硬上弓的那一套。 有女人贴上来他看得顺眼就接着,却不会主动猎艳,同一时间段内严格保持一个的数量。 不是他人品有多坚挺,而是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四十多年,太了解圈里潜规则,享乐的要求严格控制在绝不会影响事业的程度上。 不过这些年倒是很少听说祖德成的风流史了。 六十多了,玩不动了。 但是在世界顶尖的电影节上接着一个影后候选?这是想爆黑幕丑闻吗?就祖德成那个事业重于一切的脾气,俞佳仪是个天仙都不可能! 祖盛的那一张脸上明晃晃得写着“没看过”、“不知道”,让记者都有点无处下笔的感觉。祖盛生气,他们可以说他要有小妈了闹别扭,他无所谓,也能妙笔生花得说他对老爹的夕阳红乐见其成。 可他连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个要怎么写? 要记者说,作为一个声名狼藉流言满天飞的渣渣富二代,祖盛还是有一点作为话题中心的热度的,可一个影后候选人连他这点流量都不放过,可见是很饥渴了! 忽然嘴角往上一勾,斜斜的,坏坏的一笑,记者对立的几个女记者顿时就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只听到他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得说道:“我们做明星的,也没办法控制粉丝的不理智行为啊。”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是做记者的哪个不是吃口舌饭的? 你品,你细品。 越品越毒啊! “呲……”当场就有人笑了出来,虽然最后落笔的东西是拿了钱的,但是拿钱也不妨碍他们现在笑一笑啊! 更别说,这里头还有几个蹭着祖盛热度开着现场直播的小网媒,弹幕上已经是一片“哈哈哈哈”了。 和谐的气氛也没阻拦随翩逃跑的行动,“咣!”得一声,推拉门一开一合,砸在怼到最前的那几个话筒的时候祖盛已经迈开两条长腿往楼上跑了! “追!”推拉门被重开,无数记者一拥而入!想要的内容已经拿到了,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看到要跑的目标的时候就追上去! 不就是马拉松吗?我可以! 祖盛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居然真不错,长腿迈开居然把他们足足甩开了半层楼! 但是,也只此而已了! 往上跑了两层楼祖盛就被他们追上了,眼看着跑楼梯跑不过他们,祖盛一推门冲进了这一层楼的一条走廊。跟着冲过去的记者发现他的身形在一个包间门口闪了一下,不假思索得往里一冲! “砰!” 铁门被撞开,屋子里不堪入目的男男女女猛然冲入摄像头的视野! 职业嗅觉极为敏锐得记者哪怕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认出那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大红大紫的熟悉面孔! 和桌上比禁毒大队还品种齐全的毒品! “嘶……”很多记者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之前花钱买的通稿炒的热度算什么?这才叫真正的大新闻! 而这个时候,随翩已经开着祖盛那辆拉风的跑车拉着执蝉奔腾在去祖盛某栋房产的路上。 “你怎么样?”执蝉瘫在副驾驶座上,脸色已经隐隐泛青。 随翩专心开车,只能勉强分给她几个眼神。 “这具身体素质不好,好像有哮喘?”执蝉按住胸口,声线还算稳定,但是呼吸急促,“我没事,但是她原本的灵魂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性能极好的跑车有一个明显的颠簸:“她还活着?” 执蝉也是奉旨上身,随翩以为这倒霉姑娘也已经死了才对。 “生气还没散。”执蝉的手一直按在胸口没放开,连话都特别少,“我尽力维持。” “你看看身上有没有喷雾剂……来不及了!”随翩看看导航上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三更半夜没有要点开门,根本买不到喷雾剂,随翩一咬牙一打方向盘,车子路边亮着红色“急诊”的房间。 “医生!快救人!” 眼神涣散的夜班急诊医生一听到“救人”两个字,眼神都还没聚焦呢就已经本能得冲出去,用比猎狗更敏锐的嗅觉找到了瘫在副驾驶上的病人,连那辆可以买下半个医院的豪车都没留意。 “哮喘!沙丁胺醇!”医生扭头嚎了一嗓子,护士提着急救箱冲出来,执蝉眼看着那个看着就像刑具的奇门兵器:管子要往自己嘴里塞,一缩一扭,直接从车上溜了下来。 随翩一手捏着手机打电话,长臂一揽,抱住软成一滩的执蝉:“听医生的话,别乱动。” 旁边的护士小姐姐背着男帅女靓的偶像剧剧情惊了险些吐舌头:病人都软成这样了是怎么从医生手底下溜出来的? 看着执蝉被护士推进急救室,随翩还不忘叫了医生:“给她验个血!” “什么项目?”忙而不乱得准备采血针的护士下意识得问道。 “血检!” “知道是血检!检什么……”护士不耐烦的抬头,忽然被灯光下的那张脸惊得一晃。 要说祖盛这渣滓还有什么是特别出众的,那就是他这张脸了。 他父亲是硬派打星出身,但是能在银幕上大红大紫就说明其颜值基数,他红颜薄命的母亲就是出了名的大美人,投胎有道连生都生的特别有技巧的祖盛精准得撷取爹妈在颜值上的一切优点,汇成了一张标准的,漫画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脸。 所以护士小姐姐对着这么一张脸,说话都特别温柔:“要检查什么项目?” “毒品的那个……”明亮的灯光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说出的话也分外惊人。 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到他的话:“少爷!” 随翩做了个手势示意护士继续,自己接着手边的电话:“她可能是被灌多了药引发哮喘大发作……我知道回家找家庭医生比较稳妥不会被发现,可来不及了!再耽搁就要出人命了!” 灯光下的他西服凌乱,领带斜斜歪在一边,发丝还带着狼狈的水汽,痞帅的眉眼正气凛然的焦急,美的天神一样,护士小姐姐的心跳都漏了几排。 第二百六十章 “你在哪家医院?”电话那头的管家的声音沉着,似乎对处理这样的坑爹的事情特别有经验,一点生气或者惊讶的力气都没有。 随翩报出医院的地址,挂了电话头疼得揉了揉眉心。 美人拧眉,分外让人心疼,也格外赏心悦目,让值着杀千刀毁她青春容颜的夜班的护士小姐姐也觉得世间对她分外优待,居然能碰到这样的帅哥…… 只是这个帅哥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啊! 护士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你是……” “嘘……”随翩抬手抵在她的唇上,微微低头斜斜一笑,“别说出去,好吗?” 性感阴差,在线撩妹。 “……好……”护士想被狐狸精吸走了魂魄的书声似的,晕晕乎乎摇摇晃晃,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此地是何地,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字:好! 你说什么都好!你要什么都给你! “谢谢小姐姐。”随翩再次勾唇一笑,护士小姐姐晕晕乎乎得飘回去了。 “要不,你进来坐吧……”小姐姐飘到一般飘回来,“你在外面,不方便吧?” “不用了,我能进去陪她吗?”随翩笑得温柔款款,“我不放心。” “好……”这样的美男温柔相求,怎么可以不好? 哮喘这种病,来的急,解决了之后也缓解得很快,执蝉躺在救护床上,虽然脸色已经平复,但还是很难受的样子。 “别怕哈,马上就好了。”随翩握住女孩的手,温柔劝慰。 “她可能需要洗胃,你能签字吗?”画面太美,三十多岁的男医生的声音都特别温柔。 “恐怕不行。”随翩连摇头都是温柔的,“实际上,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执蝉微蹙双眉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偷偷给随翩传了个音。 “这个女孩出于好奇来酒吧“见世面”,那家酒吧太乱,因为她清纯漂亮直接被酒保下药绑了上来给祖盛上供,这是他们这些公子哥的新玩法。”随翩从祖盛的记忆中知道,他们已经这样祸害了十几个女孩了! “她本身就有哮喘,药物下多了引发哮喘发作又被绑在屋里没人发现没有及时治疗,一命呜呼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能活到现在的?”执蝉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倒是没什么愤怒的情绪。 混迹梨园青楼千年,什么样的遭污事她都见得多了,早就不会生气了。 她都是直接偷摸出手救人,然后再设个局弄死他们的。 “这一次应该是栽了。”随翩嗯了一声,“这条人命扣掉了祖盛最后一点他爹给的福报余荫,所以这一次,他也死于毒品过量了……怎么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啊?正是让人不高兴啊!” “那原来的那些人……”这群人是共犯,只死了一个祖盛可不够。 “我用替身傀儡把记者引上去了,那里面有网络直播,热度还不小,这么捅出去,就算他们背后的人手眼通天都压不下去的,那里的毒品数量均一下人头都不止50克了。” “50克有什么含义吗?” “贩毒超过50克,死刑,这是国法,不容情。”这个说法未必准确,里面还有毒品种类和纯度的因素,但他们不缺钱,用的都是好货,好货就意味着纯度高,也意味着判刑重。 知道他们会死,执蝉就放心了。 在旁边的医生护士眼中,就是随翩温柔得安抚了少女的不安,抬起头满脸心疼得叮咛:“医生,有什么治疗手段就先用吧,钱我会付的。” 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但是送钱的人很快就会来。 他们来的果然很快,甚至在拉着警笛的警车开往酒吧之前就到了,砸钱封口安排检查一气呵成,熟悉得像不知道演练和应对过多少次,就连祖盛都被抽了血安排加急化验。 “少爷,就把那边血检已经结束,人赃俱获,短时间内还请少爷不要和他们来往,以免惹祸上身。”穿着黑西装的管家接了几个电话,一脸严肃得回来说道。 那些人原本就只是酒肉朋友,捧着祖盛哄他开心而已,真感情是没有的,随翩甩得毫无负疚感,随翩只关心一件事:“他们不会供出我?” 管家一笑,维持谦卑的脸上居然显出几分傲然:“他们不敢。” “那女……的没事吧?”随翩学着祖盛平时的口吻说的十分欠揍。 “少爷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医生给她洗胃,她没事。” “我去看看她。”随翩站起来就走,管家眼中有疑虑,还是乖乖跟着她,给她开门带路。 女孩长得是真的非常漂亮,在医院的明亮灯光下,她洗掉了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坐在床边,五官眉眼显得越发清晰,毫无血色的苍白让她那一股娇花照水的娴静,弱柳扶风的柔弱越发惹人生怜。 “你没事吧?”随翩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没事,谢谢你。”执蝉微低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秀项,光滑耀目得让久经红尘的管家也别过眼去。 他自然不缺女人,可是这可能是少爷动心的女人,那他就要保持距离。 在管家的视线之外,随翩和执蝉交换了眼神,也交换了情报。 那个女孩的肉身脱离了危险,她的生气重新滋生,魂魄暂时算是度过难关了,只是魂魄虚弱,要是不想昏迷几天,还要执蝉再养上几天。 “警察查到我身上,你就说,他们想要拉我下水,我是发现了你的异样,急着送你来医院才离开的,明白吗?”随翩低声嘱咐,证明这一次他特地来找这个女孩的原因是串供。 说到这个管家也感觉很神奇,一想玩的最开的少爷这一次居然真的没嗑药? 这越发坚定了少爷找到了真爱的信心。 他不知道他家少爷已经被自己嗑药嗑死了,只是这具身体实在是被毒品腐蚀得太厉害,破烂得没法用了,所以暮晚星君就顺手把这具身体修复了一下,毕竟他也不想自家手下受毒瘾的考验。 这种东西,是不能考验的。 如今这具身体没有成瘾性,自然也没有药物残留的痕迹。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没死干净 “我知道了,谢谢你。”执蝉好像玩上瘾了,细声细气瑟瑟索索,无辜又胆怯。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了我让人送你回去……”随翩刚站起来作势要走,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不要!” 执蝉习惯了宽袍大袖,第一次拉还拉空了,五指无力得在空中张合,越发是让人心怜的无辜柔弱。 “怎么了?”随翩温声说道。 但要论演技,她还是离执蝉太远了,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这是一千年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是所有体验派都梦寐以求却难以达成的成就啊! 水光在眼眶中闪烁,瑟缩怯弱又无助:“我,我害怕……” 她的手却仅仅攥着他的袖口和手臂不分开。 “管家,那我留下来陪陪她?”随翩故作忧虑,“这小姑娘今天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管家侃天侃地,却连小美人一眼都不敢多看:“少爷你高兴就好。” “那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呢。”虽然没被堵在那个包厢里,但是记者是被祖盛引过去的,之前祖盛在哪里全世界都知道,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进行联想,根本逃不过去。 随翩写好了剧本套好了供,谁知一切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更没有一个人想到了祖盛。 大家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对脑洞和八卦的感知能力,便是偶尔有细节帝没忘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也被网上众多的言论压下去了,安静得连朵浪花都没起来。 这份媒体掌控力,让随翩目瞪口呆。 “这也能压下去?” 管家依旧笑得温和,但是神情十足倨傲:“只要没有入刑没有被抓没有官方盖棺定论,就没有压不下去的风头。” 随翩在心里呵呵一声,扭头就跟执蝉吐槽:“我算是知道祖盛是怎么被他们养废了的。” 做了错事不用付出代价,哪怕是触犯国法刑律只要不被抓个正着也可以逍遥法外,可不就越来越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吗? 不仅成功把自己作死了,还害了多少人! 管家也不是机器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也应该知道什么是是非黑白! 祖盛的死,这个管家得付一半责任。 而另一半,则是他那个沉迷事业生子不教父亲,祖德成的责任。 见到人渣心情总是会变坏,管家虽然不算人渣,但是这样无法无天的人,要是有利可图行凶做恶肆无忌惮,会是个真正的恶人。 这段经历实在太让人造型,让随翩终于再次回到现代社会的激动都被冲淡了,直到现在躺在个泳池似的鱼缸里,鼻尖缭绕的熏香,环绕周身的真实触感,随翩此刻才真切的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这就是奉旨上身的好处啊! 之前上安朱的身走的是取巧的法子,操纵安朱的行为和言语,但是那具身体里真实的灵魂还一直是安朱本人。 随翩能接受到的感知她自己的,属于鬼躯灵体的独特视角的视觉和听觉,却没有触觉嗅觉,最重要的是,没有!味!觉! 这就要了亲命了! 其中艰难岁月难以熬过,实在是不堪回首。 可是这一回是奉旨上身,那福利待遇就好多了!最明显的就是,她吃东西终于不用画符了! 随翩看着面前摆了一桌子私厨精心制作的美食,留下了一夜暴富的泪水。 有钱人的快乐,她真的想象不到啊! 吃饱喝足一身轻松,随翩葛优瘫在女佣清理过的大床上才开始正儿八经得思考,这次的任务要怎么做。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进行正确的价值观导向。”随翩对飘在空中的执蝉举了举红酒。 那个女孩的命被拽回来了,现在住在医院里的是她自己,执蝉不用一直留在她身上,就跑到随翩这里来当背后灵。 “你打算怎么做?”执蝉第一次来到这样一个世界,看什么都新鲜,饶有兴致得拨弄着房间里的电视机。 “当然是好好利用祖盛的身份了。”说句话的功夫,执蝉已经用镭射遥控翻出了的都是祖盛私人珍藏的高清无码。 面积豪横的卧室里,登时响起三维立体全方位的少儿不宜声。 执蝉饶有兴致得前后翻了一会儿,发现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祖盛亲身上阵,而且花样各种破下限。 男主角干瘪瘦痿软,除了一张脸真没别的看头,但是女主角的质量都是超出市面通行版本的高,不少还是名声不小的熟面孔。 其中玩的最浪的那一拨,随翩目测,已经昨晚一锅装进去了。 剩下的少部分主角不是祖盛本人的,男女主质量都很高,而且大多眼熟。 “今日一朝春梦了啊……”随翩饶是哪辈子都不追星也没有墙头可以塌,还是被这些视频恶心地够呛,“就这样的明星群体,难怪价值观导向不良……执蝉,把这几条删了!” 随翩拧着眉毛发现,冒出来的视频里,有几段视频的女主角,分明不是自愿的! 这群女性公敌! “这人渣怎么就这么死了,不给他判个无期都是天道不公啊!”随翩满肚子都是牢骚,“怎么还要给这个货色挣好名声?一想到这个我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我也这么觉得。”执蝉深以为然。 “不行,这货死的这么利索,这口气我咽不下,这活儿我干不了。”随翩招来星光通道,敲盆打碗得摔桌子,“老板老板,听得到吗?” “干蛋?”如此豪横,非她亲老板朝晨仙子莫属。 “也没别的事情啊!”随翩笑嘻嘻,“就是老板,能出来替天行道主持个正义吗?” 赵晨仙子的声音里,有一点点小兴奋,小愉悦,小骄傲,就像是做了坏事迫不及待找人分享炫耀的小孩子:“他的命魂没散干净。” 命魂不散,记忆尚全,人格尚在,这和没死干净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散干净呢,想保留命魂多难……”随翩就急了,给这货判了个死刑居然还带没死干净? 祖德成的福荫这么坚挺的吗? “当然是我干的啊!”朝晨仙子理直气壮。 “你这不等于给他穿越的机会吗?正是主角命啊?”随翩对她如此三观不正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是电是光是世界中心是唯一的神话 玩归玩,闹归闹,不拿三观开玩笑! 朝晨仙子冷笑:“你想多了,就这么个无赖的样子,这一辈子投胎投的那叫一个好啊,不还是把一手好牌打个稀烂?垃圾扔哪里都是一团垃圾,废材还想崛起?不存在的。 他的福报这辈子用光了,接下来轮回转世一千次都不要想有个好胎……我说正事呢你要不要听?” “听听听!”老板开口了,难道还能说不听吗? “接下来吧,他要做一百二十六世的天阉或意外所致的阉人。” “噗……”幸好随翩没喝水! “这一世是多久啊?一千年过去,一百多世就过去一半儿了。”毕竟这种刑罚,其实对不知男女之事的小儿没什么影响,死得太早,就太便宜他了。 “惩罚就要惩罚的踏实,知道吗?生死簿定命不定运,定出身不定去路,就他这个模样虽然命都不长吧,苟一苟好歹能活过青春期,三四十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板干的漂亮!”这一次,随翩才觉得朝晨仙子做事是真的稳妥。 几千年的阉刑,一百二十六次死刑,这个惩罚才算解气啊! “顺气了吧?”朝晨仙子问道。 “顺了。”很顺,果然苍天有眼! “那就快点去干活儿!”一声怒吼,随翩被踢出星光通道。 随翩也没生气,老板嘛,必须原谅她的发癫。 而且心气顺了,随翩干活儿都特别有动力啊,特别有想法啊! “要论价值观导向,在课堂课本之外,又有什么比娱乐圈,比影视作品,比大众明星更直接有效的呢?所以祖盛吸毒,负面影响很大,他要是能做好人,说不动也能带来很多青少年的改变。” 而祖盛,实际上已经半只脚踏入娱乐圈了,准备走明星这条路了。不过是他以前拈轻怕重吃不了苦更受不了他爹那样硬桥硬马硬打硬摔手术都动了十几次的风格,他爹倒是想带他上戏,可他自己不肯去,只是蹭着他爹的天然热度上些综艺。 只是最近流行的努力人设和他天生犯冲,哪怕有台本立人设他也是败人品败路人缘,以至于现在的流量热度别说配不上他爹的儿子这个身份,也配不上这张脸。 执蝉对随翩的话理解得甚是艰难,只能直入主题:“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祖盛应该做的事情。”随翩抚了抚鬓角,招来了管家,“去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戏开拍。” “最近楼导演有一部电影在筹备,直指三大电影节,选角未定,想找老爷拉投资,老爷说,让你去试试。”管家说的还是太含蓄了啊,祖德成的投资,点名亲儿子去试试,那就是真的是试试,只要他想干,整个剧本的男角儿随便他挑! 女角儿也行啊! “我不要那些!”随翩斜斜一勾唇角,笑成一副勾人的海报,“我要偶像剧,越多人喜欢的越好。” 管家面露难色:“少爷,粉丝不一定都漂亮,而且……和粉丝过往太密很难瞒得住人,会对你的职业生涯造成很大影响。” 都是成年人了管家的潜台词随翩接收得非常顺畅。 这家伙是担心我艹粉? 所以说,祖盛你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我不是整个意思……”随翩斜斜一撩头发问管家,“陈叔,你看我帅吗?” “帅。”就算是认识祖盛多年的管家也没审美疲劳,更没办法违心得说一句不帅。 “我这么帅,谁能不喜欢?这么可以不被更多人喜欢?” 陈管家生生挺着一身鸡皮疙瘩应了句:“少爷你说的对!” 你是少爷,你说什么都对! 也是正好,之前那一锅装进去的毒朋赌友里就不乏正新鲜火辣的流量小生,手头都谈着或定了几部剧,正是随翩想要的偶像剧,现在他们都进去了,这些剧就都放了天窗,只能紧急找人填上。 娱乐圈里帅哥多而且永远不缺新鲜人,可那些连祖盛的狐朋狗友都竞争不过的新人又有谁争得过祖盛? 陈总管一个电话,就有一沓儿剧本送到了随翩的面前,就跟皇帝选妃似的,就看她赏脸点哪个了。 走偶像路线的明星在娱乐圈的鄙视链中阶层不高,祖盛的亲爹可是娱乐圈扛把子祖德成,再火的流量明星在祖盛面前也是个打扇推屁股的洗脚婢,所以以前祖盛没有纡尊降贵去临幸偶像剧。 但是这个草包大概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是想在娱乐圈里凭借自己立足,偶像剧大概是他唯一的一条路了。演技要求不高,全靠脸,和耍帅。 尤其是耍帅,随翩那是相当会耍帅。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面前挡路的男配被替换成假人假人又被撕成两半,随翩足尖点在一根晃动的柳枝上收剑回鞘,一派渊渟岳峙得摆了个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姿势,任凭身后血雨漫天。 留足了后期的空镜和特写,导演才喊了一声:“咔!” “快快快,赶紧把盛少放下来。” 哪怕落地,白衣公子翩翩少年也是轻盈得宛如仙人下凡,在一群人包括导演也亲自上手的帮忙下,随翩从威亚中走出来,不动声色得按了按胯部。 威亚扣得贼疼! 可是再不动声色的动作在一群人瞪大眼的盯梢下都会变得明火执仗,于是又是一波彩虹屁。 “盛少辛苦了。” “盛少还亲自吊威亚,不用替身啊!盛少实在是太敬业了!” “果然是祖德成先生的儿子,果然还是一样的敬业啊!” “哎,你错了。”随翩指了指刚才那个夸他不用替身的,看着那人的脸色瞬间煞白冒出冷汗,斜斜一笑,“替身,哪里有我帅?他们替不出我的帅!” 乌鸦在空气中盘旋,在鸟屎掉下来之前又被一阵气浪冲的飞回乌鸦身上。 “盛少帅!” “盛少最帅了!” 在咖位,主要是亲爹的咖位碾压整个剧组的情况下,祖盛就是这个剧组的中心,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导演,效果怎么样?”随翩坐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拒绝了小助理让他上房车的建议,一边等化妆师给他补妆一边对导演勾了勾手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爸是祖德成 “好,太好了,盛少果然是祖德成老师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拍的太好了,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导演捧得毫无尊严,堪比面对金主爸爸。 因为祖盛的确是他金主爸爸。 祖盛加盟剧组,不仅带助理带脸带爹,还带钱啊! 一部古装偶像剧而已,十六台机器同时开拍,就是为了拍出他最帅的一个角度! 临时做服装道具来不及了,可化妆师和后期剪辑师全是国内最强,也全是祖盛自带,不算投资,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证拍出来的祖盛够帅! 所以,资方对他的大驾光临横插一手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极为欢迎。 毕竟,十六台机器在拍完了祖盛还是可以分出来拍点别人的,化妆师是专属的,但是偶尔也会帮帮剧组里的忙,至于后期,也不能就剪祖盛一个人的镜头不是? 这些都是钱啊!而且后期剪辑水平要是不够,路透都比成片帅,也是真心坑人不解释。 “那是当然。”随翩露出个嚣张的笑,“我爸可是祖德成!” 就算是常年在娱乐圈里混迹,应酬比吃饭还容易的导演,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 富二代见的多了,但是这样把老爸挂在嘴边上一天念上三十次的富二代还真是不多见啊!一次两次他们还能附会,一天说上三十次,他们就算不嫌烦也没有新词儿了啊! 随翩饶有兴致得心上导演脸上为难词穷的神色:“继续下一场戏吧。” 导演松了一口气,这个话他能接:“盛少,一直连着拍太辛苦了,盛少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继续呗,歇来歇去,浪费了时间那都是钱啊!”随翩摆摆手,毫不在意,这就累了?那他们也太娇贵了。 但是导演不是无的放矢,这一场打斗戏,后面有特写,就是要反反复复得在空中蹦来蹦去,一个场景拍个七八遍的镜头,还都是在树上飞,对腰力还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要是原来的祖盛,还真的搞不定。 “盛少飞的还挺好看哈。”导演对着显示器不由自主得赞了一句,收获一片敬仰的目光! 跪要跪得真诚,舔要舔得走心!看导演舔得多走心,不仅当面舔,就算他不在也舔得认真,舔得专注! “你们说是不是?”导演把皮球踢给身边的副导演和场记,登时迎来一片“是是是”。 谁敢说不是?他是在上面吊着,可下面还有他的助理秘书经纪人,随便哪个告一状这家伙说不定都会被惹毛上门打人! 而且吧,这话也不算违心之言。 不管是镜头里还是看现场,随翩飞的行云流水立得身姿如松,好看是真好看。 不就是飞吗?整个娱乐圈也没随翩有经验啊! 她可是真飞。她的打戏虽然不是真大,但是打的也是真的漂亮。 身姿漂亮手法利落,打起来是真的帅。祖德成就是拍动作片出身,祖盛其实也是从小经受训练的,只是他怕吃苦有一天没一天的水平一般般,但学的最好的,就是怎么打的帅,怎么在镜头里打得更帅! 而且随翩会的是实实在在的武功招式,这打戏身段,比起只能摆ose的纯偶像好了不知道多少,比起舞蹈出身动作仙气的又多了力道和打击感,打的是真漂亮! “导演。”一个副导演看着美男跳舞一般在竹枝子上跃来跃去,忽然眉头跳了跳,低声问道,“那接下来这场戏还让盛少亲自上吗?” 导演的眉头也跳了跳:“替身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可是怕盛少不用啊!”副导演这么一说,导演也愁眉苦脸起来。 都说祖盛又娇气又桀骜,演戏不咋地,最擅长耍大牌和打人,可实际接触下来却并非如此,至少他和他爹一样,硬桥硬马亲身上阵,到现在,每天替身换上衣服就在那儿等着,等到今天都还没开张。 要说别的演员这么敬业,导演是只有高兴的份儿,可是祖盛这么敬业,却让导演想哭。 万一弄伤了可怎么办啊? 别的戏份也就罢了,问题是下午这一场,是惊马戏。 一想到这少爷万一在剧组了伤了碰了……导演心都碎了。 也许是心碎的太彻底,连在两场戏间隙的随翩都闻到了那渣渣的味道。 “导演,怎么苦着一张脸啊?有什么问题你就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解决。”随翩嘬了一口助理送到嘴边的饮料,感受甜香在舌尖弥漫,抻着手让化妆师帮他上手妆。 “导演,这可是我的古装剧处女秀,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不会忘记你的。” “应该的应该的,一定,一定。”导演的压力也很大,祖盛红了会不会记得他,导演不知道,但他敢砸了祖盛的事,祖盛就绝对会记得他。 他敢砸了祖盛的事,祖盛就敢砸了他的腿! 随翩默了默,她怎么记得自己其实还是挺温柔的来着,怎么把这个导演吓成这样了?瞧瞧,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所以什么事儿?”随翩不耐烦的催促。 “下一场戏,盛少要不歇歇?”导演擦着汗问道。 随翩抬眼,乌黑的瞳孔里映着导演的倒影,让人觉得专注且迷人,导演一个油腻的中年老男人却像是要溺进这双眼中:“下一场是重头戏,你叫我歇?” 特写,一定要特写,这样一双眼,这样一张脸,不特写就白瞎了!这要是放出去,能迷死多少小姑娘?! 脑子被这一双眼装满了,导演说话就算想过脑子也没有多余的脑容量了:“盛少,这个有点危险啊!” 那双桃花眼就泛起了波澜,眼尾向上一挑,便晕开一片潋滟,导演脑子里轰得一炸,飘飘乎如入云端,不知今夕是何夕。 耳边慢慢传来的话瞬间把他拉回地球表面兜头一盆冰水告诉他身处何年何月何地:“我爸是祖德成。” 导演被从仙宫拉回的愤怒堪比起床气,却又不能发火,就跟被闷了一胸膛的痰一样,满心的不耐烦。 知道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你爸是祖德成! 你真的不用一天说八百遍! 耳朵都起茧子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惊马! 幸好这次祖盛没要他们捧哏,不然他们还真的没词儿了:“我爸什么时候因为戏危险就用替身来着?他身上那十几次手术那次不是拍戏拍出来的?” 你爸不怕拍戏受伤,可是不保证你爸不怕你拍戏受伤啊! 随翩自然明白他们担心什么,说话分外直白且扎心:“你们是怕担责任?” 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话这么直接多难堪啊,我们是承认呢,承认呢,还是承认呢? “放心,我要是受了伤是我自己的事,你们的事儿做完做好,有事儿也到不了你们头上。”随翩伸了个懒腰,让他们跪安,“行了,下去准备吧。” 这种惊险的戏份,危险是有的,受伤的几率却不大,不然那些替身是拿命去拍的吗? 随翩就等着化妆师重新上妆。 别看外面天天吹演员辛苦,剧组工作的有谁不辛苦的吗? 就比如这个化妆师小姐姐,每一场都要化妆,所以随翩拍戏她就要从头跟到尾,随翩几点走她几点走,天天弯着腰给人化妆,早上刚开始化的时候都是两个小时起步,每天收工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了。 就算演员偶尔有些惊马落水的戏,可是也有比较和缓的过场剧情,化妆师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工作强度。 吹得这么厉害,不过是演员工作在台前,而且会卖惨而已。 “谢谢小姐姐,午餐给你加个鸡腿。”随翩对着化妆师眨了眨眼,让见惯了美人的化妆师都在这张她自己打造出来的妆容面前失了神,半晌才回魂。 “那我就谢谢盛少了。” 随翩压住抬手摸脸的冲动,她要尊重化妆师的劳动成果:这张脸实在是太占便宜了! 随翩胖了半辈子,终于能感受到美人受到的优待了! 撩了个小姐姐,随翩上马的时候心情都特别好。 要要说剧组有她这个不差钱的金主爸爸亲自下场监工,那钱可是花的特别实在,就连马都是找的赛事级的好马,可不是影视城里常年出租的那些瘦小温顺的老马。 一个飞腿跨上上马,小腰板儿一挺,缰绳一拽,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不用马师拉住,两条大长腿一夹马就乖乖停在了原地。这一手控马的技艺又让人叫了一声好,却没人惊奇。 随翩是会骑马的,在古代混的那些年,飞不起来又实在受不了要命似的马车,那就只能自己学骑马了。祖盛也是会骑马的……开玩笑,祖德成的儿子,想学个骑马怎么了? 摆好了姿势,理好了衣服,马师放手机器开拍,马跑了起来…… “唏律律律!”屁股一沉,刚才还控制得极好的马顿时人立而起! “哇……” “啊……” 在这个特技马师才能使用的动作中,帅气到极致也是危险到极致!眼看着祖盛猝不及防就要被摔下马背,却见随翩双腿紧夹马腹腰腿绷紧双手用力拽住缰绳! 在灯光剪影中,原本俊美邪肆的少年郎就像一只伏在马背上蓄势待发的豹子! 见没有甩掉马背上的人,马蹄落地,猛然撒开奔跑! “让开!”随翩紧紧贴在马背上,一声厉喝,犹如九天惊雷! 这一场拍的是全景,无人机在头顶上,幸好前方没有人阻拦,不然被惊马踏伤,那不吝于被汽车碾过! “祖盛!” “盛少!” 一片惊呼中,随翩紧贴马背,马匹化身闪电冲出去! 只是拍摄场地而已,就算是有空地也不大,前方眼见着前面避闪不开的人群! 这钱花的太实在了,这马的素质连以前在任敬远那紫荆关见过的军中战马都比之不及!军马正规,不可能让她练手,随翩骑过的也只有温顺的小马,没有学过训马! 再不掉头就要踢到前方的人了!随翩甚至能看到那个避闪不及的群演脸上惊恐的神情,和没化妆的脸上露出的痘痘…… 看起来也不过十**岁而已! 随翩猛然攥紧缰绳向旁边咬牙硬掰!皮质的缰绳化破掌心,血液染得缰绳湿滑! 可胯下这匹十六掌的高头大马却硬生生被他拉的扭了头,划过一道不大的弧线折返了回去! 可是,后面也有人! 处于惊慌跑出来的人蔓延到原本空出的空地上,没有人想到他居然能强行拉着马匹掉头! 折返能腾挪的空间远远比不上向前冲留出的空间! 导演副导演场记剧务,还有那个化妆师小姐姐! “给我停下!”随翩向后攥紧缰绳狠狠后仰,高头大马再次人立而起,四个蹄子砸在黄泥土路上,砸出一片烟尘! “咻!”姿势都摆好了,麻醉枪再打不中那就太配不上随翩给训马师开出来的工资了! 刚才还在发狂的骏马侧翻栽倒,随翩在它砸起一片烟尘之前脱身后跃落地!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尘埃落地只是,他们的心脏还在嗓子眼扑通扑通的扑腾呢。 扑腾完了就跟浪潮似的一**冲着祖盛涌上去。 “盛少受伤了!” “手流血了!” “叫医生,快叫医生!” 那一声声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嗓音,让随翩恍然间以为她在拍的是宫廷戏,旁边围着的是一群看到太子受伤生怕被砍了脑袋只能忙不迭得表现关心以求不用被砍了脑袋的太监。 “行了,别叫了!”随翩蹲下身去翻查马背,少了他这个坐标,浪潮跟没了方向似的胡乱沽涌,却找不准方向。 看随翩细细从马头摸过辔头,连马蹄铁都没放过,最后从马鞍底下摸出一根一指长,还带着血的长针。 那银亮的针被祖盛染着血的手捏着,在太阳底下都在反着让人胆寒齿冷的光,连身边此起彼伏的浪潮都停了一瞬。 紧接着掀出更大的浪潮。 “天哪,有针!” “这是怎么回事?!” “报警,快报警啊!” “闭嘴!”随翩瞪了那个嚷着报警的场务一眼,登时把他吓成抖腿鹌鹑。 长针递给冲的最快,也最像忠心大太监的导演。 别看他一副狗腿杨,可是面对鲜血淋淋的模样他居然也不怕,一派沉稳得拿纸巾包着接过。小心翼翼得不让这根针沾上些什么也不会擦掉些什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祖盛不得好死 “你去查查,我等你消息。”随翩对被剧组请来的一声勾了勾手,上了房车。 事实证明,随翩的眼光,关键是那个智囊团出的报告还是很靠谱的,随翩刚包好手上的伤口导演就已经轰开周围的人烟,往房车下扭了个人来。 那人的模样有些眼熟,隐约是之前给训马师帮忙的群演中的一个。随翩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脸盲是怎么认出他的。 群演是剧组食物链的底层,基本不当人看,有些人品卑劣的剧组成员,稍微有点地位的都能都能拿群演当沙包又打又骂的出气,玩弄女群演更是家常便饭。 什么拉绳子堆沙袋,什么苦活儿累活儿脏活儿都让他们干,比如有些剧组租不起马,就让群演背着演员拍马背上的镜头,再用后期剪辑。 毕竟,马的租金可比人贵多了。人,不值钱。 如此戏剧,又如此真实。 这个剧组有钱,群演也多。 虽然没那么过分。但是让群演当廉价劳动力多干几分助理的活儿还是有的,至于钱是没有的,顶多给他个可能会被镜头扫到的位置,再多十几块钱吧。 这人身形瘦弱,看到房车却猛然挣扎起来,连剧组雇的安保都差点按不住他,随翩在窗边露了半张脸,就让他疯了似的发狂:“祖盛,你个禽兽,你不得好死!” 随翩想抬手捣耳朵,又想给他鼓掌。 可以啊大兄弟,有预言家的潜质,祖盛可不就不得好死吗? 不仅不得好死,还不得好生,生生世世做太监。 可是这人不知道祖盛下场如此凄惨,只能知道他现在风光无限星光坦途,越发恨得咬牙切齿,一双眼都是红的。 “怎么回事啊?”随翩抬了抬下巴,问导演。 导演的神情也很尴尬,左右看了一眼,医生和助理就很有眼色得准备下车。 听不得,听不得。 “医生,麻烦你,给他也看看。”祖盛对下面那个群演点了点下巴。 医生脚下一歪,正在下车的人险些滚下去! 他怎么不知道祖盛组大少爷还是个原谅一切的白莲花啊!这个人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啊!居然就这样原谅他了? “毕竟要送到派出所去的,别让人以为我们动用了私刑屈打成招,又不是古代。”随翩只是习惯性的做事不留首尾。 医生按了按自己的心脏,这才是祖盛的人设嘛!不是他疯了! 看人都走光了,导演才开始说前因后果。 “他以前谈了个女朋友,挺漂亮的,也是做群演的。”导演压低了声音都没抗住尴尬的表情,报了个名字,“说是前年盛少组了个局把她也叫去玩玩。” 随翩秒懂,祖盛的局叫个女人去玩玩?是叫个女人去玩了吧! 以祖盛稀烂渣碎的人品,保不齐还是无遮大会,群体开趴。 随翩脑袋一炸,她就知道!她的锅还没背完呢! “然后呢?”随翩翻了翻祖盛的记忆,发现真的不记得了。 祖盛这人这么好的基因最后痿到靠药撑不是没有理由的,他霸王硬上弓的有十几次,你情我愿的权色交易那就何止几百次?本身就不保养的人,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浪,可不就是铁杵磨成绣花针了吗? “那个女的得到了机会,起来了就把他给甩了,但是到底没红起来,后来就去坐台了,去年得了病,回老家去了。”导演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波动,这样的事情他见过太多了,国内几个影视城,几十万各种漂,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他就这样恨上您了,你说这人不是没道理吗这不是?” 但是导演的话,随翩却没有办法赞同。 这个世界对女人最大的恶意,大概就是只要你堕落,就能轻松成功的错觉。 而作为把女人推向堕落的推手之一,随翩也不觉得祖盛所谓的你情我愿就是无辜。他的恶意玩弄,又毁了多少人呢? 祖盛果然不得好死! 一百二十六世的凄惨天阉,请你一定要,好好过下去啊! 一张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看到这么个结果,随翩的心情总归是糟糕透顶:“问清楚了就送去警局吧。” 随翩让助理给陈管家打电话,再是牛逼的公关能力,也是要调动的,想要用,那出事之前还是要给他打个招呼。 “导演。”在导演下车之前,随翩又叫住他:“你问问他,他要报复的是我,可他有没有想过,要是害了别人的命,他要怎么偿?” 导演应声好,在不断挣扎的男人面前说了一句话,那个男人就像被打了一棍子一样软了下去,精气神都被抽走,软趴趴得叫人拖走了。 随翩对他的颓丧没有同情,今天上场的要不是随翩就要出人命了! 一般的替身就算有点武行功底,又哪里能跟随翩比身手? 祖盛一出事,陈管家就得到了消息,导演陪着陈管家进来的时候止不住满头的冷汗,心知只要这人一句话,他这部戏算是完了。 随翩也没打算就这么半途而废,对导演点头:“导演不要那么紧张,我很看好这部戏哦。” 导演蓦得一松,陈管家倒是生硬:“这剧组不安全,少爷不休养一段时间?” 一句话,成功让导演逼出一脑袋冷汗。 祖盛可是男主角!还是金主爸爸!他休养一段时间,资金一断,这剧组就完了! 可是偏偏,他被人袭击算计力挽狂澜全身而退还受了伤,他要是想休息,没有人能说个不字。 “拍戏嘛,受伤很正常啊,老爸受了那么多次伤,也没见哪次就不拍了。”随翩不以为意,只是擦伤了手掌,其实真的算不上大的伤势,:“我这是伤在手上,又没见伤在脸上,有什么不能拍的?” 陈管家看他却是没事,也就不再劝了,只是嘱咐导演:“少爷很看好这部戏,你们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导演冷汗顺着胖胖的脸颊淌成小河。 祖盛看好力挺的戏还能被砸了,那一定不是祖盛眼光不好的原因,一定是别人的原因。 那这个原因要从谁身上找呢?导演是这个剧组除了祖盛以外最大的人,姿势摆的太好,这锅不给他背都不好意思。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好骚哦 “还有以后,群演还是要管好了,又不是缺那两个请助理的钱。”陈管家可不想祖盛再出事一次。 投资是要计算成本的,可是在这种事情上计算成本却毫无必要而且容易有隐患,他自然不会再允许。 随翩也不管陈管家的敲打。 反正他说的也不是假话,随翩的看好,是真的看好,要是不出意外,这不能说是好片子,但应该会是一部能火的片子。 别人选片子,是看剧本看剧组看演员看眼缘或者看命,随翩选剧本就不同了,她看报告。 把娱乐圈最近有消息的影视剧都拿出来,招来最顶尖的娱乐圈投资分析团队,二十七小时十九分钟就拿出了十九套投资参演方案,还附带了每一部戏的潜力分析和投资方向报告。 随翩从善如流得挑了三观顺眼最近开拍的一部古装一部现代,都是偶像剧,和一部中等投资的电影。 给钱? 不存在的,因为养着智囊团分析师的公司,是祖盛他爸投资或参股的。 给少东家干点私活儿,那叫活儿吗?谁好意思要钱? 我爸是组的生,就是这么任性! “我爸呢?他不回来吗?”随翩问陈管家,“电影节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电影节的档期不长,少则一个星期,多则半个月,祖德成是评委会主席又不是电影节主席,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要是平时不露面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儿子剧组惊马受伤差点死了,他也一样不过来多看一眼吗? 陈管家脸上露出点为难来:“老爷开了一部片子……” “我知道,忙嘛!”随翩打了个哈欠,也没露出不愉的神色,祖盛早就习惯了。 作为娱乐圈铁杆劳模,祖德成的名声和实力可不是吹出来的,五十多年的从影生涯,他参演的电影高达两百多部,现在年纪大了,没那么拼了,一年四部电影算是颐养天年了。 还都是动作片,他还是男主角。 他忙的连祖盛他妈过世都没时间回来,祖盛上次见他还是十个月之前他回国参加官方活动,一起吃了顿饭他就飞了。 学他者生,像他者死,这话真的很贴切。 像他一样的只要不是超人大概都累死了。 “老爸就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的?”儿子生死线上走一遭,当爹的就没有一点表示? “老爷说,你这次做的不错,回头给你买辆车。”陈管家一板一眼。 随翩是真的要被气笑了,连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突然武功大涨居然毫无知觉,看来祖德成对这个儿子是真的忽视得可以。 随翩看了陈管家一眼。 陈管家原本是祖德成的助理,今年年初才回来做管家,算是半退休。 虽然摊上这么一个少爷,是退休还是玩儿命还没定呢。 “我知道了陈叔,不留你了,还要拍戏呢。”随翩对陈管家一笑,眼底有一缕银光划过。 “不着急,不着急,盛少歇一歇?”导演适时表演了什么叫做点头哈腰。 “歇什么歇?赶时间啊!这戏我记得可没手掌特写吧?”随翩一句话吓得导演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下场戏继续。” 随翩说赶时间倒不是开玩笑,娱乐圈的太子爷要是想拍戏还怕没戏拍?他分分钟能排出个比他爹还满……这个有点困难,那个已经是人类极限了,他拍出了个和他爹一样满的档期,这部古装戏因为档期最近,要人最急,就先来了,等他拍完这部再去拍那部现代的校园青春偶像剧。 偶像剧自然是男主,男主演完了还有部电影,虽然却只挑了个混眼熟的配角,但也是要去干活儿的。 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就祖盛的命,只要他不自己作死,不火才是玄学。 专注搞事业的祖盛搞得努力得很顺心如意,辗转三个剧组都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至于什么乱七八糟的,更是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伸手。 越是不规矩的人,遇到背景深的反而越发规矩,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规矩。 主要是因为最擅长的角度被人碾压,不规矩,就真的会被压得连渣都没有了。 祖盛在外面的名声,是嚣张霸道狂,可不是温良恭俭让。 等电影拍完,那部古装剧已经剪辑得差不多了,谈好了卖家准备排期上映,随翩作为男主角,本来应该配合宣传上上综艺做做路透,可随翩却翘班了。 “这都小一年了,你总不能告诉我,现在你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吧?”一辆不起眼的suv停在了城中某座大学的门口,随翩现在还不用带墨镜口罩两只手撑在方向盘上,从头到脚都透着贵公子的精致。 副驾驶座上的是个面容清丽身姿妩媚的女孩儿,明明只是学生气少女感十足的t恤配短裙的装扮,斜斜往椅背上一靠都带着玩世不恭的妖娆和桀骜。 正是执蝉如今寄居的身体,叫林琦的女孩。 也是一年前那个被下药的倒霉孩子,被初来乍到的随翩执蝉出手相救才没就这么死掉的幸运儿。 “我能有什么不适应啊?就是想找你帮个忙。”执蝉懒懒得伸了个懒腰,腰身曲线玲珑浮突,最是勾人,“林琦是新闻系的学生你也知道,这不是暑假了吗?她在一家报社做实习记者,你是圈里人,消息多吧?给个消息保她过实习期呗。” “无冤无仇的,我爆他们的料?无不无聊?”黑料嘛,随翩在剧组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得带了一年也攒了两大把。 “就没得罪你的人吗?”执蝉水蛇似的扭到随翩身上,攀着胳膊半笑半哄的撒娇。 “我爸是祖德成!谁敢得罪我?!”随翩拿一根手指头顶着她的脑袋让她坐远点,“我又不是沙譲海,你这招对我没用。” “还说呢,我都快一年没见他了。” “想男人了?”随翩坏笑道。 在青楼混了那么多年,执蝉还能被这种程度的黄腔吓到?毫不犹豫得点头:“想啊!” 随翩在脸皮一项败下阵来:“你好骚哦。” “讨厌!”执蝉越发扭得跟条蛇似的不依。 第二百六十七章 已经把自己玩死的人不配说话 “行了行了!”随翩急忙脱身,这个妖精够本事,她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儿心撞在男儿身里都被她勾缠得起了生理反应。 虽然在她的努力锻炼之下,这具身体虽然不再干瘪瘦,但痿软是改不了的,毕竟是心理性的因素。叫这个女人扭两下,这毛病都要被她治好了! “你找的是哪家新闻社啊?要发新闻,得合新闻社的方向。”随翩已经决定把最渣的那两个提出来给她交差了。 “社会新闻。”执蝉笑得像只狐狸精。 “社会新闻啊……社会新闻你找我?”随翩俩眼翻成死鱼眼瞪着她,这女人存心耍她玩儿? “社会新闻也还是要去找嘛,林琦身体虚弱,想找个人陪她去,也好保护她。”执蝉还在试用期,权限严重不足,比如,她就无法用任何具有杀伤性的法术。 而林琦这姑娘虽然有个病弱的身体却有一颗作死的内心,不然也不会大学都还没报到就孤身一个人跑到名声不大好的酒吧见世面,还差点送了命。 现在没那么傻大胆儿了,但是冒险的精神和风格却还是不变的,就她这行事风格,要是不找个人撑场子,执蝉都怕她搞大新闻的时候被人打死。 执蝉的武力值不足,就想到来抱随翩的大腿了,以她的修为,真的来两个都市兵王都不够她捶的。 一言不合叫个雷来劈死你,就问你怕不怕?! 可问题是…… 随翩语重心长得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执蝉翻了个白眼:“知道,我还知道你下一句是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知道你找我帮忙?是想发现大新闻还是制造大新闻?” 祖盛目前虽然在国民中辨识度没那么高,可是一样是很显眼的!被拍下来也是要上热搜的。 这么大个腕儿,她就找他当个保镖? “你不是片子要开播了吗?制造个大新闻也是话题度,好宣传嘛。”执蝉说的跟黄点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样傻缺中二,“放心啦,又不是做坏事,咱们这是行侠仗义,不影响你伟光正的形象。” “你找个保镖不行吗?是在不行你找个男生陪你去啊!”随翩就不信,灵气那**妹妹似的脸会没人追。 更别说里头还住了执蝉这么个妖精 “他们的战斗力哪里有你强!找他们哪里有找你方便?”执蝉理直气壮。 “不去!”随翩翻白眼,“浪费时间浪费资源,你知道我多忙吗?你知道我的休闲时间有多珍贵吗?” “反正林琦是已经决定要去了的,到时候要是出了事,人家就完蛋了啦!”执蝉眼泪汪汪得撒娇,“你就这么信任那些你连面都没见过的毛头小子吗?” 这要是担上人命,以众星殿的考核惩罚标准,随翩就算不被打死,也得被塞进轮回和祖盛结伴当太监兄弟! “你这是绑架!”可随翩就是没办法拒绝:“要我帮忙也可以,回头你也帮我一个忙。” 好歹是自己带的新人,跪着也要给她干完。 “你都拽成这样了,还有要我帮忙的事儿?”执蝉上下打量着随翩,“不会是要林琦去降妖捉鬼吧?” 因为阶层和能量的巨大差别,执蝉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祖盛要林琦帮忙的! 就算他想招人使美人计都有的是人哭着喊着要帮少爷这个忙啊! “你教林琦修行了?”随翩眼中有光华闪烁,透过林琦的皮囊,果然看到了执蝉的红衣人影旁边,那个月白色的魂体。 这才是原本的灵气的魂魄。如今元神内敛灵动,可见是已然学有小成。 “我会的法术里,能给她用的不多,就一些天师道降妖捉鬼的法术。毕竟也是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的人了,有些东西本来能看到,基础好。而且我天天在她身上住着,她自己要是没点修为,大概这命也不长久了。” 要不然初来乍到没看过系统文老爷爷的执蝉还真的找不出别的理由交代自己的来历。 更何况既然林琦没死,作为一只和人啪啪啪就差点要了人命的千年女鬼,想要寄宿在林琦身上,林琦就必须有修为傍身。不然光是执蝉自带的阴气就够把她这具身体腐蚀得不成样子。 执蝉可不是随翩,有神仙当后台,自带生气不伤凡躯。 “林琦居然有修行天赋啊!她学的怎么样?”随翩啧啧称奇。这个世界基调走的是科技风,灵气弱得很,法术效果极差,可林琦居然还能有玄门天赋? 连沙譲海都没这天赋!要修行都得靠走后门! “强身健体祛除阴气还可以,我的法术本来在这里就不能用,没什么自保之力。”执蝉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随翩。 执蝉和林琦本来其实都没太关注这个,这个世界治安还可以,只要林琦不作死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大学生活,有杀伤性的法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能强身健体捶跑几个流氓已经被奉为女侠了!多学了一些法术就跟在家里宿舍里藏了几把管制刀具一样,除了耍帅装逼没别的用处。 可问题是,作死,是林琦的爱好啊! 随翩突然觉得这一次来的大错特错了,她就不该来! 果然执蝉又缠了上来:“姐姐,组长,领导,帮帮忙,教她两个法术嘛,好不好?” “不然等我们走了,她又去冒险,会出危险的呀!” “她就不能安生点不去冒险吗?”随翩从来不知道这个社会什么时候这么险恶了! “可是人家长得这么漂亮,本来就容易遇到危险啊!”执蝉理直气壮,“好人多坏人少,可谁能保证不会遇到坏人神经病呢?” 说的……也是。 随翩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单纯美好,以林琦的颜值,的确有这个可能。 “可你能保证她学了法术不会更加有恃无恐不知天高地厚吗?就算有一两手法术,也一样抗不过炮火子弹,万一她更浪这么办?”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随翩深知这个道理。 “不会的,我会小心的,不会再冒险的!”林琦也冒出来,两只眼睛写满了渴望和希冀。 “已经把自己玩死了的人不配说话。”随翩冷漠脸,“能教什么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女厕风雨 可是随翩最后还是松了口:“能教什么法术……让我再想想。” 深恨自己被美色所迷: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为色所迷嘞! “好好好!”执蝉狗腿得给随翩捏肩揉背,“领导想做什么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随翩抽出手斜斜的,帅帅得抓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有个狗仔,想要碰瓷儿我整个大新闻,你给他弄个大新闻呗。”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执蝉一点头:“成交。那就走吧!” “去哪儿?”随翩都愣了。 “市中心医院,门诊二楼。”执蝉斜斜瞟了她一眼,“您的休息时间正规,我也不敢耽误太久啊!我们速战速决!” 法术没学到手,师傅还不可以丢过墙,还是得好好捧着。 随翩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被执蝉算计了…… “喂,你不是想闹医院吧?”随翩皱着眉看她往身上衣服兜里装监视器窃听器,精心修剪的眉头紧紧得皱在一起,“要牢记正能量啊!” “我知道,我是实习,不是作死!”执蝉对她挥挥手,“厕所门口等我哦。” “喂,你现在是要上女厕所,我是要上男厕所的你知不知道?”她这么一个帅哥堵在女厕所门口,会被人当变态的吧? “让你在厕所门口又没让你进去,等我哦!”执蝉一把甩掉她的手,捂着肚子装做肚子痛的样子冲进了卫生间,随翩能力搏奔马的身手,居然连拉都来不及拉! 她这一千年也不是尽学了风月手段啊! 随翩往女厕所的门口一靠,看着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仿如天堑的地方,深深得吸了一口气…… 好臭! 牺牲如此之大,这要是不看一下也真的太对不起自己了! 随翩一脸悲壮地,使了个法术,及时转播厕所实况。 执蝉捂着肚子一脸痛苦,见没有人排队等待先是面上一喜,再挨个儿试着推开厕所的门,却发现每一个厕所隔间的门上,都有一点刺目又无奈的小红点。 此间有人。 “这么倒霉的吗?”哪怕没有观众,执蝉的表演也是如此到位,满脸痛苦泫然语气一脸丧,让随翩恨不得把她引荐到娱乐圈里去! 和她演对手戏,一定很有飙戏的成就感! 就这一个表情,碾压一半流量小花! “都,都快点成吗?”原本是在等着的,可是是在等不住,捂着肚子在卫生狭窄的短短的湿漉漉的走廊里来回踱步,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气弱和怯怯,淡淡的哭腔越发显得这委屈实在是发自真心,“我,我有点急。” 没有冲水声,没有嘘嘘声,也没有咔咔掉下来的声,安静的让人以为这些隔间里都没人。 但是执蝉却一点都没有在上演鬼厕所的自觉,因为她非常清楚,厕所里没有声音,可能不是蹲坑的人在努力。 更大的可能是,蹲坑的人在玩手机啊! “嘎吱——”一扇隔间的门被推开,执蝉面上一喜,刚靠近了两步,却又怯怯得停下脚步。 开门的是个高壮的,满脸横肉的,烫着棕黄色泡面卷发的,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妈。 执蝉还注意到,她的裤子没脱。 大妈两只脚分开站在蹲坑上,横刀立马一点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居高临下得质问:“要上厕所吗?” “是啊是啊……阿……姐姐能让我上一下吗?”执蝉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可一张小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啊! 只见那大妈满是横肉的脸上出现一抹睥睨的冷笑:“要上厕所也行啊,给一百块钱吧!” “啊……”执蝉惊呆了,小嘴微张头微微侧过,似乎不能想象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居然还有如此无耻的事情,“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不上就算了。”大妈蔑视得冷笑了一声,“啪”得重新关上了隔间的门。 执蝉转过身,让监视器挨个儿扫过紧闭的,明显有人却没有人愿意出来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 紧闭的隔间的门,格外意味深长。 “这个厕所又不是你们开的……”执蝉委委屈屈得注解!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喜出望外喜大普奔的惊喜叫声:“小琦!我找到厕所了!快过来啊!” 言语中的喜出望外堪比捡到钱包了! 厕所,在需要的时候,是比钱包更珍贵的东西! “你们!”执蝉一跺脚,终究还是上厕所要紧,急急忙忙要出去。 一直开着的监视器还听到一声不屑的冷笑:“拉裤子里算了!” 欺人太甚! 随翩一把拉过关掉监控要做戏做全套捂面狂奔而去的执蝉,眨了眨眼。 “啪!”这是一个随翩打的响指。 “嘭嘭嘭嘭!”这是卫生间水管接连爆炸的声音! 明显的水雾从厕所门口猛然扑出来,一群战斗力彪悍的大妈一声**刚洗了个大淋浴的大妈狼狈得从卫生间里冲出来! 数一数,正好是卫生间隔间的数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随翩狂笑不止。 “鹅鹅鹅鹅鹅鹅!”执蝉笑成了一只鹅。 果然啊,什么美人笑声若银铃都是假的,那是因为她们笑得不够开心啊! 真正开心的笑声,能笑成一串的都是鹅叫! “卫生间水管爆了!” “投诉!我要去投诉他们!”淋成了落汤鸡的大妈不赶着回家洗澡换衣服,一个个怒气冲冲的直奔后勤服务处。 鹅叫声停了,执蝉哼了一声:“果然人坏起来,真的是没有底线。” “让她们告呗。”随翩撇撇嘴,又打了个响指,“能查出来爆过水管,算我输。” 随翩本来就没弄坏水管,而是大费周章得在水管上使了个穿墙术,让流经水管里的水能喷出来,而已。 真的弄坏了水管,两层楼的人都不能上厕所,这可就太造孽了! “感觉还是有点不过瘾啊!”执蝉意犹未尽。 “知足吧,我本来想开通的是通楼上厕所的下水道。”随翩耸了耸肩,“这叫表里如一,执行合一,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崇高境界!要不是我,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种境界的经历!” 来自女厕所下水道的狂风暴雨…… “你好毒……”执蝉一想就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太恶心了,太毒了! 光想想就有那味儿啦! 下次一定要试试!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这是飞的太低 “你咋就不试试呢?”执蝉还有点遗憾。 “那样杀伤力就太大了,医院里的医生患者还是无辜的,还是当陌生人的好,不要这么直接得欣赏到她们恶臭的本质。”随翩撇嘴,“走吧,如何让世人认识到她们恶臭本质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保证完成任务!” 林琦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记者,这不仅表现在她的大胆和拼命上,还表现在她的手速上! 一个小时后,就出炉了三篇大同小异的稿件发给了好几个不同的微信号。 “惊!他们竟然在女厕所里做这种事!” “医院女厕所里还有这样的事!” “女厕所探险实录!” 一连串的标题,深得震惊体精髓,非常能吸引人的眼球,也如愿让点击和流量节节升高。 也很是给了执蝉一笔启动资金,让她能完成随翩的交易。 她是个讲诚信的人! 可是,看到身边划过的那一缕白影,执蝉顶着一身毛骨悚然的皮肤觉得,这个诚信付出的代价有点多。 要不她还是赖账吧? 电瓶车控制不住平衡得狠狠甩过几个大弯,迅速却艰难得停下,让一条又白又长又直的腿蹬在地上。 “嘎吱……”汽车侧面狠狠擦过电线杆,发出让人牙酸恶心的声音。 车速是在是太快,哪怕只是擦过,那辆白色小车的侧面车门也被翻出一片银黑。 眼看着先开过的那辆银黑色跑车要远离视线,那白色小轿车再次发动就要追上去! “你敢跑!”执蝉举着手机一声尖叫,“我都拍下来了你敢跑!你跑我就放上网你敢跑!” 驾驶座上的男人顺着视线往后视镜里一看,就是一条腿,长的,白的,直的,八十分往上的…… 再往前一看,一直追着的那辆跑车居然倒回来了! 没等男人惊讶,驾驶座旁边的车窗已经被一张漂亮且愤怒的脸填满了:“这里可是有监控的!你调监控出来看看,到底是谁的责任!” 再看马路对面,那辆银黑色跑车摇下车窗,探出另一张饶有兴致的英俊面孔…… 所以他之前到底是想追啥啊?不是你一个最强的星二代这么闲的吗?还留这儿看热闹呢?! 男人还没冲对面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中托里出来,从耳朵开始,整个脑子都被举着手机的漂亮面孔和她发出的尖锐声音彻底占据洗脑。 “我好端端安安生生得骑在路上招谁惹谁了要这样死生一线?” “小姐……”男人狼狈得满脸懵逼,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抢白。 “叫谁小姐呢叫谁小姐呢?会不会说话你骂谁呢?”如此娇美的容貌下却是一个如此彪悍的人设,男人满头狼狈的汗水 “那个……姑娘哈!”挖出了个古早的称呼才勉强扛过称呼这一关,“不好意思啊,我是开的有点快……人没事吧姑娘?” “你那是开得太快吗?你那是飞的太低!你刚才那个速度嗖得一下从未眼前一过,我感觉我都看到了奈何桥! 就你这速度怼上我,我还有吗?我就没了! 过弯呢这是!你还想漂移啊!?是想拍电影咋地?” 男人舌灿莲花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等着女孩自己消了一口气。 偏偏这个时候对面那个富二代探出个脑袋看热闹不嫌事大得鼓劲儿:“要拍电影吗?我可以帮忙啊!专门找这位师傅拍翻车戏也很不错啊!” 也许是帅哥威力太大,女子不好多少要顾及在他眼中的形象,换了口气缓和了下情绪,还对他按了按手。 “你就这么开,好吧,你下一届残奥会指定能赶上!” 女子骑车远去,却也没纠缠。 她被吓到没被撞到,找警察没用的,大概只是被这样怼了一回心里不服就让他这么跑了,才要拦下他似乎只是为了出口气而已。 现在麻烦的是趴在对面的车上笑成一只鹅的某位富二代啊! “盛少,这么闲的吗?” “可不就是闲的吗?”祖盛好像根本听不出他的揶揄,“看我干吗,我可规规矩矩得半点没违规。” 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就是发不出来。 要不是看到祖盛提速迅速眼看着要拐弯了就要追不上才在过弯的时候加速,就不会连车都刮了!谁能想到他过弯的时候居然规规矩矩得降速了? 现在好了,车被擦了半边这么明显的特征,谁还能不记得?至少修好车前别想能继续跟着祖盛…… 哎?祖盛怎么又回去了? “盛少……” “我觉得外面还是太危险了。”祖盛还很好脾气得停下来开了个嘲讽,“我还没活够,不想看到奈何桥。” 男人登时气了个仰倒。 可是他的气,还没完呢。 祖盛回去就把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剪了一下,发到了个人公众平台上,抬头就是八个大字:平安出行,从我做起! 又红又专正能量! 这种新闻,怎么能不炒一波呢?社会舆论一顿沸反盈天,逼得交警也不得不出面,明明已经监控电子处理扣过分了,还是立案侦查准备详查。 但是,随翩的组合拳还没打完,就在警方出具了具体的处理结果之前,有一个短视频相声似的在另一个平台活了起来。 执蝉全程没入镜,拿着手机对准车牌号和记者的脸小嘴“iaiaia”地一顿说,又掀起一波浪潮,就连警方也因为舆论鼎沸,不得不把扣分罚款的惩罚上升到了吊销驾照。 为了不让他赶上最近这一届残奥会,还是别让他开车了吧? 毕竟残奥会,我们的成绩很好,不缺奖项。 “盛少,又是坐车来的啊?”刚下了保姆车就有人上来打招呼。女人三十多岁,身材还保持得极为纤瘦,倒是显得玲珑浮突,她的妆似乎不是特别浓,可就是显得这张脸很高级,怎么看都好看。 可是祖盛还是不认得她。 但是没关系,他们可以假装很熟啊! “是啊,平安出行,遵守交通规则嘛!” 随翩打了个哈哈,就把视线溜到了旁边的助理身上。 助理表情古怪,嘴上神速报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俞佳仪。 第二百七十章 娱乐圈打脸实录 随翩的脸就放了下来,在俞佳仪端出一脸熟稔的笑上来拥抱之前吐出一句:“听说佳仪姐上次金棕榈奖颗粒无收,正是不好意思了,我老爸也没帮上你的忙……” 俞佳仪脸上的笑登时挂不住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不是说祖盛一句改邪归正各种乖巧了吗? 怎么这张破嘴还是这么讨厌呢? 随翩没有关注过俞佳仪的消息,但是听到那个谣言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女人肯定是没戏了。 或者说,就是因为没戏了这女人才敢拿照顾来炒! 祖德成会为了同胞的电影在国人之情的范围内争取,却绝对不会帮她作弊,他那么爱惜羽毛的人,这其中的分寸把握得尤其清楚。 尤其是在传出了那样的消息之后,就算电影有可能有什么奖项都得被他增添点阻力,虽然不至于一棒子打死,可是原本质量就不行的电影再多那一点阻力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其实他们对自己的电影的水平也是心中有数,就是想借着这波热度炒一炒身家,蒙两个傻逼片商来把片子卖出个高价。 而片商呢,也不是真傻,反正只要谣言还在热度不减,总有祖德成的粉丝会出来买单,他的粉丝群体那可是非同凡响的大啊! 总之,这一回,就是祖德成被结结实实得蹭了一回热度。 “原来盛少认识我啊!”俞佳仪捧心装难过,“上次盛少还问记者我是谁,着实让我伤心了好多天。” “本来是真的不认识。”随翩也是笑容可掬,“但是我总得打听打听,谁想当我后妈吧?你看佳仪姐,我叫你姐是不是不大合适?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姨呢?” “噗——”闪光灯下有人按捺不住笑出了声儿。 都说祖盛改邪归正专心搞事业不搞女人了,但是这张嘴还是邪的啊! “佳仪姐,你看,我们的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我还要去化妆……你有请帖吗?要不要我让人给你拿一张?”随翩一脸示弱,可一张嘴却把俞佳仪在娱乐圈里练出来的脸皮都刮的无力抵抗。 “我当然有请帖!”虽然俞佳仪和这个剧组没什么关系,但是以她在圈子里的地位,想要制造偶遇和话题,弄张请帖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给你的请帖啊?我回去一定好好批评,怎么可以抢了我的这个机会呢?”随翩单边嘴上翘,放在丑的脸上是偏瘫,放在祖盛的脸上就是痞帅痞帅的,叫人恨都恨不起来。 虽然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反话。 俞佳仪再厚的脸皮,也没办法当着媒体的面对东道主吓得明晃晃的逐客令还要硬留在这里,只能狼狈败退。 随翩还在后面热情挥手:“佳仪姐慢走啊——下次再有片子也可以来找我老爸帮忙啊!” 那就是永远拍不出可以拿奖的好片子! 气的俞佳仪走的时候,第三步才恢复正常。 娱乐圈里没秘密,随翩刚坐下,妆前乳都还没拍完呢半个发布会的人都知道他照着俞佳仪的脸抽了一通。 陈管家……现在也是随翩的专属经纪人,核对完流程都特地多了句嘴:“俞佳仪这个女人心机深手腕重,你何必得罪她?” 祖盛已翻白眼,中二之气直冲天际:“切,娱乐圈还有我不能得罪的人?” 陈管家默了:“没有。” 确认过眼神,是很拽的人。 你少爷还是你少爷。 他这一年修身养性专心经营事业,他怎么就忘了他的本性呢? “我就是不高兴,她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利用我老爸?”祖盛哼得特别骄纵。 要说祖德成的脑残粉,祖盛才是天字第一号。 陈管家……现在应该叫陈经纪人华丽败退。 随翩耳朵一阵安生,眼角扫过一抹红影,看看时间离发布会出场还有一点时间,挥退了助理和化妆师。 “adrakill!”藏在兜里的手机上光影跳动,似乎无人操纵的人物一个妖娆的姿势拿下一个人,诡异得想灵异事件! 这本来就是灵异事件,那应该说,诡异得跟开挂了似的。 随翩觉得齿根儿有点痒。 “你就上我这来玩手机了是吧?你自己没手机吗?”一条社会新闻一条短视频的流量联动套现,不说林琦姑娘的零花钱,光是这两笔就够她玩个爽了! “这不是没带吗?”红衣人影从空气中渐渐腹下,执蝉下巴搁在沙发靠垫上,两只手穿过他的包利落得一划,伴随着一句英文喝彩,执蝉拿下五杀成就,推了对方最后一座塔防。 剩下的就是满屏“大佬666”,“带我装逼带我飞”,同组的队友连个助攻都插不上手,躺平求带。 这年头,你都不知道你的队友是人还是鬼! “你就算缺手机,用你自己的号不行吗?”随翩翻了个白眼,“这个号可是祖盛不少朋友都知道的,他们都以为我是个高手!” 随翩还真的不会玩游戏,她生前活的太艰难,哪有那个闲心玩游戏?技术稀烂,之前处于好奇上去玩了一把,连英雄和技能都分不清的水准理所当然被群嘲,气的她直接卸了游戏。 “有我这么厉害的代练还不好?你知道我要是出去接单子要多少钱吗?” “我还真的谢谢你了啊,我缺那两个请代练的钱?”随翩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扔给她,“你来干嘛?” “我来看热闹啊!”执蝉高高在上享受了一番别人的吹捧和赞扬,得意得一双脚都在荡漾。 随翩看她这放飞自我的模样就觉得牙疼:“都说了娱乐新闻不适合林琦的路线,你还没放弃呐?” “就算不能我来报道,我还不能拿出去卖钱吗?你不知道,娱乐新闻最好卖了!” 不,我知道。 “随翩姐,我们同僚一场,你不会舍得连这点零花钱都不让我挣吧?”执蝉趴在他的肩膀上泫然欲泣。 不,我舍得。 随翩伸出一根手指头顶开执蝉的脑袋:“自己玩去。” “你无情,你不爱我了嘤嘤嘤……”执蝉闭眼捂脸假哭。 “到时间了啊姐姐……”随翩站起来拍拍袖子就要出门。 执蝉叫住了他:“你多久没跟你父亲联系过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举报!他开挂! 我出生前四个月那个渣男就跑路了,怎么可能联系过? 但是随翩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这里不是随翩的原生世界,执蝉也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世,指的不可能是随翩的那个渣男。 而是祖德成。 “一个月一次吧,一个星期前刚联系过。”随翩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开门。 她就知道,执蝉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不是为了抢她手机玩游戏。 可是,执蝉淡淡得“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继续聚精会神得玩游戏。 和聪明人不用说的太多。 随翩想了想,转身回来抽走了执蝉的手机,无视里头一群六六六,关了页面推门走了。 执蝉维持姿势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眨了眨眼,懵了。 随翩听得懂,但是她就是讨厌猜啊! 被关闭的游戏里,突然不动的游戏人物被塔防一波集火带走了,可耻得献出了人头,成功把队友和对手都给震惊了! 可是从泉水复活,她都毫无反应,一条小心翼翼的对话划过。 “大神呢?” “是掉线了吗?” “不会是被收手机了吧?”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小学生?” “防沉迷的时间到了吗?!” 三个队友被反应过来的对手追着揍,毕竟虽然都是菜鸡互啄,可他们少了一个人,对方就多了一只鸡,自然就被啄得毫无还手之力,登时被气的骚话连连,毕竟是匹配的队友,谁都不认识谁,一怒之下话更骚,骂的也更狠。 突然,原本666叫的最起劲的那个队友可是自从随翩退号了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那个号划过一句话:“他出场了。” 不知名的地方,两根手指在屏幕上跃跃欲试得空跳几下,最后还是从众如流得划水,终于成功达成团灭成就,送出这一局连胜。 这一场发布会,说明这一场古装剧宣传站,正式打响。 综艺,路演,和品牌联动的广告,杂志封面,路牌,灯牌,视频或者照片轮着番儿的转。 摆ose虽然很帅,但是整天摆也是个累人的活儿。尤其是他力搏惊马的那个视频,尤其得火爆。 当时的镜头摆的专业,出事时乱糟糟的人头又显得真实,显得力搏惊马的祖盛格外的……帅! 天然的话题度,又是片里的事情,不拿出来做了宣传的主打重头戏才是有眼无珠! 随着剧集的播放,祖盛毫无疑问得,红了。 人红是非多,毕竟粉丝的种类那么多种,有粉的,也有黑的,看着粉的实际上是黑的,也有看着是黑的实际上是粉的,收集全了才是一个合格的偶像。 这似乎很正常,祖德成之前能毫无压力得镇压全场,一半的原因是祖盛的名气不大,受众不广,流量不多,需要打点的人不多。 可是他如今是热播剧的男主角,一剧爆红,眼看着就要凭借这一部剧上升到一线流量明星的地位,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蛋糕,财帛动人心,祖德成的威名也不管用,不知道多少想要黑他咬一口。 等别说以前的祖盛,那黑料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总有走漏的风声,也总有不那么健忘的网友,可以把他拉出来鞭尸一百遍。 可是真正的风波,是从一条“祖盛开挂”的热搜开始,让随翩找到了那些尾巴。 “陈叔,这个总不是我们的人吧?”随翩翻着那条自称是被他开挂坑了的网友的截图,问道。 这围脖写的极有技巧,委委屈屈得诉说着被坑的不甘,原本以为只是遇到了一个坑货,后来发现这居然是祖盛,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干脆就把这些截图放在网上曝光。 为了表示自己的委屈,他甚至还认认真真得举报了随翩一回,举报她挂机。 “这手段也太菜了。” 随翩很好奇啊,总不至于祖盛玩个游戏还要安排两个人护驾吧?怕人顺着网线出来打死他吗? “不是。”陈管家很确定得摇头。他很确定,最近自家少爷日渐猎奇的爱好里,不包括手游这一项。 何况执蝉打的是匹配,这样也能遇到他们的人?他们是派了多少人来捞他这条鱼啊! 不怕他们声势浩大,声势越大,才越容易暴露手脚。 “派人查查,谁这么兴师动众。” 随翩把平板甩在桌上。 他不玩把人捧起来,等上门挑衅再打脸再踩死那一套。 你敢跳,我就敢先抬脚!至于会牵连多广,干我屁事?又不是国计民生,倒霉的都是你那一拨的人。 可是这一波带节奏的能量,比他们想象得都要大得多。 毕竟玩游戏的人太多了,玩过有游戏的人都遇到过坑队友的,也遇到过外挂,更遇到过开外挂挂机坑队友的,所以这一波节奏带的格外有共鸣。 “玩游戏都开挂,这人是后门走习惯了吧?都不会走正路了,连玩游戏都要开挂。” “我就想问问盛少,好玩不?开挂好玩不?” 富二代星二代的身份本来就拉仇恨,这么一个面对大众的职业,这么可能全世界都喜欢? 随翩敲了敲平板,叫陈管家进来:“陈叔,给我老爸打电话。” 陈管家面无表情,心中为难,果然是祖盛,遇到一丁点风吹草动,也只会先抱着老爸的大腿哭一场。 正要拒绝:“少爷,老爷工作忙……” “就算他工作忙,也没有到我一个电话都不能接的地步。”随翩屈起指节在沙发靠背上慢慢得敲着,嘴边挂上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还是你直接告诉我,他发生什么事了?” 陈管家心里一震,面不改色:“哪有什么事……” 随翩“啧啧”地缓慢摇了两下头:“陈叔你当我傻子吗?看看看看,要是没有风声,他们这么撩拨我?” “外头的人都知道的比我多,你真的觉得,这是对我好?”随翩轻哼,“就算你们不图我能帮上忙,但也不想我给你们添乱吧?” “少爷,老爷那里的确出了点问题,要退一退。”陈管家说的含糊,又问,“要不你先退一退,避避风头?” 随翩缓慢却坚定的摇头:“正好相反,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退让。”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给老爸打助攻 陈管家就在心里叹气,这个二世祖,生下来大概就是找他爹讨债的。 随翩也在心里叹气,陈管家虽然是祖德成多年的贴身助理,但他毕竟当不了祖德成的主,说服了他也没用。 有力气,还是直击祖德成本人。 “你拿不了主意,就帮我联系老爸。” 祖盛家也是奇葩,崽要找爹还得先让管家联系? “老爷现在忙……”陈管家处于职业本能还能拒绝! 可随翩容不得他拒绝:“再是忙,也还没到我跟他打个电话都不行的地步吧?” 陈管家毕竟只是打工的,还要问祖德成的意见。 那天晚上,随翩就接到了祖德成的电话。 卫星电话。 “小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祖德成的声音很稳,毫无异样,不愧是六七岁就在剧组里摸爬滚打的老戏骨。 随翩歪着脑袋弹着指甲:“老爸,你哪里出了什么事?” 大概是随翩的语气太轻佻,让祖德成毫无信任感,觉得他还是和以往一个心里没底发个癫,准备再说几句就挂了:“你别管,还有别的事吗?要不要给你再买辆车?” 随翩觉得吧,在亲爹眼里,祖盛大概就是包治百病的男版,没有什么是一台车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就两台。 看在车的份上,随翩还真的就从善如流:“行,那我就不问了。” 祖德成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真浪费,还能指望这个臭小子能有什么出息不成:“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随翩“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得到:“老爸,我想问问,我是装做若无其事给你镇定军心呢,还是低调做人收拾收拾准备跑路?或者弄点刀什么的准备危急时刻自我了断……” 啊呸,自杀是不可能的自杀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自杀的,要积极向上正能量啊! 祖德成的呼吸都在一紧:“你在瞎说什么?” “老爸,我呢也不问你出了什么事儿,反正你也不觉得我能帮上你的忙,但是吧,好歹吧,没办法改变吧,我是你儿子,你说那些盯着你的人,会不会也盯着我?”随翩低头扣手怎么看怎么懒散,但是这一句话却不像她表现的那样随意,锋芒暗藏。 这个答案,他们都知道。 会,当然会,必然会。 祖盛的一举一动风吹草动,都不知道会吸引多少目光,越是要对付祖德成的人,越是会盯着他这个独子。 随翩没等祖德成回答,而是反问:“我越正常,那些盯着我的人,会不会心里打鼓?你出事,不可能连你儿子都瞒着吧?” 可事实上,祖德成第一个反应,还真的就是瞒着。要是让祖盛知道,他帮不帮得上忙还是两说,但是肯定能添乱。 祖德成短短时间就拿稳了主意:“你安生一点,正常过就行了,别太张扬。” 随翩就在笑:“两部戏上映,宣传战打响,热度最高的时候,我不张扬,那才叫不正常。” 祖德成在娱乐圈混了半辈子,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智商让他继续低调。 “而且我在前面吸引目光,你想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一点啊。”随翩终于扣完了指甲,抬起的眼里笑意盎然。 更重要的是,祖盛的家世和背景让她不用遵循娱乐圈的里的大部分规矩,而他以前没有正经拍戏新戏上映的经历,没有人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应对。 是懒洋洋得装逼呢,还是打了鸡血似的到处发疯呢? 答案就是,发疯。 拦下一波汹涌的粉丝潮,保安的脸色都是崩溃的,恨不得把那个站在舞台边上秀荷尔蒙的家伙打晕扔在台上。 有一部暑期档热度登顶的古装偶像剧,那个粉丝群体是呈指数型上涨,出来做个活动都做出要调军队来镇压的气场,更别说台上那个家伙骚气满满,这里撩撩那里溜溜,明明是一个官方禁毒宣传的活动,硬生生被他整出了演唱会的气场。 也不知道这大夏天的能烤鸭的天气,那些多走两步就说怕晒黑的女生是何等的毅力在人群里煎烙饼? 好容易到了提问环节,转战到了室内,进来的粉丝都是挑选好的,不吵不闹安安静静,主持人一说提问,那一排排举起的手跟长枪大炮似的指着台上。 主持人顿时找到了当学霸班班主任的赶脚,装模作样得扫视了一圈,点了之前安排好的人。 那个女孩子羞红了脸的一笑,团团脸上一团孩气:“祖盛,听说祖德成先生拍戏受伤了在动手术,你也不去看看他吗?是不是因为你遇险的时候他没有来看你,你在跟他赌气啊!” 主持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 “话筒给我呀,你这是想抢戏吗?”祖盛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主持人迷迷糊糊得递过话筒,全然忘了祖盛带着耳麦。 这话看着天真,但要说毒,是真的毒! 因为记仇就连老爸受伤进手术室都不闻不问?这种人,我们统称为不孝子。 现实中这种人固然是有,但是祖盛是公众人物,挣得多要求自然也高,这种人品道德的污点够他被万人唾骂。 毕竟祖德成虽然对祖盛不闻不问得放养,但是就凭祖盛那个花钱水准生活水平,不可能黑祖德成父不慈来洗白祖盛。 “我爸生病受伤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当时我就打过电话了。”随翩还真的不是撒谎。 祖德成也是个老狐狸,做事别出蹊径,想要消失人前,就先搞个大新闻出来。 作为一个演员,还有什么比拍戏受伤更能名正言顺得淡出公众视野的呢?更何况祖德成的这个拍戏风格全世界都知道,他身上动过的刀子都不下二十次。 “我爸的情况不错,他那个时候就跟我说,小伤,不用去。”随翩声音低沉,娓娓道来,别有一派温情,连现场躁动的空气似乎都沉了几个度。 “那个时候他已经要进手术室了,怎么可能是小伤?但他就是告诉我,那是小伤,没关系,养好了还要继续拍戏,我这段时间也很重要,不用过去,他身边人很多,少我一个不少。” 第二百七十三章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妈妈也忙,老爸也忙,练武受伤了,就一个人扛,老爸他就跟我说,男子汉要坚强,想要做出成就就要比别人更加能吃苦,吃苦不要紧,更重要的是能做出本事。” “我妈在参加演唱会的时候出事,我爸在参加电影节来不及赶回来,那时候我才十岁,我一个人捧着我妈的遗照跪在灵堂前面守灵,居然也没有怪他的意思。” “所以我拍戏的时候遇到惊马,我老爸也在外面忙着新片的事情,我也不意外,更说不上责怪。” “我想,我做出一些成绩来,我爸可能会比我守在他病床前更开心一点。” 祖盛的亲妈是很有名的一个大美人歌手,刚出月子就重新登台,身材好的跟没生过小孩似的,祖盛小时候都没见过她几面。 主持人正沉浸在随翩塑造的故事氛围里,冷不丁收到个眼色。 登时一个激灵回了神。 虽然没有台本没有事先约好,但是这个话题太好接了,凭借优秀的职业技能,他找到了最合适的对答。 主持人把音调调整到煽情节目标准嗓音:“那你小时候见不到你爸妈,不会想他们吗?就是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你没有?” “那别的小朋友也不能老是在电视上见到自己爸妈啊!”随翩温柔又洒脱得一笑,“我知道我家的情况和别人家的不大一样,倒是没必要可怜我什么的,我爸是祖德成啊,谁能可怜我呢?” 的确,没有…… 这样的成长路程没有家庭温暖…… 他爸都是祖德成了,还要什么家庭温暖?! 随翩连消带打,卖惨又坚强,成功把“不孝”的风向带成彪悍的家庭你不懂,全家工作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在酸这样的家庭毫无温暖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意思诡异的平衡。 有钱又怎么样?手上了连个陪进手术室的人都没有! “要有今天的成就,也的确付出了很多,很不容易的啊!”主持人感叹道。 随翩用她的修为发誓,她在很多小姑娘的眼中看到了闪亮亮的水光。 感情这么丰富的吗? 那就……再加一把火吧! “这也不算什么。只是拥有的越多,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也越大,毕竟是明星吗,站在台前,总要给大家带来一点好的,正确的,向上的价值观应道,这也是我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随翩露出了一口暮晚星君亲自洗出来的,没有毒垢的白牙,“禁毒防毒,这是国家大事,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的社会责任。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很好,圆回来了。 主持人被突然而来的又红又专的画风梗着了。这转题也太硬了!硬得噎嗓子!堪比植入广告的硬! 好半晌才指了另外一个粉丝起来提问。 “祖盛,网上盛传的你玩游戏开挂的事情,可以跟我们回应一下吗?” 主持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今天这波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请不要提和我们这次活动无关的话题。”主持人板着一张脸就要指另一个人起来,倒是祖盛又跳出来直接承认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啊,我玩游戏很菜的,不想被虐就不怎么玩,那个号是我的,但是基本不是我在上。”随翩一摊手,“她玩的很厉害吗?” “你不知道吗?”主持人惊叫起来,“你那个号可是最强青铜,全服膜拜啊!” “是吗?”随翩眨了眨眼睛。 玩游戏的人这么多,一般的就算是职业选手级别的水准,在没有打职业联赛之前也不会引起这么高的关注度,最强青铜?这个名字可不是只凭技术就能担得起的。 “那我回头去问问她。”随翩保持礼貌性的微笑。 “祖盛你玩游戏的时候叫开黑,我们带你啊!”主持人开玩笑。 “谢谢,不过我要是想玩,有人会带的。”随翩嘴角含笑,暧昧的让主持人脱口而出一句“女朋友?”的调侃。 随翩温柔含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背对着人的眼神锋利如刀。作为一个刚刚起步的偶像明星,公开恋情等于失业,连往这个方向带的节奏都是污点。 主持人被那刀锋一刮,心间颤了颤,可是想了想背后金主爸爸的嘱托,继续叫了个安排好的人起来。 “祖盛,这么多人骂你,你有没有反思过,真的是你自己品性的问题呢?”不再是软绵绵的妹子,说的话也格外别有用心。 耳边的麦里响起现场导演对主持人的呵斥和让她转圜的命令,主持人捏着话筒的手心泌出些湿意,依旧微笑得看着祖盛,一副等待他回答的模样。 是不是我的表现太温和了,让他们都忘了祖盛是个什么模样? 随翩掀起唇角,理出些许嗜血的微笑:“那些骂我的人,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爸爸不是祖德成。下一个。” 扎心暴击! 虽然祖德成不是最想要的国民老爸,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祖德成不会比别的国民老爸分量轻! “你被人骂了,心里不会难受吗?”主持人追问道。 “有工作室过滤,那些消息一般送不到我眼前,看评论的员工嘛,反正骂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气什么?也许他们心里还在海豹鼓掌!谢谢他们帮忙骂了自己不敢骂的扒皮老板。” 随翩微微一笑,接起招来半点不生气。 骂的是祖盛,跟她随翩有什么关系? “而且吧,社交网络都有个功能,叫删评。” 主持人勉强装着好奇的模样,每一句话都是撩拨:“民情汹汹,你删的完吗?” 随翩露齿一笑,那白牙森森无比纯良:“还有个功能叫关评你知道吗?” “这么一意孤行,听不见外面的意见和说法,你觉得这是好的吗?” “我这叫内心强大不受外界影响。” “你不觉得你很自恋吗?”主持人耳麦里的呵斥越来越大,按捺不住露出了獠牙。 “我帅吗?”随翩反口问了一个无法反驳的问题,但从脸来看,基因摆在这里,的确无法反驳他的颜值,“这么帅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自己?” 第二百七十四章 脑残粉的威力 “噗——” “哈哈哈哈哈!” 要说刚才那一句是扎心,这一句就是臭屁,还是让人无法反驳的臭屁! 可是悲哀的,他们发现,事实上,这么帅的她,还真的让人无法反驳。 “这一切都是祖德成先生的成就,你就没有想过走出祖德成先生的阴影,撕掉祖德成的儿子这个标签吗?” 耳边的威胁已经到了要追究她天价违约金,可是眼前的节奏却没有达到能让人满意的效果,主持人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仍然在努力挣扎。 可惜虽然挖了个坑,可是这人跳坑的姿势和别人不一样。 “撕什么撕?再撕我也是我爸的儿子! 我爸是祖德成,所以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骂谁骂谁,被我骂了也得舔着个脸说盛少骂得对! 换一个人说试试?早就被人打闷棍装麻袋扔海里去了!” 祖盛的脸上大写加粗得画上三个字:我骄傲! “你就没想过要收敛一点吗?”这句话已经接近明晃晃的指责了,连粉丝都看出了不对。 随翩拽的不行:“我都是我爸的儿子了,还要什么收敛?” 你想说我狂?我比你想象得更狂! 主持人还想继续说:“你就没有自立自强的目标……” “吱!”后面的声音,被电波干扰的尖锐声音掩盖了。 主持人的脸色刷的变得煞白,那是连粉底都掩盖不住的白,有工作人员上来用换设备的姿势来请她下台。 主持人刚要挣扎,其中一个忽然射手在她腰上按了一下。主持人顿时浑身麻痹,动都动不了了!被人架着扶着请下去! 一个备用的主持人走上台接替她的工作继续进行,还跟台下观众倒了几句歉就带过了这一场事故,后面的活动终于迈上了正规,还做得不错,可是坐在车上的随翩脸色却没那么好看:“陈叔,手下人要清一清了。” 祖德成送到儿子身边的人,随翩还是相信的,不是相信陈管家,而是相信祖德成,相信他这些年一路走高,总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陈管家眼里有刀锋划过:“明白。” 这个爪子都伸到祖盛眼皮子底下了! 可是陈管家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少爷,要不要先让一让。” “让什么让?”随翩看陈管家,“陈叔,今天不是我输了,可这个时候退了,不输也输了。” 陈管家未必不明白,不过是对祖盛的业务能力还有很深的怀疑。 他见他纨绔无能的样子见了两三年,一夜之间他就突然开窍了? 陈管家觉得,就算祖德成是主角也没这么绝的,一直给他拖后腿的儿子突然开窍,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这是换了芯子吗? 而且他的毒瘾都没犯过了! 这得连壳子一起换了吧? 中年老男人陈管家正在发散思维,一时失神。 “吱——”车子猛然一个急刹,随翩和陈管家都被巨大惯性带的不由自主得向前倾!他们两个都有功夫在身,扎稳了马步还算好的! 摆在酒水台上的杯子到了,水洒了一地,坐在后面的助理更是滚成了葫芦! “发生了什么事?”随翩没有质问司机的驾驶技术的问题,直击本质。 司机助理这种贴身人物,可不是临时合作的主持人那么容易被人动手脚,他们都是被彻底摸清了根底并且长时间保持跟踪监测才能用的人,要是真的有人对他们下了手,那绝不会用在只是一个急刹车这样吓人一跳的事情上。 必然是要命的狠招! 而在狠招出现之前,他们会表现的比忠心耿耿的更周到更有用! “少爷,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司机也是惊魂未定,看着车前这个女孩有一万句脏话要说。 这个疯子突然冲出保安的控制挡到车前面!要不是他驾驶技术高反应够快车子性能够好,就得出人命了! “下去看看。”随翩带上了墨镜帽子口罩,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尤其不适合露面。 女孩抱着膝盖蜷缩在车子前面,没了刚才冲出来张臂拦车的疯子模样,瑟瑟发抖的肩膀看上去很可怜。 “小姑娘,你在做什么?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陈管家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扫到路边还没有走远的记者,还是放柔了嗓音。 女孩抬头露出一张泪痕满面的脸,看上去很小,哪怕化着扮成熟的不伦不类的妆容也看起来很小,似乎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的眼神还没有聚焦,似乎被吓得惊魂未定还没站稳的样子,陈管家一靠近她就摇摇晃晃得往他身边倒。 陈管家想要避开,可是毕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少女在眼前摔倒,这不是受不受美色诱惑的问题,而是形象问题。 伸出手搭住了女孩的胳膊虚虚往上一扶,忽然手里感觉到一丝纸张的硬质触感。 陈管家心中一凛,少女似乎透过打开了的车门看到端坐着的祖盛,猛然尖叫起来:“啊!祖盛!我太喜欢你了!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随翩顿时知道这是什么路数了。 娱乐圈必备之脑残粉的杀伤力! 脑残粉的脑子是无法用理智来判断的,陈管家按照正常流程留一辆车和助理下来处理,该送回家送回家,该联系家里联系家里,却不让她靠近祖盛。 “让我见见祖盛,我就是想见他一面!”女孩不管不顾,疯了似的要往车上挤,“我从盛京过来就是为了见祖盛一面啊!” 眼看着还没远离的采访车逐渐靠近回来,陈管家正要派人用点强硬手段,忽然车门打开了:“陈叔,掉头,我们回去。这位小姐,就让她上来吧。” 说着,还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 少女顿时晕晕乎乎的,享有万千星光在脑子里爆开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陈叔捏了捏手里的纸条,看祖盛耐着性子问少女一些问题。 刚刚在车下跟个疯婆子模样,上了车大概是从来没想过这么近距离接触偶像,倒是乖了,整个人跟傻了一样问一句答一句的。 女孩只有十四岁,的确是祖盛为数不多的珍惜老粉。 由此可见她大概脑子真的不大行,被通稿都能忽悠瘸了,听说祖盛回来参加活动,偷了家里的钱翘课来见偶像。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祖盛的助理规模 可是到了这地方才发现人山人海得根本靠近不了祖盛,还没在家买的那些海报看的清楚,被人群里被你一句我一句地怂恿才升起了拦车的馊主意。 只是本来到了路边却胆怯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了她一把才冲到路中间来拦车。 “我要批评你了,想要见我有很多种方式,怎么可以用这么危险的方法呢?”随翩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对傻缺的恼羞成怒,声音格外温柔,“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反正没人心疼。”女孩就在撇嘴。 中二少女叛逆期的心里路程随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反正看她这脑子活到这么大还营养丰富脸颊白胖,身上的衣着纵然不是大牌子,也不是廉价货色就知道她家里应该没有这么糟糕。 但是叛逆期少女,是不能硬来的,她脑子里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并且认为超出自己认知和想法的事情都是错误,别看她现在爱的如痴如狂要生要死的,要是不合她行医,脱粉回踩后的黑子战斗力也是一等一的凶猛! 随翩露出了标准的,勾引人犯罪的笑:“我会心疼啊!” 少女登时热血上了脑,满心满眼都在往外溢粉红泡泡:“你……会心疼我吗?” “会啊,你是我的粉丝,在我心里就跟陪了我很久的家人的一样,你要是出了事,我当然会心疼啊!”随翩温柔款款得诱拐,“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好吗?” “可是,我不这样根本见不到你啊!”女孩居然还有点委屈! 她是觉得自己这样很伟大呢,还是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她家里人能把她养这么大,真的是辛苦了啊! “想见我有很多种方式,最简单的一种,你看!”随翩指了指陈管家,再到身后的助理,“我身边的工作人员,可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的。” “那,那我来给你做助理吧!”女孩想一出是一出。 陈管家的神情都有点惊悚,随翩还能维持温柔的神情,嘴里吐出的话确实如此的绝情:“可是我为什么要请你呢?” “我,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女孩眼里流露出不服气。 “不是年纪的问题哦,勤工俭学我们也是支持的,是能力的问题。工作人员是一份工作,你不够优秀,我为什么要请你呢?”随翩摆出一副诱拐大灰狼的小白兔的表情。 “不就是助理吗?我除了年纪小一点,为什么不可以做?”女孩还好没脑残到直接说经纪人。 随翩保持微笑叫了自己的助理:“跟她介绍一下你的能力和我找助理的条件。” “你好,我是祖盛先生的行程助理,外国语大学的毕业生,精通中英意法四国语言,阿拉伯语,俄罗斯语,日语和韩语也可以语言交流。” 助理明白随翩的意思,极为机灵,“除了语言能力之外,我还负责祖盛先生的社交场合礼仪,精通餐饮、宴会等多个社交场合的礼仪并且能够配合祖盛先生的造型师团队搭配出合乎场合的服装。” “好了,你有点吓到她了。”随翩挥退助理,微笑补刀,“你上次考试英语考了多少分?” “我是祖盛先生的财务助理,毕业于美国哈弗大学,有ca……注册会计师,国际会计师,精算师等多个从业执照。”他还很贴心得照顾女孩的学历水准,把英文简称翻译成了,秀了两句证书就乖乖退下,不再“吓”她。 并且听到随翩又温柔得捅了扎心一刀:“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那,那你拿个伞拿个衣服的话,总还要有人的吧?”女孩心虚极了,强撑着让自己不服气。 随翩就指向车里唯一一位女性,三十多岁挽着高髻,看起来极为知性有气质:“小姐你好,我是祖盛先生的管家助理,从欧贝罗伊酒店高级贴身管家离职……” 她以女性独有的细腻照顾着少女贫瘠的知识面:“你知道不同材质的外套需要怎么打理吗?知道执伞倾斜多少度才能让祖盛以最优雅的姿态从容面对镜头吗……” “好了!”随翩打断她的话,对少女微笑,“你想要做我身边的助理,考到你们年段第一,我就给你一个来我身边实习的机会。” 被第一名的胡萝卜砸晕的少女连车子什么时候折返的都不知道,就被带到了警察面前查她的家庭和出身。 联系上她的家人之后,她家里人果然急的不行,随翩亲自出马视频沟通,再三保证会等他父母过来接她又帮忙订了车票酒店才让他们稍微安心一点。 “少爷,如果她真的考上了第一名,你真的让她来实习吗?”陈管家表情复杂,连藏在掌心的纸条都没时间看。 “来啊,为什么不来?”随翩看了一眼正在接听母亲电话,满脸不耐烦但是想着在偶像面前要注意形象强自忍耐的少女一眼。 “回头发个通稿,要是报了名又能考到县区级行政单位第一名的粉丝,我就请她们来我公司参观实习,就按照我们正常兼职实习生的工资待遇开具,也不用他们就跟着我的课程一起学习。” 祖盛是懒,但是他的身份地位,真的要学习,基本上就没有他不能学的东西,随翩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就什么稀奇古怪得都听一听,反正他也不缺这几个请老师的钱。 “一起听课?”陈管家也为这个脑洞惊叹。 “就当做个夏令营,主要目的还是学习。”随翩点头。 陈管家觉得他明白随翩的意思了。 这个女孩逃课来追星,不管后面怎么处理都已经暴露在媒体面前,定然又是一波炒作,说追星影响学习,引起家长们的方案,而祖盛必然首当其冲。 弄这么个夏令营,甚至不管弄不弄得起来,有这么一个噱头打出去,也是一个引导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积极态度,迎合了家长的心理,可以一定程度上冲淡舆论压力。 要是不好好学习,连追星的资格都没有! 陈管家作为学霸有着天然的自信,可是他就不明白,难道作为学渣本渣的祖盛,提这么个要求就不觉得扎心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教授林琦木偶替身术 祖盛是不是会扎心随翩不知道,反正是扎不到随翩的心的。 作为一个标准学霸,随翩表示无所畏惧! “对了少爷,刚才她给我递了一张纸条。”陈管家都差点把正事忘了。 “上面说什么?”随翩让他打开纸条看看。 “那个女孩是被人推出来的。”陈管家把纸张展示给随翩看。 随翩的手上暴起青筋,竭力控制才没把手拍在桌面上! 他这一巴掌拍下去这镯子可能会碎!就像那些人的脑袋! 这些人就不怕真的出人命吗?! 随翩眼底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烧,翻腾。 回头看了一眼所处的官方场地,随翩眼中怒火翻腾。 这个活动影响力说不上很大,所以他们重视的程度不是很够,就当做一般行程来处理。 可这是官方活动!在官方活动上出事,就算不是他们的错官方眼里也会有态度! 他们这就是想让祖盛惹了官方的排斥! 不对……或许还有更深一层! 让祖德成不得不退隐幕后专心较量的能量,是不是也是来自官方?这是不是,另一种试探?! “陈叔,报警。”随翩深吸了两口气,换了口风。 “这个合适吗?”陈管家有些担忧。 “这是冲我来的,可是谋财害命的事情也是真的。我就不信,这些人还能一手遮天!” 不要小看了官方的能量! 一般的小案子破不了,那是不值得往里面砸资源!只要他们想查,往里面砸资源,没有什么是他们查不出来的! 人命,也是官方的底线! “可是少爷,我们未必能确定这张纸条上写的是真的。”陈管家还是觉得江湖事江湖了才是比较习惯的做事方式,而且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也不知道这张纸条是谁写的。” 这个人藏头露尾,也未必就是对他们报着善意。 “我知道这是谁写的,放心吧。”随翩执意要求。 陈管家再有犹豫,也没办法和少爷顶着来,他只是担心:“这个人这样帮我们,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她当然有所求。”随翩拿纸条在脸颊一侧扇了扇,“回头我会给她报酬。” 陈管家才相信了,双方互有所求的交换要比似乎无偿的帮助更让人放心。 “你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多?我上来都不方便。”执蝉跟着带路的陈管家穿过层层的安保和任强,摘掉脸上的口罩帽子,哪怕是一脸抱怨,那般万种风情也让见惯了美人的陈管家恍惚了一瞬。 都不敢多看,就急匆匆出去了。 “特殊时期,没办法啦!”随翩给她倒了杯水,“不给你喝酒了。” “她现在也没有胆子随便喝酒了。”执蝉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想好要教什么法术了?” “木偶替身术。”随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了这个法术。 “这个法术对身体素质没有什么提高,你呢就算想飞檐走壁也做不到,虽然这么敢有点缺德,但是让别人干活儿总比你自己干的好,以你的修为和灵识,控制的范围有限。” 执蝉多年修行,对法术的理解相当独到!“这么感觉这个法术就是用来逃跑的?” “正解!”随翩“啪”地打了个响指,“别小看哦,这可救了我两次性命呢。” 而且随翩的理由十分充足:“而且你那时候要的就是一个防身的法术啊!” 要不是执蝉帮忙救了那个脑残粉一命还给他们送了信,随翩也未必会拿出这样压箱底的功夫出来。 执蝉懂这个法术的价值,安抚林琦:“林琦你别沮丧啊,这个又不是乌龟壳,适用性极广,而且可把他人当木偶操控,也不是没有杀伤力的,比如你可以控制别人自伤自残什么的……” 强制版的心灵操控ua吗?这还真是个邪恶的能力! 林琦想学法术,一方面是觉得有修为不会法术浪费,更多的可能就是觉得有法术特别帅,却没有想过要用这些法术做什么坏事。 在林琦疯狂摇头的时候,随翩已经彻底打消了她这个年头。 “别想!”随翩冷哼,“木偶替身术里的操纵一法虽然对凡人几乎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了,但实际上还是念力的较量,如果只是操纵一般的事情,的确大部分人都没法反抗。 但是,若是命令他们自伤自残,在求生本能的推动下,爆发出来的能量是可以抵抗你的操纵的,而且到时候,你也会被反噬,念力受损。” 随翩选择这个法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来看,灵气修炼一辈子都达不到能逼人自杀的程度,可谓是相当保险了。 “所以,精神力、意志力强的人,这个法术也可能效果不如意了?”林琦顺着套路往下想,也是颇有收获的。 “是,不过不管能不能成功控制都肯定会受到影响,阻碍他们的行动还是不成问题,够你逃跑了。”随翩没有修改法术的本事,但是这个世界的灵力水准就那么点儿,不可能超出科学范畴太多,自然也限制了法术的威力。 “那不就是跟催眠一样?”不就是速度快了点,方式出其不意了一点儿,手法诡异了一点吗?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不瞒你说,我听执蝉说,你擅长的是雷法?我也想放雷霆啊!实在不行能搓个火球也行啊!”林琦居然还颇为遗憾。 “雷霆?就你这小身板儿,稍微入个门就成炭了还学个鬼啊!你现在胆子就这么大了,教你搓火球搓冰箭,你还不得把天都给翻过来?”随翩撇嘴,“反正就这个法术了,爱学不学吧!” “学学学学学!”执蝉鸡啄米疯狂点头。 不学才是傻子! 随翩也没回避执蝉,反正对她来说,多这么一个法术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要相信一只千年女鬼的法术储备! “为什么你学的这么快啊?” 执蝉一招手,房间里的一个木雕就落在手上,扭成一个姿态妖娆的漂亮人偶模样。 而她的手边,是一对对跟烂泥团出来,形似坨坨的造物…… 这个学习进度简直没法比! 都打击到林琦的信心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偶像明星才是我的路 林琦虽然身体素质弱了一点,可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现在还有万中无一的玄门修行天赋,还有随身老奶奶贴身指导!这怎么看拿得都是主角剧本啊! 谁知道现在碾压她的,居然就是她的随身老奶奶。 “执蝉有千年修为打底,现在不能用法术,你不要就这样以为她真的很弱啊!”随翩点了点林琦。 她才要酸呢! 她当时学的时候,进度可比她们慢多了!练了很久才能用的!哪里像他们已经有了模糊的形制了! “不是这个原因。”执蝉把玩这掌心的人偶,看她扬水袖,开合扇,婀娜而舞,姿态翩跹,“这个法术……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熟悉?”林琦羡慕得看着她掌心起舞的木偶。 “不是熟悉,就是和我的法术,很像!”执蝉看着随翩,“这个法术,难道和我有什么渊源吗?” 随翩一抬手点在林琦的眉间封了她的五感,才说道:“你的法术来源于木心姐姐留在木偶里的一个拓本,这个法术,就是木心姐姐教我的。” “你和木心姐姐有些缘分,教给你,我想她也不会介意的。” 随翩现在有天雷护体,木偶替身术用的都少了,教给执蝉,说不定她能发扬光大?而且她其实也很期待,林琦会把这个法术玩出什么花来。 “少爷……”随翩正在扶着林琦的腰身指点她念力流进的线路呢,却不防备陈管家推门进来。 执蝉和林琦解释过随翩的真身,林琦也没拿随翩当男人,也不会排斥随翩的靠近,至于现在住到身体的执蝉就更百无禁忌了,所以这个时候的姿势就很…… “打扰了。”陈管家点头出门一气呵成,在门口还在摇头。 本来还以为自家少爷这是转性了,现在看起来,他果然是老爷的儿子啊…… 想到这里,陈管家不由自主得摇了摇头…… 刚把头摇过一半,面前的门突然打开。 “陈叔你脖子不舒服吗?”随翩上下打量一眼,“要不要给你方歌架去看看?” 所以他是脖子痛才马上就出门的吗? “少爷,要出发了。”陈管家透过他的缝隙看了一眼屋内,女孩衣衫居然还是整齐的!所以是他变快了呢,还是他进去的时候祖盛已经快要结束了呢? 以前撞破这种事他可是从来不会出来看看的!不都是直接关上门继续的吗? “再等一下。”随翩回头看向执蝉,发现现在在里面的大概是林琦。 “盛少,那我就先走了吧?”林琦眨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着他,脸上居然还带上少许害羞的绯色。 “你后面还有事吗?要是没事,等我做完了节目,一起去吃个饭?”随翩笑得温柔又勾人。 “好……”林琦的一张脸蛋涨得绯红,眼里似乎都在往外冒粉红泡泡。 “我让人送你回去。”随翩心中一动,特别亲昵得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林琦羞红了一张脸。 随翩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妮子没拒绝啊!不然这出戏她也很难一个人唱下去啊! 虽然她觉得她和林琦的关系和感情应该还没有到可以这么亲近的程度,但是…… 刚教了个法术呢,总不能这么快就扔过墙,还是忍了吧! 陈管家目不斜视,拒绝狗粮。 能让陈管家亲自通知的必然是个重要行程,因为他们要上当前最红火的一档访谈节目,对祖盛身上一直有诸多争议的几个方面做一次系统的回复。 俗称,洗白。 大概是对祖盛的脾气有着深刻的担忧,哪怕他最近表现极为优秀,陈管家也没敢让他去脱口秀一类的节目,就怕他现场发飙,访谈节目是娓娓道来的款,各种和风细雨,连主持人都应对的心惊胆战,连台本都核对过三回才敢把他请上台。 “祖盛,别的星二代都不想活在父辈的羽翼下,想要撕掉自己身上,谁谁谁的儿子,谁谁谁的女儿这种标签,但是我看你好像和别人都不一样,你好像一点都不想撕掉这个标签,反而在反复加深这个标签,这是为什么呢?” 随翩的表情特别严肃,严肃到主持人都不由自主得庄重了起来,听到随翩说:“因为我爸是祖德成。” 果然,又是这一句! 然后就听到祖盛在笑:“因为我要是不时刻提醒他们我爸他们惹不起,就会有人忍不住想套我麻袋把我扔海里去,我这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 这句话台本上没有! 但主持人还是被随翩的临时发挥逗笑了:“怎么会呢?” “你是说别人不会这么做呢?还是我没有那么招人恨呢?”随翩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看来你对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够啊!” 笑过之后,随翩换了温和的表情:“为什么要撕标签呢?我这一辈子都是我爸爸的儿子。这个标签一辈子都撕不了。” “既然撕不了,那就随便他怎么办了,你是这个意思吗?”主持人笑眯眯得给他挖了个坑。 “其实吧,我觉得撕标签其实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着急的事情。”随翩指着自己的脸,问,“你觉得我帅吗?”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我很帅。现在外面说我有多努力,有多厉害,才能现在这样……以一个偶像明星的角度来看算是成功了吧?但是我能成功的最基础的原因,不还是因为我这张脸长的好吗?” 主持人眉头跳了跳,骨肉按就知道,对三次台本是没用的!这位小爷任性起来,三十次台本都得照着他自己的心意走! 可是想想上一个被收买给他挖坑的那个主持人的下场,她心里打了个寒噤,送出了节目的节奏。 反正就算是这期节目效果不好,那也是他任性的缘故,怪不到自己头上! 主持人捂着嘴笑了笑:“不要说得那么直接嘛。” 但是也没反驳。 没有人能否认,毕竟不管多努力多有演技多有天赋多有灵气,偶像剧的准入门槛,就是脸。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就算是爱上我的脸,也好过爱上我的爹 “始于颜值,颜值是基础条件啊!”随翩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但这张脸也是我爸给我生的呀!这个我能撕吧,还能去毁容?还能去整容?这张脸已经很帅了,我已经很满意了,这个标签怎么撕?” 听到全场的主持人和观众心里只剩下下一个想法:都说祖盛自恋,他可真的不是一般的自恋啊! 谁能把自己帅挂在嘴边上?! “父母对孩子的影响除了事业的帮扶,最大的程度来自于教育和抚养对吧?你知道我从小到大花了多少钱吗?” 主持人感觉他在问自己,但是想想自己一个凡人还是不要妄加揣度土豪的心理和消费:“这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随翩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得点头:“不止你不知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就只算他那半个车库的各种限量版定制款的豪车,随翩就觉得自己算不清他花了多少钱。 “别人说孩子是四脚吞金兽,我是吞钻石的。这些影响怎么撕?要我还钱吗?起码十年之内我是还不起的。”随翩摊手耸肩。 别说十年,再给他十年都未必能做到! 毕竟这么多演员明星里,就出了一个祖德成。 能像他这么成功的,可能就没有第二个了。 “而我父亲对我的影响,其实远远不止这一些,甚至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教我演戏,教我唱歌的老师全是业内大拿。他们缺钱吗?不缺啊!为什么收我?肯定不是因为我长得帅,也不是因为我天赋异禀,而是因为……” 随翩故意留了个话尾。 迎合声在这个小小的直播厅硬是玩出了山呼海啸的架势:“你爸是祖德成!” “哎,懂了哈,这就对了嘛!”随翩不以为耻,反而与有荣焉的表情,“当别人人提着猪头拜不到庙门的时候,那些别人的偶像,大神,都是我的老师,看的还是我爸的面子嘛,这样的影响,我也同样撕不了啊。” 看来他对自己的定位认知相当清晰,也相当有自知之明啊! 主持人捂着嘴笑:“那总有你爸不认识的人吧?” “我爸不认识的人,别人认识他啊!但我爆出我是我爸的儿子的时候,他也会卖给我几分薄面,这么多影响难道还不够吗?” 主持人摸着良心咂摸,够了,太够了,这些都是她拼搏一辈子都难以接近和拥有的资源啊! 至少,用祖德成的名字敲门,偌大华国,黑白两道官商政军,少有敲不开的门。 随翩也没继续拉仇恨,笑得很从容,很自信,很大气:“与其忙不迭得要撕掉我爸带给我的影响,还不如好好运用这些影响,让自己变得更的是祖盛,也是自己。 作为仙人钦点直属直接管理的阴差小鬼,她比随亦,比南忆,比执蝉,比木心,不知道有多少不可直视却匪夷所思的优势,这么多任务走下来,她却都是无往不利,几乎没有在修为上遇到过难关。 她不是不懂,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没有宣诸于口而已。 自家的老板虽然脑抽发癫还变态,但的的确确是个好老板,要回报好老板,不是要把感激感恩挂在嘴边上,她把事情做好做优秀,可能她会更高兴。 “可是这样,你的压力不会很大吗?”主持人恰到好处得捧了个哏。 不管是不是真的压力大要很努力吧,反正这是现在娱乐圈偶像明星最常见的人设套路了,往上面靠总是不会错的。 可是随翩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有压力不是应该的嘛,我的条件比他们好那么多,我难道就不应该比他们优秀吗?我凭什么不优秀?” 这话还真是……狂得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我不会去想要怎么撕标签,如果我的终生目标,这只是撕掉祖德成的儿子这个标签,那么这恰恰说明,我一辈子都活在我爸的阴影之下。” 主持人读出了她的潜台词:“看你的意思,你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的?” “每个演员有他们的年代。有他们的时代。有他们有他们陪着长大陪着变老陪着结婚生子的一代观众,等当他们渐渐老去。这个演员的时代也就渐渐过去了。时光会消磨一切,等到有一天,他们那一代的观众渐渐老去,父亲的名讳自然渐渐无人提起。” 主持人莫名觉得扎心,但她不能符合祖盛“等老爸过气”的言论,祖盛是祖德成的儿子,她又不是! “不要这么说,祖德成先生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多经典的影片和形象,我们会永远记得他的。” “记得是一回事,影响力是另外一回事!当年尊龙,红极一时,说像说到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谁记得他的名字呢?问起一般人,自然会问尊龙是谁?” 随翩就露出了狡黠淘气的笑意: “那我的希望就是,等有一天有人问惊讶得问起,祖德成是谁的时候,回答的人自然会说是祖盛的爸爸。然后就会有人接一句。啊,这是他的爸爸呀,长得还真像都一样帅。” 不说场下观众,就连主持人嘴边都忍不住勾起一丝笑:他不说自己帅会死是吧? “我是说真的,要逃离他给带给我的影响,自然要到他影响不到的地方去。 我爸再厉害也没办法让年轻的姑娘决定喜欢谁。那我的粉丝尖叫说祖胜好帅,夸的自然是我的脸,不是我爸的名声。只给一张脸,这个就是我爸影响最弱的地方,也是最能证明是我自己的成就和魅力的地方。虽然我却是很帅。” 随翩陶醉得摸了摸祖盛的脸,脸上笑得一本满足。 当帅哥的感觉,是在是……太赞了! “所以我决定要来做偶像。我所有会的,擅长的东西,都是围绕着演艺圈来发展,我也喜欢这条路,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弦更张。那么成为偶像明星,是我最擅长,也是最适合的我路线,也是最能在我父亲的影响力之外证明自己的路线。” “也许,当上全国最红火的偶像明星,才是最能证明我的实力和能力的方式。 就算是爱上我的脸,也好过爱上我的爹。”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粉顶十黑的真实含义 如此自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是偏偏,她这样坦荡的态度却也不会惹人厌恶,反而会因为个性独特而得到另类的吹捧。 毕竟他是请得起水军带节奏的人,粉丝群体那么大,总有人口味猎奇喜欢她。 从现场观众的反馈来看,策略很成功,随翩的脸色就格外灿烂,连看到林琦沉着一张脸都没生气。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随翩轻笑一声,酥得能让人骨头都发软,“说说看,谁那么不长眼敢惹你?我帮你出气。” “不是惹我了,是惹你了。”林琦展示出手上的手机。 “俞佳仪的微博?你看她的做什么?”其实随翩还是没能认出来俞佳仪到底长成什么样,但是不要紧,她在微博名上标注了啊! “你看看下面的留言!” 随翩听话得往上一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连串:“老女人也敢觊觎我家哥哥!” “不要脸!” “哥哥才看不上去,活该!” 还有更多被屏蔽的词汇,而这些发帖的id都有一个特点…… 看他们头像和昵称就知道,这些都是祖盛的粉丝! 随翩只觉得有一股寒气沿着尾椎骨密密麻麻得往上爬,爬的她一脑袋都是鸡皮疙瘩! “这些人到底是谁组织的?粉丝管理的人都是傻子吗?”随翩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精心筹谋可能会功亏一篑的打击! 骂完这一句,她就把陈管家叫进来,陈管家看到这件事情的第一眼,也是一阵愤怒! 随翩不喜欢俞佳仪,这个女人老是想蹭他们的热度踩着他们上位,但是她要是不出现,随翩也大可以当做她不存在,没必要非得咬着她不放。 说到底,这个女人又没占到她的便宜。 但是随翩没想到,她不吃亏,却有粉丝记着她的仇! 平时说两句酸话也没关系,哪个明星没有黑粉? 可是攻占微博那就不是一个概念了!而且还是在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之后,突然把她拽出来,这简直就是鞭尸啊!不仅没品毫无意义,而且非常容易拉到吃瓜群众和路人的恶感! 不要说这是粉丝的个人行为,祖盛不知情就不用担责任,娱乐圈的通用行为规矩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少爷,这件事情不对劲!”陈管家在娱乐圈打滚的时间比祖盛的年纪还长,虽然对现在这些新花样见识的少,但是当年的娱乐圈,混乱可是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去查。”随翩看出了他的潜台词,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会麻烦。 很麻烦! 她正在走独特的路线,作为一个努力的富二代,迥异于大众的路线,用自嘲和坦荡吸引一些粉丝的同时也一定会招到一些人的厌恶,可是这些情绪都是可以引导的。 可是被吃瓜群众和潜在粉丝群体看到她的粉丝在组团黑别人的微博,这样的粉丝形象给他带来的第一感官就很差。第一印象一旦被建立,想要扭转就很困难了! 这才是一粉顶十黑的真实含义!粉丝疯狂起来,招黑程度十个黑子都比不上! 更别说随翩这次的目的是调整精神价值观导向! 现在她自己的粉丝出了那么大的问题,还调整个鬼啊!把整个圈儿都带到沟里去吗?这次的事情,是真的踩到了随翩的痛脚! “少爷……”陈管家看了林琦一眼。 “还有什么事吗?”随翩一眼斜过去,把他要说的话堵在嘴里, “没有了。”陈管家摇头。 “那就快点去查!”随翩眉头一挑,一脸不爽要拿他撒气的骄横。 “陈管家想说的,是这个时候你跟我走的太近,不大合适吧?”林琦等林管家关门出去了,才拉起她的手晃了晃。 “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这个时候公开也是个好时候。”随翩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把她的纤纤玉手拢在指掌间揉捏,“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红霞一点一点爬上林琦的脸颊,她似乎受不住眼前放大的这一张英俊的容颜,不由自主得低下了头。 一声轻轻的“嗯”,可能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可是随翩却听得一清二楚,不止听清了声音,还听清了里面潜藏着的几分少女怀春的心思。 随翩反而正经:“你真的确定吗?” 以祖盛的身份和名声,和他传过绯闻的女孩,想要嫁个好人家恐怕就很难了。 “是真的。”林琦还是涨着一张通红的脸,可一双眼里,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根据执蝉推测,我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修行者。所以要我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吗?我想,我大概不大合适的。”林琦笑盈盈的看着她,或者说,看着祖盛皮囊下的随翩,“而且,以祖盛这个情况,也不方便再找个真正的女朋友吧?” 别的不说,光是随翩自己的心理障碍这一关就过不了! 随翩的性取向还是很正统的!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随翩在她额头轻点一下,“成交。” 女扮男装最需要的道具是什么呢? 是个媳妇儿啊! 既然她想明白了,随翩又正好需要,她就顺水推舟了。 更何况……跟了祖盛就等于可以继承祖德成的全部身家,这笔买卖放出去,有的是女孩愿意做。 有钱了,还要男人做什么? 你情我愿,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陈管家来电。” 听到手机传出来的提示音,要是随翩是个表里如一的真男人,大概光是不解风情大煞风景坏人好事这一项就够他把陈管家打入冷宫了。 “少爷,俞佳仪女士来访。” “她来做什么?”随翩一挑眉,“不见。” 这个时候,俞佳仪来做什么? 嫌自己的脸太多太大,想送上门来给随翩扇吗? 他们知道这件事不是随翩指使的,可是在外人看来,这个可能性不小啊! 毕竟祖盛就是这么个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人啊!跟个疯狗似的,做事只凭一己好恶,全无考量揣度。 “但是现在,她已经在门口了。” 这么有诚意吗?是不是不见她就不走了? 正好明天的新闻头条记者又不缺内容了。 第二百八十章 这才是戏精! “既然人都来了,就让她上来吧。”随翩倒是很想知道,她玩的是哪一出。 “我回避一下?”林琦刚要站起来,就被随翩拉着小手用力一拽,林琦立足不稳似的,直接跌进了祖盛怀里。 “不用。”随翩伸手在她下巴上搔了搔,明晃晃的调戏,半点不避着人。 林琦其实觉得,她这个动作,有点像在逗猫。 陈管家再一次很有颜色挪开了眼睛,虽然他觉得这场景还挺养眼的。 可惜,不能多看两眼。 “听说盛少最近喜欢上了香水?我们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给你这个玩玩。”俞佳仪不是空手来的,她亲自提了一个三十寸的拉杆箱来! 不等随翩招呼示意,她先自己俞佳仪打开那个半人高的特制行李箱,各种品牌各种口味的香水香薰,开店都没有这么齐全! “有心了。”随翩扫了一眼,发现里面大部分还不是大路货,看来是真的动用了私人珍藏,特别是还一路她亲自提上来,提的香汗淋漓,看起来绝对诚意十足。 而且连她这点爱好都被发现了,看来她的功课,做的是真的很用功。 嗅觉这个东西,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失去以后才知道,简直就像失去了灵魂。随翩失去嗅觉很久了,突然失而复得,逮着什么都想找一找灵魂。 为了掩盖这个祖盛的脸就架不住会显出猥琐的表情,随翩对外的解释是,自己最近喜欢上的香料。 实际上,她现在还真的觉得各种香水香薰的味挺好闻的,对她失去几十年的嗅觉来说,不管什么味道都是值得纪念和珍藏。 “盛少喜欢就好。”俞佳仪的视线含蓄得落在林琦身上,眼里隐约带着些许的探究,甚至是嫉意,“这位是……” “我女朋友。”却没介绍林琦的身份,甚至没有说她的名字。 “恭喜。以前没有听说过盛少有女朋友啊!” “嗯,你是第一个见到的。” “那我真的是太荣幸了。”俞佳仪嘴角含笑。 “毕竟俞小姐这么漂亮,单独见面,还是要跟女朋友报备的。”随翩拉着林琦的手,一直没放开,像是宣誓主权,又像是在说明名花有主,你那些手段可以收一收了。 俞佳仪看到了却像没看,长做年达,唱戏唱全套:“哎呦,那我还给盛少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 你来我往得说了半天废话,俞佳仪倒是先撑不住气了,半是撒娇半是试探:“盛少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嘛?” 俞佳仪很漂亮,不管有没有人工修正过至少是看不出来,但是比不上朝晨仙子精致,比不上君卿卿,甚至比不上随亦和执蝉的真身。所以别说随翩是个阅尽千帆的真妹子,就算她是个正版男人,这样曾经沧海难为水,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说。”随翩八风不动神色从容,“但看来,你应当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 “盛少开玩笑了,我哪里敢来找你算账嘛?”俞佳仪眼中有些落寞的失落,“对盛少,我不是只有求饶的份嘛!” “所以你是来求饶的?”随翩浅浅一动眉峰,看不出喜怒。 “盛少,你说的这么直接,可是会不讨女孩子喜欢啊!”俞佳仪三十多岁的人了,撒起娇来毫无违和感。 “没关系,都是女孩子讨我喜欢,我不讨女孩子喜欢,我女朋友还更开心。” 说起来随翩都有点佩服这个女人了,这么多次明晃晃的打脸还能屡败屡战不计前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随翩就纳闷儿了,俞佳仪能肖想一下影后的宝座说明她是有自己的人脉和实力的,这么放低身段百折不挠得来找祖盛,没必要吧? “我倒是好奇,你明知道我在骂你,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上门来找我?”随翩撑着额头轻笑,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你就不怕,我动手打你吗?” 俞佳仪花容失色,带上点慌张,眼神到处闪躲:“我知道这个和盛少无关,您正忙着积累粉丝,哪里有空理我这个老女人呢?我怎么会怪他?只是想要问一问,要怎么才能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她这个演技要是用在戏里,就不用跟祖德成炒绯闻蹭热度了。 这实力,拿个影后绰绰有余啊! “哦,你愿意配合?”随翩倒是觉得稀奇了。 “瞧盛少说的,我这样的小明星,全靠祖德成大哥赏口饭吃,哪里敢跟盛少作对呢?”俞佳仪捂嘴轻笑,眼波流转,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祖盛”的心坎儿上。 但不是随翩的心坎。 所以她并不行动,她只是但笑不语,并不表态。 俞佳仪就露出点怯怯的希翼,靠近了随翩还微微低着头,唇边仿佛溢出如兰的香气,“不知道盛少,接不接受我的诚意呢?” 林琦恰到好处得露出了些许愤怒,藏在衣袖下的手小小得拉了祖盛的衣袖。 祖盛收回到了嘴边的话,改了说辞:“让我考虑考虑。” “那,盛少,我等你好消息啊!”俞佳仪见好就收,站起来告辞。 随翩让陈管家把她送出去,陈管家回来的时候林琦就在揉自己的脸。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还真是一个体力活儿! “少爷,已经送走了。”陈管家低头。 “嗯,那些给我招黑的粉丝到底是哪里来的,你有头绪了吗?”随翩问道。 “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有……”其实陈管家已经默认这一次调查很可能没有结果了。 他猜测,这可能也是对祖德成下手的人,对祖盛的又一次试探。 “哦,那就从俞佳仪那里查起吧。”随翩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 “俞小姐?”陈管家意识到随翩是怀疑俞佳仪动的手。 “你就当是我看她不顺眼,还想踩她两脚?”随翩似乎是在开玩笑。 但是陈管家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真的有不菲的收获! 原本毫无头绪的调查,换了方向就像已经知道了答案的数学题,从答案逆推一样方便。 “怎么,会是她?”林琦也有些看不懂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是最强星二代(完) “小妹妹,你实在太不了解祖德成对娱乐圈的影响力了。”随翩在她下巴上勾了一把,她实在太喜欢林琦这个下巴了,尖尖的,小巧玲珑,拢在手里跟玉一样,比起随翩生前那三层肉不知道舒服到哪里去,“一个被祖盛厌恶的女明星,前途可不仅仅是黯淡那么简单。” “那她还来招惹你?”林琦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是想我和她握手言和吧?哪怕只是表面功夫。而且事成之后,就算我们查出来了,也不能再反咬她,至少明面上撕破脸,对我们不利。” 随翩冷笑,要是知道的晚或许真的有些棘手,可要是知道得早,那就不怕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林琦静静得等着随翩装逼。 而随翩的确没辜负她的期待,装了个大的。 “天凉了,让俞家破产吧。” 这抄的太明显了! 林琦捂住笑出声来的嘴,急忙转圜:“我有一个建议,你要不要听听看?” “你有想法就说呗,说错了我又不会打你。” “不要大张旗鼓。”林琦提议,“无声无息的消失,才是娱乐圈最好的惩罚方式!” “少女,你把握到了娱乐圈的精髓!”随翩用力得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如此成熟,那我们可以离开一下了吧?祖盛的肉身和身份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林琦一时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有自己的事情啊,可不想被困在这个身份一辈子。” 星二代什么的,偶尔当一次还可以,当久了其实也没趣。何况声色犬马,酒色财气,随翩一个女儿心一是没那么敢兴趣,就算感兴趣也有规章制度束缚着不能太过放肆。 事业也不是她的事业,家人也不是她的家人,那就没什么吸引力了,随翩觉得,还是新任务更有趣,也更有挑战性。 “可是祖盛造孽那么多,早就被抓下去公开处刑社会性死亡了,留着这具肉身也只是导正价值观而已,现在我们的任务嘛,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总不能真的在这具身体里呆一辈子吧?直接假死又太浪费他的身份和我们的经营了,就只能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少女!” 林琦就问她要自己做什么:“那我?” “美人儿,你是在跟我要名分吗?”随翩伸指勾起她的下巴,邪魅一笑,“我决定,我要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人了!” 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林琦也不矫情,只是笑一笑,唇边勾起几个酒窝:“这个时候,真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祖盛,可不是一般的富二代。” 不管随翩说的多天花乱坠,大众眼里祖盛的形象还是个任性的富二代,既然如此,不妨把这个标签盖得更加结实一点。 “祖盛祖盛,这几天有人拍到,你深夜约会女生,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随翩刚从片场出来,没走几步就被话筒和摄像头怼了满脸。 训练有素的保安及时出动隔开记者,随翩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得上车。 车门一打开,就有眼尖的记者发现车上还坐着个美女,登时闪光灯亮成探照灯,噼里啪啦得亮成了一片,连车子开动了,还有记者不怕死一样堵在车头。 这样用人肉做障碍的大无畏牺牲精神,就算是在战争年代也是少见啊! 可是这样拍,不是没有作用的,透过挡风玻璃,他们还真的拍到了坐在车里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影子! 眼看着这样子是走不了了,祖盛“刷拉”一下打开了侧面的车窗:“记者朋友请冷静一下,安全为重。” “祖盛,关于你车里的女性,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有记者不管不顾,都要爬上来了!两个保安一起上才把他拖下来。 “这样啊!”随翩想了想,关上了车门,放任保安和记者僵持。 突然,有一个记者尖叫了一声:“祖盛发微博了!” 就在他们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房车逮住机会一阵猛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眼看着祖盛的车子追不上了,记者没办法,只能先做一些前期准备。 祖盛的画面很简单,就是一张他和一只女人的手十指紧扣的画面,配文字。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 以祖盛如今两部热播剧坐稳一线流量小生的地位,这条微博短短时间就登上热搜,然后……崩了服务器。 要说微博程序员最讨厌的人是谁呢?当然就是这帮子不管干啥都要有巨大流量的明星了! 就好像他们不挤爆服务器献祭程序员祭天就不够牌面、不能证明自己大红大紫一样!作死不够热闹一样! 好气哦! “成了,这下谁还记得俞佳仪是哪位?”随翩扔掉手机,一脸舒畅。 “哪有你这样做明星的?”林琦忍不住在笑,“用别人的大新闻掩盖自己的负面消息的人见多了,公开自己的恋情掩盖粉丝黑料?亏你想得出来!” “过奖过奖,我只是辨认一下,哪些是真的粉丝,哪些是假的粉丝而已。”随翩拱手回礼。 毕竟爱豆都要公开恋情了,真的粉丝哪里还会对一个老女人感兴趣?这个时候还会留在那边的,不用怀疑,绝对是假粉黑粉。 “一般的偶像,可不是像你这样的!” “有道理。”随翩哈哈大笑,“毕竟我不是偶像,我是星二代。” “少爷,老爷有电话来了!”陈管家的喜悦溢于言表。 “给我。”随翩左手接过手机斜斜往耳边一搭,“喂老爸,这是叫我们去跑路呢,还是告诉我彻底不用跑路了?” “臭小子,瞎说什么?”祖德成半说半笑,看来心情极好,“你做的不错,俞佳仪那个女人我会收拾,还有什么想法,自己说。” 看来是没事了。 随翩伸了个懒腰:“老爸,我现在想要什么东西,还用跟你要?我可以自己弄到啊!” 流量摆在那里,本身就是偶像剧的高序列候选人,就是要演电影也不是不可能,有钱粉丝,还真的不用祖德成帮什么忙。 祖德成反而有些怅然:“臭小子,你也长大了,厉害了啊!” “那当然!”随翩毫不谦虚,“我爸是最厉害的明星,我当然也得是最强星二代!” 第二百八十二章 法海都佩服的人! 半年后。 “执蝉,那我可就把祖盛的身份交给林琦了?这可是马上要见祖德成了,她应付得了吗?”随翩带着执蝉逐渐潜入阴间,看着逐渐模糊的人影,心里还是有点虚。 “放心吧,她能做好的。”执蝉和林琦相处得更久,也更加相信她的人品和能力,而且理由相当充足。 “而且吧,我们在那地儿快两年了都没见过祖德成,你说一个两年没见,连电话都不超过五十通的父亲,对儿子能有什么了解?怕什么?” “有道理!”随翩无法反驳,只能配合的点头。 “先说好啊,看过你男人,确定林琦能应付的过来,我们就回去开下一个任务!” 随翩可没忘了她的目的就是给老板找个工作狂员工! 所以歇什么歇!去工作! 工作狂是要从头培养的!没看到随翩这半年趁着热度疯狂转场,各种慈善义演官方活动,祖盛那半个车库的车一辆都没留下,全给捐出去了。 自己也忙的半年多都没休息,就是为了做更多的事情,建立更加鲜明的价值观导向,给执蝉立一个工作狂的榜样! “等等。”可惜,天不遂人愿,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是正常鬼,执蝉还是会想要正常的休假的,打着哈哈敷衍,“等我回完老家再说吧。” 随翩其实不大想去,执蝉去哪里干嘛?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可是没办法啊,随翩这么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美人落泪,扛得住美人纠缠呢? 更别说祖盛和林琦名正言顺同居之后,执蝉几乎是日日挂在她身上,随翩实在是拗不过,只能点头答应了。 沙譲海没跟法海一样上了师门才被传授修法,被传授了修行方法之后就留在家里修行,也可以供养父母,免受骨肉分离之苦。 这个政策对沙譲海、对沙堡主和沙夫人这些人都很友好,但沙家堡所在是西北之地,生存环境实在太恶劣了,对鬼实在太不友好了! “你说你回去干嘛?在这多呆一会儿我都觉得我要被沙子吹化了。”随翩想想那里的环境就想拿手在脸侧扇风。 真的是又干又热啊! “我想男人了啊!”执蝉说的理直气壮,“我看他修行的得这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跟我双宿双飞?” 随翩呵呵冷笑:“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吃东西,不用你给我喂狗粮填肚子!到阴间了,你低调一点,被判官勾走了我可不管。” “哦。”执蝉乖乖闭嘴。 虽然执蝉做了一千年的鬼,但是阴间还真的是第一次来,以前来了就走不了了,左顾右盼得很是好奇。 “这就是阴间吗?”执蝉打了个转,“果然适合灵体生存,好舒服啊!” 作为一只鬼生活在凡间,就跟人生活在沙漠里一样,修为低一点就活不下去,还随时有热死的风险。修为高了能适应了,大概就能活了,但是生存环境依旧恶劣。 相比之下,阴间的环境简直友好的像是天堂。 何况阴间没有酷热的阳光,在属于灵体的特殊视野里也并不昏暗,看的很清晰,环境也不压抑,因为怕被阴间的阴差发现了,随翩只在远离鬼烟的荒郊野外冒个头,火红火红的曼珠沙华荼蘼到天边,花丛中隐约有一痕水波划过。 这样娇娆眼里的情景,让人恨不得沉醉其中。 要不是这地方普通鬼灵一旦进来了,就几乎不可能出去了,执蝉会在这里定居也说不定。 随翩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得抬手狠狠搓了搓手臂,只觉得一股子阴冷穿过皮肤钻到骨子里去,比江南的冬天还凶残,脸色更加古怪:亲,我们来的是同一个阴间吗? 她不会是被被神经病老板打坏了哪根神经吧? 不然为什么,执蝉的修为比她差,从阴间经过的时候却如鱼得水,各种舒畅各种自在,她路过阴间却是各种不舒服,还差点损伤修为? “快走啦,被阴差发现了会很麻烦的。”随翩催促。 “我们不是有神仙罩着的吗?你不是阴差吗?为什么要怕别的阴差?” 随翩呵呵:“说是有证有照的,可是你扪心自问,我们那个领导说的话,你能信几分啊!” 执蝉可耻得沉默了。 “那还不快点走啊!” 刚被阴风刮了一通骨头,再加上又是一个能把鬼晒化了的沙家堡,随翩的心情就更不美好了。 谁知道,迎面就见到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让她敞开的心防脱口而出:“法海你还没回去啊!” 说起来她当时任务做到一半撂挑子还把法海给打了真的很对不起他啊!随翩见他还是有点小尴尬得。 可是法海大概真的修为高深心胸宽广,不仅没计较随翩开他脑瓢的事儿,还双手合十鞠躬行礼:“多谢上差为舍弟如此费心。” 这个逻辑就很清奇了:“嗯?” 我费什么心了?我怎么不知道?她就是找老板哭诉了一通,连他修行的门槛都是老板亲自出手拆的! “多谢上差带执蝉离去修行。仙途路远,难期再会。”法海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随翩这个套路是在是太好用了! 法海只是想棒打鸳鸯,谁知道他们情比金坚生死不渝! 真的搞不定也都想放弃了,谁想到随翩居然直接把执蝉带走搞事业去了! 一走就是一年多,什么感情都能淡了吧? 都有事业了,还要男人做什么?! 他们很快就会彻底分手的! 法海对此满怀信心! 可是他实在是低估了执蝉压抑了千年的坚守。 执蝉脚步轻悄得走进门,就见沙譲海一套刀法使得虎虎生风,刀光熠熠智商,隐约有灵光闪烁! 火气壮,阳气足,精力过剩,无处发泄啊!随翩一个笑话还没看完,就见执蝉脚步轻巧,如乳燕投怀一般直接扑向沙譲海。 “公子!” 沙譲海一抬手把人拦住执蝉的腰肢,飞舞着旋了半圈谢礼,却也不肯把她放下来。 “阿蝉!” 这偶像剧一般的场景让随翩结结实实打了个饱嗝儿。 快住手!别喂啦!狗粮太多,已经吃撑了。 随翩严重怀疑,要不是这会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这俩就该滚在一块儿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暮晚星君的真实面目 “辛不辛苦?危不危险?累不累?”沙譲海揽着她的腰,两人的额头紧紧贴在一起,四目相对呼吸交缠,他有无数话想要问她,想要跟他说。 “不辛苦,不危险,不累,随翩很照顾我的。” 执蝉一边摇头一边娇俏一笑,活脱脱便是个热恋中的小女孩,半点不见千年女鬼的妖娆风媚。 看着那俩私语的娇媚,法海只觉得热血都要冲上脑子,似乎很想抡起禅杖给这对狗男女来一棒子! “小和尚,不好意思哈,让你失望了。”随翩提放着法海的暴起伤人,笑得跟迎面噎了一口沙子一样干,“那啥,你换个角度想,仙路漫漫,只要时间够长他们迟早会分手的!” “真的?”毫无感情经验的单身狗发阿海,只能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随翩身上! 随翩的眼神游移,承担不起这份重担:“希望总还是要有的嘛!” “有伤风化,有碍视听!” 法海生气了! 法海绝望了! 法海气的浑身哆嗦了! 法海闭着眼扭过头不想再看一眼了! “那啥,我这就把她带走哈!”随翩也觉得,要是再放任他们俩泡在一起,说不定就要天雷地火**了! 他们俩修为都还不到家,滚一圈还是要命的啊! “执蝉,走啦!”随翩喊了一嗓子。 那对刚见面的小鸳鸯你侬我侬:“我还没去交任务,不知道有多少功德可用……” 沙譲海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会尽快达成要求,能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绝不叫你一人奔波劳累。” “公子,我相信你。”执蝉含泪点头,和等着上京赶考的学字功成名就回来娶她的傻丫头一样双目含泪满是感动和信任。 “行啦,走人!”星光通道跟王母娘娘划下的银河似的卷起执蝉,那寸寸分离任然依依不舍的指尖倒叫人以为这是生离死别棒打鸳鸯的现场。 “行啦行啦,再留下来,我也不可能让你们有进一步接触,你俩精虫一上脑,沙譲海就要被吸干了你知道吗?你不要命了?”随翩想上手抓人来着,可是想想…… 算了,这样的举动太反派了,她扛不住啊! “若是她,我甘之如饴。”沙譲海一脸色令智昏,我为她付出姓名都愿意! 差点把法海气的厥过去。 “行,你不要自己的命还不要执蝉的命了是吧?执蝉不是我说你,上一世就为他而死,这一世就为了这点破事还要背上人命官司,要挫骨扬灰的,你值得吗?” “如果是他,又有何不可。”执蝉眼神软的要滴出水来。 随翩觉得喉间有点翻涌,想吐。 狗粮太多,浓度太高,口感太腻,犯恶心了。 “那就给我走吧,为了你俩你俩合法敦伦的权利?”随翩一收星光通道,那嘴脸比周扒皮更像周扒皮,“还不快去努力工作!” “人家工作还不努力吗?”执蝉一脸泫然欲泣攀在随翩肩膀上不依不饶得厮缠,那般妖娆婉媚,连随翩一个女子都觉得心间微颤。 “我不是沙譲海,你这套对我无效!”随翩摆出一副铁面无情的绝情郎面孔,伸手却去挑着她的下巴,“除非……美人儿,今晚,房里见?” “成何体统!”一声厉喝雷霆炸响,吓得随翩手上一个哆嗦,执蝉更是花容失色得躲在随翩身后。 只见众星殿那宽大的老板椅上做了个横眉立目的冷峻男神,被朝晨仙子坐得像是十八禁场合的按摩椅的椅子坐在他的屁股底下却像个龙椅宝座,高高在上,衬托出他的无比威严。 “暮……暮晚星君。”随翩心间一颤,整个人都差点哆嗦了。 怎么会是他?! “拉拉扯扯,勾勾缠缠,歪歪扭扭,成何体统!”暮晚星君一瞪躲在随翩身后的执蝉,“出来!站直了!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执蝉小脸都被糊得煞白,踏出随翩隐隐笼罩范围的脚步都显得无比犹豫和胆怯,越发的我见犹怜。 随翩越发不忍,嘻嘻哈哈得想要打个圆场:“星君赎罪,执蝉只是乍见天颜,难免紧张。” 暮晚星君不理她,依旧针对执蝉:“你,往前进一点……站直了!后退一点……再左边一点!” 执蝉被他一通乱七八糟的指挥的都不知道四肢应该怎么放,手软脚软,惹毛了暮晚星君,直接一挥袖,一股力道就把执蝉端端正正整整齐齐得摆在了和随翩呈中轴对称的位置,一丝不苟得连她的姿势都被纠正得和随翩极为相似。 嗯,舒服了。 “你便是执蝉?”暮晚星君黑莓李牧,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叫两人心中都是惴惴。 “是,我……”执蝉正在忐忑是不是自己偷溜回去和男朋友死灰的事情翻了什么忌讳。 “这个名字不好,以后你在众星殿代号为,随杏。”暮晚星君说的极为严肃。 “……哈?”执蝉……随杏没想通这个话题为什么会跳的这么快,反应就慢了一点。 顿时暮晚星君的眉尾就立了起来,跟把剑似的笔直梆硬:“你不愿意?” “不敢!”执蝉本来就不是她的本名,是她被俘虏之后卖入青楼的艺名,她原本的名字羞于提及,原本是不想辱没家族的颜面,身死之后就更是只想成为公子的执蝉。 但是到底叫什么,她其实并不在意。 “不敢就好。”暮晚星君面目严正,“随翩,随亦,你也应该随同排序,不可特立独行。” “……哈?”随翩愣了一下,原来暮晚星君有强迫症? 这一声“哈”提醒了暮晚星君她的存在,直接给她指派了任务: “你,去把猫的任务做了。” “哈?”这一声“哈”是真的疑惑困惑。 在他的眉毛再次跟利剑一样出剑之前急忙问道:“不是还有个荣耀任务和猫任务二选一的吗?” 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但是她的记忆还是很好的! “荣耀任务君卿卿和晏承光已经去了,你就去做猫的任务!”暮晚星君直接拎起了随翩往外一扔,“去吧!” 随翩控不住四肢跟只无助的王八似的到处划水的时候,还看到暮晚星君把执蝉精准得摆在了大厅中轴线的位置。 暮晚你个暴君!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原来我是一只猫(一) “暮晚你个暴君会遭天谴……”随翩满腹委屈,一张嘴就是一声“喵”! “吓!”随翩吓了一跳,表现出来的反应却是四脚着地腰背弓起浑身炸毛! 整只猫跟刺猬似的分外蓬松。 耳边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涌进来,虫鸣鸟叫人言车动,塞得脑子都几乎要爆炸,眼前的明明是黑夜,她却像装上了夜视仪一样,对眼前的事物看的一清二楚,连面前飞过的飞蛾都能清晰到看到它长着的复眼和带绒毛的翅膀…… 呕! 好恶心! 随翩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收回了视线。 身体很轻,很软,跟滩水似的想怎么流动怎么流动。随翩一时还适应不了四脚着地的行走方式,摇摇晃晃得打了两个颤儿,可这具身体却像有本能一样迅速保持了平衡。 随翩晃了晃脑袋,采用这个和平时完全感觉不到的视角观察世界。 房子架空很高,可是看装饰却似乎是只是三四十年前的老式建筑…… 随翩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因为这栋房子的结构跟别的房子不一样,而是自己的身高变矮了,就显得房子特别高。 这是平房,采光一般又是晚上显得有些阴暗,却很是阴凉,是猫咪适宜的生存环境,内里装修不像房子构造那么老式,布艺沙发玻璃茶几背投电视应有尽有,扫地机这种与老是平房格格不入的电器也有。 房子打理得还比较干净,只是其中的装修和摆设处处透着中老年妇女的大妈级审美。 比如,门边衣架上挂着的,黑夜都遮不住斑斓色彩还在不断得飘啊飘的丝巾…… 一楼似乎是个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格局,有通往楼上的楼梯,但随翩感觉楼上应该没有人。 歪歪扭扭得试了几次,凭借丰富的飞翔经验掌握住了平衡跳上了沙发靠背上,从窗户里看出去,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方形的白色泡沫箱里种着一些植物,只是眼前的事物异常清晰的代价就是,窗外的东西一片模糊,就跟晃了虚焦的镜头一样全是一片马赛克。 随翩动了动鼻子,那一股比平时浓烈数十倍的香辛料的味道直冲脑海,无比直白的告诉她那些植物的种类:葱,香菜,蒜苗,韭菜,紫苏…… 真呛! 感觉以后对香菜葱蒜苗韭菜再也不会爱了! 但是在这一群妖艳贱货中,有一股芳香独得随翩之心,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畅,嗅一下就快乐得要飞升的感觉…… 幸好,随翩不是真的是一只猫! “不就是猫薄荷吗?我可以……拒绝的!”随翩给自己打气。 于是,老平房的深夜里,都是一片喵喵声。 猫叫声叫醒了屋里的主人,主卧室透出灯光,算不上慈和,甚至有些粗噶的大妈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大花……” 随翩觍着脸生生受了这个乡土气息极为浓郁的名字。 同时,她也从猫的记忆里翻出了这家主人的基本信息。 苗小英,女,63岁,自述青年守寡,育有一女苗兰。大花,是她捡来的一只猫仔,灰蓝的底色,黑色的条纹,脖子下有一块白毛,到底是什么种类,别说苗小英和苗兰,就算是大花自己也说不清楚。 初步预估,是多种血脉的混血儿,俗称,杂种,又名,土猫。 屋里磨磨蹭蹭得发出些声音,一直紧盯着那个门口的随翩耳朵动了动,觉得这个脚步声似乎有点不对…… “吱呀……”老式的木门少了润滑油,开关都很嘈杂,一打开就是个发福的中年大妈捂着胸口走的踉踉跄跄的身影…… 她走的是真的踉跄,一步,两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像个摇摆不定的不倒翁…… “啪!”。 不倒翁没能坚持住,捂着胸口倒下了…… 这是……我去!是心梗! 随翩蹦到苗小英面前,也顾不得猫妖不猫妖的就在她胸口蹦蹦跶跶地先给她做心肺复苏,蹦了两下又想去找药,分身乏术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硝酸甘油舌下含服,止痛药止痛药…… 傻子样得跑了一圈才意识到,她找什么药啊! 赶紧叫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去啊! 电话电话120…… 她真的是傻了!作为一只猫,她就算打了电话别人也听不懂她说什么了! 那就只能回归最传统的急救方式了。 呼救啊! “喵呜!喵呜!喵——” 凄厉到极致的猫叫猛然划过还算静谧的夜晚,比拿指甲刮黑板尖锐刺耳瘆人的声音直接把人从床上惊得一跃而起就要找它算账! 猫的声音,平时听起来软软的,萌萌的,堪称卖萌利器! 可一旦扯开了嗓子干嚎,其中的凄厉能让人连做七八天的噩梦! 听着就让人瘆到骨子里,一个机灵直接从被窝里哆嗦出来。 “谁啊!谁家猫啊!” 怒气冲冲的男人顶着凌乱的头发赤着带红痕的上身就被在被窝里哆嗦了出来,猛然掀开被子,怒气冲冲的出来要找罪魁祸首算账! 被窝又钻出个满脸潮红的女人,扯过床头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忿忿:“是不是楼下苗阿姨家那只大花?” “大花?它不是很乖的吗?”男人愣住了。 “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就知道了!”女人一脸怒,听着那一声尖过一声的猫叫,趿拉上鞋子啪啦啪啦得往楼下冲。 事实证明,他们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槽!老子的连胜啊!”这是被猫叫吓得摔了手机的。 “我的文档啊!”这是忘了保存文档的! “哇!”这是刚哄睡的小孩子被猫叫吓哭的! 那猫叫格外能招人怒气值,被惊醒的人不止一个,被打扰的也不知一个,以半的人都损失惨重代价巨大,更有很多付出了无法言喻的代价,个个都红着眼幽魂似的要找这只死猫算账!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耳朵也是雪亮的!顺着那不曾停歇的猫叫,很快砸上了罪魁祸首的房门! “真的是苗阿姨家的大花?” 在猫叫的怒气加持下,苗小英平时的好人缘与积威也无法阻拦这些人想要找猫算账的心! 砸门! 说砸门就真的砸门! 第二百八十五章 破门救人! “梆梆梆!” “苗阿姨,管管你家大花!” “梆梆梆!” “这猫不是已经阉了吗?这猫叫的比春日里还瘆人?” 猫叫声戛然而止! 随翩本着一个医者济世救人之心才没有低头去看蛋蛋而是继续叫人救人! 只是那猫叫声越发的惨,声音都整整高了一个调! 叫的和被阉了一样惨! 猫叫声一声尖过一声,连窗户似乎都在颤,似乎那脆弱有可怜的玻璃下一秒就要碎了! 不仅尖锐,而且还有猫爪子挠墙的声音,哪怕是男人胆子大也心生寒战! “d!这死猫!叫魂啊叫叫叫!”男人一脚踹在门上,一把钥匙掉了下来。 男人看到了,旁边被吵醒的街坊邻居也都看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又当看不到,继续敲门,嘈杂声迎来更多街坊邻居带着一脸怒色汇聚在门口又往前挤不过去,只能停留汇聚在门口,汇聚成人潮。 人潮汹涌,不停得拍击在那扇薄薄的木门上。 可这扇门就像是死了一样,除了猫叫,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直到个七十多岁半头花白的老太太也带着怒色下楼了,人群才像被分开的红海一样让出一条路。 “李奶奶。” “李奶奶,你也被吵醒了?” “我一个老太婆,吵不吵要什么紧?”老太太精神矍铄,怒气盎然,“就是我那孙子还要考试呢!三更半夜的这猫这么叫,孩子睡不好,考试怎么办?” 就是这会儿,猫叫也没停歇,反而因为距离近,叫的越发渗人。 孩子学习教育那是一等一的大事,谁敢耽搁? “小苗,小苗,别睡啦,看看你家大花,吵得我们都睡不着了!”李奶奶果然德高望重,她一拍门,别的街坊邻居都闭口不言了,就听到李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晃晃悠悠得飘过院墙,落在了屋里。 “小苗的觉浅,怎么还没醒……”敲了两三下,屋里出了猫叫挠门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李老太太察觉出了不对劲,“你们敲多久了?” “两三分钟总有了!” “这猫叫有五六分钟了吧?” 李老太太这么一提醒,他们都发现了异样,七嘴八舌得说着话,夏日闷热的空气里就突然燃起一股子焦躁。 李老太太当机立断:“进去看看!来个后生仔,爬院墙上,看看里头有啥动静没有?” “不用爬墙!”砸门主力军的男人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 猫爪子挠门的声音突然停了,下一秒那扇薄薄的,却仿佛天堑的院门被打开了。 一直凄厉尖锐的猫叫突然柔和了强调,“喵呜喵呜”的叫声委屈又心酸。 透过敞开的堂屋门,众人看到大花绕着躺在地上的苗小英团团转,刚才那么凄厉的猫叫,她却毫无反应! “苗阿姨!”站在开门的男人旁边的女人最先看到眼神也最好,登时就惊叫了一声! “小苗!”李奶奶年纪大了眼神却挺好,几步抢上前去,很多小伙子都没她身手灵活! “快叫救护车!”男人下意识的就要掏手机,才意识到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就穿了条肥裤衩,根本没带手机! “叫什么救护车啊!把人背上,坐电梯!”李奶奶不愧是当了整整二十年居委会主任的狠角色,当机立断十分果决,点了还打赤膊的男人来背人,又催促个站在人群外围的年轻人去按电梯,回过头吩咐女人,“别人别进来了!留个后生仔在这儿等着,你去找身份证社保卡找到了让后生仔送过来,你留在这儿看着,快打电话给小兰!” “兰姐电话多少?”女人遇到事也懵了,李老太太这一连串的吩咐让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只知道照着她说的去做! “去翻小苗手机!出了事我担着!”李老太太的尾音被关闭的电梯门夹断。 忙忙乱乱中也没人还记得找猫算账,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猫叫声停了。 随翩看了看眼前电梯,度量了一下脚力。 觉得一只猫在没有法术加持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垂直面上跑得过厢式电梯的,人生地不熟的,她还没掌握猫咪寻物寻人的本事,跟不上电梯还会追丢。 更别说医院里都是病人,还有孕产妇和小孩子,猫就更加不适合过去了,谁知道碰到的人会不会对猫过敏?更不知道这只猫到底干不干净!会不会有病菌寄生虫! 作为一只猫,作为一只没有法术的猫,在面对急诊抢救的时候帮不上忙只能添乱! 多年前的职业本能和理智让随翩选择折返回去看院子。 反正都是街坊邻居,李老太太和苗小英不回来那男人总得回来的,要知道情况不急于一时。 回去正好赶上女人在给苗小英的女儿苗兰打电话。 “……兰姐,苗阿姨不知道发了什么急症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你快去医院看看她!可能要你签字的!” 猫的良好听力让随翩听到话筒那边中年女人警惕的声音:“哪家医院?要不要先打钱?” 随翩明白了她的顾虑,不知是随翩明白,女人也明白了,压根没提钱的事情:“李老太太亲自送你妈去医院的!哪一家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家最近的这一圈,我先问问明白再给你打电话!我在你家看家呢!” 全然忘了背着人的苦力是她刚刚滚被窝的男人。 随翩再次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骗子都破产败家晚景凄凉死无全尸。 这群龟儿子让人们让人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正事儿! 听到“李老太太”这个名字让苗兰认可了电话的真实性,随后大脑被“妈妈突发疾病险些丧命”的事实打击得都失了魂,声音都逼出了哭腔:“好,好,我马上到!” “你要过江呢,缆车都停了小心点!有李老太太看着呢,不会有事的!你妈现在全靠你照顾,要是你也倒下了,我们还要照顾两个人!”女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说不出章法,只能尽量安抚几句。 “知道了,好,谢谢你们。”电话那边传来些许细微的杂音,就连忙着唠叨的女人都没意识到,随翩却听到了,“好,我马上过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胸怀伟岸 挂了电话的女人无所事事,就算是刚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因为没进正屋,院子里乱的也有限,收拾收拾就搬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看家。 人就不能闲,一闲就容易想东想西,这一想就让她想到了这只猫。 “大花,大花。”她弓着腰嘴里“咪咪”地逗着猫,“过来,大花,过来。” 随翩一抬眼就瞄进她宽松的领口和伟岸的胸怀,那才是真咪咪。 那白花花的真咪咪上还有两道红。 嗯,可能被蚊子咬了。 随翩收回视线,她是官方人员,要有操守,不能占人便宜。 不就是胸嘛?跟谁没有一样,换个时候要是来个腹肌她说不定有兴趣多看了两眼,但现在就算是腹肌也无法提起她的兴趣。 随翩趴在沙发上,连头都不想点一下,敷衍都懒得。 随翩很感谢善仙,每一次任务都能学到很多东西。 比如这一次,她不仅学到了公猫是怎么上厕所的,还学会了被阉了的公猫是怎么上厕所的! 她下次再变成猫妖或者直接变成公公说不定就用上了! 随翩想到这里,就是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一句:鬼领导,还真就信了她的邪! 变成猫就算了,居然还变成了一只公猫!变成公猫就算了,还是一只被阉了的公猫! 她不就是撩了两把妹子吗?至于给她上阉割这样的重刑吗?! 想到这里随翩生无可恋,恨不得马上死掉回去找老板算账,哪有空应付中年妇女? 哪怕她胸怀伟岸也一样! 女人讨了个没趣,不仅不生气,还围着随翩啧啧称奇:“哎呦,这猫真灵性,叫人的时候叫的那么尖那么惨,现在没事儿了,连喵都不喵一声。” 随翩瞥了她一眼,跳进院子的沙发上。 知道她刚才叫的那么利现在还想让她再叫?伤嗓子的知道不? 而且…… 她一个人……不,一个鬼,一个阴差,整天学猫叫,她不要面子哒? 女人等了两个小时,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走进门的女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保持得还行,至少看不出腰上赘肉,短发,脸上涂着粉化了眉毛还涂了口红,不管底子怎么样至少显得精干,哪怕疲惫难掩也能看出精神勃勃,综合一下让人猜她岁数也就三十多。 随翩啧啧称奇,果然三十五以上的不论男女脸都是自己给的,明明只是一般的五官底子,居然靠气场和风韵撑出了个上等偏下的美女架子。 刚来的女人别看脚步都沉重得在拖沓,却比屋里的女人更显发现对方。 “小玲?” “兰姐你回来啦!”屋里等着的女人站起来,递过枚钥匙,“之前进门的时候我家那口子摸了门框上掉下来的备用钥匙,这大家伙儿都进来过了,李老太太就让我留下看个家,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苗兰接过钥匙,心中有疑虑闪过:她记得,苗小英没有在门框上放备用要是的习惯。 可她却没力气深究:“小玲你太客气了,街坊邻居的这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还得多谢你们救了我妈的命呢。” “苗阿姨没事儿吧?” “没事,幸好你们发现的及时,已经取栓了,住几天医院观察一下就行。” 苗兰没说,当她看到护士拿出来的那根一厘米长,跟条黑虫子似的血栓的时候,她有多恐惧。 那就像是一条蛊虫,一条会吞噬她母亲生命的蛊虫! “哎呦,这功我们可不敢居。”其实不小的小玲就笑,手指头点了一下趴在堂屋沙发上的猫,“大功臣在那儿呢!” 手术室前的时间有多难熬?尤其是这种生死一瞬的大病,没去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去过的人不会再想体验一次。 李老太太知道她心里难受,难熬,就跟她说大花尖叫把周围街坊邻居都吵醒才能及时把人送医的事情。 李老太太是老党员,原本不信牛鬼蛇神这一套,可她活了这么多年,这么可能不知道越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家人就越是想要一点玄学上的心理慰藉,为此一掷千金不敢说,花个几千几万买个心安的总不在少数。 更何况这不用真金白银,只是家里养的一只猫呢? “大花,真的谢谢你了。”苗兰蹲在随翩面前,伸手从她的后脑一下一下得往后顺毛。 随翩浑身一僵,本来是想多,后来想想……算了,这也是主人呢!是金主爸爸是饭碗提供者是铲屎官,吃人的饭总得付出些什么,不是卖才就是卖身,她现在有才也没法儿卖,那就只能卖身了。 想撸就撸吧!豁出去了! 故而生生挺着背脊受了。 而且……其实还怪舒服的。 “要我说,这也是你们运气好。”小玲看着大花,眼神中还有一些羡慕,“苗阿姨当时捡了这么一只猫仔回来的时候也是好心,没图什么,只想做个伴儿,这只猫仔居然这么灵性,养了几年就救了苗阿姨一命,这一关过去了,苗阿姨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一想到妈妈一个人倒在家里,要是没有大花示警会发生什么,她不住在这里,要是等人发现最早也要明天早上,到时候她就连在手术室门口担惊受怕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去太平间伤心欲绝。 哪怕苗兰的精明能干,此事也不由得升起了少许古怪的希冀,又抚了抚随翩的脊背。 随翩觉得作为一个人,至少是曾经的人不能被猫的生理习性所掌控,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从她掌下逃脱,跳到了另一个碗柜上了。 “还没问呢。兰姐,你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吗?” “是啊。手术是做了,要住院观察几天,总得带点东西去。我们不在家的这几天,大花还得请你帮忙照顾。”苗兰的话让随翩耳边一动。 “晓得,这是你家的大功臣,我们当然会帮你照顾好了。”小玲深以为然。 苗小英和苗兰在附近住了四十多年,苗兰还没周岁的时候就搬到这儿来了,半个世纪的街坊邻居处下来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更别说她们母女都是爽利人,又勤俭持家能经营,平时邻里之间搭把手也是常事,多年下来街坊邻居里间的威望仅次于李老太太。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猫成精了! 就算从最功利的角度来看,本地的房价原本就不高,这家里要是再死人了,周围一圈的人家身家都会缩水三分之一。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钱包,他们也会好好照顾大花这只保住了他们钱包的猫。 更别说还有迷信色彩的加成,小玲是真的恨不得把大花带回去养,只是知道苗小英和苗兰都不会同意才没开这个口,低头帮苗兰收拾东西还帮忙搬到了她的大众车上。 等苗兰拎着东西上车的时候,随翩也跳上了后座。 “哎呦,大花,你上车做什么?快下来!”小玲忙不迭得要把随翩保下来,随翩也不挠,就是躲。 作为一只刚刚在身上加了光环的灵猫,随翩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简直像开了主角光环的挂,平常早就把人惹毛了要揍人的举动苗兰居然也不生气,还弯腰逗它。 “你是不是也想去医院啊?” 随翩歪着脑袋恶意卖萌装听不懂,就是趴在车里不肯出去。 “不可以去医院哦,宠物不可以带去医院,这是规定。”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猫的,不懂人言的动物在医院里乱跑,很可能吓到人,更别说还有过敏病菌寄生虫狂犬病的隐患。 随翩心说我当然知道这是规定,而且知道的比你早比你熟,只是不去看看,真的不放心。 不就是耍赖吗?她会! 往车座上一趴,八风不动,一副你劝任你劝,我就听不懂的模样。 苗兰说了几句就没什么耐心了,还是小玲帮着劝和的:“苗阿姨还等着呢,这样,我跟你去,我盯着她,不会给你出什么岔子的。” “那你要怎么回去?” “我家那口子还留在医院呢,要不我们一起去,到时候再让我老公把车开回来?”医院车不好停。 “的确。”苗兰想了想,她要回家,也的确是坐电梯方便,就同意了。 而且,她也的确需要大花这么一只有了一点迷信色彩的东西来给她安神。 去医院的路就是不停得折道,上坡,密密麻麻的高架和桥梁看得人眼花缭乱,让人恍惚以为走进了一个立体的迷宫,连难度都是平方级别的。绕的随翩头晕眼花,趴着再也不敢看。 车子绕了小半个小时,才到了医院门口,找地方停的时候随翩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医院有点眼熟,倒不是见过,全国的医院其实都长的大同小异,只是这风格…… 直到猫的动态视力捕捉到车旁一闪而过的电梯随翩才意识到,这不就是苗小英家旁边那个电梯嘛!之前李老太太带苗兰来医院的时候做的就是这个电梯! 开车半小时,电梯三分钟。 这到底是个何等神奇的地界儿啊! 苗兰没把随翩带到医院里去,随翩就和小玲一起在门口等着,逛了一圈就让小玲两口子把大花带回去并且代为照料几天。 随翩也没硬要跟着,这点职业道德随翩还是保留了的。 反正近的很,不就是坐个电梯吗? 人心猫身随翩表示无所畏惧! 好吧,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随翩趴在电梯口,凝神望着高高在上的电梯按键,脑子里就一件事。 提问,在没有法术协助的情况下,她作为一只身长不到半米的猫,要怎么按到一米二高的电梯按钮? 把她抻直了再算上尾巴的长度都够不到啊! 她试过了! 随翩先是用后脚点地,两只前脚扒拉着墙面蹦跶蹦跶得按按钮,连爪子都弹出来了还是按不到,不仅按不到还遥遥无期。 又转过来用两只前腿点地,后腿扒在墙上,凭借猫的超强柔韧性把脑袋拧过来面朝后方,一条尾巴甩来甩去得够墙上的电梯按钮,还拿点地的前脚蹦跶了两下。 离按钮还遥遥无期,随翩只能悻悻得收回尾巴。 扒不到,那就只能蹦了! 随翩后撤几步,看着砖墙上离按钮还有大半儿的爪痕,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点点傻。 再往后撤几步,两只后脚猛然一弹! “ia!”一滩猫饼顺着墙面滑下来…… 随翩站起来晃了晃脑袋,要不是猫的身体软不容易手上,就这一下随翩就得摔出脑震荡! 晃了晃脑袋重新站起来,这一次她瞄准了角度,跳的稍高一点用后退在按键上一踩,稳准狠得踩亮车灯,十分,完美,无可挑剔! 眼见着就要完美落体,突然平地起惊雷! “我草!这猫成精了!” 随翩被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没站稳,瞪了出声吓人的混蛋一眼。 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炒豆子,发际线已后退一射之地,发际线后撤空出的领地被一个黑框眼镜占了大半,拿着手机的姿势娴熟且精准。 肥宅,鉴定完毕。 该名肥宅看到猫主子不仅表演了特技,还赏脸给了一个王之蔑视的白眼,越发,甚至还在鼓噪:“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我给你吃小鱼干!” 这肥宅喝多了吧? 随翩闻闻空气里传来的早餐的香气,心中对自己的猜测却起了疑心:这么早的时候,连坐电梯都没有人,只有几个卖早餐的出摊儿了,这肥宅不会是出来吃早饭的吧? 早餐这玩意儿不是素来跟肥宅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吗? 随翩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以求找到别的线索证明自己的猜测,却引来这货又一阵大呼小叫:“这猫在看我!你想跟我走吗?我不会亏待你的!” 随翩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的油渍。 他不是起的太早,这是睡得太迟了! 这么一来就合理了嘛! 随翩又赏了他一张嫌弃脸,屈着后退坐在门边等电梯,却引得那肥宅越发疯狂,围在她身边嗡嗡嗡,连她上电梯的时候都跟着。 “猫咪,你要去几楼?”肥宅捧着手机围着随翩打转,“再表演一个!” 随翩不想理这个脑子少根筋,逗猫都不知道带猫粮的智障,可是一看到医院所在的十七层按钮那么高,只能故技重施,跳起来按按钮。 而且这回,全程不拉得被他给拍下来了,连她的嫌弃表情都没放过!跟个二缺似的围着那里团团转,从各个角度拍就是想给随翩多留一点写真。 你都没有给我版权费我凭什么授予你肖像权? 随翩背过身,留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和圆润的屁股。 第二百八十八章 活的比他们好! 用屁股对着这个青壮年小伙子,其实还是蛮羞耻的。 所以电梯门一开,随翩也就立马溜了出去,那肥宅还想追,可他第一举着手机,第二是个肥宅,还想追的到身手灵活的猫? 一个错眼就跟丢了。 肥宅举手机四顾,心下惘然,长声惊叹:“我草!这猫真成精了啊!” 随翩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过正规通道,全是走屋檐树,飞檐走壁颇有侠客之风。她昨晚就记下了苗小英的住院房号床位,她在医院那么多年,知道医院编床位号的习惯,都不需要带路就找到了苗小英的病房,趴在了病房外树木的树杈上。 苗小英不知道是昨天麻醉打过睡得沉还是年纪大了觉少觉浅,天刚蒙蒙亮居然已经醒了,在和隔壁床一个同样因为头疼睡不着觉的病友聊天,病房里却没看见苗兰。 病友年纪不大,四十多岁和苗兰一个年纪,比起苗兰的精干利落的颜值加成外表减龄,病友一眼就看出了脸上的蹉跎和磨难。 满脸风霜,半头斑白,看起来竟然和苗小英像是同辈人。 “苗阿姨,我这心里,还真的是没底。”病友撑着脑袋看着天花板,看着便觉着颓然。 随翩看到她床上有手术衣,知道她是今天要去做手术。 手术台上一趟,真像个猪仔躺在案上只能任人宰割,一进去就不知道还出不出得来,睡不着会担心也是正常。 “秀兰你做的啥手术?”苗小英在医院门口做了四十年买卖,卖水果卖报纸书刊卖花卖饭卖菜,简直能算半个嘴上医生,想着帮忙劝解劝解。 “说出来还真怕你不信。”秀兰抬手指了指脑袋,“我这里面,有三根钢针。” 苗小英沉默了,秀兰眼里聚起两汪水:“医生说,大概是我头上这两个囟门还没闭合的时候扎进去的,后来囟门合上了,就长在里头,出不来了。这三根针,让我头痛了四十多年,从针扎在脑子里那天就开始痛,要不是查出来,我到今天都不知道为什么头痛,都不知道他有多想我死!” 也许是心里积了太多的事儿,打开的话匣子就合不上了:“苗阿姨,你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是咋回事,你说,就算想要个儿子,就扎女儿,可咋就往脑子里扎呢?他这是多想我死,多想我死啊!” “咱们生来就是女人,可成了女人,难不成就是罪吗?为嘛就要让我摊上这事儿啊!” 秀兰说着就有两道眼泪像是开堤泄洪的洪水似的往下淌。 “为嘛就我遇到了这事儿啊!” “不是就你遇到这事。”苗小英突然开口,声音里像是在掉冰渣子。 秀兰没想到这样的事儿居然还真的能遇到一样的,一时间愣住了:“苗阿姨,你……” “不是我,是我闺女。”苗小英擦掉即将溢出眼眶的水,“我倒霉,嫁了个龟孙,就为了要个儿子,我闺女刚出生才几天啊,那龟孙子就拿针扎她,那么粗那么长的绣花针啊,整根扎进去了!扎了四根! 要不是被我发现了,我闺女就没了!她那时,出生还不到十天啊!” 苗小英本来不是这么多嘴的人,更不想把自己的伤疤揭出来给别人看,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 秀兰愣了:“那苗阿姨,你……” “我?我拿着菜刀劈了他们家半条街!那家狗日的全是丧良心的玩意儿,没个好!趁我不注意,生了那个龟孙的那死老太婆还想把我闺女扔尿桶里溺死!” 秀兰忍不住惊叹:“啊呀!那这样,你还咋过啊!” “咋过?离!这窝鳖孙,说我生不出男娃肚子没用,血都没停就让我下地干活儿我忍了,摔盆打碗指桑骂槐我忍了,他吃香喝辣让我吃糠噎菜我也忍了,他们想要我闺女的命咧,我还能忍?” “你……你也够悍的哈!”秀兰被苗小英的气势吓着了,嚅嗫着连眼泪都忘记了流。 “那我鳖孙也说我凶悍,说我生不出男娃,说要休了我娶个能生男娃的女子回来!真个不要脸了,这是啥时候了?还休妻?不就是离婚吗!” “那你还真离了?”秀兰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畏怯。 苗小英反问:“不离还留那儿等死啊!” “何况,那狗日的龟儿子往我闺女身上扎了四根针,他真下得去手,三根拔不出来,得做手术!他们说,反正就是个女娃,死了就死了,公安上门都不肯掏钱动手术,就是要弄死她给我点颜色看看!”苗小英提起那一家子就咬牙切齿,这些年日日盼着他们出门被车撞,路上被狗咬。 “那你闺女死了吗?” “你不是见过吗?” “是兰姐?”秀兰真的惊了,苗兰看着可比她还小,一看就知道过的不错啊! 苗小英啼笑皆非:“我还有哪个闺女!” “那后来怎么样了?” “这家缺德的狗日生儿子没的不让我闺女活,还有别人愿意搭把手,街坊邻居,帮着调节的公安凑了钱,还有医院也给我减免了手术费,才动了手术把我闺女这身体里的针取出来!” “可我想着,我闺女的命他们帮着救了,这钱还是得还,一笔一笔,钱哪里来的我都记着了,没出月子就进城,在医院门口摆摊卖水果,慢慢赚了点钱,才把这些钱还上。” “你用了多久?” “五年,我用五年就把钱还上了!”这是苗小英生平一大得意事,翻着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你后来的男人居然也肯的?” “什么后来的男人?” “你没改嫁吗?” “嫁什么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万一他欺负我闺女咋整?”苗小英一瞪眼,“我就自己带着闺女过,也挺好!” “我看你这些年,过的不错啊!”秀兰话里就带着些若有若无的酸味。 苗小英正是得意:“那是,他们要我死,我偏要活着,活的比他们好,看着他们怎么死!” “那这些年,你们就没再联系过了?” “联系什么,看他们怎么死我都嫌脏眼睛。”苗小英摇头,“不说我了,说说你,这些年是咋过来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咱们要往好处想 苗小英再清楚不过,干出这种事的丧尽天良的货,可不会对女儿好。 “我?我被送给了现在的爹娘,凑合着这么过呗。”她过的好不好其实全写在脸上,苗小英倒是觉得她运气还算好。 “你跟着现在的爹娘好歹活到这么大,跟着前头那一家子保不定早死了,这么一想你还是运气好。” 苗小英劝人的角度十分清奇。 “你要往点好处想,那针在你脑子里,你要是早点有钱,做个核磁,甚至只是碰了下磁铁都没了,能活到这么大,可不就是命大吗?以后就到了你享福的时候了!” 秀兰觉得想哭却又想想,转过头来想想,更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苗小英还以身作则,拿自己举例子:“你看我,昨天我梗了,倒在家里,那一个人都没有的,我都以为自己完了,谁知道我家的大花发现了,叫来了街坊邻居才捡回我这条命,我就往好了想,老天爷这样也要保住我的命,就是不舍得我死的,后面就到我好过的时候了!” “你们家现在就过的很好啊!”秀兰羡慕一句,又问,“这么多年,他就没再联络你,你也不联系他?那毕竟是他的女儿。你这么多年养着女儿,不还是想着他?咋就一点都不联络呢?” 苗小英最烦这种奇葩的逻辑,不过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再加上她今天动手术,万一气的她爆血管那三根针动一动她说不定就得没命,就没怼她,反而笑了。 “咱们要往好处想,万一他是死了呢?” “妈,在说什么呢?”苗兰拎着早餐的进来,给秀兰的小桌板上放了两份,给她和她的陪人。 “哦,说个死人。” 苗小英这么一说,苗兰就知道她指的是谁。 可秀兰反而不依不饶:“兰姐,你没见过你爹,就不想他?” “我想啊,咋不想?”苗兰微笑,“好歹是我爹,我可不得盼他点好?万一他死了呢?” 秀兰脱口而出便是一句:“那是你爹啊!” 苗兰也同样最烦她:“他要我的命,就不是我爹,他女儿已经被他扎死了,我有个妈,但我没爹。” 可苗兰不是苗小英,不想照顾她情绪,更不想听她用那套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腰疼了就像别人也腰疼甚至比自己更疼的看似圣母实则婊的逻辑瞎哔哔。 “秀兰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命可真不怎么样,不仅没爹,连妈都没有。” 苗兰一脸可怜得看着他,眼中却有欲盖弥彰的幸灾乐祸,那样可恶,又是那样眼熟。 “我有妈啊。”秀兰还不服气。 “你要有妈,这三根针还能在你脑子里留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当你那个妈真的不晓得?” 苗兰反问着在她心里扎了一刀:“你说你爹你妈都要你命,你这活的惨不惨?生下来都是个错啊!” “秀兰啊,你也是想过的,对吧,你这三根针是谁扎的?你自己心里也知道,对吧?是不是你爹啊?哦,说不定是你妈跟你一样深明大义,知道生出个女儿来是多大的过错,自动自发主动扎的呢!你想不想他们啊?那可是你爹妈啊!” 秀兰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在得知别人也有同样的遭遇,便莫名有一种情绪股东她先啦更多和他有过痛痒经历的人走她的人生! 可是这个现实被**裸的反拍回自己的脸上,秀兰又觉得悲从中来,觉得自己的命真的是好苦! “秀兰,你说,你爹妈都不想你生下来,还想杀了你,你咋不在他们跟前给他们养老送终做孝顺闺女?”苗兰笑容很冷,学着她刚才的语气一字一顿得还给她,“那,是,你,爹,啊!” 秀兰呆住了,抑郁了,歪在角落画圈圈不说话了。 苗兰也不管她,还在笑:“哎呀,你看我这欠考虑的,你今天要动手术禁食水,不能吃东西呢……你有陪人吗?这给他们留着吧!在手术室门口等人可难熬了,他们不一定记得吃东西的。” 秀兰想到这里更加心酸,她连来医院检查都只有一个闺蜜陪着,可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自己的家自己的工作,不能全程陪着她更不能签字。 能签字的丈夫儿子说不定等她进了手术室要签字都还没到,顿时悲从心来,眼泪哗啦啦得流,这世上怎么就她这么苦!这世道怎么就针对她,一个人啊? 苗小英的成就被苗兰全盘推翻,但苗小英也没再帮着劝慰。 秀兰这眼泪也没多久护士就通知秀兰去手术室做手术,可她家属还没到,连手术衣都是苗兰帮着穿上的,虽然有陪检帮着推去手术,可在熙熙攘攘逐渐热闹起来的医院里,任谁看来都知道她孤孤单单。 苗兰搭把手帮秀兰的推车推出病区才回来,一进门就开始数落她妈:“妈,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不是一路人,你跟她掏心窝子还觉得你凶悍不三从四德不妇道。不怕再气着你啊!” 苗兰倒是笑了:“这都什么年底了还三从四德还妇道,前些日子电视上放着的那个脑壳不大好使的电视剧是不是叫娘道?她要动手术,帮着开解开解就当日行一善。”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照她的说法这是她的命,她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妈也不会有这事儿,要你多好心。”苗兰没苗小英那么善良,只觉得这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那么多多余的善心。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我妈,别再念了,行吗?”苗兰扛不住她念叨,急忙叨扰。 “本来就是,大发慈悲那是菩萨的事儿,你一个凡人还想干菩萨的活儿啊?”苗兰嘀咕了一句,收拾了她早餐的包装盒。 “这次还真的得谢谢大花了……大花?”苗小英笑着扭个头,紧跟着就看到一直趴在树杈子上的猫。 “大花?”苗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也愣住了。 “真的是大花?它怎么来的?”苗兰站在打不开的窗户边往下看,别人认不出毛色相似的猫,可她们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家的猫? 第二百九十章 死人诈尸了 “哎,大花,你怎么在这儿?” 苗兰费力给窗户开了一条缝,人过不来猫肯定过得来,可随翩却没理她,就这么窝在窗边的树上,怎么也不肯进病房一步。 这个城市都是靠山而建,医院也不例外,与山齐驾并驱,随翩就趴在后面那座山伸出来的一个树杈上,离这边的窗边还有一米多远。 但是她要是想跳还是能跳的,至少能跳到这边的窗台上,可它就这么不吵不闹,安安生生得趴在了窗户外的树杈上! 苗小英知道医院的规矩,让苗兰赶紧把窗户关上别再招猫进来,急忙说道:“快打电话给小玲,大花是怎么跑上来的?” 随翩才不管那一通鸡飞狗跳,和轮流过来看热闹似的护士和病人,就趴在树杈上闭眼假寐,不发一声一动不动,让人差点以为这里的是一只假的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护士准备过来都要来疏散人群了,忽然听到病区外面传过来一声巨大的嚎叫:“杀人偿命啊!抓杀人犯啦!” 还真难为一个男人的声音居然可以如此尖锐,如此有穿透力! 这一声可比窗外那只不动的猫吸引人多了,更何况这只猫也看的差不多了,于是纷纷涌到门口去。 苗小英刚做完手术不好下地,苗兰要照顾苗小英都没出去看热闹,可是热闹送到眼前了想不看都不行。 那两个人吵着吵着,居然一路吵到了她们的病房! 吵嚷的都是男人,叫的大声的年轻些,四五十的模样,个头高壮脸有横肉,一脸蛮狠得秀高音,半个病区都在地震整个病区有所耳闻,可他只是吵,只是叫,却不靠近对方更不动手,充分表现了他丰富的社会经验和防诈骗本能。 而和他纠缠着的也的确是一个一看就很有讹诈风险的豆腐渣,穿着一身病号服,六七十岁模样,半个脑袋都是白的,皮肤呈现很脏的黑,个头缩水腰背弓着,眼神浑浊呆滞表情麻木,嘴里唏哩呼噜得也在叫嚷,可惜在对手的音量压制下,没有人听得清,也没什么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挥舞着的两只手的指根关节都隆起肿肉,四根手指头的连成一块梯形,压得四根手指头跟鸡爪子似的抻着,甚至不是正常人能保持的姿势和弯曲的幅度,看起来倒像是先天畸形。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他们吵得不像话,医护人员出来维持秩序,甚至叫了保安上来。 管房的住院医生年轻气盛,盯着看着像是在寻衅滋事的高壮男人一脸愤怒:“你是2床家属?患者现在在手术室里动手术!”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有空在这里吵架?是嫌你老婆死的不够快吗? 可是高壮男人丰富的社会经验知道医护人员被规章制度所束缚,不敢明着对他怎么样,更不怕管床医生,继续嚷嚷:“特么的是这个老东西死不要脸!我还没去告他谋杀呢,他还有脸上门要钱?要啥钱?你死了殡葬费都不给你!” 干瘪的豆腐渣更加愤怒得嚷嚷,只能勉强听出他在喊的单词里,有几个“孝”不“孝”的读音。 但是男人猜都猜到了他说辞,张嘴就是一口吐沫直接喷到了干瘪老头的脸上!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可没等仗义执言得说话,男人的声音跟开了广播似的嗡嗡嗡得响起来:“我老婆为什么要动开颅手术?因为她脑子里有三根针!三根放了四十年的针!这三根针谁扎进去的?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 群众一片哗然! 三根针在脑子里扎了四十年?! 这是何等残忍的刑罚? 又是谁这么丧心病狂下得了这个狠手! “你们说,我要不要报警,要不要找这个老头算账?!” 男人居然很懂的煽动群众情绪!一眼环视之下,就连围观的医生护士都差点被他带跑了叫一声好! 可是一想到这是个连老婆要动开颅手术都找不到术前签字的人,顿时就不觉得这人的人品和可信度有多高了! 看着跟个豆腐渣一样一推就倒的男人居然也不心虚不退让更不怯场,唏哩呼噜得哇啦着一堆话,大概是有愤怒加持,他说的夹着极重口音和含糊言辞的话居然能听懂了几句! “她是我生的,我扎两下怎么了……” 这种不要脸至极的话也说得出口,连社会经验丰富的男人都无言以对! “你生的?她生下来你往她身体里扎了几根针就把她卖了一百块钱,那时候还没满月!后头养大她的爹妈都不知道她脑子里还有三根针随时会死!你养过她几天?你也有脸说是你生的?你是怀孕了还是生娃了?一泡鸡屎狗尿,挤得可真不容易了啊?” “特么的少废话,这场手术的手术费你要是不赔,我就去告你谋杀未遂!你个龟孙进牢里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死老头子固然不要脸皮,可是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是想讹上一笔啊! 这样一对翁婿,简直是天生一对,恶人自有恶人磨! 苗兰看热闹看的很不痛快,他们吵成这样,苗小英要怎么休息? 刚要让医生叫警察,却被苗小英拉住了,笑眯眯得跟看戏似的开心:“别去。” 苗兰知道苗小英不是个喜欢看人八卦长短的人:“妈,怎么了?” 苗小英冷笑:“我发现个死人诈尸了。” 苗兰下意识得回头,转了半天没发现目标,才意识到老妈嘴里素来积德,死人的指代性极强,而那几个死人她没见过面,是不认识的。 “谁?” “你个娃子脑袋怎么就瓜了呢?还能是哪个?”苗小英在她额头上点了下,嗔笑道。 眼前的是热闹却不是好热闹,苗小英不是喜欢幸灾乐祸的人,能让她“看见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的只有一家子,苗兰猛然意识到她说的到底是谁。 看看年纪,高壮男人是不可能了,那就是那个豆腐渣? 可是…… “妈,你就嫁了个残废啊?”苗小英看他那双鸡爪子似的手瞪大了眼,原本还飘摇着的一点怜悯顿时散了个干净,“那你心可够大的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干那么多缺德事儿,还不能遭点报应了吗 “瞎说什么!你妈是那么傻的人?”苗小英就敲她,“那时候还是有一张能骗人的脸,当时不残还不许后来残了吗?干那么多缺德事儿,还不能遭点报应了吗?” 后天残疾造成的伤害,比先天残疾更加残忍!没有得到过,又怎么会知道失去的痛苦? “果然妈你说,凡事往好处想还是有用的,他虽然没死,但是比死了还惨啊!”苗兰用力点头。 就在母女俩因为他过的不好而开心的时候,保安终于跑来了,可束手束脚不敢碰那个风一吹就倒的老头子,倒是让他钻进了病房。 原本想倚老卖老卷点秀兰的东西走,仗着伤病也没人敢拦,模糊的视线扫过另一张床上的病患和陪人,居然愣住了! 苗小英这些年虽然过得也辛苦,可是闺女孝顺日子舒心,老了老了倒是补一点回来,越活越年轻了!死老头子眯着眼看了她半天,隔了四十多年居然也把她认出来了! “苗小英?” 原来他还是可以把话说清楚的。 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方红旗。”苗小英也不会忘了这个想杀她闺女,却不能让他偿命甚至不能让他坐牢的仇人! “你认识他?”高壮男人社会经验丰富,晓得目标只能抓住一个打,不能牵连太广以免激起群愤,对苗小英的语气像是对自己人。 “所以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啊!”苗小英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方红旗顿时愤怒,乌拉乌拉得叫着居然往刚做完手术要躺在床上静养不能动弹的苗小英身上扑! 苗兰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拦,方红旗一个手残脚也瘸的豆腐渣行动慢吞吞,刚动起来就被苗兰给拦住的! 他抬手就要打苗兰耳光! 苗兰想拦,却根本拦不住。 因为他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慢了几步的保安终于到了,担心这个看着简直跟疯子一样的家伙波及到别的病人家属,终于用了点力气按住了他。 可按住了人堵不住嘴,还是让他在哇啦哇啦得乱叫,说的是方言语速又极快,一般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要说这对翁婿倒真的是投契,别人都听不懂这个糟老头子的话,可他就能听懂? “你说这是你老婆?她也是你女儿?!”高壮男人被他的话逗得大笑,“死老头子你是怕死了没钱埋,拽上一个讹一个是吧?” 男人讹钱都没他专业啊! “丧尽天良成他这样,还想有人送终?死了都没人收尸!”方红旗的话别人听不懂,可苗小英又没病,字正腔圆得所有人都听得懂。 这仇是比方红旗和高壮男人结的还深! 一声指责宣告义正言辞:“他要杀人,要欠人命,当然要遭报应!” “你知道他杀过人?”医生再也不敢袖手旁观明哲保身,都想立马掏出手机拨打110。 杀人这事,杀人犯这人,当然是要离得远远的。 救命啊警察叔叔! “你知道他有几个女儿?”苗小英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问高壮男人。 “他家里还有两个瘫痪的女儿,一个儿子,怎么了?”男人娶老婆的时候可是仔细打听过的,不仅打听了老婆现在的爹妈,还打听过她原先的爹妈的事情。 “我问生了几个?” “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他前面好像还生了四五个,不过都没养大,不是死了就是送人了,养大的也瘫了。”这么一想,别说高壮男人和护士,就算是围观群众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随翩仿佛能看到婴灵绕着他飞舞索命! 可他不知道,依旧在不依不饶,仗着别人不敢对他这个伤病号下重手一个劲的鼓噪。 然而苗小英已经对他们家的嘴脸和底细:“现在又不是以前,哪来那么多保不住养不大的娃娃?死的都是闺女吧?瘫的也是闺女吧?他那个要继承皇位的儿子没事吧?” “你说,都是他杀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心里一片哇凉哇凉! 到底是何等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人,才能下这样的手! 连高壮男人社会经验丰富,都没见过这么人面兽心穷凶极恶的人! 苗小英看穿了他家的真面目,面无表情:“你觉得被针扎的就你老婆一个?他能扎你老婆,就不能扎别的了?你老婆命大活到了现在,那命没这么大的呢?” 苗小英虽然是躺在床上,可气势一点都不弱,一个一个得扫过面前的那些人:“杀人这种事,做过一回就不会怕了,再杀几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也没人敢说话,甚至觉得,这个病房的空调是不是开的太大了?真的吹得很冷。 “这个……报警啊……”良久,人群里传出来颤颤巍巍的一声疑问。 “怎么报警?”苗小英反问,“当年被我抓个正着,病例验伤都有,他们全家都没事还要来杀我闺女,现在没有证据,没抓现行,他这个样子连警察都不想审他就怕他死牢里,怎么报警?” 但是苗小英不仅不生气,反而看起来很高兴:“只是你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啊!你那个要继承皇位的儿子没好好养你啊!” 可惜警察到的太快,苗小英没来得及多放几句嘲讽他就被警察带走了,让苗小英十分遗憾。 看到仇人落魄,总是一个字。 爽! 心情舒畅,就想跟自己那只能救命的猫咪分享一下。 “大花……”苗小英扭过头,却发现窗外空空如也,“大花呢?” 随翩觉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跟个残废没两样说不定脑子也不大好使,但是作为一个无耻到极点的恶人,是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所以想了想,还是先跟了上去。 没有人会防备一只趴在窗外的猫,而且这只猫还会开电脑查病患资料,所以让随翩很快……其实也不快,毕竟让猫那圆滚滚的爪子在人类的键盘上打字基本上等于为难,总之就是顺利查出方红旗住在伤骨科病房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 原来还真的不是先天残疾。 随翩撇了撇嘴,猫爪子费力得拉动滚轮看他的入院诊断,很长一条。 嗯,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报应这回事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报应啊 入院诊断是骨质疏松,腰椎退行性病变,以及腰椎骨折。基础病有糖尿病,而且已经有了糖尿病足,难怪走路一瘸一拐。 除此之外,胃肠糜烂性溃疡,肝胆有乙肝,脑子还有基底动脉狭窄,呼吸有老慢支和肺部小结节,循环系统有窦性心律,神经系统有周围神经炎,泌尿系统有前列腺增生和早期意外摘走了一颗蛋…… 总之,他全身上下的器官系统,就没一个是好的。 疾病完整得分布在他身体里每一个有名有姓的器官,组织,系统,齐全的让人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谴。 这样的病人也敢收,这医生也是勇气,还是个素来以没急诊著称的伤骨科?他们就不怕他死病床上?到时候是觉得死亡病例太好些还是全院会诊和病例讨论太好过关? 更别说,这人上次来医院开药已经是五年前了。 类风湿性关节炎没有特效药也基本不可能痊愈,只能靠长期服用激素药物维持,可是激素药物服用不规律……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身体有多能被折腾吗? 再想想他那只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手,顿时就对不规律服用激素药物的后果有了一个完整的概念。 多好的教学材料啊! 而且,随翩还在门住院既往史里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这次是因为腹痛才进的医院,时隔五年再来医院,没有做任何检查,直接在消化内科挂了个副主任的专家号,挂号费一百五十块大洋的那种。 然后在消化内科没有做任何检查,连个b超都没开,直接转诊。副主任给他的医嘱是,转诊到骨科。 特别备注,骨科是西医科室。 然后,他们跑到了伤骨科。 伤骨科是中医科室。 好吧,跑错了可是不算什么大事,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毕竟在挂号单上只是一字之差。 而且,中医伤骨科的号可比西医骨科的号好挂多了。 而且挂的还是一百五十大洋的副主任号。 大概今天真的是伤骨科的病床太多了,也不知道副主任是哪根筋打错了,居然跟个初生牛犊一样收了他。 可是住了院呢,检查却做得相当纠结,伤骨科本身的脊柱核磁是跃了,可是无痛胃肠镜却是三天之后才往下约,药物用的抠抠搜搜,但是看一眼价格随翩就知道他们家对治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随翩在医院混的时间可不是只有实习那一小段时间而已。 病历里的这些东西,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在医院里混的久的人,却能看出不少门道。 自从医疗变成了服务行业,面对如今越发严峻的医患矛盾和各种奇葩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医生也从善如流顺应时势,在门诊过程中,分析病人的诉求并且给予他们最想要的服务套餐,已经成了医生之间口口相传师徒相承的不传之秘,其中的价值和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医术本身。 在标准的用药方式之外,也延伸出了数种对应的服务套餐。 有不差钱的,医保性价比最高的,自费性价比最高的,治得慢一点预后好一点的,还有这一种,一看病人家属就很难缠而且也不是诚心看病,根本治不好只能赶紧把症状压一压送出院的。 啧啧,看来这病人,这病人家属还是很难缠的啊! 病历里的东西都看完了,随翩才跳出来直奔伤骨科病房。 方红旗的病床上没人,还没回来,陪床上坐着一个女人,年纪看上去很大了,四肢似乎是没有明显急性,眼神却比方红旗还要呆滞,属于一眼就能让人怀疑有精神疾病的傻。 穿着一件看着就很廉价,非常土的玫红色上衣,显得皮肤很黑,头发乱,脏,白头发很多,塌肩缩背歪脖子得坐在那里直愣愣的眼神看着瘆人。 因为她的精神状态太差,随翩反而没办法估计她的年纪,正想着跳到窗台上看个仔细,突然平地一声惊雷! “让我跑上跑下的跑什么东西啊!” 猫的过人听力突然被这个雷一砸,头一晕脚一软,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收回扣在树上的尖爪子,随翩重新站稳脚跟才抬眼看了一眼正面抗雷的女生,很好,已经劈傻了。 病区门口这个位置真的是兵家必争之地,八卦集中之所,这里嚎的一嗓子,半个病区都有人探出脑袋来看。 劈人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壮老头,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看着周围探出来的脑袋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没有再初生。 挨雷劈的是个小姑娘,身高一米六还差一点,因为站的不远那一声雷正好在脑袋顶上,那都被劈晕了,眼睛里都是蚊香圈。 虽然穿着白大褂,但是看她的年纪,皮肤状态,和那个甩来甩去的高马尾,以及漏在口罩外面的八字刘海,随翩都不用看她的胸牌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实习生。 有经验的医生都是到了医院再把头发随手一抓,出门的时候恨不得飞出来,谁有空在家里梳头? 刘海这种东西,只有不用换药拔管等医疗操作的女孩才有那个闲心去养,不然低着头的时候刘海遮眼却因为无菌操作不能抬手去撩,那感觉真的很想死。 这一声的动静也引起了医生的注意,就有医生在叫她进去给她解围了:“璐璐,你过来一下。” 实习医生璐璐受了委屈,眼眶有点红,急忙跑进去。 那个骂人的老头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又觉得被这样围观丢了面子,找面子似的又嚷了几句:“这么热的天让我一趟一趟得跑,我都跑了五趟了都没弄好……” 可是音量到底恢复了正常的水准,也跟着进了医生办公室。 病人看没热闹看了,又渐渐回去了。 随翩在窗外趴了一会儿,就看到那个实习生璐璐抱着病历夹去要签字,只是回程的时候,不会掩饰情绪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颓丧。 随翩以前也是实习生,知道她突然被雷劈了很委屈,可是身份摆在那里,她不能要说法要道歉,只能忍了。 理智要忍,可是情绪上的委屈却是没办法这么简单控制的。 璐璐抬起头长长得叹了一口气,眼睛无意识的一扫,发现了随翩。嘴角就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走进电视 “小猫,小猫过来。”小实习生想伸手,可后来还是把手插进兜里,不敢伸手撸猫,毕竟上班呢。 随翩回头,给了她一个高冷的白眼。 虽然知道上班之间不能撸猫,但是这个意识还是不够啊! 随翩的白眼有电,终于把她电醒了。 “小猫你怎么进来啦?快点出去哦,猫咪不能在医院里呆着的。” 随翩这一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我在窗户外面,你确定你真的能让一只猫隔着窗户意识到你在跟她说话? 伤骨科勉强算是医院里的净土,没急诊,没夜班,没手术,就是钱少了一点,中老年病患沟通困难了一点,钱少了一点,病墨迹了一点,钱少了一点,少了一点,少了一点,但是要比起儿科急诊这都算事儿吗?算事儿吗?算事儿? 不算啊! 可是今天,素来清静的伤骨科也保不住它的清静了! 隔着窗户都能听到那边有个女人的大嗓门:“要钱你找他去啊!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往你老婆身体里扎的针!” 璐璐吃了一惊,顾不得逗猫,急忙跑出去,伤骨科都是中老年病患,万一吓到哪个血压高…… 随翩跑的比她还快,已经找到了病区门口过道的那扇窗户,趴那偷窥了。 社会经验丰富那哥们果然很丰富,逮着人都跑到了病区门口。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回来,随翩早就想到了,他都脆成豆腐渣了,谁还敢动他?加上他自己又是一副脑壳不好使完全没法沟通的样子,只能把他家属叫来一顿口头批评教育。 “他扎针不都是为了你老公?”社会经验丰富的男人连面对泼妇的经验也很丰富,寸步不让。 可惜那个泼妇的战斗经验也很丰富:“他要杀人的时候我老公还没出来呢!怎么也对不上!” 杀人这两个字实在太能挑动人的神经了,病房里的人纷纷涌了出来,人头攒动得让随翩不得不换了个位置才能继续清楚的看到事情发展的情况。 “他是你公公,你就这样一推二五六?我要去告他,你也不管!”那人的嗓门越发洪亮。 “那你去告啊!大不了我给他送牢饭!”泼妇的声音越发尖锐还极有穿刺力,“我也是命苦啊,有这么一个公公,日子也过的心惊胆战哦!我也怕啊,那天他看我们不顺眼,连我们都给杀了啊!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伤骨科的路对警察来说不是很熟,来的比急诊留观室慢一点,等他们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推测传的全病区都知道了,就连老头隔壁床的患者都要把床位换好了。 “老师,刚才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医生办公室就在病区门口,璐璐听完了全程,看样子还心有余悸。 “看一下看一下。”璐璐跟着的带教老师是个胖胖的女医生,眼角有细细的笑纹,看起来很好相处。 “看什么?”璐璐迷迷糊糊还没想到办法。 “不是说他那个被送出去的女儿在动手术吗?看一下她的片子就知道啦!”女医生一脸八卦,在病历系统里一阵操作。 “不知道她的名字诊断,怎么查啊!”反正卑微·实习生·璐璐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大概伤骨科还真的是闲的,女医生居然打开了今天的手术病例挨个儿找。 但也没费多少时间,脑内异物又不是消化道异物,这样的诊断,医院同时不会有第二起了。 女医生是真的八卦,还硬是要来了查看权限调出了秀兰的ct片。 脑子里三根尖锐的针型白影,跟三根招魂蟠似的横七竖八得插在那儿,叫看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这个要报警的吧?”璐璐头皮都是麻的,浑身鸡皮疙瘩带着汗毛一起竖起来。 “他们刚从派出所出来。”一个在办公室里男医生的声音也有点沉闷。 “可是,可是这是杀人啊!三起杀人未遂,还有,还有已经死了的小孩呢?”璐璐愤怒得挥手。 “璐璐啊,没那么容易的。”女医生的声音闷闷的,她也被吓到了,可更悲哀的是,她知道这拿那些人毫无办法。 “为什么,这个,这个针还在脑子里……”璐璐的声音都在抖,原来是牙齿都在颤。 “都四十年了没有证据啊!就算有证据,还能不能告也是问题,这都过了追诉期了啊!”男医生知道一些法律,对此态度悲观,只能摇头,“我给主任汇报一下,你们……对他的时候小心点。” “赶快查掉赶快让他们出院。”女医生更不想自己的病床上有个没警察看着的杀人犯! “主任说了,他来联系,让他们先做检查先出检查。”男医生挂掉电话,也是头疼。 “现在病房里的那个陪人,叫,叫蔡春花,是他老婆吧?”女医生一边在电脑上操作,一边突然问道。 “是啊,那人好像……精神有点问题的。”璐璐见过不止一次方红旗在呵斥蔡春花,呼噜呼噜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被他像吓人一样使唤,她指挥低着头做事连话都不会回一句。要是方红旗不骂,她就跟个傻子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可女医生提出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他杀的都是他女儿,你说他老婆知不知道?” 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啊! 六个女儿,扎死了三个,她当妈的这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他扎女儿,还继续生…… 璐璐原本对那个女人的同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是不是真的傻的,总之你小心一点。”见死不救已经是狠人,可是能对自己的女儿见死不救熟视无睹的,这样的人,和杀人犯一样恐怖! 女医生手机微信闪了一下,一打开就是一条全新的八卦,神神秘秘又迫不及待得分享:“哎你们知不知道,他之前去他扎了针,送出门还活到现在的那个女儿那里要钱,结果和她住在同一个病房的,居然是他的前妻!” “啊!”璐璐惊呼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惊呼什么。 大概是觉得,这么丧心病狂的案件,以往只能在法制栏目里遇到,而这狗血巧合的程度堪比八点档,一日之间同时走进两档节目,着实让她有点荣幸万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千古难题:今天吃什么 女医生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及时转播第一手资料:“他前妻生的就是女儿,他要扎女儿,被她前妻发现了,他前妻就跟她离婚了!” “那那个女儿还好吗?”璐璐迫不及待地追问。 “嗯,她们说就是我们医院做的手术才保下一条命……你们说主任知道这件事吗?”女医生放下手机就眼睛闪闪得四处看。 “我们科室也才三十多年,主任来我们科室还不到三十年,怎么可能知道?”男医生理智摇头,“可能也就大内科大外科那几位返聘的老主任还可能知道一点?” 但当年也说不定只能拉拉勾,连一助的资格都没有。 伤骨科警察来的没急诊多,但是处理方式还是一样的,带回去一通批评教育,没多久就把他们放了回来。 那个嗓门很尖的儿媳妇双手抱着膀子,看着他一瘸一拐得慢慢挪回来扶都不想扶一下。 有病人诧异,可护士连一声让她扶一下的提醒都不说。 儿媳妇甚至没送他回病房,在病区门口就拐进了医生办公室,进去了就哭。 “这真的我不孝顺啊,医生你们说,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公公,我怎么能不害怕啊!” 那干嚎毫无诚意,连眼泪都欠一滴,医生被迫观赏她的表演,无法拒绝只能专心工作理病历,嗯嗯啊啊得敷衍。 女人讨了个没趣,也觉得做戏已经做到位了,就准备跑了。 “你们在医院可以的哦!”喊这话的时候,她只有半只脚还在病区里。 “那我先走了!” 也不管有没有回应,她已经一溜烟得钻进了电梯,快的后面好像有鬼在追。 更没人拦她,这一家子,没有人想要多接触。 而且,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 从头到尾都只有儿媳妇在应对,听护士说,是孙子开车接送的人,但也没下车,至于他家扎了七个女儿才要来的,那个要继承皇位的儿子,根本没露面。 毕竟人家的儿子是要继承皇位的啊! 多金贵啊! 哪有时间?! 随翩趴在病区门口的电梯门厅的窗户上已经很长时间了,之前热闹太好看没人留意她这只猫,现在一个个忙着咀嚼回忆这一场热闹按理也没人来门厅闲逛,可偏偏就有个女生蹲到了她面前。 “猫咪,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这里这么吵,你就不害怕,不想走吗?”璐璐对着她问道。 随翩赏脸动了动耳朵。 她知道璐璐不是真的疯了跟一只猫说话,而是没什么人能说话就随便找个地方吐槽一下。 “你说啊,人怎么可以坏成这样呢?”璐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超可怕的!” 随翩拿爪子擦了把脸,心说少女还是见识少,恶人多了去了,各种不一样的恶法,地府都装不下,总能跑几只到人间,人间也总能生几只恶鬼出来。 少女璐璐又吐了几句方红旗和蔡春花的八卦:“你知道吗?那个人的后来那个老婆,生了七个才生出个儿子,整个人都生傻了。” 看他们家这缺德带冒烟的德行就知道他们不会好好儿照顾月子,生产本来就伤女人的身体,生了七个还不好好照顾,有什么后遗症都不奇怪。 妇科病症表现出神经症状又不是一件新鲜事。 “所以说啊,还是前面那个老婆聪明。”璐璐呸呸得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这才是正常且正确的做法,不然啊,她的下场,就是现在这个老婆的样子吧?” 随翩哼了一声,正常正确是一回事,可是苗小英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的确是不容易的。 不过苗小英要是不走,现在坐在那里傻着木着的,就是苗小英了。 这个最热闹的八卦不愁没人可以说,璐璐念了两句又换到别的槽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刚才照着她的脑袋劈了一雷的那个高壮老头子。 “他自己是外地人,社保搞不定,又不是我的错,骂我干嘛嘛?明明知道要来医院,明明知道自己普通话说不好,不能带个能沟通的陪人吗?他两个儿子难道就一点空都没有啊!” 背后说人坏话璐璐可心虚了,是不是还得回头看一眼免得被人抓个正着,又神神秘秘得跟随翩说:“猫咪我跟你说哦,他们这种老人啊,现在过的怎么样,跟生了几个孩子没关系,跟生的是男还是女也没有关系,全看养的是人还是狗啊!” 她这么说,随翩就不赞同了。 别那么侮辱狗好吗?狗多委屈多冤枉啊! “好气,好想骂回去哦!”璐璐嘟着嘴,在口罩上都突出一个清晰的形状,“可是我不敢啊!我哪儿敢惹他啊?万一他往地上一躺我的毕业证就完了!” “璐璐!8床拿个签字!”女医生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璐璐急忙应和一声站起来。 “猫猫乖哦,回头我给你带猫粮。还有……你不要站在这里啦!窗台外面那么小,小心别摔下去啊!” 猫粮……猫粮……猫粮! 随翩虎躯一震,脚下一软。 突然发现真的遗忘了一箭很重要的事情! 她还没吃饭哪! 真的算起来,她从昨天晚上穿越过来之后就没吃饭了!这是省了几餐? 那么问题就来了,猫要吃什么? 老鼠…… 随翩脚下一软,是真的从窗台上滑了下去,拼命挥舞着四只小短腿和尖爪子才勉强扒拉住了! 她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老鼠的! 比起老鼠,就算是猫粮她还能接受一点…… 不,还是不能接受的,这是生而为人,做而为鬼的尊严!她堂堂阴差,善仙手下阴差总扛把子,祸国妖姬随亦和千年女鬼执蝉的大姐头,鬼途无量的大仙! 她,绝不吃猫粮! 随翩拿爪子擦了把脸,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搞,要不还是不吃了吧,反正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不不不,还是会饿死的!她以前有两百斤肥膘的时候都扛不住一顿不吃的饿,更别说她现在已经腿软了。 吃,是要吃的,于是,又回到那个千古难题:今天吃什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病房里的奇葩多(一) 随翩就算没养过猫也知道动物必然有饮食忌讳,不能吃和正常人类完全一致的食物。 而且就算她会做,作为一只猫,她要怎么给自己做饭吃? 随翩两只爪子顺着往下一拉,熟练得抱住了身下的树杈,找到熟悉的姿势趴下。 “大花,吃饭啦!”被锁死的窗户打开一条缝,一个一次性食盒被推出来放在窗台上。 随翩抬眼一看,苗兰挤在窗户能打开的那条细细窄窄的缝隙上勉强伸出一只手来对她照着。 随翩看看身下的大树,看看大树正对着的窗台,恍然大悟。 就在她纠结到底是吃老鼠还是吃猫粮的时候,她的腿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重新回来了它知道鞥找到吃得不让它再软的地方。 “你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啊,不说一声就跑了,把我们担心成什么样了?现在到饭点儿了,自己跑回来了啊?”苗兰一边数落一边招呼,“都回来了还不过来吃饭!” 随翩歪歪脑袋,感觉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火烧火燎的信号,她觉得,既然用了人家猫咪的身体,还是要尊重身体本身的意志。 要不,还是先看看苗兰给大花准备了什么午饭? 随翩脚下一用力,非常从心得跃到了窗台上。 “你们看这猫,可不灵性呢,吃饭就回来了!”苗小英就哈哈得指着窗外的猫笑。 “所以你还让我特地给她也带了一份,就是知道它会回来吃饭的?”小玲也在,看她旁边那个食盒就知道,她是来送饭的。 但是除了食盒之外,另外的东西居然也收拾起来了。 急性心梗,不观察一下这么快就出院了的吗? 随翩扫了一眼秀兰还没回来,所以上面四仰八叉得躺了个高壮男人的病床。有这么个人在这里,她们住在这个房间,的确不大合适了。 幸好她回来了,不然她们换了房间她在想找人还得费一番功夫。 嗯,怎么视线变得这么低?怎么嘴里变得这么满?怎么鼻尖这么香? 随翩终于调低了视线,撞进了满满一碗猫饭。 果然是人的灵魂不适应猫的身体啊,她不久走了个神儿吗?怎么这具身体就自己们下头去吃开了? 这身体真的不听她控制啊! 嗯,还真别说,小玲做的还真香。 反正是猫饭又不是猫粮,就是少油少盐而已嘛!健康餐,吃它不丢份儿! “你们对大花真好啊,是一点猫粮都不喂。”小玲帮着提上了东西,她们要在秀兰麻醉苏醒推出手术室之前离开,东西都收的差不多了,只有这个小家伙吃饭的东西不能放在这里,就围观猫咪吃饭,等吃完了,就走了。 随翩听得连连点头。 嗯,就这家了,不走了。 要是离开了她们家,上哪儿找一个会顿顿不辞辛劳做猫饭的铲屎官?别的铲屎官恨不得自己吃猫粮来图方便呢! “也是你们这么好,这猫才这么放心不下你们,跑多远都要回来看一眼,就是要守着你呢!”小玲看着外面吃得香呼呼的大花,眼神羡慕。 可惜随翩让她失望了,等她们到了新的病房安顿下来,随翩就跑去伤骨科。 霉人带霉运,人还没到病房呢,隔着几个窗户就听到气沉山河的喝骂,问题是,那一口的乡音太浓重,别说随翩,就算是璐璐也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一回璐璐没有直面风暴,可是坐在办公室的表情也很不美好。 写大病历的动作重的像是要把键盘都给敲碎了! 可是现在是午休时间,其他的医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医生办公室里只有璐璐一个实习生留守。 “噼里啪啦。”璐璐的表情越发烦躁,随翩很懂她的感觉。 早上六点多就得过来,好不容易挨到午休,可是被人这样嚷嚷着,怎么她根本没办法休息! 那种烦躁简直是要爆炸! 璐璐用力扒了扒头发,终于忍不住走出去。 骂人的是堵在病房门口的一个老头子,别看他嗓门喊起来地动山摇的,可人却是躺在床上被推过来的! 这种人根本动不得啊! 璐璐只能找家属,陪护的是个几乎没有存在感一脸沉默老实的男人,和一个脸上画着妆的中年妇女。 谁主事不用看第二眼,璐璐直接找上了那个女人:“你让他轻一点好吗?这里是病房,伤骨科都是老人,万一你们吓到人呢?” 也许是她身上的白大衣还有一丢丢的威慑力,中年女人用方言跟老头说了几句,让他暂时闭上了嘴。 老头从中午十点半到了医院就开骂,璐璐一个字都没听懂,也不想搞明白,刚想回办公室抓紧剩余的一丁点午休时间趴在桌上打个盹,就听到那个女人说话了。 “不好意思哦医生,他不听别人说话的,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啊!”女人似乎是带了点歉意的。 璐璐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那个女人接着说了一句话:“他儿子不想让他住,我还说要给他治的嘛!他这样我也没办法啊!” 这是什么意思? 璐璐还是有一点临床经验的:“你是他女儿?” “我是他儿媳妇。”女人依旧保持客气且礼貌的笑。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伤骨科都是慢性病,基本上不存在一定要把病人留下,放病人走就等于谋杀的情节存在,所以来去都很自由。如果病人家属不想治,是没人会拦着的。 女人却换了口风:“我只是儿媳妇,我是做不了主的嘛!” 随翩顿时明白了女人意思。 璐璐也明白了。 “等一等哈,我去问一下值班医生。”璐璐连嘴角都扯不起来,连个笑都难挤出来。 值班医生是之前在办公室的男医生,也被从值班室里吵出来了,坐在离病区门口远一点的护士站整理出入院记录,可是看那敲键盘的力道,似乎不比璐璐轻多少。 “老师,那个患者的签字要拿吗?”这个患者并不是璐璐跟着的治疗组的病人,本来留着给他自己治疗组的实习生回来再弄,也完全来得及。 “你去拿一下吧,快点给他们办入院。”医生也想抢救一下自己艰难的午休时间! 赶快给他们办好手续放在病床上让那个患者安静一会儿。 第二百九十六章 病房里面多奇葩(二) “好。”璐璐在口罩下吹了一口气。 多干点活儿就多干点活儿吧!只要能让那个家伙闭嘴! 要拿签字的告知书和免责协议打这些,璐璐是做熟了的,也不过就是五六分钟,当她拿着病历夹进去的时候,事情居然又有了变化。 “你们确定是不住了是吗?”璐璐捏着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授权书签字单,眨巴着的眼睛里就写着两个大字:懵圈! 女人还没说话,那个病人又哇啦哇啦得叫起来。 女人看着不停喝骂的老头一脸为难,却没再多说一句话。 璐璐忍住骂回去的冲动,去问值班的上级医生:“老师,他们真的要出院吗?” “他们不住就让他们出院。”男医生放弃了刚写到一般的收成,改成了24小时出入院记录。 “那签字……”就算是二十四小时内出入院,改写的签字还是要拿全的。 “你给他们签掉。”男医生确定到, 可是女人的回答却是:“签了这个字要交钱的是吗?” 璐璐都愣住了,签授权书当然不用交钱,但是璐璐很明白,她说的不是这一件事。 但从没遇到过这种人的璐璐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一桩事情:“这个是正常的入院流程……” “我们不住院啊,我们不住的。”女人定定得看着随翩,似是胁迫得强调,“我们不住的。没做检查,没吃药,不住的。” 所以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 可是文字工作都给你弄好了,而且给你们订的餐食,被你们弄脏的床位,都想一把赖掉? 璐璐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实习生,挨了骂都不能还嘴,连红眼眶都显得矫情的实习生,她做不了任何决定,只能去跟值班的医生请示。 “老师,他们问签这个字是不是要交钱?” 随翩趴在护士站的窗户外面看到,值班医生的二十四小时内出入院已经填到了最后一个框。 而且女人也跟了过来:“外面不住院啊!” 不止是一身,护士更是被烦的够呛,说话的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大了一点:“他们没有住院预存啊,扣不了费。” 入院前都要先预存一部分的住院费用用于预缴和扣费,少的两三千,多的五六万,具体看病情看科室看诊疗方案,而伤骨科算是医院里比较生前的科室,入院预存是两千。 一般这个,办入院的时候就会要求刷进来,可现在,那张卡里还是空空如也。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门口病床上的病人又开始不耐烦得大声叱骂,依旧是没有人听得懂的方言,而这一次,就连让他声音地点的劝解都没了。 女人也不说话,更不催促,就是站在护士台旁边,嘴边居然还似乎带了点微笑。 不管是值班医生还是护士,哪怕是璐璐都明白了女人的态度。 男医生叹了一口气:“我就直接给你把病例删掉,好吧!” 这一回女人应得极快:“好好好,麻烦一声了!” 删除病例,临床科室并没有这个权限,不是要找医务科,就是要信息科走后门。 门口传来的叱骂一声都不停,男医生只能马上打电话。 不知道是会闹的人占便宜,还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老头只是又骂了十几分钟,男医生就已经搞定了所有程序,按着他们的想法删除了病例,就当从来没有收过怎么个人。 护士就叫医生的名字:“那这个人今天的床位费和餐费……” 护士台的桌上还摆了一份已经放凉了的盒饭。这是他们办入院手续的时候,护士特地打电话叫加的。 男医生看了一眼时间,很好,午休时间已经被他们消耗干净了,只能头痛得揉揉眉心,一边穿白大褂一边回答:“走科里的公账……我去跟主任报告。” 璐璐病历夹里签好字和没签过的文件拿出来,撕拉一声撕成凉拌。 还真别说,这个声音挺解压的。 璐璐扔纸的动作有点大,上面几张没盖住,一时间全都飞了出来! 那两只大眼睛瞪着这对飞来的废纸就像盯着中午那个老头一样不共戴天,瞪了半天还是蹲下来收拾。值班医生还在外面打电话,办公室里就璐璐一个人,让她放松了精神,压在心里的话就忍不住往外冒。 “不就是这个周末出了六个病人吗?主任至于这么急着填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收吗?”嘀咕的声音非常小,要不是随翩用的是猫耳朵还真的听不到,“收进来的还是这种来做个戏根本不是诚心来看病的,还不是白干还要贴钱?” 随翩很想进去摸摸她的头:谁说不是啊!就是这样啊!主任就查个房,平时也不怎么面对病人,收进来这种癫狂的病人,最后直接面对的都是他们这种一线的小医生啊! 把捡起来的废纸往纸篓里一扔,璐璐拍拍手长吐了一口气,一抬头就对上一双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的猫眼。 “……”璐璐心跳都漏了两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你没听到吧?” 在背后说人坏话,说的还是住人的坏话,就算只是被一只猫听到了,璐璐还是好心虚啊! 这个时候她不需要树洞,只需要她赶快消失让她的牢骚真正的随风而散不留痕迹仿佛她什么都没说过,随翩转身,跳到了另一个窗台上。 里面是她真正的目标,方红旗。 方红旗现在脖子上绑着个带子正在做牵引,嘴巴动不了,可他就算是一脸颓丧的病容也透着一点戾气。 大概是疼的。 随翩看到了他挂着的吊瓶,这个病人一看就很难搞,又是要快点出院又是要疗效的还要便宜的,所以他的药,起效快,但是副作用相对大一点,输液的时候,可是会有明显疼痛的。 年轻力壮的人或许咬咬牙就能扛过去,但是他这个遭了天谴的身体状况,疼痛酸软的感觉是加倍的,随翩只想对他表示默哀。接下来这几天,他基本不用想能站起来,更别说来找苗小英的麻烦。 等她出院了,就更不用怕了。 随翩反身离开这个窗台,她刚才,看到了另一个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驴 刚刚一直闹着要走,不走就横推车堵门叫骂的人,逃难似的离开了病房之后走的不是一般的慢,到现在居然还没到医院门口? 就这么两三栋楼的老院区有这么复杂吗?让他们迷路了吗? 随翩跳到了医院门口那棵树的树杈上,等着他们走过。 原本让老头躺着的平床已经退了,老头子现在躺的是辆三轮车,摇摇晃晃得跟海盗船似的。最重要的是,他的脑袋顶上连把伞都没有,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眯缝着眼一脸憔悴,哪有刚才一张嘴半个病区都要地震的威风? 他儿媳妇骑着的是辆电瓶车,好歹电瓶车上有雨棚,不至于被晒得头晕眼花。 可他们经过了医院门口,却停都没停,直接骑了出去,让随翩忍不住挠下巴:他们难道送行动不便的患者出入院,连辆车都没有? 就算买不起,还不能借一下吗?就算借不到,出租车又能花几块钱?连出租都坐不起吗? 就这么坐着三轮车一路晒着回去,恐怕人都还没到家,就得先热晕了吧? 虽然知道他们就嘴上说得好听,没想到私底下做的居然已经这么难看了。 随翩没忍住,下意识得想要追上几步,可既然已经动身了就这么停下又太浪费,居然一直让随翩追到了医院附近的一个菜市场。 三轮车沿着菜市场那似乎永远也干不了的带着些污水的路上行驶,最后七拐八绕得,进了菜市场后面一个简陋的窝棚。 真的是窝棚,虽然有水有电有风扇还有空调,可是这结构一看就知道是薄钢板搭着的窝棚,这种长宽高放远了看,大概像是工厂的厂房,可是在这个角度来看,巨像一口放大了的棺材! 这个看起来就跟纸糊的一样脆弱,冬天在里面是冰窖,夏天是烤箱啊! 这年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建筑,随翩可真的是见识了!看那个儿媳妇那副衣着光鲜妆容明艳的样子,原来她公公婆婆住在这么个地方? 随翩心里不屑,偏偏又生了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了窝棚。 那老头又开始地动山摇似的骂,骂的铁皮棚子跟要塌了似的晃,里头有个老太太坐着,不知道是结构太奇葩空调开不住还是舍不得电费,总之窝棚前后敞开,电风扇变成电吹风,呼呼得往外吹热风,老太太手里还挥着一把蒲扇都拦不住哗啦啦往下淌的汗。 老太太听了老头说的几句话,登时勃然大怒,对准女人就劈头盖脸得也骂开了! 可惜,随翩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随着老太太的喝骂,窝棚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狗叫! “汪!” “汪汪汪汪!”一连串的狗叫中气足,嗓门大,一听就知道绝对是老头家的狗,太像他家主人了! 这得是在家里养了怎样一只恶犬,才能有如此庞大的肺活量? 随翩抬起前爪抓了一把脸,然后…… “噗!”整只猫趴在地上,砸起一片烟尘。 这一回,是真的腿软了。 这只怂猫! 随翩咬着牙根站起来,她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这只猫吓成这样! 这铁棺材热是热,可是采光极差,内里光线阴暗,作为一只颜色颇深的猫,只要贴墙一站就自带潜行效果,那家人忙着吵架,愣是没发现家里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对啊,人看不到,狗又不靠视力找人,怎么狗也没发现? 随翩左右张望了一眼,结果直线视野距离只有六米的视线,就得ui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水平距离和她等高。 是只泰迪! 是只和这只猫差不多大的混血泰迪! 是只嗓门和他主人一样大的泰迪! “汪呜……汪汪汪汪!”那只泰迪呲牙,猛然放开了嗓子混入了这一片嘹亮的家庭交响曲中! 随翩也受到了一点惊吓,不是被狗叫吓得,而是担心它把主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就麻烦了!毕竟数量和体积上的差距,暂时还不是能弥补的! 至于这只泰迪……同等体积的敌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直接往高处一蹿他不就只能扒拉着两个小爪子在下面挠墙了吗? 随翩赏了泰迪一个王之蔑视,趴在铁板烧似的碗柜顶上居高临下的欣赏这一场婆媳大战。 那个儿媳妇面对她公公的怒斥真的是应对出了经验来了,叫着骑三轮的男人把人往窝棚里的床上一扔,再把搬回来的行李提着就往下扔! 一点帮忙收拾东西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也没个行李箱,东一袋子西一袋子得扔的到处都是,可愣是没人管这个,你一句我一句分寸必争寸土不让,摔盆打碗得吵架都吵出了拆家的气势! 也许是这一场好戏上演到正精彩的时候她们无暇分心,也许是她们已经习惯吵架的时候又和婆婆一致对外的犬吠伴奏,居然也没个人过来看看泰迪在叫什么! 哈哈,随翩得意了,你都没人撑腰了我怕你什么? 随翩对那只可怜的小泰迪竖起一根雪亮的……猫爪子! 我,泰日天,受不了这个刺激! “呼噜噜……”泰迪呲着后槽牙,露出同样雪亮且有涎水打蜡的犬齿,“嗷呜”一声就猛然蹿了上来! 都把它逼出返祖的狼叫来了! 随翩身手敏捷得往高处一跃,穿出了这个铁皮棺材的后门! 窝棚后面围了个小小的院子,一看那铁皮构造就知道外面又是违章建筑,可随翩没空管这个。 因为迎面就是一根黑黢黢的硕大驴蹄子! 呔你个小泰迪,居然还有埋伏! 居然还知道用黑驴蹄子对付我?手段这么专业,针对性很强啊! 随翩两只后爪子抓地前爪子一缩,以分厘之差避开从鼻尖擦过的黑驴蹄子,后爪子猛然发力,整只猫身舒展得如同飞翔,直直往上蹿了一截儿跃上旁边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 居高临下,谁也不怕! 随翩高居宝座,俯视脚下的手下败将,一犬一驴…… 一驴? 这黑驴蹄子居然是活的? 活的黑驴蹄子效果特别好是吗? 随翩没感觉啊! 她居然在这个小院子里,发现了一头驴! 活驴! 第二百九十八章 驴埋狗 真的是驴! 脖子上的缰绳辔头都没摘!辔头中间还夹着小半片菜梗子!虽然被太阳晒得外表皮而都蔫儿了,但里头还是水灵灵的,看样子居然还挺新鲜的! 随翩早上过来的时候是有见到赶着驴来卖菜的菜农,包括刚才过来的时候,也在菜市场里见到了菜农用来拉车的驴,知道直到今日,这种传统的运输工具依旧在这座魔幻的城市使用。 可是这头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家又不卖菜!没有随处可见的菜叶子,没有箩筐,没有卖剩下的才,没有为了给蔬菜保鲜往上面洒水撒的房子地上都是湿漉漉的,这样的房子怎么也不像是菜农或者是菜商贩住的房子啊! 有些人在城市的小院子,楼顶,阳台,甚至是房间里养一些家禽很正常,可是这个违章建筑后面,连只鸡鸭都欠奉,驴子这么大的牲畜,总不可能是养在后院下崽养小驴子的吧? 而且驴的价格不便宜,他们就这么对待? 直接拴在院子的角落,都不找个阴凉的地方不摆点水和干草,绑的紧紧的连个动弹的余地都没有,连嘴上都被笼头绑死了,张都张不开更别说是发出点什么声音示警了! 可都说驴脾气驴脾气,货真价实的驴脾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倔!越是挣脱不开它越要挣扎,跟疯了似的抖,颠,摇,明明栓得死紧,可驴用起倔力气来,居然把栓驴子的桩子棚子都带的摇晃给他挣扎出一片能辗转挪腾的空间。 这驴都被晒得格外暴躁,见到啥踩啥,看到那只冲出来的小泰迪更是疯了一样的尥蹶子!刚才见到了随翩顺腿就是一踢,现在看到了这家罪魁祸首主人家的泰迪,那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格外亢奋,蹄子都尥得特别高! 随翩找了个被杂物遮出来的小空地儿,用两只前腿交叠得往三层下巴下头一垫,静观大战。 看啊,这一蹶子尥得多么精妙,那一嘴咬得多么狠厉! 要随翩说也是那泰迪傻,这驴子都被绑死了,只要别靠近啪得远远的,对着它撒尿那驴子都拿她没辙! 可它偏偏要自己冲上去,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得拨撩,看被那俩蹶子赶得,上蹿下跳尽显灵活身姿啊! 鸡飞狗跳狗飞驴跳得闹了半晌,两只动物居然连点毛皮都没伤着! 这是多么不容易的默契才能打出这么精细的假仗啊! 随翩打了个哈欠,动动手动动脚,觉得假戏没意思,想要给台面加点戏了。 只见随翩往下一扑,轻轻巧巧得落在原先看好的落点上! 那泰迪大概还有点智商,知道这才是侵犯他领地的罪魁祸首,放弃了那只被绑死的蠢驴直接冲着随翩跑过来了! 蠢驴虽然和随翩没什么恩怨,要说起来也是它先尥了蹶子随翩也没找它算账,可它居然不依不饶,活像多踢一个它就赚了一样也是一蹄子甩了过来! 随翩还能被只狗给咬了?往上一蹦,就跳上一堆松松叠着的锅碗瓢盆,凭借猫咪的轻盈体态和矫健身姿居高临下得鄙视那只笨重的泰迪。 泰日天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轻描淡写得躲过那只驴勉力伸直才勾到,但去势已尽新力无法再发的蹄子,狠狠扑上了那堆锅碗瓢盆……的底部! “哗啦啦!”原本就摞得不甚严实的锅碗瓢盆登时发出一阵摇摇欲坠的脆响! 随翩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轻轻松松得顺着锅碗瓢盆摇晃的力道往下一挥…… “啪!”一个塑料碗砸下来,扣在泰迪的脑袋上,像是给它带上了一顶瓜皮小帽。 泰迪只觉得头顶一闷,眼前一暗,居然就被个破碗给盖了个正着! “呜……汪噜噜噜噜!” 泰迪缝起来,舌头都开始乱甩,顶着个瓜皮小帽顺着那只死猫消失的方向狠狠一撞! “稀里哗啦!”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那堆过弯飘蓬再也维持不住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猛然垮塌! 被塑料碗版本瓜皮小帽的狗子晕头转向,再也不负矫健身姿,被成堆的塑料碗砸了个正着! 这一堆塑料碗的分量倒是不重,连随便这只猫上去随便蹬两脚就开始晃悠,可数量居然真的不少,被堆在一起的时候还小一点,这个时候垮塌下来,居然凌乱得堆出了一座小山! “呜呜汪!”随翩扒拉了两下爪子,就在碗山上刨出了个狗脑袋,那脑袋上还顶着塑料碗瓜皮帽,那狗居然还在狂吠不止! 可是比起之前的嚣张,这货终于胆寒了,害怕了,学乖了,连叫声都透着色厉内荏,反而越发委屈,也越发显得可爱了起来! 随翩挥舞爪子在狗头上狠狠搓了一把,这才是配得上它体型的乖巧举动嘛! 做狗要识相,别不知天高地厚得真的以为自己能日天日地! 搓完狗头随翩叫提气轻身,躲进了杂物堆的阴影角落再次开启隐身效果。 她才不像那只蠢驴那样热衷炫耀呢!你看它笑得那样开心,是不怕被人宰了做驴肉火烧哦! 随翩刚掐着时间开好隐藏,那个老太太就出来了,看到了那只被埋在碗山里,只能无助得转着脑袋完全无法自救把自己刨出来的傻狗,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还是她儿媳妇年纪轻思维广动作敏捷,第一时间就掏出手机拍视频留念还不忘哈哈大笑招呼别人一起来看! “那头驴把狗子给埋了!” “唏律律律!”那驴子打了一个响鼻,高傲得昂着脖子,低调得接收了这份欣赏。 老太太捂着心脏,一副要发作的表情,抬手就要去打那头驴子:“你个赔钱玩意儿,光吃得多卖不出钱不说,还打狗?也不看看这是谁的狗是谁养的你!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老太太的指桑骂槐正主是听不懂的,至于那颗槐树听不听得懂到底有什么反应也无所谓了,反正人会顾及会担心会不会把个有心脏病的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驴可不会! 一个响鼻就喷了出去,脖子被铁链套住了,那两个高高抬起的蹶子可不是装饰品! 没有人怀疑,只要她敢靠近,那两个驴蹶子会毫不容情得盖在老太的脸上! 第二百九十九章 猫骑驴 那么彪悍的老太太硬生生被这头驴子给憋得怂了! 也许是觉得被这只驴子吓到丢了面子,老太太骂骂咧咧得去翻那些碗堆,救出了那只能帮她助阵的小泰迪! 老太太现在是真的需要它! 老太太其实也不是省油的灯,要吵要骂都有经验有底气骂的花样翻新,看我之前一直装沉默的中年女人不出所料,泼妇骂街的功力同样不浅,摔盆打碗和老太太斗了个不相上下。 可是奈何老太太战斗经验丰富,却年纪大了气力不畅后力不济,居然叫年富力壮的儿媳妇占了上风! 可见拳怕少壮是有道理的,就算是骂也一样怕少壮啊! 老太太现在急切需要一个能帮她一起骂的强援来占据数量上的优势! 哪怕它骂的别人都听不懂,可没关系,只要音量够,气势足就可以了! 外头太晒,吵架也要换个地方,吵着嚷着还是默契得转移了阵地,进了阴凉一些的铁皮棺材,并且一路向另一边门口移动。 当然临走之前,没忘记把驴子绑的结结实实,刚才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的一点活动的余地瞬间被清零。 这驴子白忙活了啊! 随翩从高处跳下来,围着驴子转了两圈。 可这头蠢驴居然一点都不吸取教训,都软成这样了居然还抬蹶子来踩她! 嘿你个不识好人心的夯货! 随翩团着身子往驴身下一冲,冲到了它四个蹄子的攻击范围之内,可是偏偏,这驴子就是踩不着它! 驴子本来就被勾的暴躁,更是受不得这样的挑衅! 当下哪怕被拴着脖子呢,也要开始跳踢踏舞,拉的绑它的木桩疯狂摇晃,摇摇欲坠得稀里哗啦得响! 这蠢驴就跟我杠上了是吧?之前你无缘无故尥我一蹶子的事儿我已经决定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真当老子治不了你了是吧! 随翩脚下一用力就顺着驴腿绕到了驴脖子后面!往它后脖颈上一趴,跟趴在树杈上一样安稳又舒服! 哪怕驴子疯狂摇摆,都别想把她从背上摔下去! 说不下去就不下去! 窝棚里又开始新一轮的斗争。 这一回,老太太有身体瘦小嗓门巨大的泰日天助阵,至少在气势上是全然不落下风!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空管这头驴了! 随翩一想到之前被它无缘无故尥的俩蹶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觉得非要找这头死驴算账不可! 既然你不像让我骑,我就偏偏要骑! 不仅要骑着你,还要骑出去!跨马游街!招摇过市!让别的所有的驴都知道,你被一只猫给骑了! 说干就干!随翩趴上了一直拴着驴的绳索,挨个儿解开,解不开得就用猫爪子刨来,总之弄得七零八落得才把那些绳子解开! 要不是这只蠢驴不断挣扎,随翩怕刮伤了这头死驴废了好一番功夫,要是这驴能乖一点,随翩还能更快! 可是这驴子挣扎也不是没有坏处的,绑着驴子的最后几根绳索,就是被它自己挣断的! 可是这头蠢驴现在还是很愤怒,出离的愤怒! “嗯吭!”没被松开帮着驴嘴的笼子,蠢驴叫不出来!可它却明确得感觉到,自己背上还趴着一只倒霉的猫! 我高贵得背,怎么可以被一只猫给骑了? 更重要的是,腰上挂了一只猫,发力很别扭啊! 驴子前摇后摆,就是要把这只猫给甩下去! 可随翩就是不干!跟训马一样死死抓住那驴子的系绳,扎稳马步提气轻身不管他怎么摇晃都不会被摔下来! 别人训马,她训驴! 那驴子似乎也知道了光是靠甩,很难把这只猫赶走的,正急的团团转呢,随翩在她脖子的缰绳里侧看到了一个烙印。 陈。 这家人不姓陈。 那就是偷来的? 你这只赃驴! 随翩在驴背上站的摇摇晃晃,挥舞着爪子拍了拍驴脑袋:驴砸,算你走运!运到了我!既然是偷来的赃物,看我惩恶扬善,放你重归自由! 利刃出鞘! 猫爪子在那把驴子绑的严严实实的绳子上一划拉…… 没划开! 嘿,她就不信了!她是谁啊?她是随翩啊!她还弄不断一根破绳子? 挥起爪子就在那绳子上磨啊。麻绳最怕锐器,居然真的给她磨得断了纤维! 绑着驴子的力道松了,驴子大受鼓舞,猛然挣扎起来! 里面真的是争斗正酣无暇他顾,这里面拆家似的动静居然全都熟视无睹,直到让驴子和猫合力崩断了被磨散了纤维的麻绳! 撒开了绳子驴子就这么冲了出去! 随翩的反应神速!猫爪子一点地,在驴子起步之前就蹿上了驴背,往驴背上一坐,老神在在八风不动! 只要她握着缰绳,就没有这头死驴决定要不要被人骑的余地! “嗯吭!”驴子撒了两下蹄子,发现甩不下去,发了狠得直接往前冲! 穿过了后院,狠狠冲进了铁皮棺材! 铁皮棺材里忙着吵架的人都站在门边,看到了一只驴子神兵天降似的冲过来,都吓了一跳!纷纷躲避这只驴子的疯狂袭击,就怕一个运气不好,被这只驴子给踢伤那就是真的要命了! 他们战斗力再强也是嘴上功夫,没有一个人有力能搏驴的战斗力! 驴子踏过窝棚,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随翩趴在驴背上,扫过女人的脸,扫过老太太的脸,都像是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格外畅快! 颠簸的驴背,硬是在烤人的太阳底下刮起风,就像烧烤摊上吹得电风扇,炎热,焦糊,带着调料的咸香,让随翩隐约间,有了坐在马背吃烧烤的爽感!连脑子都晕乎乎,猫的动态视力似乎都不起作用,整个世界都在晃,晃,晃…… 晃得猫晕乎乎的,居然感觉还很不错啊! 这种感觉是如此让人沉醉,以至于她这个直线视力只有六米的猫什么时候被驴子带到了它最熟悉的地方也不知道! 直到那模糊的视野边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随翩才意识到:不好!是圈套! 这只死驴还会耍心眼!要找来援兵对付她了! 随翩腰背一弓浑身汗毛一炸,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童音:“妈妈快看!那里有只猫在骑驴!” 第三百章 神猫救驴的都市传说 六米之外的模糊视线,只能看到很多人围聚在旁边,似乎……是在做生意! 那这里是菜市场吗? 这大中午的窨井盖都能煎鸡蛋,地面变成铁板烧,你们都不热吗?!是什么让你们这个时候依旧坚守在外? 难道是太阳底下晒一圈就能直接被烤的五成熟的太阳?! 随翩在驴背上站直身体,哪怕看不清,依旧睥睨得幻视周围一圈,意图用眼神威慑住这些刁民! 她成功。 她成功引发了一波恐惧的喧哗! “快看!那只驴背上有只猫!” “那只猫爪子里还拉着缰绳呢!那只猫会骑驴!” 哪怕能把人烤化的太阳都没有阻拦他们做生意的脚步,可是随翩做到了太阳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她让人放弃了生意,举起了手机围在了她的身边! 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是如此汹涌,把随翩围在其中,胯下宝驴无法挥蹄,寸步难行。 “这猫真的在骑驴!这猫真的是会骑驴!这猫真聪明!”很多人都还不会骑呢! 区区凡人,都是铲屎官,岂能跟我喵星人相提并论? 杀人一样的眼光狠狠瞪向那个出言不逊的乱臣贼子,让他心惊胆战诚惶诚恐:“这猫在看我!” “凑巧的吧?”有人看着热闹还是不忘自己etc自动抬杠的本职工作,嘀咕道,“拉着缰绳维持平衡,看你是因为你的嗓门太大了!” 说完点点头,居然还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被随翩御笔朱批的男人已经被那一眼这幅,成了随翩座下走狗,登时一跃而起凶悍得维护自家猫主子的荣誉宣扬猫主子的伟大和神奇! “不说别的,你能在驴背上坐稳吗?你人都做不到,瞎比比什么?” “这是猫啊!猫的柔韧性是人能比的吗?猫还能上树翻墙呢,你行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猫不能在驴背上站稳呢?” “这是站稳吗?你没看到它是坐着的吗?” 哪怕在吵架,他们的手机依旧对准了随翩没有放下,可不少人却把手机摄像头从只拍猫,把他们也囊括进去了。 遇到这种神奇古怪的事情,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掏出手机拍下来啊! 猫骑驴是稀奇古怪的事情,两个人为了猫到底会不会骑驴而吵起来,一样是稀奇古怪的事情!一样要拍! 正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驴子是哪家的?”围观群众的七嘴八舌中,终于找到了一句有用的。 也许是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驴子不再焦躁,温顺站着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把它和刚才疯狂蹦迪的疯驴联系到一起! 驴子熟悉的地方,自然也有人熟悉驴子。 “这驴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这个辔头,这不是老陈头的那头驴吗?” 于是就有人去叫人:“老陈!老陈!” 老陈应声而来的时候一脸焦急:“不好啦!我家的驴子被人偷走了!” “你看看是不是那一头?”顺着往人群中间一指,老陈顿时喜极而泣:“真的在这里!” 于是人群哄堂大笑:“不是被人偷走了!是被猫偷走了!” “你看着绳子都被猫磨断了!” “这不是我家的绳子!”老陈没有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头脑,看着那绳子就是心中一动,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还有这嚼头……谁把驴子的嘴绑上了?” “这猫能骑驴,还能把这驴子的嘴巴绑上?”围观群众中冒出了几个后知后觉的真相帝! “这驴嘴不可能是猫绑着的!一定是人绑上去的!” “这驴子不是被猫偷的!是被人偷了,然后又被猫救出来的!”有人双掌一击,发现了真相! 随翩赞赏得看了那个家伙一眼:刁民,算你还有点眼光!认识到了朕的英勇! “谁敢偷驴!” “这驴子哪里来的?顺着回去找找就知道了!” “走!去看看!” 铁板烤驴蹄的水泥路想要留下脚印等痕迹几乎接近不可能,但是驴子跑过来的时候姿势太过奔放,步伐太过嚣张,一路上伤害了不知道多少脆弱的林荫道树枝,踩起多少灰尘树木,加上道路本身就不复杂,很快就找到了罪案发生地! 主要是因为这铁皮棺材的造型太过清奇,门口那仿佛台风过境一般的惨像太过显眼,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一家子在驴子走了之后战争再起,驴子如风刮过没有带走一丝云彩只留下了一地狼藉,他们只顾着吵架居然忘记了收拾灾难现场! “是这里!” “你们家这是怎么了!”有人在门口对着里面嚎了一嗓子。 里面斗争正酣,个个都气的热血上脑,顺嘴就回了一句:“那个丧门星牵回来的驴子跑了!看把这里踏成什么样儿了?!” 说话的人的重点是丧门星,可围观群众的重点却是牵回来! 她招了! 于是人潮民意再次汹涌而起:“就是他们偷得驴!” “走,进去看看!” 于是,等警察接到消息跨过刀山火海炎炎烈日来平息这一场纠纷的时候,围观群众连后院绑驴后来又被磨断了的绳子都找到了! 人证物证俱在,罪证齐全,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一家子虽然战斗力强大,可是面对群情激愤民意汹汹也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无奈的败下阵来。 他们也知道,和气头上的人群没办法讲道理,所以等到能讲道理的人来了,那是分外激动和高兴啊! 被拉扯得头发也乱了脸上妆也花了的儿媳妇率先哭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这跟我没关系啊!” 于是,老太也哭了起来:“要不是子女不孝,我哪里要做这样的事情哦!” 加上伤痕累累的狗狗也不甘示弱得凑热闹增加气势附加音量,还有个虽然没什么人听得懂他说的话,但是一吵架就少不了他来凑热闹的老头,这笔菜市场还热闹的架势登时把警察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深刻得觉得,自此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可随翩不管这个,警察来了,她的任务就结束了,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只留下一段神猫救驴的都市传说。 第三百零一章 神猫醉酒,后悔不沾 不管警察怎么调解,赔钱也好批评也好,哪怕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和稀泥也没关系,围观群众还是很开心的,热闹看够了,谈资也有了。 随翩也是很开心的,把这群无耻之徒公之于众,让他们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被人民铭记且唾弃,才是法律无法惩罚的最好惩罚! 就连记者都很开心,因为今天的新闻爆点有了! “猫骑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是猫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街头奇观!那只猫居然骑着驴!” “神猫救驴!” 有图有真相,还有完整的故事链! 狠狠得炒一波热度,吸一波流量!加上诸多手机拍摄出来的骑驴奇观,有图有真相,狠狠吸了一波热度。 而且那家人那么能闹,记者和自媒体就更开心了! 因为后续的报道也有了! “子女不孝!七旬老太偷驴维持生计,这是人性的沦亡还是道德的沦丧!” “贪得无厌!七旬老太偷驴,是人性的沦亡还是道德的沦丧?!” 正说一遍反说再一遍,自编自导自争自吵,一波羊毛反复割,成功捧红了这奇葩的一家子,就连后续报道都不用费心了,就凭借这一家子的性子和难搞程度,后面肯定还会爆出新料,让他们持之以恒得红下去。 而作为前置单位的随翩,理所当然得,更红了。 网上聚集起了一波云吸猫的粉丝不说,居然有人神通广大到从那么多只毛色相近的野猫当众成功找出了随翩!都有人找上了苗小英和苗兰家门了! 然后,自媒体和记者更高兴了! 因为,居然还有新一波**! 功高莫过于救主!对一只宠物来说,还有什么比拯救主人性命更大的功劳吗? 没有了! 于是,在这只新晋网红猫的身上,又多了一点玄幻色彩,全网都是“这猫成精了”的惊呼。 都有人给苗小英开价要买猫,要请猫打广告了! 可是这只网红猫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在寻死! 她在喝水的一次性碗边上跃跃欲试的伸爪子,琢磨着把脸埋进去能不能把自己淹死。 天哪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和一只狗斗气把狗给埋了,和一只驴子较劲非要骑着驴子! 她的尊严,她的形象啊! 不知道现在死回去倒带重来还来得及吗? 随翩后悔得哐哐撞墙,真的是喝多了两口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啊! 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任务! 等等,这个任务目标是什么? 随翩舔了舔猫爪子,觉得事情大条了。 在这具猫身体里,脑子跟猫一样大,连智商都限制了!来了一天多,居然忘了似乎根本没有得到任务目标? 前面几个任务,虽然各有各的坑,而且随翩也未必会照着任务去干活儿,但是有个目标干活儿好歹也有方向,虽然随翩没有奖励之后干活儿就比较散漫了,但是好歹还是有干活儿的方向,现在是完全放养了? 在心里呼叫了几回老板,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随翩焦躁得徘徊了两圈,难道真的是她前面那两个任务干的太浑水摸鱼,所以老板放弃她了?直接放养了吗? “大花,是不是饿了?”看到她在窄窄得窗台上来来回回,屋里的苗小英看着心颤就在招呼,“你等等啊,马上小玲就来送饭啦。” 听到“小玲”和“送饭”两个字,随翩浑身毛一炸,直接跳到了离窗台最近的那根树杈上! 苗小英都被抖乐了:“你就这么怕她?” “放心,我叮嘱她了,猫饭不要放酒。放心,这一次吃了,不会跑去骑人家的驴的!” 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翩转过背给了苗小英一个圆润的屁股。 苗小英不仅不生气,反而被她的憨态可掬逗得哈哈大笑!心情都格外美妙!她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家这只猫,沾了一点就,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大事! 作为一只猫,怎么会喝酒呢?这还得从小玲送的猫饭说起。 小玲以前没有特别做过猫饭,就算小时候乡下散养的土猫,也都是剩菜剩饭随便拌拌,哪来那么多忌讳? 这一次虽然听到了苗小英的叮嘱,猫饭做的少油少盐,但是还是顺手往里面倒了料酒。 猫的身体结构和人不一样,酒精的吸收力度很差,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料酒,随翩也理所应当得……上头了。 骑驴,还跟只狗斗气,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猫了吗?! 反正随翩酒醒之后,就感觉脸上贴了两个大字:耻辱! 这耻辱让她坐立难安,最后干脆一甩尾巴,走树杈到了另一个科室的窗外。 这个时候只有年轻小姐姐的娇声软语能抚慰她的心灵~~ 最先听到的就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咆哮:“不是有房间吗?为什么不让我们住?” 昨天那个喊话的糟老头子现在不是正在被全网围观他家的破事儿吗?怎么还有空来医院?这一身的麻烦,就算是他想住,也没有哪个缺心眼儿的医生敢收啊! 多听了两耳朵,随翩才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昨天那个糟老头子,就算是糟老头子也是换了一个糟老头子。 原因很简单,昨天那个糟老头子说的什么话别人都听不懂,而这个,虽然偶尔会切换方言骂一些别人一猜就能猜出来的脏话,但是大体上说的还是普通话,还是听得懂的。 这家医院的伤骨科是中邪了吗?怎么老是遇到这种特别麻烦的病人?完全没有随翩自己在伤骨科实习的时候清静悠闲,这主任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随翩趴在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现在发疯的是个白头发老头,短发跟钢针似的竖在头顶上,人是竖着的,一脸愤怒得特别精神,看着就知道这是家属不是病人。 “那张是我们组的病床,跟你们不是一个组的……” “怎么就不能让我们躺了?你看她这样站都站不住!”老头指的是个胖老太,腹围很大,站的倒是还算稳当,可是脸上有明显的痛苦病容。 实锤病人无疑了。 “治疗室有诊疗床可以躺,要不让她去躺一下?” 璐璐去打开了医生治疗室隔壁的房门,里面的确有两张诊疗床。 第三百零二章 病房里的奇葩多(下) 可是这个老头就跟听不到一样怒气冲冲得又冲出去了,只留下老太太站在那儿尴尬得竖了一会儿,自己慢慢挪进了治疗室。 走起来随翩就看出来了,腰椎间盘突出引起的下肢放射痛,跛行步态,的确病情不轻。还是璐璐去搭了把手才让她慢慢躺下,又给她拿了枕头让她躺的舒服一点。 而那个老头在干嘛呢? 他正在一个一个房间地猪皮,巡房似的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打开门就直接进去看,把里面的病人和患者家属都震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嚣张? 等他巡完了病区二十多间房,他又来了! “那个九床,十床不是空的吗?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躺?” “那个是我们治疗组的床!不是一个治疗组的!”胖胖的女医生被烦的笑不出来,直接甩了脸子:“你们的病人自己解决。” 璐璐看了看手上病例里夹着的在护士站签的入院签字,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眨着眼睛搭了一句:“他们人已经到了啊!人都已经住进去了!” 要是璐璐没记错,刚才老头巡房的时候九床十床那对夫妻就已经把行李放在房间里了,只是去护士站办手续了而已,可那个女患者把床单都给换了,只要不傻都能看出里面有人的吧? “听到了吗?九床十床有人了!”男医生应了一句。 “那四床也没有人的!六床也没有人的!” “那张床有人定了的!而且那不是我们治疗组的!” 这段对话是不是发生过? 随翩无奈得叹了口气,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老头仗着年纪大,硬是装做听不懂,谁能有办法? 于是老头又换了说辞:“她站不住的知不知道?” 随翩看看空空如也的医生办公室,又看看已经在治疗室的诊疗床上躺了十分钟的老太,不由地佩服起了这个老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这不是已经躺下了!在治疗室!”男医生不耐烦还要压着火,真心觉得,要是靠这个老头,老太站的痛死他也只会自顾自得闹事。 老头没了说辞,干脆就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虽然听不懂,但是猜也能猜得出来是脏话的方言。 女医生二十二岁开始实习,在医院里混了十年,战斗经验丰富处之泰然,倒是璐璐作为一个萌萌哒的小新人,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于是女医生很有义气得江湖救急,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逃出办公室不用直面口水火力的理由:“璐璐,你去把九床十床的签字拿一下。” “嗯!” 璐璐还是第一次对干活儿干的如此感激!连签字单都打印的特别快! 九床十床是一对年轻夫妻,是三个月前同时出了车祸,连病情都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头晕脖子痛,肩颈部按压痛,肩颈部活动受限,只有影像上能看出一点差别,妻子的伤要重一点。 之前问病史的时候都是妻子在回答,就连入院手续也是妻子在跑,丈夫全程苦着脸一言不发,璐璐还差点以为他不是智力残缺就是聋哑人。 作为伤骨科病房难得的年轻人,瞬间把病区二十多个病人的平均年龄都往下拉了三四岁的存在,又是外伤入院,既往体健,预后良好疗效乐观的病患,璐璐的心态很轻松。 所以这一回,璐璐理所当然得先直奔妻子:“能起来签字吗?” “刚才在护士站不是签过了吗?”妻子刚才在走廊打电话,刚被那个老头的喝骂整得在走廊都待不住只能急匆匆挂了电话回来,刚躺下,听到璐璐的问话又乖乖爬起来。 “刚才那个是护士的签字,这个是医生的。”璐璐简单解释了一句,就把病历夹递给他,“有五张。” 这也是璐璐的一点工作经验,要是事先不说明有几张签字单,签完一张还有一张,大部分的病患都会觉得怎么签字这么多,先说明有几张,他们心里有了底,就没那么容易烦躁。 “这么多啊!”患者拿起笔刷刷得往下签。 璐璐看她态度好,也愿意多说几句:“在医院就是这样的啦,大部分的治疗方式都是要签字授权的。” “这张是授权书,这张是激素针,颈椎间盘突出、腰椎间盘突出的我们大部分要用地塞米松针的,这个少量用副作用不大效果好,只是因为是激素嘛,还是要个签字的…… 这张是自费单,签这里,有些自费药物不能走医保,要签个字,像这个甘油果糖针,打的时候会有点痛,打完了就不痛了,这个是消除神经水肿的,打完了你的脖子就不会这么痛了,也不贵啊,就十几块钱一支…… 这两张都是常规文件。” 璐璐感觉她其实没在听,就是顾自报菜名似的顺下来,她说完,女人刚好签完字:“没问题了吧?” “没事了。”璐璐检查了一下签字没问题,就把丈夫叫起来:“你的签字,和你老婆是一样的。” 丈夫脸上照旧没什表情,只是签字签的慢,每张纸都得磨叽一会儿,自费单签的特别磨叽,璐璐还当他没找到签字的地方,在方框里点了点:“签这里。” 签完了他还拿在手里,璐璐也没多想:“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是什么?”原来他不是哑巴啊? “自费单啊,有些自费药物不能走医保,要签个字……”璐璐恍然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病要用的自费药物不贵的,甘油果糖针一包也才十几块,临床效果还蛮好的。” 要是他要停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效果会差很多,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啊! 然后,那个男人又开口了:“这个自费还是报销我们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你这个要跟我说的啊,拿过来就签字签字,我要看看你还在催催催。” 璐璐被这突如其来的怼得有点懵,接过病历夹的时候他好像还有些不情愿把病历夹递出去,似乎还想拿回去再看几眼,好像再看上几眼,就能从那些常规签字里看出什么陷阱看出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阴险意图看出一朵花儿来! 第三百零三章 那是她爹啊! 直到离开了这个病房璐璐那口气才转过劲儿来,气登时就涌起来了:问题是我说了他倒是听啊!刚跟你老婆说的你自己充耳不闻,从来一言不发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可又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回去跟他吵一架,就算真的吵起来最后还会是她的错,那口气憋在胸口左突右冲,无处发泄,闷成了一块石头梗在胸口。 那老头还堵在办公室门口闹事,璐璐明白女医生的维护和潜台词,也不急着回办公室,抱着病历夹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 然后就看到一只眼熟的灰蓝色猫咪蹲在地上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网上那只成精了的猫吗?”璐璐的手蠢蠢欲动得想撸猫,但是还是抱紧了病历夹不伸出去。 工作时间,不能撸猫,尤其是医院,对卫生的要求高。 她只是蹲在猫咪面前,和歪着脑袋看着她的猫静静得对视。 随翩继续歪着脑袋看着她。 璐璐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成精了,这只猫很有灵性应该是真的,应该听得懂她说话。 璐璐就笑了:“听说你很聪明呀,刚刚救了你主人的命啊!那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成精了,好不好?” 我不是成精了!我是人! 随翩给了她一个高贵冷艳的白眼,要不是看她受了委屈有着感同身受一般的可怜,她才不出现呢! 璐璐只是想要个树洞,毕竟她还是相信科学的:“你要是真的成精了是不是就会法术了?那能帮那几个人治治脑子吗?” 随翩把脑袋换了一边歪着,给了她一个换了角度的白眼:别说这个灵气全无的世界根本没有成精的可能,就算是她以前有法术的时候也治不了人的脑子! 这是病入膏肓,要改天换地的**术,随翩是做不到的,这货是没救了。 璐璐又在嘀嘀咕咕满腹怨言,随翩也耐心得扮演好一只猫形树洞的责任和义务,等她说完了,准确的说是那个老太太的病床终于收拾好了可以把老太太搬过去让那个老头消停一点了,她才被叫回了办公室。 “老师,还有一张床的病人还没来吗?” “在门口呢。” 随翩刚想过去看看,就听到一声唏哩呼噜得跟中风了似的独具特色的说话方式。 是苗小英的那个仇人方红旗,随翩本来来伤骨科,就是想要监视他们来着,结果尽是给璐璐当树洞了。 方红旗有轻微的腔隙性脑梗死,说话含糊不清,酷似中风,一般人很难跟他沟通,可偏偏他陪床的后来娶的这个老婆蔡春花比他还难沟通,基础病又多又复杂,加上家属不重视划着本身又难以沟通,也是让医生很头痛的麻烦病人之一。 可他大概和蔡春花有什么独特的沟通方式,蔡春花居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挪出了病房。 就她这个步态和精神状态,随翩一眼就看出来蔡春花的基础疾病不会比方红旗轻,而且她大概有非常严重的妇科疾病。作为一只有着灵敏嗅觉的猫,随翩隔得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传出来的妇科病特有的酸腐臭味。 蔡春花慢吞吞得磨着,磨着,根本不会注意到窗外还有一只跟着她的猫,就连她的目的地都是让随翩熟悉的地方。 苗小英原本的病房,现在病房里只有秀兰一个人。 在这个忙碌的病区里居然还能有一个双人间一直空着的病床,也是一间很神奇的事情。秀兰的丈夫,那个高壮男人没有出现,就连秀兰传说中的那个儿子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影,陪床的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听起来似乎是她的闺蜜。 猫的良好听力让随翩隔着两三扇窗户都听得到她到底在和闺蜜嘀咕什么:“你说她怎么就能这样呢?说离婚就离婚啊,连家都不要了,一个人跑到城里来享福。” 原本非礼勿听的想法瞬间消失,随翩现在就一个想法:这果然是方红旗的亲闺女! 四十年前,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带着一个要做大手术的还没满月的女儿,孤立无援没有人鞥伸手搭救一把的处境到她的嘴里,居然就成了一个人跑到城里来享福? “你看那个苗兰啊,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穿的花枝招展的,还这么阔,也不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 随翩不用看就知道她闺蜜的脸色很尴尬,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疯狂后悔为什么要来看她照顾她住院?!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秀兰能一个人占一个病房了。 “你说那个苗兰也是,那是她爹啊,说不管就不管了……” 秀兰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蔡春花。 秀兰在养父母家里长大,但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还是认得的。 但也只是认得而已。 “你来干什么?”那张脸拉的,比随翩昨天骑得那头驴子的脸还长。 蔡春花呜噜呜噜得说了几句方言,秀兰听懂了,那嗓门顿时就吊了起来:“还来和我要钱?我要做这个手术是谁害得哦!他当时往我身体里扎针啊!扎了一根又一根啊!你当时干嘛不直接扎死我?直接扎死我得了啊!” 蔡春花又说了一句话,随翩听懂了其中一个音:爹。 其中内容更不难猜,秀兰马上就呜呜得哭了起来,眼泪说来就来:“我只有这个把我养大的爹!没那个要扎死我的爹! 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哦!怎么投到你的肚子里哦!刚生下来就要被针扎,没被扎死了活了这么多年,进了医院做手术还要被追着要钱哦!你怎么不扎死我!你怎么不扎死我啊!你已经扎死两个了为什么不扎死我!” 话说刚才那个说“到底是她爹”的人是谁来着?随翩怎么没印象了? 随翩知道她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了。 有些人啊,就知道叫自己命苦,见到有跟她一样命的人不跟她一样苦,她就恨不得别人跟她一样苦! 对于这狗咬狗一嘴毛呢,随翩是没有半点兴趣的,别看秀兰天天哭着自己命苦,看起来命也的确不怎么样,可她就是真的命苦,她自己手上是没钱的,方红旗占不到她的便宜。 至于她家里那个社会经验丰富的高壮男人,估计正谋划着怎么在他身上讹上一笔,怎么可能让他占了便宜? 第三百零四章 任务目标是啥来着 随翩对她们没兴趣了,她很清楚这种人也只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本事,让她做什么事,她没那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 倒是门口路过的一个人让她有了一点兴趣。 哪怕有医院里重重的酒精碘伏味道盖着,随翩也从他身上闻出了苗兰身上的味道。 哪怕很淡,但是她不会记错。 那个男人长得是一张标准的路人脸,往人群里一丢就找不到人了,在装成探病的样子在门口走了两个来回才离开了病区,出了病区就在打电话,而电话那头的人,正是苗兰。 随翩听了一会儿,原本想要回去找个法子给她们示警的心思就淡了。 苗兰没有和她们打过交道,但是也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一家子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还是找了人盯着他们家。 就这智商层级的碾压,就算他们有什么谋划,在苗兰眼里大概也就是跳梁小丑唱出戏,外加亲手把把柄送上门的体贴。 所以这个任务到底有什么目的?苗小英和苗兰有能力有性格更不缺心眼儿,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一只猫来干活儿的样子啊。 她来这里都干了什么?埋了狗,骑了驴,用鬼差的身份搏出一个成了精的猫的读书传说,逼格一下子跌进了谷底! 还有给一个小姑娘当树洞? 这好像是她唯一做的比较有价值的事情了! 哎,她怎么又来了伤骨科? 随翩是被里面传出来的咆哮叫回了神志的。 还是上次的那个老头,这一回又闹什么呢? 随翩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他年纪大了,陪床太小太窄总之他睡不惯,他的要求不高,给他弄一张病床睡睡就可以了。 这老头大概是觉得能闹就能占到便宜,已经习惯了,可是医生不可能惯着他,劝了几句,他就又故技重施。 装傻子装听不懂,就是堵着门口骂啊闹啊。还是一样得他一张嘴,半个病区都听到了的大嗓门! 随翩:???这是医院病房啊!就这条件了,还想要好的你咋不去住酒店呢? 这一回璐璐学聪明了,没在办公室里挨骂,她在病区门口的门厅,跟面前的一家病人家属不知道说着什么。 病患是女方,在说话的男人,随翩远看不觉得,近看了才在她脸上发现一点点没能隐藏得住的不耐烦。 看她两只脚交换的频率,还在这儿站了不短的时间。 甚至连他们到底在纠结什么随翩都能猜出来,看那两个病人的衣着就知道他们的家庭环境并不富裕,而伤骨科看的病不是要命的病,只要没到躺在床上站不起来的地步都是还能熬一熬的,就算是躺在床上站不起来,也可以躺在家里,舍不得花这几千块钱来医院治病。 随翩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哎你看,窗户外面有一只猫!”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随翩在伤骨科出没了那么多回总归是会被人发现的! “不就是猫吗?” “不是啊!这是网上的那只,那只成了精的猫!” 随翩现在的脑容量真的缺乏的很,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知名度可不是一般的猫咪可以比的! 说话的人就把手机举起来给他们看。 大庭广众的,这些家伙不可能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随翩也不跑,就是站在窗户边上歪着脖子,和看着她的那些人对了个视线,果然又引起了一波惊呼: “这猫不怕人啊!” “所以说这猫成了精了吗?” “这猫这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在山脚下吗?” “这猫的主人,就是心梗了的那个,就在这家医院住院啊!” “这猫是放心不下主人呢!” 越说越想那么一回事,登时迎来了一波善意的围观。 最开始发现她的那个女人观察力最敏锐,发现随翩的视线老是跟着她的手机跑,就弯下腰和站在窗台上的随翩对视: “这猫是不是也想看手机啊!” “这猫还会看手机啊!” “真的成精了呢?” 嘻嘻哈哈的,就有人真的开玩笑似的把手机转过来给随翩看。 随翩一眼就看到短视频里那滩沿着墙壁滑下来的猫饼。 这只蠢猫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随翩捂着脸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然后,随翩也想到了这段视频的罪魁祸首。 是那天举着手机的那个死肥宅! 这个短视频果然被挖出来了! 随翩气的转身就跑,再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哎,这猫真的不叫呢!”有人说了一句。 “都说是那天它求救,叫破了嗓子,所以不会现在不会叫了,这两三天,都没人再见它叫过一声儿。”说话的人话里就带出了些许悲悯。 再看看视频里,这只猫会自己按电梯开关会按电梯楼层,可就是不叫一声儿,登时信了这个说辞。 “这猫也是可怜又忠心啊!” 于是,就连随翩落荒而逃摇晃的屁屁都染上了悲壮的气息。 “这猫对他们家很重要吗?”有个男人的声音问道,只是他说话的样子似乎还很吃力。 “那当然了,救了她的命呢!我家要是有这么一只猫,肯定也得把它供起来!”就有人顺口回答,说完话还用力得一点头,意图以此增加自己言辞的可信度。 “大花回来啦!”一碗猫饭放上窗台,苗小英招呼了一声,看着女儿收拾东西,“他们就没点动静?” “你说谁?”苗兰头也不抬得把衣服叠进箱子,饭盒水杯什么的却不打算拿了,还被苗小英阻拦了: “这些不带回去了,都还能用呢!”苗小英勤俭惯了,就要自己动手收拾,“你还装傻,他们就没想着找我讹钱?” “放下放下,你也不嫌晦气!”苗兰拦着苗小英过分勤俭的行为,在她眼里,那一家子混账还没这些饭盆水杯重要,顿了顿才想起来,“他们想来医院闹事啊。” “那你怎么解决的?”哪怕已经过去四十年,苗小英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觉得他们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善罢甘休。 女儿是转了一点钱,可也只是小富即安,可没那个本事指挥得动医院。 第三百零五章 人不如猫系列 “我找主任聊了聊,我给他讲了讲他们这一家的事情,问他听到这样的事情气不气?”苗兰眨着眼睛的模样居然还有些无辜。 “然后呢?”苗小英就知道事情不回这么简单就完了。 “当然气啊!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谁听到能不生气啊!我就跟他说啊,这心内科病房可大部分都是心脏病,血压高,受不得惊吓,要是他们来闹一闹,再把那故事宣扬一下,气到哪个病人就不好啦!” “主任怎么说?” “他说会叫保安来盯着那一家子,不会让他们来闹事。” “还有呢?” “还有,他让我们早点出院。” “你这死丫头!”苗小英气哼哼得换了口气,“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能早点走就早点走,能少呆就少呆。” “对吧对吧,我们走啦!儿子!扶着点你姥!去看你爸出院手续办完了没,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苗兰把东西一抗感觉就能走了。 随翩看到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脸委屈:“妈,我是先扶着我姥,还是先去看我爸办完手续了没?” 精干的苗兰卡壳了,但是她很快就有了举动。 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让你干啥你干啥!干活儿不麻利,抬杠还挺能的啊你?” 儿子梗着脖子硬生生扛了这一巴掌,一脸习惯的哀莫大于心死。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他早就习惯了! 随翩吃着猫饭呢,撒丫子就跑了。 到不是被苗兰吓走的,她只是想,要离开医院啦,后面不会再去找璐璐了,跟小姑娘告个别,顺便让她换一个树洞。 “猫咪。”璐璐在病房尽头的拐角看到随翩来了特别高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听说你之前过来了啊,怎么没来找我呢?我跟你说哦,之前那对夫妻在门口纠结了两个小时要不要住院,拉着我说了半个小时他家里特别困难,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又不能帮他们脱贫致富!” 说到这里璐璐皱了皱鼻子,口罩上面的山根缩出一个小小的褶子:“他们在那里说啊,我都没办法去吃饭了!” 随翩交叠了爪子准备听她长篇大论,毕竟最后一次啦,以后就要换个树洞了,总得让她多装一点不是? 璐璐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他们家庭困难啊,没办法帮到他们就只能听他念念啦,我又不能帮上别的什么忙。” 说到这里,情绪还有些颓丧:“我去问过老师啦,老师说要是急诊啊,心内胸外这些科室呢,院里有拨款,科室里也可能会有一笔专用资金贴补特别贫穷的患者,可以减免一部分医药费……这个你不可以说出去哦!不然会有人卖惨装穷赖医药费赖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随翩当然知道,就是这样一笔钱,当年救了她的命。 不然她一个没满月的弃婴,被扔进河里,命大遇到个路过的解放军当时就下水把她捞出来了,可是吸进了河水导致肺部感染,一度差点引发心衰,这笔钱可不是拿那两个补贴的解放军能拿出来的,更没理由让他豁出命去救了人还要花钱给她治病,他也付不起这个钱。 是医院帮忙找了好心人募捐,又减免了一部分医药费用才让她有钱治病的,她当年两百斤的体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时候为了保命用了大量激素药物。 可她刚被送到医院马上进了手术室,可没人提要医药费。 “可是伤骨科没有这个钱的。”璐璐撑着下巴,“我知道,这样一笔救命钱,伤骨科这样岁月静好的科室是不会有的,就算有,也要先紧着急诊室。” 三甲医院每年收不上来几百甚至几千万的医药费,总不能全靠扣医生护士的奖金填补。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就是有点难过。”璐璐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随翩安静无言。 在医院待久了就会知道,生命是有价的,几十万,几万,甚至是几千块,尤其是进了icu,有一天的钱就活一天的命,就是这么的直接且残酷。 所以随翩从来不相信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鬼话,钱就是命,物质享受可以节制,可是生命还是要珍惜的。 “哎呀,猫咪,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懂!”璐璐揉揉脸让自己坚强起来,嘴角重新笑起来,“好啦,我去工作啦!” 无奈过,无助过,颓唐过,甚至伤心过悲哀过绝望过,可是自己的生活,还是要自己往下过的。 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让自己过得好起来,当自己遇到这个困境的时候,可以保有自己的尊严,不用和一个陌生人述说贫穷的压力和无奈,能保有自己的尊严,能不给别人添麻烦。 随翩趴在过道上的玻璃看着璐璐后脑勺上的马尾甩动,在心里悄悄给她说了一声:加油。 她想,这就是她愿意当她的树洞的原因。 现在的璐璐,跟当年的她,好像。 她有委屈有抱怨有不甘有愤懑,会有一肚子情绪和委屈,可她会努力把情绪藏得好好,直到遇到一个能让自己放松的地方才会把这些情绪倾泻出来,扣过来,拍两下,倒干净。 然后,重新出发,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加油啊,继续努力,活下去。 随翩从门上跳下来,摇着小屁股往回走。 “哎呦大花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要走了知不知道?你留在这里,你自己坐电梯回来啊!反正你这么能耐!”苗小英已经等急了,张开了个猫笼。 随翩看了看那个猫笼。 嗯,还是她自己回去吧。 随翩半点没有走进病房的样子,直接走特别通道,从树上爬下去,苗小英一个错眼,她都等在楼下仰着脖子等她们了。 “这只猫!”苗小英笑了一声。 刚从医院死里逃生,回到家自然有一番鸡飞狗跳,等回过神来都已经过了饭点。 “妈,饿不饿,我点个外卖?”这大中午的天热得很,没谁想要去厨房里受这个火炉烤。 苗小英也不是老古板,也不会盲目相信微信公众号那些伪科学,对外卖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她担心一件事:“那大花吃什么?她之前就没吃多少,那饭都捂馊了。大花可不能吃外卖啊!” 第三百零六章 完结了 外卖重油重盐,给人吃可以,给猫吃是不行的,苗小英还想好好养着大花,让它多活几年,多陪几年呢,自然要比她自己更上心吗? “买点猫粮不行吗?”苗兰的儿子觉得吧,自己的地位还比不上一只猫。 随翩气的转身就走。 她吃猫饭可以,吃猫粮? 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拒绝! 午饭是小玲送的,她那里应该还有一些剩的,放在冰箱里也不怕捂坏了。 而且她现在还真的有点饿了,走路的时候脚都有些软了…… “嗖!”一针重重的麻醉枪跨越空间,直接狠狠得扎在随翩身上!猫瘦小的身体都被这一针扎的从地面脱离飘飞了起来! “是这只猫?”一个高壮的胡子拉碴的男人从楼梯拐角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麻醉枪,一边笑一边伸手要把随翩提起来,“还说成精了。成精又怎么样?还不是一针撂倒……” 偷猫贼! 随翩晃了晃跟醉酒一样已经开始混沌的脑子,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意,明明知道作为一只猫不是人的对手,她在还到处乱窜呢? 尤其是这个时候,正在风口浪尖,树大招风懂不懂? 可是脑子再清楚,传达到身体就不知道慢了多少拍,摇摇晃晃的似乎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滞涩,眼睛开始充血…… 这么大的麻药伎俩,是要偷猫还是要杀猫啊! 不好!偷猫偷狗的人下手剂量没个准,大花又不是特别大的体型,被他这样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药量打进去,是真的会死的! 随翩四肢沉重,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更别说跑楼梯按电梯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随翩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只手,张开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喵呜——” 猫叫凄厉如夜枭划破夜空,像指甲划过每一扇玻璃! 整栋楼的人都闻风而动! “有猫叫!” “是大花!” “看看小英怎么样了!” 原本的紧闭的房门纷纷打开,原本都在家不愿意出门的人瞬间从房门涌了出来! 打猫的男人反应也很快,毫不犹豫得拔腿就跑! 可离随翩最近的那户人家的出来得最快,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着四肢嘴边已经冒出了白色泡泡的猫,看到猫身上还插着的麻醉针,脑子还没转过来嘴里的话已经嚎出去了! “有人打猫啦!大花被打倒啦!” 老式的公寓楼走廊的一面是上下通风的阳台,在这里嚎一声,上下三层都听得到! 楼下几层闻风而动,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匆匆忙忙跑楼梯的人! “人在那里!” “别让他跑了!” “追!” 这个城市很神奇,出街口随便走两步可能有能上几条街的电梯,也有要自己爬十几层楼没有电梯的居民楼! 而这栋居民楼,毫无疑问是后者! 楼上楼下几层楼的邻居一起出动,很快就把那个高壮男人给按住了! 那个男人也是识相,发现被人抓住了,立马抱头更不敢反抗!以前抓住了小偷都是要打一顿的!打死了都不管!现在这种愣头青是很少了,可问题是这里人多啊!真的被挑起了情绪一拥而上,是真的会被打死的! 到时候别说法不责众,就算要责,说得清楚到底是谁打的哪一拳把人打死的吗? 更别说他自己知道,自己改装的这支麻醉枪早早就超过了玩具枪的范畴!就算是高仿真玩具枪也同样是违法行为,他提着这么一支有杀伤力的武器满大街得走,被人打死了都算白死!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等苗小英跌跌撞撞得扑上来抱着大花的身体哭的时候,徒劳得擦掉它嘴边溢出的白沫的时候,依旧努力挣扎着想要把她送到附近的宠物医院希图能救会它的命的时候,猫的身体已经渐渐僵硬了。 随翩的灵体不受那句猫咪的身体束缚飘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匪夷所思:这个任务这样就结束了?!就死在个傻缺没轻没重的麻药过量上? 玩儿闹呢? “老板你逗我玩儿呢?” “谁有空逗你玩儿……你完事儿啦?!啊正好快回来,我这里有个任务要你来江湖救急啊!”这一回她居然听到了!又出现了! “不是老板,我这就完事儿了?” “咋地,你还真的想当一只猫娶妻下崽啊?”朝晨仙子的声音比她还迷糊,“可是你这是被阉了的公猫!没有这个功能啊!” “任务目标呢?这次连任务目标都没有,就这样完事儿了?”随翩看着面前展开的星光通道死赖着不肯进去,是真的急了,急的都语无伦次抓不着重点,可见被猫影响的智力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嘿嘿……”她这两声带着心虚的笑随翩一听就没好事儿,果然,就听到她说:“这次任务本来就没有目标啊!” “没有目标?”这是什么操作?难道老板就是为了让她体验一回被阉割的公猫的生活丰富一下任务经历? “你这次的宿主是一只猫啊!你还能指望一只猫有什么豪情壮志雄才伟略心愿未解吗?” 朝晨仙子说的居然还很有道理! 可随翩不吃她这一套:“老板你有病啊!” “注意形象!我发现你最近对我这个老板是越来越缺乏尊敬了啊!”朝晨仙子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看了本人变成猫的想看看人到猫的身体里是个什么效果,就走后门加了这么一个任务吧? 越是心虚越是要嘴硬啊! “少废话啊,完事儿快回来,这里还有一堆事要你去做呢!” 随翩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这一定是老板脑子又被驴踢了才想出这么一回事! “注意你的言辞,做事要严谨,被驴踢了的是你又不是我!”朝晨仙子义正辞严。 这货居然跟暮晚星君学坏了!也用读心术窃听别人的**! 随翩拼命叫着自己冷静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提要求利益最大化才是正确操作! “老板等等!我这里还有些事儿没解决!我总不能就这样烂尾太监吧?我跟你说,我写的还从来没有这么耻辱的记录!”还没看那家王八蛋受到惩罚呢,随翩哪里能就这样走了? “你要干啥?” “我要完结!” 第三百零七章 惩罚:杀人诛心! 写的要完结,这是多么理直气壮合理正当的要求啊! 可是朝晨仙子灵机一动,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就你这个幽魂能干点啥?这地方连个法术都用不出来!” 随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我用不出来,但是老板你一定有办法对吧?” 通讯那头沉默了。 “老板,我就不追究这个变成猫的任务了,但是这样虎头蛇尾,有违我做人的原则!”随翩就知道她这个神仙不是只会脑子抽风! “好啦,就这一道灵力,自己省着点用!” 随翩只觉得身上一热,一股暖流猛然蹿上来,散发入四肢百骸……好吧她现在没有这种东西了,但是她现在只觉得全身都有劲了! 跟吃了炫迈一样! 那第一件事…… 当然是报仇啊! 警察局乃是指掌人间刑法兵戈所在,清明之世自有浩然正气凛然之风,百邪辟易妖鬼不侵,只要不内生**坏了根基是没有妖魔鬼怪敢进能进的,但是随翩不在此列。她生前无过死后有功,以前进出就不受限制,现在想偷溜进去看那个有着杀身之仇的偷猫贼到底是个什么判决简直轻而易举! 然后随翩就和等在警察局里的苗小英和苗兰一起气炸了肺! 那个打猫的凶手招供,是方红旗让他来打大花的! 打得了让他回去拿猫要挟,就算苗小英不给钱,这么一只猫放在网上买买也更给不少钱! 唯一的问题是,方红旗找的狐朋狗友和他一样不靠谱,居然因为麻醉过量把大花打死了! 不然随翩就算被捉走了,想要逃回来也不是难事,可是现在直接就死了! 一切都完了! 最可气的是,杀猫不是杀人,就算是偷猫贼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一点刑罚,在拘留所里待上几天都算是警察局里义愤填膺的愤头青认真办案绝不敷衍不放过任何一个社会危害因素。 而方红旗,更是不会有丝毫惩罚! 哪怕证据确凿!哪怕人证物证都说明,罪魁祸首幕后主使就是他! 可是依旧不能惩罚他! 至少官方不能,法律不能! 这件事走法律途径没办法解决,那就走舆论途径! 随翩气炸了肺,刚要谋划着这一丁点的灵力怎么用才能最大化得发挥效用让那个家伙生不如死,苗小英的想法,居然和随翩不谋而合! 轰轰烈烈得给大花办葬礼,在网上流传的视频里哭的眼睛的红红肿肿,就像家里真的被人害死了一位血亲,却不能帮它报仇的无奈! 舆论这个东西,是只讲人情不讲道理的!有时候祸国殃民于事无补,可有的时候却是一把利器! 在网上的爱猫人士不少,而前后披露的事情苗兰不惜重金找过专业人士捉刀,写的十足悲哀无奈让人义愤填膺! 于是,网上的骂名开始铺天盖地…… 这些其实对方红旗本人没有什么影响,他不识字,自然不会上网,他的生活圈里都是差不多的人,就算有零星的指责泄露到他面前,以他的脸皮,装傻充愣当听不懂就能糊弄过去! 但是这舆论,本来就不是给方红旗看的! 借着这个机会,方红旗那个要继承王位的儿子突然发现,有了一个送上门的借口让他可以摆脱了方红旗这个“污点”,不养他了! 他甚至可以连门面功夫都不做了,哪怕他拒绝赡养父母也会有人支持他!甚至还会有人觉得快意,觉得这是天公地道善恶有报!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以放过? 上门闹了一场,他断绝了关系直接把方红旗和蔡春花赶了出去! 方红旗看着被扔出门的被翻过的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被搜走的破烂行李不可置信,堵门叫骂更像是垂死挣扎,可是这一回,被他儿子提前全楼栋科普过“父亲的真面目”的邻居,甚至是社会人士也不会站出来说话,就算有几个人觉得他做的太过了,也被家里人拉住不做这个出头鸟。 而在翻着从方红旗和蔡根花的行李中找出来的一点细软的方红旗的儿子,还在一脸兴奋:“这死老头果然还藏了一手!”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儿子眼中,也闪烁着同样诡异的光彩。 原来,等父母老了,他还可以这样对待吗? 苗兰的动作太快,随翩还来不及做出什么方红旗就流落街头了,在旁边跟着他的,只有已经傻了的蔡春花。 随翩对方红旗的下场只觉得大快人心,也不会对蔡春花的结局有过多的怜悯。 她生了七个孩子,可六个女儿的悲剧甚至是性命,她没有亲自动过一次手,可这并不代表,她无辜无害,更不是因为,她无罪! 面对这样的恶行,她的冷漠逃避和懦弱,就是帮凶。既然是帮凶,那么,惩罚也应该有她的一份。 她唯一能减轻一点的刑罚,只在于,她能比方红旗早死。 早死很多。 只是随翩发现,她又无所事事了!她的仇苗兰都帮她报了!她还能做啥! 做一只猫,尤其是作为一只家猫,这短短时间她能做到的事情真的太少了!下回还不如让一条警犬呢!好歹于国于家,有点贡献和作用。 可是这样她要来的按到灵力不就浪费了吗? 苗小英的未来不用她担心,苗兰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这点灵力就够入个梦的够干点啥?给苗小英托梦说她成精了不用挂念? 这不是宽慰,反而会给她们加上一份新的负担。 就让她们以为,大花已经死得彻彻底底的吧,时间会抚平所有伤痛,她们会在心里记着,照顾家里,曾经有过一个家庭成员,是一只大花的猫。 那么…… 还是去找方红旗的麻烦吧。 杀人诛心,她其实也不是不会。 漆黑一片的阴暗黄泉,白影飘荡,阴风阵阵,吹得人心里真正发慌,而最让方红旗心生诡异的,是那一声一声,凄厉的,猫叫。 那猫叫里,仿佛还有一声声催命一般的呼唤。 “方红旗……方红旗……” “你!你给我出来!”方红旗觉得自己身上的一切病痛都消失不见了!就连身手都格外轻飘! “喵呜!”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一只灰蓝色的猫僵硬着身体带着满嘴的白色泡沫,从阴暗的迷雾中走来…… 第三百零八章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不同于一般猫的体型,这只放大的三米高的猫那满口的森森利齿,是比猛虎还要让人惊悚! 再可爱的小动物,当它的体型放大到一定的程度,也是让人惊惧的怪兽! 更别说,他和这只怪兽,还有杀身之仇!! “你……你……你是大花!” 方红旗又不是真的傻子,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个他觉得害他被儿子赶出家门的罪魁祸首?! 就算他跟大花不熟,可是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只灰蓝色的猫,猜也能猜出来了! 就是猜出来了,所以才更可怕!更恐惧! “你真的成精了!” 方红旗只觉得浑身都软了,想跑,却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跑都跑不掉! 大花到底是怎么死的,能对别人撒谎耍赖,但是他自己! 心知肚明! 做了亏心事,遇到冤魂索命,自然更加心虚气短害怕! “喵呜……”猫叫声得迎风灿灿,慢条斯理靠近他的动作因为猫身的僵硬而显得越发诡异,像是在逗弄一只马上就要死在它爪下的老鼠, “我来找你索命了……” “啊!”方红旗转身就要逃! 妖怪!妖怪!从小听着鬼故事长大的骨肉恩,对妖怪的恐惧深入骨髓! 可是,来索命的厉鬼,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给逃了! 一声凄厉的猫叫之后,灰蓝色的庞大猫身狠狠砸过来! 一起挠过来的,还有猫尖锐的爪子! 方红旗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这爪子抓成好几片了! 视线下移,他就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他真的被抓成了好几片!腿脚腰腹四散飞落,跌在地上胸腹敞开着,内脏流出来,淌了一地…… “啊——”他惊叫出来! “原来你这样黑心肠烂肚肺的东西,心居然也是红的?”猫爪子拨弄着那些淌出来的脏腑,场面十分血腥。 “你个畜生……”逼到了基础,方红旗居然也被逼出了一点蛮狠之气,居然还敢张嘴辱骂。 然后被随翩一爪子撕裂了他的脸颊喉咙,说话都漏风,呼呼噜噜得发不出声音。 “别侮辱了畜生,畜生里也没有你这样杀婴害女,害了七个女儿还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岁!我当然要生个儿子好好伺候!女儿有什么用?赔钱货!” 方红旗还在垂死挣扎着,随翩突然就兴致缺缺,不想再折磨他了,连问一句“你儿子伺候你了吗”的兴趣都欠奉。 她改主意了。 “你能活到九十五,一定能活到九十五!你一定,一定要活到九十五!”随翩保证他能活到九十五,就算他活不到,随翩耗功德给他加阳寿也要让他活到九十五! 穷困潦倒,疾病缠身,万人唾骂,变成一块瘫在路边腐臭的活尸烂肉! 但他还要活着! 神志清醒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活着! 随翩一挥爪,把他驱逐出这个梦境,给了他最后的祝福:“还有三十年,你,好生消受哦。” 至于下辈子,他连畜生都没得做,地狱十八层,每一层,都在等着他! “出气了?”坐在座椅上的是朝晨仙子,两条大长腿架在桌上拿脚底板对着随翩一晃一晃得还很活泼。 看她这一身娇俏精致,再想想暮晚星君的肃穆庄严,随翩突然不敢直视这俩货居然是一个人? 她老板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差不多吧!”随翩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强差人意。要报仇嘛,没必要非得杀人的。” 朝晨仙子看她的眼神就特别失望:“你怎么才意识到?” 随翩:??? “你以为人间是用来享福的吗?仙人下凡都叫历劫!还真当只要谈情说爱最后死一个就算劫了?”朝晨仙子一边说话一边摇头,看那熟练的样子就知道她最近没少,“穷困潦倒,冻饿饥馑,生老病死,战乱灾荒,这才是劫! 爱恨情仇嘛,有是有,但只是小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有道理!”随翩给自己老板鼓掌鼓得特别热烈。 这是一个合格的员工基本的职业操守! 有了鼓励朝晨仙子说的那叫一个兴奋啊:“所以啊,杀什么杀?那么凶残也太痛快了,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八个字,会不会写?” 老板凶恶如斯! 随翩颤颤巍巍战战兢兢:“老板我记得你的封号是善仙?会不会太不善良,不符合你的身份和封号!” “菩萨心肠,罗刹手段,没听过?”老板朝晨仙子表示对随翩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失望啊,这还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吗? “你们那里的医院和刑房只有一线之隔,毫厘之差,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面对这样的灵魂拷问,随翩沉默了。 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白衣天使和白衣屠夫只是一线之隔。因为在这里,生死和人命之间的间隔,实在太单薄了,薄到只有一念之差。 进了医院,躺上手术台,便是任人宰割,便是在病房里,身上插着那么多管子才能维持生存的时候,想要保有生而为人的尊严也是一件难事。 那里,送往迎来,辗转的都是生老病死,死的数量多了,生的尊严很难保存。 这就是随翩在当猫的时候一直往伤骨科跑的原因,那里都是不要命的轻症,不做人命的买卖,甚至连插管都少见,周转得不是生死间的事,岂不是医院里难得的一份净土? “理论都告诉你了,能不能联系实践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朝晨仙子下了定论,“不要顶不动就打打杀杀的,粗暴,而且不解气,懂了没?” 随翩顿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老板难得亲自教她做事啊!而且连这种不为人知的小伎俩都说出来了,不能辜负老板的厚望啊! 点头也点的特别郑重:“懂了。” “既然懂了,那就是去做事吧,新任务。”朝晨仙子一挥手,一道光落在了她的面前,直接把她扔进了星光通道。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随翩知道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怎么能对神经病老板还抱有幻想呢? 哪怕只是疑似,都是错误! 第三百零九章 重生成了我亲妈!(一) 随翩非常平静,一点都不暴躁。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被老板扔了这么多次,她早就有了抵抗力,驾轻就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要往好处想,这一回好歹有了任务目标,甚至还有点剧情简介。 “正儿八经有个宿主?还真是难得!”随翩扫到周围是个古代背景,豪门家庭,深宅大院的,有钱人。 搁床上还躺了个女人,而且灵力调动困难估计难有鬼怪出现,但作为至今归类不详唯有靠山特别硬神仙亲自罩着的随翩,要用点法术还是可以滴! 确定了挂没掉线,随翩就表示无所畏惧。 然后看了两眼剧本,她就懵了:“这不是宅斗剧本吗?找随亦找随杏啊!这个她们才是专业的啊!找我干嘛?” 老板就是老板,总是能有把她气的破功爆炸的本事! 随翩一度以为,有了随亦和代号随杏的执蝉这两个宅斗专业户,从此和落后无聊的古代可以说拜拜再也不见了呢!谁知道,她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老板的套路! 这一回老板居然也没掉线,还能在线互怼:“赶时间啊老大!你当她们跟你一样不上进?她们手里头都有任务正在做,忙着呢!就你有空,这任务这么急,不你去,谁去?” “看来你手下的队伍急缺人才,亟需扩张啊!”随翩决定,她以后一定要帮老板物色到多多的人手,把她手底下的队伍扩充得壮壮的! 以后再有古代这种任务,爱谁去谁去! 反正别让她去! “说正经的,就你一个有阴差的身份,这个任务就是非你莫属啊!”朝晨仙子居然还有点正儿八经的考量! “那你给她们弄一个啊!”反正随翩是不觉得朝晨仙子弄这个有多难。 “给谁?”朝晨仙子反问: “随亦?她身上亡国孽力还压着呢!执蝉?她在人间徘徊千年,虽然不是什么大罪过,那算是个妥妥的逃犯了啊!自己案底儿都还没清干净的怎么加入制法队伍?我哪有脸开这个口?” “老板你什么时候有脸了?” “知道是实话也不要说出来!” 随翩服了,是在下输了。 你老板果然还是你老板! 随翩无言以对,只能埋头看自己的任务简介。 沈清泉为夫所负,被家所叛,伤心欲绝之下抑郁而亡。 唯余一女顾知慕,知慕少而聪颖,及年长,下嫁湖州笔再因功救主得恩荣,便是商籍也可科考,中式二甲第九,进士及第,由此步入仕途,累官至鸿胪寺卿,顾知慕夫荣妻贵,得封诰命。 岑传文发迹前后皆无风流韵事,沈清泉知女知慕御夫有术,命女以己之身,劝得顾景余回心转意。 随翩看着这个任务简介愣了半晌,愣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这个神奇的任务,良久才吐出一句:“这人脑子有病吧?” “你说哪个?”老板居然还没走!这是想再掰透一回合? “沈清泉啊!这女人是蠢到了极致天理难容了吧??”随翩被这个任务的无线破下线惹得炸毛了! 知道沈清泉脑子不好使,但是没想到会不好使成这样啊! 就说一点,顾知慕是顾景余的女儿!而沈清泉是顾景余的合法妻子,让顾知慕上沈清泉的身,那叫**啊! 这是何等卧槽的智障才能想得出这样一个主意啊! 朝晨仙子一言难尽得咂了咂嘴:“这个……你自己体会吧!” 她不能剧透! “不行不行,这活儿没法干啊!”随翩翻着手就在召唤星光通道她要回去! “怎么就没法干了?顾知慕自己就是行家里手,你帮着搭把手就行了,又不要你自己去冲锋陷阵!”朝晨仙子一着急,直接釜底抽薪断了随翩召唤星光通道的联系! “问题是顾知慕自己不干啊!”随翩直接跳了起来,“她不缺钱不缺权不缺爱没有国仇家恨没有心愿未了,拿捏得住丈夫教养得好子女,按照这个礼教森严的古代背景她已经做到了一个女人成功的巅峰! 皇后都没她爽呢结果突然一脚把她踹回到自己那个蠢死的老娘身上一切清零从头开始? 你说换了你,你乐不乐意?” 至于沈清泉和顾知慕的仇?她活了一辈子早就报了好吗?! 反正随翩觉得换了自己是不会感激她的,她只会想掐死那个让她重生的王八蛋! 朝晨仙子被这个灵魂拷问扎心了,无奈了,恼羞成怒了! “反正任务就这样了!”说完她就没声儿了! 这个蛇精病还会下线遁! 随翩气的破口大骂:“朝晨你的脑子是不是也有病……” “轰卡!”窗外猛然划过一道雷霆! 那粗带的闪电让随翩缩着脖子立马闭嘴还双手捂嘴生怕再出一个字。 她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天威难测! 我等凡人凡鬼还是低调点,别惹毛了神仙才好! 无奈得看了眼室内,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床边还扔着一个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生魂,而她的身体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安静沉睡的魂魄灵体。 随翩仔细打量这个蠢得闻所未闻的蠢货。 沈清泉省下了的脑子还是没浪费的,全用在了脸上。 她长的美,奔三的年纪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快要做奶奶的高龄老者,但二十八岁其实还在一个女人最美艳的时候,可她却能美的忧思暗藏眉眼婉转,仿佛十来岁不谙世事的少女。她的身材清瘦,常年不见天日的肌肤白皙,哪怕闭着眼睛哪怕病入膏肓也并不憔悴,反而能勾勒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姿态。 把林黛玉的年纪乘以二,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前提是林黛玉能活到二十八岁。 沈清泉也没几天就病故了,就连死法都是林黛玉那一款的,忧思成疾,吐血而亡。 这死法还真是文艺小清新啊! 内里的芯子是换了,但是身体没换,虽然以顾知慕的性子不大可能忧思而亡,但是被沈清泉作出来的病症却没有这么容易消退。好歹重生一场,总不能就这么让她死回去吧? 随翩认命得捏上她的腕脉,好歹,要让她多活一段不是? 要说把脉的水准,随翩是相当一般,但是没关系。 她有挂! 把脉……还是捏不出东西啊! 随翩心虚得收回手,伸手在沈清泉的身体里一探,给她做了一个彻底的,**解剖检查。 真的被她发现了一般医者都不能发现的东西。 沈清泉是中毒死的。 第三百一十章 顾知慕觉得,自己实在太英明了! 慢性毒,由常年累月性味相冲的食物累积而成。 吃完豆腐宴给上一道菠菜汤,餐中一道白灼虾饭后一杯柳橙汁,没有一样是毒物,吃个五六年家里就可以报丧了。 要问随翩连病理都没做是怎么看出这么多东西的? 看她身体里那一排结石就知道了啊! 光是这结石就有花样,肾结石胆结石这种常见品种就算了,胃结石这种神奇的品种也硬是给它养出了一大块,这是山楂配酒,说走就走了啊! 要不是有随翩,随翩觉得,光是顾知慕一个人回来,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也要打出gg。 还是把她叫醒吧。 “顾知慕,顾知慕醒醒,醒醒!”随翩直接下手摇醒了她。 “嗯?”老板出手那效果就是好,顾知慕对她妈的身体也是如臂挥使毫无滞涩,“我,我不是死了吗?这是阴间?你是阴差?” 随翩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的确视线模糊光感迟钝。 沈清泉不是瞎子,老板出手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错漏,随翩联系沈清泉的身体状况,还想到一个可能。 沈清泉久病缠身,气血虚弱,所以视力也下降得厉害。 “我是阴差,但这里不是阴间。”这样沟通太麻烦了,随翩在她魂体的眉心一点,让她脱出了**的束缚,掌握了灵体的视觉。 顾知慕只觉得感知终于清明了,虽然似乎缺少了一些灵魂存在,但是不要紧!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面前站着的容貌明艳和善的随翩,和地上飘着的一个她觉得十分眼熟的人影。 “……娘?”顾知慕七岁沈清泉就死了,虽然那时候她已经记事了吧,可这都过去四十年了,顾知慕还能认得沈清泉的模样已经是记忆力极强了。 “是,是娘!”沈清泉握住了顾知慕的手,“我儿果真厉害,果真能干!” 随翩插着手后撤了几步,打着哈欠看戏。 “娘这是在奈何桥上等着我?”顾知慕倒是真的有些感动了,但还是本能得觉得沈清泉的态度诡异,哪怕是亲娘也不敢就这么放下心来。 “说了这不是阴间,这是四十年前。”随翩打了个哈哈,“顾夫人,这事儿你自己跟她说呗?” “好好,多谢上差体恤。”沈清泉依旧是娇花一般的荏弱模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顾知慕一说,末了完全察觉不到顾知慕崩溃的表情,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我儿如此能干,既然掌握中馈理得顺那家里的里里外外还能栓得住夫婿的心,那你来,你来帮我把我相公的心收回来!” 顾知慕原先还有惊悚,现在看沈清泉的表情完全是看疯子的模样! 沈清泉沉浸在意外之喜上,本来也不是个会看颜色的人,完全没看出顾知慕的态度,一心只觉得自己想了个绝好的主意! 她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生了几个儿子都没立住,好不容易保下来一个还是个拴不住丈夫心的女儿!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女儿是在太厉害了,不仅家里家外都能收拾得妥妥当当,还能把丈夫拿捏得牢牢的!所以她就决定,让女儿来!让女儿来替她握住丈夫的心! 对于这个逻辑,随翩只能表示:(o_o)???? 顾知慕:???(╯‵□′)╯︵┻━┻!!! 顾知慕曾经以为,自己前半生的悲剧艰难,是来源于她那个懦弱的母亲。 现在她明白了。 她的眼光真她妈准! 一点没看错! “你是疯了吗?”顾知慕一把把手从她掌中抽出来,跟沾上了癞蛤蟆似的恶心! “那个,我提醒一下!”随翩摆了摆手刷存在感,“你中毒了。” “不可能!”顾知慕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日日强身健体,太医问诊不断,怎么可能中毒不自知?” “我说的不是你原来那个身体,你娘,你现在用着的这个身体!中毒了!”随翩倒是很体谅。 毕竟这奇葩的事,要一下子适应角色的变换,也的确是人间艰难。 “她中毒了?”顾知慕的理智上线,脑子不停得转,看向沈清泉,“这是怎么回事?” 沈清泉更是一脸惘然:“我中毒了?没有啊……饮食都是照常的……” “上差可否说的详细一些?”哪怕心态是崩溃的,可是脑子还是存在的,顾知慕的脑子本能得转起来,她不怀疑随翩的话,毕竟她这个出场方式和诡异存在没有骗她们的必要,“我查过母亲生前生平,并无被下毒痕迹。” “不是急性毒药,是慢性的,日积月累,病入膏肓。”随翩点点她的身体,有些恶意得问道,“你猜,到底是谁要至你于死地呢?” 可惜这一套给沈清泉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注定白饶。 她惊恐得瑟瑟发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是谁?谁要害我?是云岫?还是胡嬷嬷……” “娘你别乱猜!”顾知慕一听她怀疑的人就觉得亲妈不仅风,而且真的不聪明,毫无识人之明。 胡嬷嬷虽然是粗使嬷嬷里提上来的人,却忠心耿耿,云岫虽然不聪明,却一路护着她长大,要是没有这两位,顾知慕能不能活到及笄都还是未知数。 “那是谁,那是谁要害我啊……”沈清泉说着就又要哭出来,可惜鬼魂没有眼泪,只是呜呜低泣却没有眼泪显得场面滑稽且尴尬。 “娘你先别哭了!”摊上这么个老娘,顾知慕再一次肯定,自己大概是到了八辈子霉了,“总之,我来查,行吗?” “多谢上差相助。”顾知慕对随翩当然没有什么新人可言,还想探探她的底细。 “你不用急着送客,我一走,你俩就得各自归位。”随翩看出了她的逐客令,可是这是真的没法儿走啊,“这是你娘的身体,她还活着呢!是生魂!要是我不压着,你没法儿控制这具身子。” “那就麻烦上差了。”顾知慕下意识得揉着太阳穴,只有一个魂体的她当然不会头痛,这是她思考的一个习惯动作。 你看她都想出什么法子了? 她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上差既然能看出我这毒,能否帮着解了?” 有现成的神仙,不用白不用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 而且随翩还真的可以,至少那些别人解决不了的结石她可以! 身为灵体,最擅长做的手术就是取石头啊! 保证无痛无创口无副作用,不开刀不打药,直接让她顺着把石头掏出来就行!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万能的法术吗? 不过这个世界用法术实在费劲,随翩不大想动。 “治是能治,可是你想我直接一个法术给你痊愈吗?”以随翩现在的修为,的确不是难事,“可是你要怎么解释你娘的身体突然好起来了?回光返照吗?你打算多久才死?让人家空欢喜一场,可是会不高兴的呢。” 这个人家,自然是下毒的那个人。 顾知慕认错认得爽快:“是我思虑不周。” “你找个大夫吧,我给你开几张方子,配合着用,我省点力气。”随翩给她出了主意。 “上差懂医理?”顾知慕很是惊讶。 “我生前就是医者,你说我懂不懂?不过呢你也别指望,水平一般般。” 她的医理药理是后世的理论打的底子,也是认认真真听过课背过书写过论文的,理论还算丰富,实践经验还是跟裴筱学的,就是时间太短,只有一年,后来陆陆续续也吸收了一些经验和知识,是一个可以独立看诊的成熟全科中医,内外妇儿都能治,但要说大医国手,说神医盖世,还远远够不上。 “明白,多谢了。”顾知慕突然感到一阵让她很不舒服的灼热升起,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哦,天快亮了。”随翩注意到她的飘摇,把她的魂体重新严严实实得捂进肉身。 顾知慕在灵体视觉里的最后一个视野,就是随翩抓着沈清泉的魂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惊叫了一声,躲进了床铺里侧避光的地方。 “唔……”突然从清晰的灵体视觉被这肉身束缚着,顾知慕不适应得唔了一声,惊起了脚踏上睡着的丫鬟。 “夫人,你醒了?” “是云岫啊……”顾知慕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行动规划,当即就招了丫鬟来起身。 看着此时尚在韶华妙龄青涩未脱的云岫眼神温柔。 云岫是从买回来的粗使丫头提起来的婢女,不机灵,不漂亮,一根筋,认死理,做事勤快却不灵敏,就算是当丫鬟的时候也时常被人欺负,沈清泉生前其实并不喜欢她,可是在沈清泉缠绵病榻的时候,丫鬟里只有云岫一心跟着她。 甚至在沈清泉死后,为了能继续留下来照顾顾知慕,随便把自己嫁给了一个护院。 那个护院会打人,云岫怀了的五个孩子,两个还没成型就被他打掉了,一个男孩七八个月上被他打掉了,一个男孩两三岁上被他打死了,只剩下一个女儿被她死死得护着,寸步不离得带在身边长大,才挨到顾知慕能护住她们,施了法子把她们母女带到了岑家,才过的舒畅一些。 可惜云岫早年怀胎流产伤了身体,五十四岁就没了。 算算寿数,云岫的命比顾知慕还要长一些。 “在呢夫人!是婢子呢夫人!今天怎么起的早了些夫人!要用早膳吗夫人……”云岫端了脸盆要来给她洗漱。 “行了你别说话了。”顾知慕怎么就忘了,当年沈清泉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张叽叽喳喳的嘴啊! 多年不见,果然还是一样的……烦啊! “哦。”云岫抬双手捂嘴巴表示不再说话,却忘了手上还端着脸盆。 “iang~~~”水盆磕在脚踏边缘,水溅了一地还泼了她半身,剩下个盆还在一圈一圈得晃悠,招摇似的。 云岫捂着嘴巴只露出两只眼睛里都是茫然,忽闪忽闪得还有些无辜似的。 “云岫啊,这好像是我娘家带来的最后一个铜脸盆了吧?”顾知慕看着那个脸盆上面的凹陷眼神复杂。 “我……我拿月钱请铜匠修补……”云岫压低了的声音还有点委屈。 顾知慕倒不是心疼这个,这个是沈清泉的嫁妆又不是她的嫁妆。 她只是看着这个铜脸盆上东一块西一块凹陷得铜匠都修补不好的痕迹,看着上面因为被摔过很多次又被修补过很多次所以被扭曲得特别抽象的雕花线条,特别心疼这个脸盆。 “……算了,报到库房里去,换个新的吧。”顾知慕无奈得挥手,“你下去吧,让胡嬷嬷过来。” 云岫到现在也不知道给人洗漱要用温水,那一身凉水泼在身上显得相当酸爽。 不用叫,胡嬷嬷自动自发得应声而来,看着她这一身的狼藉,一言不发地从袖中抽出一根一尺长的铜板戒尺:“伸手。” 云岫没心没肺得伸出左手,掌心一片厚厚的做粗活儿做出来的老茧是她天然的铠甲,胡嬷嬷年老体衰,打的一点都不痛哦! 那老茧可能也是被揍出来的。 “……嬷嬷不必这么严苛。”顾知慕无力得挥手。 胡嬷嬷倒不是和云岫有仇。 她第一次当管事嬷嬷,毫无经验,只能拿出在家教孙子的气势,做错了事就打,打服气了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戒尺就是她的威严! 谁让胡嬷嬷原本只是她陪嫁的粗使嬷嬷,因为精明能干得都被沈清泉自己给折得个干净,胡嬷嬷论资排辈,就成了最大的掌事嬷嬷。 人在家中坐,升官天上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胡嬷嬷也是条锦鲤啊! 看着手下两员大将,一个憨一个莽,一个成天嘴碎一个就知道动手,顾知慕只觉得这个开局实在太艰难了! 她真的特别想念她后来的那几个精明能干的丫鬟嬷嬷啊! 看着顾知慕无奈得面对这个鸡飞狗跳的早上,沈清泉突然发现自己给的这个开局真的是有点地狱难度。 “上差,她一定能做到的,对吧?”沈清泉无助得看着随翩,像是要从她身上求一个肯定。 随翩双手枕在脑后,躺在顾知慕起身而空出来的床位上,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呵呵。” 要说顾知慕随翩还是愿意聊聊天的,面对沈清泉,随翩是连动嘴的力气都欠奉了。 她不想跟傻子说话。 这种让女儿用自己的身份去绑住丈夫的想法是何等的奇葩才能想得出来的主意啊!随翩算是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付得起她的出场费的了! 她是来防止**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这是证明自己有多失败的对照组吗 就算不谈父女名分的问题,随翩也坚定的认为,这种找别人来替她攻略男人的女人都是蠢货! 不管男女都是看脸的,结合交心是要看双方身份地位的,同一个身体同一个身份同样的出身,换了一个灵魂就能得到原本求而不得的人,你找个人来的意义是觉得自己失败得不够明显特地来设置个对照组吗? 看看顾知慕,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一片狼藉重新整理得井井有条,顿时觉得,这又是无所事事打酱油的一个任务呢! 随翩跟朝晨叫的难说顾知慕自己未必愿意队友有抵触情绪可能带不动,其实只是瞎叫。 看到任务简介的时候随翩就知道,顾知慕能从渣爹手底下的丧妇长女爬到诰命夫人自然不缺脑子,而有脑子的人,能爬的起来的人,大多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识时务。 就是因为看得清局势,所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磨磨唧唧的抱怨上,不会自怨自艾消极怠工,而是会努力抓住任何一个能改变如今处境的机会。 当年的顾知慕都能自己从顾家这一滩烂泥里爬出去,换做沈清泉这个更方便的身份,麻烦是有一点,但是随翩不觉得,她还能有什么失败的可能。 “去请北城郊外的麻大夫来给我看诊,对了,顺便去寻几本医书来。”说话的功夫顾知慕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了,不说打扮的花枝招展,至少见人不会弱了气势。 顾知慕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落拓的模样。 胡嬷嬷和云岫都没什么脑子也是有点好处的,比如她们都不会会发现,从沈清泉和四十年后的顾知慕的差别。 “大小姐来给你请安了。”顾知慕起的很早了,可这个时候的小顾知慕起的同样不晚。 “快请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知慕很激动。 随翩和她一样激动。 随翩能看到顾知慕灵体的样子,那也是她的容貌,精干,利落,哪怕年近五旬依旧是人群的中心,她靠的不是容貌,而是气场。 她一定是人群中,最让人安心,信赖,想要依附的那一个人。 可是看看这个七岁的小顾知慕,随翩发现,这还真的是她能长成的样子。 五官自然不必说,全挑着沈清泉最好的地方长,可是这样一张脸和沈清泉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的腰背挺得笔直,从发丝到衣褶都一丝不苟,哪怕是和沈清泉七分相似的容貌却不显得娇弱,反而带着一种朝气蓬勃。 “娘今日身体看着好些了?”明明是不足七岁的小豆丁,说话却一板一眼得堪比老夫子。 “好些了,昨晚睡得可好?”顾知慕没有把小顾知慕招到身前温声抚慰,而是细细得问。 从生活说到学业,言语间偶然提点一些人事,丫鬟怎么管理,姨娘怎么对付,庶出的兄弟姐妹如何相处,言语间全是她的生存智慧,随翩看她从容的语调应当是有点说头的, 虽然没有肢体上的亲近,没有嘘寒问暖的问候,但是没有人能说这样的一个母亲做的不称职。 毕竟是养出过一个少年探花郎的女人啊,不就是把当年的自己当成女儿养吗? 教育达人顾知慕表示毫无压力。 这一说直接说到早膳,顾知慕看着面前的山楂糕,顿觉胃痛。 山楂配酒,说走就走啊!沈清泉到底是怎么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还是怎么被人折腾了? “娘,你怎么了?”再是一丝不苟还是小孩子,发现了顾知慕的异样,关心中还带着点恐惧。 “……我没事。”对着当年的自己,顾知慕到底还是说不出拿“娘”来当自称。“你先回去读书吧。” “女儿告退,娘亲照顾好自己。”小顾知慕恭敬告退。 光是看她提裙跨过门槛的仪态,随翩就觉得,把她再生一遍都赶不上她。 “看到当年的自己,感觉如何?”顾知慕的耳边突然传来随翩的声音。 顾知慕浅浅一惊后想回话,却顾及还有丫鬟在旁边,怕被人发现了,只能忍着。 随翩看出了她的异样,直接教了她一道私下里用心言沟通的法子,类似于人间修士的传音,不过这个是灵体专用,还特别注明:“沈清泉听不到的。” “挺好,没变成我娘的样子。”知道沈清泉听不到,顾知慕也不怎么给沈清泉面子。 沈清泉还在沾沾自喜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大概不会知道,在女儿和随翩的眼里,她已经把这辈子能丢的脸全都丢光了。 随翩倒是觉得她的坦诚是句废话:“那也得你有这个条件才行。” 沈清泉蠢,可要是没有一个无条件宠溺女儿的家庭,也养不出这么蠢的。 顾知慕可没有这样的条件。 “幸好没变成我爹的样子?”顾知慕的生父顾景余,他的工于心机刻薄寡恩不择手段心狠手辣,顾知慕是亲眼见识过的。 顾景余的出身非常不光彩,他表面上是一个官宦世家的继室嫡子,实际上他的生母却是青楼出身的外室,能爬到现在六部给事中的官位上,这一路过来的艰难险阻不用说,阴谋诡计更不用说。 “这个是值得庆贺一下。”顾知慕的处境和当年的顾景余不遑多让,甚至于,身为一个没办法科举,一辈子的天地只有后宅这么大的女子来说,她的生存环境比顾景余更恶劣。 一样的血脉,类似的处境,没有变成那样子的人,的确值得庆贺。 “夫人难得和小姐说这么多话呢夫人,小姐肯定高兴啊夫人。”云岫麻利得收拾了桌上的餐食,一脸高兴。 “别害怕就好,说不定她还当我回光返照。”顾知慕想想自己小时候,好像是个悲观的性子,什么事情都喜欢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 她的处境也容不得她乐观。 “怎么会呢夫人?小姐是盼着你好起来的呀夫人。”云岫完全没意识到顾知慕说的点。 “云岫啊,不用每句话都带个夫人的,我知道你是在跟我说话。”顾知慕发现,哪怕回了四十年前她还是适应不了云岫的说话方式。 云岫应得清脆响亮:“好的夫人,知道了夫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带不动,带不动 顾知慕:…… 看在你为了我所托非人和后来死的那几个孩子的份上,顾知慕还是忍了。 “还不去请大夫?真的想要夫人回光返照?”顾知慕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沈清泉身体的异样和无力,不过她不允许自己倒下。 要说云岫傻也有傻的好处,她不会质疑沈清泉给她们下的任何命令,执行力超强。 当然完成得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了,没看见她一个丫鬟,换了鞋连银子都不拿就要跑去请大夫了吗? “回来!你知道怎么请大夫吗?”顾知慕和云岫相处多年,她又不是沈清泉,自然知道摸索出了怎样才能跟云岫沟通把事情办好。 刚才只是很久没被云岫气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找回状态适应手感。 “我知道啊夫人,去医馆请大夫啊夫人!”云岫还一脸“你别小看我啊”的小骄傲。 顾知慕:…… “你去支取五百文银钱,去找厨房的二厨孙妈妈,先给她一百文,让她家小子去跑个腿,给她家小子三十文,跟他说清楚了,北郊城外的麻大夫,顺天府来的,记住了吗?然后去找门上的秦妈妈,给她三百文,让她当门子的外甥把人引进来,该说的说该记下的记,照规矩办事,只别惊动太多人。” 那就是把每一个步骤拆开了给她说清楚,云岫就能记下来,完成得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千万不能指望跟她说一搁指令她就能做得完美。 “可是夫人,还有七十文啊!”别看云岫脑子不行,可她也是会算数的! “还有七十文是你的。”顾知慕又好气又好笑,果然还是原来的云岫!连占便宜都不会。 可就是这样主子不说,她一文都不多拿的性子,也恰恰是她近乎憨傻的忠直。 “叫胡嬷嬷支完银子,带上银子和账本过来。”顾知慕知道要掌握一个地方,最先掌握的,就是人权和财权。 人权一直在手里,哪个人该怎么用她心里也有点底子,但是这个财权…… 顾知慕想起来就一言难尽。 “可是胡嬷嬷没有账本啊!”云岫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叫你去你就去,没有账本就把脑子带过来!”顾知慕说完就后悔了。 跟她们两个要脑子,那绝对是为难她们! 可云岫居然不觉得这是为难,兴高采烈地去了,还一脸被赋予众望的与有荣焉。 这个队友真的带不动啊! “她听不出来你在嘲讽吗?”随翩眼珠子转了一下,云岫能活到这么大,也是奇迹。 这智商过了八十了吗? “听不出来。”顾知慕眼也不抬,白日里随翩没有帮她打开灵体视觉,她看不到随翩和沈清泉,只能通过心言和随翩沟通,“我娘呢?” 随翩抬眼确定沈清泉的位置:“在门口s望夫石呢。” 倚在门口一脸翘首以盼,身娇体弱却也飘飘若仙。 她的飘是真的飘,那下身都在飘啊飘,飘到了半空了都。 这是真的不怕被风吹跑啊! “扣死?”顾知慕觉得自己能大概猜出她这话的意思,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模仿。” 顾知慕觉得,随翩说的这个比喻真是太合适了! “夫人。”胡嬷嬷很实在,顾知慕让她把银子拿来,她就真的直接把装着钱的箱子抱过来了。 “胡嬷嬷,我们对一下账目。”顾知慕让她拿笔墨纸砚就要写账册。 “夫人身子不好,再歇歇吧……”胡嬷嬷完全意识不到,她这个时候说这话,非常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不想交账。 幸好顾知慕了解她:“没事,你说吧。” 顾知慕当然是信任胡嬷嬷的,但是胡嬷嬷的账册也是真的有问题。 有很大的问题。 随翩连算盘都不用打,光是在心里核对一下就重重得扶额捂脸,她就没见过这么糟糕的账目! “你真的确定这是忠仆?”任何一个小学三年级学历的小孩子都不会把帐记成这样! 这个根本就没有账目,只有几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一些除了胡嬷嬷自己谁也看不懂的符号,可能她自己也看不懂,在那乱七八糟得报账,前后数字都对不上,根本没有字据画押和签字,就算是假账都没做的这么假的! “是啊!”顾知慕早就料到了胡嬷嬷怎么说她怎么记,还真是信任到了极致。 “但凡识两个数也不会记成这样吧?” “胡嬷嬷不识数!”顾知慕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她不识字,也不识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都不知道她闺名是哪两个字,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识字……不识字不识数的你让她管账?”你是钱多了烫手,烧得慌吗? “也没别人可以用啊!”顾知慕话是这么说,还是想吐槽,“其实让云岫管账倒是比让胡嬷嬷管账还好些。” 起码云岫会计数,记性也好一些。 胡嬷嬷不识字,不会计数也不会记账,所以府中中馈,几乎是那些小妾同房想怎么作妖就能这么作妖,想那里出问题那里就必然会出纰漏,这一害一个准,精准得像胡嬷嬷是他们的卧底。 所以后来出了几次问题,顾景余就借口她身体虚弱无力执掌中馈,把府中大权给了他的表妹姨娘。 对,就是那个渣男都会有的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做的姨娘。 只是树大招风,这么一个曾经掌过府中中馈的姨娘自然是后来入门的新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没多久就被送到了庄子上,连她生的庶长子后来都因为滥赌惹了祸事,被赶出家门了。 这其中的乱账顾知慕简直想想就头痛,只能收回思绪继续集中在面前的账目上。 胡嬷嬷管账至少有一点好,她不会监守自盗,她知道自己不聪明,就用了最笨的办法,每天把钱箱钥匙挂在身边,二十四小时轻易不离身,就算是她女儿也别想拿走,每天把钱箱里的钱在数一遍。 所以虽然小错不断七零八落账目基本对不上,但是大致的银钱居然没有少太多。 这一算就算了半日的功夫,让随翩感叹一句,沈清泉的私房家底还真厚。 只是她现在病弱之中,身体虚弱,只是算了半日账目就头晕眼花,全靠顾知慕心性坚毅硬撑着。现在已经满头冷汗哗啦啦得往下淌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欺人太甚 随翩看顾知慕额头冷汗哗啦啦得往下淌,原本就单薄的唇色更是发了白,她都有些心疼了:“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就是大体上有个数,至于细账,不用我来算。”顾知慕就这胡嬷嬷的手擦掉额上的汗,刚想歇一下,就听到一声“哐当”。 “云岫,慢点走,没人跟你抢道儿。”顾知慕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动静是谁闹出来的。 胡嬷嬷在身边,那就只有云岫了。 云岫急的满头都是汗,一脸怒气冲冲都快烧到皮外来了。 “胡嬷嬷去端盆凉水给她浇一浇,不然把这屋子点了我就没地睡了。”顾知慕懒洋洋得讲冷笑话。 “夫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姓梁的那个小蹄子又爬到我们头上来了。”云岫总算听明白了顾知慕在揶揄她,急的直跺脚。 “瞧你这话说得的,我一直重病,梁姨娘怎么也是半个主子,不就是一直在你头上吗?”顾知慕一板一眼,半点不气。 云岫发现夫人和原本想象的不一样,居然一点也不着急不生气了,闷得一张脸都跟盖了锅盖似的往外“嘟嘟”冒蒸汽,连呼吸声音都跟高压锅似的,特别可怕。 顾知慕还真怕这个爆竹就这么炸了,扎的他们同归于尽死无全尸:“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我去库房换个脸盆,那个姓梁的小蹄子指使手下为难!”云岫一蹦三尺高。 顾知慕笑了:“在外头要叫梁姨娘。她觉得我抢了她的正妻之位,哪一日不曾为难?你说你也被为难了这几年了,怎么还不习惯呢?” 当年她先后在梁姨娘和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这样的委屈可是受的多了,就连云岫这个爆竹也习惯了,这样的云岫,顾知慕倒是忘了。 毕竟四十年不见了啊! “这……”云岫一想,好像也对啊! “行了,一起走一趟吧。”顾知慕把手上的茶碗一搁。 “啊?”云岫迷糊了,刚刚夫人的意思不是,忍了吗? 她们做下人的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总不能让夫人去帮她们出头吧? 她不知道,日后的顾知慕对她说过一句话。 要是还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受委屈,她这个做夫人的也是极不称职的! “我好歹,也是这顾府主母。”顾知慕在浅淡的唇上染上鲜红的口脂,微微一抿,“总不能,连个铜盆都用不上。” 前世沈清泉死了之后她是小辈女儿可是吃了他们不少亏,可现在是一府主母,为什么要受这气?! 当然是让她们受气啊! “夫人,拿铜盆在后院库房!”云岫还以为顾知慕太久不出门都不认识路了。 “我知道。”顾知慕无奈得看了她一眼,“云岫,夫人我,总不能跟你一样去寻个丫鬟吵架吧?便是以势压人,这也太过分了。” “嗯?” “要以势压人,当然是要压她主子去。”顾知慕揽镜,抿唇一笑。 还没到梁姨娘的住处呢,半路上一马当先开路的云岫就被个丫鬟一脸嫌弃得拦住了。 丫鬟葱绿色比甲,乳白色裙子,头上高高得挑了个篡儿,嫩得跟根葱似的,也真的把自己当根葱了。 “云岫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今日府中有客,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府里,我的丫鬟反而见不得人了。”顾知慕从花园小径中转了出来,连一个眼风都懒得施舍给她,“好歹也是老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夫人,在这府里走走,总也能昂首挺胸的。” 丫鬟脸色一变,当然听得出顾知慕在说什么。 表哥表妹的,青梅竹马放在礼教森严的当下可不会觉得是两情相悦,而是无媒苟合,是不知廉耻。 可荒唐的是,无耻的两个人的,放在男人身上只是风流,放在女人身上就是淫荡。 葱丫鬟刚想回嘴,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今日姐姐大驾光临,还真的叫我蓬荜生辉呢!”绕过小径走来的梁姨娘二十五六,肤白,唇红,发乌,粉颊娇嫩,五官张扬,容貌明艳,的确是个美人,而且当是个最适合穿红衣的美人。 可惜只穿了一身碧绿的绸裙,便是发上头面也是一套如今并不时兴的银嵌翡翠头面。 美则美矣,一来不合时兴,二来也不合她气质。 那绿油油的颜色压了她原本的娇艳,反而照的那张过白的脸带着些幽幽的青气。 她到死都还是盛放的年纪,此时的她跟顾知慕印象里的女子并无多大差别,所以顾知慕看在眼里,倒还是熟悉。 熟悉得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恨无缝连接。 顾知慕掀唇一笑,利利红唇中隐约露出一点白白尖尖的糯米牙:“是该扫扫尘,除除灰,你看这府里啊,都跟小娘养的似的,一点光鲜样子都没了,绿油油清幽幽得像是进了庵堂,就连府中的奴婢都没了规矩了。蒙了不少尘啊!” 梁姨娘心口被捅了一刀,呼呼得往外飙血。 名分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明明是她先和顾景余两情相悦,如今却成了个连红衣裳都不能穿的妾! 就连她生的儿子,也成了庶子,跟嫡支再也无缘! 不能穿那少年时候最喜欢的正红衣裳,她再也见不得红!、 她便服绿! 在前朝,红男绿女,正妻入门,穿的也是这等正绿的颜色。 可是,哪怕她穿的一身前朝的正妻婚服,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妾的事实! 可是,顾知慕的刀子,还没捅完呢。 真当梁姨娘要开口说上一句的时候,却见她那尖尖的牙再次一翻闪出锋芒:“果然是没了规矩了,我这正房夫人病了这许久,这府里就全当我死了吗?” 梁姨娘咬碎了满口的银牙才撑出个笑:“姐姐说着什么呢?府里上下,自然是盼着姐姐快快好起来才是。” “哦,是吗?”顾知慕眼尾谢谢扫过小径那头隐约出现的人影,又在掀唇,露出那个叫梁姨娘恨得想撕了的笑,“那为何,我站了这许久了,却连个礼也未得?” 顾知慕收回视线,盯着梁姨娘,一字一顿,字字意味深长:“莫不是我病得久了,这府里就连嫡庶妻妾,都乱了?这妾室见了正房,连杯茶都不敬了?” 梁姨娘胸口一闷,眼前冒出了金星! 顾知慕这竟然是要,按着她的脑袋逼着她行礼! 以贱妾之身,行见正妻之礼! 欺人太甚! 第三百一十五章 欺得就是你! 梁姨娘在闺中时,虽然出身不高却颇有才女美名,最是心高气傲。哪怕为了真爱入府为妾呢,也是高昂着头绝不退让。早些年是避着沈清泉走,摆出一副王不见王的姿态。 沈清泉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性子,自然很是找了她几次麻烦,奈何颜值太过智商实在欠费,梁姨娘又小心应对,不仅不落下风,暗地里反而叫沈清泉吃了亏。 如今,沈清泉一病不起,梁姨娘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了,可是没想到,如今舒服日子过得久了疏忽了,居然叫她拿捏住了! “怎么,难不成,还要我给你端茶吗?” 顾知慕咄咄逼人。 她服绿,她对沈清泉避而不见,摆出一副王不见王的样子是什么心思顾知慕再清楚不见,要按着她的脑袋行礼,这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可打脸,就是要把耳光扇到人家的脸上还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儿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才叫出气啊! 梁姨娘想翻脸,想发怒,可是一想到小径那边的人,想到表哥许诺她,等沈清泉死了,就去找沈家让沈家那个过继来的舅兄同意她扶正! 妾不能为妻,可法理不外人情,若是沈家舅兄同意,以关照原配子女的名义,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正好,沈家老娘跟沈清泉是一模一样的身子,膝下一个站得住的男丁都没有!现在沈家二老都死了几年了,现在沈家的那个当家不过是过继来的嗣兄,并无能力才名在外,断不敢和顾景余较劲! 说到底又不是亲生兄妹,沈清泉这个性子,那位沈老爷还说不定多讨厌她呢!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出一点纰漏! 可是要她对这个女人屈膝端茶吗? 她……不甘啊! “夫人说笑……只是如今在花园里,连杯热茶都没有……”梁姨娘刚想说先寄下,就看到云岫噔噔噔得跑到凉亭里端了茶水跑回来! “夫人!茶!” 别说看戏的随翩了,顾知慕都差点笑出声来! 她收回原本的话,云岫有时候还是很贴心的! “茶来了。”顾知慕高昂的下巴微微一点,“怎么,还要我请你吗?” 梁姨娘想翻脸,想把茶水掀在她们这两张可恶的脸上! 可是,余光瞥见,身后那两个人影,分明靠近了几步! “梁姨娘还真是少了些规矩呢,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少爷,又会是个什么模样?”顾知慕细声细气,到还像是有些感伤! 本朝最重礼法! 若是她的儿子被人传出个嫡庶不分的名声,别说科举做官,便是进学的路都会被堵上!他才十岁,正是读书的时候啊! 想到儿子,梁姨娘化身高压锅压下了拿一口气,抬手斟茶的动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来的,僵硬得吓人! 可是顾知慕不想这么放过她,可欺得就是你! “蹲下点儿啊,你的膝盖里是灌了铅吗?杯子举得这么高,手抖得这么厉害,是想泼我脸上?” 她还真的想! 可是想到儿子,想到可以变成嫡子的儿子,那一双仿佛铜浇铁铸的膝盖一颤,终于,慢慢的弯了下去…… 顾知慕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抬手端了茶:“罢了,谁叫我温柔大度呢?那等叫人端着茶起不了身的磋磨本事,我可是不会用的。” 沈清泉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在梁姨娘手下讨了好,如今见到她吃瘪看的正是痛快呢,对顾知慕的偃旗息鼓虎头蛇尾极不满意:“做什么?直接把茶泼她脸上啊!” 这等话随翩都懒得帮她转达!顾知慕听不到,刚被随翩吓唬过的沈清泉只能蔫了。 顾知慕拿碗盖轻轻拨了两下茶叶就把茶碗递给了云岫,看着她似笑非笑:“我如今吃着药呢,不便饮茶,妹妹不会介意吧?” 梁姨娘原本就知道顾知慕在故意折腾她,对这个举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咬牙切齿得从牙缝里挤出了字:“姐姐既然身体不好就当好生养着,不是素来不管这些琐事的吗?” 顾知慕只是稍稍心软了一下,可没打算这么放过她,见她上门找死还能轻易松手了? 一扭脸就换了一张娇弱堪怜的病容:“我这病弱的身子啊,倒是想好好管呢,可一管府里就出事儿啊!管不住,病成这样我也没法管,可是这不管,就连个洗脸的盆摔坏了都没换的了。” 梁姨娘还真的不知道脸盆的事,她只是吩咐手下的婢女刁难刁难沈清泉的人而已。 反正就云岫和胡嬷嬷这两个的脑子,是一点就爆一设计就中招,别看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欺负起来是半点没压力啊! 可是想想也知道,必然是手下的人听了她的话下了套,谁知道沈清泉诈尸种些了,居然没那么好对付了! “怎么会呢?姐姐想必是病迷糊了……” 顾知慕心中一乐,你说我病迷糊了是吧? 我就叫你见识见识,病迷糊了应当是怎么模样! 只见她眉梢一垂,声幽幽的委屈,叫个女子听了都心疼:“连个铜盆都不给我。” 可是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被身后那两位夫人听到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梁姨娘脸色一僵,知道这事必须马上解决:“想来是手下人偷奸耍滑,姐姐稍候,待我整理一番……” 顾知慕还是幽幽一声:“连个铜盆都不给我。” “姐姐……” 顾知慕这一回是连接口都不想听她编了:“连个铜盆都不给我。” 反正也没人信也没用,还是给她省点脑细胞吧。 “哧……”树后终于传来一声轻笑,一直站在后面看戏的两个妇人绕过树影小径走出来。 “原来这便是顾府上的家教,我们还真是见识了。” 一般的中年妇人,不算特别漂亮,但是那两张脸长得就特别端庄。 也可能是妆化的特别端庄,以至于毫无特色,逼得随翩脸盲发作。 可是梁姨娘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二位夫人听我解释……” “梁姨娘跟我等解释什么?总归我们又用不上府上的铜盆。”其中一个身量稍高些的妇人轻笑。 “我……”梁姨娘刚要解释,就听到一声她此时此刻最害怕的声音: “够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谁下的毒 从月洞门过来的中年男子当真一副好皮相,乌发白面,身材颀长,面容清癯,气度不凡,哪怕是勃然大怒也不失半点风度。 仿佛要把“忠厚老实”、“正人君子”八个字刻在自己的脸上! 顾知慕容颜里剩下的三分美,便是自这张脸上拓下来的。 正是让沈清泉变成石头的那个夫,顾景余。 顾景余对那两位夫人略行了一礼,面对两位夫人饶有兴致的眼神一副无脸见人要处理家丑的语气:“二位夫人,在下失礼了。” 正乘着顾景余找借口打发这两个夫人的时候,随翩凑在顾知慕耳边问:“这两位什么来头?怎么叫他这么小心翼翼的?”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左边那位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媳,另一位夫人的相公,应该是御史。”顾知慕在京城打滚了一圈,离开了京城后来又杀回来,京里的大小事少有她说不上来的! “都是清流文官啊!”随翩意味深长得叹了一声。 文官最重名声,更别说是布满天下桃李的国子监祭酒家里的人?另一位就更了不得了,御史啊,位卑而权重! 风闻奏事啊! 顾景余这个给事中的官职也有风闻奏事之责,严格来说和御史有一定的职能重叠,以清流自诩,自然走得近。 可是越是清流越在意名声,以妾为妻,宠妾灭妻,这也是逾制之罪! 本朝最重礼法,要是被人参上这样一本还事实俱座,顾景余也是真的会丢官被打板子的! 这边八卦完,顾景余的动作也不慢,打发了两个夫人回避让他处理家事,就用让那两位夫人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说道:“你,把府中中馈交给夫人!” “老爷!” “休要再说!让你代掌中馈,原本就是夫人重病之下的权宜之计,如今夫人身子好转自然应该交还!你难道还要恋栈不去吗?” “夫人这就把中馈拿回来了?”云岫真的觉得做梦一样! “本来就是我的,说的像是多难的事情。” “可是这府中中馈,拿回来了却不能再让胡嬷嬷你管着了。我的假装少了就少了,除了些许纰漏也无所谓,若是在府上除了问题,可真的是能出大问题的!” “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本就扛不住这重任……” “行了,你不生气就好,回头这活儿,我会找人做的。” “爽不爽?” “爽什么?” “打脸啊,当年你没少受她欺压吧?收利息难道不爽吗?” “说不上吧,都是可怜人。” “反正梁姨娘本身也没活多久。要是没有人撑腰,她也不敢这样对我娘这样对我,我还没傻到,看不清仇人是谁。” “讨厌是讨厌的,但是恨吗?还真的说不上。” “那你今天找她事儿?” “我就是想知道,我娘这一身的毒,她知不知道?” “对!一定是她这个贱人!” “你娘问你为什么还不去撕了她?” “因为不是她啊!” “你试出来了?” “娘我问你,你的病入膏肓谁最了解?当然是给你下毒的那个人,看到原本以为的将死之人出来到处晃着,如果梁姨娘是凶手,她今天的表现,不会这么平和,做贼,总得心虚吧?” “其实我今天就多余跑这一趟,梁姨娘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扶正?” “以妾为妻?我爹这官儿是不想当了吗?” 随翩恍然响起,这个时代是礼教最森严的年代,虽然有纳妾之礼不会妾同买卖,但是妻妾之间的分隔也格外严苛,扶正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前世沈清泉死了,顾景余也只能续弦,而不能把他心爱的表妹扶正。 虽然那个表妹也没多心爱就是了。 “对梁姨娘来说,我娘这样憨憨傻傻缠绵病榻的主母才是最好的主母,府里的中馈都在她受伤,和一府主母有什么区别?没见着她都可以出去待客了吗?” “哦,弄死我娘,换个精明强干的新主母,拿她这个执掌过府中中馈的姨娘当眼中钉肉中刺,不到一年就被寻到错处发到了庄子上?连她生的庶长子都因为没人教养染上赌瘾被赶出家门,最后死在那等下流的花街柳巷里了,你说换了你,要哪种主母?” “那你还去这一趟。” “出气啊!”顾知慕理直气壮,“当年分我娘嫁妆也有她一份,我后来弄回来可是费了不少手脚,她死又不是死在我手上,我的气可没出,怎么就不能对着她的脸抽两巴掌出出气了?” 随翩还要说什么,在门口看了半日的沈清泉飘过来了:“上差,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这望夫石终于知道关心一下女儿了? 随翩把她的话转达给顾知慕,顾知慕歇了一口气才让胡嬷嬷去接小顾知慕过来用午膳,屏退了旁人才让随翩帮她联通沈清泉。 沈清泉凄凄切切得看着顾知慕:“刚刚老爷来了,你为何还不去见见老爷啊……这连面都见不到……” 你死了应该可以立马见到,这才是最快的办法。 随翩双手抱胸倚在一边,觉得顾知慕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顾知慕的眼神毫无波动,应付起沈清泉来得心应手毫无波澜,低头垂泪一气呵成,露出眼角的蔓延的青筋纹路:“娘你看看这张脸,您要顶着这幅憔悴的容貌去见我爹?这般容貌,可不甚美呢。” 容貌怎么了?其实挺好的啊! 沈清泉的脑子真的省有点多,这张脸就特别得天独厚了一点,哪怕是快死了病骨支离,也别有一股病弱美人的娇美,大概很对某一种特殊癖好男人的胃口,想顾景余那样女人一个排来者不拒口味多变的男人应该更不会拒绝。 可是在沈清泉眼里不是这样:“天哪,怎么这么憔悴?皮肤怎么这么黯这么黄?怎么这么瘦?青筋都出来了!” 顾知慕循循善诱:“养好病,养好容貌,才能去见夫君,对不对?” “那你快别看这些啊堵物劳什子了,快去歇着吧!好好养养!喝口醪糟,滋阴养颜的呢。”沈清泉忙不迭得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魂苍白的肤质上居然也透出了些许羞涩的潮红。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是梁姨娘 “那,那会是谁?是谁要杀我?”沈清泉表情茫然。 随翩深深得看着沈清泉,真心觉得这个女人心里真的是一点数都没有。 “其实我今天就多余跑这一趟,不会是她的,梁姨娘杀了我娘,有什么好处?”顾知慕自嘲得摇了摇头。 “扶正?”随翩说出个古言宅斗里的常用套路。 引得顾知慕笑了出来:“以妾为妻?我爹这官儿是不想当了吗?” 随翩恍然响起,就算是古代,也有不同的风俗和时代,这个时代是礼教最森严的年代,虽然有纳妾之礼不会妾同买卖,但是妻妾之间的分隔也格外严苛,扶正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前世沈清泉死了,顾景余也只能续弦,而不能把他心爱的表妹扶正。 虽然那个表妹也没多心爱就是了。 “对梁姨娘来说,我娘这样憨憨傻傻缠绵病榻的主母才是最好的主母,府里的中馈都在她手上,和一府主母有什么区别?没见着她都可以出去待客了吗?面子里子都有了,比一般小户人家的主母还要强得多。” 顾知慕再一次想起了前世梁姨娘的结局。 “弄死我娘,换个精明强干的新主母,拿她这个执掌过府中中馈的姨娘当眼中钉肉中刺,不到一年就被寻到错处发到了庄子上?连她生的庶长子都因为没人教养染上赌瘾被赶出家门,最后死在那等下流的花街柳巷里了,你说换了你,要哪种主母?” 我要哪种主母? 随翩认真的思考,最后给出了郑重的答案:“我先去跺了那个敢纳妾的王八蛋……” 顾知慕的表情僵在脸上,当真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良久才无力得挥手:“是我僭越了,上差自然与我等凡人不同。” 随翩也没想过要让她也能理解一夫一妻之类的思想,毕竟在当前这个社会生产力,妻妾制度有生存的突然没有磨灭的余地,让顾知慕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她又不知道你娘会死。” “但是妻越弱,妾越强,这个她知道。” 像沈清泉这么弱的正妻也不多。 “留着我娘,不管她是好是坏,对梁姨娘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反正我娘从来没有在梁姨娘手里占到过便宜。” 这么明显鄙视你娘的智商真的合适吗? 随翩捂着嘴轻笑了两声:“那你还去这一趟。” “出气啊!”顾知慕理直气壮,“当年分我娘嫁妆也有她一份,我后来弄回来可是费了不少手脚,她死又不是死在我手上,我的气可没出,怎么就不能对着她的脸抽两巴掌出出气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爽啊! 随翩给她树了个大拇指:“你这心性可真通透。” “过奖,不过是抓住机会,谁知道今天不报仇,回头还有没有机会了?”顾知慕疲倦得撑着头靠在隐囊,哪怕是坐着眼皮沉重得在打架。 她今天虽然只是走了一圈,精神上的亢奋和脑子的活跃无疑也是极大的负担,她的体力扛不住的,随翩也不在说话,想让她好好歇一歇。 见随翩终于和顾知慕说完了话,在门口看了半日的沈清泉飘过来了:“上差,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这望夫石终于知道关心一下女儿了? 随翩想跟沈清泉说顾知慕累了,迟一点再跟她说话,可是想想顾知慕少年桑木,沈清泉的温情对她来说也应当是难得的慰藉,才把话转达给顾知慕。 顾知慕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歇了一口气才让胡嬷嬷去接小顾知慕过来用午膳,又让云岫把对牌钥匙妥善放好,屏退了旁人才让随翩给她开了灵觉。 顾知慕一睁眼就看到沈清泉凄凄切切的眼神和絮絮叨叨的抱怨:“刚刚老爷来了,你为何不多跟他说几句话?这些啊堵物有劳什子要紧,怎么只顾着拿这些东西都没多看老爷一眼?这些老爷可不得认为我是个贪图名利权势的女子?要是让老爷怀疑我的真心可如何是好……这都好长时间都没见到老爷了……” 你死了应该可以立马见到,这才是最快的办法。 随翩双手抱胸倚在一边,看到二十八岁的女人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好吧二十八岁其实也不算很大,几个孩子的妈一脸娇羞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一举一动的模样,素来爱看美人的随翩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顾知慕的眼神毫无波动,应付起沈清泉来得心应手毫无波澜,低头垂泪一气呵成,露出眼角的蔓延的青筋纹路:“娘,我又何尝不想你? 娘你看看这张脸,您要顶着这幅憔悴的容貌去见我爹?这般容貌,可不甚美呢。” 容貌怎么了?其实挺好的啊! 沈清泉的脑子真的很省天赋点,偏科严重,这张脸就特别得天独厚了一点,哪怕是快死了病骨支离,也别有一股病弱美人的娇美,大概很对某一种特殊癖好男人的胃口。 像顾景余那样女人一个排来者不拒口味多变的男人应该更不会拒绝。 可是在沈清泉眼里不是这样:“天哪,怎么这么憔悴?皮肤怎么这么黯这么黄?怎么这么瘦?青筋都出来了!” 顾知慕循循善诱:“养好病,养好容貌,才能去见夫君,对不对?” “那你快别看这些啊堵物劳什子了,快去歇着吧!好好养养!喝口醪糟,滋阴养颜的呢。”沈清泉忙不迭得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魂苍白的肤质上居然也透出了些许羞涩的潮红。 随翩面无表情得关掉顾知慕的灵觉:“正午时分阳气过重,灵觉开启过多有损肉身,就到这里。” 沈清泉虽然是生魂,却也是一样怕随翩这个阴差,乖乖闭嘴在一边窝着去了。 顾知慕耳根子清静了,低头把玩着手边的一盏醪糟,让那清透的酒液在杯子里轻飘飘得反复晃悠。 什么时候撒了落在桌上都不知道。 等随翩发现的时候,她已经靠在软枕上睡着了。 “大小姐来了。”云岫打起帘子让小顾知慕进来。 小顾知慕看到靠在隐囊上睡着的顾知慕,跟胡嬷嬷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我娘睡了,别打扰她哦。” 小小软软的姑娘用着气音说话,简直乖得不行!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第三百一十八掌 我还是个孩子啊 “夫人怎么能在这儿睡呢?”云岫皱眉,还是听话得放低了声音。 “娘累了呢。” “我去给夫人抱床被子。”云岫说道。 “被子太厚啦,用毯子就可以了。”顾知慕的体贴是从小到大的。 “那正房没有……我去库房抱一床来。” 云岫垫着矫健,轻手轻脚得转身…… 然后,猛然撞上一个楠木匣子。 “哗啦!”匣子落地,钥匙和对牌稀里哗啦得撒了一地,那稀里哗啦的声音把刚合上眼的顾知慕惊得弹簧似的挺直了腰杆,跟诈尸似的把两个罪魁祸首都给吓了一跳。 于是顾知慕睁开迷迷糊糊的眼,捂着微微作痛的头,难以维持深沉的神色就见到了一地狼藉。 捧着匣子来却被云岫撞掉的胡嬷嬷立马掏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戒尺正在打云岫的手心:“毛手毛脚!夫人好不容易拿回来的……” 小顾知慕重重得一扶额! 她早该知道的! 有这两个活宝,娘就别想安安生生想事情! “胡嬷嬷,云岫也是要及笄的大姑娘了,你给她留点面子,别再动戒尺了行吗?”顾知慕揉着眉心劝阻,“有足够时间,不如先把这一地的对牌钥匙收拾了。” 你要是真的有管教的效果她也不拦着,问题是云岫根本不在乎啊!笑么嘻嘻得跟玩儿闹似的! “老奴是心疼夫人好不容易拿回来的中馈……”胡嬷嬷立马收了戒尺,动作之快,让随翩以为她身上有个次元袋。 “其实也没多不容易……”顾知慕看到小顾知慕来了,“传膳吧。” 早餐就已经很精致了,这午餐杯杯盏盏碗碗盘盘流水似的送进来,那叫一个气派啊! 只有母女两个人的午餐却有足足十八道菜,生生吃出了席面的气势! 顾知慕上午才拿回中馈,就算厨房的人要讨好她也没能这么快准备好,这得是沈清泉平日里吃饭的惯例啊! 时间过得太久了,顾知慕都差点忘了,她娘还活着的时候,作为顾府主母,她还有过一顿饭吃十八盘菜的日子。 可惜沈清泉死了之后,顾景余马上续弦,顾知慕七八岁的年纪就跟继母和那一个院子的姨娘通房斗智斗勇,有时候还会被抓到错处惩罚,就连衣食都要她费力筹谋才得以得个最低等级的周全,有时候还得她们自己拿银钱贴补,比起如今的待遇来看,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只是沈清泉这具身体病弱,胃里还有个拳头大的结石,顾知慕吃不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就开始理起了匣子里的对牌。 “夫人,先用膳吧,这些迟些再看。”胡嬷嬷劝道。 “我吃不下了。”顾知慕摆手,跟胡嬷嬷吩咐,“可是这府中中馈,拿回来了却不能再让胡嬷嬷你管着了。我的嫁妆少了就少了,出了些许纰漏也无所谓,若是在府上出了问题,可是能出灭门之祸的!” 真的只是丢了钱乱了账目让人私吞了银钱还是小事,怕就怕这样的疏漏让人抓住了弄出些违制的事! 不说别的,但就是发了些窃财打斗之类的小案子都能被治个容贼的罪名! 就胡嬷嬷这个只要你想设计,就一定能成功的水平,顾知慕觉得,继续让她管中馈,就是把阖府的安全寄托在顾景余政敌的人品上啊! “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本就扛不住这重任……”胡嬷嬷对自己的能力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你心里不要有想法就好。”顾知慕把手边的匣子推给了小顾知慕,“那这个任务,以后就交给你了,好不好?” “咳咳!”小顾知慕惊呆了,胡嬷嬷惊呆了,随翩也惊呆了! 可是随翩等了半天愣是没有听到胡嬷嬷和云岫出言劝阻! “知慕……”顾知慕叫自己名字总觉得怪怪的,“最近学数了吗?” “学了,娘。”小顾知慕忘了吃饭,小脸板的严严整整,特别专注。 “胡嬷嬷,把账目给小姐。”顾知慕看到小顾知慕喜欢那道糖醋鲤鱼,就动手把那道排骨汤端到离她远远的位置。 只是病弱手抖,晃得厉害,胡嬷嬷赶忙上前端过那碗汤。 “夫人要放在哪里?” “这汤里有甘草,先撤了吧。”顾知慕抬了抬手,看着小顾知慕,“以后,这府里的中馈和娘这里的帐,都你来管好不好?” “娘,我……”小顾知慕眼中流露些许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你做不到吗?”顾知慕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一件多么让人惊悚的事,似笑非笑的眼里还有些挑衅,“也是呢,毕竟是个女娃,年纪又小了一点儿……” “我可以!”小顾知慕小脸就涨红了,“娘,我可以!” 看她小小年纪就把腰背挺得那样笔直就知道她掐尖儿好强,城府浅更是受不得激。 “可以就好,胡嬷嬷,把账目给她吧。”顾知慕一锤定音,胡嬷嬷满肚子的卧槽愣是没憋出一个字,乖乖送上账目。 看着头上抓了两个小鬏鬏,上面挂着的流苏头饰都晃得格外斗志昂扬的娇小身影,随翩对顾知慕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说不用你管账,那管账的人,就是小时候的你?” “是啊。”把帐交出去了,顾知慕一脸轻松。 “你才七岁啊!” 随翩看着光是嫁妆里那一写就是一整本的账册,再想想挺大个府邸,那么多人的衣食住行都给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来管,随翩就真心觉得,顾知慕是个狠人。 她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连小时候的自己都不放过! 她还是个孩子啊! “有问题?”顾知慕疑惑得看了随翩一眼,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理顺了我娘的陪嫁的时候,也就比现在晚了两个月,拢共就两个月,能力总不可能差出太多吧?” 随翩听过了小顾知慕的成绩水平,知道她算个小神童,七岁,刚上小学的年纪,数学水平有小学二年级,刚学会了加减乘除,就算带小数点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个水平去面对一沓儿一沓儿的账册,那就只能说,这个当娘的可真是狠心。 亲妈是个蠢货我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承担了太多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责任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只是那时候乱七八糟的,我年纪又小了点儿,还是让人摸走了不少东西,讨要回来也着实废了手脚。可梁姨娘没这么笨,府里的事情都理顺了,照本宣科,总比虎口夺食容易。”顾知慕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年纪太小不能服众。” “你打算收回成命?”随翩觉得不可能!朝令夕改是大忌,顾知慕不可能这么蠢。 “给她找个打手。”顾知慕吩咐云岫,“去把拂晴叫来!” “不行!”一直安安静静s望夫石的沈清泉听到这个名字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还蹦的特别高,一路穿过了天花板去享受日光浴,“那小浪蹄子……” 后面的话就化在了炽热的阳光中。 “拂晴是谁?”随翩收气球一样把沈清泉从屋顶上拽下来。 “我娘原本的陪嫁的贴身大丫鬟,后来成了姨娘。”顾知慕站起来走两步消消食。 就沈清泉这个林妹妹一样小心眼的性子,肯定受不了丈夫的齐人之福,更别说主动给陪嫁丫鬟开脸,这对她来说,这叫背叛,难怪这气的一蹦就上天了。 “我娘生气了?”顾知慕看不到沈清泉的举动,但是猜也能猜出来了。 “气的都上天了!”随翩在心言里给她穿了一张自己在收气球绳子的图片。 “娘,我缺人帮手,身体不好就管不了账目,管不了账目就拿不回府中中馈,你还想被梁姨娘接着掌管府中中馈,行一府主母之实吗?”顾知慕都不用看到她都能稳准狠得抓住沈清泉的弱点,怼得她无言以对,怼得她胡搅蛮缠。 “谁都可以,就拂晴不行!” “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就拂晴不行?”顾知慕还有些不耐,“我倒是想换人啊,可是有人吗?” “拂香被你嫁给了父亲的长随当续弦,说是拉拢他给你固宠呢,可是嫁过去两年就被磋磨得没了,张妈妈被发卖了,李妈妈失足死了,陪嫁丫鬟死的死散的散,你说我还能换谁?” 要不是有本事都没了,也不会轮到胡嬷嬷上位。她要是有除了忠心以外的优点,也不会明明是陪嫁嬷嬷,却四十好几了还当粗使婆子。 随翩真心觉得,沈清泉就是把自己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典型代表。 其实吧,顾知慕觉得拂晴做的没什么错。 就沈清泉这个脑子,大概也只有云岫和胡嬷嬷这样脑子不好使的才会跟着她,有点脑子的不跑,等着在她这可歪脖子树上吊死吗?毕竟他们可不知道,日后还有顾知慕这么一个人,而她一个未嫁丫鬟,年岁让她等不到那个时候。 顾景余是吏部给事中,六品官,能纳三妾,如今一个位置空着用来吊着那些通房丫鬟,剩下的两妾,一妾是生了庶长子的梁姨娘,另一妾,就是拂晴。 不管是按照这个年代的普世价值观还是实际的生活水平,拂晴都是沈清泉陪嫁丫鬟嬷嬷里,唯一一个结果还算好的。 “不是还有胡嬷嬷和云岫吗?胡嬷嬷不行,换了云岫不就行了吗?”沈清泉就像小孩子在耍性子,蠢得随翩都不好意思帮她传话,原样录下来原样放给顾知慕听。 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通讯机器jg 顾知慕都不耐烦应付她了,光是一个缺点就最是明显:“云岫不识字!” 就云岫那个脑子,沈清泉是想三天之内清空家底吗? 这大概是因为,沈清泉的脑子也是真的不行,她还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这么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对啊,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你快死了啊!”顾知慕扎心一刀,“娘,你这么大费周章的,难道是想再死一次吗?” 沈清泉过了劲头,大概是觉得有人处理有人依靠,居然连杀身之祸都不放在心上了,满不在乎得说道:“哪里就这样了?现在不是知道是生病了吗?哪里那么容易死了” 顾知慕被她的天真气的头痛:“是谁下的毒还没查出来呢!” “就算查出来了,能给你下这么多年的毒,会是普通人?保命的事,多一个盟友多一个能用的人,都不嫌多。” 沈清泉知道自己没道理,干脆就不讲道理,任性起来居然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以往后排:“总之,拂晴不行!” 总算知道那么多鼠目寸光的人是怎么蠢死的了!能让她活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啊! 随翩听得烦,干脆就闭了她的麦。 沈清泉张牙舞爪得上蹿下跳了半晌,发现顾知慕毫无动静,就算顾知慕再怎么不赞同她的话,但顾知慕无论如何也不会听到她的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眼泪盈盈得看着随翩:“上差……” 随翩高冷脸:“怎么,我就是你们的传话筒吗?” “那,那让她听到啊!我们娘儿俩自己说。”沈清泉急的想掉泪,生魂无泪,那般动作越发显得矫揉造作。 “青天白日的阳气正盛,你是生魂不怕她怕,怎么,你是想晒得她魂飞魄散就是为了让你骂她一顿?那何必让我们废这么大的功夫?”随翩冷冷的不耐烦。 “你……我……”沈清泉泫然欲泣得像随翩欺负了她。 美人垂泪,按理说是惹人生怜的,可沈清泉却撞上了随翩,惹人生冷:“你既然叫我上差,就该知道我不是你的奴婢。” 用不着惯着你。 沈清泉能跟顾知慕张牙舞爪嚣张任性,可面对随翩却只能怂了,默默得团在角落里画圈圈。 “多谢上差。”在心言中顾知慕突然传过来一句话。 “谢我做什么?”随翩明知故问。 “多谢上差帮我担待着我娘。”顾知慕轻笑,“她现在,应该在厮闹吧。” “闹了,被我拍回去了。”随翩轻描淡写,暗藏霸气,“她不敢跟我纠缠。” “所以啊,多谢上差。”顾知慕心里了解得很,“为人子女的,总不能和她明目张胆的对着干。” “我看你挺了解你娘的啊!她还活着那会儿你才六七岁,应该没有机会这么跟她掰透吧?” “掰透?”顾知慕发现随翩总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她都听不懂的词儿。 第三百二十章 分寸 “你和你娘这样扯皮,就叫掰透……其实也不算啦,势均力敌才叫掰透,你这叫平a。”沈清泉在顾知慕面前完全毫无还手之力啊! “平哎又是什么意思?”顾知慕对随翩的那些词汇的意思倒是比她娘的话题更有兴趣。 “就是她被你打的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随翩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遇上这样一个娘,真的是辛苦你了。” “这样的女子我应付得多了,早就习惯了。”顾知慕的声音毫无波澜,说的完全不像是她亲娘。 “夫人,大夫来了。”胡嬷嬷引着人来敲门了。 顾知慕这么急着收回中馈,就是为了看病不被发现。 不管下毒的人是谁,顾知慕手上多一点权力,就能多一点辗转挪腾的余地。 “请进来吧。”顾知慕高高端坐,格外端庄。 麻大夫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须发乌黑,神完气足的模样虽然不是仙风道骨那一挂的,也很让人信任。 随翩在他的眼中,看出了勃勃的野心。 从州府背井离乡来到京城这等群英荟萃之地,要是没有一点扬名天下力争上游的心思,何必来受这个难? 顾府上的夫人缠绵病榻多年,已然是病入膏肓,若是能让这么一个妇人妙手回春痊愈如初,必然能声名大噪,名动京城。所以听到顾府来请人,他连出诊费都没要,背着药箱就过来了。 可是来了,却只能隔着一道帘子看到一个影子,就连诊脉也只是探出来的一只盖着丝帕的手而已。 但是来都来了,看还是看吧。虽然隔着一层丝帕还连面色都看不到,但是好歹她还算配合,问的问题也并不回避。 麻大夫见她态度不错,这个病情颇为奇怪,他想要看的更精确一些下意识的问道:“夫人,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还是不要讳疾忌医才是。” “那先生说,怎么才叫不讳疾忌医呢?”随翩觉得,顾知慕的笑容有些古怪。 有些可惜,有些果然如此,还有一些感叹。 “望诊,须看舌苔,瞳孔,面色。”麻大夫说的都是常识性的问题,他其实不觉得这位夫人需要他一再提醒。 顾知慕是真的笑出了声儿:“那岂不是要撤去这帘子了?” 麻大夫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还是正色道:“正是。” 顾知慕笑声一收,正色道:“麻先生,京城里高门大户的规矩,和顺天府是不一样的。顾府虽然只是小小给事中,却也是官宦之家,有些规矩,还是立着的。” 麻大夫并非不懂人情世故,顾知慕一说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犯了什么忌讳了。 “麻大夫,京城水深,也浑,不比乡野清流坦荡,涉水而过,还是要多加小心,更要注意分寸。”顾知慕说完,就叫了胡嬷嬷送客。 麻大夫不甚理解她的话,只得记下先细细得品着,手上也没忘记给顾知慕留了方子。 顾知慕转手把方子伸出去给随翩,虽然她看不到,但是姿态却没毛病:“上差帮着看看?” 随翩拿笔在纸上划了两道,又加了几笔:“这几味药材去了,你先调理一下身子,过几日我给你去了结石。” 顾知慕眼睁睁得看着虚空中探出来一双手凝实的女子的手,提笔开药一气呵成,就连落在处方上的字都像极了一个正规的大夫。 那是行外人根本看不懂的天书。 顾知慕顾不得看方子,一脸吃惊得是货真价实得见了鬼:“你能变成人?” “我说了我是阴差,又不是普通的鬼,能化成人身,很奇怪吗?”随翩看看左右无人,干脆现了形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哪怕是落在阳光底下,也是有影子的,与真人无二! “上差,是小妇人招待不周……可需要什么供奉?”顾知慕压下心头的惊骇,第一个反应就是照顾生活,这为人处世,当真周全。 “不用你供奉,我吃喝的时候有点麻烦,别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我也不用你管饭,你也别跟外人说我的存在就行了。”随翩吞了口口水。 “上差是来相助我们的,小妇人无以为报,还请给个供奉报偿的机会。”顾知慕看到了她喉咙动了。 “那你再叫一份饭食会不会被人发现?”其实她们在吃饭的时候随翩就在疯狂的咽口水了! 这可是标准的古代大户人家的美食! 她穿梭几个世界,可不是环境不允许就是法术不允许,机会不多啊! “上差也吃我们凡人的饭食?”顾知慕也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就觉得奇怪。 她要吃香烟供奉倒是容易,就怕她开出什么人命血肉之类的要求。相比之下,只是管饭,太容易了! “画道符就行,容易,可是你胃口大开,不会被人发现吗?”相比口腹之欲,随翩还是比较怕顾知慕被人发现。 至于她自己…… 反正她又吃不完!回头偷吃一点不会被人发现的! 可要是这点事都做不好就不是貘了:“上差放心,小妇人自有办法。” 旋即她就又想到一个问题:“上差在人间行走,可需要个身份名目……” 古代也是要查户口的!而且查的非常严! 没有户籍的外地人,没有税册丁册的本地人,要是真的追究起来可是要作为流民被抓去见官流放的!要是女子被抓住了,更是麻烦! 顾知慕以前见多识广,做事滴水不漏,以前也不是没有收留过江湖客,洗白个人的身份也是驾轻就熟。 随翩听到这个就头痛:“别,千万别!要不是你要求我都不想化形出来给你看,最不耐烦你们这儿的规矩!” 这个社会似乎正处在礼教森严的时候,大街上都见不到一个良家女子,女孩子出个门都要遮脸的那种,憋气得很。 不想让她再关注自己,那就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了:“你认识刚才那个麻大夫?” “听说过。”顾知慕低头去看那张方子,“上差觉得,他医术如何?” “挺好的啊,方子开的稳中求进,医术水平应该不错。”随翩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改方子的举动太大包大揽,让她有了上差原来还是个神医的错觉,就在解释。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吃人的古代,尤其爱吃医者! “不是他的方子不行,只是我有更好的法子能把你的石头取出来,这法子他用不了更加不会知道,不是他药用的不对不好。” 鬼差用灵体之身亲自出手做的手术,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理解? 如果没有随翩,沈清泉的病给他来看,没人拖后腿的话还真的有可能看好。 “既然他医术不错,活久一点,或许能多救两个人,反正,也只是一句话的提点,就当是谢谢他来帮着看病了。”顾知慕刚才可没叫胡嬷嬷给他付诊金! 在她眼里麻大夫可是得罪了沈清泉被赶出去的!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 现在帐和钱都在小顾知慕手里,到底最后会不会给钱还是一个未知数,可以想见的是,就算最后给了,也有一番折腾。 给人看病看出一身狼狈,麻大夫以后大概再也不想接这种高门大户的后宅的病人了! “他怎么了?”麻大夫别说是配角,连路人甲都算不上,剧情简介里根本没这个人,随翩当然不会知道他。 “也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医者,功利心是重了些,敢直言,也敢用药,却也不算错处。” “可惜不得好死?”随翩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结局。 顾知慕放下了手中的药方,轻描淡写:“有辱内宅妇人名节,被乱棍打死。” 随翩用力点头:“果然是吃人的旧社会,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 鲁迅先生诚不欺我! 顾知慕:上差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顾知慕想到了什么,推过来几本书:“上差,我让人寻了几本医书。” 早上她就说要医书了,是陪嫁太多太杂翻找的时候花了一些时间吧?还真是有心了。 “哦,谢谢。”随翩随手接过翻了翻,放在这个年头也算得上是珍本孤本了,的确有心。 这样的态度瞒不过观察人细致入微的顾知慕,顿觉得有些意外。 这个态度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她是医者,不是应该会喜欢医书吗? “上差,不喜欢?”顾知慕问的很直接。 “说不上喜不喜欢,学医只是个求生的技能。”医书对随翩来说就是用来背的,谁还能喜欢上教科书? 就算随翩是学霸也没变态到这个份儿上! 可是想想她的一片好心,随翩还是把书妥善收好:“你有心了,我会好生研究的。” “这书放在嫁妆里也是蒙尘,奉于上差,才是物尽其用。”顾知慕看出来了,随翩对医术,还真的称不上喜欢。 至少没美食喜欢。 “物尽其用吗?我如今不可能出去行医了,还是你愿意替我行医?”随翩呵呵笑了一声,翻了翻手上的书。 顾知慕脸色一僵。巫医乐师百工之流,在士林眼中不入大雅之堂,千百年来医者更是与巫祝庙祭无异,地位从来不甚高。 朝堂之上,便是太医院也与内务府无异,只是宫廷仆从,轮信重风光,不如钦天监尚有几个高光时刻,地位比不上太常寺一个掌管乐工的衙门清贵,比不上太仆寺养马的马倌权重,更不像太常寺太仆寺一般能入九卿。 历朝历代,抗灾抗疫,少不得太医院随行;征战沙场,免不了军医随军。可免灾疾,苦劳是文官的,开疆拓土,功绩是武将的,从没有医官存在的痕迹。 只有一个场合太医院次次必到从不缺席,那就是皇帝龙驭宾天的时候,陪葬的人里总少不了太医院的。 吃人的古代,尤其爱吃医者啊! 市井之中,医婆更是和稳婆一并划为三姑六婆,实数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物,若是女子出阁之前就是医婆稳婆,那可是要嫁不出去的! 顾知慕两生都是官宦妇人,是大家闺秀是千金小姐是豪门贵妇,偶尔看些医书学些医书还能赞一声博览群书博学多才。 可她若是出去替人行医看诊,那就会被嗤为自甘轻贱有失颜面,会被贵妇圈子排斥!严重的,甚至有人能用在个当借口,借以污蔑她的名声! 随翩很知道这个时代医者的地位,不会也不可能强求顾知慕放弃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去行医,打开手上的医术:“我看完还给你。” “上差既然再学医术也无用,怎么还要看呢?” 医书枯燥,诘屈聱牙堪比佛偈,玄之又玄可较道文,不是真心喜爱,不是生存所需,怎么看得进去? “有用无用,学习总不会是错的。”随翩抄起她桌面上留下的纸笔给自己做笔记,“什么都是空的,学到自己手里的本事才是真的。” 不管随翩自己喜不喜欢,能学到手的东西她从来不会放过,兴许有一天,她就用上了呢? “学到自己手里的本事才是真的,上差这话说的浅显,却深刻。”顾知慕提笔写了一张单子,随翩扫了一眼,上面是羊毛,兔毛,竹杆之类的东西,不由得问了一句。 “这是做什么?” “回头叫胡嬷嬷去采买些回来,制笔。”顾知慕掸了掸纸张,好让上面的墨迹干的快一些。 “你会制笔?”随翩好奇。 “岑家以笔立足,我好歹,也做了三十几年的岑家长媳。”顾知慕浅浅一笑。 随翩觉得吧,她这一笑,那效果跟诸葛亮的“略懂”,比武之中的“承让”是一样的。 都是装逼。 “岑家那么大的生意,不会要长媳自己动手制笔吧?” 贵妇人自己偶然动手种个花做个胭脂那叫心灵手巧,做笔墨花笺更是风雅事,只要不拿出去卖钱,只送人也是个能搏名声的另类法子。 顾知慕笑看了随翩一眼:“不用啊,不过也没不让我学。那我为什么不学?” 要说这些人做出来的东西的质量……其实也不错。 毕竟能请到好师傅,都闲,能拿得出手的都是耐下心做出来的,不好的早扔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钱啊! 做东西完全不在乎成本,人工材料都不要钱似的往里扔,也不在乎品控,做的不好的全扔了,拿出来的都是做的最好的,放在市面上也是上等货色。 只是质量不稳定什么先不说,那成本要是进入市场怕是亏得连裤子都没了,也就是个打发闲趣的游戏。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承担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重担 可看顾知慕的态度,她的会,显然不是不计成本只要打发时间博个名声的玩意:“上差说的,到手的本事,才是真的。” 随翩很赞同顾知慕的人生态度,但是…… “有道理,那你就没想过,你用人家的法子制笔,有点不合适?” “嗯?”顾知慕眼神流转,波光潋滟。 随翩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专利和版权的概念:“你是岑家儿媳的时候当然可以用岑家的法子制笔,可你现在不是,用人家的家传技艺,是不是不大好?” “上差多虑了。”顾知慕笑着解释,“闺阁之中用以赠送亲友之物邀买名声的制法,自然不是作坊里制出来摆上架子售卖的制法。” 毕竟是不计工本砸出来的东西,自然和一套流程做下来的东西不一样。 “岑家制的笔颇有名声,若是让人发现我制得笔与他们的类似,如今我与岑家并无相干,说不得是个隐患。”顾知慕笑了下,还是放下了手上的那张纸,换了一张纸写信,“也罢,回头从册子上挑一件给他们送过去就是了。” 随翩看那信纸上的意思是,她请了麻大夫帮她看诊,只是这人不懂京城的规矩,她在顾府不方便行事,请他们帮忙找个地方安顿,多多照看一段时间。 言辞也算客气,可是沈清泉真的能有让她交托这样大事的人? 顾知慕有随翩倒信! 小顾知慕她也信! 就是沈清泉,她不信! “你要送给谁?” “沈家舅舅。”顾知慕吐出四个字。 随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直线起飞的气球,这一回都懒得收线,反正生魂的肉身在这里她飘不远,面无表情得转过头跟顾知慕转告:“你妈又炸了。” “嗯,我料到了。”顾知慕把花笺撞在信封里,让云岫去库房里翻出一扇屏风,一对花瓶,几匹布料和一些银子带上。 这些年沈清泉受了冷落,梁姨娘自然也不会大度到照顾主母的起居,屏风和花瓶都是嫁妆里翻出来拿得出手的东西,布料和银子还是拿着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对牌去翻的府中库存。 “夫人,这些都是好东西,给那个家伙做什么?这不是浪费吗?”云岫素来口无遮拦,她口中的言辞形容都是沈清泉默许的。 沈清泉现在名义上的兄长其实应该是嗣兄,沈家父母生了几个儿子都没立住,沈清泉是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又舍不得她招赘,为了传承香火就过继了一个孩子。 沈清泉出嫁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半家财,可沈清泉还是觉得嗣兄抢了她的东西,一度心心念念要抢回来。 虽然以她的智商绝难成事,可是架不住沈清泉看他不顺眼,连带着云岫胡嬷嬷提起他都没好话。 往常都是这么说话的,可这一回却挨了顾知慕的训斥:“住口!舅爷也是你能妄议的?” “夫人……”沈清泉从来不会这种语气说话,云岫一时吓懵了。 “舅爷传承沈家香火,帮着祭祀父母,供奉勤勉从不疏漏,劳苦功高,你不可对他不敬,以后可记住了?”顾知慕想想胡嬷嬷和她基本处在一个水平线的智商,还没忘了补充一句,“记得提醒胡嬷嬷。” “知……知道了……” 云岫清点出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累的腰酸背痛,这绝对要归功于沈清泉从来不会好好管理她的嫁妆! 就算顾知慕有一些四十年前的印象,可是这一回沈清泉还没死呢,库房里的东西遗失得没那么多,找起来自然麻烦。 胡嬷嬷去府中库房翻布料都没她找嫁妆麻烦! 胡嬷嬷回来的时候,是跟小顾知慕一起回来的,小顾知慕还一板一眼得拿了一个写了几页的册子,给顾知慕看她今天的成果。 随翩目瞪口呆,七岁的小娃娃,不仅那些字都会写,而且毛笔字写得比她还好! “你真是神童啊!” “我三岁习字,启蒙不比那些哥儿晚。我娘生了三个儿子都没立住,好不容易养活的还是我这个女儿,她想拿我勾着我爹又觉得分量不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突发奇想,当我是男儿教养,开蒙比他们早,学得比他们苦,字画都要比一般的男儿好。” 顾知慕翻着账簿还有些遗憾,闲谈似的说,“这倒是我后来最感激她的事情了。” 沈清泉死了,顾景余并不关照这个女儿,她只能靠自己活着,靠当年沈清泉为了争宠比她学得东西活着。 小小年纪就能写会算,放在顾景余眼中也是可以用来炫耀他教导有方,梁姨娘不敢把她往死里折腾,好歹给了她一些能见人的东西。后来继母进门,她已经考自己有了一点点根基,不会那么弱不禁风了。 “若不是我身为女儿身不能抛头露面考科举,我可不会觉得,我比那些男儿差了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随翩觉得吧,这种水平的神童哪个年代都不多见!不拒男女! 可惜,你就是早生了五百年。 “写的不错。”顾知慕合上看完的账本,一个下午的功夫,小顾知慕没去管那些细账,而是理清楚了府里运转的大概章程,哪房管什么事,主事人是谁,有几个人,上个月支出了多少钱粮。 “以后每一日给我一份细报,今日做了什么,多少钱粮支出,多少库存挪动,我帮你看着。” 顾府其实不算大,连主子带下人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三十人,亲戚朋友的关系也不多,因为时间不久,人事管起来并不麻烦,只是钱财颇丰,外头有三个庄子,财事要多费点心思。 “饿不饿,传晚膳了好不好?”顾知慕看着小顾知慕,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我吩咐了厨房,今日做你爱吃的拔丝山药。” “好。”小顾知慕从来没有受到过母亲这样的温柔以待,笑得两只大眼睛都眯成了缝。 “夫人,厨房说今日有新鲜的海虾呢夫人,特地做了这碗虾羹来呢夫人。”云岫发现,桌子上的菜肴更加丰盛了,足足二十四道,又被厨房的妈妈捧了一通,正是得意的时候,劝菜劝得很是殷勤。 第三百二十三章 巧合 可顾知慕的表情却没什么愉悦,连筷子都不抬:“哦,海鲜运到此处也是珍贵,没问问厨房是怎么来的吗?” “说是今日老爷要招待贵客特地定的呢夫人,原先没订这许多,只是今日夫人受了气,老爷便罢他自己的那一份剩下来教厨房做了给夫人送来,老爷对夫人真的是太好了夫人!”云岫兴奋得叽叽喳喳。 “老爷真是太好了!”沈清泉捂着脸颊满脸通红。 “我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了。”随翩一脸怜悯,“蠢死的。” 顾知慕看看那碗诱人的海虾羹又看看桌面上比午餐还丰盛的晚膳,让云岫重新排菜,把拔丝山药送到小顾知慕面前,一脸微笑得看着小顾知慕:“想吃吗?” “嗯!”小顾知慕一脸渴望得点头。 顾知慕微笑得喝了一口海虾羹:“不行,这是我的。” 小姑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乖,拔丝山药才是你的。” 小姑娘皱着小脸,觉得最喜欢吃的拔丝山药都不甜了。 可是,她被教会了许多,唯独不会的,就是这个年纪小姑娘应该会的撒娇。 幸好,她面对的四十年后的自己,最了解她,最知道应该怎么哄她的自己。 “帐管的好,明日去定的海虾,到了就给你留一份。”顾知慕知道顾家的环境,一家上下衣食无忧没问题,但是要像在岑家那样大富大贵想吃什么吃什么,还是不大可能。 “好!”小姑娘就又高兴了! 拔丝山药也很好!平时娘亲都不让她吃!说是她胖起来就不漂亮了!可是甜甜的真的很好吃啊! “明日背药物宜忌,午膳时我要抽你十八反十九畏,可记住了?”顾知慕跟天下所有的娘亲一样,特别喜欢在给奖励的时候布置任务。 “好!”虽然被加了任务很不高兴,但是有好吃的,神童小顾知慕表示无所畏惧! “真乖,明日让厨房给你做锅包肉吃。”放下筷子,顾知慕问云岫:“我的膳食都是谁排的?” “是厨房的掌事啊夫人,吴大娘。老爷可是特地请来安顿全家老小的伙食的呢夫人!”云岫语气欢快,隐约有口水往外冒,“夫人是吃着好,想要赏她吗?让婢子去好不好啊夫人?” “你是喜欢她谢赏的时候给你的菜吧?”顾知慕嘴上宠溺得轻笑,心中却在想着,她记得幼年,家中厨房掌事,好像娘亲过世不久就被换了? 真巧。 顾知慕浅笑一声。 沈清泉还在纠缠为什么要宴请她那个嗣兄,随翩不想理她,就找顾知慕说话:“你猜到下毒的人是谁了?” “上差不是猜到了吗?”顾知慕端过手边的茶水漱了漱口。 “知道沈清泉喜欢醪糟就给她备了山楂糕,甘草排骨汤配糖醋鲤鱼,送了拔丝山药又送了海虾羹,哦,还有这晚膳这般奢靡,怕是连顾景余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随翩的眼神和顾景余一碰,还在浅笑:“你说她一个厨房掌事,是真的不知道三餐饮食应当如何调配,还是故意而为之?” 只有沈清泉依旧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三餐不是挺好的吗?那个姓梁的小蹄子那边,可是半点占不到便宜。” “好?”就连随翩都在嗤笑,“三餐饮食,早好午饱晚少,你说那位掌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还是,明明知道,却故意反着来?” “啊?”沈清泉一脸迷茫。 “就当这些是你任性不节制饮食不在乎,明知道你病重,不克化,晚间送来寒凉的海鲜又是什么居心?” “这不是,这不是刚好有海鲜吗?知慕不也说,这是她有心,要赏赐她呢!”沈清泉说出来的话让随翩怀疑她的智商,“这不是,这不是巧合吗?平时,平时也没这么多菜啊!” 随翩甚至怀疑顾知慕是她抱来的,就沈清泉的基因,怎么生的出顾知慕这么聪明的脑子? 难道这个还能物极必反? “好,这些都是巧合,可醪糟配山楂,甘草碰鲤鱼,山药遇海鲜,一顿两顿也就算了,可是顿顿不落,你说她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随翩就差没明说她有意给你下毒了! 可是只要没明说,沈清泉就是有本事听不懂! “什么配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知慕,我记得你们这种大家闺秀,饮食养生的法子,是打小都要背的吧?”主持中馈是一项,可是越是官宦世家的女子,越是要会养生保养的法子,这些都是她们必学的,比琴棋书画莳花弄草更在前,只在女戒女训后头。 “照理说都是要背的。”顾知慕忍不住看了沈清泉一眼,“可是要是没背下来……” 随翩扶额,她发现自己早已一语成谶。 沈清泉真的是被自己蠢死的! 谁叫你一天天得只顾着伤春悲秋,不学无术整个草包? 这些是饮食宜忌,但凡大家闺秀要养生长寿的都会,就算她们自己不会,她们身边也一定跟着精于此道的丫鬟嬷嬷! 可是,沈清泉身边原本的高等丫鬟嬷嬷,死的死散的散,贴身的云岫和胡嬷嬷都是从下面提上来的,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呢? 沈清泉这才终于接受了动手下毒的可能是厨娘的事实,大概是有人靠有人帮,她倒不甚怕,只是歪着脑袋疑惑:“我跟她无冤无仇,她,她为什么要害我?” “说得有道理,既然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你?自然是要害你的人指使的。”这种蠢话也要解释,随翩觉得自己档次都被拉低了。 “膳食里偶然添加的药材更不便宜,天长日久得吃,银钱就是一大笔开销,你说她一个厨房的掌事,哪来那么多银钱?背后要是没人,就算她有心,也无力。” 于是问题又回到原点,要沈清泉性命的人,是谁? “是梁姨娘那个小蹄子……”沈清泉的脑子只能想到这里了,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了。 随翩不耐烦了:“都说了不是她,她都不知道。” 沈清泉蛮狠:“除了她还能有谁?反正先收拾了她总没错!”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要沈清泉理解打草惊蛇一击致命之类的概念,想来却是是一种为难。 毕竟压根就没生下来的脑子总不可能突然长上了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拂晴 随翩定定得看着沈清泉,看的她偃旗息鼓得低下头来才跟顾知慕说了一句:“你爹调教人可真有一手。” 随翩说的实在太含蓄了。 顾景余ua的段位简直登峰造极了。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顾知慕嘴边的话绕了两圈,又换了说辞,“梁姨娘看着还是那般心高气傲,原来,早就被他折一干净了。在他面前,只有俯首帖耳,叩头应是的份。” “我在想一件事。”随翩敲了敲额头,“你爹要是想让梁姨娘死,能有多难呢?” 她没说出口,但是顾知慕明白她的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 于是,她把这半句话给说了出来:“那他想让我娘死,又有多难呢?” “不可能!”沈清泉这个时候倒是出乎意料的敏锐,突然惊叫起来的模样像极了被按到机关的机器,怒发冲冠的模样完全没了往日里娇弱得跟朵花儿似的模样。 她这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要冲上来挠顾知慕:“你怎么能怀疑你爹呢?那是你爹啊!你爹不会害你的!” 那可难说。随翩见她闹得不像样,顾知慕安静得坐着,衣服就算她真的挠上来也不闪不避的模样,看的烦了直接把她按住了。 顾知慕从灵觉视角中脱离,随翩传到她耳边的声音看似平淡,却透着一股难掩的霸气:“我按着她,你好好睡吧。” “多谢上差。” 重生的这一天事情太多,顾知慕还真的有点支撑不住了,启唇一笑,隐约间居然让见惯了美人的随翩都有几分炫目。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副身子,顾知慕在这具身体里就是她怎么看怎么舒服,而换了沈清泉,她就只是想把她打一顿。 随翩给顾知慕的房子里加了几味补心安神助眠的药材,原本睡眠质量就不错的顾知慕如愿一夜好眠,见到前来觐见的拂晴的时候,哪怕病弱,可睡得两颊红润的她却并不在气色和气势上露了下风。 拂晴如今也是二十五六岁,长的也美,不同于沈清泉的娇柔,梁姨娘的明艳,她的气质简而言之便是一个字,媚。 那妖娆的身段,保守的马面裙都藏不住的长腿叫随翩狠狠咽了两口口水。 那个死渣男眼光道号,想尽齐人之福啊! 只是此刻,她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忐忑不安,揽紧了身侧女童的模样像只护崽的母狮子,随时准备跳起来和人打一架。 “这是二小姐吧?”顾知慕对她招了招手,“好些年不见了。” 其实还真的是好些年不见了,这个庶妹顾知诺比她小了三岁,长相是万分的随她娘,十二三岁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到了桃李花信的年华,那般风情叫女子也咽口水。 可是这样的风情哪怕尚幼却没叫阅女无数的顾景余错过了,十五岁就把她送进王府为妾。只是顾景余押错了宝,那位王爷后来夺嫡失败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闹得最厉害的那一个,新帝登基前就被清算,阖府被抄。 顾知慕仗着岑传文救驾有功,自说顾景余罪孽深重无法帮他求情,看在年幼时拂晴虽然很少相帮却从不落井下石的份上,帮在王府为妾的顾知诺求了情,让她免于没没入教坊司的命运。 可谁知,那时候的顾知诺,却偏偏查出来,有孕了。 这一下可不是入不入教坊司的问题了,顾知慕都救不得她的性命! 可是顾知诺也是狠人,弄不到药就挺着才一个多月没显怀的纤细腰肢砸上了柱子,生生打落了她等了五六年都没落地的胎儿! 顾知诺这个忠心表得狠绝,加上她一个女子死活也无伤大雅,新帝就给了岑传文一个面子,贬为庶人就交给顾知慕照顾。 顾知慕见她的最后一面,就是给她养好了身子送她去南方庄子的时候,算算时间,那已经是接近二十年前了。 她那时下手也是真狠,故而哪怕养好了身子也不能再有孕了。顾知诺倒也看得开,到了南方没两年就自己开了一家水粉铺子,收了几个女徒弟,接济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妇人,还定时给顾知慕送收益。 那收益在顾知慕手底下的铺子中都能排的上前三,与其说是托庇于顾知慕的庶妹,倒不如说是她手底下得力的管事。 只是顾知慕死之前听说,顾知诺当年伤身实在有些狠了,过了四十就有些病弱,怕是年寿难永。 她当时还叹过顾知诺此生命途崎岖,谁知道她死的比顾知诺还早! 想到这里,顾知慕默默咽下呕到喉头的血:“靠近些,我看看,我又不会吃人。” 她这么一说,拂晴反而把懵懵懂懂的顾知诺护得更紧了。 ……沈清泉的形象这么恶劣的吗? 顾知慕倒是不生气,她恍惚记起,在得知顾知诺被她救走后,同样被没入教坊司却一直苦熬着的拂晴毫不犹豫得自缢了。 顾知慕和顾知诺都知道,她为什么死。 顾知诺获救,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娘,一定会求顾知慕救拂晴。 顾知慕不帮,顾知诺可能会惹怒顾知慕,便失了唯一愿意伸出援手的庇护。顾知慕帮,基本上救不出来,却有可能把大家的视线吸引到顾知诺这个余孽身上,给顾知诺带来危险。 所以,不想让顾知诺遇到危险,她就去死吧。 顾知慕摇头,知道自己要是只让拂晴来她还不怕,可是让顾知诺也来,拂晴现在就是个浑身是刺的刺猬! 但应付起来,不是难事。 顾知慕干脆不管她,转过头对小顾知慕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沈清泉这里的餐食是阖府上下最丰盛的,今天早上就有十二道,不然要怎么隐藏其中的杀机? 但是对小孩子们来说,的确是美食。 小顾知慕眼睛亮亮的,再聪明也是个孩子,伸手点了七八个菜:“我要枣糕!蜜饯!糖包……” 种类多分量却不多,一个小碟子里装了两三个,都是一口就能吃掉的分量,就算是小孩子也只是两口,顾知慕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习惯和沈清泉是一样的,每碟子里都先拿一个尝尝,然后再根据好恶决定吃光哪一盘。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敢拦吗 顾知慕等到她吃到第四个盘子才问:“吃的完吗?” 小顾知慕摸摸已经半饱的小肚子,语气沮丧:“吃不完。” “你吃不完,又有人没吃,你要怎么办?”顾知慕问她。 小顾知慕听懂了,看着拂晴和顾知诺,可是眼神还是有些犹豫,时不时偷眼打量着顾知慕。 顾知慕当然知道沈清泉这些年给她灌输的拂晴母女都是什么形象,要她给出的都是什么态度,懒得用说话,直接用行动表达:“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错事我自然会阻止。” 小顾知慕得了鼓励,看向拂晴,最后还是收回目光看着顾知诺。拂晴那胸怀伟岸或许得男人喜欢,但是在小孩子眼里,那压力就太大了。 “你要吃吗?”小顾知慕早就发现,顾知诺的口水都咽了半天了。 顾知诺想吃,可下意识得看向她娘。 拂晴也是举棋不定,要说沈清泉要害人,直接放胡嬷嬷和云岫上来抽她巴掌可能性比较大,让小顾知慕下手? 就算是沈清泉的脑子也没缺成这样。 或许就是因为她太缺脑子了,根本想不到这一茬儿。 顾知慕一锤定音:“让她们小孩儿坐在一起吃吧,我们聊聊?照顾好妹妹。” “嗯。”小顾知慕那板板正正的脸色让随翩觉得,她要是晚生五百年,一定是从小到大的三条杠。 “拂晴,我们有些年岁没见过了吧?”顾知慕漫不经心得挑着手边一碗白粥。 “是婢子失职。”拂晴尴尬得低头。 她年岁渐长,身段妖娆掩藏不住,叫沈清泉生了嫉意,也叫顾景余生了觊觎,她思前想后着出路,最后被同来陪嫁的丫鬟嬷嬷的下场给吓着了,扭头投了顾景余的怀抱。 可她伴着沈清泉长大,如何不知,在沈清泉眼里,她的挣扎,就是背叛。 幸好,顾景余还护着她,沈清泉脾气再坏也只会发脾气,让她出点什么折腾人的法子也是为难,能帮她出主意的人也都星散,剩下的这两个脑子比她还差,她小心翼翼得躲着,过的还算平顺。 后来沈清泉病了,没力气找她麻烦,她就更不来讨嫌了,说起来,也是有几年没打过照面了。 “你是挺失职的。”顾知慕的语气古井不波,明明还是沈清泉的那一张脸,却叫拂晴莫名心虚畏惧。 这是她面对沈清泉从来没有的感觉。 “那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把自己失的职补回来,你要不要?”顾知慕低头喝了一口粥,语气依旧平淡,却叫拂晴提高了警惕且有本能得一缩脖子。 实在是她不敢相信从沈清泉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主意。她未必有什么坏心眼,但就是骄纵任性,所以从来出不了什么好主意,最后的结果总是她和拂香受罚。 只是现在,和她一起替小姐受过的小姐妹,却没了好些年了。 可是…… 看看身边吃东西吃的小眼亮晶晶的女儿,拂晴还是和当年一样,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没有拒绝的权利。 “夫人请讲。” “你也知道现在中馈回了我手上,可是我病弱多时无力照管,胡嬷嬷和云岫又不是这块料,只能先让她先多历练历练。”顾知慕放下手里只喝了小半碗的白粥,“可是她现在年纪小不能服众,还要个人来帮她做事。” “拂晴,若是你没做了姨娘,现在应该是她的奶娘,是她身边的掌事娘子,这些事,原本就是你的责任,我要你重新捡起来,你可愿意?” “我……” 拂晴目瞪口呆! 这不是惩罚,这是天大的信任啊! 小顾知慕才七岁!帮她做事,府中上下几乎以为是她在管中馈!就算她不贪不懒,权利的好处也是说不清的! 更妙的是,梁姨娘管了数年府中中馈,所有的路子都淌熟了,就连下面的管事外面的商贩都已经习惯了府中是姨娘管家,她几乎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就算是当年她还是沈清泉的贴身丫鬟,她也没有担过这样的责任和信任,没想到现在却是有这样一个机会! 权利的诱惑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可拂晴第一眼看的,还是女儿。 顾知慕也不跟她故弄玄虚,开门见山得就说:“你忙起来恐怕没空管知诺,她没开蒙不识字不识数的,就算是带着也帮不上忙,反而不像样,正好她也到了开蒙的时候了,知诺就留在我这里,我来给她开蒙,你回你那小院的时候,再来接她。” 我把我女儿交给你,自然要从你手里扣一个女儿当人质。 反正都是只有一个的女儿,公平,不亏。 顾知慕不给拂晴犹豫和思考的机会,她面上稍露出迟疑和挣扎,顾知慕就一挑眉,声音压迫力十足:“怎么,你是不信我的学识?” “不敢。” 随翩腹说清泉不学无术其实冤枉,沈清泉诗词歌赋都做得,才情洋溢,水平相当不错。 只是成天不食人间烟火得伤春悲秋也要有人给她扫清人间纷繁,一旦落入其中,就显得格外笨拙且愚蠢。 但只是给个孩子开蒙,应当是绰绰有余了。甚至,比拂晴自己教的更好,她最近正在头疼,字是认得挺多,但是只能记记账的自己要怎么教出一位官宦世家小姐应该有的学识和底蕴? “还是你觉得,我给她开蒙,是委屈她了?”顾知慕咄咄逼人。 “夫人给二小姐开蒙,是二小姐的福气。”沈清泉亲自给顾知诺开蒙,以后还可以给一个主母膝下长大的名声,就算是婚配也会更顺利几分。 “那就这么定了,她上午照常上课,下午才去理事,时辰快到了,你先帮她去看看。”小顾知慕还是要上学的! 而且课业更高更快更强! “夫人,可是二小姐……”道理拂晴都能想通,可是让一个母亲放心的下四岁的孩子,这是不可能的。 顾知慕不想给她那么多时间犹豫,想来想去说不定就会想歪了。 墩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发出“笃”的一声,简直像是扣在拂晴心上,就连小顾知慕和顾知诺都噤若寒蝉。 顾知慕居高临下得看着她,眼神幽深却不愉:“我要留庶女说话,你敢拦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名字是人生的落款 顾知慕还是以势压人,嫡母要见庶女,没有人能阻拦,包括庶女的亲生娘亲。 因为,这才是记在礼法里的孝道。 所以,拂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顾知诺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从来就没她们选择的余地。 随翩本来想笑她凶,可是看顾知慕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深,默默得幻了说辞:“为了顾知诺,拂晴会尽力的。” 顾知慕越发分不清随翩的方位,只能笼统得笑笑,期待随翩能看到,一边解释:“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随翩还真的看到了,原本就没有怪她的心思越发柔软:“那你在看什么?” “这就是别人家的娘啊……”顾知慕的话语里,有没藏好的羡慕。 随翩看了沈清泉一眼,嗯,这个的确羡慕。 “上差,说完了事就让她歇着吧,你看她把我的肉身都弄丑了。”沈清泉撅着嘴,还跟撒娇似的娇嗔,让随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沈家舅爷的消息传来得极快,顾知慕让人送了信备了礼,结果人家直接带着回信和回礼回来了,还说沈家舅爷马上就到。 这种重视和隆重真的让随翩吓了一跳! 顾知慕却是早有准备:“来了就请他一道用午膳吧,也不用吩咐厨房另外做了,我这午膳席面用来待客,应该也不算简陋。” 顾知慕吩咐把席面摆在花厅。 “夫人,这不合适吧?”胡嬷嬷勉强壮着胆子才敢说出这句话。 “我跟自己哥哥吃顿饭,都不可以了吗?”顾知慕心里沈家舅爷就是舅舅,嫁到岑家之后她和几个表兄舅舅来往都不避忌,岑家也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越是矫枉过正,越是说明心中有鬼。”随翩在旁边点评了一句。 顾知慕深深得觉得随翩跟她心有灵犀:“毕竟府里还有个姨娘,曾经是他的表妹呢。” “说起来,梁姨娘叫什么名字?我都还不知道。”随翩问道。 可是这个问题还真的是把顾知慕问住了:“名字?我还真的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翩难以想象,和梁姨娘斗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可能知道一些梁姨娘自己都不知道的是,比梁姨娘自己更了解她自己的顾知慕,都会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名字是一个人独立的标签和印记,是人生的落款。 名字标记这一段独立的人生,标志着一个人专属的生命痕迹,而不是像“梁姨娘”这三个字,只是“顾景余那个姓梁的姨娘”的身份,却没了那个女人自己的痕迹。 所以随翩在古代最厌恶的,就是称呼女子为某某氏。 这是社会制度对女性个性的抹杀,是最深的奴性和歧视,连名字连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格都没有,无论荣辱,落款的都只有两个空洞的姓氏,存在的只是依附于父夫两族的一个虚幻的影子。 哪怕得了对于当下女子来说最深的荣耀,诰命,贞节牌坊,给的也是两个家族的荣耀,传颂的也是两个家族的名声,女人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的人,无法在任何一段故事里署上自己的名字。 “那胡嬷嬷呢?胡嬷嬷的名字是什么?她是姓胡吗?” “胡嬷嬷也没有啊,她是四岁被卖到沈家做丫鬟的,从粗使丫鬟开始做起,那时候她还不记事,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后来倒是在府里起了个名字,好像是叫小果吧,她嫁的夫家姓胡,所以才叫她胡嬷嬷。”顾知慕不知道随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她还是努力回想才问出来。 随翩突然为梁姨娘,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子感到悲哀,她们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是不是从来有过属于自己的独立存在? 但胡嬷嬷却感受不到随翩的悲哀,还在纠结顾知慕要和沈家舅爷吃饭的事情:“夫人不是素来不喜欢他吗?再者说了,又非亲生兄妹……” “他帮我父母传承香火,便是我的兄长,知慕知诺也在,让拂晴伺候着,怎么,还担心我什么?”顾知慕在心里嗤笑,却还是要找个理由安抚胡嬷嬷:“老爷是官身,不耐烦见他一个商贩。” 胡嬷嬷居然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完全意识不到,沈清泉是顾景余的正妻,顾景余对沈家舅爷的态度,便是他对沈清泉的态度。 沈家舅爷大名沈清江,这是过继之后改的名字,也是族谱上的名字,至于他原来叫什么,顾知慕也不知道。 顾知慕知道的,只是他署名沈清江的这一段人生,而他的过往,也许在他改名的时候,就不再被人所记忆了。 虽然血缘关系很远,但是他却和沈清泉却还有几分容貌上的相似。 美得相似。 沈清泉是娇娇弱弱的病美人,沈清江也俊美得清隽,年近三旬的人,却仿佛少年人般的斯文俊秀,荏弱无害的模样。 他倒是表里如一,读书不算多多出色,好歹守业有余,稳扎稳打,并不贪功冒进,沈家遗留下来的财产交给他,管得居然也还算稳当。 “清泉小姐。”沈清江对沈清泉的称呼,过继前后都不曾改变,“我倒不曾想过,清泉小姐会将这架屏风赠我。” “不给!我砸烂了也不给!是这个不孝女,擅作主张……”这么尖利的声音自然是正版沈清泉的,可惜能看到她对着沈清江张牙舞爪还被这魔音穿耳折磨的只有随翩一个人。 捣了捣耳朵,随翩不耐烦得呵斥一声:“闭嘴!” “上差,是她……我……”沈清泉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随翩早就看的烦了,干脆一巴掌扇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回过头来顾知慕还在给她收拾残局:“当时年少不懂事,还要多谢兄长不怪罪。” 虽然沈清泉当年做的妖让顾知慕有了一个能跟沈清江搭上关系的机会,但顾知慕心里还是有腹诽的。 要是沈清泉稍微懂事一点,根本就不用这么艰难的搭关系啊!沈清江自然会帮她的! 就算沈清泉死了,沈清江也会帮顾知慕的! 顾知慕亲身经历为证!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用钱砸你 沈清江差点被那一声兄长吓得蹦起来,话语中全是见鬼中邪的惊悚和怀疑:“清泉小姐玩笑了,在下受父母大恩,也是应该的。” 沈清江说应该是自谦,他因为感谢身家两老对沈清泉多有照顾容忍,但是沈清泉也不能真的当做理所当然还蹬鼻子上脸啊! 顾知慕知道这个时候说得再多也是口水话,没用,干脆吩咐竭力压抑却也控制不住情绪的拂晴:“传膳吧。” “这是拂晴?”沈清江今天见到沈清泉旁边的拂晴又是另一重惊吓。他只在沈清泉出嫁前见过拂晴,勉强能认得出人。 可是这些年来一直关注着沈清泉的沈清江怎么会不知道她和拂晴如今关系到底如何? 如今却看到拂晴出现在沈清泉旁边,无怪乎沈清江会吃惊得眼球都要脱眶了。 “这是知慕,这是拂晴的女儿知诺。”可沈清泉不仅原谅了拂晴,还把女儿和拂晴的女儿一起介绍给他!还跟两个小孩说:“乖,叫舅舅。” 小顾知慕不知道前因后果,还是乖乖得行礼:“知慕见过舅舅。” 顾知诺就跟着姐姐亦步亦趋得福礼:“见过舅舅。” “哎哎。”沈清江不可置信,甚至坐立不安,激动是没有的,他照顾沈清泉只是为了还报沈家二老的恩德,不代表他就会喜欢沈清泉,更不会对这个骄纵任性的小姐有什么亲情可言,惊吓倒是更多。 可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他往身上摸了摸,意识到自己没准备给晚辈的见面礼,媳妇不再他一个老爷们想拿点首饰都不行,干脆把荷包拿出来结结实实得往小顾知慕手里头一放。 “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补上这些年的压岁钱,想要什么你们俩自己买去,不够,再来跟我要。” 那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足足有近百两,五六斤的重量压得小顾知慕手腕就是一沉,吃力得提着“咣当”作响的荷包求救似的看向她娘。 随翩觉得,自己得收回沈清江身形瘦弱的看法。 能天天在身上带五六斤的金属还不发出声音,上来就用钱砸人还砸的如此豪迈的,这身体素质就弱不到哪里去! “舅舅给你你就拿着,云岫来帮忙收着,回头分三成给知诺,那是她舅舅给她的。”顾知慕被人用钱砸了,倒是淡然。 她早就习惯了沈清江斯文外表下的豪放作风。 他给钱从来都是一荷包一荷包的现银!极为踏实!顾知慕被他砸了好几次,如今早就已经习惯了! 多亏了沈清江这踏实的画风,让顾知慕当年在和姨娘继母斗法的时候有银子可以花销,也没在吃穿上受太大的委屈。 “这个如何使得?”拂晴传膳却不会走远,听到了全过程也有些坐卧不安了。 沈清江这一包银子没有砸倒顾知慕,但是确实砸倒她了! 她以前也很少跟沈清江打交道,就算有也是带人打上门去替沈清泉挑衅,上门找事的沈清江自然不会给钱,她还真的不知道他作风如此豪放,做人如此踏实! “给你你就收着,知诺也叫他一声舅舅,怎么就收不得了?”拂晴是姨娘,姨娘的亲戚是不会当正经亲戚走动的,只能跟着嫡母算亲属。顾知诺也是叫沈清江舅舅的。 拂晴也被银子砸的有些头晕,倒不是她没见过银子,三十两而已,对沈清泉,对顾景余,对府里的中馈对主母的嫁妆来说,不算少,但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数字,就算是拂晴自己的积蓄首饰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能算个几百两了。 只是这笔钱,却是给她的,一次性给,那银钱碰撞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明了,格外能刺激人的神经。 不管是沈清泉还是顾景余,显然都不是什么会宽待下人的主儿,拂晴一次性到手这么多银子,唯一一次还是她被顾景余抬为姨娘的时候给了二十两,还没这次多。 这一次,只是给女儿的见面礼而已。 无以为报,内心不安的拂晴只能给他行个礼:“多谢舅爷。” 沈清江也是眼神惊悚,老是觉得这个便宜妹妹转性了。 “要谢谢他,就帮着上菜的时候,多给他劝几道?”顾知慕打破拂晴的尴尬,又跟沈清江说,“府里的厨娘手艺不错,兄长尝尝。” “好。”沈清江被鬼上身的顾知慕惊得天雷阵阵,连说话都显得艰难。 “娘。”小顾知慕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已经转了半天了,跟椅子上有针扎着似的扭来扭去,好不容易等到大人都说完了话才迫不及待得问出去,“娘,你为什么要跟舅舅道歉啊?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舅舅的事情吗?” 童言无忌,但是尴尬。 沈清江不言不语,拂晴神色难看,就算是胡嬷嬷也觉得有些羞愧,只有一无所知的云岫转着眼睛手里那袋银子很是好奇。 还是顾知慕打破沉默:“因为娘当年不懂事,把舅舅的东西抢走了。” “清泉小姐言重了。”沈清江却没说不是抢。 刚从屋外的太阳底下穿墙回来的沈清泉张牙舞爪:“那都是我的!我的!” “到底怎么回事?”随翩看的心痒,一巴掌拍飞沈清泉找顾知慕要剧透。 “我娘当年以陪嫁为名,把舅舅屋里的摆设衣物都给抢走了。”顾知慕言简意赅,话说的古井不波,随翩总觉得,她是在借此掩盖内心的羞耻。 有这样一个娘,的确挺丢人的。 “这扇屏风是舅舅的生母在他被过继做嗣子之前亲手做的。现在舅舅的生母,也已经过世了。” “抢人家母亲的遗物?你妈这熊孩子熊得有些过分了?”骄纵任性到这个地步,只为一时欢畅不管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这个几乎可以称之为恶了。 只是沈清泉胆子小脑子笨,造不成多大的危害,才因为笨拙而显得孩子气,但是本质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娘当年不知道的。”顾知慕觉得还是要帮母亲挽救一下形象的,“当年他生母尚存,还不算遗物,后来又给他绣一个。只是对他来说,这个屏风,多少有些不一样的含义。” 第三百二十八章 换厨子 这是她得到沈清江的援手之后又和他走动起来才查出来的往事。 随翩觉得莫名的讥讽:“你娘要是知道,要是这是遗物,你娘就不会抢了?” “不会。”顾知慕还是很了解自己亲娘的,“她会觉得晦气。” 其实还真的是没什么好心。 沈清泉算不上多大的恶人,但是放在里也是个标标准准的反派女配的人设。 小顾知慕还在拍着巴掌笑呢:“娘,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不是哦。”顾知慕就在摸小顾知慕的头,“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道歉就能抹平的,道歉是必须的,但同时也要给出实实在在的补偿和报答才行。” 沈清江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反而平静了:“清泉小姐有事直说,在下能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沈清江就算相信沈清泉突然中邪了性格大改也不会相信她今天这么大阵仗只是因为良心发现。 大概是她要求个大的了。 就是不知道他做不做得到?要是做到自然不能推辞,要是做不到…… 那说不得,就算背信,也不能跟着她胡闹了。 沈清江的态度,已经从当年的万死不辞保留很多了。 顾知慕当然有所求,但是不必急着说:“先用膳吧。” 沈清江以为是不好被人听到的事情,也就不追问了。 拂晴还沉浸在被银子砸出来的金星中,晕晕乎乎得帮着布菜,只是面对盘中一道菠菜猪肝汤和雀肉羹的时候本能得不自觉地顿一下。 用罢了膳食,拂晴胡嬷嬷和云岫带着粗使洒扫婆子端下了碗盘,顾知慕就在问沈清江:“兄长看我府中的膳食如何?”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一通商业互吹,夸就对了,那位厨子的厨艺还真的当得上夸。 可沈清江说的话却是:“你这府里的厨子该换一换了。” 顾知慕脸上就流露出舒展的笑,固然他也看出来了,果然不学无数的只有沈清泉这个草包。毕竟菜多,有两道菜犯了冲只能说是一时疏忽,似乎也不算大错。 可沈清泉卧病多年,消化最差,她偏偏犯了这样的错误,不管是能力不足还是存心慢待,都是不再适合哪个位置的。 厨房掌事,哪个不是各家主母的心腹?相比之下,厨艺水平倒不是最要紧的。 在沈清江看来,沈清泉重掌中馈,换人,势在必行。他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理由。 “换个厨子倒是容易,怕就怕换了厨子不该有的菜式组合还是会有,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我还是挺喜欢厨子的手艺的。”顾知慕喝着饭后的茶点神态舒展。 却叫沈清江面上一紧,闻到了豪门内斗的味道:“你是说,她是故意的?她要谋害你?” 他想他应该当不知道置身事外的,只是沈清泉是沈家二老仅有的骨血,他们绝对不想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更何况她现在性格大变,总不至于还想当年那般荒诞。 “一顿两顿还是疏忽,顿顿如此,说不是要命都不信吗?”顾知慕笑得坦诚,点头点的极为痛快,“拂晴,你的饭食也是这个厨娘做的,你告诉我,真的如此疏忽吗?” 突然被点名的拂晴神色就带上难以掩饰的惊慌,她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巨大的阴谋之中。 “拂晴?”随翩点名的间隔极短,就像在步步紧逼,非从她口中逼出一个答案不可。 “没有!”沈清泉没有背的饮食宜忌,拂晴背过,沈清泉察觉不出的异样,拂晴可以察觉出,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 顾知慕的沉默意味深长。 她在暗示,看,这就是冲着我俩的。 “我在顾府,不方便出门,府里的事情我还能调查几分,只是她家人那边,还需要你多多帮忙插手。” 所以,顾知慕要查厨娘,不是无的放矢。 厨娘和沈清泉无冤无仇,害她一定有人指使,而这个手段,不是威逼就是利诱。 不管是未必还是利诱,她的家人身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只是盯着家里人,就够了?”沈清江觉得沈清泉都已经病成这样了,用这些几乎看不出来不会致命的食物把她折腾成这样一定是个旷日持久的工程,现在才入手调查厨娘说不定已经迟了,说不定她的兄弟子女都已经习惯这种人生了,没有突然的改变,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现异样的。 沈清泉突然这么客气还真的叫沈清江心惊胆战,如今她图穷匕见,倒是让沈清江有了一点第二只靴子也终于落下的踏实,不仅不推诿,反而主动得提出揽过更多的事情。 沈清江愿意多做一点顾知慕当然求之不得:“还请兄长,帮我查一查那厨娘的底细。” “好。”沈清江松了一口气,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对她来说却是大事,解决了这么一桩事,她应该有些时候没时间出来见他了吧? “你寻我,就是这一件事吗?”沈清江已经在心里谋划要怎么行动了。 “北边的顺天府来了一位神医,姓麻,和京中没有什么牵连,我请他帮我看毒解毒,只是他并不怎么懂京城的规矩,你派人帮他安顿安顿,别让他闯了祸事。” 沈清江知道,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有一个神医”,而在于“和京中没什么牵连”。 “爹娘要是见了如今的三小姐,定然很欣慰。”因为她终于长大了,不再受那个男人的蒙蔽,能自己看清楚事实,能自己立足了。 顾知慕不自在得摸了摸鼻子,心想外祖父外祖母要是在底下见到沈清泉保不齐会被气的诈尸,沈清泉可半点没变好,反而比原本的沈清泉更加自私且愚蠢,一直蠢到死。 “我怕是,无颜面对爹娘呢。”顾知慕是想等这具身体变好一点,就去给外祖父母扫个墓的。她对外祖父母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知道,沈清江的照顾,还是来自于外祖父母的余泽。 不然就沈清泉自己的人品和脑袋,沈清江不落井下石都算他是个好人! “说来,还是女儿不孝……”而且,顾知慕查过当年的事情,沈家二老可以说是被沈清泉气死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收拂晴 沈清江想要安慰两句,却发现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只能摸着心口不说话。 他不说话,沈清泉倒是锲而不舍得上蹿下跳:“逆女!我哪里不孝,哪里对不起爹娘?子不言母过,你这个逆女!爹娘就是想要我过得好……” “哎,我说。”随翩真的扛不住沈清泉的愚蠢,“你死成这样,真的叫过得好,叫对得起你爹娘?” 沈清泉哪怕再恼羞成怒也不敢对着随翩挥爪子,只是忿忿:“她不是挺厉害的吗?还不是我生的……” “你能自己有点出息吗?你爹娘厉害你女儿厉害,合着就是你自己蠢笨呗,多好的基因都被你糟蹋了。”这隔代遗传跳的也太彻底了! 沈清泉不知道什么是基因,但是她知道随翩是在骂她。随翩现在对她越来越不耐烦,有位阶压制她无法反抗,也没那个胆子,只能窝在一边嘤嘤嘤地抹眼泪。 随翩:…… 顾知慕一定不想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娘!太丢人了! 沈清江跟沈清泉原本就不大熟,顾知慕也是和几年后的沈清江当长辈处,要他们像同辈朋友那样说话聊天现在太过难为,见气氛沉默,沈清泉也没有别的事情要求,就自己告辞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沈清泉要他做那么多事,要怎么报酬。 这些都是沈家二老留下来的遗泽,他既然承接了这一房的香火和遗产,自有有义务去照顾他们留下的遗姝。 沈清泉把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前世里沈清江就被她吸了不少血,可顾知慕不会这么傻的。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遗泽余恩也是会用完的,人心是暖的,成天碰冰疙瘩也会冷的,被沈清泉这样需索无度得要挟,就真的疏远了。 顾知慕不会像沈清泉那样的愚蠢,所以她亲自送了沈清江出去,就算身体不好送不到门口,也让云岫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两银子给他带上。 “云岫,你这是做什么?”沈清江看着面前提来的一个荷包,再三确定这不是他刚刚给小顾知慕的那一个。 “夫人说了,请舅爷帮忙,总不能还要舅爷出银子。”云岫重复顾知慕教她说的话。 沈清江那叫一个意外。 沈清泉往日跟他要这要那颐指气使的时候多了,可从来没有给银子的时候,出嫁前明明看不上却偏偏搬空了他的书房卧寝反而理所当然呢! “舅爷拿着!我举久了,手酸!”云岫直愣愣得把手往他面前捅了捅。 沈清江知道云岫的智商比原本的沈清泉还低,根本没法儿讲道理,只能先接下银子,一脸啼笑皆非得还没多说句什么,她就直愣愣得转身走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 “夫人,银子给舅爷了夫人。”云岫要回去跟夫人复命呢! “他还不想收,是被我硬塞进去的!” 顾知慕由得她得意,沈清江受宠若惊也好,太过惊悚也罢,肯定是不会就这么收下银子的,也只有云岫这个脾气和性子才能把银子塞过去。 “小点儿声,你是想让外头知道我给舅爷塞银子了?”顾知慕无奈得瞪了她一眼。 “哎,不能让外头知道吗?”云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当然不能啊!我让他查的事情,又不能放在台面上。”顾知慕转头面向一直站在一边不曾回避的拂晴,“你说对吧,拂晴?” 突然被点名,拂晴手上的茶盘都狠狠震了一下,那般莽莽撞撞的样子,可完全不像是以往聪慧的拂晴。 “夫……夫人……”拂晴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让你知道点原本你就该知道的事情而已。”顾知慕笑得温和,闲聊似的说道,“拂晴你说,指使厨娘做这件事的人,指使她设这样法子要害我性命的人,到底是谁?” “奴……奴婢不知……”拂晴齿关都在打颤。 “你以前都是自称我的,你忘了?倒是嫁给他之后一口一个妾身让我听着不舒服,还是用我吧。”顾知慕还有心思纠正拂晴的称呼问题。 可她说出的话,却并不是这么让人放松:“就是随便聊聊,你也随便猜猜。府里就这么几个人,我不会自杀,多年消耗的财力你做不到,你猜,到底是谁?” 拂晴想不作答,可是顾知慕那目光灼灼的眼,一直盯着她,跟她要一个答案。 “梁……梁姨娘?”就连这个猜测,拂晴都是壮着胆子颤着声音说出来的。 她不傻,真的不傻,要是她猜的是梁姨娘现在就应该是主动请缨去挠花她的脸了,会在这里瑟瑟发抖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也猜到了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她知道沈清泉有多喜欢顾景余,喜欢到不顾门当户对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嫁给他。 跟她说顾景余的坏话,是要冒着被抓花脸的风险的。 “嗬……”顾知慕笑得嘲弄,“人选不错,可是我试探过了,不是她,那你猜猜看,是谁呢?” 拂晴不敢说了。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认不说也没用了:“现在没有证据,我们都没有确定,但是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的人选了不是吗?” 顾知慕笑得愉悦:“我今天一反常态接待兄长,他一定会知道,也一定会来问也在现场的你。云岫和胡嬷嬷不会说我不让她们说的话,我不会让他见到知慕和知诺,他会问的只有你,能问的,也只有你。” 拂晴抖得更加厉害,可顾知慕不在乎,她只要拂晴帮她做事就好了:“怎么应付他,你会的,是吗?” 顾知慕说话的嗓音并不重,甚至称得上呵气如兰:“别让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 “你能做到的,是吗?” 拂晴还是一言不发,她在害怕,害怕那个男人。 数年的积威和突然的危机和顾知慕挂在了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 但是没关系,现在的顾知慕,有足够的时间和本钱给自己那一端压上重重的砝码,压得自己这一头低低垂下另一头高高翘起,推到顾景余带来的恐惧。 杀手锏,只要一句话就够了。 “拂晴你说,如果真的是他,他对我尚且如此,对知道了这件事的你又会如何?对你生的女儿,知诺,又会如何?” 第三百三十章 所谓隐疾 知诺,她的女儿,她能为其少受一点风险甘愿去死的女儿! 这是她永远的弱点。 “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可是你已经知道了。回避没用了,你只能来帮我。” 这不是利诱是威逼,顾知慕从来,就没有给拂晴选择的余地。 拂晴脊背一僵,又像抽了脊骨一样软软垂下:“我,听小姐的。” 事到如今,没得选择,拂晴发现自己居然不心慌。 有了一个主心骨,有了指令,哪怕前面是悬崖,她也能自欺欺人得闭着眼睛跳下去。 “乖。”顾知慕满意得点点头。 恩威并施,但是恩她已经施过了,沈清江出手的那几十两银子,现在还在她眼中冒星星呢。 “夫人,我们银子没了。”胡嬷嬷其实也看不很懂顾知慕和拂晴打的机锋,她只知道,兜里的钱没了。 “啊,小姐怎么会……”拂晴神色微动,不知道要不要把刚才到手的影子拿出来。沈清泉陪嫁有多少家底她一清二楚,这么快就用的一干二净? 她才不信,更多的做戏让她主动交银子吧?要说以前的胡嬷嬷和小姐没有这个脑子,现在这个,她还真的不确定。 顾知慕哭笑不得:“好好说话,怎么可能没了?” “夫人,我们现银没了。”胡嬷嬷还有些委屈,“夫人说用银票可能留下痕迹,把压箱底的现银都拿出来了。这要是在府里要花个银子可怎么办呢?” “小姐,我……”拂晴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就算交了银子恐怕也捞不了好。 “那是舅爷给知诺的见面礼,怎么能引为一谈?”顾知慕头痛,被胡嬷嬷这么一弄,到真的像是她在做戏勒索拂晴一样,干脆道:“傻哦,只要中馈在手里,捞银子的机会总会有的。” 拂晴再次沉默了,中饱私囊什么的,说的这么明显直接真的好吗? 这充满良知的沉默让顾知慕暗暗好笑,还是让她抱着银子回去了:“你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姐,你怎么突然对舅爷亲近起来了?”胡嬷嬷问道。 “他吗,是个好人。”顾知慕淡淡一笑,只是后面的话,却不能解释给胡嬷嬷听了。 沈清泉死后,沈清江还主动出手帮助照顾顾知慕。 当时的顾知慕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不可能给他什么报酬,他帮忙,不过是因为顾知慕也是沈家二老的血脉,而已。 顾知慕觉得,能被扎了这么多刀的心被血痂包裹着,还能保留这样的怜悯和柔软,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人品了,说好人可不是在骂他。 只是前世她和这舅舅走动起来却只能给他拖累,那些年给的回音和关心虚伪惶恐得像是生怕摇钱树跑了似的虚伪,却不能给出任何有实质性的报偿,这让她心中惴惴不安好些年。欠人人情,总是让人心慌。 直到她出阁借助岑家掌握了自己的力量,才给了舅舅他应该给予的回报。 “你舅舅是个好人,就算是拂晴,似乎也不是太差的人品,你说你外祖这么好的眼光,怎么就教出了你娘这么蠢的女儿?”随翩吐槽。 “大概是惯得。”顾知慕语气笃定。 “会惯小孩的……似乎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捧杀的道理都不懂,这样的家庭要想起来也是天理难容。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顾知慕摇头,“外祖母生了七胎,却只有我娘一个女儿。” “别的……都没活下来?”随翩隐约记得,沈清泉自己也是生了好几胎却都没活下来的。 这或许是遗传的体质。 “嗯。”顾知慕点头,“听说外祖父母原本并非会娇惯孩子的,只是奈何前头几个儿女悉心教养,却连个长成的都没有。 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夭折的孩子,回忆起他们活着的时候被严格要求,短短的几年生命里连个放松自在的玩耍的时候都没有。到了后来几个孩子身上,就怎么也狠不下心了。” 所以才把沈清泉惯成这幅,好听了说是娇憨天真,直接了说就是自私愚蠢的模样。 他们的狠不下心肠,最终却是害了女儿一生。 “那他们是怎么看上顾景余的?”随翩相信人渣是要从小培养的!当年的顾景余,就算没有这么坏也一定没有这么深的心机! 以沈家二老的眼光,没有理由被人蒙蔽。 “他们没看上,是我娘跟他私奔了。”打从顾知慕记事起,顾景余请来给她教书的西席先生就告诉她,她娘是个怎样不知羞耻的女子。 聘则为妻奔是妾,这是得多傻才能做出私奔的事啊! “那你娘是怎么保住正室的地位的?”顾景余绝不是这么信守承诺的人,沈清泉这脑子也一看就是少了社会的毒打。 “当年我外祖父,是淮南道监察使。而当时顾家早已落魄,并未发迹。” 那就难怪了,当地的封疆大吏一定愿意和监察使搞好关系,而且她亲眼见到过类似的场景,要是有消息一定会跟他说的。 “外祖父把人抓回来后差点打断了我爹的腿,却发现我娘已经怀孕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随翩算算时间:“不对啊,你不是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了吗?” “他没活下来,生下来五天就死了,是个儿子。”顾知慕摇头,想到什么似的又问,“上差既然懂医术,可否帮我看看我娘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家传隐疾?” “身体挺虚的,别的我也没细看,怎么了?”随翩说着伸出手去探顾知慕的脉。 “我娘和我外祖母一样,婚后的五六年里,落一个怀一个,生一个死一个,在我之前怀过五胎,生下过三个男孩,可惜都没立住。”顾知慕很困惑,“我外祖母是这样,我娘是这样,可是我的身子却完全没问题,预备着就怀上了。 我还担心过,可是我的胎像稳得很,犬子自小身体康健,倒教我白白担心了一场。” 顾知慕自然也怀疑过别的可能:“我也问过大夫请过御医,若这是家传的体质,不可能我全然无恙吧?若也是他下的手……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少年夫妻,鹣鲽情深,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总不可能是我外祖父也在害外祖母。” 第三百三十一章 情深不寿的正确版本 顾知慕自己的健康让她怀疑母亲和外祖母的病弱是人为,甚至怀疑这是一个旷日时久的阴谋,可是作为祖孙三代中唯一的异类,又让她错觉自己才是意外的哪一个。 “你外祖父母成亲的时候,是几岁?”随翩听到“少年夫妻”四个字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外祖母及笄就嫁过去了,婚后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第一个孩子。”顾知慕也很奇怪,按理说,她们这种体质易于受孕的体质按理说体质应该不算太差,为什么孩子却总是生不下来呢? “十五岁开始怀了七胎,中间还有丧子之痛,想想都知道肯定没坐好月子。”随翩觉得这些都是常识,应该不至于让顾知慕疑虑这么多年。 她最奇怪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和外祖母的体质差异。 “你娘怀第一胎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吧?六年里怀了五胎,还生下了三个,这是月子都没坐好就急着怀下一个了吧?”随翩直接伸手去查沈清泉的子宫,果然一塌糊涂,输卵管畸形子宫积液,卵巢囊肿,该有的妇科病是一个都没落下! “她沉湎情爱,又有梁姨娘,后来又多了个拂晴,我爹房中从来不缺通房,她怕失宠,是很勾着我爹的。” 顾知慕印象特别深刻是因为,见识过这些的胡嬷嬷在她婚后一直说她和岑传文相处得太过冷淡,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胡嬷嬷改变了观点。 “要争宠也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啊!你娘来月事的时候就不痛吗?”沈清泉那么娇气的一个人,癸水来的时候恐怕能痛得在鬼门关里打滚!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是,是会痛的。”顾知慕这点倒是记忆深刻,沈清泉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给她的童年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我给你检查一下。”随翩担心沈清泉的身体里还有什么隐疾,干脆从头到脚检查下去。 果然发现了问题:“你娘缠过小脚?” 没有安朱缠的那么变态,四根脚趾全折了含在脚掌心,整只脚都不能踩在地上,一走路就是钻心的痛,晃来晃去随时能摔倒。 但也有脚背弓起脚趾内含的病理畸形,大概也是因为沈清泉本来脚就小,缠的不是太厉害,倒像是缠了又放的解放脚。 这样的脚,在屋里走走还看不出什么,顾知慕心性坚毅,能忍,哪怕脚痛也能走的端庄,沈清泉本身就走的风一吹就会倒似的飘摇。 可是却绝对行不了远路,多走几步那脚都得痛得废了。 这样的脚还去玩私奔?难怪会被抓出来。 “缠过些时日,但是我娘娇气,外祖母不忍心,后来就没缠了。后来我娘还怪过,说她脚为什么这么大?”顾知慕点头。 对于这种思想,随翩只能评价为:“脑残吧?” 又问顾知慕:“你缠过吗?” 她记得,小顾知慕来来去去都很活泼,不像是裹脚那么麻烦。她七岁了,按理来说,应该是已经裹脚的时候了。 “没有,我该缠脚的时候我娘病了,没人敢给我缠。”顾知慕还挺得意的,“就是因为没缠脚,我后来的继母说我没法儿嫁人官宦之家,我才嫁到了岑家去。” 她是唯一一个大脚的诰命夫人。 “你外祖母也是小脚?”随翩盯着她的脚不断打量,她想试试能不能把这双脚修好。 “是啊,听说我外祖母的脚缠的可好了。”顾知慕觉得裹不裹脚其实都是资本,她能借不裹脚翻身,外祖母也能凭借裹脚上位。但是倒没什么妇不妇道的想法。 “你怀孕的时候几岁?” “十九。” “差别在哪里,病因就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随翩放下她的脚。 “你母亲和外母怀胎的时候都只有十四五岁,刚来了癸水才多久,自己的身子都没没成熟怎么孕育子嗣?怀上了也怀不住,生下来的也是先天不足,又一胎接着一胎得生,谁的身体受得住这样的磋磨?你说你外祖父母鹣鲽情深,我看,未必。” 沈清泉这脑子把自己作成什么样随翩都不会觉得稀奇,更何况只是“尽早生下孩子站稳脚跟”这种基础版本的傻缺思想。 随翩记得,上个任务,方红旗后来那个妻子蔡春花,不知反抗得生了七胎,倒是都生下来了,可是她自己,妇科疾病引发神经症状,整个人都是傻的! 而且那个年代有法律规定,蔡春花结婚的时候绝对不止十四五岁! “沈家二老神智清明鹣鲽情深,夫妻携手并进光宗耀祖,是一时佳话。外祖母不是我娘这样不知事的性子,外祖父也非薄情寡义之人,不然也不会随她而去了。 大概是少年夫妻又无长辈指点,年少情热,情难自禁了吧。”顾知慕不曾向往过爱情,但是还是想要维护沈家二老的佳话。 随翩只觉得滑稽:“所以是不是还是有妾室通房又不把丈夫放在心上的主母,大多还能熬到当老太太的时候?” 古代娱乐匮乏,天一黑不就只能干这事儿了吗?干了就可能会怀,怀了就只能生。 孩子生多了,是会死人的! 妾室通房什么的,就是主母的byt,还是有用的! 女人最难的,就是生育自由。 “情深不寿,原来是这个意思。”顾知慕叹息。 “总感觉侮辱了情深这两个字……”随翩一抚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有一个原因,你外祖母是小脚,想动也动不了,你娘这身子看样子也不是个喜欢运动的,陈甜甜坐着,气血瘀滞不畅,宫寒体虚,也难怪怀不住孩子。” 顾知慕就没这个命,她想歇着也不行,多年宅斗,还是要四处奔走转圜抓住机会的,活动的多了,不能说有多矫健,好歹比母亲和外祖母健康。 “对了,你说你外祖父母是被你娘气死的,怎么回事?”随翩问道。 “外祖母眼见着我娘陷入和自己当年一样的处境,外祖母早就伤透了的身子耗干了眼泪,不到四十就去了,外祖母鹣鲽情深,中年丧妻,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随翩咂摸了一下味道,这才是情深不寿的正确版本。 第三百三十二章 顾景余来了 “我看看你这脚,不知道还有没有修补的余地。”随翩此刻就在无比想念裴筱。 伤科手术她倒是会,可是骨科手术她是真的不会啊!在安朱那里的时候,安朱的小脚裹得太厉害,畸形程度太深了,加上当时外科手术不发达,她们到北平的时候又已经四十多了,随翩看了几例他们做的病例就没起动手术矫正畸形的念头。 没有人想为这种病症专门研发术式,仅有的几个能做骨科矫正畸形手术的医生也是抱着多做一个新奇的病例试试手的心态,安朱畸形的程度又比较深,手术能得到的好处和会遭遇的风险不平衡,随翩宁可用法术艰难得辅助行走也不肯给他们当炫耀的试验品。 可是沈清泉的脚畸形程度不深,她才二十多岁,随翩不想她未来可能的几十年里都被这双脚折磨。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法术保驾护航啊! 不慌,不慌! “上差要把这脚放了?”顾知慕很新奇,她还真的不知道,裹小了的脚还能放大的。 “难不成你还要改嫁吗?还要双小脚?”随翩就笑她,“既然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干嘛不让自己走的舒服一点?你要是想调理好身体,适当的运动是必须的,这一双脚,你没法运动。” 顾知慕含笑应允。 可是沈清泉却又炸了:“不行!不能放了脚!” “合着痛的不是你是吧?”随翩早就烦了她这一而再再而三得无理由任性作妖,她又是沈清泉的爹娘也不是她的女儿更没欠她爹娘的恩情,不用给沈清泉面子。 “这脚已经很大了!再放就更大了!他,他会不喜欢的!”都跟她说了就是那个“他”要她的命,这人怎么还执迷不悟呢? 随翩懒得和她纠缠,金光一方让她不能近身:“没你说话的地儿!” 就在随翩暴打沈清泉的时候,眼神一动,忽然关上顾知慕的灵识:“有人来了。” “夫人。”有人推门进来,云岫居然也不通传! 还自动自发得躲得远远的! 要不是随翩灵觉敏锐,顾知慕就要被抓个正着露馅了! “哎呀,老爷来啦!”顾知慕摆出沈清泉标准的娇弱表情,扶着扶手颤颤巍巍得想站起来却又倒下,娇弱堪怜得很,眼里都泛起了水光,“老爷,妾身想行礼,可是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啊……” “身子不好好好歇着吧。”顾景余神情温和,他看向一个人的时候,那目光专注得仿佛里面有漫天的星河,总会给人一种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专一深情之感,难怪沈清泉会被他骗的团团转。 顾景余的模样随翩见过,总归衣冠禽兽见的多了,也不稀奇,没什么兴趣。 他这幅神情,总是让随翩角儿,这是宫斗剧里,渣皇帝临幸妃子处的居高临下。看的随翩犯恶心,为了保证自己的胃口,随翩选择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不如自挂东南枝。 顾知慕倒是想起来,上一次最后一次见面,顾景余身穿囚衣身首异处,顾知慕给他收尸的时候都没认出那张形容枯槁的脸居然是曾经风华俊逸的顾景余,全靠刑部验明正身才领着尸首回去葬了。 要说刑部如果验错了尸首…… 其实顾知慕也不是很在意,总归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戏就够了。 “老爷今日怎么难得过来了?” 话里似乎是有刺,可那含羞带怯的神情让顾景余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沈清泉不会说话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是他对付沈清泉,也是很有办法的:“夫人可是在怨怪我没来看你?” 轻轻的一声调笑,让窝在床沿里侧的沈清泉条件反射得应道:“怎么会呢?是我自己不争气病了,老爷不来才好,要是来了给老爷过了病气,那就是我百死莫赎了……” 看她这诚惶诚恐歉疚自责的样子,居然是十分真心! 随翩一阵恶寒,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恶心,就把这番话原样转给了顾知慕。 顾知慕的心态很稳,连脊背都没有僵一下,换了几个词语把这番话转给了顾景余:“岂敢,知道老爷忙碌,我又是这病弱的身子,怕给老爷过了病气,耽误了老爷。” 顾景余现在的出现,到真的像是怕她过了病气给他刻意避让,等她好了才出现的刻薄寡恩之人! 答案不如预想的柔顺,让顾景余心中不悦,这还是调教的少了!几天不见就又开始耍小性子。 可是想想今天沈清江的来访,他又忍了下来,正事要紧。 又不咸不淡得扯了几句,顾知慕刺了他几次他都温和包容,绕了几个圈子才到正题:“夫人今日怎么突然去见了舅兄?” 沈清江不会主动到沈清泉面前讨嫌,说起来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顾知慕自然早就找好了借口:“梁姨娘家的亲戚来了。她一个妾室有什么正经能走动的亲戚?怎么我这个正房还不能有吗?” 顾景余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才换了包容宠溺的语气:“你跟她计较这个做什么?她是我的表妹,她的家人,也是我的母族,怎么好拒之门外呢?” 又把话题引到了沈清泉身上:“舅兄来了怎么不请我作陪?” “老爷是官身,怎么能纡尊降贵跟他见面呢?我打发了就好。”顾知慕从鼻子里哼出的一声儿,确确实实就是沈清泉的骄纵模样。 “好歹人家来一趟,总要好生招待的。”顾景余又在关注细节,“见舅兄怎么不再排一桌席面?” “我吃什么他吃什么,已经够给他面子了!怎么,还要给他弄席面?他不配!再说了,我的餐食哪里见不得人了?”顾知慕不想和顾景余多废话,说不上几句就开始撒泼。 顾景余就好声好气得哄:“好好好,夫人想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只是担心怠慢了舅兄吧,毕竟是你的兄长呢!” “他算什么兄长?”顾知慕就在奇怪,顾景余怎么还不走? “怎么说也是沈家的人,拂晴不也是沈家带来的吗?你到底还是信她的。”顾景余藏好眼里的探究,不着痕迹得暗示。 “别提这个小蹄子!”顾知慕顺着他的暗示,一秒变脸。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养伤养伤! 沈清泉的无知无耻得寸进尺彻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随翩的理智! 银白电光含怒出手,当真有天雷煊赫的威势! 沈清泉连惨叫挣扎求饶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随翩困入银白雷球,封印在了掌中! “我不关你灵识感知,你就在这里好好听着看着,看看你这人到底是过的有多蠢!” “多谢上差关怀。”顾知慕知道随翩对她素来颇多关照,只是没想到随翩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居然封印囚禁了沈清泉! 严格说起来,沈清泉才是这一次任务的雇主! “不用客气,我的任务里容不得这么欲求不满的女人!” 随翩给自己加油打气,净网行动嘛!自然是什么和床有关的运动都不能有了!最好连繁衍后嗣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喝口子母河水就能怀胎生产的。 “上差,他是怎么了?”顾知慕虚弱得连操控身体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心言沟通。 “我给他下了个幻术,醒不了,总得想个说法圆一下你这个伤。”随翩也在头痛,刚才一时情急先对顾景余动手施了法术,回头指不定还得被怎样的惩罚呢! “上差能用幻术?”顾知慕虽然命魂碎了一块但是思维能力好像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那能否给他编织一段他出手伤人的记忆?”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是上个床,怎么也不至于把脑袋磕出这么大一个血口子啊!”随翩已经封住了她的血管,伤口虽然还开着,却已经不流血了,只是还没有结痂,看起来有点恐怖。 外伤处理她练得可是最多的,毕竟当年在紫荆关,那么多伤员由着她练手呢,“他回头一想就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反常,会被发现异样的。” “能。”顾知慕说话也觉得有点费力气,头晕,“只要让他觉得,是他控制不住情绪就行。” “这也能解释得通?他不会有性虐的爱好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什么叫“没控制住情绪”! “有,说不上爱好,只是手段,他没对我娘使过,但是梁姨娘和拂晴,甚至是他后来的继室夫人他都用过。”顾知慕喘了口气。“麻烦上差了。” “不算麻烦。”随翩指尖有光芒幽幽绽开。 顾景余木木呆呆得坐直了身体,睁开眼睛,随着随翩的一个响指,昏迷的空白时间被抹去,两端记忆对接的缝隙中,多了一段模糊的记忆。 看着靠在床柱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看着她顺着脸颊流下的那道血痕,顾景余满心的烦躁且意外! 怎么会出突然控制不住了呢?这些手段素来好用,可他没对沈清泉使用过,倒不是他特别怜惜沈清泉,而是沈清泉的父母太精明,用这些手段会被看出来。 而等她父母过世可以由着他揉圆搓扁了,沈清泉早已俯首帖耳,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手段。 而且他用的素来有分寸,又都是他的妾室少见外人,所以一直隐瞒得很好!今天怎么就在沈清泉这里失控了呢? 一定是她说了太多蠢话把他惹得太生气了! 换了口气,顾知慕理好自己的衣衫,下床,开门。 随翩和顾知慕并肩看着,看着顾景余熟练且轻易得找到借口解释“沈清泉被他撞破头”的怪像,应付了云岫和胡嬷嬷没让她们生出一点疑问,安排她们对醒来以后的沈清泉的说辞,不急不缓井井有条,居然非常熟练! “你说,他到底是做了多少次,才善后得如此轻车熟路?”随翩问道。 “这个,怎么数得清呢?”顾知慕长长得松了一口气,“往好处想,至少接下来有一些时日,可以给我清静养伤,也能顺理成章得养病了。” 毕竟伤了就要吃药,至于吃什么药,就不是别人能知道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日子难得平静,随翩趁着沈清泉肉身昏迷,连麻醉都省了,取了结石,调整了药方,还在研究怎么把顾知慕的脚恢复得好一些。 这里没有手术室没有骨科相关医用材料,没有助手,随翩自己还是个连骨科术式都一无所知,说半吊子都算夸奖了的,就算有法术加持她也不敢贸然动手。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放弃手术,用长时间的矫正压缩和牵引之间让畸形的脚骨恢复正常。若是有万不得已做手术,也是能小就小,能不做就不做。 “累了吗?”随翩嘴里叼着枣花酥,看顾知慕看两页账册就在揉额头。 “大概是伤还没有养好。”沈清泉的身体素质哪怕年轻了将近二十岁也不如四十七岁的顾知慕的,可顾知慕觉得最近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了。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好很多了啊!”沈清泉中的是慢性毒药,放在西医里都检查不出毒性,只是损伤了机体功能,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好的,现在已经逐步拔除积累的毒素,扶正祛邪,固本培元,比她刚重生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了。 “我却觉得,比那时候还要差些,多看一会儿账册就头晕。” 顾知慕也不讳疾忌医,有一说一,也不怕得罪了随翩。 随翩重新给她检查了一遍,明白了病因:“这不是身体的问题,是魂体上的伤,你当时强行操控肉身压过了沈清泉这个原版生魂,消耗了太多能量,命魂都撕裂了几块,这就不比肉身上的伤势好养了。” “哦,那上差还是有办法的对吧?”顾知慕倒是半点不担心似的,直接赖上了随翩。 “我勉强束缚着你的命魂不散,但魂体上的伤势,还是要寻个阴气浓重些的地方好生养着。” “阴气浓重?”顾知慕重复了一些这四个字,“那不得去什么……深山绝地吧?” 其实顾知慕想说的是,古墓群乱葬岗一类的地方吧?毕竟传说中,就这种地方的阴气最重了! “想多了,你就算去了那地方也得能活下来啊!没吃没喝的你是想s深山野人吗?”顾知慕的思维居然如此灵活,让随翩佩服不已。 “顾府位于京都皇城,天子脚下人气最旺,阴气不盛,不利于你回复伤势。” 第三百三十五章 劫匪! 能保证基本的生活质量就好,顾知慕很有自知之明,让自己去深山老林里餐风饮露得寻仙问道,她是做不到的。 她就是如此贪恋人间红尘富贵啊! “哪里的阴气比较盛?” 这个问题还真的难倒了随翩:“我不懂风水堪舆,到了地方才能直接感觉出阴气轻重,反正不管是哪里,总比这人间繁华的都城中好一些。” “这个好办,我便说是去巡庄子,上差看看哪个地方适合养伤养病,我就去哪里。”顾知慕松了一口气。 “庄子?”随翩嘶了口冷气。 果然是有钱人的快乐她不懂! “顾府有三个小庄子,我娘陪嫁还有两个大庄子。这些庄子在梁姨娘手里待得久了,庄头是她的人,现在不安心也没那么安分,我娘的庄子多年没人正经管过也是乱了,顺便去收拾收拾。” 要问顾知慕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原因很简单。 她当年收拾过啊! 她九岁就把这两个庄子收回来了,里面哪个忠哪个奸哪个能用哪个欠揍,哪怕时间久了也是因为是成名一战记忆尤深,收拾起来那是开了挂的! 而且当年她是九岁的遗孤,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夫人,又没有两年主母过世没人管的混乱时期,手段翻倍上涨,难度直线下滑,基本可以当做饭后娱乐那样收拾了。 “你自己拿主意。”随翩充分相信顾知慕的能力和水平。 而且还有个她们俩都没说出口的理由。 好歹不用担心前两天的事情重演啊!沈清泉和顾景余是合法夫妻!顾景余了解沈清泉,拒绝得次数多了肯定会让他察觉异样,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彻底排除这个可能性。 毕竟灵魂不是原装的,这敦伦叫**啊! 在古代出门是件能要命的事儿,也是幸好,这几个庄子都在京都附近,路程能控制在一天以内。 不知道是离开了人烟密集的地方,灵气阴气充裕了还是战斗让人快乐,四个庄子巡下来顾知慕的眼睛都亮了一圈,坐在马车里都还是神采奕奕的。 随翩猜测,这里面大概还有都是京都附近,官道铺得平整的因素。 “接下来的这个庄子是我娘的陪嫁,叫紫藤山庄,门口有一片紫藤花,可惜现在不在季节,不然粉蒸霞氲得,最是美丽不过。”顾知慕跟随翩介绍,“那山庄位于景山附近,是离京都最远的一个,现在不是赏景的春季也不是消暑的夏季,景山那边去消暑的人应该不多。” 走了一圈,随翩也发现了,环境好人口少的地方阴气灵气也会浓重些,紫藤山庄位置最远,据说环境最好,要是合适,就打算让顾知慕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好好养一养。 随翩刚要说什么,坐在车里摇摇晃晃昏昏欲睡的顾知诺就哎呦一声,小脑袋磕到了车板上,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眼泪汪汪的了。 没错,这次出来巡庄养病,顾知慕没有带小顾知慕和拂晴,而是把顾知诺给带上了,同行的除了胡嬷嬷云岫和六个护卫,还有顾景余特地嘱咐的厨娘。 “不哭哦。”顾知慕见随翩抬手点处一指金光落在顾知诺的额间,那一点红肿化为清凉消散,顾知诺的哭都是惯性才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夫人,前方似乎有人拦路抢劫。”护卫头子上前来回报。 “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光天化日还有人拦路抢劫?”顾知慕眉头一跳,吩咐,“你们派个人去查查!” 马车停下了,顾知慕回过头,随翩也消失了。 正如顾知慕所说,京畿之地,天子脚下,不可能有职业的劫匪,那就是个人恩怨,蓄意的截杀。这种事情背后牵扯的都是泥潭,沾上了就是一身骚,但是顾知慕不仅不退让,反而主动派人前去查探。 因为他知道,这里虽然僻静却也是有人行走的官道,只要去查一定能查出来他们曾经经过,只要他们起了疑心就不会放过他们这么明显的证人。 既然已经身在漩涡之中逃离不开,那正面查探总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总比被卷入其中才被动参与好得多。 随翩飘得比顾知慕的护卫快,顺着痕迹找到了人。 劫匪的规模倒是不大,七八个人在追着五六个人跑,与其说是拦路抢劫倒不如说是街头械斗。 进攻一方的还算有些准备,可手上的兵器铸造混乱,不像是专门的兵器制造局里出来的东西,倒像是街边随便一家铁铺拿钱砸晕了财迷心窍的铁匠,用打锄头菜刀的手艺打出来的破铁片子大木棍。 **十年代的港产黑帮电影场面都比这个犀利。 逃跑一方就更是寒酸,能拿在手上招架的,只是几根木棍而已。 毕竟,兵器还是管制用具,没有许可擅自持有打造兵刃,被抓住可是要杖刑徒流的。 所以呢,受伤的不少,流血的也有,但是也还没闹出人命来。 斗殴双方的身体素质都差不多,看着像是哪家的护院,有功夫底子的人都不多,其中大部分还是啊啊叫着冲上去一顿王八拳就完事了,只是打人的那一方里有两个领头的懂点功夫,会些卸力使力的法门,打起来简直就是大杀四方一般的威猛! 而被追杀的一方却还要护着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此消彼长,自然是只有被人追着打的份儿。 随翩把观察到的事情回给顾知慕,顾知慕就有了决断。 是私斗,但档次不高,不至于到皇权争斗中动不动就要命的地步。 参与得起。 “来人,救人!”顾知慕毫不犹豫得派出身边的护卫。 虽然她身边护卫只有六个,但是也是一股生力军加入战局,让同样是强弩之末的劫匪四散窜逃。 获救的一方看起来虽然不像官宦世家,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打出出身旗号,却也很是懂礼数,稍作休整,才由那个被追杀的少年通传上前给顾知慕道谢。 没等他上前,顾知慕就认出了那个一瘸一拐的少年的身份。 “这是,岑传文?” 岑传文此时应该还不到十岁,可身材颀长,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了些玉树临风的架势,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书香门第出来的读书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前世姻缘真或假 只是此刻,尚且年幼的岑传文被家中护院裹挟着逃跑,形容很是狼狈。 可顾知慕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几十年的枕边人! “你未来的丈夫?”随翩顿时又觉得头痛。 所以说沈清泉不干人事儿啊!女儿女婿两口子待得好好的,现在来上她的身,她是想要丈母娘和女婿再续前缘吗? 没等随翩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一段奇葩的关系,那个个子不高却挺拔秀丽的少年就已经站到了顾知慕面前。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岑传文煞白着一张脸,可进退有度有礼有节,远看风仪不错,近看气度更佳。 顾知慕压下眼底复杂的神色,装做初见的模样:“你是哪家的孩子?” “湖州岑氏,见过夫人。”岑传文摸出怀中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明。 顾知慕做戏做全套,明知故问:“制笔的那家湖州岑氏?” “正是。”岑传文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你们家的笔也算是颇负盛名,算得上半个文林中人,怎么会被人拦路追杀?此处虽然僻静一些也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他们怎么能这么无法无天?” 这件事顾知慕还真的不知道,她嫁过去的时候这些首尾就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岑传文的脸色惨白,不知道是痛得还是气的,随翩就催她:“先别问那么多,我看他伤势不轻!” 顾知慕也没错过他隐忍中带着疼痛的神色:“小公子可是有伤在身?是不是要看大夫?是否要我身边的丫鬟帮着伺候收拾?” “在下……”原本进退得宜的岑传文登时有些乱了分寸,吞吞吐吐的模样很是难以启齿。 顾知慕心中一动,岑传文年幼时受过伤,有隐疾,在男女之事上很是艰难,难道就是这一回?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前行不远有我的一个庄子,我们先去庄子上,请大夫来给你看伤,我再派人去找你家里人报信,可好?” 至于请哪个大夫? 自然是随翩。 “多谢夫人。”岑传文已经痛得双腿发软了,可还没忘了,“小子厚颜,求夫人派人回家报信的时候带上我的护卫,让他们去报官。” 既然愿意报官处理,那就说明他不是理亏的一方。 岑传文在用这种方式说明自己的无害。 “也可。”顾知慕笑得端庄从容。 随翩在一边冷眼看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 “顾知慕,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虽然这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虽然顾知慕没有恋童癖,可她这也太冷静了! “谁?岑传文?”顾知慕被“喜欢”这两个字戳中了笑点,笑得前仰后合,“你觉得我有可能像我娘那样喜欢一个人?我可不会傻到把自己也给弄死了的地步。” “可是你们不一样啊,不是说你俩也是鹣鲽情深,他对你情深义重,给你请封诰命还对你一心一意,连个妾室通房都么有吗?” 真心和感情是相互的,随翩原本以为,能让岑传文这么一心一意,顾知慕必然也是用了真心的。 可是她被宫斗荼毒的脑子忘了一件事:世界上除了真心,利益也是可以交换的。 “他就我这一位夫人,不给我请给谁请?”顾知慕反问。 诰命夫人,不仅是女方的尊荣,也是男方的荣耀! “那你对他……” “合伙做生意,合伙生孩子,合伙过日子的合作伙伴而已。我帮他处理中馈教养子嗣给他助力绝不拖他后退,他就给我权利地位尊荣体面。合作多年,倒也算是愉快。”顾知慕说的相当冷静且平静,看来是真的对他没感觉。 “可是既然这样,他应该没有对弈一心一意的义务?”随翩觉得,很可能又是一个童话幻灭的时刻! “其实说穿了也没那么神奇。”顾知慕说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不是我驭夫有术也不是他一心一意情深不悔,他不曾沾花惹草的原因,只是岑传文身娇体弱,在房事上难以为继而已。” 看她一脸端庄得开了个车,随翩的脸色是木然僵硬的。 “我记得,你们有个儿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儿子是怎么来的?随翩不觉得,顾知慕是能做出“接种”这种事情的人。 “上差你是不知道,我们当时为了折腾出个孩子来通力合作互相折磨了多久。”顾知慕用了“折磨”两个字,看来的确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得了这种病,只要没烂干净,总还是有一丝希望的。只是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现如今是人工授精有试管婴儿,不孕不育的夫妻想要个孩子都这么艰难,更别说是古代了!双方,尤其是女方不知道要受多大的苦头和屈辱才能求来这么一个宝贝! “我们足足两年才平安求了个孩子出来。”顾知慕笑得怪异,“说起来还要谢我的继母。” “这门婚事,是她寻来的?” “差不多吧,他子息艰难,我母亲祖母又是坐不住胎的,她牵这个红线,就是想我跟我娘一样在小产中消耗而亡,谁成想我命大,那孩子虽然怀的胎像不稳,但好好生生挨到了出生。” 这个主意,是真的毒。 随翩就低头看了一眼沈清泉的脚,要不是顾知慕被继母害了没裹脚身强体壮的,换一个人还真怀不住岑传文这脆弱的孩子。 “所以,他才不去眠花宿柳?”所以闹到头来,跟顾知慕本身的魅力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自尊心极强,知道自己不行自然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出丑露乖,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他越是不想在他面前丢人,所以就拒绝沾花惹草。” 岑传文毕竟这么丢脸的事,有一个顾知慕知道已经够够的了! 随翩笑得“咕咕”响,笑够了才问:“你有没有遗憾?说不定,那就是一段至死不渝的好姻缘呢。” “岑传文也贪好美色,只是碍于身子不方便才不去的,这个心思都是有的。”顾知慕一耸肩,那洒脱的态度让随翩目瞪口呆。 顾知慕真的是个不需要爱情的女人! 她完全不在乎啊! 对此,随翩唯有五体投地以示尊敬:“佩服佩服。” 第三百三十七章 所谓医德 紫藤山庄庄门前有大片的紫藤树,密密得长在庄子门前,庄子的大门就在紫藤树中,若是紫藤花开的季节来到这里,进门这一段路,仿佛穿行在一片花海之中。 可是在没有花开的季节,就只能给这青碧的大门平添了几分阴森,尤其是盘旋的藤根和墙上的裂缝,便更显得凄凉破败。 而此刻,庄头管事已经在紫藤山庄门口站了两排,老远的就在恭候顾知慕的到来。 如此煊赫的声势,配上这么一份背景,反而显出些滑稽来。 顾知慕巡到第五个庄子,也示过弱,也布过局,走到这里就说明了她的手段和心肠,主家对管事奴仆原本就有法理上的位阶压制,主家证明了自己不是好惹的,下面的仆从下人就只有拜服。 而直到自己做过什么的庄头管事心里的那些算计挣扎渐渐变得惶恐,自然加倍得要讨好顾知慕。 可顾知慕知道这个紫藤山庄的底细,坏了,却还没烂透,也不急着发作,没等他们上前见礼就让他们先去请大夫。 “大夫已经请来了!”已经有护院先一步过来吩咐,正是要讨好顾知慕的时候,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忙不迭得把人引进山庄布置好的客房,拉来了一个黑须黑发精神熠熠中还带着愤怒的中年人。 “麻大夫?”就算是顾知慕也没料到居然在这里碰到这么一个熟人! “顾夫人……”麻大夫怒气冲冲,似乎是想找她给个说法。 可是岑传文已经痛得脸色发青满头大汗,连站都站不住要人抬着进来了顾知慕哪里有空听他发火:“病人就在此处,还请麻大夫先行看诊,如何?” 看麻大夫的脸色就知道庄子上的人请人来的时候没有多客气,怕麻大夫把气撒到岑传文身上,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这位岑公子是我在路上救回的,萍水相逢而已,但看病要紧,还请麻大夫以病人要紧。” 麻大夫怒气冲关,还是没多留个眼神给顾知慕:“夫人放心,麻某这点医德还是有的!” 顾知慕这么急着催人看病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随翩偷偷检查了一下岑传文的伤势,病情很简单,精索扭转。 这要是不快点解开扭转恢复血供,他那根玩意儿以后就真的只剩下泌尿系统的作用了! 要是这一次没有遇到麻大夫这样的医生,可就要随翩出手假托顾知慕的名义给他治了! 如非必要,顾知慕可半点都不想沾上能看“男科疾患”的名声! 这样的病对病人来说很难以启齿很要命,对一般的大夫来说也是一道超纲题,但是麻大夫敢背井离乡来京城博名声自然有他的本事和底气! 他要了一间静室,三两句就问出了症结,洗了手就直接开干了! 随翩飘在一边,也是保驾护航,也是偷师学艺,总而言之便是一个佩服。 都说医风医德,可是能在被人裹挟的情况下还是以病人为重不因为个人情绪和担忧影响行医的手法和治病的勇气,这便是已经是难得的医德! 也难怪,顾知慕给了他一个“敢说话,也敢用药”的评语。 这个时候,顾知慕正在外面堂屋上审庄头:“麻大夫是怎么来这里的?” 麻大夫是进京来搏声名的,就算是给人看诊也不会出现在这么僻静的庄子,更不会在这么近,她前脚派了护院过来通知他们后脚就把人拉出来了! 麻大夫更不会是那般义愤填膺仿佛受了多大羞辱的模样!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是新的,可是并不合身,头发也多有散乱褶皱,这在他这么一个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夫人,这外地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夫人,小的们不是想,吓一吓他给夫人出个气吗?”庄头是个中年男子,长相是非常标准的油嘴滑舌獐头鼠目,都说相由心生,可也不用他这么标准啊!简直就是泄题剧透啊! 顾知慕气的都笑出来:“谁给你通风报信说这人得罪我了?” “小的们用了心思,自然有法子……”管事嘿嘿笑着,腰又拱得深了一点,表情谦卑且讨好。 “为我分忧出气?我看你这是想要置我于不义!”顾知慕要不是知道庄头管事就是这么一个人还以为这货被谁收买了存心要来害她! 他做的事情和蓄意陷害顾知慕有什么分别?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你知道这是谁吗?说绑就绑?还来给我出气?我的气性是有多大啊能让你们枉顾国法家规擅自抓人扣押?你们是怕我死得不够快吗?” “这小子就是个外地来的大夫……”庄头还在自以为聪明得辩驳,“就算出事了,夫人推说是我等擅作主张,我等一力抗下,绝不牵累夫人!” “你也知道他是大夫!他到底医治过哪家的权贵,哪家用着他的药欠着他的情知道吗你们就来绑人?知道他入京的依仗就来绑人?你们是想害死我啊!” “还拿你们顶罪?你们顶得住吗?真要找上门来的人,你以为是你等平时应付的平头百姓那般推出个替罪羊就能了事的吗?” 顾知慕越说越生气:“你们要害死我,我先把你们这群动手的刁奴拉下去陪葬!” 刚刚还油腔滑调插科打诨耍小聪明的管事登时吓软了了腿,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办错了差做错了事都可以原谅,可是要是差点给主家找麻烦,那就是几条命都不够赎清的大罪过! 顾知慕只觉得头一阵一阵得抽着疼,眼前的视物都模糊了,昏花一片,险些要晕过去! 当下的确没有心力处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管事:“滚回去好生呆着!我想好怎么治你们再说!” 管事却以为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忙不迭得退下滚了。 “你冷静一点啊,别为了这几个家伙气坏了。”随翩从屋里出来安慰她,“你的肉身不是原装,情绪波动太大,会出现排异的,你看你都被气的魂体出窍开启灵觉了。” “没事,我自己调整一下就好。”顾知慕深吸气,“我晓得了,这是劫后余生,我会好生珍惜我这条性命的。” 麻大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妇人紧皱着虚弱的眉头揉着眉心。 第三百三十八章 嚎 沈清泉的皮相是牺牲了脑子换来的,水准相当之高,这幅病弱堪怜的模样很得麻大夫的关注,毕竟美人总是能吸引更多的视野。 尤其是她这一脸的病色,尤其能挑动麻大夫那颗医者的心脏。 这么明显的病弱,好像去给她治一治怎么办? 把她病容表现出来的证据和她的脉象症状一一对应,麻大夫不由得怔忪:“原来夫人寻着了好的大夫,倒是不用我多事了。” “还是要多谢麻大夫关怀。”顾知慕撑起精神,她不想泄露随翩的存在,就去关心岑传文的伤势,“麻大夫,岑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说到这个麻大夫也是格外庆幸,有太多的槽要吐差点直接就全倒出来了:“幸好送医得及时,不然……” 麻大夫恍然想起,眼前这位固然是付诊金的人,也是患者的恩人,可是患者并未失去意识,也和面前这位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无论是出于患者的病情考虑还是顾知慕的人情考虑他都不应该说的太多。 这就不是和合适的患者家属。 毕竟顾知慕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的,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不影响她这份做的扎扎实实的人情。 顾知慕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可是她实在太像探究这个前世的谜底了:“麻大夫,我虽非他家人也是他恩人,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什么病症,但说无妨。” 麻大夫犹豫了一下,才含糊得说了个大概:“不然恐怕,房事难调,子嗣艰难。” 就当给她对自己的恩情有多大做一个系统的评估了。 同为男子,他知道这得是多大的恩德! 原来如此,果真如此。 顾知慕恍然大悟,看麻大夫的表情格外柔和且感谢:“辛苦麻大夫了,手下人不知事擅作主张开罪了麻大夫,我会好生责罚,定然给麻大夫一个交代。” 其实事情过了气头上,麻大夫虽然还是生气,却知道自己一个外地来的游医不可能跟她一个官宦世家的夫人争执,也压下了这口气。 而且刚才看病的时候岑传文和他聊了几句,让他意识到面前这位夫人还有颗路见不平的侠义之心,再细想当时她的话未必不是提点,也就不会对着顾知慕发脾气了。 当然他绝对不想承认,沈清泉那张脸在里面气到了多少作用。 毕竟美人总是值得被原谅的,不是吗? “那庄头也是为了讨好于你……” 顾知慕倒是不知道麻大夫居然还有这么圣母的品性:“麻大夫这么大度?都不计较他们的不敬之罪?” “一时愚昧罢了,毕竟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麻大夫既然说了原谅,同样想把这份人情坐实,不想顾知慕为难。 可是顾知慕原本就不打算放过他们,麻大夫追不追究,她都是要追究的,区别只是她收拾完要不要交给麻大夫再加工的区别。 “他们现在能为了讨好我枉顾法令做出这等擅自掳人的事情,下一回谁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人,才绝不可留!” 不然天知道他们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他们还以为顾知慕不马上追究是会放他们一马,天真,顾知慕分明是怕他们临死反扑横生枝节,想着各个击破罢了! “而且便是不说未来,他们能想出这个法子便是说明以往不是没有经验,不是没有成功过吧?以前是我精力不继管教不严才纵出了这群刁奴,以前有这失察之过,总不能一直放任下去。” 沈清泉翻得傻造的孽都是要她来擦屁股的啊! 既然她要追究,麻大夫也不用强做好人。 而且从本心上来说,看到这群家伙被罚,麻大夫个人的感知也是一样的。 爽啊! “只是不曾想过,天子脚下还有这等离奇之事!”麻大夫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走在路上还能被人绑走! 更离奇的是,在京外居然就有岑传文这等截杀行凶的祸事! 顾知慕觉得麻大夫实在太天真的,以他的医术和所处的地位的差别,再折磨天真会死的,看在他的医德和职业与随翩相同的份上,随翩又多劝了一句:“麻大夫,这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最讲规矩又是最没规矩的地儿,有时就算无心伤你,可是楚王好细腰,宫妇皆饿死。” 麻大夫明白顾知慕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样擅作主张的狗奴才不止一个?以后还可能会遇到? 京都居,大不易。不易的不仅是屋宅米粮,更有勾心斗角,更有鬼蜮阴谋! “何至于此?”麻大夫面色怔忪。 他虽然功利心颇重,也好名声,但是他走的是正途,无愧于医德无愧于心,更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的法子。 “不至于吗?” 顾知慕就在笑,目光悠远,“我只是一个给事中的夫人,手底下不过有几座陪嫁庄子就有人如此擅作主张,麻大夫是大夫,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人命生计,若是你救了他人觉得不该救的人,亦或是没救回哪个该救的人,又会如何?” “京城的门高,水也深,淹死个把鱼儿,根本没人知道。” 麻大夫心中一动:“就比如,夫人的餐食?” “麻大夫果然敏锐,让你见笑了。” 麻大夫可不知道她的食谱! 只凭面色和脉象就能判定是食物引发的慢性中毒,这份医术,也的确不一般了! 但莫名的,顾知慕却觉得,随翩的医术更加值得信赖。 大概是因为,顾知慕今生听到的对麻大夫医术的承认,来自于随翩。 对于莫名收到崇拜的随翩一无所知,就算他知道了,也只能表示:???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论医术她还真的不是麻大夫的对手! “夫人已经寻到了厉害的医者,倒是我班门弄斧了。”麻大夫见她已经知道了,原本不打算再多话的。 顾知慕原本想就这样答应下来,毕竟比起麻大夫,她还是更加相信随翩,却被随翩拦住了:“他都愿意给你治了,你还不赶紧留下?” 顾知慕一想,也对,反正后面有随翩把关,就当多一重防护吧。 “机缘巧合才得知的,日后还得麻烦麻大夫。”顾知慕轻笑,还礼。 还没起身就听到一声丧病的长嚎: “夫人,沈……舅爷找上门来啦!” 第三百三十九章 毫无进展 “舅爷找上门就找上门了,又不是打上门来了,慌什么啊?”顾知慕按着眉心比刚才更憔悴。 亲娘除了给她留下一屁股的烂账,就是这两个会给她惹一屁股烂账的丫鬟!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可是,他就是打上门来了,让我们放人啊!”最后三个字,云岫是喊出来的。 此时此刻,大概半个庄子都知道,原来主家还兼着一点劫道剪径的买卖了。 “放谁?”顾知慕险些咳着了。 她们什么时候抓了人?她怎么不知道! “他!”云岫那长长的手指直直指向一边的人。 “麻大夫?”顾知慕看麻大夫。 “我?”麻大夫也想看自己,后来发现这个动作难度太大才放弃了。 “请进来吧!”顾知慕觉得,这大概又是一个很深的误会。 随翩飘得很高,亲眼看着沈清江脸上的表情从愤怒紧张到疑惑,最后连脚步都缓下来了,倒是麻大夫激动起来:“沈先生?你怎么来了?” “麻大夫,府中下人可有怠慢?”沈清江看到沈清泉此刻出现在这里就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他就是冲着麻先生来的,当然不介意把全套的戏做完。 他都打上门来了,当然要把人情做得结实。 “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沈先生和他偶遇之后就对他颇多关照,现在还跑来顾知慕的府邸要人,之前那个莽撞丫鬟喊得还是“舅爷”,这其中的玄机他就算一时半伙儿看不明白,也没有那么的迟钝。 沈清江看了顾知慕一眼,见她没有反对:“清泉小姐托我照看你,发现你被紫藤山庄的刁奴怠慢了,就来照看一二。” 麻大夫疑惑:“尊驾和这位夫人是什么关系?” 沈清江还在犹豫怎么介绍沈清泉才不会生气呢,沈清泉已经站起来落落大方得介绍:“这是家兄。” 麻大夫反而更加迷惑了,顾知慕说沈清江是兄长,可沈清江的称谓明显又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我陪嫁的庄子。”顾知慕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想知道回头自己打听去,只跟着沈清江说,“兄长你来的正好,来的路上救了个孩子,你去帮着通知他的家中。” 顾府现在还是顾景余的顾府,顾知慕不想人情被顾景余给占了,还是支使沈清江去做得好。 这岑家的人情落到沈清江手里他以后还能用,白白送给顾景余,那可真的是比喂狗了还让人暴怒。 “嗯,也好。”沈清江以为顾知慕和麻大夫有什么话要说。 顾知慕就招手叫来了顾知诺:“知诺,带舅舅去看看受伤的那个小哥哥好不好?” “好!”一直安静且紧张的顾知诺笑出了一双弯弯眼。她还不知道顾知慕这是把她支开的意思,总归出去带个路干点活儿,也比呆在这里面对那个印象里极其可怕的大娘娘要好得多。 “真乖,知诺真能干。”顾知慕在她的包包头上抓了两把,就放她走了,全然不顾沈清江那见鬼一样的神色。 沈清泉什么时候是这么慈蔼大度的主母了? “夫人已经知道府上饮食有问题了?”麻大夫迫切得想知道病因。 与之相比,甚至他被绑被怠慢的事情都可以不计较。 毕竟,那只是下人擅作主张,她都有安排人暗中保护他的,他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好再去追究顾知诺。 既然这样,干脆就不管啦!反正还是她的病因比较重要! 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餐食的毒呢? “原本也发现不了。”不想暴露随翩,或者说她身边有张精通医术的底牌,还得做做戏,“也是她,看我快死了,有恃无恐,无法无天了,才露出行迹,被抓住了马脚。” “前些时日我设宴,宴请兄长,没换了席面,让我家兄长看出来了。”顾知慕一推二五六,全推到沈清江身上,反正他也的确看出来了,不管麻大夫相不相信呢,她是不会承认的。 麻大夫还在追问饮食是出了什么问题,顾知慕就把她重生以来的食谱写给他,不仅有菜名,还有成分,甚至还有制法。 厨子没换,菜谱也没换,顾知慕现在却不担心餐食中的隐患。 她有了防备自然会挑拣着进食,大部分食材分开食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把相克菜肴的一部分灌到胡嬷嬷和云岫的肚子里,不落到一张嘴里的药物食物自然克不起来,也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的本事,却用来害人,实在是可惜。”麻大夫看着那张菜谱唉声叹气。 “欲壑无穷。”顾知慕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麻大夫就在这里看吧,看完了就烧了,那人还在府里呆着呢,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他,也动不了她背后的人。” 麻大夫意识到这是她府里的纠纷,不想参与,安安生生得坐在凳子上没挪屁股。 顾知慕留下胡嬷嬷陪着麻大夫,主要是等着他看完盯着他点火烧了药方,自己去寻沈清江。 沈清江和岑传文问答了几句,问清了他家里的事情就只剩下套话,顾知慕叫他出来他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虽然他并非不会应对可他却不喜人情往来,从来不是圆滑得长袖善舞的性子,故而他读书不成,凭借读书人的功名和身份去行商,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名堂,守住家业不坠是他的责任,他却没有发扬光大的进取之心。 沈清江说到底是顾知慕的舅舅,她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沈清江这样为人好不好,总归他对顾知慕很好,帮了她很多,人品也很好,也不会多事。 没了外人,顾知慕也可以说一些不好被外人听到的事情:“兄长既然来了,不会只有这一件事情吧?我托你查的事情……” “那边没什么进展,他们好像防着我的人。”沈清江也是羞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更怕顾知慕以为他不上心,又在担心,“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大概是他吧,他做事周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爹娘就夸过他这一点。”顾知诺知道当年的顾景余有多警惕,早有准备并不奇怪,更不会去怀疑沈清江的人品。 第三百四十章 风流种子 沈清江觉得沈清泉真的是转了性子了,还在庆幸呢,他和沈清泉原本就不熟,不知道她原本的性子,现在她能理解他的难处,自然是更好。 “我怕打草惊蛇,发现他们有准备就没继续查下去。”可是这些手段,沈清江也会,也难不住他,“我去寻些个生面孔,看看能否查出一二。” “还得麻烦兄长了……”顾知慕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随翩在她耳边笑:“那边来了两个小家伙,在偷听呢。” 当时眉头就拧了起来,眼神下意识的往外放了去。 沈清江知道这个妹妹不喜欢自己还城府简单把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却从来不知道她还有喜怒无常的毛病,下意识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小小的人影因为被顾知慕的眼神捕获而一脸尴尬得站出来。 “岑公子怎么就这么出来了?”沈清江这话可不仅仅是关心,岑传文一身白色里衣,穿到房间以外的地方就叫失礼,更何况还是别人家,他还偷听别人家的主人说话。 这是在质疑他的教养。 岑传文脸上的尴尬未及收敛,忽而正色,作揖赔礼:“夫人可有为难之处?若有小子能略尽绵薄之力,小子绝不推辞。” 这是认错,也是认罚。 毕竟岑传文不是沈清泉家的小辈,她不可能惩罚她,就算岑传文犯了错,也轮不到她越俎代庖,顾知慕也只能通过他家长来惩罚他,并且从中得到一些补偿。 照理说,他应对的不错,甚至还称得上磊落,仪态也算是不卑不亢,可到底年纪小心理素质还是弱了一些,见顾知慕一脸不赞同的严厉眼神,也渐渐端不住了风度,额上渐渐冒出了汗珠。 “并非小子故意偷听,实属巧合……” 岑传文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顾知慕一声严厉的叱问: “知诺!” “大娘娘饶命啊,小哥哥真的是刚刚才到的!”顾知诺年纪更小,对嫡母的畏惧深深刻在了骨子里,被她这么一斥,登时吓红了脸! 沈清泉的身份不好直接追究他们两个偷听的罪过,这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情,归根究底也只是“失礼”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但是当大人的要找小孩的麻烦,总是能找到理由的:“我是问你,小哥哥病还没好,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 顾知慕板着一张脸,直接把顾知诺吓得哭了出来! “夫人赎罪,是小子擅作主张,令爱天真年幼,还请夫人不要怪罪!”岑传文突然意识道,自己可能真的闯祸了! 这个祸事他自己或许能承担下来,却会牵累无关的人! 顾知诺未必承担得起! 顾知慕深深得看了他一眼:“岑小公子,你可知,知诺并非我的生女,而是庶女。” 所以一些亲生女儿、嫡女可以做的事情,嫡母不会计较可以原谅的事情,换到了庶女身上,很可能都是一顿责罚! 岑传文一时惊住了! 顾知慕出行带着顾知诺,顾知诺的衣着也是华贵,顾知慕对她的态度更是平和慈蔼,谁能猜到这居然只是一个庶女? 在当今嫡庶分明的年代,深宅大院里的当家主母要是想出气,一个理由就能要庶女的命! 顾知慕不给岑传文更多辩解和反驳的机会,直接叫了人来:“把她带下去!回头我再惩罚她!” 眼看着丫鬟把哭的都傻了的顾知诺强行抱走,岑传文比刚才被顾知慕用眼神压迫感觉到了更深的压力! “夫人……” “岑公子,这是我家家事。”所以你不要插手! 岑传文是真的急的满头大汗,可顾知慕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直接叫了下人来:“带公子回房好生休息,他刚受了伤,本就不宜走动。” “顾夫人……” “岑公子放心,等你家大人到了,自然会送你回去。”顾知慕冷冷得哼了一声。 岑传文不会做出挣扎求饶这等不体面的举动,更怕他的举动会适得其反,乖乖跟着下人回房间了。 但是顾知慕多了解他?看他揪紧了衣摆的手指就知道他在疯狂的转脑子想办法。 “清泉小姐这是……”顾知慕这一番作态,真的让沈清江看不懂了。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虽然内容并不少,但是也没指名道姓也不曾泄露身份,岑传文又不认识顾知慕,让他听到了也就会以为是一些宅院里的隐秘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兄长不是想要找个生面孔才好查这件事吗?”顾知慕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就当给兄长添个人手。” 岑传文作为岑家嫡房长孙,天资聪颖的中兴希望,被重视的程度从来不一般。刚被他遇劫的消息惊了一跳,正要派人去寻呢,就得到顾知慕派人报的信,再回来的时候,就连岑传文的亲爹,也是岑家的宗子都跑来了。 看到原本以为身陷险境甚至凶多吉少的儿子,岑父被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情绪冲击得跌宕,倒是岑传文还冷静,嘀嘀咕咕得和他爹带来了。 顾知慕让沈清江出面都没拦住岑父说服了沈清江让岑传文来见她。 “他这么执着的吗?”随翩其实是想说,沈清泉这么容易就让人说服的吗? “料到了。”顾知慕前世和岑父做了二十年的公媳,再怎么样也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 说白了,岑父和沈清江是非常相似的人,能力上进取不足守成有余,人品上忠厚有余圆滑不足,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是养出了岑传文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对儿子是言听计从,前世里岑父就和沈清江一见如故相交莫逆,隔了两辈子也没拦住他们继续一见如故。 而这点面子,顾知慕是要给沈清江的。 “岑公子执意要见我,是要与我说什么呢?”但给沈清江面子,却不代表会给岑传文好脸色。 前一秒还跟随翩言笑晏晏呢,岑传文一进来就是一脸的余怒未消,变脸之快堪比法术。 岑传文进来就是一揖到地:“小子想说的是,若是夫人信得过小子,小子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第三百四十一章 命定的敌人 “你?”倒不是顾知慕看不起岑传文,而是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也不知道扶持羽翼做护身符,只凭他自己还不能服众,自然不能帮得上顾知慕的忙。 “自然不光是我,在下自会说服家族相助。” 从小子到在下,这是身份的变化,表示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当成一个晚辈,而是一个能帮得上顾知慕的助力。 “你能动用这样的人手人脉?”顾知慕饶有兴致。 “当还夫人救命之恩。”岑传文把头点的更低了。 顾知慕嗤之以鼻:“就这个原因?” 毕竟前世合作无间三十几年呢她还能不了解岑传文?这小子虽然大节上不亏什么,人品还过得去,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心高又气傲的信心,哪里真的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救命之恩这般低声下气? 岑传文也明白不能再装腔作势,说了实话:“报恩自是最主要的原因,但知诺小姐是被小子蛊惑才做了错事,是小子行为不端,还请夫人不要怪罪小姐。” 从在下又变回了小子,这是作为晚辈来请罪,而不是依仗着助力求报交换。 顾知慕轻笑一声,意味不明:“你倒是个风流多情的种子。知诺如今方才四岁。” “只是小子不想牵累他人为我受罚,与是谁并无相干。”岑传文窘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想过这一点…… 他才不到十岁,而顾知诺才四岁! 再是情窦初开这也太早了一点! 顾知慕何尝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正是最讨厌带小女孩玩的时候?十岁的小孩可能对**岁的女孩子动心,可能对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有意,但是还拖着鼻涕的四五岁小哭包?不烦死都算他涵养好! 只是逗他玩罢了。 看到曾经成熟深沉的故人如今天真憨萌还被玩的团团转羞窘不堪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玩儿啊! “你去找我兄长吧,他会告诉你要做什么的。”顾知慕浅浅一笑,“毕竟我只是一个妇人,不方便见太多外人呢。” 目送沈清江和岑家人一起离去,随翩才飘出来:“真的是个风流种子?” “他其实也贪看美色。”虽然生了娃就分了房,但好歹合作愉快三四十年,顾知慕还能不知道岑传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尊严着想,干脆连这个心思都不起了?”随翩想笑,又觉得还是要照顾他人的情绪,憋笑憋得脸色特别扭曲。 总的来说,岑传文还不算太歪,凭借小小公子的风仪姿态,倒是让随翩都生了一点恻隐之心:“要帮吗?” “能帮就帮帮他吧,好歹这些年来合作愉快,他还给我请了一个诰命。”虽然顾知慕说过“他不给我请还能给谁请”这样的话,但是好歹,还是给他一份香火情。 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就算没有爱情,也是彼此相伴时间最长的亲人了。 “这一世,还他一个纵横情场的机会?”随翩最佩服顾知慕的就是她的清醒,“你这是要给制造出一个中央空调啊!” “中央空调又是什么?”顾知慕一如既往得对随翩的各种新奇词汇非常感兴趣。 “见一个暖一个,暖一个撩一个,反正只要他见过的有兴趣的女人,都能变成他的好妹妹。”随翩哼了一声。 “是风流还是专一都应当是自己的选择,好歹给他留个机会。”顾知慕其实觉得,因为这个不能诉诸于口的病症,前世的岑传文深沉之余还是有些阴沉。 直到顾知慕生了孩子又给他查出了一票没有少年伤势也成功把自己作废了的难兄难弟他才从那深沉的自卑和阴暗中拖了出来。 毕竟残废的不止他一个。 不然,自尊过度又自卑的他估计就变态了。 为了让他这辈子不变态,顾知慕还特特请了麻大夫去照顾他的伤势。 毕竟最开始的精索扭转就是他治的,他对这种罕见病症,看来还是有相当的诊疗经验和心得。 岑传文也没辜负她的用心和愿望,没多久就给顾知慕带回了消息:“查到了,这钱,是从她供职的顾府流出来的。” 麻大夫知道给顾知慕下毒的是厨娘,也知道顾知慕凭借身处别庄天高皇帝远的优势断了厨娘和京中的往来讯息,偶然的沟通都是顾知慕欣赏并且加工过的。 他都知道怎么多了,再多知道一些也无所谓了。 “哦,查到经手人是谁了吗?”麻大夫来的时候顾知慕正在跟着随翩打拳,现在洗过澡换过衣服了,还是感觉到汗水从四肢百骸里往外冒,染得她的皮肤光泽,脸颊都是红扑扑的,很有生气,越发显得容光焕发。 顾知慕揽镜自照,也很满意,总算有点她前世的模样了。 “只查到这是个女子。”麻大夫抬眼看看顾知慕,有一丝经验,转而又称了可惜,还在叹气。 “那还请先生带话,请他们继续往下查。”顾知慕端茶,见他神思不属,又道,“先生欲言又止,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麻大夫犹豫许久,才试探着说出这句话:“顾大人好像和张家千金过往甚密。” 张家千金?顾知慕笑了笑,她可没忘了,和她斗了好几年的继母,就是姓张。 要说她和继母的恩怨,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总归就是一句话,这就是她命定的敌人。 算算时间,前世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勾搭上了。 “夫人不生气?”顾知慕的毫无反应反而让麻大夫疑惑,他不觉得顾知慕会是这么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人。 “他原本就不是非我不可,不然知诺是怎么来的?”顾知诺早就认识到了麻大夫的爽朗直率和说话不经过大脑,更不会生气。 “夫人,那是张太保家里的嫡出千金。”这样的身份,是不会做妾的。 顾知慕反而诧异,是什么让麻大夫特意提醒她这一点?原本以为只是他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可他都看得明白想得通透,就不会不知道,提醒她这件事要冒多大的风险。 麻大夫这些天还是在京城里游走,不同的是这一世有岑家保驾护航,又有顾知慕暗中指点,这路子走的比前世顺得多。 也因此见识到了而更多的勾心斗角深宅内幕。 也更早得开始怀疑人生。 第三百四十二章 名医的路径 麻大夫几十年行医经验,也不是无知小儿,看得出顾知慕的好意,也看得出这世道的黑暗,都在怀疑,他来京中行医求名,到底是对还是错? 顾知慕有她的布局,不想泄露也不想被别人知道,那就转移话题:“我多嘴一问,麻大夫来京城,求的是医术更进一步,是名扬天下光宗耀祖,还是名利双收入职为官呢?” 麻大夫的样子像是想喝酒:“实不相瞒,来之前,我都要。” “果然是成年人做的选择。”要不是醉了他也不会放这么狂的话,“现在不这么想了吧?” “京中名家汇集,但是在下并不自惭比他们弱上什么,不过是术业有专攻,偏科不同而已。太医院原本是在下的目标,那里汇集古今医道经典,相比能让我的医术再上一层楼,可是现在看看却……”麻大夫欲言又止,那个表情,叫恨铁不成钢。 “我懂,太医院的药方开的就跟做官一样,糊涂为上。” 在古代当大夫的当到了太医院的份上,那想的就不是治病了,而是活命啊!所以开出来的方子一个个都四平八稳,保证让人跳不出一点错儿,能不能把病人看好先不说,反正是不会把自己看死的。 这都快成京里的笑话了,也着实让追求医术和梦想的麻大夫幻灭! 去太医院?学着怎么糊弄了事推诿塞责吗? “至于名扬天下……惭愧,在下却并无配得上这般声名的医术。”麻大夫想起来就灰心,到了京城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想的太简单了,定下的目标不是看不上就是做不到,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麻大夫是心灰意冷,意图还乡?”这样的人顾知慕见的多了,京城乃是天下中心,群英荟萃,在这里打出了名声,便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每天都有无数野心勃勃的人来到此处,意图一举成名天下知,也每天都有人黯然离开,相比之下,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幸事。 “我看夫人的病症已然快要痊愈了,岑家公子更是不用担心。”手上的病人能交代干净,对一个医者来说,的确是安顿好可以放心离开的时候了。 “麻大夫,我有一言,别怪我多事。”顾知慕浅笑道。 “夫人请讲。” “太医院不过是泥沼,陷进去反而误了一身医术,可扬名天下却并非不可。”顾知慕微微一笑,“若要扬名,若要成名医,所能依仗的路径,除了医术,还有医德。” 麻大夫茅塞顿开,顿觉开了一个新思路,眼神一亮,旋即便再次沉默了下来,眼中透出的,是思索之色。 “医术扬名只是医中圣手,以医德扬名,这是要当圣人吗?。”随翩看了麻大夫一眼,非常坚定得摇头,“麻大夫不是能走这条路的人。” 大夫做的是人命买卖,和人打交道,还是和病重的,烦躁的,惶急的病人,要想得到他们的认可,不是只有医术精深就能做到的,甚至不是只凭努力能做到的,其中牵扯到的人心甚至是人性让这件事情变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最直接一点,没有哪个医者能做到包治百病药到病除,那么就不可能防止每一个患者或者患者家属把没治好病甚至是死亡的不幸迁怒到医者身上。 毫不客气的说,要想当医学上的圣人,首先要做的便是真正的狠心和奸猾,绝佳的心性,和命里的运气。 所以自古以来,有以医术名扬千古的医者,却没有以医德流芳百世的大夫。 麻大夫就不用说了,他连京城权贵府宅后院的一点纷争都看不穿并且望而生畏,就更别说更加错综复杂的人心人性了。 顾知慕不是医者,原本也是想的简单了,往里头深想,以她的人情练达未必看不穿其中的困难。 “平民百姓里看不起病的人多,基数大稀奇古怪的病症也不少,他要是能坚持义诊,积累经验,对他的医术也有好处。”随翩跟顾知慕建议道。 中医是经验医学,看更多的病人就是最根本的提升方式。历来的医学名家,成名成家著书立说之前,大多都有游医的经历。不说远的,就是裴筱,她医术精绝也离不开自小跟着祖父行医打下的挤出。 “我知道此路艰难,但是未尝不可双管齐下。”顾知慕脑海中转出一个念头,“平民百姓求医问药艰难,之中也多有疑难杂症,若是面对义诊,便是救不回来,也是命数吧?” “这个……”麻大夫有些懵。 “照我看,麻大夫不用这么早的灰心丧气。”随翩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京城汇聚天下群英,也荟萃天下疑难杂症,治病要因地制宜,还不是因为病症也会因地而变? 在京城,有天南海北的人,自然也有天南海北的病,不是比在他老家那熟悉的一亩三分地上的病患要复杂得多?” 随翩前世,首都甩全国平均水平二十年,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病症都见的多了,疑难杂症都被看成了基础病,厉害的大国手到下面的城市,那跟神仙下凡差不多。 “夫人有所不知。”麻大夫苦笑,“赠医施药,赠医容易,难得却是施药二字。” 随翩就闭嘴了。 从古到今,至少到随翩生前的那个年代,生病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寻常人家等闲生不起病,而在如今,没有批量生产的药物,药物更加金贵,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家境殷实的小康之家也受不得一场大病的摧残! 所以麻大夫看病只能找达官贵人,便是这个原因! 一般的人就算他看出来了病症开出了药方,也根本治不起! 就算他愿意自掏腰包,他也掏不起! “这个,我能略尽绵薄之力。”顾知慕表示,不就是钱吗? 她有! “夫人,这不是一笔小数目。”麻大夫苦笑。 “我知道啊,大概把我嫁妆全都填进去也是九牛一毛吧?”顾知慕笑得坦然,“但是麻大夫,钱,是能生钱的。” 麻大夫带着一肚子疑惑走了,随翩也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来了:“钱生钱?” 第三百四十三章 钱生钱,钱生钱,钱生钱生钱!(日万第一更) “上差大概看不起行商这样的贱业吧?”顾知慕把手上的账本一合,嘴边的笑容十分满足。 她的前世,能在那样不堪的初始条件中爬到高位,成为岑传文不可或缺的帮手,成为他最重要的支柱,所依仗的,就是这一手钱生钱的本事。 “不不不,能赚钱自然是很好的,又不偷又不抢又不坐享其成,有什么好贱的?”随翩一脸疑惑,“只是,你要怎么做到的?” “低买高卖,囤积居奇?”顾知慕一摊手,打开了账本,眉宇间还带着得意,“你要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啊!” 古代的单条账本看着有些吃力,随翩看了半天才看明白。 她让之前收的一个庄子的庄头去京城外的运河收了一批落水折价的丝绸,拉到南城寻了几个妇人重新拆洗包装,用那批丝绸截着城门口从一个商人手中换到了一批条件较差的皮革,把皮革让一家破落的皮革工坊加工成了鞍鞯,最后卖给了南方来的商队。 东西这么在京城里转了一圈,没走商没行商,没租铺面甚至没留库房,反正最后到手的银钱,比买丝绸的银两足足翻了四倍。 而这银钱转了一圈,时间甚至不到一个月。 这只是她账本上诸多账目中的一笔而已,这样还在外面流转的银钱,还有五笔。 而已经到手的现钱,又被她看着情况分赴不同的行业地点,重新开始一轮新的滚雪球。 钱生钱,钱生钱,钱生钱生钱,这银子就是这么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难怪她居然有底气支持麻大夫行医义诊!这是得用个人之力,干国家医保的活儿啊! 于是随翩有了一个结论:“你大概就是个天才吧!” 更神奇的事,这些事情全程都是她手底下的庄头管事或者沈清江出面,和她做生意商队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和他们做生意的,是她。 “不过是借了未卜先知之便,都是我知道的事,把别人的传奇再复制一遍,又能有多困难?”顾知慕轻描淡写,仿佛真的不值一提,“何况这些不过都是些快钱,并非长久之道。” 随翩就看不得她这么装这个逼! “很困难的!”随翩表情认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至少随翩就做不到!把她扔回七岁的时候,再给她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和初始资金,她就算能凭借一两件后来人尽皆知的大事翻倍赚钱,可是却不可能同时操纵五六笔款项分向十几个投资! “谢谢。”顾知慕被夸得身心愉悦。 比见到岑传文和顾景余的时候愉悦多了。 男人有什么好的? 钱才是最棒哒! 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了喜事来。 沈清江原本就不是无能之辈,有了岑家相助,更是很快就查出了出娘家数年来一直有远超出她所能通过正常渠道得到的银钱的流向,和来源。 “这个女子,清泉小姐可是认得?”沈清江站在茶楼上,指着后院走过的一个女子问沈清泉道。 二十来岁的模样,容貌不算多出众,可举止媚气,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可是偏偏,顾知慕还真的认得。 “这是我家老爷贴身长随的相好儿,叫什么桃儿还是杏儿,记不清的。”顾知慕哦了一声,一眼认出,意味深长。 “这女子以前是做皮肉生意的,现在也是给人做外室,在不同男人中辗转,最是无信无义,也许其中还有其他蹊跷也未可知?”沈清江说的小心翼翼。 当年沈清泉爱顾景余爱的有多疯狂,他虽然不是身处其中也略有耳闻,还真的怕沈清泉就这样炸了。 这个事实说明的可不仅仅是有人要害她,而是害她的那个人,就是她的丈夫。这对她来说,大概是生命不可承受的伤痛吧?他可不能保证,沈清泉会不会把这一切迁怒到查出真相的他身上。 沈清泉没有受到什么磋磨是因为有沈家二老护着,可是沈清江作为过继来的嗣子,处境自然不会这么单纯。 他虽然只是个守成有余的本事,可是这个成,却不是那么好守的。该遇到过的阴谋诡计算计人心他一样一个都没少,自然比沈清泉看的清楚。 顾景余从来就不是个食盒托付终身的人,包括沈家二老选择他来当这个嗣子就是为了给顾知慕留一条后路,发现这个事实沈清江并不意外,这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理所当然。 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知道顾景余真面目三十多年的顾知慕,不是为爱痴狂的沈清泉:“兄长不用劝我,明明答案就在眼前,我自然不会回避。” 顾知慕看着面前的虚空,一字一句得在跟着某个存在强调:“就是他,是顾景余,要沈清泉的命!” “你胡说!”在随翩掌中的银白色电球中,原本早就被教做人也被教做鬼的沈清泉发了两似的左突右冲,在点球上暴起一片闪亮的电光! “他爱我!他的心里只有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出要杀我?!怎么可能!!!” 可惜,青天白日的顾知慕没有开启灵觉,看不到沈清泉的表现,随翩也对她在袖中的上蹿下跳毫无兴趣,所以哪怕那个电球不断炸出火花也没有分给她丝毫的关注! 就算看不到,顾知慕也对沈清泉会有的反应了如指掌,甚至还不惜进一步刺激她:“兄长可有得知,他最近的动向?” 上一次他还让麻大夫带话来,说顾景余已经勾搭上了顾知慕后来的继母,这么长时间了,沈清江的调查总得有点进展。 “他和张太保家的小姐过往甚密。”沈清江字斟句酌着说道,随时准备应对一个气到爆炸的顾知慕,“前些日子还看到,她和顾景余一同去大相国寺上香。” “不可能!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随翩袖中一动,那银白光球闪耀得太厉害,连她的掌心都出现了一阵刺痛! 沈清泉好歹没有蠢到家。 她对梁姨娘嫉恨,对拂晴怨恨,却都没有这位张家小姐这般排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大禹治水吗(日万第二更) 因为沈清泉知道,她的身份高,她的父亲曾经是四品大员,那些女子再怎么得欢心也只是个玩物,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归根结底,她是官家小姐,没有人能让她做妾! 可是,张太保家的,也是官家小姐! 她的父亲的官职比沈清泉的父亲生前还高!可沈清泉的父母却已经过世了!她如今最显赫的头衔便是顾景余的妻子,是完全依附于他,任由他揉圆搓扁的存在! 她不再和当年一样,有父母撑腰,有和顾景余争执的权利! 可张小姐有!现在她没有的一切张小姐都有!甚至比她拥有的时候更加强大且显赫! 当年的沈清泉不可能做妾,张小姐就更不可能做妾!便是做继室,也不可能做妾! 可是,顾景余现在还有一个正室,她还没死呢! 哪能怎么办呢? 其实很简单,让她死了,给那位张小姐腾位置就行。 沈清泉浑身发冷打颤,却挣扎得更是厉害! 电球光芒连成一片,噼里啪啦…… “冷静点,这闪光都稳定成电灯泡了。” 随翩下意识得一抬手,光球的隔音结界被打开了,可还没等随翩出言安抚或者**,是顾知慕的一句反问把她安抚下来。 “如此明目张胆吗?”顾知慕觉得沈清江大概漏了一些关键信息。 大相国寺是国寺,香火阜盛,来来往往的皇亲贵戚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一起去上香是想告诉朝野内外他们勾搭成奸了吗? 顾知慕的官不想当了? 张家的脸不要了? “是错开了时间进出的,不过在寺内,确实有一段时间独处。”大相国寺往来的都是朝中权贵,沈清江虽有功名,却并未入仕,说是管理家中庶务,实际上行的是商贾事,没有官面上能平起平坐的人脉,在里面想要探查些什么的确困难。 “只是,只是巧合而已!巧合而已!”沈清泉拼命说服自己。 却遭到了随翩的嗤笑:“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别忘你和他是怎么勾搭上的?” 一见钟情,道观私会,西厢夜奔…… 那般美好的场景,那样梦幻的爱情,原来换种方式讲述出来,还能这样不堪!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顾知慕狂乱得摇着头,蜷缩在一边,竟然是似乎哭了出来! 谁也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随翩叫了两句没反应,也懒得给她一个年近三十的人当知心姐姐。 “他还有什么举动?”顾知慕也很冷静,亦或者是冷漠,抬手关窗的动作不见一丝波澜。 对于她来说,三十年前就知道的真相,伤也伤过了,痛也痛过了,当年都不会为这件事掉一滴眼泪,如今自然也不会。 这是一个她已经看过的不甚精彩的故事,自然不可能再为其中的剧情波动心弦。 “似乎是没有了。”沈清江解释道,“黄河又决口了,顾景余是六科给事中,被点为随行人员,监察赈灾事宜,前往灾区了。” “黄河决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顾知慕猛然站起来,“情况怎么样?” 沈清江吃了一惊:“清泉小姐,会想知道这个吗?” 沈清泉可是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只顾着自己的那点情情爱爱恩恩怨怨的。 “这样的大事,怎么会不想知道?”顾知慕就催他,“快说!” 她在城郊,地处偏僻,也没有出门社交,具体的消息来源通道全都来自于外出行商做事的下人回报的消息,可是这些下人虽然她很熟悉。 可是下人们现在还不知道顾知慕的脾气,只能通过和以前沈清泉的下人打听来的消息估摸着她的脾气和喜好,那自然是天差地远,也不会想到要跟她说这些。 “受灾面积不大,朝廷已经处理,也没有灾民前来京城,我们不受影响——毕竟我国地大物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那一年没有点灾情疫病?”沈清江不明白沈清泉为什么突然会关心这个。 “不是顾景余也去了?我总要先弄清楚因由。”顾知慕不想让人觉得沈清泉的变化太大,虽然最了解她的人不是死了散了就是笨了,剩下的根本不敢说,但是总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原来还是为了顾景余。 沈清江觉得还是这么说话比较符合他心目中沈清泉的形象,解释起来: “秋汛之时黄河下游决口,七镇十三村化为泽国,当地知府八百里加急,自请私开官仓擅自放粮之罪,皇上下令知府去职留任,戴罪立功,平复灾情后再行问罪,又命钦差携带物资太医前往灾区赈灾,半月前已经出发了。”沈清江毕竟不是朝野中人,只知道一些官方消息,连具体的官员名姓都说不上来。 “半个月前就走了?”那之前麻大夫跟她带话,顾景余跟张家小姐私会的时候怎么没说顾景余半个月前就走了? “顾景余没去灾区,他是六科给事中,五日前被派往上游调查大坝崩塌之事。” 随翩倒是觉得,当今的世道虽然对女人非常不友好,但是从应对赈灾的方式来看朝局清明,是百姓的福气。 既然有英明的皇帝清明的朝局,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疑问:为什么会决口?是哪里的水利工程出了问题?是玩忽职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有问题自然要派人下去查一查,该杀杀该抓抓,死的的百姓总得有人偿命! 只是这次灾情不大,派下去的官员自然也不用多大,顾景余渣归渣,好歹还是朝中数得上的少壮派官员,能力口碑都不错,这个差事落到他头上,半点不奇怪。 “算算时候,他应该在三日前还路过了景山?”顾知慕可不是足不出户的沈清泉,京城周围的地形和方向她一清二楚,泰半还亲自去走过。 “他没来过?”沈清江意外,毕竟是要去出差,明知道妻子就在路过的庄子上养病,居然连路过看望一下都免了? 他是想学大禹治水吗过家门而不入? 顾景余再想要弄死沈清泉,可沈清泉现在还是顾府的主母!他还是要保持明面上尊重的正妻,以免被弹劾一个宠妾灭妻,家宅不宁的罪名。 就是这个位置来的太不易,顾景余想爬的更高,必然会格外小心,轻易不肯落人话柄。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以工代赈!(日万第三更!)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但是所有的隐忍都是有目的的,唯有这一次,他有差事在身才如此用这样的方式来“避嫌”! 就是因为以公务为先!他这是过家门而不入,连发妻重病过世他都远在外地一无所知! 前世,他就是这样给自己狠狠刷了一波名望,才洗去了妻子丧期续弦所带来的的薄情寡义之名! “大概是想效仿大禹吧……” 很巧,顾知慕的想法和沈清江不谋而合,只是她的切入点,更加特殊一点。 大禹治水,对顾知慕来说多好的兆头!不仅得了名望权利,回到家老婆就直接死了!连他自己动手都免了! 顾知慕垂眸,展臂,张开白嫩的指掌,就像看着掌心的一团电光:“何况他以为我要死了,做贼心虚,反而更是要避嫌。” 沈清江心中一寒。 他知道厨娘送到京城消息都是顾知慕加工过的,现在京城里大概是觉得,沈清泉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吧? 毕竟前世,沈清泉就是死在这两天了。 可是当看到沈清泉用这般冷静的神色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又不由得觉得悲哀。 沈清泉的前半生,大概就是个笑话吧? 幸好,她在死之前醒悟了,还为时未晚,一朝醒悟便是如此能耐,尽显沈家女子的才华,想来嗣父嗣母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吧? “不用去管他。”顾知慕被这些阴暗鬼祟恶心得厉害,便想寻些正经事情缓和一二。 比起这样的归于人心,她倒是宁愿去面对天灾! 起码没这么恶心!“兄长,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你派人去离灾区就近收集些棉麻,带些木匠,前往灾区,对了,南城不是还有几个妇人善于处理落水污渍的布匹原料吗?拿些银子去问问,愿不愿意走这一趟。” “若是要赈灾,用现成的布匹不是更好吗?方便运输,也方便售卖。”沈清江一愣,不知道顾知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棉麻的重量轻体积大,一般很少运远路,便是要行商贩卖,运的也大多是已经做好了的布匹。 “此时灾区土地便宜,租也好买也好,弄两间屋子,弄一间工坊,好歹招收些人做工,稳一稳当地的生计。 更何况,受灾的影响不是一朝一夕能退去的,朝廷的赈灾却只是一时,不可能开仓放粮一年直到明年粮食收获,最多减些赋税,百姓要是想活命想养家糊口,自然还要找点事情做才能把心安下来。” 没等顾知慕解释清楚,随翩无视了沈清泉“他为什么不来看我”的折腾聒噪,惊呼出声:“以工代赈!” 顾知慕居然能无师自通得想出这样的法子! 以工代赈,说起来简单,捅破了窗户纸似乎也没这么难,可是这却是罗斯福振兴二战后美国被金融危机冲的七零八落的经济的绝佳政策!可以说二战后美国能领跑全球,这一政策功不可没!这是写进了中学历史教科书的事迹! 以工代赈的法子自古就有,最早能追溯到春秋时期,在宋朝发展到巅峰,范仲淹,欧阳修等名臣都用过,效果是经过实际检验的! 可是,就算是朝上的大臣也未必能全懂的赈灾法子,顾知慕却是信手拈来! “上差,这四个字,总结精辟。”顾知慕还跟随翩笑,“不过赈灾是官府的事,我一个小女子可不敢越俎代庖。” “为什么不运些米粮去?受灾之地,最缺的就是这个。”沈清江说的含蓄,但是这个年代做生意的都知道,灾区最好做的,就是米粮生意。 人可以露宿荒野,甚至可以身无片缕,但是唯独不能不饮不食!只要把粮食运过去了,落地就能变成财货。 “皇上圣明,大臣得力,米粮必然会如期拨放,不会让百姓饿死的,当地知府不是已经开仓放粮了吗?何必我们多事? 大灾之后朝廷最厌恶的就是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的黑心奸商,此时贩粮必然万分敏感,就算是真的一片好心也可能被庸官宁可杀错不放过,凑这个热闹,小心被拉出去抄家砍脑袋!” 顾知慕才不做这样吃力不讨好还有风险的事情。 “朝廷解决了食,你派人解决衣?若要赈灾,直接用布匹不也便宜?那你派人去收集棉麻……”沈清江似乎明白了顾知慕的意思,却还有些疑虑。 就算是他,也未必知道以工代赈这样的方法! “这次洪灾毁于秋汛,一年收成尽数喂了龙王,百姓心中更是惶惶不安不知所措。给他们个活儿干,不是比直接给衣食让他们无所事事只剩下满心凄凉的好?” 顾知慕没有系统学习过,只是把自己想的好处一项一项得解释,末了还在笑道:“更何况赈灾救民是朝廷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女子,做事自然是因为还有我自己的好处。” “棉麻远运,运费就是不菲,更别说此时灾区百废待兴,在那里行事是事倍功半,怎么还有你的好处?” “棉麻便宜布匹贵重,若是就近收集,便是算上运费也不会有多贵重。冬日将至,受灾的灾民不可无衣物御寒,让当地的工坊做出了布匹就可以就地售卖,省了远道而来的运费,又是一笔赚头,还可有助于灾区平抑物价,如何不是好处?” 沈清江还真的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顾知慕催促:“我不便露面,这些事还要兄长代为奔波,正事要紧,我自己回山庄。” 沈清江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一笑,眼中第一次有温暖闪耀,而不是像之前,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办事,说到底还的,都是她父母的人情。 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第一次认可沈清泉这个人,或者说,认可沈清泉皮囊下那个叫顾知慕的灵魂。 “好,我先去了,你自己小心。”沈清江没有再客套得叫她清泉小姐。 “善良这种东西啊,就像宝石一样,只要他在闪耀,总能得到别人的欣赏和喜爱。”随翩笑道。 “善良?谁啊?我啊?”顾知慕笑得比她还要厉害,“你要说我是个恶人我还习惯些。” “那你费这许多力气?”随翩一挑眉,知道顾知慕的银钱都是货物里流转,突然要抽出大量银钱,不仅要损耗利益,恐怕还要亏本。 第三百四十六章 沈清泉跑了!(日万第四更!) 顾知慕偏偏说的一脸精明市侩,反而像是她用了多少算计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灾难之后必有轻徭薄赋,有大量闲置人力,平时经商是低买高卖囤积居奇,此时开办工坊便是襄助官府保土安民,赈济一方活人性命。 此时在灾区开办工坊虽然开头困难些,但之后便是事半功倍,也容易在当地站稳脚跟,既得名,又得利。 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自然是因为诸事繁杂,不那么好做,也没那个必要。 这些事情并不是只有顾知慕嘴上说的容易,一般商家在官府面前说不上话,得不到官府的信任便是有心也无力。 有这个名望的就多是官宦子弟,生来锦衣玉食,又不入仕当官,何必为了这些俗物烦心?说到底,受灾的又不是自己,不过是纸上的一堆数字罢了。 “其实这事对你的好处,没有那么大吧?”以顾知慕的能耐,把钱放在京城里滚两圈就壮大了,何必费这事这心力到京外去做? “我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么多讲究?”顾知慕坦然笑道。 随翩也笑了。 最难的就是这个“想做就做”,“想做”为心善,“就做”为行良。 有些人想做却不做,有些人连想都不想,这便是差别。 但是顾知慕就是做了,不图名不图利,这便是善良。 官宦人家的子孙后代生来高高在上,只要有心经营入仕为官还有困难,可要是有心为善,万家生佛也比旁人容易的多。 她既然不肯承认,随翩也不会傻缺到强行给她脑门上贴一个“善良”的标签。做好人比做恶人难得多了,顾知慕愿意做个恶人躲个清闲,随翩硬是要逼她,那叫道德绑架。 “行,当然行。”随翩笑呵呵,慈祥得跟个老太太似的,“想被人叫善人难,想做恶人还不容易?” 随翩似乎知道了顾知慕为什么能有这样的机缘。 不管是自愿也好意外也罢,重来一次是何等的机缘?! 顾知慕的重生似乎有些荒诞,但是能有随翩保驾护航的官方重生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无非就两种情况,一是功德愿力护体,二是老板脑子抽风。虽然这个任务看起来像是老板脑子抽的风,但是似乎,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反正是有好处的,既然没损失还能对别人有更大的帮助,我为什么不做呢?”顾知慕被随翩笑得反而有些不自在,一摊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不是闲着,难道种种花打打牌的日子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去做这些辛苦却未必讨好的事情呢? 她把自己说的如此功利,实际上却是发自最纯粹的善良。 “那就去做吧!”随翩也跟着顾知慕一摊手,“我又不会拦着你……喂!” 就在随翩摊手的那一瞬间,一个银白的电球脱离了她的掌心,爆成一团绚烂的眼花! 而烟花之中,一个女子身影猛然飞了出去! “上差怎么了?”顾知慕看不到随翩的状态,却从心言中随翩的语气中听出了她的不妥! “你妈跑了,我去把她抓回来!”随翩也是着急! 她也没想到,从来都是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弱”的沈清泉,居然还能从她手里跑了! “生魂擅自飘离肉身,她是想这具肉身死的更彻底一点啊!” 沈清泉是生魂!生魂不能离开肉身太远更不能离开太久!不然生气散尽,生魂变死魂,肉身变尸体,彻底死球! “上差……”顾知慕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因为距离太远已经彻底断了在心言中和随翩的连接。 “你跑,你跑什么?想跑去哪儿啊?啊?”沈清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飞的如此之快,随翩居然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她!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他!”沈清泉的神情迷乱,一双眼中瞳孔边界起伏不定,要不是眼瞳尚未变成全黑随翩都要以为这是一个亡灵而不是生魂! 这样被执念裹挟全然不像是灵智尚存的模样! 可是沈清泉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去看看,她一定要去看看! 她自己挑选的相公,她为之付出一切,给予一切的良人,不会是她们说的那个模样!她们都在骗她!都在骗她!!! 在她亲眼看到顾景余之前,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随翩心叫一声不好,明明是生魂,她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接近亡灵的模样? 越是这样随翩越是不敢放任她乱跑! 她真的会死的!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就乱跑?”随翩被气的差点破口大骂。 沈清泉这个人,自私骄纵愚蠢任性凉薄,外头怂窝里横,纵然有过坏心没坏胆也没干过坏事,可是蠢成这样,本身就是一种坏。坏的让随翩不想多看一眼,只想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 可是让她直接死了是不行的,体内没有生魂的肉身,除非像祖盛那样有神仙亲自出手,不然很快就会萎缩腐烂,看情况变成腐尸骷髅还是木乃伊! 就算随翩再怎么看不惯沈清泉,却不舍得让顾知慕也落入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沈清泉眼神茫然,放眼四顾,脚下却渐渐迟疑了。 身边的景象,似乎已经过了景山? 顾景余出京是要去查案,目的地的方向非常明确,就算沈清泉没有自己出过门不认识路至少也知道是往景山的那个方向! 她们是鬼,穿墙越壁不在话下,更加不需要认路,沈清泉这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脚程快到这会儿居然已经出了城甚至已经过了景山的紫藤山庄! 可是过了景山要怎么走?一辈子不曾离开过京城的沈清泉却茫然了! “你不知道他在哪儿也可以查!听我的,我们回去,查出了他的具体位置我再带你去找她好不好?”随翩一看有戏,却像哄小孩儿似的哄她。 鬼魂失去命魂也就没了神志,满心便只剩下了执念,和他们沟通,说是哄心智未全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差别。更别说沈清泉本来就不聪明。 “我……”沈清泉眼神迷糊着,就要渐渐放慢脚步,随翩心中一喜,指尖凝诀就要靠近,重新捕获的时候…… “劈啦!”一道银白电光从天而降,毫厘之差擦过沈清泉身边,狠狠落在随翩身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捉奸在床(日万第五更~~~大家明天见哦!!!) 哇擦嘞! 随翩心里脏话疯狂输出都无法形容此刻崩溃的心情! “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还要拿雷劈我?”随翩被劈得浑身麻痹动惮不得,只得运起心法消化雷霆之力,打死她也不相信这真的是意外! 这都快到冬天了! 秋汛都过了,难道还有暴风雨吗…… “劈啦!”又是一道闪电雷霆在半空中招摇而过,紧跟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快到冬天的时节,居然真的能下起了暴雨! 随翩在心里默默得冲上竖起两个中指。 贼老天,你赢了! 随翩被雷劈得动惮不得,让原本已经快要追上的沈清泉猛然蹿远了! “嘿你还挺能跑!”随翩半气半笑,提高了警惕怕天上再落下一道雷来砸她身上! 就算砸不死她也能弄得她狼狈不堪!她还是要维持自己高人的形象的! 沈清泉跑了这么久早已接近力竭,顾景余都走了三天早在几百里之外,沈清泉怎么可能找得到她?毕竟她什么法术都不会,能跑这么快全靠一腔义愤撑着,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所以就算在视野里沈清泉只剩下一个白色的小点随翩也不慌,哪怕她突然急转直下冲向停留在一片林子里的马车随翩也不…… 不慌个鬼啊! 走了三天还没走出一百里地,顾景余你是背着蜗牛壳吗?!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随翩被这一脸巴掌印扇出了一句脏话。 可是沈清泉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分明觉得脚下那辆马车传来的气味很熟悉。 那就是,那就是顾景余的气息! 离马车稍远的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中年男人,不就是顾景余的亲随吗? 可是,顾景余不是奉旨出差办案了吗?为什么会现在还停留在这里? 纵然心中有一丝一缕,可是沈清泉的脑子不允许她想这么多,她喜出望外得直追而下! 她要问问顾景余,她要从顾景余嘴里亲口得到一个答案! 灵体穿过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顶棚,入眼便是一片白花花! 长随躲得那么远,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车里还有个人! 是个妙龄女子! 娇慵得偎在顾景余怀里,从被子上裸露的肩膀和被子下伸出的长腿都可以意识到,这女子此刻是全身赤着的! 呸!贱人!沈清泉啐了一口,心中有一瞬间的难过,更多的却是习惯了。 相公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既然在官场上做事就要学会逢场作戏,招妓游玩是风流雅事,她若是大吵大闹就是妒妇。反正不过是个玩意,跟她们计较反而失了身份。 沈清泉压下心间翻涌的情绪,焦急得想要找到能和顾景余沟通的方法!没有随翩相助,她一个没有修行过的生魂根本没有办法和生人沟通! 顾景余也是赤着的,他们四肢纠缠着,摇得整辆马车都在微微晃动! 女人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肌肤似水光滑白皙,神态张扬骄纵得和当年的她一般无二,娇声点着顾景余的胸膛:“讨厌,不是要去查案子吗?怎么现在还停留在此处?若是上级知道了,定然要治你个玩忽职守之罪!” 顾景余捉了她的手把她的指尖咬在嘴里:“水利之事事关重大,大张旗鼓未必是好事,我与上级说了,要微服私访。” “哦,那你访的是什么呀?” “此时前去他们必然警惕万分,不如游山玩水前去,待他们再而衰三而竭方才露出破绽,我既然是要化作游山玩水的隐士,那便要真的寻幽探密,踏故访景前去,有章程有去路,坐实了身份才不容易被查出来。” 女人被他咬得发痒,咯咯得笑:“那你寻的是什么幽,探的又是什么密?” “寻得是曲径通幽,探的是桃花滴蜜!这便是古人又云,停车坐爱枫林晚之意!”顾景余把怀里的女子逗得花枝乱颤,连连拿手捶他胸口。 “你也是这样哄你家夫人的?” “她木讷无趣,哪里像卿卿这般可人,值得我万般娇宠?不过是个一钓就上钩的婊子而已。”顾景余风雅俊逸的面孔,吐出的却是如此残酷的话语! 原本困于体内的种种情绪猛然宣泄,她却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这样的话,居然是从顾景余口中说出来的? “她私奔还不都是你勾的?要是让她听到,恐怕要伤心了呢。”女子听了咯咯直笑,媚眼如丝得瞟他,“日后你不会也是这般跟他人说我的吧?” “她那样任性无耻的女子,哪里能跟聪慧的你比?”顾景余笑得温柔,看着非常让人恶心。 没等沈清泉发狂,女子的一句话让沈清泉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娶? 顾景余是官员,青楼女子别说是嫁娶,就算是当妾室也不可能! 原来这个轻佻放浪的女子,不是哪个秦楼楚馆里寻来的贱货,是谁? 是那个,张太保家的小姐…… 没有人看到,沈清泉作为生魂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边界正在不断得波动,蔓延又压缩,像在水面上扔下一颗石子,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放心,她活不了几天了!我稍事经营,定然可以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不叫你受委屈。” “把她杀了给我腾位置,你就不心疼?”女人拿手指在他胸口上打着圈儿。 “嗯,心疼。”顾景余不等张小姐嗔怒发火,转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但是哪里比得上你呢?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得了吧,你早就对她下手了,哪里只是为了我?那个厨娘都跟着她多少年了?”女人笑了一声,拿手在他胸上一推! 原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顾知慕和沈清江他们调查的一点不错,要她命的,真的是他! 为什么?这到底是是为什么? 看着面前这对野鸳鸯被翻红浪,沈清泉整个灵体都在模糊的颤抖着!白色的缥缈烟气伸出,逐渐泛起青黑的气泽! “奸夫!”沈清泉眼中的黑色瞳孔猛然扩散,迅速占领了整个眼球,没给眼白留下分毫余地!! “去死!给我去死!”就在黑色完全占据了瞳孔的那一瞬,狭窄的车厢里凭空刮起阵阵青黑的阴风! 第三百四十八章 顾景余之死! 披头散发,面色青白的沈清泉身影,就在这阵阵迎风中隐隐约约显出身形! 顾景余还没从马车里也会阴风迷眼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已经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夫……夫人……” “去死!” 纯黑一片不见光明的瞳孔深处似乎还渗出了血红的纹路!伸出的双手手指长出两寸来长如刀锋般的锐利的指甲!散发着比和瞳孔如出一辙的青黑色光芒! 危机面前,顾景余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是她勾引我的,杀她啊……”抓过刚才还在柔情蜜意海誓山盟的女子往面前一推,拿着她的身体作为挡住沈清泉的路障,不顾光溜溜的狼狈就要翻出车厢逃离此处! 可是有实质的人,怎么可能快过轻飘的鬼? 缭绕着青黑的白影穿过扑过来的女子身形没碰到一点实质,五根漆黑如墨,还隐隐翻着毒液般的青光! “沈清泉!不可以!”好不容易摆脱了被风暴雷霆的随翩终于赶到,一见她这幅模样登时大惊失色! 魂灵沾上人命便是厉鬼! 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这是铁律! 银白色电光脱手飞出,直击沈清泉那森冷的鬼爪! 可是,晚了! 青黑色的长指甲胜过锋利的刀片,扎进顾景余的胸口,一收一搅,抓出了一颗鲜红带黑的心脏! 那只高高举起心脏的手臂,上面锋利的青黑色指甲像是燃料,气泽乡下蔓延,让白色虚影的手臂也迅速染上黑色的纹路! 那颗血红的心脏在雷霆的银白色背景的渲染下,甚至还在微微跳动! 五指合拢一搅! “噗!” 像是装满水的囊袋被击破,鲜红的液体划过空中,兜头浇在沈清泉头上身上! 沈清泉本能得伸出舌头,在嘴边一舔,勾过一缕划过唇边的鲜红含入口中! 阴气凝结成虚幻身体在这一刻恍如实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鲜血的味道,原来是这么的香甜…… 两颗锋利的白色獠牙从上嘴唇中翻出来,齿尖还染着鲜红的血! 银白的电光像利剑一样穿过沈清泉的身形,轰得一声在她身上炸出一片乌焦! 电光闪耀,落在马车车厢上,一下子就炸开了一个硕大的洞!呼啸的狂风中,张小姐把衣服被褥胡乱裹在胸前栽下车窗!连滚带爬得就压逃走! “还有你……”纯黑的瞳孔转向了还在地上连滚带爬得疲于奔命,连走光都完全顾不得了的张小姐,不顾自己身上被随翩打出来的伤口,漆黑的指甲猛然冲向张小姐! “啊——救命……” “轰卡!”雷霆撕裂暗沉沉的天幕,豆大的雨点紧跟着就砸了下来! 随翩扯过天边划过的雷霆,双手一抖,雷霆化为一根长棍插入沈清泉的必经之路,往上一挑! “噼里啪啦!”电光在她阴气和怨气混合而成的身躯上炸开,炸出一个大洞! “沈清泉!住手!”雷霆如剑,在暴雨中沿着手臂滑向肩膀,沈清泉全然没有还手之力就被这雷霆抵在了脖子上! 可她还瞪着一双黑中带红的眼,狠狠瞪着随翩! “你,你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你说话前能不能用用脑子!”随翩右手持着雷霆长棍拦住沈清泉的路线,左手反手一撩,散落的马车里残破的衣服落在了张小姐身上,遮住荡漾的春光。 “让我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沈清泉还是生魂的时候就偏执得基本上没法儿沟通,现在化为了厉鬼更是神志全失,要她动脑子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她的脑子已经不属于她了。 随翩也不去挑战这个史诗级难题,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别让沈清泉再杀人了! 生魂化为厉鬼,随翩这个阴差原本就有办事不利的罪责,若是再让她手上添上人命,不说责罚,随翩心里就担不起这个压力! 而且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子,虽然觉得跟顾景余混在一起的没好人,但却不能凭借一己好恶定他人的人品! 执蝉这个有师承有指点有修行的千年女鬼都不是随翩的对手,更别说是沈清泉这个刚刚化为厉鬼的小可怜了。 “让我杀了她!”沈清泉在随翩的控制之下不顾伤势拼了命的挣扎! 随翩定定得看着被束缚的沈清泉,她的瞳孔黝黑,满是偏执,可眼底深处却只剩下一片空茫,再没有了生而为人的神志和清明。 她不再是生魂,而是鬼,手上沾了人命的厉鬼。 生死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只有一线之隔。 沾了人命的厉鬼,就算是送到地府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照理说,直接消灭是最直接经济的办法,可是随翩超度过鬼魂,却没有消灭过厉鬼。 她是医者,只救人,不杀人。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犹豫了一会儿,随翩还是决定先把沈清泉收起来带回去,交给老板处理,顺便问一下,出任务的宿主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九雷囚!”天边的雷霆被擒在手中,五指一张就化成了一个圆形囚笼,把沈清泉笼罩其中。 之前被她跑过一次,随翩不敢再缩小雷笼拢在袖中,干脆就这么掬在手中。 随翩回头看了一眼,在下面惶惶不可终日得奔逃的,近处就是那个女子,远处还有个被倾盆大雨打的到处闪躲的长随。 顾景余是奉旨出京办差,结果却在此处和女子私会,就算是死了也不敢声张,不然定要办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而且他死的时候光溜溜的这样不体面,必然不敢声张,那个女子不管是什么身份顾家人就算为了顾景余的死后名声也会好好处理。更别说现在的顾家,可就是顾知慕当家了! 想到顾知慕,随翩心中一紧,化为一道电光蹿出! 她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在她离去后,张小姐和长随狼狈逃窜在半山腰,连滚带爬的离开那个诡异又凄惨的事发现场!而在山峰,无数雷霆箭雨一般落下,砸在山顶稀疏的树林,让原本就稀疏的树林翻起大量泥土,又被流水冲刷而下,汇成黄色的河流。 山间的扎根不深的小树,零落的土石,在流水的冲刷下,蠢蠢欲动。 第三百四十九章 顾知慕的危机 随翩匆匆往城里赶,那速度不必追着沈清泉出来的时候慢! 说来也奇怪,景山附近乌云盖顶,就像天被折叠起来的盖子,黑沉沉得直接压到了心头,过了景山就是风平浪静。 随翩扫了一眼这种异状,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没空关注只能匆匆掠过。 “顾知慕!”顾知慕肯定不在沈清江带她去认收买厨娘的女人的茶楼,可是这一路过来却也没发现她回景山别院的痕迹,循着法术照过来,最后却发现,她回了顾府! 顾府大门紧闭这,侧门却开着,下人紧绷着的脸透出一丝紧张,随翩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出事了。 沈清泉住的小院子,上次被顾知慕平a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出乎意料得站在门外的长廊,指挥着下人保持镇定维持府里的秩序,拂晴在厨房,盯着咕噜噜翻滚着冒着药气的火炉。 而顾知慕,躺在床上闭着眼人事不知,小顾知慕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身后还站着个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的妇人。 衣着华丽的小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被紧张的氛围感染,闭着嘴巴窝在奶娘怀里,一声不吭只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屋里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 “顾知慕,你怎么样?” 而在随翩眼中,沈清泉的身体里,顾知慕的灵体漂浮出了一半,那一双纯黑不见一丝白的眼,给她明艳的容貌添上一丝森森的寒气。 但除此之外,她和生前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一般死亡已久的亡灵是不能带着衣物的,头部以下往往就是一片白影,就算能露出手部,再往下也是一片阴气尾巴。就像是随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只有一条烟气尾巴而没有脚,后来能化出人形显于人前,也是一身素服。 除非是死相特别凄惨,执念特别浓重的亡灵才会有比较特别的表现,比如七零八落的尸块,开膛破肚的肚子,少了半个的脑袋,又或者是战场上的兵魂还有可能带着铠甲。 但是只是平民百姓却又这么浓重的执念的,是非常少见的,至少随翩没见过,安朱,随亦,执蝉,都没有。随亦的黑红色衣服,实际上也是她一身罪孽的孽力所化,等她洗清了孽力,估计也会变成白衣。 顾知慕身上的衣物能看出是一身便于行走黑色窄袖常服,长发绑的随意,乍一看倒有些像男装打扮。 这倒是出乎随翩预料,她原本以为,前世已经做到九卿夫人之位,自己也得封一品诰命的顾知慕就算是能露出衣物也得是华服,甚至诰命服什么的。 “我没事,我还好。”比起刚刚化为亡灵的沈清泉,顾知慕死的时间比她久得多,但是除了一双纯黑的眼,似乎和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 随翩看到了她身体深处的裂纹,那是命魂开始消散的痕迹。 “我没事,但是我娘是出事了吗?”顾知慕抬头就看到随翩手里拉着的一人高的雷霆光球,只是笑得有些艰难。 “她……”随翩不知道怎么说。 “她死了吗?”以顾知慕的聪慧,这些话,也不用随翩全然说透。 “你……”给人通报家人的死亡消息,这样的难题,随翩这辈子大概都解决不了。 “前世,她也是这会儿没得。”顾知慕摇头叹气,却不见有什么悲痛的神色,“到底还是没熬过去。”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随翩吞吞吐吐得,这话着实有些说不出口,“你爹也死了……” 对此,顾知慕只是挑了一挑眉:“麻烦上差动手了?” 随翩急忙摇头:“你娘杀的。” 顾知慕怔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但是随翩却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至亲死亡的悲痛。她知道顾知慕和父母的感情都很浅,毕竟对她来说,都是死了二三十年的人了,早就接受了。 顾知慕从小就被顾景余请来的教书先生灌输她娘是个多么不知廉耻的女子,是她的耻辱。就算顾知慕聪慧,也很难不受影响。褪去了生恩的光环,沈清泉做的原本就不是个尽职尽责的母亲,更难让她生出责任以外的感情。 至于顾景余,他的所作所为足够消磨顾知慕对父亲的所有幻想,更不要说是生出渺茫的亲情。 四十七岁的顾知慕,足够强大,足够善良,也足够心狠,不是个需要父母的七岁孩子。 “原来如此吗?”顾知慕再怎么聪慧也不会想到居然是这个结局,“刚才半路上突然就被这肉身排斥了出来,我那时候就感觉,这具身体,少了能让我寄托的生气。” 不用顾知慕说,随翩也看出来了,沈清泉的肉身虽然能勉强呼吸,但是实际上身体机能器官都在不可逆转得走向衰败。心脏搏动无力,肺部逐渐停止运转,消化系统的蠕动直接停止,浑身的皮肤都透出血供稀少的苍白。 就像植物人一样。 只是现代社会还有医疗器械可以用医疗设备维持她的生机,不管插多少条管子,好歹机体还能维持最基本的生理功能运转,人还是活着的。在连食管阻塞都只能等着饿死的古代,是没得救的。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金光流水一样灌注到沈清泉的身体里,让心脏重新恢复跳动,血液供应的恢复让呼吸消化系统继续艰难得维持运转,沈清泉那苍白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可是,没用的。 顾知慕的灵体依旧在被这具躯体一点一点排斥出来,反而因为身体状况的好转,排斥的力道更大,把她半透明的命魂魂体上挤出了灰白色的裂纹,吓得随翩赶紧收回手。 难道不是肉身养护住她的命魂不至于离散吗?为什么反而加速了她命魂的破碎? 随翩和顾知慕无亲无故,相处时间也不长,可她真的不舍得这么明亮璀璨的灵魂就此消亡! 随翩小心翼翼得施法护住她的魂灵,可是当时从晏承光那里偷师来的法术却只能强行束缚住顾知慕的命魂残片不至于离散,无法愈合上面的裂痕! 怎么办? 第三百五十章 泥石流! “你有什么感觉吗?”随翩关切得看着她。 “上差,这身体里好像少了一道能让我寄托其中的生气……” 这是老板亲自出手做的粘合,善仙再精分神经病也是神仙,那牢固程度自然不是随翩可以比的!老板出手可以让顾知慕借用沈清泉的身体养护魂灵,随翩能护住她的魂灵,能医好她的肉身,却唯独对养护魂灵无能为力。 随翩的法术是跟书院之灵学的,好歹还差了一个档次,穿行了十几个任务世界,能不受任务世界本身法则影响的高级别能量,似乎只有老板亲自出手传授的幻术和正能量了…… 嗯?正能量? 随翩发现自己自从有了雷法和幻术之后已经好久没有用这一种法术了,毕竟是看家的本事,吃饭的家伙。 金光换成白金光,落在顾知慕的魂体上再落到沈清泉的肉身上,把这残破的肉身,一点一点得粘合。 正能量还真的是万能的好东西! “上差这是什么能力?”顾知慕大为惊奇,被这白金色光芒照耀,她自从被挤出肉身之后一直存在的撕裂痛感和隐约的消散居然消失了! “这个叫正能量,也有人认为这是功德之力,不过比功德之力更高级。”随翩之间缭绕着白金色光芒,让她平时没个正型的形象甚至多了几分圣洁之感。 其实她对正能量的概念至今一知半解,只知道正能量能做到很多功德之力做不到的事情,功德之力似乎还是法术的范畴,若是到了哪个禁法术的位面就用不出来了,功德之力却不受影响。 “上差法术高深,果然不凡。”顾知慕表示商业互吹,毫无压力。 但随翩却觉得压力很大,说的不好意思了,就想换一个话题:“那你怎么回来了?” 顾府对顾知慕来说不算是什么良好的回忆,而且现在顾府是掌握在拂晴手中,府里还留着个梁姨娘,虽然明面上是小顾知慕主事,但是随翩敢保证拂晴要是想害动惮不得的她,小顾知慕拦不住的! 所以她宁可留在景山也不愿意回到顾府!顾府对她来说,比景山危险的多。 “发病得急,回景山来不及了,下人慌乱之下就把我送回了顾府。”顾知慕用灵体的视觉看出门外,看着厨房里熬药的拂晴,廊下帮忙管理秩序的梁姨娘,又笑了,“这个决定,似乎不错。” 小顾知慕守在床边亲力亲为亲尝汤药随翩并不意外,就算是拂晴守在厨下亲自盯着汤药生怕误了她的病情随翩也能不意外,毕竟顾知诺还在紫薇山庄,还在顾知慕手里,可是梁姨娘居然还愿意出手帮忙就很让人意外了! 她知道顾知慕未必信任她,也很识趣得没有凑上前,而是安抚了府里惊慌的下人。毕竟她主持中馈数年,积威还是有的! “我倒没想过,梁姨娘居然会出手相助?” 明明梁姨娘应该是恨不得沈清泉早点死给她腾位置才对啊! “我也很好奇。”顾知慕脸上就带着一点淘气的狡猾:“我们回头去问问她?” “那你也得先回肉身,顶上这一个身份。”随翩推她回肉身、 看她的灵体慢慢浸入肉身,睫毛轻颤了两颤,缓缓睁开了眼。 “娘!娘你醒了!”小顾知慕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欢快得叫了起来。 顾知慕哪怕知道了一切也要装做被抬回来一无所知的样子,勉强对小顾知慕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娘你突发急症晕了过去,下人就把你送回来了。”小顾知慕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水光,努力让自己的叫声欢快起来,“大夫!大夫来看看我娘,她好了吗?” 大夫有好几个,半路上被砸银子从医馆里拉出来应急的大夫年轻些,还有顾府急匆匆派人请来的老大夫。 “夫人醒了就是好事,原先的药方不必用了,换一贴药好生将养着,切记不可再大喜大悲,保持心性。”老大夫又絮絮叨叨了几句注意事项,小顾知慕很认真得让人记下来,又让人去叫拂晴,让她亲自去抓药。 梁姨娘就来帮着送两个大夫出去,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出来了。她素来是和沈清泉不合,也不见面的。 “她怎么在这儿啊?”顾知慕问小顾知慕。 “我要陪着娘,拂晴给娘请大夫抓药,下人们乱了分寸,到处乱窜,她看到了,就帮着约束下人。”小顾知慕有些忐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那倒没有,只是……”顾知慕摇头,“我有些意外而已。” 她知道沈清泉对她的防备,她在这个时候出来,在感激之前,更先收获到的是猜疑。 可她却做得这么义无反顾,不是示好,不是服软,也不是邀功。 “梁姨娘倒不算是个坏人,只是心高气傲,行事也莽撞了些。”顾知慕跟小顾知慕叮嘱。 她们都是好人,那让这个府里明争暗斗的根源就是不可饶恕的坏人。 幸好现在,他已经死了。说起来,后事的处理也是一个复杂的任务。 顾知慕刚想问问随翩顾景余的死相如何方便对症下药,就看到外头连滚带爬得冲进来个下人。 “夫人……小姐!姨娘!不好啦!” “慌什么?”拂晴皱一皱眉,就在斥他。 大概是来给顾景余报丧的吧? 顾知慕半点也不惊奇,慢腾腾得叫了人进来:“什么事?慢慢说。” “景山后出现泥石流,老爷可能被埋在里面啦!”下人一声长嚎,让原本隔着帘子躺在床上的顾知慕猛然坐了起来:“泥石流?” 不止是肉身!她体内顾知慕的魂魄蹿得更快更猛! 脱离了金光照耀的范围! 刚刚苏醒才有了一点血色的脸瞬间惨白一片,闭着眼闷头栽倒!毫无血色的模样俨然就是个死人! “夫人又晕过去啦!” “娘!娘!”小顾知慕一叠声得叫人,“快去请大夫!” 幸好大夫还没走远! 而在他们视野不所及之地,失去了正能量的照耀,顾知慕的魂体上猛然爆出再次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那裂痕因为爆发的迅速,甚至看起来比随翩照耀前更多,更密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救不救救! “别乱跑啊!”随翩一抬手,重新把她笼罩回白金光的范围。 顾知慕不顾自己的伤势一把抓住了随翩的胳膊:“怎么会有泥石流?” 前世没有这样的事情!此时的天时,也完全不是泥石流爆发的时候! “你先冷静点!”随翩匆匆稳定了她的魂魄,“我走的时候有雷霆暴雨,可能引发泥石流……怎么也不值得你这样激动!” 以顾知慕的心性,顾景余和沈清泉把她当成了工具,她也不会多生那么些无谓的感情。之前都接受得这么顺畅,就算察觉出了这一场死亡有阴谋的味道,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激动? 顾知慕闭眼,换气:“我就是死于泥石流。” “啊?”随翩可是知道顾知慕前世已经做到一品诰命,单论品级,甚至比岑传文这个九卿的地位还要高! 这样一个豪门贵妇,为什么会死于泥石流?倒不是不可能死于意外,只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顾知慕的身份地位,应该可以离这些可能的危险和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远远的了! “黄河改道,下游决堤,中原腹地几成泽国,受灾百姓流离失所命悬一线,我虽无皇商之名,却有皇商之实,便是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因为对新帝的救命之恩又深得皇家信任,怎么能袖手旁观?” 顾知慕说的那么多,像是说给随翩听,又像是说服自己。 这么多理由,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随翩觉得,不管有没有这么多理由,顾知慕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就像这一次的小洪灾,她也同样不会坐视不理一样。 “就算是赈灾,你怎么会把自己的命搭上?”赈灾不就是捐钱捐物吗?顾知慕就算富可敌国也是出钱,又不是军队不可能亲自冲锋到一线抢险固堤吧……应该不会? “官府开仓放粮手续繁多,不及我名下私库调动方便,数额重大,我就先行带人员物资前往赈灾。我的救灾物资,比朝廷的粮食还要早二十七个时辰抵达灾区,早三十四个时辰发放。”说道这件事,顾知慕一脸骄傲。 她有足够的资格骄傲。 抢险救灾,重在一个抢字。时间就是生命,早一个时辰抵达发放的物资就能多活无数条性命! 随翩真心实意得赞她:“伟大!” 伟大这个形容词不是一般人有资格承受的,但是顾知慕有这个资格。 顾知慕脸上有光彩,坦然得接受了她的称赞:“物资发放之后,我没了别的事,就带队前往山区援救被困的一个山寨,那时候雨已经小了,官府已经到达接手,我原本以为,不会有事的。” 发生意外的人,都觉得不会有事的。随翩不知道要如何评价,就只能听她静静讲下去。 “没想到,半路遇泥石流,我……”顾知慕苦笑得摇摇头,“当时一闭眼,转眼就来了这里。” 这是个烂尾的故事,随翩听得不爽,非想要一个解围,就在疯狂call自家老板。 “何事?”这样性冷淡的声音,当然是属于…… 领导啦! 长城又被放出来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怎么好久没见他了? 随翩挠挠头,知道长城这个机器人用不着客套,直奔主题:“顾知慕就这么死了?后面呢?” “新帝追封你为楚国夫人,享一品哀荣,与宰辅等同。”长城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她是第一个,无需父兄夫子荫封,并未入宫为妃争宠,仅凭一己之力获得至高哀荣的传奇女子,得享青史,载入史册。” “好帅!”随翩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自主的问道,“顾知慕,你还想回去吗?” 问出口随翩就后悔了!就算顾知慕说想,她也做不到啊!随翩自己都还回不去呢! “回不去了。”顾知慕笑得坦然,“被泥石流掩埋,尸体都烂了,回去做什么?诈尸吗?” 顾知慕的功德很厚,又不够厚。 她厚的可以重生,又还不足以护她转为鬼仙。若是就这么撒手不管,她的结局不过是和别的鬼魂一样,命魂飘摇星散罢了。最多是今生福泽余荫,让她的天地二魂转世投胎的时候有一个福泽深厚的人家。 可是轮回的那个人,不会是现在的这一个顾知慕了,不再是现在这一个人美心善还傲娇得绝不承认自己的善良的顾知慕了。 随翩舍不得,舍不得这样美好的生命就这么消散。 难道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其实,还是有的。 随翩盯着自己的手,一咬牙,不再用正能量光芒照耀,而是手掌翻转,直接把正能量缓缓注入顾知慕的体内。 和光芒只是一种应用形式不一样,顾知慕的正能量灌输就是真的灌入,是把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修行的正能量赠送给她!随翩能明确感受到自己正能量的减少! 顾知慕惊讶的看着周围飘散出来的白金色光点,吃惊得瞪大了眼:“上差,这是怎么……怎么了?” 顾知慕觉得自己的魂魄不再是一团缥缈无依的魂魄,和沈清泉的身体莫名产生了一种联系,不用随翩推动,就自然而然的没入这具身体,似乎,这就是她原本的身体。 白金色的光芒逐渐流失,随翩明明没有受伤没有让自己的魂体飘散,却莫名觉得自己的虚弱。 顾知慕的魂体一点一滴得融进沈清泉的肉身,随翩心知有戏,忍下虚弱加大灌注正能量的力道。 “随翩,此举违规,停止你的行为!”长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随翩一愣,手上却下意识得把正能量灌注得更快了,嘴上还在疑惑得发问:“我怎么又违规了?我是在救人又没在害人!我救的人多了,用法术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长城耐心得听完随翩的碎碎念,才解释道:“你在改造一个凡人的肉身魂体!逆天改命是仙人专属的权限,你无此权限。” 随翩左耳进右耳出,眼睛紧紧得盯着顾知慕的魂体一点一点得浸润进肉身,现在只有一个脑袋还露在外面了。 而她自己却越来越缥缈,摇晃…… 第三百五十二章 做咸鱼的好处! “嘿,这个规定还真奇怪,我救他们的身上的疾病就可以,魂体上毛病就不行?” “命由天定,运随自身,定生不定死。肉身疾病之属,泰半都是自己不注重保养招惹疾疫,是运不是命,可改。可顾知慕魂体已死,逆天改命让她死而复生,非凡人所能为。”说到这么严肃的事情,长城的语气还是一派沉着,让随翩一度以为他不会有情绪波动。 这不会真的是个机器人吧? 老板让人穿越重生逆天改命也不是一次两次,她行随翩就不行!这是神仙的专属权限,这个理由,随翩也是服气的。 这就是位阶差别!不服憋着! 眼见着顾知慕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随翩就松了一口气,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脚下有点摇晃,似乎有些站不稳的感觉。 耳边突然传来长城的声音:“别再拖延时间,快回来!” 湛蓝的星光通道突然出现,席卷起随翩往回一捞!连她挂在身上的装着沈清泉的囚笼都没放过! 随翩脸上闪过一丝急色,眼见着顾知慕就还有一点天灵盖还露在外面,登时不管不顾得往外一推! 灿烂的白金色光芒倾其所有,落在顾知慕身上,把她的魂体和肉身牢牢黏附!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 至于别的,随翩觉得自己不用过多叮嘱。 顾知慕做好事是发自本心,她的本心本性就是这样,重活一世,就算换了一张皮子也不会改弦更张。她会继续用着自己的方式散发着不愿被他人察觉的善良。 顾知慕,一定要继续努力啊!希望有一天,我能在鬼仙的行列里见到你身影你!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随翩被从星光通道里吐出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被掏空,无力控制身体得打了几个转儿,像极了一条翻了肚皮的死鱼。 “起来,肚皮朝天成何体统?”长城没在像章里待着,凝成那副盛世美男的容貌一脸不赞同得盯着她。 难得见到长城有些情绪波动,随翩却没空欣赏。 “我累啊!” 随翩有气无力得一摊手。 她的累是真的累,累得像在最棘手的病房连值三个夜班,每个夜班遇到五个术后第一天或者手术刀疤不愈合要一个晚上换三次药的病人,平均睡十五分钟被叫起来换一次药,一次药要换半个小时。 不仅身累,而且心累。 随翩最怕的就是术后刀疤不愈合的病人,比术后第一天的病人更怕! 术后病人就算刀口还在渗血,过了麻醉一睁眼依旧是一条好汉,甚至因为止痛泵还在,患者都不会怎么痛。可是刀疤不愈合的病人,泰半就是身体状况太差无法愈合刀疤,往往是恶性病症并且预后不良。 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发白了的肌肉外翻的伤口,还有疾病对一个家庭,对人生幸福的摧残和毁灭。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把美好毁给你看。 随翩最怕的这样的残忍。 “你自找的。”长城一脸注孤生的单身狗的冷漠脸。 随翩被这直男言论打击的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要坚强啊! 摇摇晃晃得站直了,一边给自己内视检查,却没查出有什么问题:“不会是又要罚我了吧?” “行事有逾距之处,并未有伤人之意,不以疼痛为罚。”长城似乎在权衡,或者是在找系统的惩罚记录,“算进下次任务适度增加人物难度以惩罚。” 随翩:……她就知道不能对长城的人性抱有太大希望! 不过……作为一条没有奖励只想混日子的咸鱼,随翩表示其实毫无压力。 反正不管是困难还是简单,就算任务完不成也只是内心膈应一点,不影响她的存在。做一条咸鱼,其实还是有好处的! 反正随翩早就摸清楚了自家老板的原则,只要她不杀人害命伤天害理违法乱纪,再浪也不能打死她。 “惩罚的事情再说啦,顾知慕不会有事吧?”随翩不在意的神态活像个在单位打滚几十年的老油条。 长城眼中有流光划过:“她行商积攒家财,教养梁心儿所生的庶子,让沈清江救下新帝,人生轨迹虽然与前世不同,但大致相似。” 随翩就笑了,果然,顾知慕这样的强者,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努力都会让人生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而不是被命运裹挟。 随翩相信,她这一世还会是诰命夫人,这是这个背景下女子能得到的最高的荣耀,而顾知慕的荣耀,从来不用别人的荫封获取,她前世能凭借自己拿到,今生也一样能自己创造。 “你就问顾知慕?对沈清泉毫不关心?”长城问道,声音格外死板,倒像是再念什么事先定好的问题。 “我对这种把自己的人生作到了绝路上还要拖着女儿下水的智障没兴趣,反正以她的自私自我和智商,总会觉得委屈觉得命运特别苛待她。”随翩伸了个懒腰,“做人做鬼都够累的了,还不许我看点积极向上的人事物改善身心健康?” “我赞同你的观点。”长城说的认真,“但是你必须要看。” “……这不会是惩罚的一部分吧?” “你可以这么认为。” 老板的神经病又突破了一重下限啊!这样一个充满怨气的傻逼的心里路程对她来说就跟一坨屎一样让人恶心,她不想看一坨耙耙的形成过程还得逼她看。 “看吧看吧,反正我没有吃东西也不没东西可以吐。” “鉴于你的腹诽,观看改为沉浸式体验。” 长城话音刚落,囚笼上银白星散,迎面就是沈清泉凄凄切切的啼哭:“我只是想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好好过一生,就像我爹爱我娘那样,难道这就是错吗?” 随翩搓了搓胳膊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就说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思维! 所以对沈清泉来说,私奔,一个接着一个的怀孕,反而是她接近父母爱情的一种方式?她想要用这个来感动顾景余,带着朝圣牺牲一般的狂热。 这是何等智障的想法?! “你的人生除了男人难道就没点别的东西了?”随翩扯着嘴角吐槽。 谁知道原本以为只是播放录音的家伙还有互动体验,沈清泉的眼神执着且呆滞:“女人的意义不就是相夫教子吗?这有错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关禁闭! 但凡你能有一点顾知慕特质都不会说出这么傻逼的话! 随翩冷冷得呵呵:“错倒是不错,只是你想的太多了。 只是爱情?你这一辈子都活得跟小孩儿似的,把自己的人生格局缩小到只有芝麻绿豆大的一丁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不,是你那个叫爱情的幻梦身上?你是想他跟你爹妈一样照顾你一辈子啊? 我就问凭什么一个无亲无故的男人非得疼你爱你一辈子啊?因为你蠢吗?” 随翩突然觉得顾景余也没那么渣了。 不不不,他渣还是渣的,但是也不能全怪他渣。 沈清泉的人生,顾景余的险恶用心要付一半的责任,剩下那一半,是沈清泉自己的。 用自己的人生为自己的愚蠢买单,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德不配位,必遭灾秧,你肖想不可能的事情却又没有相应的能力,可不就是错?” 沈清泉是天真到家了! 爱情那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十个女人都里都未必能有一个能遇到,想要这么珍贵的东西却又配得上的能力还要强求,就别怪被伤了一身。 “就算是我错了,可又不是我的罪!为什么要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看着沈清泉哗啦啦往下淌的眼泪,随翩再次确定了眼前的沈清泉是假的。 这是老板抽风开的特种交互界面?这是想试探她什么?还是纯粹来恶心她的? 随翩挠了挠头,找不到正确答案就说自己最发自内心的答案。 “浪费就是最大的原罪!你浪费了你的出身,浪费了你的天赋,浪费了父母的遗泽,浪费了一切你所拥有的东西!当你把你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浪费的一干二净一无所有的时候,活不下去不是最正常的情况吗?你还怨什么呢?” 沈清泉出身于一个非常优越的家庭,父母恩爱又被视为掌上明珠,所以从小就把得到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了吧? “老板,有话咱能出来说吗?我不想看到沈清泉这张脸,别毁了我心里顾知慕的形象啊!” “你要是真的喜欢顾知慕,还能让她的形象被毁?”善仙果然出来了,还是女身的朝晨仙子上下打量她:“看来你对她还不是真爱?” “看到沈清泉我就怀疑这种脑子怎么生出顾知慕的?她不会是捡来的吧?”随翩对沈清泉和顾知慕之间那么近的血缘关系非常的难以理解,要说她是返祖像外祖父母…… 随翩又没见过她外祖父母! 善仙表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顾知慕的命又不好,哪来的幸运可以摆脱与沈清泉和顾景余之间的血缘关系?” 随翩咋舌:“这命簿定的也太残忍了。” 善仙又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随翩哈了一声:“沈清泉哪来的脑子认识到自己错了?” 认错从来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就不算是太笨,沈清泉显然不处于这个行列。 “你真的觉得都是沈清泉的错?她的父母只是想给她铺一条能让她走的轻松的路而已。” “拉倒吧,我们平头百姓家的,什么铺好了路不让子女受欺负都是虚的,没有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受劫难?就算他这辈子平顺,难道到了老了还要儿孙给他拿主意收拾残局吗?让他们自己立起来,遇事立得住,才是给他们铺得最好的路。 养得好心性和能力,再难的路都能往下走,就算是绝路也能栽下去的时候问心无愧。 要是儿孙养的混了,再好的路,再好的牌,他们都能给你拆散走废了。” 现在就轮到善仙咋舌了:“你对教育还挺有研究?” “这个不是我的原话,是我们院长说的——我们孤儿院第二代资助者就是差点被坑的自灭满门,最后还是立起来,才有了我们第三代资助者。” 随翩不想多说孤儿院的事情,就在转移话题:“老板,那我这一回,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吧?” “算是吧。”善仙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可是沈清泉不应该才是原版的宿主吗?”随翩心里早就有了猜疑,可是也没想到居然被承认得这么凶残! 随翩良久才不确定得出声儿:“那我这回的活儿,就是看紧了沈清泉,别让她给顾知慕添麻烦?” “很好,你已经充分把握到了这个任务的精髓!”神仙对她一挑大拇指。 就知道不能对老板的节操抱有太大的希望! 她一向信任自家老板选任务宿主的眼光,谁知道这一次严格意义上的真正宿主是个天坑! 要不是她机智得遵循本心,听沈清泉的早就完蛋了! 随翩瞠目结舌,善仙还一脸苦恼:“不过你这么自作主张让我很难办啊,下次你看那个魂魄顺眼又帮她还阳这么办?” “我还真是谢谢老板看得起我了……我哪来再一份正能量啊!” 这一次就把她榨空了!涓滴不剩!就算她下次再遇到让她心动想要救的人也是有心无力了。 自从把正能量全部灌输给了顾知慕,随翩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可是仔细探查,却发现自己的状态似乎没什么改变。 随翩知道,影响是一定有的,未知的反而更可怕。只是她受了影响还能活着,顾知慕没这一份正能量就得死了,相比之下,随翩觉得自己受一些未知的影响护住那样一个明媚璀璨的灵魂,还是值得的。 “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善仙摸着下巴拍脑袋,“要不,你就别接任务了?” “……那我干哈?”随翩适应了奔波在不同任务位面之间的忙碌,一个任务位置出来就忙不迭得奔往另一个任务,突然让她停下来了她倒是茫然了。 “要不就先歇着?不对,这是关禁闭!禁闭!”说着善仙还用力得点头,跟个小孩子似的试图用这个动作加强自己的说服力。 “这话谁会信啊……”随翩重重得一扶额。 “要谁信啊?我的众星殿,谁能来管?”善仙一抬下巴,一脸得意,还有一些幼稚的傲娇。 “老板你厉害……”随翩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才知道!” “我不是在夸你……”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别犯蠢,长城会笑 随翩奔波在不同的任务未免中跑习惯了,突然让她闲下来,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打开理论上归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的门,意外的发现原本干净的单人间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一开门就扑面而来,让随翩吃了一嘴的灰。 “咳咳……”随翩下意识得挥手咳嗽,跟舞红旗一样挥了半天胳膊才反应过来,作为一只可以没有实体的鬼,随翩根本碰不到这些灰尘! “老板,众星殿还会积灰吗?”众星殿漂浮在仙凡之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外面还有层层雷霆云海包裹,何方灰尘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侵入众星殿内部! “哦,我为了让众星殿的环境更加贴近凡间以便让你们更好的适应,特地去凡间弄来的。” 朝晨仙子那原本就傲人的胸脯挺得特别高,怼在随翩脸上就差没写上“快夸我吧”四个大字! 随翩就纳了闷儿了:“这屋子连窗子都没有灰尘是怎么进去的?” “当然是我小心翼翼一点点撒进去的啊!”朝晨仙子理直气壮,“这年头像我这么尽职尽责的老板还有几个?遇到我你就谢恩吧!” “老板你这么尽职尽责,可以把你小心翼翼一点点扫进去的灰尘再扫出来呢?”随翩尽量板着自己的脸不让槽吐出来,“这是老板你的恩赐,要是我去破坏力,总觉得是坏了老板的一番心意,是对老板的不尊重!” 朝晨仙子挥开落在眼前的一条的蜘蛛丝……而在不远处的墙角上,一个精致的,没有丝毫破损的蜘蛛网上,趴着一只肚子扁扁的蜘蛛。 当蜘蛛发现这个干净的房间么有同行得竞争,喜出望外得织了一张精致漂亮又结实的大网开荒,满心欢喜得等待没有被蜘蛛调教过的傻虫子送上门来。 然而,一天过去了,虫子没有来。 两天过去了,虫子也没有来。 三天过去了,虫子还是没有来。 于是,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蜘蛛终于!饿死了! 朝晨仙子为求精准全面,吧久无人烟的房间里要有蜘蛛网这么细节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其用心良苦着实让人感动啊! 唯一的问题是,她却忘了众星殿没有虫子。 “这个时候,你可以不这么尊重我的。” “老板,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尊重你。老板先请。” “啊!那什么,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朝晨仙子把腿就开溜,转身就不见,让随翩想留人都留不下来。 她现在想的只有一个问题。 老板好歹把扫帚簸箕留下来啊!这么一个灰尘弥漫足足有半指厚的房间,不给她工具是要她用舌头舔干净吗? …… 当然最后随翩不是用舌头打扫的房间。 她用的是法术。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用过都说好。 当年的随翩是个资深宅女,从她的体型就能看出来了,按理说吧,把她关在个屋子里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问题的,现在她又不用吃喝拉撒,按理说,应该能宅的更加顺理成章。 可问题是! 房间里虽然有电脑,但是确实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没网! 没网!!! 没网啊!!! 要命啊! 众星殿没有日升月落,自然也没有“天”这个时间概念,似乎因为往返于多个任务位面时间流速不一样在这里连时间的概念都很模糊,随翩把所有会的法术都练习了一遍之后,终于扛不住寂寞,飘出了门。 老板说要关她的禁闭,说没说禁闭范围是多大,连门都没锁,随翩就认为这是默认她在众星殿内四处游晃没有任何问题。 别看随翩跑了十几个任务位面,对众星殿的了解都还很片面。这一边的还真的是了解不足。 自己这一侧的走廊蔓延过去都是像她,随亦,和在众星殿里叫随杏的执蝉的房间,具体内设会根据她们到来时候最适应的房间为模板而自动生成,这是这件看似高大上的众星殿里,随翩体验过的唯一高大上的地方。 除了这几个房间,不管是大堂那堆一旦垮下来就会把老板埋了的数对还是住了个鬼一样的人工智能的像章,随翩都觉得亲民得毫无接受障碍,唯一看起来就很牛逼的星光通道在众星殿里又找不到对应的建设,只能在公共区域里随着召唤而出现。 但是这条走廊看着很长啊,随翩就掠过了另外两人已经定下的房间走向第四个往前走了两步…… “duang……”撞钟一般的音效余韵悠长,像世人昭示随翩如今已经硬比钟槌的脑门…… 个鬼啊! 为什么明明看着就是一个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障碍物的走廊,却会撞到脑袋! 随着随翩的这一记头槌,好像打开了什么机关,面前的走廊不再是有立体感的空间,而是逐渐变成了壁画一般的模样。 面前一眼看不到头的走廊和走廊上静静闭合等待主人推开的门扉都变成了画在墙壁上的图画。 随翩按了按,没错,从第三个,也就是执蝉的房门旁边开始,这一条走廊就走到了尽头。 “这是如幻真镜,没有善仙化虚为实,是不会展开新的镜中世界的。” 长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随翩转身,毫不意外看到他。 毕竟现在的众星殿,只有他们两个人。 “原来老板还有这本事?”随翩挠头,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感到意外的,毕竟那是能逆转生死的神仙啊!有什么特长都应该是正常的! 可是一联系上朝晨暮晚那个精分神经病……什么奇迹她都想怀疑一下。 “善仙很强大。”长城似乎觉得她的话幼稚得可笑,不由得挑了挑嘴角,一双温润的眼中仿佛有一点星光沉浮闪耀。 似乎是在笑。 一直盯着听到随翩理所当然得发现了,惊讶得脱口而出:“你会笑?” 长城当然会笑,但是在随翩跟他不多的几次见面过程中发现,他的笑,似乎像是可在面部肌肉上的记忆线条,黑沉沉一片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倒是衬得那个笑脸像是一个标准的面具。 那一点笑意像流星划过,迅速消失,于是,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成了脸上一个礼貌性的表情面具:“我自然会笑。” 第三百五十五章 常诚不是长城! “我不是这个意思。”随翩嚅嗫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会伤害别人的感情,笑了笑想要带过这个话题。 可长城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你不是人工智能吗?”随翩觉得对一个人工智能说这话大概也不大礼貌,就像她绝对不喜欢别人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是个鬼”。 明显眼前这个人工智能已经高级到了有情绪变化的程度了!随翩当然不能用她老家那种地段电脑的态度对待他啊! 就当他是个人吧! 长城的眼神就有些无奈:“在下姓常,单名一个诚字,字守行。” 所以是常诚不是长城! “你是人?”如果只是人工智能,是不用这么复杂的一个全名的。 “以前是。如今,不过缥缈一鬼罢了。”常诚面上表情依旧不多,但随翩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无奈。 随翩更吃惊了! 她一直觉得常诚是人工智能是因为长城的瞳孔一直是黑白分明的! 鬼魂的瞳孔是没有眼白的,可常诚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眼睛就是黑白分明的一双温润却隐含威严的眼。漂亮得像是画出来的3d动画投影,根本不像个真人。 当然,随翩看不出常诚是个鬼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长的太帅那么肤浅:“我感知不到你的三魂七魄。” 普通的鬼魂其实就是执念束缚未散的命魂,承载不了过多的神志便成了只能被执念和本能操控的厉鬼。 好些的就是像曾经的晏承光那样,用某一种特殊的方式,或者是修行,或者是借助外力,黏附着三魂不至于星散,能保持较长一段时间的神志,但是要是没有正确的办法,天地二魂还是会飘散,命魂还是破碎,就像阴山涧里封印的那些魂魄,时间久的就已经大多散了天地二魂,没有神志了。 这个大概就是把死亡的过程从一刀砍死变成得了阿兹海默症,在逐渐的迟钝和失忆中慢慢死亡。 再好一些就是执蝉,千年魂体不灭,就说明她已经能维持三魂不散。 至于七魄,那是肉身孕育对应的魂体,有肉身才能孕育维持,像随翩这样三魂七魄全在的奇葩,大概就只能归咎于,老板神经抽风下的变态试验产物。 “我的三魂七魄早就散了,万鬼噬神,三魂俱散。至于你感应不到,大抵是善仙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吧。到底和别的鬼魂,有些出入。” 就算是厉鬼魂飞魄散散的也是命魂,天地二魂还是可以散于天地间重新投胎转世的,三魂俱罚,魂飞魄散,这是大奸大恶才有的死法。 随翩想要严重怀疑这又是老板的又一次眼瘸造成的严重失职:“你这得是遭了多大的孽?” 随翩就不问他手上有没有人命了,时代背景不同人命的价值也不同,比如随翩生前的那个社会,打死了小偷是犯法,要坐牢,而换了蓬莱或者南山的那个位面,这叫见义勇为,小偷是死有余辜。 所以不杀人是随翩自己的宗旨,却不会要求别人也一样遵循。 不过是鬼魂手上一旦开荤染血,薄弱的神智难以控制怨愤的本能枉造杀孽滥杀无辜易遭天谴才管的严格,染上人命就是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阴间规矩严整,又不像一些凡间政府**得有冤无处诉只能自己动手报仇,有冤情,去阴间鸣冤也是可以的。 不过……随翩不信任老板的智商,但还是相信老板的人品的,她会点一个手上有孽债的下属?别忘了,随翩是常诚捞出来的,常诚来的时间比随翩还要早! 就算是随亦,哪怕脑袋上顶着“情有可原”四个字,哪怕她自己没有亲手砂锅一个人,哪怕有南忆愿意帮她顶罪赎罪,可她依旧一身代表冤孽血债的红黑色长袍奔波在位面之间,希翼能攒够功德赎清罪孽。 而常诚,是一身月白色常服,类似于道袍。这应该是他执念所化,并非孽债的痕迹。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问问心无愧,从未伤人害命,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常诚笑得坦诚。 他这一身气质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说不定还是王公贵戚,地位不一样要求也不一样,对于手上掌握权力的人来说他行使权力的方式就一定会侵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对他们来说,评价方式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看的是他有没有用好自己手中的权力给更多人带来好处,期间或许会给少数人造成伤害,这是被许可的。 那你怎么会死的魂飞魄散? 随翩动了动嘴唇,压下了满心的疑惑。 她其实是相信常诚的话的,看他气质态度,也不像这样大奸大恶之人啊……也没准,两晋的高官世族也是一个个风流俊逸飘飘乎直如仙人,私底下干的事儿一个比一个侮辱畜生。 很多看着憨厚老实的人就能一脸憨厚老实得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弄死女婴,为了求子,或者干脆就觉得养不活,就弄死了。 “你是在想我是怎么死的?”随翩的表现太明显,常诚看出来也不奇怪。 “嗯。”常诚又没露出死相,但能这样平和的,大概是毒酒或者病逝之类的死法? 既然他自己问出来了,随翩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可是常诚的答案却告诉她,她错了。 大错特错。 “不过是被拉到刑场,明正典刑罢了。”常诚今天谈性特别浓,还拉着随翩说自己是怎么死的,“午时三刻烈阳之下,律法判决,万鬼噬神魂飞魄散。” “善仙把我重新拼凑起来,想来自然和一般鬼魂,有些不同吧。”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要这样……这样……”如果是随翩老家那她当然一口咬定被墙壁的都是罪有应得,但是有些地界冤狱横行,随翩还真的不敢保证。 她可是看过《碧血剑》的,袁崇焕是怎么死的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要说我的罪过,倒也的确不算小。”常诚轻笑,“谁让我,做过摄政王呢?” “这倒的确是,天大的罪名。”随翩就生出一点同情来,“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 随翩用辫子朝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摄政大臣发誓! 这绝对是不得好死的必死诅咒! 第三百五十六章 神的领域 “你是不是傻的?”随翩摸摸下巴,常诚看起来挺聪明的啊,不像脑有贵恙的样子啊! 难道真的是被权势迷昏了头脑,就算全家被抄也要先体验一把大权在握的快乐? “我知道染指皇权乃是取死之道。”常诚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这是死了都要权吗?” “不过阿姐病逝,我总要替她的孩子,守好这个江山。” “还是外戚……”随翩咧了咧嘴,要说随翩相不相信常诚的话…… 必须相信啊! 摄政王那么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那么多,最后不管是自己做了皇帝还是不得好死的那么多,为什么这里的不是多尔衮不是鳌拜不是曹操不是司马昭,却偏偏是常诚? 当然是因为他说的是真的啊! “这不得灭了满门了?”常诚既然这么在意血缘关系,在意他姐姐的骨血,那他就不怕死全家吗? “死则死矣,我一人便罢了,何必连累满门?我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自绝于家族,便是死,自我而始,自我而终。” “是个狠人。”随翩忍不住翘了一个大拇指。 别人的自灭满门是人为的,或者是意外,可常诚这是自己灭的满门啊! “那你的下属呢?”要身居高位,自然少不了手下的拥趸。古人最喜欢株连,他死了,曾经拥护过他,或者被他提拔过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我这么一个窃国奸臣,手下自然多是蝇营狗苟,结党营私之辈,若有身怀大义者,自当弃暗投明,归顺正统。余者鼠辈,少了我的庇佑,自然当一扫而空,重还宇内清明。” 常诚说的有点绕口,但是随翩还是听明白了。 好官他都上交皇帝了,他的死,还能用来清理一波蛀虫。 连自己的死都利用的如此彻底,随翩对此只能表示:是个狼火! “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随翩跟长城是熟人,但也只是熟人而已,随翩不觉得,只凭借以前的几面之缘,就能让长城敞开心扉把自己的伤疤撕给她看。 “自然是有所求。”常诚似乎浅浅笑了一下,又问了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三魂七魄俱全的魂魄和生人的差别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题我会! 随翩一点头:“先天生气?” 胎儿生于母体,七魄俱全,命魂入体勾连肉身,便算个成人。天帝二魂若是在母体内孕育更好,就算是不行,单身之后慢慢归位,也不是不可以。 而勾连命魂的,就是母体与七魄共同孕育的一道生魂。 “三魂七魄俱全者,若是有一道生气勾连肉身,便于生人无疑。”常诚看着她,“你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吗?” “我用正能量,把顾知慕的魂魄和沈清泉的肉身黏在一起了……正能量能转化为先天生气?!” 随翩的声音都变了调! 一个不小心好像发现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随翩自己就是三魂七魄俱全的! 离活人,就差一具肉身和一道生气了! 要是正能量真的能作为生气勾连肉身,随翩就可以真正的活过来了啊! 至于肉身的制造和形成…… 这么多未免,科技发展的方向不一水平不一,大不了多跑几个位面,随翩相信总能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 “善仙不许你再用正能量让人还阳,你忘了吗?”可是常诚不愧是无懈可击的长城,兜头就是一盆冷水把随翩浇了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钻一次漏子可以,要是真的明目张胆得违背老板的命令…… 她拿雷劈人可是从来不打招呼的! 随翩捂住心口,她的心好痛! 她给顾知慕的不仅是一个重生的机会,还是随翩自己重生复活的机会啊! “你说我要是再小小得试验一下……”随翩掐着食指的第一指节,表示真的只是一丁点…… 常诚再次回复铁面无私的人工智能本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就不能有点诚意吗?”随翩挣扎着站起来。 “不能。”常诚冷着一张脸。 果然是个注孤生的钢筋直男! 不生气不生气,换个角度想…… 随翩突然觉得自家老板的人品实在是太好了! 权利,权限素来是维持阶级和垄断的资本!换了谁都要看得牢牢的!常诚替他外甥看了几年的皇权,就被不管不顾得拉去凌迟处死了!就算是凡间普通人,偷师学艺也是要砍手跺脚打官司罚款的! 随翩触犯了神的领域,要换做教廷那种风格的神权早就把她抓出来点天灯了!居然还只是可有可无的关禁闭! 这么好说话,这么善良的老板,其实没叫错“善仙”的名字啊! 老板虽然精分抽风又沙雕,但真的是个好老板! 赏罚分明……好像只有罚没有赏,循序渐进……就是偶尔抽风…… 反正不论如何,她都是个心地善良人品过硬堪称鉴定标准的好老板! 有没有可能有一天,能走正规途经弄到让自己还阳的资格呢? 人家万事俱备,真的只差一张证儿而已啊!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说,她维持现在的状态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好歹不会胖啊! 随翩按下自己那颗虚得扑通扑通乱跳的大心脏,暗下决心,当务之急就是收集正能量!不管后面能不能用到她想要的地方去,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正能量的形态和作用都特殊,我也只能是猜测。”常诚的这句话,随翩勉强把他听成安慰。 而且他后面给出的料更加惊爆:“我怀疑,正能量,可修补魂魄。” 如果随翩现在手边有一杯水,那这杯水现在应该已经被均匀得喷到常诚脸上了,保证像花洒喷的一样均匀。 “你在开玩笑?!”要说只是生气,还有可能。 随翩发现正能量的攒集好像只能在生人活物中出现,至于魂灵增长的幅度就极为稀薄,也就是初窥门径的随翩才大惊小怪,后来发现在人间行善攒功德反而比超度亡灵来的快得多! 她猜测这里面可能在某些复杂的层面因素的影响,牵涉到生气。 可是要说修补魂魄…… 这就真的是神的领域! 第三百五十七章 灵气复苏世界末日 魂魄和身躯就是一个生人最根本的组成部分,要说修补魂魄难还是肉身难? 那必须是魂魄啊! 人身体的结构由器官和组织组成,中世纪就有炼金术师搞出了缝合尸这等丧尽天良的玩意儿,也侧面说明了组装肉身的可能。就算不提那些玩儿闹一样基本不具备参考价值的野蛮血腥试验,随翩生前的世界克隆技术早已面世多年! 由于伦理学的考量被限制了进一步的研究和应用,但实际上哺乳动物克隆的难关已经基本攻克,一旦打开这扇不知道是善是恶的门也许用不了十年就能让克隆人技术成熟进入临床! 再退一步,人造脏器并且加以移植的技术早就撒开了丫子大步向前! 最简单直接的输血都已经用了百来年了,临床应用数十年活人无数成就斐然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技术尚未成熟临床试验已经让全球闻风而动的脐带血定向分化器官组织技术,早已进入临床只是疗效不佳但也应用颇广的人造肛门技术,尚在实验室但未来可期的自体细胞复制脏器3d打印…… 一步一步,都在走向一个人造身躯的辉煌未来! 这些技术如火如荼的发展让随翩相信,五十年一百年后,拼凑出一具完整的肉身不会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星海世界,这样的技术早已成熟! 可是魂魄呢? 别说随翩老家被斥为愚昧的牵强附会的理论,到了星海世界他们甚至连魂魄相应的概念都没有! “我也只是猜测。”常诚话有保留,反而叫随翩越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毕竟生命的领域,神明的权利,哪怕他们是站在神明身边最近的人,没有真正得到这样的权利之前也同样是雾里看花。 常诚显然很愿意当这个试验品。 “要证实猜测,也得有原材料吧?”但是随翩不想做这个实验,“我现在正能量清洁溜溜,涓滴不剩,众星殿能修行又不可能积攒正能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她怕造成额外的损伤,这样作死的事情闯的祸,恐怕善仙都不会出来帮着擦屁股! 随翩自己倒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到时候常诚什么后果?她不敢负这个责任,也不想冒这个险。比起这一条险招,她还是想安安稳稳的,等着善仙的奖赏和应允。 可是,常诚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他连方法都帮随翩想好了! “你不能主动接取任务前往任务位面,却不代表,你不能回应别人的求援求助。” “……哈?”随翩还没听懂。 “善仙直说你不能自行领取颁布的任务,可要是有人求援,你去帮助别人完成任务,却没有明文规定不可。自然,不能是随亦随杏君卿卿她们的任务,她们修为高深又不乏圆融,所需相助的情况不多,几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一旦他们求援,善仙必定会亲自关注。也容易被善仙发现,下明旨禁令。” “除了她们,还会有谁找我求援?”随翩已经晕乎了,都是被常诚带着走。 “你这经历的这么多位面,与人为善且给人印象十分强大,你当她们不会想念,不会怀念你吗?” “……会的。”随翩记得,第二个任务的时候,黄接云就在暗地里念叨过她,她还入梦回去看过。她相信她们对她的感情,是会想念她的。 “若是在危急时刻想到你,便是求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仙亲自挑选的宿主身上都有累世功德,要去救援他们,善仙也不会责罚你的。”长城考虑的非常周到。 “可是我回来之后就和她们断了联系了!就算她们需要援助,我也感觉不出来啊!” “这个无妨,我会帮你留意的。” 随翩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玩儿政治的!钻漏子就是专业啊! 说实话,随翩现在都不想跟常诚玩儿了!他脑子太精,随翩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带到沟里去。 可是去见见之前遇到的人……这个条件对随翩的确是非常有诱惑力! 好多位面走的匆忙,甚至没来得及跟人到一句告别。 木心,裴筱,楼循…… 原本以为不可能再见面了,遗憾就只是遗憾,可是能再见到他们,随翩还是很想的…… 她的情绪是这么复杂,又纠结又期待,复杂得她都不想再见到长城,天天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修炼。 不得不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是非常有道理的,众星殿的神仙虽然是个神经,但是她所在的地方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伏天动地!在这里修炼,那修为进境简直是一日千里! 就算是百灵渊都比不上! 随亦执蝉和君卿卿都一直没有回来,似乎他们做的这个任务的时间线都不断,但是要人陪的就不是宅女了! 就算是一个人,就算没有网,她也能过得漂亮!书院之灵给她的知识极为渊博,她这些年东奔西跑很少有时间坐下来静静消化,都是浅尝辄止。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随翩也不会浪费了这么一个精心学习的好机会。 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想东想西的,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一直到常诚跑来叫她的时候,她还是一脸茫然。 “随翩,有人找你。” 常诚这样的帅哥,还要兼收发传达室的活儿吗?生活不易,帅哥叹气。 “谁啊?” “一个名叫林琦的女子。”那个实验有继续推进的可能,可是常诚却没露出丝毫欣喜的情绪。 随翩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之前在当星二代的时候差点被原主欺负的一个小姑娘,是那个世界万中无一的修行体质,当然,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差点被执蝉掰弯了。 “她怎么了?” 随翩拍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她记得林琦是个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而且随翩走的时候传了她幻术,自保有余了。她在清平盛世又不是在战乱地区,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难不成还得是世界末日了? “她那个世界,好像灵气复苏了?” 随翩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叫你嘴贱! 这是真的世界末日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满足你! “这是世界末日吧?”随翩眉头给紧紧得拢在一起。 别看随翩自己现在走的是修仙路子,但是她很清楚,当一个走科技流的世界突然之间改变路线,或许有利有弊,但是短时间内绝对是弊大于利。 从崩坏的社会秩序到突然获得超乎寻常力量的人群都是危险动荡的因素本身,就连突然失去生活目标所带来的无所适从都会变成严重的社会问题,而这些在天下大乱的背景下,也许只是无关紧要的注脚。 随翩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期,但是她只要联想一下上个世纪**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国企改制所造成的动荡和混乱就能想象。大批工人下岗,混乱的社会秩序从“严打”这样的高压政策就可以想出来。乱世用重典,要不是世道人心真的混乱到一定程度,何必用这样的重法? 我国熬过来了,用二十年平复动乱,三十年飞速发展奠定了现在的挤出,可是没有熬过来的国家呢? 那就是另一个南非,另一个利比亚。 林琦那个世界和随翩的老家很像,虽然在一些小的方面还有不足,但是大体上还是积极健康的发展。他们有自己的路可以走下去,虽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未来光明可期,不是绝地求生,不需要这么一个可能会翻天覆地的“机遇”。 随翩对自己的家乡和祖国抱有深切的感情和感激,爱屋及乌,不想林琦的家乡被毁掉! 更何况灵气复苏对多数平民百姓来说其实不算好事,个人实力的强大让多数意愿对上位者的重要性进一步下降,资源的倒三角形集中会进一步发展,下级百姓的诉求被更加护士,生活环境会变得更加恶劣。 反正就随翩的目光来看,修行流的平民生活水平,是比不上同等水平下科技流的平民生活水平的。 “能不让这个灵气复苏吗?”虽然知道是奢望,但是随翩还是想争取一下。 “不可能的,灵气的潮汐是规律,强行逆转。恐怕会造成更多、更加不可预估的后果。”常诚毫不犹豫得拒绝了。 随翩眼中透过一丝焦急。 “其实你不比担忧,林琦有你传授的玄法,她自己能在灵气干涸的时候开启修行之路,天赋本来就是万中无一的,作为第一批踏上修行的人,她自己的安全不用担心。”常诚这话虽然是安慰,却说的漠然。 “这不是她自己的安全的问题!”随翩想都不想就摇头,“人是社会动物,她自己的安全不用担心,她的父母家人呢?她的亲朋故旧呢?在这样的天地大变中,谁能保证不受到伤害?在这样的浪潮里,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你又笑?” 随翩发现了常诚眼中闪烁的细碎星光,心中有一丝狐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哪怕他嘴角的弧度不变,可是随翩却总是能感觉到他眼中闪过的最细碎的笑意。 深想一个,随翩想通了:“你在试探我?” 这可是一个为了平稳过渡政权能把自己凌迟处死的狠人!他说只是为了姐姐,可是一个能让善仙把他破碎的魂魄重新拼起来的人在执政的时候一定得是一个好官。 身居高位者,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对普罗大众的怜悯。 常诚眼中有星光波澜闪耀:“要直接停止灵气复苏不可能,但是却可以减缓灵气复苏的速度,把数年之内就会几波接连爆发的灵气潮延缓到百年甚至是数百年徐徐释放。” “有了足够的缓冲时间,那给人类社会的冲击就不会这么大了!比起全靠天赋随机选择素质不一的少数人作为得利者,倒不如徐徐图之,把林琦作为一种新发现的能源纳入科学的发展步骤! 只要这个周期足够长,个人凭借天赋掌握能量的速度,是绝对比不上以国家和机体的力量投入的研究的!” 随翩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简直迫不及待:“要怎么减缓灵气潮复苏?” “封印灵气潮,灵气潮的复苏有潮眼,若是在灵气潮的潮眼设置封印,减缓灵气潮的喷薄,就能减缓灵气复苏的速度。” 随翩摸了摸下巴:“就像给决堤的洪流加上水坝?” “可以这么理解。” “那要怎么找到潮眼?”随翩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大干一场! “我对灵气复苏的情况了解不多,只知道潮眼数量不唯一,出现并没有规律,不过在潮眼打开之前,离潮眼最近的地方因为灵气浓度过高可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变异。”常诚已经给她打开了星光通道。 “好,我知道了。”放在的套路里,就是找最先变异的那一拨地儿嘛! “还有一点,林琦说今日修行容易了许多,估计现在那里已经有一部分灵气出现了,有实体的生物不会那么容易改变,可魂体无实质,更容易受到灵气的影响!”常诚也是搜肠刮肚,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知识都转告给随翩。 “会出现幽魂和厉鬼?”随翩问道。 “我也不知,这只是我的猜测。”常诚看随翩跨入星光通道,“你,一切小心。” “安啦!随时沟通,出事了记得通知善仙来救命啊!” 随翩认真得像是作死之前让同伴时刻准备报警救命的熊孩子。 惩罚…… 惩罚也没有命重要啊喂! …… 这是一座写做黄埔读作魔都的城市。 因为这里的房价,特别魔鬼。 “他买凶宅,是因为没钱吗?”林琦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类似于汉服褙子的防晒服,可看她双手插的姿势,居然还有两个兜让她插着手,兼具了实用和美观,设计得是如此贴心。 “韩老板在魔都有三套房。”旁边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子苦笑,“他说要买套凶宅,驱邪,说这叫以毒攻毒。” “这不叫辟邪,这叫招劫。”林琦眼中有微光闪烁,像是给她的瞳孔加了一圈金边,“专门招这个桃花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次幸好也是韩太太要来查岗,不然就真的成了风流鬼了。” “林琦,不是水都能有你这么幸运的。”女子看着林琦,眼中有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嫉妒。 林琦坦然一笑,露出六颗牙齿:“我也这么觉得。” 第三百五十九章 凶宅 林琦这么坦荡,倒是让女子那点些微的妒忌都升不起来。 只得抬眼,在这刺目的夏日阳光中在一排排鸽子笼一样的窗户中找到特殊的那一个。 这是一个老式的小区,六层楼,没电梯,物业一塌糊涂,没有监控,在这里有房的房主大部分都不想住在这儿也不用也不想住在这里,但是这里还是塞了满满的人。 所以其实也不难找,魔都的房价是魔鬼,租金也很魔鬼,应付不了这些魔鬼的租客们就只能把自己能承担的魔鬼利用到了极致,窗户上都挂着衣物甚至堆着杂物。 在这样一片密密麻麻的安全隐患之中,几个空荡荡的窗户自然更加显眼。更何况那楼不高,走上去或许有点麻烦,但是站在楼下,直线距离也许还不到十米。 “你要上去看看吗?”套装女子问林琦,“要不就不用上去了吧?反正银行也不会实地考察,看的也只是结构图和房产证这些文件而已。” “嗯,再看。”林琦是在等,等她的傀儡先上去,探个路。 当然不是祖盛,就凭借那具躯壳当年的知名度现在的身家和他爹,出个门那得封三条街。 这个傀儡是她收购了科技公司,然后专门研发的小机器人,行动灵**积小,重点是还能飞,比祖盛那个一出门就惹麻烦的躯壳好用多了。 小机器人其实没有人形,像个插了竹蜻蜓的监控,或者是个插了竹蜻蜓的叮当猫脑袋,圆溜溜的只有拳头大小,飞起来没有一点声音,淡然得掠过了这个楼栋里少见的几户没人居住的房屋,钻进了一间门口还贴着警察局封条的房屋。 当然是走窗户,没敢去动警局封条。 防盗窗的缝隙拦不住它,很快就找到一个没关好的窗户钻进去。 小机器人刚一进门,林琦就忽然打了个哆嗦:“还真的是个凶宅啊……” 这样的老式小区人员复杂又没有监控,哪怕在治安良好的魔都,这也是个相对高危的治安防控漏洞。 所以,三十二天之前,这里出现了一起命案,一位租住在这里的年轻女租户被砍死在她租住的房子里。警察经过走访,确定嫌疑人是女租户的男朋友。 房主觉得这套房子不吉利,急于脱手,原本这样的凶宅买卖,大部分房产中介因为行规都是不接受的。也就是套装女子为了业绩百无禁忌。 拼命的人战斗力都特别强大,这套原本以为至少要滞销五六年才会被渐渐遗忘之前的故事而脱手的房子居然很快就以远远超过时常平均速度的水准,卖给了韩老板,而且居然还没有折价太多。 韩老板说,他今年做生意气运不顺,被个大师点化要以毒攻毒,要一套凶宅震一震。她实在太着急要这套房子了,所以签完合同给完钱,程序都没走完呢就搬了进去。 然后在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住凶宅应该有的惊悚剧待遇。 而且是用来烘托气氛的炮灰待遇。 他老婆打上门来的时候,他下身血流不止得瘫在床上,而他包来的改风水气运的女人吓瘫在床下。 至于伤势严重性嘛…… 只能说,他以后可以省下一笔包小蜜的钱了,毕竟他以后,再也用不到了。 虽然没出人命,但是特别有钱所以警力特别充沛的警局还是来查了一通,结果是最受地摊文学喜爱和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报告。 玩太h……应该说改运的法子太过激烈,韩老板疏于运动又太勉强自己了,强撸灰飞烟灭了。 可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他合同已经签了偏偏程序没走完,理论上已经是韩老板的了可程序上还是原来的房主的,韩老板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他老婆正在闹着要原来的房主退钱并且担责,而原来的房主当然不愿意,事情就僵在了这儿。 这套房子的产权正在最尴尬的时候。 更麻烦的是,先后出了两起案子,别说这一套房子没人要接手,周围的房子也一样面临危机,对门和楼上楼下的邻居纷纷伴奏,连带着房价都跌了好大一截儿,还没人卖。 其实再低还是有人买的,毕竟房价这么魔鬼,比屋里有鬼可怕多了!可是房主不肯降啊!反正时间还短,就都暂时僵着了。 听到林琦说“凶宅”,套装女子以为林琦嫌弃,有点着急,毕竟放跑了林琦她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大主顾,还是个敢出手买这几套房子还买的下来的主顾! “反正银行又不会让人过来住,没关系的啊!” 这个是老小区,产权复杂,因为出了事租金是上不去的,转手炒房更是难事,就算想买还得备着律师准备打产权官司,还得有过硬的背景把手续跑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 可是要这几块买来自住的人是不可能满足这么苛刻的条件的,能满足的人更不会住在这里,也只有林琦这样有背景的人才能买来去银行套贷款。 可是林琦却笑不出来了。 一踏进这套房子,她就能感觉到一阵阵彻骨的阴风仿佛能透过小机器人傀儡传到她的身上! 小机器人钻进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客厅。上一任租户的死者就是被乱刀砍死在客厅里,手段十分凶残,听说把沙发推开还能看到上面淌下来的鲜血的痕迹。 林琦上下飞了一圈,的确在沙发后面找到了红褐色的血痕,但也完全没有遇到别的异样,转而一个一个房间得看。 韩老板出事的地方是在主卧,据说当时血流的半张床都红了,场景比来了大姨妈却没带卫生巾还要惨烈百倍十倍,到现在主卧的地板缝隙里还能刮出砖红色的污垢,要是韩太太再晚到几个小时,光是失血过多一个问题就能让这间屋子坐实了凶宅的名声。 毕竟死了一个之后又死一个,这样货真价实的凶宅不多。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琦却觉得,最浓重的阴气,最让她觉得寒冷的地方,却是在厕所。 其他几个房间都没有什么异常,林琦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咻——啪!” 一股怪风扫来,小机器人直接被摔向客厅的墙壁! 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早已干涸的血痕上! 第三百六十章 鬼来啦! 第三百六十章 哪怕隔着一个傀儡替身,林琦都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而上! 哪怕隔着一个傀儡替身,林琦都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而上! 可是,那边却不会等着她的反应! “这是什么?” 卫生间的门缓缓打开,林琦能看到的,就是在长裙的裙摆落下之前,看到一双长长的白色烟气尾巴从阿拉丁神灯的状态变成一双拢在白色裙装里的腿。 为什么是腿? 因为这件看似古风的白色长裙下,蹬着的是一双运动鞋,上面还有个大红色的对勾…… “这是什么?”监控摄像头都开着,林琦看到那双腿直奔着她走过来,然后…… 拿起小机器人晃了晃。 于是,一张巨大的脸怼着她的眼前。 这是一张明艳的脸,大眼,翘鼻子,嘴唇略大略宽,显得热情。 总之,这是一张完全不像鬼的脸。 但就算是再不像鬼的脸,突然靠的这么近也会把人吓一大跳啊! 那怕她刚刚才从一条烟气尾巴变出一双腿。 “哦,原来是你啊!”那张脸离得远了一些,微微一笑。 然后…… 凶宅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脑袋从窗户里探出来:“嗨!这里!” 白色的宽袖连着乌黑的发丝一同从窗户上倾斜而下,窗边的美人笑得像见到了西门庆的潘金莲。 成功把林琦和套装女子吓成武大郎,脚下一软,直接跌到在地。 铁板烧一般的温度透过丰腴的桃子传递到她们身上,在这炽热的阳光下,仿佛闻到了焦香的她们却觉得浑身阴冷,就算是仿佛要把她们炒成一盘菜的日光,也没能阻拦她们大股大股从身体深处压榨出水分。 “地上不烫吗你们?”随翩撑着下巴笑她们,“你们难道没有感觉,自己的屁屁要被烫熟了吗?” ……你不说还真的感觉不出来! 林琦毕竟是身上有了一点法术修为的人,毕竟是见过鬼的人,毕竟是被个千年女鬼上了一年多身的人,比旁边这个套装女人的心理素质要好一些,咬咬牙站起来,还有担子仔细看着那个撑着下巴趴在窗户完全不怕焦灼的阳光的女人。 坦白说,光是她这一个动作林琦就怀疑她不是个人。 原因很简单。 有哪个女孩子敢在这个天气不带任何防护晒在太阳底下? 不怕晒黑吗? 热烫能忍,可是晒黑不能忍啊!更别说,她还是那么白,白的在太阳底下都在发光! 真是让人嫉妒啊! “你们在下面干嘛啊?不热吗?”那个诡异出现在凶宅的女人对她们招了招手,“上来啊!”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上拿着的小机器人:“这个是你们的吧?” “好,我来了。” “不是!” 林琦深吸一口气和套装女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同时响起,比起林琦的坚定,套装女子的惊慌像是随时要奔起来夺路而逃。 “林女士……”套装女子拉住林琦,齿关都在打颤,似乎想拽着她转身逃跑,可是偏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全靠拽着林琦才不让自己软到在地上。 “别怕。”林夕深呼吸换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安定自己的心跳,“她已经看到我们了,逃跑是没有用的。” “那也不能,那也不能,送羊入虎口啊!”套装女子几乎要哭出来,在眼泪落下之前,大片大片淌出的汗水已经弄花了她的妆容,反而比上面那个推着窗户的人更像个女鬼。 “不怕。”林琦拍了拍套装女子的手,却没察觉自己的手心也是一片湿冷的汗水,扶着她在树荫下坐下,“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林女士……”套装女子的手无力得在空中虚抓着,似乎想要把林琦抓回来,可终究是脚软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走入那个音量的像一张血盆大口的门洞。 那个女鬼已经看见她了,她很清楚自己是跑不掉的,她连这么炎热的阳光都没有一点逃避的意思,这样的修为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与其转身逃跑把背心暴露给可能的敌人,不如正面面对,也许还能转圜出一线生机。 而且林琦觉得,自己过来应该还是有一点把握的。 刚才她仔仔细细得看过,窗台上探出来的这个女鬼的脸,不是死了的女租户的那张脸。 深吸一口气,林琦拨了拨指间的尖锐,抬手,缓缓得推开面前这扇,没关的防盗门。 “咻!” 一个尖锐硬物迎面砸来,林琦脑海中的神经一崩,挥手就是一片翩翩若蝶的金属锐器把这个锐物击飞一边! 脚下轻轻一纵,落在身后不远,拉开了的家世,指掌间盘旋的银光,抬眼时锋利的眼神都说明了她极高的警惕性和作战素质! 然后对上一双惊愕中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睛。 “喂。” 女鬼说道。 “你在干嘛?” 林琦锐利的眼神变得有些僵硬,缓缓扫过那个被她击飞再次砸在墙上滚落地面的圆球。 就是她的小机器人。 但是现在,这个小机器人已经被无比凶残得拆的七零八落,筋断骨折,几乎尸骨无存了。 这是被她甩的。 “你就算觉得这个傀儡不好用也不用这么凶残得分尸了它吧?”女鬼坐在窗台上嘻嘻笑道,“好歹它也是为你服务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不,它很好用,现在损毁了,她也很心疼啊! 她培养出一个使用这么默契的傀儡分身容易吗? 可是现在却不是心疼的时候:“你叫我来干嘛?”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女鬼语气戏谑,倒是让林琦听得有点耳熟,“你都叫我过来了,我来帮忙了,你就是这么迎接啊?”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语气…… 林琦脸上的惊愕还没有褪去,指掌间的银光就被她伸手一摄落在手中。 是一只银色的机械蝴蝶,可是那两片蝶翼指尖的银光却在告诉全世界它的锋锐! 跟水果忍者的蝴蝶刀一样锋锐! “这傀儡替身术练得不错啊,看来这些年,你没懈怠啊,不错不错。”女鬼手指一颤,林琦猛然颠簸了两步。 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对那只机械蝴蝶的控制! 第三百六十一章 此间真有鬼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你怎么会知道傀儡替身术?”林琦满面惊疑连多年闯荡的城府都没能掩藏得住! “你,你怎么会知道傀儡替身术?”林琦满面惊疑连多年闯荡的城府都没能掩藏得住! 傀儡替身术这个名字,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就是我教你的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随翩登时笑了。 林琦顿时知道那种让她感到熟悉的语气是怎么来的了! “这是,你……”情绪激动太过,让她的话语都变得艰难,可是心中又有本能的怀疑僵持不下,两种不同的心态让她自己都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你这是开得太快啊你这是飞的太低!你过去的那一下我不夸张得讲都觉得自己看到了奈何桥!”随翩尖着嗓子模仿林琦当年泼妇骂街整一个狗仔的语气。 “你是,你是,翩翩?”林琦再也没有怀疑,“执蝉姐她……” “她还有别的事儿要忙,正好我这会儿闲的,不是你在求援吗?所以就我来了啊。”随翩皱了皱鼻子。 “谢谢翩翩姐!”林琦喜笑颜开。 随翩指掌一震,那只机械蝴蝶翩翩飞回她的袖中,她能感觉到,和这只机械蝴蝶的感应再一次连接上了! “傀儡替身术也不是万用的,像你这种精细操纵的法子,要是遇到了精神修为比你高太多的人,就可以强行切断你和傀儡之间的连接,甚至反溯回你身上。” 说道这里,随翩就觉得,林琦果然还是那个林琦。 果然对作死有着一往而深至死不改的深刻爱好! 随翩得到傀儡替身术没多久,就又陆续有了幻术和书院之灵的叫到,一个等级高,一个法术杂,还有了雷霆这等利器,相比之下傀儡替身术就有点拿不上台面了。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若受凌迟之刑,若当朝律法严明众生信服,可招来万鬼,生噬罪魂! 这样的严刑酷法,他的魂魄一定破碎不堪,碎到善仙都不想,或者沾不起来,所以随翩至今发现不了他身上类似于鬼魂灵体的特点,所以善仙才会给他套上一个人工智能的外壳,困在众星殿之中,连星光通道都不能踏出半步! 随翩可能做到,所以他会跟随翩做交易,希望随翩你能帮他修补魂魄。 “别怕。”林夕深呼吸换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安定自己的心跳,“她已经看到我们了,逃跑是没有用的。” “那也不能,那也不能,送羊入虎口啊!”套装女子几乎要哭出来,在眼泪落下之前,大片大片淌出的汗水已经弄花了她的妆容,反而比上面那个推着窗户的人更像个女鬼。 “不怕。”林琦拍了拍套装女子的手,却没察觉自己的手心也是一片湿冷的汗水,扶着她在树荫下坐下,“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林女士……”套装女子的手无力得在空中虚抓着,似乎想要把林琦抓回来,可终究是脚软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走入那个音量的像一张血盆大口的门洞。 那个女鬼已经看见她了,她很清楚自己是跑不掉的,她连这么炎热的阳光都没有一点逃避的意思,这样的修为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与其转身逃跑把背心暴露给可能的敌人,不如正面面对,也许还能转圜出一线生机。 而且林琦觉得,自己过来应该还是有一点把握的。 刚才她仔仔细细得看过,窗台上探出来的这个女鬼的脸,不是死了的女租户的那张脸。 深吸一口气,林琦拨了拨指间的尖锐,抬手,缓缓得推开面前这扇,没关的防盗门。 “咻!” 一个尖锐硬物迎面砸来,林琦脑海中的神经一崩,挥手就是一片翩翩若蝶的金属锐器把这个锐物击飞一边! 脚下轻轻一纵,落在身后不远,拉开了的家世,指掌间盘旋的银光,抬眼时锋利的眼神都说明了她极高的警惕性和作战素质! 然后对上一双惊愕中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睛。 “喂。” 女鬼说道。 “你在干嘛?” 林琦锐利的眼神变得有些僵硬,缓缓扫过那个被她击飞再次砸在墙上滚落地面的圆球。 就是她的小机器人。 但是现在,这个小机器人已经被无比凶残得拆的七零八落,筋断骨折,几乎尸骨无存了。 这是被她甩的。 “你就算觉得这个傀儡不好用也不用这么凶残得分尸了它吧?”女鬼坐在窗台上嘻嘻笑道,“好歹它也是为你服务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不,它很好用,现在损毁了,她也很心疼啊! 她培养出一个使用这么默契的傀儡分身容易吗? 可是现在却不是心疼的时候:“你叫我来干嘛?”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女鬼语气戏谑,倒是让林琦听得有点耳熟,“你都叫我过来了,我来帮忙了,你就是这么迎接啊?”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语气…… 林琦脸上的惊愕还没有褪去,指掌间的银光就被她伸手一摄落在手中。 是一只银色的机械蝴蝶,可是那两片蝶翼指尖的银光却在告诉全世界它的锋锐! 跟水果忍者的蝴蝶刀一样锋锐! “这傀儡替身术练得不错啊,看来这些年,你没懈怠啊,不错不错。”女鬼手指一颤,林琦猛然颠簸了两步。 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对那只机械蝴蝶的控制!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冤案! 面对房价这个魔鬼,厉鬼又算得上什么呢? “要结案了,你也沉冤昭雪了,就别留在这里了,下地府去赎罪,说不定还能投个胎?” 女鬼猛然激动起来,拼命摇头,一双红眼冒出血丝,反而显得这场面更加凄厉! 这个节奏是……有冤情? 随翩一勾小手指:“说吧,怎么回事啊。” 女鬼张着嘴,却只能听到风刮过喉管的嘶嘶声。 随翩凑近了细看,挑起了她的下巴,原来除了胸腹上的五刀,还有一道砍在她的脖子上,刀锋割开了她的气管食管动脉和声带,让她无法正常的言语说话。 鬼魂说话用的不是声带这些器官,按理说应该不受影响。但随翩猜测,应该是凶手的第一刀就砍在了她的脖子上,让她在之后渐渐死亡的过程中无法出声呼救。 无法呼救的心理阴影留在了她的魂魄上,让她哪怕是已经不再使用声带发声也遗忘了自己还有说话的能力。 “啊——”惨烈的尖叫像是拿指甲刮黑板一样让人瞬间暴躁! 随翩忍住捂耳朵的冲动维持自己的高人形象还挤出了一个慈蔼的微笑:“你叫什么?” “我,我叫常思思……”套装女子,也就是常思思的脑子都糊了。 齿关打颤双腿也在打颤,随翩觉得吧,她没有在身下传出尿骚味这样经典的表示惊悚的情节,不是还没到这种惊悚的登记,更多的可能是尿液都被这个天气热的从汗液中蒸发逛了,水分不够,才没有黄出来给她看。 随翩胸腔震动鼻孔漏气,肩膀都抖了两下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三个字:“你真逗。” 这三个字好像有某种神奇的魔力,瞬间把惊悚画风清理得干干净净,转身走入德云社相声专场。 “翩翩姐……”林琦眼神也有点惊悚,出于对随翩的信任才没有一起尖叫转身逃跑。 “哎,你们看得见她?”在灵气瘠薄的世界,凡人没有开天眼是看不到鬼魂的,更别说现在青天白日的,阳气重的跟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似的,烤化一切牛鬼蛇神。 随翩等林琦下楼才把这个女鬼叫出来的原因,不是怕吓到她们,纯粹是不想在她们眼里跟个神经病一样和空气说话。 “哆哆哆哆……”两个整整齐齐点下来的头中还有齿关打颤的声音作为伴奏,特别有节奏感。 “别怕,我在这里,她不敢伤人的。”随翩大剌剌得在沙发上一坐,女鬼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乖乖得坐在角落里。 这个女鬼成型二十几天了,七七虽然没了,但是理智是剩不下多少了,只剩下野兽一样的本能,和对强者本能的畏惧。 林琦看随翩的眼神就有些无奈的隐忍:“翩翩姐,她怕的,是你啊!” “怕我?”随翩不高兴了,“人家这么明艳美丽热情大方开朗的美少女,长的有这么吓人吗?!” 林琦实在难以启齿,自己一进来就看到这位美少女把嘴巴凑到就对面这个小姐姐能看到白白的喉骨的脖子边上,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常思思倒是镇定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空气中还透着一丝沙雕,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请问你是……” “我吗,你当我是天师就好啦,来抓鬼的。”随翩白白的下巴冲着旁边这个绝对不可以出现在活人身上伤势的女鬼。这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常思思的眼神犹疑得转了一圈:“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房间钥匙在我这里,而且门上也有警察贴的封条。” “常小姐,鬼是能穿墙的你知道吧?”随翩矜持得笑出了一个白眼。 常思思恍然大悟。要是没有穿墙的本事,天师还怎么抓鬼啊?! 林琦想扶额,想垂泪,她知道常思思一定想歪了,她本来就是鬼啊!穿墙属于基本技能! 但是最后,这一切的情绪最后变成了一个笑:“这位是随翩,我请来帮忙看看这间屋子,不用害怕……我之前也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早。” 常思思眼神就有些古怪,明明刚才林琦的意外可不想只是觉得她来的太早了而已。 可是她好歹也算是在社会上滚了几年,知道眼色,没有把这样的疑问说出口。以林琦的社会地位,认识各种各样的奇人异事,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翩翩姐,麻烦你了。”林琦端着一张脸。 “哦,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死在这间屋子的受害者……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随翩扭头问女鬼,却得到女鬼一个茫然的眼神。 她这模样可不止是不会说话了啊!大概是真的跟野兽一样,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对自己的名字起一些渺茫的反应。 “她叫张恋。”林琦说。 女鬼虽然还是茫然,但是也许她自己都没了感觉,却抬起头来左右张望。 就算是常思思也能看出来,这大概就是她的名字。 林琦已经认出来了,毕竟女鬼虽然死了,却没整容,作为一个娱乐圈人士,曾经的记者,通过照片辨认人脸是必备的技能。稍微弱一点的人都没办法从几十甚至上百张照片里辨认除了发型不一样五官都高度统一的网红脸。 “张恋就是……”常思思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那起凶杀案的死者。”随翩肯定道,“而且你们也没迷信,凶宅的概念是里面有鬼,还是个会伤人的厉鬼,这只鬼还真的挺符合的。” 嘎…… 常思思的心脏往下一沉,冰凉凉的感觉直冲大脑。 原来,真的有鬼…… 虽然女鬼张恋的表现很鲜明,但是她的神态动作太过温顺,不能让他感觉得如此直观! “那那那天师,你把她,你把她……”常思思又开始很有节奏得齿关打颤,却不敢把后面那几个字说出来。 随翩能才出来她要说什么,不敢说出口,只是怕激怒了她而已。 “她就算现在是个鬼,曾经也是个人啊!不要那么凶残好吗?”随翩翻了个白眼,“而且这件案子的问题关键不在这里。” “啊?”常思思脑子卡主了。 “她,是个冤魂。”随翩指着张恋女鬼,非常肯定。 “所以,这是个冤案。” “真正的凶手,还在逃。”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追凶! 帮忙看看这间屋子,不用害怕……我之前也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早。” 常思思眼神就有些古怪,明明刚才林琦的意外可不想只是觉得她来的太早了而已。 可是她好歹也算是在社会上滚了几年,知道眼色,没有把这样的疑问说出口。以林琦的社会地位,认识各种各样的奇人异事,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翩翩姐,麻烦你了。”林琦端着一张脸。 “哦,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死在这间屋子的受害者……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随翩扭头问女鬼,却得到女鬼一个茫然的眼神。 她这模样可不止是不会说话了啊!大概是真的跟野兽一样,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对自己的名字起一些渺茫的反应。 “她叫张恋。”林琦说。 女鬼虽然还是茫然,但是也许她自己都没了感觉,却抬起头来左右张望。 就算是常思思也能看出来,这大概就是她的名字。 林琦已经认出来了,毕竟女鬼虽然死了,却没整容,作为一个娱乐圈人士,曾经的记者,通过照片辨认人脸是必备的技能。稍微弱一点的人都没办法从几十甚至上百张照片里辨认除了发型不一样五官都高度统一的网红脸。 “张恋就是……”常思思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那起凶杀案的死者。”随翩肯定道,“而且你们也没迷信,凶宅的概念是里面有鬼,还是个会伤人的厉鬼,这只鬼还真的挺符合的。” 嘎…… 常思思的心脏往下一沉,冰凉凉的感觉直冲大脑。 原来,真的有鬼…… 虽然女鬼张恋的表现很鲜明,但是她的神态动作太过温顺,不能让他感觉得如此直观! “那那那天师,你把她,你把她……”常思思又开始很有节奏得齿关打颤,却不敢把后面那几个字说出来。 随翩能才出来她要说什么,不敢说出口,只是怕激怒了她而已。 “她就算现在是个鬼,曾经也是个人啊!不要那么凶残好吗?”随翩翻了个白眼,“而且这件案子的问题关键不在这里。” “啊?”常思思脑子卡主了。 “她,是个冤魂。”随翩指着张恋女鬼,非常肯定。 “所以,这是个冤案。” “真正的凶手,还在逃。”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这句话的威力也许比随翩介绍张恋是个女鬼的效果还要强,林琦和常思思都如堕冰窖,森寒不已。 张恋是个女鬼,可是她们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被随翩按住了,跪坐垂手,除了胸前的砍伤比较特色一点,基本上就是个乖巧无害的大型洋娃娃,q版贞子,画风灵异而毫无威慑力。 可是一个游荡在社会上的穷凶极恶的凶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目标。 毕竟杀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打破了心中的桎梏和枷锁,再有下一次,也不难。 “那,那快抓他啊!”常思思急了。 随翩艺高人胆大,而林琦就算不知道有没有艺高,但是那一个班的保安和富人区的高档安保就能让她面对杀人犯时保证虫族的安全感和安全,而在场的三个人……她以为的三个人里,就只有自己最荏弱,最容易受到伤害。 “问题就在这里了。”随翩一摊手,“凶手是谁?” “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常思思卡壳的脑子踹一脚动一下,这一回转到她记得,这个案子好像已经破了? 这智商欠费得有些眼中啊! 随翩翻了个白眼:“肯定不会是抓到的那个,水落石出的案子就不是冤案,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冤情怨气。” “那是谁?”常思思的脑子又卡主了。 倒是林琦看着张恋,问道:“谁是凶手,不能直接问苦主吗?” “这就是麻烦所在了。”随翩一摊手,“你看她像是能指证的样子吗?” 就算是以常思思现在重度卡壳的脑子,也有了清晰的判定:不能。 她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她现在的智商比狗还低,看到凶手能冲上去挠两下,可让她自己循着气味找?她连这个屋子都出不去!”随翩摊手,特别无奈。 “我让警局重新追查这个案子。”林琦说做就做,手机都拿出来了。 “难道还能让她自己去指正吗?” “恐怕……也不是不行。” 张恋不是之前的张翠,那个世界灵气一直在低潮,鬼魂等闲无法现身,随翩当时比张翠还弱鸡,也没有这个法术。 而这个世界可是开始灵气复苏了。 换而言之,这个世界的人们总有一天要习惯这种鬼魂满大街跑的日子,到不如先让政府机关习惯一下? 随翩看着她们两个,“从张恋鬼魂的表现来看,我推测,她的案子有问题。”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若受凌迟之刑,若当朝律法严明众生信服,可招来万鬼,生噬罪魂! 这样的严刑酷法,他的魂魄一定破碎不堪,碎到善仙都不想,或者沾不起来,所以随翩至今发现不了他身上类似于鬼魂灵体的特点,所以善仙才会给他套上一个人工智能的外壳,困在众星殿之中,连星光通道都不能踏出半步! 随翩可能做到,所以他会跟随翩做交易,希望随翩你能帮他修补魂魄。 第三百六十四章 证据确凿 “我觉得凶手有问题,很可能不是死者的男朋友。”林琦也不急不闹,反而一脸认真探讨的表情。 “你知道案情吗?”老警察绷着一张脸。 “不知道,不过你或许可以给我讲讲?”林琦知道一点,但是那只是对原屋主的的调查,没用关系去警局里调档案,有点道听途说的意思,还不如请警察说的清晰。 “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小警察的脸比老警察还紧张。 “我能把你们叫过来,就说明我应该有知道的资格?就当是为了……热心市民的知情权,和周围的房价评估问题?” 林琦嘴边还是带着笑,镇定从容得告诉他们,你们不告诉我我也一样能弄到案情资料。而你们告诉我,实际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警察定定地看着林琦,气氛一时僵持。 打破沉默的缩小警察的提高的嗓门:“你……” 然而只有一个音节就被老警察打断了。 “在凶案发生当晚,嫌疑人和死者发生争执,凶器就是他们家的菜刀,我们查过监控,他离开的时间和死者死亡的时间极为相近,除了他以外没有可疑人员进出!” 这其实也是违反规定的。 但是规定是人定的,作为祖德成的儿媳,林琦显然有着足够的资本享受特权的便利,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投资者的身份和案发现场牵扯上一些稀薄的关系。 “只是这个吗?据我所知,这个小区的监控设施并不完备。” “当然不止。”老警察看了林琦一眼,“我们的法证取过指纹,这套房子只有嫌疑人一个陌生人员的指纹!结合种种因素,我们认为,嫌疑人是死者男朋友的可能性最大。” “很有道理。”林琦赞同了他的话,但还是摇头,“但可能性最大,并不是唯一的可能。” “嫌疑人自己都已经招供了!”小警察吊高了嗓门嚷了起来! “我还是觉得,这是一起冤案!”林琦固执得像无理取闹! “你说冤案就冤案?你有证据吗?”小警察刚才还有点做戏的成分,这一回是真的火了,青筋在太阳穴上一跳一跳,一字一顿,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写满了怒火,“还是说,你想我们办成冤案?!” 这就是他生气的原因! 嫌疑人的罪证几乎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就连嫌疑人自己也招供了! 林琦这样不依不饶,用的还是从上往下是压这样并不光彩的手段,让他们暗暗怀疑,她是想帮那个已经证据确凿的凶手开脱! “口供并不代表真相,现在不也是提倡无口供办案吗?”常思思突然插了一句嘴,声音里似乎带了些怒火。 小警察一下子跳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你是说我们屈打成招?” “思思!”林琦按住常思思,“魔都不是什么老少边乡穷的地方,他们做事是有规矩的,严刑逼供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我听说……”随翩突然开了口,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林琦和常思思这边自然不用说,其实老警察也看得出,这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里,谁的地位高。 嗯,此处没有特指处于食物链底层的常思思。 “我听说很多嫌疑人被告知证据确凿之后,为了谋求减刑都会认罪求一个宽大处理。”随翩看向小警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怎么……”小警察很神奇,却被老警察按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小警察不知道,老警察却是听说过的。 “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是想问,你们就没有考虑过,凶手是小区内部人员的可能吗?”随翩不懂查案,但是她知道常识。 她知道,过半的案件,凶手都是熟人。 小警察一怔,老警察却了然于胸:“考虑过。” “租户是白领,刚搬来不到一个月,和左邻右舍都不熟悉,别人对她也不熟悉,平时又不怎么出门,几乎和小区里的人员没有交集。” “那临时的见财起意呢?发现住户一个人在家就下杀手?”随翩倒是没怎么查过案子,不过看多了独居女性遇害的新闻。 不过她当年就不怕这个,毕竟两百斤的体重和身上满满的肥肉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肥胖,就是美貌最好的保护色。 随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如今也算上等的美貌。 “临时的见财起意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确定目标,而且死者并不是独居,而是与嫌疑人同居在这里,那天晚上是他们两个发生了争执。”老警察的表情凝重。 “如果林小姐有什么证据,我们一定会高度重视,还请配合我们调查。请相信,我们也想给死者一个公道!” 小警察觉得她们是胡搅蛮缠甚至是想给他们施压逼迫他们徇私枉法,但老警察隐隐察觉,她们手上一定握有什么证据。 可是说到这里,林琦的脸上就露出了些许难色:“我们商量一下。” “请便。” 随翩跟着林琦走到门外,就听到她压低了声音:“有没有别的证据?” “我初来乍到,连案情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张恋的状态你也是知道的,她给不了我们太大的帮助。”随翩无奈得摇头。 “不要坐那里!”常思思吊高了的嗓门把外面的两个人都惊了一跳。 被直接的针对的小警察自然更是被吓了一跳,缓住心神才没有连跳两步。 定了定神,小警察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离开了那张沙发,等常思思松了一口气,猛然转身推开沙发! 沙发是新的,原本的家具都被韩老板换了,地上没有长期摆放沙发留下来的印子,只有后面的墙壁上留着一块没洗干净的血痕。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除了常思思的一声尖叫。 小警察狐疑得看了常思思一眼:“你叫什么?” “我叫常思思。” 合着这还是个固定输出答案啊? “当时死者就死在这里。”老警察抬了抬眼,小声解释了一句。 小警察的表情就蛋疼了:“你怕鬼还来凶宅?” “我是房产中介。”常思思挺了挺胸脯。 工作逼人勇敢,金钱让人屈服。 没钱比鬼可怕多了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让鬼指证! 看到这一幕,随翩的眼睛一亮。 林琦收回了视线还在苦恼:“没有证据警察恐怕不会重视,难道还能让她自己去指证吗?” “恐怕……也不是不行。”随翩意味深长。 张恋不是之前的张翠,张翠的那个世界灵气一直在低潮,短时间内没有大规模复苏的迹象,鬼魂等闲无法现身,政府估计也是知道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公开鬼魂的存在就说明短时间也不会公开。 随翩当时比张翠还弱鸡,也没有法术和实力让她现身给自己鸣冤报案。 而这个世界可是开始灵气复苏了。 换而言之,这个世界的人们总有一天要习惯这种鬼魂满大街跑的日子,到不如先让政府机关习惯一下? “想要知道我们的证据是吗?”随翩推开门,微微一笑。 “这位女士,你要是有证据,还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老警察也不想弄出冤案,要是她们真的有切实的证据,他是的确会重新审理的。 实际上,他原本就打算回去再把案件过一遍,查漏补缺,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遗漏。 “这个,你们自己看吧。”随翩掐了一个手诀,探出一团阴气砸向那团血痕。 就在两个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看到那团阴气落在血痕上,慢慢化成了一个年轻的,还穿着白衣的,血刺呼啦的女鬼形象…… “这是,这是什么?”小警察再一次展现了他优越的嗓门。 老警察没有叫。 他直接把枪拔出来了! “这是张恋。”随翩很认真得补了一句,“这是张恋的鬼魂。” 随翩扯过张恋仔细展露给他们看:“她的瞳孔散大全黑,眼中有血孽红气,面目狰狞理智全失,死相毕露,在阳光和阳气浓重的地方会受到伤害,但是攻击性极强,一心想要找仇人报仇。同时,如果有让她联想起死亡原因类似的因素会引发她的嗜血属性,很有可能伤及无辜。” “这种状态叫做冤魂,是有重大冤情还没有昭雪才会出现的状态,所以我才会说,这是一起冤案。” 随翩看着两位警察:“从张恋鬼魂的表现来看,我推测,她的案子有问题。” “这位女士,请问你是……” 老警察也就发现了随翩的不一般,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不一般! “你们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天师。林女士让我来看看这座凶宅,结果真的在这座凶宅里看到一个冤魂,那本着一个守法公民的义务,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要报警了,冒昧打扰,我很抱歉。” 随翩微微鞠躬,态度谦和得和比武赢了之后的那声承让一样。 可是老警察现在哪有空追究随翩那暗藏着的装逼?他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还有冤魂?这起案子真的有问题?不会是这个女人让我产生了某种幻觉吧? 但是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不是说她富有攻击性吗?怎么……” 现在乖得跟个q版贞子似的? “因为我在这里。”随翩笑得清浅且随意,“我在这里,她不敢放肆。” 一句不敢,王霸之气震得两个警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她好像有点问题?”小警察明明很害怕,却逼迫自己第一时间仔细打量张恋这个女鬼,自然能看得出来她眼里的狂乱。 “大部分的鬼魂,尤其是过了头七的鬼魂是没有神志的,执念负担不了神志这么沉重神志是复杂的东西,她现在的智商就像个人形的野兽,全凭本能行事。”随翩不厌其烦得跟他们解释这些鬼魂之中的常识,“服从强者,是最基本的本能。” 所以,她怕成这样,不是我对她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因为,她很强而已。 去她的而已!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受到冲击,老警察的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满肚子的问题往外喷,抓到什么问什么,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东西:“那些凶宅里,是真的有鬼?” “绝大部分,没有。”随翩耸了耸肩,“案子破了,鬼魂就散掉去投胎了,只有这种命案没破的冤魂,才会有一部分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强行停留在这样一个状态自己去报仇,时间最多也就四十九天而已。” “鬼魂很少?”只有四十九天的生命的确非常短暂。 暂时不用担心鬼魂满大街跑的可能了! “鬼魂强行滞留人间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她能不能报仇,最后的结果,都是魂飞魄散呢。”随翩点了点张恋的眉心。 这样的代价,让两位警察都沉默了。 “杀人凶手是谁?”小警察的眼眶有些红,那里面,满是势必要帮她沉冤昭雪的决心! “问题就在这里,她现在已经没办法说话了。”随翩面露难色,“我只能通过她的状态知道她还是个有冤情的冤魂,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冤情?是抓错了凶手还是还有凶手在逃?我们都不知道,她也没办法告诉我们。” “查案这种事,我不擅长,你们是专业人士,我也相信你们有一颗愿意帮她沉冤昭雪的心,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们了。”随翩微微颔首。 “这是我们的责任。”两个警察都觉得,这是重任在肩,这是义不容辞! 老警察吩咐小警察:“做事。” “这是……叫法医来验尸,还是送到医院去验伤?”小警察办过人的案子,却没有办过鬼的案子! 这么一个受害者,他要怎么办案? 还是老警察经验丰富:“要重启案件调查,要有足够说服上级的证据,我能把她带给上级看吗?” “你们可以看到她,别人自然也可以。”随翩淡然点头。 以前鬼魂只有玄门修士用了天眼通一类的法术才可以看到,但是现在,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现在是白天,阳气正盛,要是把她带出去,固然因为冤魂本能驱使她不会害怕,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受到伤害。而且警察局那样的地方是人间刑法之地,有刑兵之气缭绕,她是进不去的。”随翩一摊手,“所以要么是想看的过来看,要么只能等入夜了约个地点我带她去看,警察局,她进不去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法律和法术 小警察反应很快:“那我,我可以拍照片吗?拍照传回去!” 无图无真相,要是没有照片,警局那边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就算派人来查证,一进一出的麻烦不说还可能会出误会。 “本来相机是拍不到她的,不过现在你们都可以看到她了……要不你们拍一张试试看?”随翩也表示一切都还在摸索当中。 “那我试试。”常思思还真的掏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 智能手机拍照被关了音效是没有声音的,可是台门都好像听到好像有一声清晰的“咔嚓”,张恋如今必须打马赛克的形象就清晰得烙印在她的手机里。 常思思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得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删得彻彻底底,连云空间里的备份都毁尸灭迹。 她可不想哪天无意中刷到这张照片,然后把自己也给吓死! 两个警察正在忙着和局里沟通走手续,常思思就忽闪着一双眼看着随翩。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光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随翩无奈。 “大师……”常思思两眼亮晶晶的充满兴奋,这会儿倒是不怕随翩旁边还飘着个女鬼了。 “打住!”随翩抬手,“你叫我大师我总感觉自己是个江湖骗子!” 就算是忙着打电话和上级沟通的两个警察都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年头,大师这两个字可是被那些江湖骗子糟蹋得不轻啊! “那,那我怎么称呼?” “我姓随,单名一个翩字,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随……女士。”常思思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尊敬的称呼,“随女士,你以前就是天师啊,难道没有发现冤案让警察看看吗?” “这个,还真的没有。”随翩摊手,“人命案子还是比较重视的,冤案不多,反正我没遇到过。最多就是还没发现尸体所以还没立案的冤魂,我帮着报个案寻个尸体,查案这种事用不着我插手。” 随翩说的是张翠。 两个警察与有荣焉。 第一次遇到冤案,这是对警察工作的肯定啊! 可是人家工作生涯的第一起冤案就犯在了魔都,两个警察又觉得黑气满脸…… 这可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以前没有让别的警察看过冤魂吗?”林琦也在好奇。 “报案有尸体,尸块,甚至是明显的凶案现场就可以啦,用不着魂魄吧?而且魂魄也没有办法作为证据。”随翩耸了耸肩。 “为什么?”林琦很迷惑。 “证据必须是可以重复展现并且证明或者证伪的实物,只靠我一个人的法术才能维持显形的鬼魂无法作为证据或者证人,我的法术能找到的线索同样不能,要是别人以为这是我动的手脚怎么办?但是现在被所有人观测到的实体化的张恋可以。” “那张恋,可以出庭指证凶手吗?”常思思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能把那个凶手抓出来绳之以法明正典刑! “她既然能作为证据……证人,那应该可以定案吧?不是看她的反应就能找到真凶了吗?” “我个人不赞同这种做法。”随翩很坚定得摇头,“而且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人会骗人,鬼不会。”常思思觉得吧,冤魂要是都像她这个状态,就算想骗人,也没有这个脑子啊! “鬼不会骗人,但冤魂厉鬼存在的基本行为逻辑取决于死的时候最大的怨气源头。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一般来说横死的冤魂最恨的人是凶手吧?可是谁也没办法保证不会有别的想法啊!”随翩耸肩。 “还有这样的情况?”常思思惊愕。 “当然有了。我举个例子,老公出轨杀了原配,可能原配最恨得不是凶手丈夫,而是那个小三呢?” “那小三是有错吧,但总不能说,她是凶手吧?被小三的人都还有可能不知情呢!” “还真有……”常思思表示,这种情况还真有!君不见多少抓奸的大部队揍得都是小三放过渣男?渣男回归家庭也许最后都是还可以原谅的? 最恶心的是,要是抓奸的时候去的亲戚朋友对渣男下了手,等他们两个和好了,动手的亲戚朋友还会被记恨…… 为什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因为以牵扯到家务事,大部分人的脑子都不大清楚。 “所以呢,我不认为靠冤魂的指证擅自干预案件的审理是一件正确的事。 我们现在连口供都被下调了证据等级,用物证说话的方式更为科学和合理,现代社会运行多年,警局办案早有一套相对公正的规章制度,只要真的能做到切实照章办事,冤案的发生率才会被降到最低。” 随翩这一番演讲非常伟光正,就是她作为一个天师,作为玄学职业却说科学,总觉得莫名滑稽。 “可是,可是,你没有别的法术吗?”说一千道一万,常思思都无法理解,这在她看来,就像遇到了危险去报了案,警察却说你自己说遇到危险不算,必须得有证据证明你遇到危险一样荒谬。 “有是有,但是我不会用的。冤魂的智商基本等于没有,全靠本能行事,她的反应最多类似于口供,只能作为一个补充证据,可是全靠观察冤魂面对凶手的反应以此查案断案吗?那就跟判案全靠警犬的气味鉴定一样荒谬!是法制建设的极大倒退!” “比起一家一人的法术,公证严明的法律才是普通百姓生活的更好保障。” “说得好!” 楼道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敞开的门口走进来一队人,说话的就是领头的穿警服的中年男子。 随翩丝毫不意外,她早就发现这些人的到来。这一番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作为一种新的存在形式,随翩很清楚真正专业的警察应该会遵从职业本能怀疑一切,一上来就欢呼雀跃觉得从此世间再无冤案的是常思思这种憨批。 所以她必须摆明态度,不能引起他们的反感。毕竟这年头,招摇撞骗的大师太多了,他们造成的混乱和损失也太多了!多到一旦有类似自称的人出现,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叫反诈组的同事开工…… 第三百六十七章 买过勿点!! 而且随翩本来就不觉得靠冤魂指路来查案是个好主意。 不然她就算不会查案,也有数种法术可以带来更多线索。 可是查案和判案是法律,能推广的经验和能扎实办案的办案人员培训机制才更能保证公正性,比她一两个能破奇门冤案的法术更有效。 中年警察对随翩伸出手:“感谢随女士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随翩还不习惯握手这种社交礼仪,好多年没用了,尤其是作为一个女性跟人握手,还真的有点陌生。 “这是作为一个守法公民应该做的。” 中年警察握了半掌,让随翩极有好感。 “郑队?您亲自来了?”林琦再一次展示出自己八面玲珑的人脉,起身跟人握手的同时还没忘了低声给随翩解释警察的身份。 本市内刑事案件的最高负责人了。 郑队也的确没有辜负自己的职业和职位,走过场似的说完那两句套话就迫不及待得直奔主题:“这位受害人,能不能让我们验一下伤?” 随翩没遗漏他刚进来看到张恋的时候眼里放的光,现在也就他还能跟随翩寒暄保持礼貌,其他人的眼珠子都长到了张恋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他之前一直保持礼貌不看张恋,但是随翩总觉得,他的语速略快,好像想要尽快解决了这一段废话。 说客套话真的是为难你了! “验伤?”随翩转过头看了一眼,“我的意思是,不是验尸吗?验伤的医生,还能给她做检查?” 面对这个灵魂拷问,中年警察只能:…… 但是他思虑周全,有备而来:“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也很陌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医生和法医都带来了!” 他介绍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护目镜和口罩的男性:“这是当时给受害人验尸的法医,和最早到达现场并且施救的医生。” 随翩还能说什么呢? 果然专业啊! “两位,请吧。我按住她,小心点。”随翩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化出两道银光束缚住张恋的双手绑住嘴巴。 看着银光熠熠的光锁,众人只有一个想法:特效照进现实! 可是看着一个和人类有着类似的外貌的生物被这样绑猪一样绑起来,难免心中升起些许兔死狐悲的情绪,医生并不赞同她的举动:“随女士,你可以不干扰她的正常反应吗?” 目测的确是他上来救人的时候看到的伤口基本保持一致,可还是心有疑虑。 “我在这里她才温驯,我不在这里她会伤人的。之前那个买了房子的小老板就是她动的手。”随翩还真的怕张恋会控制不住,弄伤了这些警察就不好了! 要是随翩不说别人都忘了,这个等身q版贞子,其实还是一起恶性伤人事件的嫌疑人!随翩也说过,这样的冤魂,攻击性极强! 可是,医生还是坚持:“我能给她做个检查吗?她正常状态下,是什么样子?” 随翩也不好拦着,只是再一次问道:“你们确定吗?” “确定。”随翩分明看到随行人员里有几个面露苦涩,却因为郑局长站在最前面不好抛掉领导先走而走不了…… “好吧。”随翩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在场的警察以多年刑警的本能察觉,随翩的存在感似乎一下子变得弱了,要不是眼睛看到她没有动,几乎以为室内没有这个人! 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一直低眉顺目的张恋眼中红光越发兴盛,被这样一双眼盯着,只觉得浑身都是如堕冰窖的森寒! 张恋张开狰狞的嘴巴,漏风的喉管发出“嘶嘶”的气音,双手十指都暴涨出寸许长的白色鬼甲,那游移的眼神充满暴躁,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而且她真的扑出去了! 直接往领头的几位男性警察身上扑过去! “回来!”随翩一把揪住张恋的脚给拽了回来,张恋表情一阵瑟缩,再次蜷缩在随翩身边动都不敢动。 “这个,攻击性这么强?”在场的警察都被吓了一跳! 这么凶猛的吗?随翩的存在感只是弱了一点,她癫狂成这样了? “其实一般是不会的,现在是白天,一般来说,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主要还是你们的存在让她不安。”随翩施法安抚张恋的情绪。 “我们?”警服对犯罪分子有恐惧光环加成,没想到鬼魂还有特殊功效! “诸位都是警察,是国家公职人员,有一身刑法肃穆之气护体,刑主兵戈,杀伐气重,她是阴魂,原本就不应该属于人间,属性不合不太舒服,自然会特别暴躁。” 国家公职人员嘛,有证有编制,就是很容易吓到鬼。 郑局长示意随行人员把这个特点记下来,又开始追问鬼怪的分级和被抓到的后果。 随翩抓出了她还没收回去的爪子展示给她们看:“张恋死的时候没有什么巧合天时,这地方人气重也没有煞气也不占地利,她自己又不是什么特殊的鬼道天才,全凭被分尸,也许还有男朋友被冤枉的怨气撑着,伤过人但还没沾过人命,这样的冤魂说是女鬼却还称不上厉鬼,是最弱的。 你们看,她这个爪子还不算特别锋利,有点阴气也不重,被她抓一下的后果不会比被狗挠一下严重的,就是感染的可能性比较高。 唯一的问题是她会穿墙,你们的防具布料拦不住她的爪子,会实打实挨一下,伤口比较深。” “照你的说法,还会有更厉害的厉鬼?被抓到会有危险?”郑队追问道。 随翩就给她不厌其烦的确认:“有的。” “厉鬼的爪子会变长,颜色会变黑,上面会根据血债冤孽怨气等不同的属性有红气或者青气,颜色越深越危险,都会带有尸毒,要是没有法术解开呢就全靠阳气硬撑,有些凶戾的毒性极强,被抓之后普通人根本来不及救治就毒气攻心了。” 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般人吸完凉气惊奇过就没事儿了,大概觉得,有警察保护这样的事情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可是作为要冲锋在前的警察,不了解清楚,真的可能会要命的! 所以这些警察都听得特别仔细,也更能体会到这一新物种的威胁! 第三百六十八章 皮这一下很开心 郑支一直记得随翩刚才已在强调的女鬼神志的问题,又忍不住追问一句:“她的意识是什么情况?还能恢复正常吗?” 随翩缓慢却坚定得摇头:“不可能的,命魂散了,记忆也就没了,没有记忆只有本能,是支撑不起完整的思维逻辑,更不会有神志。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用另一种方式留存下来的,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所以世界上没有鬼魂,所谓鬼魂的称呼和概念,不过是先人对死亡的恐惧寄托的幻象而已。”同来的人群里就有人感叹了一声。 随翩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中年人不像个警察,身材偏圆润,啤酒肚还不小,倒像是常年坐着不动累积起来的赘肉,鼻梁上架着眼镜,穿的不是警服也不是白大褂,而是这个年纪中年人常穿的olo衫和西裤,看着倒像是个潜心做研究的文化人。 “这位是?” “这是震旦大学的风俗学教授。” 随翩还真的猜对了, 郑支介绍道,“我们对‘鬼魂’这个特殊的存在了解得太少,而最多的记载只是在民间传说里,所以我们请了教授同行。” 随翩觉得,不怪他能在人才济济的魔都做上这样重要的职位。 这短短时间不仅带来了一声和法医,连教授都带来了,这样的本事,他不当支队长,谁来当? 随翩觉得自己得竭尽所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有他们在,这些信息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鬼魂的神智和她死亡时间有关,只能存在四十九天,时间越久神智越模糊,基本上过了头七就是个野兽,很少能撑到十四天的。 在这个过程中,神智逐渐丧失,就算是新鬼,神智其实已经有了部分缺失,不能跟正常人一样沟通,会表现得偏执顽固,只有死前执念,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刺激他们,不然激怒了他们会杀人的!害了自己一条命,也害得他们魂飞魄散。” 那位教授还想追问:“难道就没有能保持神智的鬼魂?” “有,不过基本上遇不到。” “这样的鬼魂是不是更加危险?”郑支要考虑的是,这样一个鬼魂,有着人类的智商却是完全不同的生存形态,会不会有威胁? “恰恰相反,遇上了他们反而不用担心。过了四十九天还能维持神智的鬼魂自有奇遇,都已经踏上鬼道修行之路,是鬼修,有理智,自然不会胡乱伤人。”随翩说的一点也不心虚,完全没有自己也是个鬼自卖自夸的自觉。 “不会伤人?”见识到了张恋如此强烈的攻击性,真的很难相信她的进阶版,不会伤人? “本来就不会啊,鬼死之前就是人,张恋要是神志还在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会无缘无故伤人杀人吗?”警察想想,只要用的是脑子思考,那就必须不会。 “那遇到鬼修,我们应该如何相处?”有记录员奋笔疾书。 “当他们是人就可以了。忠奸善恶,不一而足。”随翩一摊手,大言不惭,“而且安全性还是比较有保障的,鬼道修行不易,绝对不能沾人命的,若不把他们逼到极处他们是不会伤人的。” “为什么?” “鬼魂躯体缥缈,没有肉身依托,易被情绪操纵,沾染了人命染上血债就会变成厉鬼,哪怕是千年老鬼也不例外,一样是变成厉鬼魂飞魄散的下场,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都已经摸到了鬼修的门槛,谁想千年导航一朝丧啊?”反正随翩是不会这么干的! 真的把她惹毛了…… 杀人这种事,又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动脑子的事儿,能教杀吗? “这么严格?”警察都表示怀疑。 “人间律法会把杀人犯放出来,杀人鬼不行,自然规律不会允许,天道法则也不会。” 诸多警察都沉默了。 随翩这个群嘲实在太打脸了! “没有例外吗?误伤误杀什么的?”开车撞死了人,只要咬死误伤最低也只是要关三年而已! 鬼修的规矩,真的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吗? “不安生伸冤投胎本来就已经是逾距了,鬼修本就不容于人间,强行滞留跟偷渡的一样,走私偷渡还伤了人,可不就是罪加一等吗?没得折扣。”随翩有时候真的觉得,人间的律法,真的太轻了。 他们在记录鬼魂的言行,那边医生和法医已经给张恋做完了检查。 “领导,检查昨晚了。” 哪怕只是口罩和无菌帽的缝隙里,随翩都能看到他俩那一头白毛汗。 到不是累的,毕竟都是干熟了的活儿,更多的还是吓得。 张恋没有神志,但是对别人在她身上戳戳按按还是有感觉的。被她那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瞳孔按着,大夏天也跟自带空调似的嗖嗖往外冒凉气。 郑支看出了他们的反应,有意打趣:“怎么,害怕了?” “没有,就是有点冷。”法医表示,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怎么会怕鬼? “那挺好啊,夏天家里都能省空调钱了。”郑支打趣。 然后就被随翩一本正经得拒绝了:“这个恐怕不行啊,郑支。” “怎么了?”郑支还以为随翩在接着他的玩笑。 可是随翩嘴里说出来的,都是科普:“鬼魂自带的阴气对人体还是有伤害的,而且鬼魂适应的环境和人类不兼容,容易形成坟场一类的气场,长期处在阴气浓重的地方,阳气减弱,人会变得虚弱而且还容易生病的。 青壮年也许还好一点,老人小孩等免疫力差的人群尤其容易受伤的。要是长期朝夕相处却没有相应的办法隔绝阴气巩固阳气,会死人的。” “这么严重?”郑支让人记下。 “就是这么严重。”随翩继续保持一脸严肃,“所以倩女幽魂是不可能的,人鬼情未了也是不可能的,聂小倩要是真的跟宁采臣回了家,用不了两三年宁采臣就要跟聂小倩做一对鬼鸳鸯了……也不对,宁采臣阳气耗空,聂小倩沾上人命魂飞魄散,都是不得好死。” 就比如某个色令智昏的沙譲海,色令智昏了一回差点把一人一鬼的命都给搭上。 随翩说的很严肃,但是其他人都有点想笑。 皮这一下很开心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天师!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就在这一片僵硬中,随翩反手擒住了一只偷偷摸摸往张恋身上伸的爪子。 “所以,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好吗?你跟她是不可能的。” 常思思被捏住了鬼鬼祟祟的爪子,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尴尬得恨不得把手剁下来。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常思思那么大个人了,居然跟个熊孩子似的手贱,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伸手去摸一下! “人家是鬼魂,鬼魂也是有尊严的,曾经也是人类,是有人权的,能别占她便宜吗?小心她对流氓甩耳光我可不拦着。” 刚刚的医生给她检查的时候随翩可是全程监督,他们的动作都很规矩,医学范围内的规矩!张恋的衣服可是掀不起来脱不下来的,而且其实随翩也不觉得,这么多人还有领导盯着的情况,他们还能这么胆大包天。 没想到异性医生规规矩矩,倒是常思思这个同性来占人便宜啊!? 随翩痛心疾首,常思思被公开处刑,恨不得社会死亡。 而且就看张恋那一手尖尖的爪子,这要是被扇上一巴掌,可是得直接破相了啊! “而且我说你摸什么呢?这还能有什么好手感吗?” 说道手感,常思思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这可真的不是什么好手感! 什么感觉呢? 就像在摸一具尸体,常思思以前没摸过尸体,但是她觉得尸体应该就是这样的,冰凉的体温,生涩的僵硬。只是张恋的魂躯没有那么僵硬,但是一样充满了让人浑身都爆发鸡皮疙瘩的轻忽缥缈。 “没有没有,不摸了不摸了。”常思思疯狂摇头。 闹了这么一出,她也没脸再待下去的,林琦就领着她先走了。警局重启案件调查,调来大批精兵强将。随翩知道,就算不为了这个案子可能存在的冤情,光凭张恋这样一个第一个冒出来的鬼魂的身份,为了验证鬼魂这种新的存在形式的特殊性,他们都会仔细验证! “不会伤人?”见识到了张恋如此强烈的攻击性,真的很难相信她的进阶版,不会伤人? “本来就不会啊,鬼死之前就是人,张恋要是神志还在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会无缘无故伤人杀人吗?”警察想想,只要用的是脑子思考,那就必须不会。 “那遇到鬼修,我们应该如何相处?”有记录员奋笔疾书。 “当他们是人就可以了。忠奸善恶,不一而足。”随翩一摊手,大言不惭,“而且安全性还是比较有保障的,鬼道修行不易,绝对不能沾人命的,若不把他们逼到极处他们是不会伤人的。” “为什么?” “鬼魂躯体缥缈,没有肉身依托,易被情绪操纵,沾染了人命染上血债就会变成厉鬼,哪怕是千年老鬼也不例外,一样是变成厉鬼魂飞魄散的下场,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都已经摸到了鬼修的门槛,谁想千年导航一朝丧啊?”反正随翩是不会这么干的! 真的把她惹毛了…… 杀人这种事,又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动脑子的事儿,能教杀吗? “这么严格?”警察都表示怀疑。 “人间律法会把杀人犯放出来,杀人鬼不行,自然规律不会允许,天道法则也不会。” 诸多警察都沉默了。 随翩这个群嘲实在太打脸了! “没有例外吗?误伤误杀什么的?”开车撞死了人,只要咬死误伤最低也只是要关三年而已! 鬼修的规矩,真的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吗? “不安生伸冤投胎本来就已经是逾距了,鬼修本就不容于人间,强行滞留跟偷渡的一样,走私偷渡还伤了人,可不就是罪加一等吗?没得折扣。”随翩有时候真的觉得,人间的律法,真的太轻了。 他们在记录鬼魂的言行,那边医生和法医已经给张恋做完了检查。 “领导,检查昨晚了。” 哪怕只是口罩和无菌帽的缝隙里,随翩都能看到他俩那一头白毛汗。 到不是累的,毕竟都是干熟了的活儿,更多的还是吓得。 张恋没有神志,但是对别人在她身上戳戳按按还是有感觉的。被她那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瞳孔按着,大夏天也跟自带空调似的嗖嗖往外冒凉气。 郑支看出了他们的反应,有意打趣:“怎么,害怕了?” “没有,就是有点冷。”法医表示,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怎么会怕鬼? “那挺好啊,夏天家里都能省空调钱了。”郑支打趣。 然后就被随翩一本正经得拒绝了:“这个恐怕不行啊,郑支。” “怎么了?”郑支还以为随翩在接着他的玩笑。 可是随翩嘴里说出来的,都是科普:“鬼魂自带的阴气对人体还是有伤害的,而且鬼魂适应的环境和人类不兼容,容易形成坟场一类的气场,长期处在阴气浓重的地方,阳气减弱,人会变得虚弱而且还容易生病的。 青壮年也许还好一点,老人小孩等免疫力差的人群尤其容易受伤的。要是长期朝夕相处却没有相应的办法隔绝阴气巩固阳气,会死人的。” “这么严重?”郑支让人记下。 “就是这么严重。”随翩继续保持一脸严肃,“所以倩女幽魂是不可能的,人鬼情未了也是不可能的,聂小倩要是真的跟宁采臣回了家,用不了两三年宁采臣就要跟聂小倩做一对鬼鸳鸯了……也不对,宁采臣阳气耗空,聂小倩沾上人命魂飞魄散,都是不得好死。” 就比如某个色令智昏的沙譲海,色令智昏了一回差点把一人一鬼的命都给搭上。 随翩说的很严肃,但是其他人都有点想笑。 皮这一下很开心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天师! “这样的鬼魂是不是更加危险?”郑支要考虑的是,这样一个鬼魂,有着人类的智商却是完全不同的生存形态,会不会有威胁? “恰恰相反,遇上了他们反而不用担心。过了四十九天还能维持神智的鬼魂自有奇遇,都已经踏上鬼道修行之路,是鬼修,有理智,自然不会胡乱伤人。”随翩说的一点也不心虚,完全没有自己也是个鬼自卖自夸的自觉。 第三百七十章 吃饭吃饭! 没有人能想到,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甚至有点窝囊的魔都小男人,居然在做下这样的大案之后还有这样的急智!光是凭借本能行事,就给他们破案增添了一道厚厚的壁垒! 凶手出人意料的超常发挥,男朋友酒精的作用,和办案警察的惯性思维和疏忽共同造成了这一起冤案的发生,也把张恋化成了一个不入轮回的冤魂厉鬼。 警车呼啸着拉着凶犯过来指认现场之后,随翩站在窗边目送警车远去,也看着张恋的鬼魂一点一点淡去身上怨气孽力,化为一团纯净的灵体,最后在阳光中变成一团泡沫,像一个影子一样散去。 可是在他们看不到的世界里,一个波光粼粼的蓝色蓄水池被牢牢得折叠在这个套间里,只有一个孔洞,往外溢散出无色的浅淡灵气。 这里,就是第一个潮眼,不过实在是太小了,顶多是个泉眼。 哪怕溢出来的灵气也没法让她进化到哪里去,随翩留在这里,盯着张恋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封印这个潮眼。 或者说,拿这个泉眼练练手,省的以后遇到大的潮眼就麻爪了。 说白了,这就是个用来刷的新手村任务…… “好走,如果你还有机缘投胎……下辈子求点好运气?”随翩捏了一个手诀,散去张恋在凡间的最后一点痕迹。 “她还是给她自己报仇了。”林琦的语气,倒像是想要开解随翩。 “我倒是希望她不要有这个机会。”随翩耸了耸肩,“化为鬼魂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希望人能活的平安,走的平静,不用化为冤魂。” “随女士你放心,这次案件中有玩忽职守疏忽大意的警察,我们会仔细调查并且追责。”郑支正色道。 “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与我无关。”随翩摆了摆手,伸了个懒腰,“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终于解放了,可喜可贺。” 郑支表情有一点尴尬:“再会,下次合作。” 随翩一听手都不跟他握了:“千万别!我能看到的没好事,咱们还是别会了……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 郑支队也是相当有急智的:“承你吉言。” “郑支,那我们就先走了。”林琦微笑得把随翩拉出来。 “找我啥事儿啊?”随翩没忘她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林琦求援了,但这绝对不是张恋。 别说那个时候她还没见到张恋,就算见到了,张恋也打不过林琦啊! “随翩姐,我有个堂姐妹,叫林漓。”林琦拉着随翩坐上了车,字斟句酌得说。 “她死了?”随翩歪了歪脑袋。 “没有没有!”林琦连忙摆手,“就是我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一个鬼影跟着……” 灵气复苏,林琦的修为一日千里,哪怕没有法诀,她也本能得掌握了天眼通。幽魂鬼影,都能在她的眼中留下痕迹。 “好像是什么意思?”随翩歪着脑袋。 “我也不确定那个鬼影存不存在……”林琦说的犹犹豫豫,“我总觉得有一个阴影跟着他,可又看不到差点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可有时候,又觉得那个鬼影在看我。” 对此,随翩的处理很简单:“走吧。” “哈?” “去看看你那个亲戚啊,不是说可能有鬼,会有风险吗?”随翩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催促,“快点走吧,要是真的有危险,早点解决少点危险。” 天生异象之地,十有**,又是一个新的潮眼。 潮眼有一个封一个,灵气复苏这种事,宜迟不宜早。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封印潮眼拯救世界的啊! “我是问,你在做什么?”林琦看着她插安全带的插销,发出一声脆响,特别好奇。 “系安全带啊!”随翩理直气壮器宇轩昂,“平安出行,从我做起!坐副驾驶座一定要系安全带哦亲!” 林琦没能控制住表情,让嘴角抽了抽。 “去哪儿见面啊?”随翩兴致勃勃得徜徉在现代都市的汽车尾气之中,顿时感觉科技居然是如此让人幸福。 至于汽车尾气的污染问题……她又不需要呼吸! “我订了一家米其林餐厅,本来是想给你庆功的,不介意我把林漓也叫来吧?餐厅不好预约的,不去浪费。”林琦发动了汽车缓缓驶出小区。 随翩还能说什么呢? “去去去去去!”随翩觉得,她要是还有唾液腺的话,现在口水大概已经成灾了。 她或者的时候,可没有这个福气去米其林餐厅吃饭! 米其林餐厅评比标准不仅是口味,还有就餐环境,这家的就餐环境也是米其林级别的,桌明几净连预约时间都是错开的。 同一时间段能进来吃饭的只有一桌人,要是愿意还可以在开放式厨房旁边的吧台旁观英俊的西班牙籍帅哥主厨现场烹饪。美人美食,特别解馋。 只是她们要聊事情,所以随翩只能遗憾得婉拒了这个精彩的保留节目,坐进了封闭式包厢。 随翩坐在餐厅里看着菜单上的美食照片流了一会儿口水,就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林琦就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进来。 随翩一看到林漓,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 林琦十分诧异:“翩翩姐什么时候见过我堂妹了?” 真是一点都不懂配合啊! “我一看到她就觉得亲切,今日就当做久别重逢,也未尝不可。”随翩抓住林漓肥美的手掌用力摇了摇,连手感都是如此熟悉! 林漓标准假笑,暗地里对林琦的眼角已经抽疯了: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随翩是热情,不是没有的原因的。 林漓那两百斤的体重,一看就非常有亲和力啊! 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懂欣赏她的美的,一般人面对她反而会毫无安全感,总觉得只要她倒下来,大概能把自己压死。 “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呢?快叫她出来。”随翩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墙之隔的门外,那个对着她们笑容无可挑剔的服务员尖刻的颐指气使,“你去给那个肥婆端盘子。” 这样的高档餐厅,服务员都是一对一服务的,不仅帮你上菜撤盘子,你要是有需要还可以帮你煎牛排剥虾拆蟹,技术性极强服务素质要求高。 但是这不能代表,她的个人素质就一定高。 第三百七十一章 想瘦但是瘦不下来 轻轻弱弱的女声毫无底气:“领班,不是说,我给那位女士上菜的吗?” “让你去你就去,实习的就是要多干活儿!”领班的声音跟刚才给她们带路进来时候的温柔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就你,也想给她上菜?” “那位女士有什么特殊的吗?”听声音,倒像是另一个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琦是付钱请客的,那位白衣服的女士是她邀请的宾客,那个肥婆只是林琦带来的一个添头,林琦可是祖德成的儿媳,祖盛的老婆,那公司现在都是她管的,你们说,能让林琦请客吃饭的,得是什么人啊?”女领班显摆着她的见识和眼光。 可是一扭脸,还是满满的尖酸刻薄:“那死肥婆那么胖,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给她上菜不得累死?” 这年头倒是很少有这种把自己的想法明晃晃得摆出来的傻子了。 果然是个小人! 这餐厅装修高档,隔音也做得好,一般情况下,里外说话的时候,不开门都是听不见的,可是设计者和服务员都没想到餐厅来了两个妖怪,偏偏就听到了。 而且随翩相信,林琦也一定听到了。 幸好林漓本人听不到! “翩翩姐,先坐下吃饭吧。”林琦眼中隐隐透出一丝尴尬。 林漓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没掠过堂姐那一闪而过的神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第一眼见到还还一派稳重自若的随翩,怎么突然就抽风了啊! “先点菜,先点菜。”林漓拉过菜单埋头点菜,躲避随翩炽热的视线。 “林琦,我可以加菜吗?”随翩问道。 这样的餐厅,菜单都是预定位置的时候都已经定好的。但临时点菜倒也不是完全点不出来,得看餐厅还有没有预备的食材,还得看钱给的够不够多。 只要有钱,他们把整个魔都反过来找到足够新鲜的高档食材给你先做也没问题啊! 林琦觉得她猜到了随翩的计划和想法:“可以啊,翩翩姐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现在已经吃不胖所以无所畏惧的随翩已经先把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整个时候,林漓还没下笔勾选,全顾着颤眼角了。 “怎么不点菜啊?”随翩把菜单笑眯眯得交到踩着八公分细高跟的领班手上,成功看到她笑靥如花的脸哭败成一片凋零的花朵。 “客人,这么多菜吃不完的,不如少点几个?”那张死灰的脸还想要挣扎一下。 “没事,我付得起。”林琦看着这个妆容浅薄还能透出几分姿色的女人,眼里全是戏谑。 “我不是担心这个,女士,我们国家正在大力倡行勤俭节约,浪费食物是不好的……” 可是她的垂死挣扎被随翩一句话给ko了:“没事,我吃的完。” 随翩笑眯眯得看着她:“去下单吧。” 看着她无力挣扎,随翩才收回视线,发现被随翩的食量震得精神都受到了冲击的林漓恍恍惚惚,只是简单点了一份招牌菜。 还是素的。 高档餐厅的尿性去过的人都知道,东西好不好吃先不说,价格一定是贼贵的,绝大多数分量还都是贼少的,小杯小盏小碗小碟的,吃个十分八分也只能勉强混个半饱的。 肉菜还有点实在,素菜就是纯粹垫底额。想要吃饱,就得在数量上取胜,并在价格上做出牺牲。 随翩瞄了一眼她的菜单,略有些诧异:“减肥吗?这家餐厅可还吃不穷你姐呢。” 曾经是同样重量级选手的随翩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体型的食量了!当年作为一个孤儿,为了填饱自己的胃她可是得打三份工才能维持自己的伙食费,压力之大让随翩一度以为自己背了巨额高利贷,天天要拿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兼职工资去填那个无底洞吸睛兽。 孤儿院里的人都挺好奇的,穷成那样的随翩是怎么维持如此庞大的体型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琦能为了这个妹妹担忧到她的求援都被常诚发现了,显然和她的感情很不错,可不会让她饿到当年随翩那个饭都吃不起的样子。 “我平时就吃这么多。”林漓对随翩的自来熟还有压力,“点多了吃不下。” 随翩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陌生人在放不开,看向了林琦。 林琦吩咐那个领班一对一服务随翩,务必要把随翩服务好,才满意得在她笑容底下的勉强中让她下去顺便关门。 要是领班只是想偷懒,她倒也不会计较,可她错就错在,不积口德。 连幼儿园小孩子都知道,不能随便给人起绰号,可她还是不懂,还是在米其林这样的餐厅口无遮拦。 这里吃饭的人不是个个富豪,但是这里面,能伸伸手指碾死她的**oss的刷新率一定不低。 是该让社会的大棒子教教她,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自己挥得棒子,才叫爽啊! 林琦神清气爽,给随翩低声解释:“她平时就吃这么多,可就是瘦不下来,怎么都瘦不下来。” 随翩诧异了,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啊!体重越大,减重忘完越容易啊! “这么大体重,影响身体健康的吧?没想过给她检查治疗一下吗?”两百斤的体重放在哪国女性身上都是一种病! 肥胖病! 这不是平时调侃开的玩笑,这是要吃药甚至动手术治疗的,不然会严重影响生活质量和寿命的! 月经不调激素紊乱都是小事,糖尿病高血脂也是常态,严重起来,直接绝经没了生育能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也去看过医生,我也给她检查过,毕竟这么大的体重还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可是都说没事,很健康,胖人常有的脂肪肝高血脂什么的都没有,关节也很健康,没有异常磨损,不到要动手术的那一步,我们也就没折腾了。只是形象差了一点,别的不影响的。” 林琦她们家人也很心胸宽阔,只是这个体重怎么都减不下来,减肥素来是困扰女性的终极难题,她们也没有办法,既然暂时不影响健康就只是让她半年一次做例行检查,不去做更激进的措施。 体重是女性永恒的死穴,尤其是林漓的体重还不是一个可以让她愉快的讨论话题。 发现她有些不自在得挪了挪屁股,随翩明智且干脆得转移了话题:“还没上菜吗?” 第三百七十二章 意外 “来了,客人请慢用。”给随翩上菜的服务员领班笑容标准中带了三分可亲,看着很让人有好感,踩着高跟鞋走的却很稳,连手上的菜汤都不见得晃动。 随翩勾唇,道了声:“麻烦了。” 女领班受宠若惊,她没想到这个在她猜测里的贵人居然这么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还是要客气一下的。”随翩拿起了餐具,“因为接下来,真的要麻烦你了。” 米其林的手艺不说配不配得上这份价格吧,至少口味比一般小店好太多了,随翩吃的一本满足,给她上菜撤盘子的女服务员脚下就没停过! 不仅要上菜撤盘子,随翩的事情还特别多!一会儿掉了餐具一会儿要手帕,女领班踩着高跟鞋的那双小腿从原本的稳定甚至还能维持着优雅到脚肚子都在抖,原来只有几盘菜的距离。 女领班从惊愕到腹诽再到暗骂都没力气,只剩下一脸笑跟刻在脸上一样。 但就算是这样,她的手上还是稳定,汤汤水水的都干干净,依旧是连圈涟漪都没有。 等随翩擦嘴准备走人的时候,那个女领班感动得都差点哭出来:“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随翩浅笑:“如你所愿。” 如愿看到女领班带着全体服务员变脸,让随翩心情格外愉悦。 但是随翩是个善良的人,她的如愿不是如她们嘴上的下次光临,而是心中的再也不来了。 这家餐厅的东西再好吃,随翩也不会来第二趟,而且相信林琦也是这样的。 菜品如何不论,人品素质太差,看了倒胃口。 餐馆在魔都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房价也很对得起菜价,傍晚进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千篇一律繁华喧闹的现代工业高楼大厦,此刻一推开门,已经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绚烂光海,霓虹灯在黄浦江的河面上跳跃闪动,在河水的反射下,像一片倒映在水中的星星。 有人说这是光污染,有人说这个不环保,但是在随翩眼中,这是人类创造出的奇迹,是科技的力量,是最让她感动的东西。 这样的世界,慢慢发展就好了,不需要灵气来做助推。 车开的太快,坐得不舒服,也会翻的。 “还有事吗?”林琦轻声问道。 “没有。”随翩一本正经,“我只是在感慨,科技的玄奇和人类的伟大。” 林漓差点直接喷出来!那一双眼跟抽了似的疯狂给林琦打眼色:你介绍的这个人不是个傻子吧? “啊!”身后的餐馆里面传来女人的惊叫,旋即被掩埋在噼里啪啦的杯盘破碎声中。 随翩挑挑眉头,二话不说转身推门看热闹,发现出事的,就是那个嘴巴不干净的服务员领班。 八厘米的细跟高跟鞋已经折断了一只,正是这个罪魁祸首让她崴了脚跌坐在地上,一步裙下光溜溜的小腿和膝盖砸在地上,已经科得青紫了大片,被碗盘砸了一身的女领班在残羹剩饭中欲哭无泪。 “怎么了?”随翩挑了挑眉,“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女领班努力挤出笑脸维持职业性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狼狈,旁边的服务员跟回神了似的急忙上前,扶人的扶人,收拾的收拾,就连店长沉着的一张脸也不敢发作。 随翩定定得看了两眼,还是叹了一声,算了,捋着袖子走到领班身边蹲下,拉起领班撑在地上的手:“有急救箱吗?” 掌心扎着一块碎玻璃瓷片,伤口足有半寸深,外翻的肌肉被鲜血染得通红一片, “额……?有!”有服务员跑去拿备用急救箱,随翩又在问:“休息室有没有?先找个地方把换身衣服洗洗伤口。” “有一个更衣室……”领班的鼻子有点红,不知道是痛得还是烫的。 “女士,我们可以处理的,不耽误您的行程了……”这是女更衣室,店长止步门口,探着脑袋说。 “她换身衣服就得接着干活儿,你难道还会放她假去包扎伤口吗?”随翩低头在急救箱里翻找自己需要的工具,惊讶得发现居然还有一个缝合包,而且居然还在消毒日期内!居然还有针灸针! “你这里准备的东西够齐全的啊!”有些卫生院可能都在一个科室内备不齐这么些器具! “这是他们这里的宣传噱头,成本不高却别树一帜,看样子做的还算到位。”林琦看门口的服务员训练有素得收拾掉残局准备迎接下一波客人,就站在门口看热闹。 “不错,好习惯,继续保持啊!”随翩毫不客气得打开缝合包,带上里面备着的医用薄膜手套,夹着里面的酒精棉球给她消毒。 “你是医生?”这熟练的动作一看就不是生手啊! “嗯,以前是。”随翩捏住她的手掌,捻出紫铜针灸针在伤口边上落下三根。 说起来这种一次性的紫铜针实在太让随翩怀念了!纤细,坚硬,最重要的是,一次性啊!随用随丢,不重复使用!不担心医源**叉感染! 想当初随翩跟着裴筱行医的时候学的针灸,银针的制作水平不够,不同银匠拉出来的银针在手感甚至是直径和锋利度上都有一定差别!制作成本居高不下,让随翩消毒器械消毒到怀疑人生。 不用随翩提醒吃瓜群众也知道这是到了拔碎玻璃的环节,女领班扭过头皱着眉挤着眼做好表情半天了,都没能等到痛感降临。 “你干嘛呢?做个鬼脸活跃下气氛?”碎玻璃被放在林琦随手拿过来的盘子里,发出一声脆响,随翩还有空取笑她的表情太丰富。 “这就拔出来了?”女领班说着就下意识得想动手指,却被随翩眼疾手快按住了。 “别动!” “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女领班本来还以为会很痛呢! “我给你封上了血管,痛感会弱一点。”随翩用棉球吸掉上面的沾着的碘伏,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来,伤口其实没有渗血了。 “我给你缝一针,好的快一点。”随翩仔细得看了伤口,虽然不长,但是也挺深的,快一公分了,“回头贴个创可贴就看不出来了,只是小心别用力,再过个六七天,去社区医院或者卫生院把线拆了就行。”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有男朋友吗 面对女领班脸上隐藏的为难和对店长的打量,随翩抬头一笑:“不影响你工作,也不用请假,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下班再去看看。” 林琦也开了口:“店长,看在这是个意外的份上,别追究了?”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要不要请假啊,这算工伤,算工伤。”店长说的一脸真诚,但是工伤什么的,听听就算了,一个字都不能信。 请了假去治伤口,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就算店里会给钱,那也是遣散费了。 店里的碗盘价格不算便宜,尤其是在客人面前出了洋相,老板可不会念你辛劳过度,只会说你笨手笨脚,这一次把自己弄伤了无所谓,下一次弄伤了客人怎么办?这里是高档餐厅,往来的宾客,一个都得罪不起! 领班的职业素质不错,背后也一定下了努力,可是再努力也只是餐厅服务员,这一行没有证书是吃青春饭的,年纪越大越不值钱。 失去了这家餐厅不错的薪酬,女领班也许就连留在魔都的房租都付不起了,薪水减半甚至只剩下三分之一,负担不起如今的生活质量,只能和一般小饭店端盘子的打工妹抢饭碗! 被打回原型只是一念之间,所以她不敢,绝对不敢失去这份工作。 成年人的坚强背后,全是狼狈。 “谢谢,谢谢。”领班又不是怕打针会苦恼的小孩子,哪怕再怕疼,也是手一伸眼一闭,慷慨激昂得像个要英勇就义的烈士。 “其实我的手艺还不错的。”随翩一针穿过皮肉,女领班还在皱着眼,“所以你的表情可以不用这么的,视死如归。” 这是早些年一部校园爱情剧的经典台词,女领班也看过,哪怕再紧张也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闭不住眼睛了,发现随翩的手很快,毕竟是能一个晚上缝二十六个成功把自己缝飘了的人,这种伤口放在医院急诊那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手掌上的伤口对称整齐,似乎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线,要不是上面还有一条被血浸过成了黑色的缝合线横着,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 “这么快!”女领班全是愕然,“不痛唉!” “你这里东西再齐全也没有利多卡因啊,我就只能用针灸封脉止痛了。”随翩把三根紫铜针拔下来和缝合针放在一起小心得用纱布包上免得扎到人。 “谢谢……谢谢!”女领班不住得道谢。 不仅是写随翩帮她处理伤口,更是谢随翩帮她保住了工作。 “不用。”随翩扯下手上的手套包好酒精棉等医疗垃圾让她们带到附近的诊所扔到黄色的医疗废物垃圾桶,用洗手液揉搓掌心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反光笑了笑,“下次,不要叫人肥婆了。” 领班的脸色乍青乍白,其他服务员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随翩不想再看她们的戏码,招手跟林琦一起走出去。 “她们之前在说我?你们是在帮我?”林漓也不是傻子。 这么多年来,她因为这个瘦不下去的体重不知道背后受了多少一轮,现在还好些,尤其是青少年时期,那些无法无天的小孩子给她的自尊造成了多年都无法磨灭的阴影! 所以林琦一定要那个女领班给点菜最多的随翩服务,所以随翩一会儿掉筷子一会儿要消毒手巾,把她指使得团团转甚至堪称刻薄,原来,都是在帮她出气? “会不会觉得我给她缝合太便宜她了?”随翩笑了笑。 随翩有想过当面对质,可是那样,林漓也难堪,何况能要到什么结果呢? 道歉?这个能得到,但是惩罚太轻了,她除了尴尬,实际上并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直接施加压力把她开除让她丢工作吗?只是嘴贱一句又不至于这么严重。 她想偷懒,那就让她最忙,这是随翩的报复方式,也是林琦的配合。毕竟,点菜的钱是林琦出的,没有她的允许,随翩也不可能不客气得点这么多菜。 “不会啊。这是你的职业本能。”林漓笑得坦荡且明艳,“我本来就胖嘛,早就习惯了。” 作为一个思维正常的女性,她倒是不会以为那个女领班的摔倒和眼前这两位和她一起出门的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刚才要是堂姐不说话,她就要丢工作了吧?”林漓说着又摇头,“不至于。” 林琦倒是从来没有意外过。 倒不是她知道林漓是个多么大度的女孩,而是因为她清楚,林漓还是个智商正常的女孩。 所谓正常就是,报复也是要在一个合理范围内的,她嘴巴不干净,可以要道歉可以骂回去甚至可以甩她两巴掌都不能说全错。 可是却不能直接砍了她的手毒哑她的嗓子害得她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甚至直接杀了她。这不叫快意恩仇,这叫暴虐成性为所欲为的反社会人格。 “堂姐,你是请这位医生来给我看病的吗?”对林漓来说,刚才在餐厅的这一场风波已经过去了,甚至根本没有留意的必要,只是一个服务员摔伤了,眼前这位展露了精湛的医术给人缝合好了而已。 比起那些事,随翩倒是更让她好奇,比如那一手精湛的针灸止痛,就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她的肥胖的确是家人的心病,堂姐现在阶级不一样,接触的层面不一样,把她的体重挂在心上就经常给她找医生看病,她也习惯了堂姐的好意和关心。 “不止是病的问题。”随翩没让林琦再找借口解释。 “你是说,我的体重还有别的原因?是遗传吗?还是基因突变?”林漓若有所思。 这些年她跑遍了国内的各大医院,中医西医都看过,相对保守的治疗方法也都试过了,要是真的是病理上的问题,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算是最能扯,什么都能圆的中医,一般水平的所谓专家还能胡扯几句痰湿内蕴什么的,真正厉害的大牛反而告诉她,她的体质是平和质,没有痰湿,按理来说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只能归咎于生命个体总有例外。 “都不是。”随翩笑得明朗,可林漓心中一凛,突然觉得这个笑容里,有杀气,“你有男朋友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又是一出人鬼情未了 随翩没错过林漓眼中一闪而过的羞赧,哪怕旋即变成了羞愤:“你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我从小就胖的……”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随翩咧咧嘴,“我的医术就算不大高明,也还有常识的。” 她这个体重,怀俩都上不来啊! “那你怎么问我这个……”都是成年人了蒙谁啊?医生问有没有男朋友,基本上就是问有没有性·行为的意思,也基本等同于问有没有怀孕可能的意思。 随翩笑了:“你有没有觉得,从小到大,凡是取笑过你的人,都会很快遭遇意外?” “这个很正常吧?毕竟祸从口出,我不跟他们打起来总有别人教训他们的。”林漓不觉得有什么。 这叫报应,爹妈不教好的孩子,社会会教他们做人的。 “可是,别人的报应,不会像你希望的来的那么及时。”随翩指了指楼上,那个服务员,“一次两次还是巧合,从小到大,难道还是意外吗?” 林琦险些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你是说她身上……” 随翩耸肩:“反正我不觉得,她这一次崴脚也是意外。” “你们……在说什么啊?”林漓茫然中又带着点惶恐。 随翩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她,一双眼仿佛直接看到她的心底里,挖出其中埋葬最深的秘密:“你有男朋友,至少有恋人,对吧?” 林漓打了个哆嗦。 可是没承认,就是默认了。 “林漓,你有男朋友?怎么不跟我说?”林琦和林琦从小要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还真的不知道,林漓居然有一个瞒她许久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林漓低垂着头,在车后座留下一个庞大的阴影。 “难道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林琦正色道,女孩子原本就受到苛责,行事更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受到伤害,可是出于对堂妹的了解,她又在怀疑,“你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林漓从小脑子就很清楚,现在都这么大了,林琦不觉得她会被所谓爱情冲昏头脑。 “不是不是……”林漓连忙摆手,扭扭捏捏的,带着少女的娇羞和无措。 “那你怎么不说呢?你姐我在你眼里,这么不靠谱的吗?”林琦总觉得似乎哪里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这可伤我心了。” 可是不管林琦怎么追问,林漓都是一言不发。 “我都不知道他算不算人……” “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存不存在。” “哈?” “他……晚上会来我梦里……” “这是梦郎吗?” “傻丫头你不会被人占便宜了吧?”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我和你一起睡的时候,他也回来的……” 以前来的时候灵气潮没爆发随翩还真的看不出来,林琦家居然是个潮眼! 比张恋家那个大的多了! 难怪林琦的天赋这么高不说,连名字都起的这么缘分呢! “你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你的子女缘,都已经被你挥霍干净了。”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若受凌迟之刑,若当朝律法严明众生信服,可招来万鬼,生噬罪魂! 这样的严刑酷法,他的魂魄一定破碎不堪,碎到善仙都不想,或者沾不起来,所以随翩至今发现不了他身上类似于鬼魂灵体的特点,所以善仙才会给他套上一个人工智能的外壳,困在众星殿之中,连星光通道都不能踏出半步! 随翩可能做到,所以他会跟随翩做交易,希望随翩你能帮他修补魂魄。 可是却不能直接砍了她的手毒哑她的嗓子害得她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甚至直接杀了她。这不叫快意恩仇,这叫暴虐成性为所欲为的反社会人格。 “堂姐,你是请这位医生来给我看病的吗?”对林漓来说,刚才在餐厅的这一场风波已经过去了,甚至根本没有留意的必要,只是一个服务员摔伤了,眼前这位展露了精湛的医术给人缝合好了而已。 比起那些事,随翩倒是更让她好奇,比如那一手精湛的针灸止痛,就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她的肥胖的确是家人的心病,堂姐现在阶级不一样,接触的层面不一样,把她的体重挂在心上就经常给她找医生看病,她也习惯了堂姐的好意和关心。 “不止是病的问题。”随翩没让林琦再找借口解释。 “你是说,我的体重还有别的原因?是遗传吗?还是基因突变?”林漓若有所思。 这些年她跑遍了国内的各大医院,中医西医都看过,相对保守的治疗方法也都试过了,要是真的是病理上的问题,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算是最能扯,什么都能圆的中医,一般水平的所谓专家还能胡扯几句痰湿内蕴什么的,真正厉害的大牛反而告诉她,她的体质是平和质,没有痰湿,按理来说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只能归咎于生命个体总有例外。 “都不是。”随翩笑得明朗,可林漓心中一凛,突然觉得这个笑容里,有杀气,“你有男朋友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 随翩没错过林漓眼中一闪而过的羞赧,哪怕旋即变成了羞愤:“你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我从小就胖的……”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随翩咧咧嘴,“我的医术就算不大高明,也还有常识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迟点再看,还没改完! 有一条被血浸过成了黑色的缝合线横着,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 “这么快!”女领班全是愕然,“不痛唉!” “你这里东西再齐全也没有利多卡因啊,我就只能用针灸封脉止痛了。”随翩把三根紫铜针拔下来和缝合针放在一起小心得用纱布包上免得扎到人。 “谢谢……谢谢!”女领班不住得道谢。 不仅是写随翩帮她处理伤口,更是谢随翩帮她保住了工作。 “不用。”随翩扯下手上的手套包好酒精棉等医疗垃圾让她们带到附近的诊所扔到黄色的医疗废物垃圾桶,用洗手液揉搓掌心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反光笑了笑,“下次,不要叫人肥婆了。” 领班的脸色乍青乍白,其他服务员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随翩不想再看她们的戏码,招手跟林琦一起走出去。 “她们之前在说我?你们是在帮我?”林漓也不是傻子。 这么多年来,她因为这个瘦不下去的体重不知道背后受了多少一轮,现在还好些,尤其是青少年时期,那些无法无天的小孩子给她的自尊造成了多年都无法磨灭的阴影! 所以林琦一定要那个女领班给点菜最多的随翩服务,所以随翩一会儿掉筷子一会儿要消毒手巾,把她指使得团团转,原来,都是在帮她出气? “会不会觉得我给她缝合太便宜她了?”随翩笑了笑。 随翩有想过当面对质,可是那样,林漓也难堪,何况能要到什么结果呢? 道歉?这个能得到,但是惩罚太轻了,她除了尴尬,实际上并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直接施加压力把她开除让她丢工作吗?只是嘴贱一句又不至于这么严重。 她想偷懒,那就让她最忙,这是随翩的报复方式,也是林琦的配合。毕竟,点菜的钱是林琦出的,没有她的允许,随翩也不可能不客气得点这么多菜。 “不会啊。这是你的职业本能。”林漓笑得坦荡且明艳,“我本来就胖嘛,早就习惯了。” 作为一个思维正常的女性,她倒是不会以为那个女领班的摔倒和眼前这两位和她一起出门的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刚才要是堂姐不说话,她就要丢工作了吧?”林漓说着又摇头,“不至于。” 林琦倒是从来没有意外过。 倒不是她知道林漓是个多么大度的女孩,而是因为她清楚,林漓还是个智商正常的女孩。 所谓正常就是,报复也是要在一个合理范围内的,她嘴巴不干净,可以要道歉可以骂回去甚至可以甩她两巴掌都不能说全错。 可是却不能直接砍了她的手毒哑她的嗓子害得她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甚至直接杀了她。这不叫快意恩仇,这叫暴虐成性为所欲为的反社会人格。 “堂姐,你是请这位医生来给我看病的吗?”对林漓来说,刚才在餐厅的这一场风波已经过去了,甚至根本没有留意的必要,只是一个服务员摔伤了,眼前这位展露了精湛的医术给人缝合好了而已。 比起那些事,随翩倒是更让她好奇,比如那一手精湛的针灸止痛,就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她的肥胖的确是家人的心病,堂姐现在阶级不一样,接触的层面不一样,把她的体重挂在心上就经常给她找医生看病,她也习惯了堂姐的好意和关心。 “不止是病的问题。”随翩没让林琦再找借口解释。 “你是说,我的体重还有别的原因?是遗传吗?还是基因突变?”林漓若有所思。 这些年她跑遍了国内的各大医院,中医西医都看过,相对保守的治疗方法也都试过了,要是真的是病理上的问题,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算是最能扯,什么都能圆的中医,一般水平的所谓专家还能胡扯几句痰湿内蕴什么的,真正厉害的大牛反而告诉她,她的体质是平和质,没有痰湿,按理来说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只能归咎于生命个体总有例外。 “都不是。”随翩笑得明朗,可林漓心中一凛,突然觉得这个笑容里,有杀气,“你有男朋友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 随翩没错过林漓眼中一闪而过的羞赧,哪怕旋即变成了羞愤:“你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我从小就胖的……”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随翩咧咧嘴,“我的医术就算不大高明,也还有常识的。” 她这个体重,怀俩都上不来啊! “那你怎么问我这个……”都是成年人了蒙谁啊?医生问有没有男朋友,基本上就是问有没有性·行为的意思,也基本等同于问有没有怀孕可能的意思。 随翩笑了:“你有没有觉得,从小到大,凡是取笑过你的人,都会很快遭遇意外?” “这个很正常吧?毕竟祸从口出,我不跟他们打起来总有别人教训他们的。”林漓不觉得有什么。 这叫报应,爹妈不教好的孩子,社会会教他们做人的。 “可是,别人的报应,不会像你希望的来的那么及时。”随翩指了指楼上,那个服务员,“一次两次还是巧合,从小到大,难道还是意外吗?” 林琦险些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你是说她身上……” 随翩耸肩:“反正我不觉得,她这一次崴脚也是意外。” “你们……在说什么啊?”林漓茫然中又带着点惶恐。 随翩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她,一双眼仿佛直接看到她的心底里,挖出其中埋葬最深的秘密:“你有男朋友,至少有恋人,对吧?” 林漓打了个哆嗦。 可是没承认,就是默认了。 “林漓,你有男朋友?怎么不跟我说?”林琦和林琦从小要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还真的不知道,林漓居然有一个瞒她许久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林漓低垂着头,在车后座留下一个庞大的阴影。 “难道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林琦正色道,女孩子原本就受到苛责,行事更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受到伤害,可是出于对堂妹的了解,她又在怀疑,“你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林漓从小脑子就很清楚,现在都这么大了,林琦不觉得她会被所谓爱情冲昏头脑。 第三百七十六章 法海你不懂爱2.0 “再有自己的目的,也不能看你行凶伤人坐视不理!”随翩抿紧了嘴做好战斗准备。 就算可能会任务失败,可是随翩也不可能因此就忽略林漓会被伤害的可能!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伤害她呢?”秦墨拢着双手,明明是微笑的神色,依旧是风雅的身子,可是那一双黑沉沉的眼却让人觉得里面隐藏的阴沉和疯狂! 他的问题没有想随翩给出答案,因为他心中,早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答案! “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吗?”那一双黑沉的眼落在随翩身上,似讥似嘲,“可你,你背后的那个人,现在,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什……什么意思?”林漓发出疑惑的嗓音。 秦墨看着林漓的神情就带了些笑意:“小漓儿,你以为,阴差,是人能当的吗?” 灰雾突如其来肆虐,像只厉兽张开血盆大口,把她们全都吞没其中! “啊!” 神经已经崩到了极点却没有什么实际战斗经验的林琦惊叫一声,身上下意识得放出淡淡的木质棕色光滑笼罩住她! 那灰雾看着凶猛却没有伤到她?难道只是吓人吗? 可是旋即她就看到了,不是灰雾没有杀伤力,而是随翩站在她们生前,她的身上透出一层银白色的光华,把她们三人全都笼罩其中! “随翩姐,你……”林琦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发现了异样! 那银白光华能透过随翩的身体!墨发张扬,却衬得她的身形越发虚幻! “姐!你看她的脚!”耳边传来林漓的惊叫,让她的视线下意识得下移,落在了随翩被素白裙摆包裹着的腿上! 可是那里却没有原本应该有的腿脚,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缕缥缈在白色裙装中的烟气! 可是那烟气却不像是完整的形状,仿佛被人从中生生扯断了半截,粗糙的横截面看进去,还能看到随翩身躯里翻滚着的烟气。 秦墨笑声悦耳,却让人越发觉得阴冷癫狂:“你们看,她,才是鬼呢!” 可是林琦却没有如秦墨预料一般流露出不信任的眼神和发出惊叫。 “哦,原来,你也知道啊!”随翩以前和林琦接触不多,但是执蝉可是把林琦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又相处了一年多的,林琦那么爱作死还能活到现在一定不笨,该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 林漓不可置信得看着林琦,甚至就连抓着她肩膀的手都不自觉得放松了,眼神中难以抑制得带出了猜疑:“姐,你……” “是,我早就知道。”林琦是了解林漓的,哪怕以前不知道她身上还有个秦墨,她也依旧是了解林漓的,看得懂她的眼神,也看得懂她的怀疑。 “放心,我不是,只是以前遇到危险,差点死了。是她们救了我,你放心,她们是好人。”林琦安抚堂妹的情绪,神情极为温柔。 随翩眼角都没有动一下,嘴角却勾起轻屑的笑意。 她相信执蝉,也相信执蝉的眼光。她和林琦朝夕相处一年多,既然敢开这个口让随翩教她法术就不会看错人的。 “别费劲了,这样的诛心之计,对我没用的。我现在是鬼,以前却是人。” 银白雷霆化为雷龙猛然扑出! “可你就连以前,都不是人吧!” 厉喝声中,雷光一击即中! 爆出猛烈绚烂的电火花! 可是让随翩意外的是,却没有把秦墨重新打散成一团灰雾,他的人形相当稳定,甚至于,像一个真正的人被雷击打过后冒出了焦黑的痕迹!秦墨的脸上,隐约露出了漆质下的木纹! 只是,这样的伤势,无损他的俊秀,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他桀桀笑着,哪怕是怪笑,也依旧声音醇厚,不带半分嘶厉! “是人又如何?是精怪又如何?比起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类,在轮回中沉沦堕落满身污秽,我们精怪又差在哪里?!不过是你们人族昌盛,规章律令,都由你们来制定罢了!” 灰雾纵横席卷,直奔随翩而来! 在他的厉喝声中,随翩隐约感到了一丝晕眩,可也只是一丝而已。如果是凡人大概此时已经心摇神晃,可是落在随翩而终,却连她的动作都干扰不了一丝。 银白光幕拔地而起,轻描淡写得抗下了灰雾纵横! “劈啦!”又是一道银光脱手而出,不待秦墨闪避破开灰雾直接束缚住了他的身躯! 随翩觉得他的声音大概有点古怪,干脆连嘴巴一起绑了,手持电光化为雷剑,就要当头劈下! “不要!” 一个人影突兀得拦在随翩剑下,挡住了随翩劈往秦墨的必经之路! 是林漓! 林漓猛然扑到秦墨身上! 银白长剑戛然而止,上面噼啪作响的电光跳跃着擦过林漓的额头!她在害怕,她的腿都在发抖,却依旧坚定得挡在秦墨身前,分寸不让! “让开!” 秦墨虽然是人形却是精怪之身,额头并非要害,随翩也没下那么大的力气,这一剑就算把他劈成个两对半儿也只是受伤不会魂飞魄散。 可是这一剑落到林漓身上,她脑壳儿都要被掀开了! 那是必死无疑啊! 可她好像瞎了一样根本看不到抵着脑袋的剑,只顾着尖叫:“别杀他!” “我这一剑下去,他死不了,你死定了!”随翩狠狠瞪了她一眼,剑光再次化为雷霆长鞭落在秦墨身上。 却发现他已经被绑的很结实了,再来一道雷霆也没什么地方可以绑啦。 那就…… 把他裹成个茧子! 浑身包裹在雷霆之中,只露出一颗风姿俊秀的脑袋,少了那股子阴沉狠厉,这样的秦墨居然还有一点诡异的萌感。 “林琦,把你妹妹拉开!” 林琦都不知道这个刚才被她拉着免得卷入他们打斗的堂妹是怎么闪现进场的! 可是哪怕被堂姐拽走,她还是在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不要,不要伤害他!” “怎么闹得我跟个棒打鸳鸯的法海一样?上一回没做成法海的锅这一回就要干法海的活儿?我难道就逃不过当法海的命吗?我又不秃头!”随翩手抚秀发,十分自得,还跟林琦寻求安慰,“林琦,我应该不是反派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死时速 随翩旋身化为正常的人形,抚了抚裙摆颠了颠脚尖,动作极为童趣,态度十分嚣张。 可惜被裹在茧子里的那个只顾着目眦欲裂得瞪眼睛还被堵了嘴巴,被拽着的那个哭的满脸都是泪,还在拼命求她堂姐,饶得林琦都一个头两个大狼狈不堪无暇分神,自然也没空欣赏她的天真童趣给她捧哏,实在是让人遗憾。 “堂姐,姐,他跟我在一起很久了,他是好人,他没有伤害过我,真的,他是个好人啊!”林漓还真的没辜负了她的名字,哭起来就是淋漓尽致,到处都是水。 随翩都不得不收敛了雷霆免得把她给电死了。 毕竟小学生都知道,水能导电啊! 林漓被恋爱重婚了头脑只顾着演悲情女主,可是林琦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林漓!他不伤害你但是不代表不会伤害别人!从小到大,那些惹过你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你应当清楚!” “我不清楚啊,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也顺便帮你妹妹妹夫回忆一下?”随翩举手提问,语带戏谑。 她要确定一下秦墨的罪行,才能决定是劈他个半死不活再提回去让老板劈死他,还是自己不劈,提回去让常诚劈他个半死不活。 “你小学的时候,隔壁的男孩笑了你一句胖子,下午就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得颅骨破裂!初中,同桌的女生跟你起了口角,回家的时候就骑车冲进河里差点淹死!高中,后桌的男生在你衣服后面贴了一张猪头的贴画,扭头就出了车祸断了条腿!” 林琦和林漓一起长大,又比她大了三岁记得更多的事情,以前没想过没串联起来的事情现在联系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还只是我知道的,我有印象的事情,还有别的呢?你应该知道得比我更多!” 林琦和缓了语调,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凶悍给林漓带来更大的压力。她觉得她了解一起长大的堂妹,哪怕沉浸在恋爱之中也应当是有着正确的三观,能判断是非对错。 “是,他们做错了事情,言行不当,可是这么沉重的代价,你真的觉得是合理的,是正确的吗?” 林漓的脸上逐渐褪去了红润的血色,变得惨白! 她知道!就是因为她知道,这样做就是错的! 讨厌的人,她可以在别人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但是这样的伤害,却不能是她造成的!她很清楚这些人的所谓罪过也许根本称不上罪过,更不应该用如此酷烈的方式造成这样大的伤害! 反击的手段过激过当,那么错的就是自己了! “呸!”秦墨做了一个吐的动作。居然真的叫他挣脱了塞在嘴里的雷霆,恶狠狠得反驳,“胜者为王败者贼,强者我惹不起,那些弱者牙尖嘴利,我比他们抢,便略施惩戒,又有何错!” 随翩都想给秦墨鼓掌了:“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欺软怕硬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这样不正确的三观还是堵着嘴巴吧,免得荼毒更多的人。于是随翩又塞了一个更大的雷霆团进他嘴里,逼着他合不上的嘴巴只能尴尬得张得,要不是他是灵体,恐怕还得流口水。 还挂了条雷霆绳子绕着他的脑袋一圈,防止他故技重施又把雷霆弄出来。 弄完之后随翩定定得打量秦墨三秒,忽然脸红了:“好色气。” 口球y什么的,真是让人羞涩呢。 “随翩姐!”太毁气氛的一句话,让林琦差点没维持住情绪。 “知道了知道了,不玩啦。”随翩转过脸对着林漓嘻嘻笑着,看似随意玩笑一般得问道,“这么说起来,林琦,当年你在酒吧遇险差点死了,是不是之前也和林漓吵过架啊?” 林琦在发现秦墨所为的那一瞬间就想通了很多事,那些萍水相逢甚至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都能联系在一起,自然不会遗漏自己之前遇到的危险,只是她没有说而已。 可是随翩不用照顾林漓的接受程度,她也是成年人了,和她切身相关的事情,她应该知道。 她也必须知道。 林漓又是浑身一震,这样的真相似乎让她有些南忆承受,崩溃的眼神看向堂姐,似乎像从她那里求一个否定的答案让自己的良心安心:“姐,她在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十八岁的时候,刚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被人拐去下了药,引发哮喘发作,要不是那天我刚到,她当时就死了。” “那时候,那时候,就是你认识姐夫的时候?” “而且林漓,你真的觉得,他没有伤害过你吗?” “那我如果告诉你,你从小到大,被人嘲笑排挤怎么也减不下来的这一身肥肉,就是他造成的呢?” 林漓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可要想清楚啊,他这样任意妄为的人,真的能懂什么叫尊重?你所以为的爱情,难道真的不是他的一个陷阱?小妹妹,ua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而且,你说,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入你的梦境了,从小养成,是不是就是那些变态最喜欢的套路?” “你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你的子女缘,都已经被你挥霍干净了。”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第三百七十八章 白莲婊 林漓浑身的血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惨白得像具冰冷的尸体,连找回自己的声音都甚是艰难:“你……你说什么?” “我原本还在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怪的体型?明明已经超重这么多,身体素质却似乎不受体重的影响,原来是法术。”随翩拉起林漓的胳膊,伸手在她胳膊上一碾,推纸似的推起层层隆起,仿佛盖在骨肉外的不是皮脂,而只是一层层的皮革纸张。 随着随翩一松手,这些诡异的隆起再次覆盖回她的身上,不见一点踪迹。 林琦慌忙拉过另外一只手,揉搓了半晌揉的那皮子都翻了红也没搓出这样的隆起。 “她这是被法术所致,没有修为是看不出端倪的,你就算把她搓破了皮,流出来的还是她的血。”随翩让林琦别再搓了。 “是……你?”林漓声音干涩,她不愿意相信口口声声不会伤她的情郎是这样的人,迫切得希望找一个替罪羊。 随翩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我就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惹一身骚。因为他们都不长脑子的!” “林漓小姐,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今天刚认识你。” 而她,已经胖了十几年了。 “林漓,你还是不相信吗?”林琦急的要发疯。 林漓沉默着低着头,可她知道,自己已经相信了。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牵扯到容貌,再笨的女孩子也能找回点智商。林漓的父母亲族都是正常体型,现存亲长从没有这样的吨位,她没有生过病吃过会让人体型改变的药物,自己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生活规律健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问你呢,她的身材,是不是你干得好事?”随翩伸手一勾,让秦墨有个说话的空隙。 秦墨的眼中乌乌一沉:“是我,又如何?” “是你,你有病吧?”随翩越发觉得这是个没法沟通的变态,“把她变成这样,还能有你什么好处不成?” 看林琦的容貌就知道林漓要是不胖一定很好看,或者说女生只要没有病理性的疾病,身材匀称,那么绝大部分都是收拾的出来的。 可惜,这样一个已经称得上病态的体重,便是一种畸形,自然和美丽无缘了,毕竟,哪个女孩不爱美呢? 可是世间事就是这么直接且肤浅,好看的女孩遭人拥护,背离主流审美的女孩得到的,却大多是嘲笑。 “小漓儿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什么样都是我的。既然有了我,自然就无需那些看重皮相的凡夫俗子,也省的扰了我们清静,平白惹得我发火。”秦墨笑得懒散,眉眼中尽是凉薄。 气的林琦拳头捏的咔嚓咔嚓响,恨不得冲上来砍死他! “噼里啪啦!” 随翩掌中雷光爆闪,扬手一挥就是一个雷球:“我砸死你个死变态!” 容貌对于女孩来说,难道仅仅只是追求者和虚荣心的问题吗? 还有成长路上会遭遇到的流言蜚语和嘲笑,不自觉比较下的自尊伤害!这其中会遇到多少为难,没有人比随翩更清楚! 随翩知道世界上大部分都是好人,可是那少数人发出来的闲言碎语,也因此格外响亮,也格外刺耳! “不要!” 林漓闪现进场,面朝雷霆,发着抖的坚定。 还是熟悉的台词,还是熟悉的姿势。 随翩觉得牙疼似的咧着嘴:“林琦啊,我知道你心疼你妹妹,但你能把她抓紧点吗?要是我反应慢一点,她就真的没命了。” 林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眨了眨眼睛。 虽然她没有修炼过炼体的法子,就连法术,随翩怕她有恃无恐得作死选的都是对肉身影响最小的傀儡术,可是这些年来她勤于锻炼,在普通人中算是身体素质极好的那一拨,怎么会拽不住她? “林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林琦的眼神很失望。 原来她的妹妹,不再能分辨是非黑白了。 林漓比原先抖得更厉害,因为这一次,她除了要面对被雷霆逼上额头的恐惧,还有内心的自责。她的理智似乎都要崩溃了,主导她行为意识的,似乎只剩下本能而已:“不要杀他……” “我从不杀人。”随翩的语调缓慢,说的却很认真,“我只是生气,想揍他一顿让他受点教训,就像他对别人一样。难道只能他伤人差点害死人,别人就不能揍他了吗?” “他……不是人。”林漓的声音微弱,可居然逻辑思维还很清晰。 秦墨不是人,不属于随翩说的“不杀”的范畴,她怕随翩杀了他。 “人的概念不是只有狭隘的生物学上定义的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而已,所有拥有接近于正常人类的智慧水平和情感波动的存在在我眼里都属于人的范畴,不管是人是鬼还是草木精怪,我是鬼,自然也包括你身后那位精怪,哪怕他是个变态。” 随翩的解释让林漓失去了继续挡在秦墨前面的理由。以秦墨做出来的事情来看,揍他一顿,的确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可她依旧站着,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疲弱得看向了林琦:“姐……” 随翩突然发现林漓的两百斤体型一点都不亲切,反而让她讨厌。 “你叫你姐做什么呢?是想让她说原谅甚至求我不揍秦墨吗?可是当时差点死掉的人是她,危险是她绝望的是她,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要求她原谅?”随翩已经生气了。 很生气。 气到她像面对敌人一样竖起全身的刺用最尖刻的语言攻击,嘲讽。 “果然,巴掌不落在自己脸上都不知道疼的,慷他人之慨,用林琦对你的感情胁迫她原谅很容易是吧?” 随翩已经不想跟林漓说话了:“林琦,你之前可没告诉我,你的妹妹,是这样一个白莲婊。” “随翩姐,算了。”比起随翩的义愤填膺,当事人林琦的神情倒还算平静。 随翩上下打量着林琦:“我可不知道,原来你还是这样的圣母。” “我不是。我现在很生气。但是这里不是处理他的好地方。”原来那不是平静,而是强逼自己冷静的压抑。 第三百七十九章 老宅位于魔都市中心附近的弄堂,左邻右舍都住满了人,人烟阜盛,很容易闹出动静被人发现。 秦墨现在似乎是束手就擒,可是随翩不相信,他身上一点压箱底同归于尽的法子都没有。可是这样的手段要是在闹市区涌出来,杀伤力就太大了。 “那就走吧,去哪儿?” “我在城外有一座别墅,那里现在还没有开放买卖,入住的只有我,去那里吧。”林琦似乎很冷静。 随翩同意了。 因为她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处理秦墨。 “常诚,我应该怎么处理他?” 原本这种事情直接扔给老板就好啦!可惜这一回是他们溜出来干的私活儿,不能让善仙发现啊! 随翩没有做法官的经验,更没有做法官的姿势,一时义愤揍他一顿大不了再被雷劈几道,可是要她作为审判者来做最重的判决,随翩横琴粗自己做不到,也不能做。 “精怪不同于鬼魂,作为天地许可在人间生存的宗族规定并不严厉,更适用于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常诚也没有干过类似的活儿,但是他有经验。 做摄政王的那些年,判案对他并不陌生,寻找相应的律令,照章办事办事而已。 不过那时候要是他觉得律令不合时宜能改了,现在不能而已。 “也就是说,他这样的举动居然是合理的?”随翩觉得这个律法绝对有毛病。 “他所实行的手段过于酷烈,已经超过正常惩戒范围,依照频率和次数依律应该是类似于寻衅滋事的罪名。”幸好常诚挽救了随翩对仙界法律的影响。 要是真的用丛林法则来管理人群,谁拳头大谁有理,现在随翩就已经爆炸了。 “寻衅滋事啊……”这不算太大的罪名,却也不算太小,具体惩罚按照他造成的后果,是一个比较合理的罪名。 可是现在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需要具体的定罪罪名,一个是需要秦墨违规行为的证据和统计。秦墨具体的行为统计需要在林漓或者秦墨身上下手调查,可具体的罪名,就连常诚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能联系君卿卿吗?卿卿就算没有判决的经验,天规天条都在她的脑子里,照章办事总好过我们逞一己之能。” 常诚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否定的答案:“君卿卿执行任务,至今未归。” “什么任务啊,要这么长时间?”随翩想了想,“还是那个‘为了帝国的荣耀’?” “是的。” “要是卿卿也不再……那就先关着吧,等回头再给老板处理?”随翩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私设公堂,擅自处决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她没有足够的公信力保证自己的公证,那么就不应该有判决的权利。她恨清楚律法是升斗小民保护自己生命财产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这是她绝对不会去破坏的事情。 常诚默认了她的许可方案。 照样是林琦开车,随翩提着秦墨坐在后排,林漓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林漓,你是怎么想的?” 突然被点名的林漓还惊了一跳,没想到林琦居然还愿意和她说话。 林漓定了定神,似乎终于理顺了思路,下了某个决定:“他……他是我的爱人,姐,他做错了事,要受惩罚,我知道,我不会拦着的,可他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情的,我觉得,我不是没有责任的。要受到惩罚,也应该我陪他一起受……” 随翩倒真的是对林漓刮目相看:“你是想仗着你姐疼你拿自己要挟她呢,还是真的真爱无悔啊?”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林漓被随翩拿话挤兑,可坚定了某种信念的她并不狼狈,“不知是我姐,还有,还有秦墨伤害的其他人。他们的补偿我愿意一并承担,惩罚也愿意一并承受。” 林琦可能会因为林漓的存在不追究秦墨做下的事情,可被人不会。她这么说,就是诚心愿意帮秦墨分担罪责了。 “你这是真爱啊?”谁都听得出来随翩话里的嘲讽。 可林琦作为姐姐,却有更多的担忧:“林漓,你可要想清楚啊,他这样任意妄为的人,真的能懂什么叫尊重?没有平等的人格的爱情,真的是爱情吗?” 随翩倒是对林漓刮目相看,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刮,说话也特别直接和刻薄:“你真的确定你所以为的爱情,难道真的不是他的一个陷阱?小妹妹,ua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在,你进入了人家的圈套,自己却全然不知道。” “不,不是的。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林漓急切的话语在随翩的耳中返到越发像受害者的哀鸣。 “这世上还能有谁不能没有谁的?你们是连体婴吗?共用心脑肺分开了就活不下去了?”随翩嗤之以鼻。 “我从小,他就和我在一起了……”林漓委屈,觉得随翩说的太过分了。 随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隐隐作呕:“从小养成,是不是就是那些变态最喜欢的套路?养成调教,他这是犯罪啊!果然是个恶心的变态!” “不是的!”林漓急的额间都冒了汗,心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被堵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林漓,我们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但我想告诉你,从你姐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秦墨并非良人。抛开他的种族和你身份的差距,他的性格行为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样偏执的人格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林琦语调温柔,语气郑重。 林漓怔怔得看着她们,她能感觉到林琦的关心,哪怕随翩牙尖嘴利字字扎心也不乏其中的善意,可她心里就是好像堵了很多东西,想要告诉她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对秦墨的信任和爱恋,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更不是只有这辈子短短时间这么简单的。 她的内心直觉笃定秦墨是为了她好,是另有原因,甚至一点对这是秦墨多年的洗脑成果的猜疑都没有。 可是她却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口,只会让姐姐以为,这是秦墨洗脑的结果。 第三百八十章 减肥大作战! “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啊!”别墅区都暗着灯,有几家门口停着装修的工程车,只有林琦的一家亮着,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物业里呆着几个保安了。 虽然乍一看都是很正常的装修,但是随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装饰中暗藏的机关傀儡? 林琦笑了笑,让智能管家开了灯,然后呆着他们下了地下室。 比起外面的含蓄,这里就奔放多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墙壁极有科幻感。 看着就结实,耐造。 桌面上散落着机械材料和金属零件,电子元件,工作台旁边还有好几架车床,有…… 有什么随翩也看不出来! 她只知道,这些车床好像都长的不一样。 “我这里没人进来的,有点乱,见谅啊。”林琦拱了拱手,拉过了椅子,“请坐。” 随翩是看出来了,这里的确没有第二个人造访。 工作台后面有一张下面带着滑轮的老板椅看着就又软又舒服,可惜只有一张。 随翩这要是一屁股坐上去了,林琦和林漓就只能站着了。 林漓站不站随翩懒得理她,可是难道让林琦直接坐在桌子上吗? “不了。”随翩抬手一扬,秦墨就被扔在了那张椅子上。 唯一的椅子啊!便宜他了!问题是他又没有实体,要椅子干嘛?浪费! 随翩暗暗瞪了他一眼,让秦墨莫名心中一寒,跟被揪了尾巴的野兽一样满身戒备,警惕着随翩突然发难。 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想通,随翩生的气居然是因为他占了一张椅子。 问题是这张椅子是你自己不做把他扔过来的啊! 随翩没理在绞衣角的林漓,看着被裹成了蚕茧只剩下各脑袋露出来的秦墨,似笑非笑:“秦墨,看你这一身手段不像是没有出处自行摸索,为什么这么弱?” 秦墨的弱,是真的弱! 弱的连一点正儿八经的攻击手段都没有! 掀起灰雾砸人,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可是连刚化为厉鬼的普通鬼魂都不如!厉鬼好歹还有个爪子可以挠人呢! “你是什么来历?”到现在,随翩都没看出秦墨的来历出处! 精怪的分类比人族广阔多了,花鸟虫鱼都可成精,山川草木皆可成怪。所以精怪的家族非常庞大,山精水怪不一而足,还有什么鸡精啊,戏精啊…… 要是机缘足够,就算是一根横杠也能成精! 俗称,杠精! “我又为何要告诉你!”秦墨一脸非暴力不合作。 “你就是不说,人都落在我手里了我也迟早有办法给你掏出底儿来,到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平白遭一顿罪,何必呢?”随翩面含微笑,语带威胁。 “那你,大可去试试。”秦墨不仅不怕,还一脸挑衅。 他这是有恃无恐?谁给他的底气? 随翩雷都举起来了:再拽信不信我劈你?! 就等着林漓闪现进场继续发挥了,却是林琦拉了拉随翩的衣袖:“随翩姐,他不肯合作就先放着吧,可以帮忙,看一下林漓吗?”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随翩暗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就瞪林漓:“你姐那么疼你,你也干得出来那样的事儿!” 林漓的脸还是惨白惨白的,连嘴唇都是白的,整张脸就跟纸糊上去的一样单薄扁平,只有一双黑眼珠子还有点颜色,也是黑沉黑沉地,眼底的水似乎都全干了,剩下两颗干燥的石头嵌在眼珠子里。 林琦还要护着她:“随翩姐,你也别骂她。罪也不在她身上。秦墨在她身边多年了……” 所以难免被教歪了,想掰正不容易,慢慢来吧。 随翩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但是好歹没说更多不好听的话,只是拉起她的一只胳膊研究。 之前就看出来了,这法术颇为诡异,虽然给人平白增加了一倍的负重,却不会伤害人的身体状况,甚至于因为常年负重,林漓的心肺功能比起一般的同龄人还要好一些。 可就是这样诡异的法术,想要解除就更是棘手,毕竟是秦墨用了数十年让这些赘生物和她完整得长在一起,一个弄不好,恐怕会弄巧成拙,反而给林漓造成额外的伤害。 “能有这样奇诡的法术,怎么战斗力就弱成这样的呢?你老家这么爱与和平岁月静好的吗?贱成你这样都不用学点法术防身还不怕被人打死?”随翩讥讽道。 “想套我的来处?别白费心思了!”秦墨沉着冷静不为所动,点破了随翩的用心表示自己绝对不上当! “常诚!你必须得给我查清楚这货的老家!”随翩气的七窍生烟,对着常诚的时候简直是暴跳如雷。 “他不是说我查不出来吗?我非得弄清他的出身和来处甩到他脸上!打他脸!” “他的出身还在搜索比对之中,出现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请不要着急。 他所使用的法术原理已经分析完毕”常诚的声音依旧古井不波,让急性子的人听了很想打他一顿啊! 这法术再是奇诡也是有迹可循的,就算没有系统学习过这样的法术,但是可以直接从法术产物逆推回去! 科学修仙,还真的能给你剩下什么独门秘技? “有话快说,别卖关子!”随翩现在特别暴躁。 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变成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这样的手段简直丧心病狂! 好像再打秦墨一顿出出气啊! “这个法术还是比较生僻的,他化入自己的灵气在每层脂肪中支撑起数层薄膜,让脂肪细胞肥大而且有更加多的伸展空间,哪怕脂肪本身因为热量的消耗而萎缩,这一层灵气支架依旧能固定住她脂肪的高度,让她的体型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减肥是需要奖励的,体重始终没有一点改变,是坚持不下去的。所以这样看不到效果的减,不管是谁都会丧失动力的。所以林漓只能越来越胖越来越胖,根本没有凭借自己控制体型的余地。 “所以我只要抽掉那层灵气薄膜抽掉就好了?”随翩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没有减过肥的人都不知道减肥有多痛苦!没有胖过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胖子的恨? “不行的。”果然不出所料,长城给出了否定答案。 第三百八十一章 林漓是谁! 随翩还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要是真的这么简单,随翩反而觉得不真实。 “甚至那些灵气已经成了她身上的骨架,支撑着她的皮肉组织,要是骤然抽走,血管脂肪骤然垮塌,恐怕会出现局部血管堵塞坏死,甚至会造成肢端坏死。”常诚劝她,“还是徐徐图之,逐层抽取灵力薄膜,让她的身体自行吸收这些脂肪的好。” 但是随翩的思路和他不一样:“既然这一层脂肪有可能会造成危险,那直接把这一层脂肪也抽掉不就好了吗?” “嗯?” “没有了灵气薄膜的参与,那时候的脂肪细胞就化成了普通的脂肪,使用正常的手段就能让她的体型恢复正常发展的道路,都会有效果的吧?那直接抽脂应该也没问题啊!反正这些脂肪也用不上,只要避开血管周围脂肪,也不用担心血供的问题啊!” 随翩越想越觉得靠谱! 要是在凡间只用医学科学那会儿肯定不能这么干,会死人的!那时候抽脂都还是要打回一点填充物保持腹压的!可是现在有法术保护,还是灵气复苏法术应用水平突飞猛涨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为所欲为啊! 沉默一小会儿以后给出了他的回应。 “这个是控脂术法。” 所以你可以试一试? 这个配套随翩喜欢,喜欢到都在感叹:“我当年要是有这个,哪里还会胖那么多年? 还把自己胖死了。 “随翩姐?” “我在想用什么法术。”随翩抬头,展颜一笑,“现在有头绪了。” “林漓,你要试一试吗?”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术前知情同意必须要做到位啊! “你这种法术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但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白眼球里挂着的那两颗石子干涩得一转,颇有些诡异。可饶是这样,女子对于容貌天生在意还是让她清晰得接收了随翩所传达出来的所有信息,然后点了头。 一层银白雷霆跟光雾一样渐渐飘出随翩的手掌笼罩在林漓身上,缓缓浸润入她的筋骨皮肉。那精纯的灵气就慢慢消解,融入林漓的体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属性不和,秦墨给林漓使得法术中构建薄膜的并不是他自己本身的灰雾,而是精纯的灵气,如今也没有必要逼迫提取出来。慢慢化入她的肉身,还能起到养护肉身的作用,要是她日后想要踏入修行,身体内蕴含的灵气就是她可以开发的第一桶宝藏。 随着灵气薄膜的破碎,林漓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噗呲呲”地喷着气瘪下来。整个人的身躯凭空垮塌了两圈,剩下的皮肉附在脂肪上,像个充满了水的塑料包,全身都带着诡异的波动感。 运起刚刚学会的控脂法术,皮肤被顶开几个微不可见的小洞,脂肪以脂肪细胞的形式单个从比毛孔稍大的空洞中涌出,然后聚集成淡黄色的半凝固体。有点像凝胶,又有点像果冻,但是没那么可爱,看着就透着一股油腻,让人泛恶心。 随翩甚至还没有忘记要给林漓收紧皮肤,以免突然瘦下来之后所产生的皮肤褶皱,肥胖纹可是非常丑的。 要问随翩是怎么会这个的……作为一个女性,会一点美容养颜的术法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就算她现在是个鬼根本用不到,难道还不许她圆一下生前的梦吗? 随着脂肪的抽离,在身材显现出来之前,脂肪层较薄的面部最先完成。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离垫在皮肤下那一层多余脂肪,皮肤逐渐下落,鼻梁出来了,苹果机出现了,下颌骨出现了,山根出现了,皮肤覆盖在骨骼肌肉上,覆盖在它原本应该存在的地方。 就像退潮后露出水面的礁石,林漓原本的容貌终于,水落,石出。 可是看到这张脸的那一莎娜,随翩就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 林漓水落石出的这一张脸,美的过分了。 随翩不是没有见过美人,随亦执蝉本就是美人,林琦也是能艳压群芳的漂亮姑娘,随翩自己也有一张上等的容貌能被赞一声明朗可亲。忽略神经病一样的气质,就连善仙也是仿佛精致到了人间极致。 按理说,对于美人,随翩应该早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难以再起水面波澜了。 可林漓的这张脸,美的几乎不像凡人。 而且随翩仔细打量过,她的五官上,几乎没有和林琦相似的地方。 她瘦下来,美下来的这张脸,甚至比她胖的时候,更不像林琦的家人。 “林漓是什么来历?” 随氏老四随欣 “我给他起的名字叫秦墨,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能他是怪你没有想起他的原名?” “我问过他,可是每次他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张嘴,我却听不到声音。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氏老四,随欣。前世是造出来替死的傀儡,爱上女主人的琴灵,琴灵不愿意爱人去死,背叛了女主人相携私奔,女主人没了替死傀儡和随身古琴亡于天劫,诅咒古琴永不得为人,三界六道再无她容身之处,傀儡生生世世孤独终老。傀儡的去喝孟婆汤投胎,而琴灵成了不入三界六道的鬼怪精灵。傀儡原身极美,易招桃花,但是身负诅咒,注定孤独终老,若是沾染情劫只会克死夫婿儿女,下场更是凄凉,琴灵腹黑,就用法术给她下封印偏离世间审美,以胖为美就瘦成骷髅,以瘦为美就胖成球,被世人排挤有有这么一个美男子夜夜入梦相伴成长实时纠缠,想正常生活谈恋爱,可就跟出轨了似的,所以坚贞不渝,一世世不婚不嫁,坚贞不二。 最后傀儡冲破孟婆汤忆起往昔,会法术不方便在凡间继续生活,可是碍于诅咒不能和琴灵在一起,就跟着随翩干点活儿,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解除了诅咒。 “你的名字吗……”随翩沉吟一下,“若要跟我重新开始的,都随我有个随姓代号,你吗……”随翩突然想起了木心,“叫你随心,可好?” 第三百八十二章 背叛者! 提着林漓的单手用力一甩,甩着她的身躯越过音刃扫过的扇形范围落在音刃之后,同时伸手一捞,拦住林琦的腰肢向上一跃! 林琦脚上穿的名牌私人手工定制的尖头高跟鞋轻轻晃了两下,从她脚上脱落,经过音刃的横扫范围,无声无息得,仿佛流沙一般飘飞散去! 而就在音刃之中,一道灰影冲破银白光焰,向着随翩扑击而来! “砰!” 灰影来的快,倒得更快! 因为他的胸口撞上了一只脚!一只仿佛早就等在哪里,等着他送上门的脚! 脚尖一发力,秦墨以飞上来更快的速度被击打折返,狠狠摔在地上! 不知是巧合还是随翩刻意为之,秦墨落地的地方,身边躺着的,正好是还在咳嗽着本能吸入更多氧气的林漓。 秦墨是精怪,是灵体,无血无泪,只剩下一身灰雾凝聚而成的模糊身形,如今已经消散泰半。 可他仿佛全然不觉,被打散了一手一脚,就用残余的一手一脚毛毛虫似的蠕动着,也要艰难得攀爬到林漓身边,小心翼翼得扶起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小漓儿,小漓儿,慢慢呼吸,大口吸气,没事的,没事的……” 随翩没有放开林琦,依旧揽着她一手可握的纤细腰肢。因为这个时候就算放开林琦,她自己也站不稳,她不会想出这个洋相的,不如让她暂且扶着些。 回头打量了一眼那一道音刃横扫之处,半人高的位置处,所有东西都一分两半,甚至就连中间相连的十来公分都化为飞灰散去,尚未落地的烟尘让地下室迷蒙一片。 但是这却拦不住随翩的视线投向那个似乎深不见底的裂口。 裂口十来公分长,表皮数个公分厚的金属层早已被破碎撕裂,就连背后的裂隙也深不见底,一眼都望不到边。目测一下,至少劈开了这一层金属之后,还劈开了近十米的泥土!要是在空地上施展,横扫百米也不足为奇! 可这不是这道攻击的全部,这其中蕴含的特殊属性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便是随翩也只能避其锋芒,不然她的后果,也和那张可怜的老板椅一样,一分为二。 “这就是你蓄力这许久的搏命招式?威力不错。” 可是随翩此刻真心的赞叹听在秦墨耳中,便只剩下了嘲讽:“原来你早有准备。” 随翩在心里郑重得倒了一声谢:“常诚,多谢你了。” 就在林漓容貌露出的那一刻,常诚终于辨认出了秦墨和林漓的身份!是他及时告诉随翩,并且提醒随翩防备。至于后面的战斗计划和举动,都是常诚制定指点的。 常诚没有说话,他的笑声淌了过来。 透过星光通道沟通的时候,声音都是在耳边响起。 他温厚的笑声在随翩耳畔轻轻震动,少了无机质似的机械和冰冷,便是比起秦墨也不遑多让。要是换个场景现在随翩保准先得掀一回桌:“这货撩我!” 可是常诚…… e,他给随翩人工智能的印象标签太过深刻,让随翩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功能?随翩胖习惯了,对自己的魅力还真的没那么大的信心,可以吸引跨物种的恋爱。 还是狗粮吃多了,这可母胎单身的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随翩突然想举把火。 fff团的火。 烧死这俩异性恋……啊呸,异族恋! “放手!”说干就干!她抬手就要从秦墨怀里把林漓抢过来! 秦墨把她护得更紧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从轮回而来,忘川河,黄泉路,孟婆汤,三生石,哪一道都没有少走!她现在就是个普通的人族,你不能伤害无辜!” “你既然知道我杀人,那你紧张什么?”说时迟那时快,随翩并指如剑,点在林漓眉间! 方才吐出最后六个字:“除非,她本不无辜!” 秦墨身上的灰雾顿时倾泻,整片灰雾都在发白。 “看看你吓得,都吓褪色了。看来我说对了呢。”随翩的手指点在林漓的眉间,便如同要害已经落在别人手上! 秦墨不敢再挣扎,让林漓循着本能跟着随翩的手指慢慢站起来。 终于……不黏在一起碍眼了! 没有恋爱的酸臭味,空气都透着单身狗的芬芳。 舒服。 “随翩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琦下意识得伸手拉过林漓,想要把她带离随翩那两根一看就很有威慑力的手指。 而她确实成功了。 随翩居然真的收回了手! “你应该听懂我说了什么,她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你不害怕吗?”随翩歪着头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表情,眼里全是疑惑。 “她是我妹妹。”林琦这五个字,说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随翩肃然的表情连杀气都未曾收敛,哪怕林琦站在她面前说话都要极大的勇气:“她未必只是你的妹妹。”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妹妹。”林琦察觉林漓的虚弱和无助,下意识得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点支撑的力量。 不管林漓现在还需不需要。 “不是她以后会怎么样,是她以前怎么样。”随翩说的很直白,“她的前世,是个背叛者。” 背叛者三个字一出,林漓浑身颤抖不休,神色茫然身上却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到在地。 “还不肯说吗?”随翩不会去追问喝了孟婆汤的林漓,问也问不出来,如今的她,的确一无所知。 能给她们答案的,只有秦墨。 “我说。”秦墨惨白一片的颜色像是一张过曝的老照片,几乎看不清她的轮廓。 “她叫淋漓,一直叫淋漓,我们的主人,叫琳琅。” “主人?”林琦重复了一次在如今这个社会几乎已经消失了的名词。 “是,主人。”秦墨重复了一次,“我原本是她的琴灵,而淋漓,是她的傀儡。” “我也会傀儡术,傀儡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的?”傀儡怎么可能变成人?又怎么可能转世投胎? “她不是一般的傀儡,她是主人替赴天劫的替死傀儡,不是你用的这些玩物能比的。”秦墨看了一眼周围散落的已经被摧残泰半的机械零件,眼神不屑。 他曾经看过世上最精妙的傀儡术,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些玩物? 第三百八十三章 前世罪孽! “你别管他。”没等林琦消化秦墨的话中之意就被随翩给怼了,“他家前主人是修士,所在之地灵力阜盛连天劫都能招来,修仙法术都是走的高深研究,傀儡生灵化人也不稀奇。 咱们这地方灵力可没那么充裕,没有那么高的修为做精深研究还不能想办法降低门槛寻求推广吗?高端研究和推广应用本身就不是一条研究路子,没有比较的意义。” “我知道。”林琦本能得笑,她心志坚定,不会轻易被人影响。 秦墨被噎了一口情绪都不连贯了,这个时候你还有空说这个?难道不想探寻我们身上的秘密寻求真相了?! 我应该怎么接? 秦墨被打断了情绪,林琦给他接上去:“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主人的琴灵,本命琴灵。”秦墨追随林漓轮回转世过多个世界,也算见多识广,知道每个世界的修行路子未必一样,还特地解释了一句,“以我们的修行之法,主修的就是本命法器。一身修为半数寄托在本命法器上。” 林琦就算跟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修行之路还没看过吗?本命这两个字在修行上可不是饭圈,不能乱用。那可真的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那你们那个主人,琳琅,还会过来抓你?”林琦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对琳琅已经带上了敌意。 他们的恩怨是非她只知道冰山一角,但是林漓是她的妹妹,这个毋庸置疑。 “替死傀儡没死,本命琴灵连琴都没了,那你猜猜看,琳琅会是什么结果?”随翩撑着额头浅笑。 “她是……死了吗?”琳琅可能会威胁林漓的安全,林琦会对她抱有敌意,可是琳琅可能已死,她又冒出些愧疚。 她又不傻,当然能猜出琳琅的死和他们两个脱不开关系,毕竟是随翩之前亲口说过,他们是,背叛者。 “死了,死的魂飞魄散,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留下的痕迹,就只剩下这两个叛徒了。”随翩觉得,这真的是莫大的讽刺。 “这是一道阅读理解题,天劫的替死傀儡又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必死之劫,何必精心调制一个替死傀儡?既然没了精心调制的替死傀儡,她又怎么活得下来?” 随翩说一句,秦墨就抖一下,林漓更是不堪得软倒在地,林琦拉着都没能阻止她摔倒在地上。 “随翩姐,她这是怎么了?”林琦急了。 “放心,她没事。”林漓摔了林琦也跟着蹲下来揽住她,秦墨是被揍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就随翩一个人站着说话太累,随翩干脆也坐下了。 换了个温和的姿势,话语中的刀锋却没改。 “大概是心虚了吧?毕竟做了亏心事,背上了人命债啊。做了贼嘛,这心里总得虚上一虚。” “她……是对你们不好吗?”林琦其实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合适,可是她还是本能得寻个理由想要帮他们开脱。 “不,她是个好人。”哪怕是他们害死了琳琅,可秦墨还是无法说琳琅的不是,“她明朗大方,待人和善,持心公正。哪怕我只是她的法器之灵她也待我如手足,教我明理知义。对淋漓,她也是尽心尽力,教她习琴练武,带她行走人间。” 林琦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死了,也确实太…… 可是责怪林漓当时为什么不替她去死吗?她又说不出口。 随翩倒是冷漠,一声冷哼,讥嘲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可惜,就是尽心得太过头了。她把傀儡,把琴灵,都教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她自己是光风霁月,明烈昭昭,她能慷慨赴死,却忘了人性之中,利己自私方是本能。” 她忘了,对生灵来说,求生是本能,自私是本性,既然开了灵性,就很难违背本能本性,牺牲这两个字,做来从来不容易。 后面的事哪怕是秦墨也难以启齿,随翩等的不耐烦了,干脆抢过了话头:“如果只是淋漓一个人,也许她还不会有多余的念头,毕竟她从诞生意识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替死的傀儡。可惜,她身边的,她精心教导的人,还有一个。” “是……秦墨?”林琦当然猜到了。 “你可以想一想本命琴灵到底是什么意思,秦墨说琳琅待他如手足,他便是身处琳琅腹心之地,这样的手足反手一掏,可不就摧心裂肺了吗?” “为什么?你既然说,她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她呢?”林琦怔怔得看着秦墨,她明白,却似乎难以理解。 淋漓不想死,还有几分道理,可是这和秦墨何干? 秦墨已经再无颜色,就连身上的颜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面对自己的过错和背叛,同样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勇气的。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可是琴灵有灵,就懂了七情六欲,有了人生八苦,自然也会,知慕少艾。” “知慕少艾”这四个字在随翩口中反复咀嚼叨念,嚼得碎了,吐出渣来,竟然也似是不堪了:“淋漓是琳琅的替死傀儡,是替身自然要和原主相似,越像越好,你看淋漓如今的容貌,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这么一张角色容貌,就算是林琦同为美人,竟然也是看呆了! “秦墨,我还真的是不懂你哎。”随翩也是疑惑万分,转过头问林琦,“林琦,你说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让秦墨把旧主推入死地,为此甚至不惜废了自己原本的琴身原体,成了如今这样一个就连孤魂野鬼也配不上的精怪,不入轮回不归五行,三界六道之大,居然找不到一个同类,没有寸土容身。” 说他无耻,可为淋漓付出这样的牺牲堪称壮烈,说他伟大,处心积虑背叛旧主的行为又让人不耻。 如此矛盾,让人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眼光,什么态度来对他。 可是这样的问题,林琦又怎么会有答案? “所以或许是琳琅做的太成功了吧,成功得把他们俩都教成了一个人。”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无法单纯得用好坏善恶来定义。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呢?是要,要惩罚林漓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 逗你玩儿 也许当年的林漓只是一个替死是工具,可是现在的林漓,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林琦实在是无法,把“你为什么不替别人去死”作为一个罪名! 很巧,随翩也是这么看的。 “前世因果前世了,林漓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有做过恶行,就算是要找她算账那也是琳琅的事,我有什么立场插手?” 所以随翩会插手,会惩罚的,只是秦墨那些过激的行为而已。 “倒是你,何必如此执着?”要是他安安生生得苟着,至少随翩是不会来找他麻烦的。从自家神经病老板一直没给她颁布任务来看,随翩估计自家老板对这对小鸳鸯没兴趣。 可谁叫他那么多事呢?人家好好的漂亮姑娘,他非得给人变得那么胖,他干的那些事儿十有**就是因为别人骂林漓胖引起的! 看看他造了多少孽啊! 谁叫这个槽点如此明显? “我不想她受苦。”秦墨说的如此坦荡,让随翩差点以为这又是他的伟大牺牲! 可是随翩真的没法骗自己啊! “……哈?”这算是什么奇葩的理由?就算你说是不想她移情别恋也比这句话有说服力啊! “我们背叛了主人,主人临死之前,给淋漓下了诅咒。”秦墨已经褪色到快要纯白隐身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哪怕那是偏执。 “就算此番逃出生天,也是生生世世情劫缠身!克夫克子,孤独终老,晚景凄凉,不得好死!” 看着他脸上带着的痛苦,随翩不知怎么滴,简直是莫名畅爽啊! 该! “情劫,我度过,那样的苦,比刀斧加身更加撕心裂肺,更不想她受此孤苦。” “她天仙姿容,世人多肤浅,桃花劫难也大多因此而起,我舍不得毁她容貌,便只能隐藏。容貌美丑,除了骨相肌肉,更有气色之别,若是骨瘦如柴,或满面肌黄,或痴肥过度,便是再如何美貌也无法为人所知。没有开始,自然不会有这世世的情劫。” 竟然觉得秦墨说的还很有道理!随翩挠了挠头,问常诚:“常诚,这事儿真的假的?” 常诚说的很含蓄:“未在淋漓身上检测到任何诅咒痕迹。” 没有? 真的没有?! “你确定?” “忘川水乃是三界数得上的净化之物,鸿毛不浮飞鸟不过,便是记忆也能一洗而空,少有诅咒能抵挡得住忘川水这一次一次的清洗。更何况,琳琅便是生前,也只是未过天劫的修仙者,尚是凡人。” 所以就算琳琅巅峰时刻都未必种的下能扛得住忘川水的诅咒,更别说在天雷之下快要嗝屁的时候。 “我想也是,天雷乃是至阳至烈的天地正气,最克诅咒这样的阴诡伎俩,在天雷之下用诅咒,大概就是找死吧?难道还有什么诅咒能在天劫之下存身?”随翩挠了挠头,“但秦墨怎么言之凿凿的?以他的智商,不会弄错这些事情吧?” 秦墨再怎么偏激也是把自己前主子给背刺了的,缺什么都不缺心眼儿啊! “可是林漓身上,确实没有查到诅咒。” “那秦墨呢?秦墨身上有没有?”随翩灵光一闪! 秦墨把淋漓救出,那以后肯定是要长相厮守的啊!就是淋漓的绑定对象啊!那么情劫这种诅咒,应在秦墨身上跟应在淋漓身上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一个都逃不掉! 可是事实证明,灵光一闪也不是绝对正确的。 “秦墨身上同样未曾查到诅咒。” 按照琳琅生前所处的实力层次来看,的确不应该有能躲过常诚探查的手段才对啊! “你要做什么!?”秦墨突然炸毛,把林琦都惊了一跳! 真的是炸毛!他满头的黑发都飘起来了! “有人在试探我!” “没事,我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 看着秦墨一脸暴怒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随翩是莫名得身心舒畅,并且还想继续调戏。 “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来打我啊!你又打不过我,我怕你啊!”如此幼稚的挑衅,就差布鲁布鲁吐舌头了! “你身上没有诅咒,给你排除病灶你还不高兴了?” 秦墨超级生气,可是又打不过她,真的好气哦! “主人生前诅咒的是她,又不是我!” “嗯,我赞同你的看法。”随翩看他气的炸毛却拿自己毫无办法,格外得身心舒畅,就连灵感都特别汹涌,闪烁的灵光让她莫名冒出一个古怪的猜想。 “常诚,你说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随翩字斟句酌,可越想越有道理! “琳琅那时候不是被背刺,快死了嘛?人在死之前最常出现的情况是什么?” 常诚默默回忆了一遍自己死前的经历:“回忆往昔?慷慨就义?”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坦然的啊。”随翩死的时候就记得啊啊啊了,叫的跟坐过山车似的! “琳琅是被背叛而死,死前应该是气疯了吧?这个时候常规操作不应该破口大骂吗?咒凶手不得好死什么的……” “这样的咒骂也算诅咒吗?”常诚表示接受不能! “应该……算吧?就算没什么威力,但也没规定诅咒一定能成真啊!”随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没有成立的诅咒就不是诅咒了吗? 不可能! 那没有威力的诅咒也是诅咒啊! 天劫也无法阻拦的最强诅咒诞生了! 诅咒·大嘴炮之术! “琳琅能修炼到那个程度自然不可能是笨人,知道了秦墨为什么背叛自己也就知道了秦墨的弱点,骂人就像捅刀子,自然是要往最痛的地方扎,你说对不对?对秦墨来说,诅咒淋漓比诅咒他本人有用多了吧?” 常诚已经想通了,但是他拒绝接受这儿戏的一切居然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秦墨会不会被琳琅给唬了?”随翩已经很有自信,甚至敢大声说出这句话了! 突然想笑是怎么回事?随翩是不会同情他们的! 林漓轮回多次,每一次都是从头再来另说,可是秦墨的性格早已固定,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会因为别的事情干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儿! 可是让秦墨如此风声鹤唳的诅咒,最后居然是琳琅的逗你玩儿? 第三百八十五章 要脸还是要命要脸! “诅咒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那你……”秦墨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关心,还一心想着林漓。 虽然林漓未必想他这样想! 眼看着林漓脸色大变,秦墨看到了,却还是狠下心来:“乖,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去你的吧!”随翩险些直接一口唾沫喷到他脸上,“你以为你是谁啊能给她做这样的主?还要把她弄胖弄丑?你问她自己答不答应!” “不行!”林漓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浓密得黑发飘摇,被溢出的泪水粘着,十分狼狈,捂着脸颊惊恐得抵死不从,“绝对不行!” 明明知道自己是这么漂亮,却还要变胖变丑?绝对不行!就算是遭逢之前的种种变故都没冒过泪花儿的她现在眼里都吓得溢出水珠子了! “听到没有?”随翩白眼朝天冷哼落地。 不管林漓怎么想秦墨,但是在随翩眼里,这种打着“我是为你好”的幌子就擅作主张操控她人人生的直癌男趁早死去! “小漓儿……”秦墨的目光意图越过随翩,落在林漓身上。 随翩一点都不想成全他的“深情”,上前一步拿自己的大脸盘子把他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上下翻飞:“她自己的身体,她有权利做主,谁给你的勇气?做人求生是天性,女生爱美跟求生一样是天性!” 随翩是看不上林漓的,恋爱脑中还带着丝丝的白莲之气,林琦对她有亲人滤镜会本能地甩锅秦墨都是他的错,记得的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纯良妹妹。 可随翩见到的认识就是现在的林漓,随翩可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性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她还真看不下这种“以爱情之名”的恶心戏码。 秦墨急了,一举一动的风雅端庄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可嘴上说的话也是发了狠的:“脸和命哪个重要?” “瞧你这话说的。”随翩轻轻一笑,秦墨以为她要改变想法,就听到随翩轻轻吐出五个字,“当然是脸啊!” 秦墨又开始变色了。 他的脸逐渐加墨,加墨,加墨,成功得人如其名,成了一块墨。 可随翩的连击到这里就结束了? 怎么可能? “林漓,我问你,用十年寿命换美貌你换不换?” 林漓一怔,本能得看向秦墨。 “我问你呢又没问他?臭男人懂什么啊?” 林琦下手更直接。 她直接把林漓的脑袋掰回来了! “就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就一句话,换不换?” 换不换?思维穿过脑海,吐出答案…… “换!”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随翩冷冷一笑,扭头问林琦:“林琦?” 果然是没白瞎了随翩的心疼啊!林琦秒懂她的眼神,以同样斩钉截铁的态度发出了内心的声音:“换!” “嗯,搁我我也换。”随翩一摊手,“谁想毁我容谁就是我仇人,你,想死吗?” 那齿尖森森的寒气让秦墨打个寒噤,可是因爱之名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他居然还能挣扎:“那情劫……” 随翩表示呵呵:“连十年寿命都不在乎了,还会在意区区情劫?” 作为唯一一个凡人的林琦原本一直保持低调不说话,可是这个话题实在太容易勾动人的情绪,忍不住参与其中:“不就是个男人吗?没有又不会死!失恋是不会死人的。” 作为一个嫁给自己分身傀儡的大佬,林琦有资格说这话…… “可是毁容会想死。” 秦墨虽然是精怪,但是也跟鬼魂一样,偏执就是他的标签。别人的话她是不会听的。 可是这一回,他心爱的人也捅了他一刀。 林漓一张绝美的面孔带着水光,处处生怜:“我不会和别人谈恋爱的,我有你就可以了,不要让我再胖起来了好不好?” 在这个问题上,在场的三个女人出乎意料得达成了一致意见,秦墨的挣扎就只是败犬的哀鸣,无人问津…… “诅咒……” “诅咒的事情再说,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处理你的问题!”随翩简单粗暴得跳过这个话题,既然绝对不会采纳的意见,连听都是浪费时间。 比起自己,秦墨更关心的是淋漓。 “那淋漓呢?你们要把淋漓怎么样?” 随翩瞟了她一眼,冷哼道:“她是林漓,不是淋漓。淋漓在投胎转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新生的人是不会背前世的债。” 更何况,淋漓的目的只是求生,她只是想活着而已!放在仙界的律法里这本身也不算是错,就算是琳琅回来找她麻烦也只是私人恩怨,更不会被归为法律上的罪行。 不过这个……随翩看秦墨不顺眼,就是不想告诉他。 就是这么任性。 秦墨想着的是淋漓,林漓也同样想着他。 “上差,秦墨他是为我才做的错事,于情于理,我与他同罪,我愿意替他赎罪,请上差明正典刑。”林漓双膝一曲,就要在随翩面前跪下来。 随翩闪身避开她这一跪,到底松了些语气:“算你还有点担当。” “上差……”林漓听懂了随翩潜台词,知道有戏,不由得喜上眉梢。 可秦墨自己行事就是为了帮林漓出气,又怎么舍得她为了自己受伤害? “这是我一意孤行,小漓儿从来一无所知,为何罚她?所有后果,我自然一力承担。” “你既然是为了我才犯下的错,我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阿墨,你不要劝我。”以林漓如今的姿容,泪眼迷蒙唇边带笑也透着难言的凄美,“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得躺在你的血上安享太平当无事发生?比起日后日日愧疚摧心,承担责罚更能让我心安,你若是为了我好,就不要拦我,那是害我。” “行啦行啦,别跟我在这儿演苦情剧,到显得我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随翩和常诚商议定了处理方法才开腔。 果然这种情情爱爱的就是辣眼睛!还是同样散发着铁杆单身的灵气才是她的同道中人! 那两人明显提起心来,他们知道,此刻从随翩口中吐出的,就是他们命运的判决! “秦墨不能再留在这儿了,我没空看着你,回头再给我闹出点幺蛾子来也麻烦。”实际上是随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先提溜到众星殿去关着,也方便常诚就近看管。 第三百八十六章 孤独终老 不给她们提问的机会以免她们把自己给问住了,随翩去看林漓:“林漓,你要替他赎罪?” 秦墨还要挣扎:“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随翩被这苦情剧恶心得都爆了粗口:“屁话!她一无所知是无罪行,可起因是她自有因果,你当她可以置身事外?” 林漓不想再让秦墨说话以免惹怒了随翩“我还请上差给我一个机会赎罪!” 随翩哼哼唧唧:“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人命案子吧,要是还能补偿呢,他身上的罪孽还是能攒功德抵罪的,他是肯定要被关起来的,那要不,你替他赎罪?” 在随翩攒到足够的功德转化成正能量给常诚修补魂魄为自己准备还阳附身,想来这需要的功德应该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是这是救世的大功德,分林漓一点功德抵了秦墨身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是什么问题! 就算到了要跟老板坦白自首的时候,有林漓给她攒的功德,秦墨也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多谢上差!”林漓喜出望外,“阿墨,放心,我一定努力,给你赎罪!你会没事的!” “你一直不肯谈恋爱,就是因为他?”林琦拍了拍林漓的肩膀,眼神闪动。 林漓虽然胖,但是她有林琦这个姐姐,有财力有学历有能力,也不是没人追的。虽然这是基于物质基础的现实考量,但是要从合适的角度上来看,倒是也有几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林漓从来没有多看一眼。 林漓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他夜夜入梦,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已经有了男朋友再谈恋爱,我感觉就像出轨。” 林琦压平的声线暗藏怒火:“这应该不是只有这一世的事情吧?” “既然有了我,她何须再要那些只知皮相的肤浅之人?”秦墨再偏执再变态也没有给自己织两顶绿帽子的兴致! 爱情是世界上排他性最强的感情,容不得第三个人。 林琦冷哼一声:“秦墨先生果然是对琳琅忠心耿耿啊!” 琳琅因为他们的背叛而死,说秦墨忠心耿耿那就是往他脸上抽嘴巴子啊! “琳琅过世多年,你都还依旧坚持着维持着她生前留下的诅咒!果然忠心耿耿!” “我何时伤害过她?” “林漓这许多世,倒是的确孤独终老。”随翩一边说一边加强语气似的用力点头,“拜你所赐,琳琅的诅咒至少部分实现了,不是吗?” 秦墨一脸灰败:“我一直在她身边……” 可他再是求死挣扎也心知肚明,对不够兴盛平和的世道和不够强大的女性来说,孤身一人会遇到的危险和困难不是轻易能用精神胜利法一笔带过的。 “最爱我的人,却伤害我最深……”突然传来一阵五音不全全部跑调的歌声。 “上差你……” “此情此景,我给配一个合适的bg。”随翩放了个嘲讽。 “我不怪你的。”林漓看着秦墨,眼神温柔,语气坚定,“我有你,就够了。” 随翩脸上的幸灾乐祸僵在脸上,干脆往下一板:“行啦,时辰到了,走吧!” “秦墨……”林漓还有话要说,可惜随翩半点不想给这个机会。 “走你!”随翩提起秦墨往星光通道里一扔,那头自然有常诚随时候着准备收货。 掀翻这碗狗粮! 林漓眼神悠远依依不舍,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亲亲姐姐会安慰她:“别怕,我会帮你补偿那些人的,求得他们的谅解的。” “虽然我很想点头,但是你想借此减轻他的罪行是不可能的。”就在林漓含泪答应觉得未来有望的时候,随翩抬手就是一盆冷水,“林琦你给钱跟他们求原谅,那是你的善举,这功德可不会记在林漓身上。” “我把钱给她……”林琦自己的声音都是越说越笑。 “要的是功德,记得当然是财运啊,你当是在菜市场买菜吗还得算现金?” “也可以vx、zfb转账的……” 那转给我啊! 随翩恍惚了一瞬,就把这个真是但羞耻的念头驱逐出脑海:“这种小聪明没用的。” “那,那要怎么办?”林漓眼神茫然。 “既然是攒功德,你就多做好人好事?”林琦只能按照最传统的民间传说的思路去套。 “行啦,你跟着我吧,我带带你。” 要是没有这一次灵气复苏可能灭世的风波,林漓一个凡人想要攒功德只凭做好人好事可不容易,而且还有好心办坏事的可能,比如放生。 寺庙里的收费项目自然是卵用没有,可要是出去胡乱放生,万一搞不清楚状况放个食人鱼蟒蛇什么的还是小事,弄得物种入侵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放只流浪猫,猫活不下来对猫的小命不友好,活下来了对城市生态不友好! 放生可是个技术活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不过既然有这一班顺风车,随翩也愿意带她一程。 看在林琦的面子上。 “你既然前世有这样的渊源,不如试试能不能修行吧,现在灵气复苏,修行者想要攒功德,总比一般人容易一点……”随翩没漏掉她眼中的憧憬,很让她有打碎的冲动,“总感觉你在幻想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林漓“呃”了一声:“因为可以行侠仗义。” 随翩嗬嗬表示她想多了:“因为没人抢生意啊!” 林漓低着头忖度了一会儿,在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坚毅:“姐,我想把工作辞了。” “决心下的够大的啊!”随翩表示呵呵,恋爱脑的世界里果然只有爱情,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 什么事业,独立,自尊,统统不重要! 随翩的阴阳怪气让林漓不适,茫然得看着林琦,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林琦比较了解随翩,猜出她是看不惯林漓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想法,帮她解释道:“林漓学的是英语,做的是翻译,本来也不是她喜欢的事情,只是找个工作让自己忙起来而已,现在有了更有意义更想做的事情,就当换了个工作吧!” 随翩哼了一声表示这个理由不服气。 “林漓现在也不方便见人,我就把她拜托给你啦!”林琦早就摸清了随翩的性子,她不给台阶也照样往上爬,“我会对外宣称,我找到了最好的医生给她减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间烟火气 对于这个理由随翩倒是能接受。 她一天之内瘦了这么多,改头换面得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以至于根本无法平稳切入正常生活! 她的父母不会承认,朋友不会承认,就连派出所都不会承认! 随翩都能想象她拿着原本的身份证出门会遇到的情况! “美女,你这身份证假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与其这样,倒不如闭关一段时间,对外宣称是在减肥,让人以为她是用一段时间逐渐瘦下来,就算怀疑用了什么过激手段也总比一夜之间达成如此惊人的成就让人容易接受。 就算改变大,谁让林琦有钱呢?她愿意给自己妹妹花钱,又有什么不可能?这就是钞能力! 随翩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要闭关就闭个彻底,随翩刚在魔都出了风头,连官方都挂了名,未免再招眼,林琦把她们送到了临近的二线城市临海,安顿在了这里的别墅。 “你的天赋不错啊!这么快就掌握了?”随翩看着林漓掌中翻飞的机械蝴蝶,栩栩如生得,和真实的蝴蝶一般无二。 “谢谢。”林漓一笑,满室生香。 “你说秦墨怎么舍得给你的容貌藏起来呢?长的多好看啊!”随翩双手搭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林漓。 林漓薄薄的脸颊上冒出薄薄的绯红,下意识得一抬手,那薄薄的蝴蝶振翅飞出,穿过窗户,飞向蓝天。 “你想出门?” 傀儡是人的意识操控的,在她没有明显的主义是操纵的情况下,傀儡所做出的选择,就是她潜意识里像做的事。 心事被发现,林漓尴尬得“呃”了一声:“还是不出去了,别给姐姐添麻烦。” 随翩虽然觉得她挺白莲的,不过好歹没绿茶,没在这儿跟她装。随翩可是见识过的人,晏承光的茶艺就非常不错,她说的是真心是假话随翩还是可以分辨的。 更何况,林漓就算跟随翩绿茶也没用啊!随翩不吃这一套,反而会怼得越发欢畅。 说到底,绿茶也就只能对要脸会给人留面子或者真心纯善的人有用,对随翩这种不想给她留面子的,对她矫揉造作惺惺作态得绿茶就只能自取其辱。 “想出门就出去啊,这是闭关修炼,我又没关你禁闭!”随翩暗暗好笑。 她也知道是自己怼林漓怼得太频繁,让她很有压力,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跟随翩说。 “还是不了,会给姐姐添麻烦的。”林漓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只是要避免遇到你以前的熟人没办法解释你突然的改变而已,你在这儿还有近期见过的熟人吗?”随翩一摊手。 “我是在临海校区上的大学,不过现在应该没有留校的人了,就算有,也认不出来啊。”别人对林漓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庞大的身躯,如今这张脸就算放在别人面前,他们也未必敢认。 “那我……” 林漓还在纠结,随翩已经不耐烦了。 “行啦走吧,临海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没有啊,临海是文教区……最出名的就是魔都一些大学把分校区设在这里了,其他就没有比较出名的景点了,而且……”林漓看了一下天色,又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已经下午四五点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玩了啊!” “谁说的!”随翩表示不服,“每个大学城,不都是有一个小吃街吗?” “小吃街?”林漓当然知道,可是她没想到随翩的要求这么接地气啊! 话说这种世外高人的风格,要去的地方不都是深山老林的福天洞地吗?就算要往人堆里扎,那高端的是衣香鬓影的名流酒会,就算是去凶宅鬼物林漓也能接受啊! 小吃街?画风都不搭啊! “带我逛逛呗,我想去大学城小吃街!”随翩用力一挥手,“走,你开车!” “我开车?”林漓眨了眨眼,她刚才听到什么? “不你开还我开?我没车证啊!”随翩一摊手,就是这么无奈。 “我有车证,但是现在这样也没法用啊……”车证上的照片还是一张塞满了一寸照的大胖脸呢,拿出去别人也不信这是她的证件啊! 林漓都能猜到他们会说什么! 这个假证办的也太没水平了! “又不是假的车证你怕什么?会开就行,反正又不一定会遇到交警。”随翩催促,“走走走!快出发。” 不能让她再问了!再问下去暴露自己不会开车的事实证明办?那多丢脸?! 随翩实在太怀念小吃街了!这是随翩曾经最流连忘返的地方,奖学金助学金和兼职攒下来的存款八成都是流往这里的! 可惜,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来逛过了。 直到随翩都不用林漓指路,拿自己的鼻子寻到了小吃街排名前三的一家人气老店,点了一盆麻辣烫,林漓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是太真实了! 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啊! 这真的是一盆麻辣烫!她几乎把冰柜里所有的菜式都拿了! “老板,酸醋葱都要啊!”随翩扭过头问她,“你吃香菜吗?” “啊……吃的……”林漓的手有她自己的意识,乖乖伸手扫码付款的动作是如此的熟练。 “吃就行,我那盆放了香菜,不吃你自己再拿一盆啊!”说话的时候随翩已经找了张铁支架塑料面的折凳坐下拿纸巾擦桌面了。 “你来过这里?”林漓没去点菜,而是一脸惊奇得看着随翩。 “没有啊。”随翩当祖盛那会儿,出门就是全民通缉的逃犯待遇!五万悬赏的红通都没他危险! 哪有那个时间来小吃街这种曝光几率极大的地方体验人生?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林漓惊奇。 “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吗?”随翩托腮问道。 “挺久了啊,我上学的时候就在这儿了,四五年总有了。”林漓点头。 随翩一点不意外这家店的老:“我上学那会儿啊,小吃街换的可快了,别说那些只能开半年的店铺,有一家我很喜欢去的老店,一个寒假没去,就都转让了,现在你回来还能找到,运气还算不错哈。” “你是怎么找出这一家的?”林漓非得刨根问底。 难道这事儿还能归到鬼差的无所不能上? 第三百八十八章 抢包啦! “大学城小吃街竞争大利润薄,能开得住的都是靠走量的老店,你看这家店,当街口的好位置,租金那么贵,装修还这么任性,招牌都旧得褪色了,不是老店,哪里能在这里开得住呢?”随翩看着端上来的麻辣烫搓手手。 林漓突然觉得这位特别喜欢怼她的阴差平易近人了一点。 一筷子浸透了汤汁的粉丝方才凑近了嘴边…… “抢劫啊!有人抢包啦!” 随翩盯着眼前这碗还没开动的麻辣烫,眼神格外遗憾。 放下碗,走出店门,看到了路灯下夜色中急速奔驰来的坐了两个人的摩托车。 远处摇晃的灯影下,还有个跑的跌跌撞撞的身影。 摩托车开的很快,比后面追着的失主快得多。 但是因素比摩托车更快! “终于轮到我装逼了!” 随翩随手从路过的小吃街门口的文具店抽了根棒球棍,提着走到马路中间,捏着棒球棍摆出个击球手的姿势。 国内不流行棒球,她到底标不标准也没人知道,但是这动作……很帅啊! 在别的车辆行人纷纷避让那辆过度加速的摩托车,就显得随翩的身形越发明显! 可是已经来不及转弯避让了! “快闪开!”不想背上人命的摩托车紧急拐弯避嫌,向心力带的车上的人都想着地面倾斜的时候…… “砰!” 棒球棍横扫,带的两个飞车劫匪一并从车上翻了下来! “爽!”随翩把棒球棍一扔。 因为最后他们不想担上人命也减了速又戴着全包的偷窥,这俩飞车贼倒是没摔得太狠,蹦起来第一时间就要找随翩算账! “臭娘们,多管闲事!” 飞车贼也是惯犯了,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怂!凶狠的人还能冲开包围掏出生天,要是漏了怯就等于给别人送胆气! 这周围还是有几个年轻小伙子的!虽然都是大学生自保为上,但是他们要是不能给出足够的威慑力,谁能保证其中不会冒出义愤填膺的傻大个? 看着柔柔弱弱不过百斤的随翩就是最好的立威对象!虽然她冲出来拦车,但谁叫她是个女人呢? “小心啊!快躲开!”眼看着漂亮的女孩就要遭受暴力,旁观的人群发出惊呼! 人群中更有自觉身体强壮的热血少年难以继续忍耐旁观,要抽棒球棍来给随翩助阵了! 飞车贼还是预估错了形势! 伤害美女,反而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谢啦,不过……不用了。” 随翩回头一笑,跟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抬脚就是一记窝心脚踹在一个飞车贼的胸口! 飞车贼看着再是好勇斗狠,也是下肢无力上肢虚浮没锻炼过的小流氓,被随翩一踹既然连退了两三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另一个脚下慢一点的飞车贼眼看着同伴从冲上去到飞出来的过程,脚下就跟涂了胶水一样粘滞了。 可随翩却不想放过他:“你怎么不上了呀?来啊。” 她的声音太淡定,淡定到那个飞车贼脚下都开始发软! 到这一步了他就算是瞎子也该猜出来了!这哪是什么软柿子?这分明就是满身钢针当铠甲的棘手刺猬啊! 飞车贼这样的货色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你退缩他就欺负你,你窝囊他就觉得你好欺负!要是给他两拳头,他就会跪下叫爸爸。 随翩轻轻一笑,格外无害的模样,温柔的嗓音倒像是在撒娇:“你不来,我可就来了啊!” 这简直就是死亡倒计时! 飞车贼惊了一跳,“啊”得一声转身就要跑! 都送上门还能让你给跑了?! 随翩迈开腿两步追上,一个回旋鞭腿抽在他背上! 那干瘪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短短的弧线,脸朝地狠狠砸在地上! 这个时候,想要来助拳的年轻人进的才跑了半程,远的也才刚刚起步! “小姐姐,你的包。”随翩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坤包拍了拍,递给踩着小高跟追上来的失主。 这俩飞车贼上不了台面,职业本能倒还是有的,这质感随翩一过手就知道绝对不便宜。 “拿好了啊。”随翩的个子只有一米六,站在踩着小高跟的失主面前还要微微仰着头。 可是她温和一笑,那包容的眼神,安抚的神情,却让失主觉得好安心。 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的面色已然是粉潮一片。 “你……”失主刚想说什么,就见得随翩那两条平直且锋利的眉梢微微一条,冰凉的声音就像在这炎炎夏日灌了一杯冰水,直直落入心底。 “还想跑?” 旋身,扬手! 素白裙裾和乌黑墨发在夜风中飞扬,扫过失主小姐姐的鼻尖! 失主小姐姐被那发梢迷了眼,不及看到那棒球棍是如何脱手飞出,就看到棒球棍扫过的一个起身逃跑的飞车贼膝盖,打的他身形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可是,这还不是结束! 棒球棍去势不减,顺势砸到另一个跑的远的飞车贼身上,一棍掀翻才像个回旋镖一样转回来! 随翩伸手轻轻一宅,刚才还凶戾得一棒子放翻两个大男人的棒球棍就像一片花瓣一样被她轻而易举得摘在手里。 掌心柔劲一吐,棒球棍旋过半边,背负长剑一般掣在身后,垂手,拧身,微仰的下巴轻谑的眉眼,活脱脱就是一副江湖侠女的飒爽范儿! 随翩听力尤为良好,连路边几个围观群众倒吸凉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娘的拳脚放在险些世界不值一提,可是揍你们这样的小混混? 这就是送上门来刷声望的工具人nc! 再来一打! 这种感觉还真是……爽啊! “报警了吗?”随翩扬唇轻轻一笑,回身问道。 “报警……哦哦……”失主小姐姐从坤包里拿出手机开机一看,保存完好没有摔坏,刚要拨号,又突然停下了,“别报警了,你快走吧!” “怎么了?”随翩轻笑。 “我们知道你是见义勇为,但是他们抢包判不了多久的,你把他们打伤了你是有罪的!到时候警察来了,你更麻烦!”看这失主小姐姐一身精致,也果然不是缺乏阅历的傻白甜,“你先走吧,应该有人报警了,我来应付警察。” 随翩听懂她的意思。 不想给她添麻烦,她连这两个飞车贼都不追究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小姐姐的事儿,能叫掰吗 可是就这样放了这两个飞车贼? “你服气吗?” “东西你已经帮我拿回来了,我又没有损失。就算把他们抓进去也只是关上几天而已,像这种人说不定进看守所都跟回家一样,根本没有用。你把他们打了这一顿,已经比关进看守所还要让我解气了。” 失主小姐姐看着随翩,明明是平和的言辞,温和柔弱的语气,却莫名让人想起“含羞带怯”四个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世上的道理就是这么坑,猥亵不是罪还要调和,不痛不痒得罚个两三百便宜得让女生都觉得侮辱,踹伤猥亵男的反而要坐牢还要赔个二三十万! 虽然后来放出来了,但是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啊! 但是这种事,平头老百姓怕,随翩可不怕。 她飒然一笑:“没事,你报吧,飞车抢劫,好歹也要给他们判个三年吧?” “可是……”失主小姐姐还要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路边早已竖起了数个手机摄像头,这事儿肯定是要上网的,从随翩的身手来看,只要有个稍微拍的稍微清晰一点就要火了! 这可不是不报警就能逃避的事! 随翩笑容温和,还在安抚失主的情绪:“讲道理,我不输,说背景,我更不怕!” 看着小姐姐还是一脸不放心,随翩觉得要让她彻底安心,就当是售后服务了,扬声唤了一句:“阿漓!” 林漓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急忙挤出来应道:“啊?” “打电话给你姐,让她给我请几个律师。”说完不等林漓回应,随翩又笑道,“你看,我不会说理,也有能帮我说理的人啊!” 飞车贼要是有背景还用得着在这儿飞车抢劫?不过是应付几个照本宣科读死规定不懂圆融的警察而已,一个律师就能搞定的事,连林琦的关系都不用动。 这潇洒的姿态,这显露出来的强大背景,都让失主小姐姐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你的心跳的好快。”随翩一挑眉,“是紧张吗?没事,我陪你去警局,他们两个不敢跑的。” “我……不是,谢谢。”失主小姐姐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红着脸低下了头。 “不客气。”随翩又在笑,这回是安抚的一个笑,倒赚回来又露出个遗憾的表情,“就是可惜,我麻辣烫还没吃。” 这个逼装得就有点过分了! 林琦的效率很高,一听到随翩在外面行侠仗义了立马带人赶过来。 “这种小事你派个律师来就行了,哪里要你亲自出马?”随翩坐在刑讯室里玩指甲,看着门口出现的林琦还在意外。 “随翩姐,跟我走,你要调查的事情,可能有线索了。”林琦的脸色很严肃。 “走。”随翩身形一虚,穿出限制行动的刑讯椅子。 “你怎么出来的!”一直看她配合刑讯只是不回话的警察顿时蹦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圈警用手枪指着随翩! 黑洞洞的枪口,似乎都在往外飘着硝烟的气息! “放下放下!快把枪放下!” 后一步进来的领导一进来就是如此刺激的画面,心脏病都差点被吓出来! “没事的,伤不了我,领导别紧张啊!”随翩还在安慰领导。 “领导……”一脸刚毅的警察小哥哥半信半疑得放下手枪。 “这是上级批下来的手续,随翩小姐无罪释放,上面还有任务要请她帮忙,马上出发!” 领导是直属领导,手续是正规手续,核对过后警察才给随翩让开了路。 “谢啦!”随翩晃了晃手腕,笑着跟警察打了声照顾,一抬眼就对上被挤在人群最后失主小姐姐。 她那一脸担心几乎要满溢出来,让随翩觉得心头微暖。 排开嘘寒问暖的林琦和安抚的警局领导,随翩走到失主小姐姐面前,温柔一笑:“让你担心啦。” “我……我……我没有……”小姐姐顿时霞飞双颊,下意识的低头,眼角眉梢已经染上了羞色。 “你看,这世上还是有公理公义的,不用担心我。”随翩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害怕,回家吧。” “随翩姐……”林琦虽然很不想打断随翩的撩妹行为,但是事情真的很急啊! “我还有事,得走了。”随翩微微一笑,一甩长袖背负在身后,给失主小姐姐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随翩,你是叫随翩是吗?”失主小姐姐想到什么似的,紧追着赶上前几步,扬了声问道。 “是啊!山水有相逢,小姐姐,再会啦。”随翩坐上了林琦开来的越野车,对失主小姐姐挥了挥手才关上车门。 人一座定,车就马上开了出去,只留下失主小姐姐倚在门边脸红心跳地依依不舍。 “这位小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警局领导好事做圈套,让这样一个浑身珠光宝气就差写着“来抢我呀”的独身女性孤身走夜路也的确不符合社会精神文明建设。 “骗子……” 这一声如泣似诉的低叹让领导本来就不良容易发病的小心脏狠狠得跳了两下! 我就是说派人送你回家而已怎么就骗你啦? 我以前真的不认识你啊! “山水有相逢,说的好听,明明从头到尾,连我的名字都没问呢……”小姐姐噘嘴轻哼的模样满是女儿娇态,全然不和这一身珠光宝气都市精英白领丽人的形象! 林琦打个哆嗦,总感觉随翩刚刚又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还记得当年,刚上祖盛身的随翩,就是这么对她的!从此,她就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嫁给自己尸傀身份! “随翩姐,你刚刚是不是撩姑娘了?” “有吗?我只是安慰安慰她而已嘛!”随翩哈哈尬笑,“你也知道嘛,我对她重视,别人也会把这事儿处理得更加周全啊!” “还装!都是女人,刚刚那姑娘的表情我还看不懂吗?春心萌动了!”林琦痛心疾首,“造孽啊!” 随翩吹口哨转移尴尬,小姐姐的事儿,能叫掰吗? 可林琦灼灼的目光依旧不打算放过她,随翩只能把林漓当挡箭牌了。 美其名曰,临阵教学指导:“你知道我为什么手上提着棒球棍还要用腿踹人吗?” 第三百九十章 林漓也是在心里努力了许久才把随翩的飒爽英姿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想想秦墨想想秦墨,你可是有男朋友的女人!不能因为变漂亮了就想出轨啊! “林漓?”久久得不到回应,随翩又点了她的名。 你再不出声儿,谁帮我转移你姐的视线啊! “哦哦。”随翩对林漓的态度太严肃,林漓紧张得就像被教导主任查岗的学渣,全凭学霸本能才能保持平稳声线:“因为手上没力气,腿脚的力气比较大?” “一般女生是这样的,不过我没有这个问题的困扰,用拳头还得收着力,不然容易打死人。”随翩捏了捏拳头,纤细的手指捏成拳头突出了一排指骨关节,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秀气的模样。 可是那指缝泻出来的银光却仿佛在说: 我这一拳下去,你真的可能会死。 “练武的有句老话,腿下一条根,不少拳法名家都有传说,轻易不能出腿,因为出了腿,自己重心不稳,容易被反杀。”随翩叮嘱她们两个,“在没练到家之前,用腿法还是要谨慎啊!不到搏命致敌的时候,轻易不能用的。” “那你为什么……”林漓糊涂了,随翩说的和她做的完全不一样啊! 随翩很爽快得给出了她的答案。 “因为帅啊!” “所以上差你刚才出手就是因为……耍帅?”林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然呢?”随翩理直气壮,“我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他们摔得很好看,干嘛要亲自上阵?” “上差,你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狂拽酷霸炫吗?”林琦呵呵了一声。 “还有撩妹。”别说没有!林漓没瞎!她那时候的举动,分明都已经勾的那个失主小姐姐春心萌动了! “最开始当然是要续命啦!我是阴差哎,自然是先成了鬼才能修成的阴差,要是不修鬼仙,我就要去投胎啦。”随翩一脸骄傲,“可是现在人家修行有成,还不许我炫耀一下了吗?” 行,你牛逼你说的都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上差!” “我一直是这样啊,你们没想到只能说明你们以前对我的看法存在误解!”随翩表示这只是因为你们不够了解我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 “林女士,要不,你先说说这次任务的简介?”开车的司机实在忍不下去了!再不提醒,这仨彪悍的女人还不知道要把话题拐到哪里去! “对哦,是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紧急啊?”随翩很清楚,就算是上面重视她的能力,闹出了这样的事也只是简化程序而已,该做的场面还是要做的,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不会现在这样直接扔一纸命令来这么简单粗暴! 除非真的出事了! “哦对了。”林琦神色不见得有多紧张,“魔都三环,一个小区里,出现一个身穿古装嫁衣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只黑猫。” “你可以不要说得这么含蓄的。” “那个红嫁衣女鬼穿墙越壁如入无人之境,时常跑到人面前,小区的居民短短时间内已经被吓晕十二个,影响巨大,且非常恶劣。市政府已经做了紧急疏散。” 什么嫁衣女人,这就是个红衣女鬼啊! 随翩觉得这个问题贼刺激:“没出人命?” “她只是找到人就说话,目前还没有动手伤人的迹象。只是谁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当然不能留着那些民众在那里面冒险啊!” “这是你的主意吧?” 紧急疏散事关重大,要不是必要情况,一般领导都不敢担这个责任下这个命令。 林琦瞟了她一眼:“我要是不说的严重点,怎么把你捞出来?!” “做得好!”随翩必须夸她,还得给她找理由,“你说那个嫁衣女人在说胡话神志不清,这样只有执念束缚的鬼魂是最危险的,她们没有神智,现在还只是吓人,但是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手伤人!那个小区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吧?” “没有了,小区里一户居民养的黑猫一直跟着她,有人靠近她就叫,一开始她的影像还没这么清晰,全靠黑猫提醒小区居民才得以回避并且及时报警。但是现在还是只有肉眼可以看到她,监控视频和照相还拍不到,后来越来越清晰,能很清楚得看到她没有脚!” “这是她阴气不够,身形不够凝实所致,现在的她只能吓人,暂时还碰不到实体。” 没有杀伤力只是吓吓人嘛,只要别被人拍到,还是压得下去的,小事情,小事情。 “她没有杀伤力?”林琦愣了一下,随翩不是说鬼魂会发狂会杀人吗? “暂时的,她既然这么快就从猫眼可见到人眼可见,就说明她的转变非常快,等她凝实到了张恋的那个程度就随时可以伸爪子挠人了。” “猫儿通灵,能见阴魂,黑猫尤其如此。”随翩还在笑,轻声解释,“看来这黑猫的主人把它养的不错啊!” “啊?额……”林琦想不通黑猫跟着女鬼跟他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黑猫性子最独,要不是它主人养得好,它看不起人类也不接纳人类,又怎么会尖叫给人示警呢?”随翩不紧张。 这女鬼连黑猫都允许跟着了,看起来束缚她的执念总不会是这个世界都对不起我我要报复社会一类的了。 至少不会随心所欲得无差别杀人。 “滴滴!”车载电话突然响起,司机连忙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年轻而严肃的声音:“她出来了!她离开了那个小区!现在在往小区外移动!” 随翩本能得就觉得不可能:“鬼魂化形一般会困在某个地方,身亡之处,下葬之处,执念束缚之处,尤其是这种照片都还留不下影像的幽魂,应该不会乱跑啊……你是说她出现在小区里?小区里总不会有她的尸体吧?” “没有,绝对没有!”在发现女鬼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先动用技术手段把小区远程搜索了一遍!不能说连根针都找到了,但一个小区里要是有具尸体,不可能没发现! “就没个认识那个女鬼的人?鬼魂不会跑到和自己无缘无故的地方,能出现的定然能是跟她有因果牵扯之地。 她如今的模样就是曾经的死相,红嫁衣这样的特点应该很好辨认吧?难道连个见过她的人都没有?” 第三百九十一章 跨越百年的执念! 既然能化形就是有执念,既然有执念,为什么还能出来乱跑?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气太盛之地对鬼魂极有伤害,所以要出事的多是荒僻的小区,这个女鬼是怎么跑到人烟阜盛的市中心来的? 这个女鬼出现得诸多蹊跷,随翩也不解其意。 “当务之急是让她不再移动!随翩女士,就真的没有让她停留的办法吗?”明明只要留到让随翩赶到就可以了啊! 他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没有神志只有执念的女鬼不会发狂上! 可是他们开过枪,也找人沟通过,甚至想到鬼魂是一种电磁波的假设,用设备影响过那里的磁场! 可最后不是毫无结果,就是让她活动范围越发增大! “能束缚她的是心中执念,执念明白吗?要是周围有对她影响巨大的人事物,让她眷恋不舍恐惧,不管什么情绪,只要能束缚住她不想离开,那么她就不会离开!可要是没有熟悉的场景,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可是,关于这个女鬼的身世来历,却毫无头绪! “随女士,请问,如果她真的发狂,在你赶到之前,有什么办法能托住她?枪支?火焰?光?还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说,我们都能找到!” “鬼魂不是实体,民间传说大多是以讹传讹,没什么作用。没有灵气,就算有你们也不会用啊!”随翩抿紧了嘴,“要说鬼怕什么,那就只有怕人了!” “怕人?”他们没想到答案居然是如此神奇。 “军人兵戈征伐之气,公人公正刚肃之气,甚至是文人满腹清正之气,都能辟邪除秽!”随翩解释道,“鬼魂,说白了就是意念强行束缚的执念,但是人的意念要是比她更强,她自然会退避!” “可是能化为鬼魂,本身就是千万亡魂中都难得一见!能比得过他们的,又有几人呢?” 电话那端的人都愣住了。 随翩的意思很简单,找一个能坚定自我的好人,就行!魔都数千万人口,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可是这就是最困难的地方!谁能保证从头到尾都坚定如一,从来不会怀疑自我呢? 电话那头的警察自认自己是个好人,尽忠职守,奉公守法,可要是扪心自问,真的没有猜疑动摇的时候吗? 不可能! “照片视频可以拍到了!”那边传来的一声惊呼,就像在宣布这个女鬼发狂的倒计时。 随翩心中一紧:“这说明她的魂躯越来越凝实了!这可不是好事!” 能被光学仪器勘测,就说明一紧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实体! 换句话说,她虽是可能进入能伤人的阶段! 随翩按了按太阳穴:“直接开视频吧!” 视频传过来,一个离地三尺飘的红衣鬼魂头上披着红盖头,走的摇摇晃晃,飘在似乎空无一人的小区道路上。她走的很慢,这是随翩唯一可以庆幸的事。 就算是一般的鬼魂,全速行进的速度也快过跑的最快的凡人! “披着红盖头,看不清脸啊……”凑过来看的林漓嘟囔了一句。 “你就知足吧!这样的执念鬼魂如今的面容大多都是死相。”大晚上得看鬼脸,你是真的不怕啊! “会很恐怖吗?”林漓看这个嫁衣女子的外貌,似乎除了离地三寸飘,也没有别的可怕的地方了? “死相哪有好看的!”随翩翻了个白眼,尤其是这种女鬼,死相绝对不是是溘然长逝的安享,“身穿嫁衣亡故的女子,闺怨深重,最是难以自制!哪怕意念不甚坚定呢,凭借胸中一口怨气,杀伤力也绝对小不了!” “随女士你说,军人警察,受过训练意志坚定的人,就算没有女鬼那么强,还是有可能拖延住她的吧?”新加入的声音,年轻,坚定! “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行得通,人够多,人气够旺的话,鬼魂自然会退避三舍。”随翩似乎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好的,我明白了。”那边好像下了某个决定。 “等等!你明白什么?” “如果她出手伤人的时候你还没有赶到,就算用人命去填,也不能让她进入闹市区!” 随翩脱口而出提醒她:“会死的!” “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使命!” 随翩怔怔得愣了一下,她觉得,要是说这句话的人敢带头冲上去,那么这个女鬼,不足为虑! “有线索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另一个声音,那边人太多随翩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只能感觉这个声音稍微苍老一点,似乎是个中年人,“专家判断,她身上穿的真的是民国时期的嫁衣!不是现代人的仿制品!” 现代的古风嫁衣是不少,但是正要近看,仿制品还是古董还是好分辨的。 以前的嫁衣,在平民阶层使用的范围内,布料比现在粗糙多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个女鬼,不会真的是民国时期的鬼魂吧?”不然谁会穿民国时期的古董嫁衣?更何况只是普通平民阶层的衣服,轮布料精美跟现代服装完全没法儿比。 而且婚服这种有特殊意义的衣服,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很少有女孩子愿意穿以前的人留下来的衣服? 听到这句话,电话那边的人心态都要炸了! “一百年前的事情谁知道?!” “我现在更担心一件事情。”随翩按了按眉心,“留存百年的执念,到底有多浓重?” “真的找不到能束缚她的执念的东西吗?”于是话题又回到原点。 “有结果了!”魔都精英汇聚,有了方向的东西要调查下去,其实并不困难。 “那个小区是六年前新建的,在拆迁之前是荒地,几十年前一直有百姓把家人的骸骨安葬在哪里……” 随翩心态也炸了:“你是说那里原本是一块墓地?” 在目的上建住宅区,资本果然是世界上最百无禁忌的东西! “地球诞生几十亿年,哪块土地上没死过人?!”那边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以魔都如今丧心病狂的发展速度和对土地的渴求上来看,就算原本是乱葬岗也得给你拆平了建的山清水秀卖的价比天高! 第三百九十二章 骨灰都给她扬了! “那尸体呢?”随翩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勉强定了定神,想了个注意。 “我原本以为她是成型在执念束缚之处,现在看来她就是在自己埋骨之所现世!要是能找到她的尸骨,用朱砂黑狗血黄表纸,就算是一般人画符……也能勉强试试!” “尸骨?”众人面面相觑,“推行火葬很多年了……” 哪里还能找得到尸骨?别说百年前的,十年前的都找不到! “骨灰也可以!” 可是那边在几声轻的无法通过电波传播的声音之后,支支吾吾的连寻找一下意思都没有,完全不合之前雷厉风行的画风。 “到底怎么了?”这个时候还在纠结,随翩就特别暴躁,“既然知道是埋在那里的骸骨,去迁过去的骨灰堂找一下妙龄过世的女子骨灰很难吗?总比我从临海赶过来得快吧?” “征地的时候是有挖出过骸骨,但是,但是……那时候附近的百姓为了迁坟补贴,挖出来骸骨就抢着认为自家祖宗,核定费用之后大部分都是就地焚烧了,连殡仪馆都没去……当时焚烧现场保护不好,因为天气因素,很多骨灰都飞起来了……” 能送到殡仪馆的十有**是真正能确定的祖先,身穿嫁衣的女鬼放在民国就说明是还没出嫁的女子,哪来的子孙后代? 而这些飞起来的骨灰,甚至不一定是因为现场保护不好和天气因素,甚至可能是故意扬了的! 毕竟墓园的骨灰神龛的龛位,很贵啊! 这样的骸骨,核定的真实性不是有待商榷,是谁信谁傻逼! 这是真的连骨灰都给扬了! “这是作死啊……”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是尴尬,当时为了推进征地工作,有些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这些无人认领的骸骨显然就属于不会有后患被闭上的那只眼,谁知道这个时候一个背刺,简直是掏心窝子了! “冷静冷静,淡定淡定。”随翩平缓情绪,“凡事要往好处想……要是她还有骸骨留下来,现在跑出来的就不是一个鬼影,是个满地乱蹦的百年僵尸了!” “随翩女士,还有什么办法吗?”电话那头的声音隐隐焦急。 “她要去哪儿?她去的方向可能有束缚她的执念的东西,也许能用?”随翩觉得不大可能,沧海桑田,一百年过去了,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还有什么东西能留存百年吗? “不知道,但是她移动的方向包括三个大型小区,一个城中村,两个大型商业综合体,还有三条城市主干道!”就是没有一个百年前遗留的古建筑! “疏散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她走的再慢,也比疏散群众快得多!” 魔都是全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尤其是这样的三环内市中心,每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着数以万级的人口! 要是这个女鬼一旦发狂,就凭借她子弹难伤的鬼魂的特性会造成巨大的伤亡!难道真的让军警冲上去,凭借他们自己都不会应用的一腔正气用人命去堆吗? “她移动速度很慢……好像裹了小脚!”既然有了是百年女鬼的一时,很多事情就可以想得通啊! “可是她……明明没有着地啊!”鬼魂走路又不用脚!走路快慢和双脚有什么关系? “生前印象深刻习以为常的本能会造成鬼魂行动形态上的改变。她觉得她自己裹着小脚走不了路,走不快,她就走不快!”随翩一脸严肃,“可是这个只是暂时的!一旦她意识到她自己能走快,她的移动速度绝对不慢!” “这还真的是纯意识生物,心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林琦也无法可想,只能催促司机开的快些,再快些! 司机小哥的一张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车速越发风驰电掣,已经飙到极致了!这样的车速,在临海高速这一段算不上多好的路况下,一个不小心,也许就得出事了! 她想说些什么,调和一下气氛:“运气还是不错,这次出来的只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连路都不能走的大家闺秀,要是换了被枪毙砍头的穷凶极恶的山匪,现在已经开始杀人了!” “那还好……”林琦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连司机小哥脸上的神色都没有那么紧绷了。 “其实也不好。”可是随翩干脆得给她破了一盆冷水,“深闺女子大多精神薄弱麻木,你说她的执念能留存到百年之后,该有多深?!万一刺激到她……” 随翩哼了两声,百年前那个压抑的时代,她是亲身经历过的! “越是压抑的时代,那里的反抗就越是扭曲而疯狂。”这个女鬼的威胁性到底如何,一切都还说不好。 “卡啦!”走上空无一人的街道,女鬼的脚步似乎变得有些狂躁,绕着一根根电线杆不停得打转,似乎在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看了半天看不出名堂,抬手一抓,火红的嫁衣袖口下探出一直利爪森森的手,其上青黑的指甲已有两寸来场,只是一抓,就扫倒了一根电线杆! 电线杆轰然倒地,远处一片城区无声得陷入黑暗,但是视频里的红影月越发鲜艳。仿佛在发光,不一会儿,就能淌出血来! “女鬼的情绪要控制不住了!”林漓一声惊呼! “堵车了!”远处的告诉公路上,一片汽车尾灯的鲜红连城一片,像一条龙一样盘旋在路上! “怎么回事?”女鬼发狂,随翩又赶不过来了!电话那边的指挥部都差点炸了! “魔海高速刚才发生了一起车祸,堵车了!”那边迅速调集了资料查询。 “马上叫交警去开路!”这个时候随翩要是赶不到,真的可能死人的! “来不及了!”随翩双目微阖面露沉吟,“就算有警车开道,开回去还有两个小时,我们不能把希望赌在那个女鬼不会发狂上!” “那怎么办!”那边也似乎是承受不住压力,吐出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情绪! 随翩不理他们,转头反问司机小哥:“你去过女鬼所在的那个小区吗?” “去过,我认得路!”不然林琦也不会让他来开车。 随翩紧跟着问道:“小哥哥你是做什么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抄近道走黄泉路! 林琦险些崩溃:“随翩姐这个时候就别撩了!” 随翩不耐烦得一挥手:“我在问正经事!我问你,你的意志够不够坚定?” “嗯?”司机小哥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意志力坚不坚定呢?这个哪来的评判标准? “所以问你的职业啊!”联系到之前随翩说军人警察受过训练的人意志力会更加坚定,司机小哥一下子明白了随翩的意思,连忙回答。 “我是公司安保部的成员,从xxx军退伍!负责给林琦女士开车,和保护她的安全!” “军人?”这个群体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意志力比一般的人高!随翩喜出望外,这个应该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退伍兵……”司机小哥又不傻,预感到一下子重任在肩,似乎觉得自己无法承担这样大的责任! “随翩姐是有什么办法吗?”林琦追问道。 “我有一个法术,用了之后也许能尽快赶到现场!但是有一定危险性,意志力不够坚定,身体素质不足的人很容易出事的!当然要是出了事,我能护你们平安无事,但是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就说不准了!” “换我不行吗?”林琦急了,她会开车,也修行过,要是真的有法术有危险,她去,总比毫无修为的司机小哥要安全一点。 随翩只问了一个问题:“你去过那个小区吗?” 林琦一怔:“没有。” 现在开哪里都有导航,她又不是路痴,开车哪里一定要去过才行? “所以,你不行,我不行,林漓不行,这辆车上,只有他去过!只有他能用!” “随翩小姐,有什么方法就去试吧!” 电话那边的人听到了这里的沟通,反应更是极快:“随翩小姐,我们联系了他退伍前的领导,那边评价他意志顽强思想觉悟高,是我们难得的好同志!” “既然这样就靠你了!”事情紧急,随翩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 随翩相信那边的领导不会拿这件事做玩笑,而有些人,就是压力越大越能发挥作用的! “你开车,心里就想着目的地,在你到达目的地之前不要受外界任何干扰!不管别人是叫你还是骂你,旁边是山崩海啸天塌地陷车祸火灾都不要管!不用打方向盘不要踩刹车!明白吗?只管往前开,别回头!”随翩的语速极快,叫司机小哥一怔,来不及消化她话语中的意思,只能牢牢得记着,背着,烙在脑子里! 随翩又跟电话那头的指挥部沟通:“接下来会没信号一段时间,至于要失踪多久……就看他有多想快点到达目的地了!” 说完不等那边回应,随翩两手掐了个人手绝对做不出的奇诡手诀:“鬼门开,阴路来!” 眼前这一条长隆登时缥缈了,似乎隔了一层纱,又似乎到了另一界! 随翩伸手在车顶上拍了张符,那张符纸就跟警车的车顶灯一样滴嘟滴嘟得转起来:“阴差行事,众魂退避!” 周围的一切景色,路上的车,两边的护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脚下这一条灰黄黑色的长路无边无际,似乎要蔓延到了天边,不见尽头。而路的两边,只剩下一片空濛迷茫。 这路面也极有特色,乍一看似乎是平面,可是仔细看来,这分明就是一条河,路面上荡漾着水波纹,仿佛路基全是水似的! 林琦林漓只觉得一阵阴凉穿肤刺骨,似乎连心脏都要冻得停了跳动! “阳间的路堵车了,我们就只能抄近道走黄泉路了!”随翩伸手在司机小哥身上一拍:“记住了小哥哥,数十万的老百姓等着你去解救!” 荣誉冲上小哥哥的脑海,浑身刺骨阴冷似乎在那一瞬就无影无踪,力量传到脚还,化为一脚油门狠狠轰下! 阴沉的天幕从天边一闪而过,汽车轰鸣着撞上一个红衣女人! 女人被撞得仰起身,那盖着的红盖头飘起,露出的是一张,吐着长长的舌头流出两行血泪的脸! “啊!”林漓忍不住就是一声刺耳的惊叫! “啊什么啊!没见过鬼啊!”随翩连车门都不开,直接穿车而出!抬手之时手指之间已经满是银光闪耀,化为雷龙劈头盖脸得直朝着她盖下! “九雷笼!” 银光闪闪的雷龙囚笼一般直接把那红衣女子束缚其中! 这个时候,林漓本能得回话方才幽幽得穿了过来:“还真没见过……” “没事,以后多见见就习惯了。”随翩说的轻描淡写,全然忘了当年的她头几回面对鬼魂是如何得怂成一团球…… “这就解决啦?” “鬼魂怕雷罡,这个雷笼里面我还加了束魂的阵法,她出不来。”随翩摆了摆手。 林琦林漓面面相觑,刚才她说的那么严肃,结果随翩一出场就手到擒来,怎么看都像是儿戏。 随翩跟藏在暗处的人挥了挥手:“没事啦!出来吧!” “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声音还是从车载电话上传出来的,只是里面多了一些电流的杂音。 “因为小哥哥果然心怀百姓利国利民!”随翩已经发现了甜蜜赶来的方向,伸手用力挥了挥,“先别过来啊!” “是还有首尾没有处理好吗?她还会出来吗?”司机小哥还没平复飞速跳动的心脏,一脸紧张。 “不是她的问题,是你的问题。”随翩摆了摆手,“黄泉路活人不是那么好过的,要是不处理好了,阴气入体,缠绵病榻,折寿十年!你难道不觉得阴冷吗?” 随翩一提醒,司机小哥才意识到一身刺骨的阴冷,骨髓关节都带着刺骨的酸痛,让他在三伏天的魔都也像身处数九寒冬的西疆,连齿关都在打战! “你这反射弧有点长啊!”随翩知道他是那时候太过紧张没来得及说话,一掌拍在他后心上,从他身上驱逐出青黑阴气。 “回去以后多晒太阳多泡澡规律作息再开上几贴药吃几天就没事了,有事你来找我,保证不会给你留后遗症的。”随翩笑眯眯的跟她挥了挥手。 林荫道里逐渐蔓延过来不少的人,那一身身笔挺的制服看着就让随翩流口水。 养眼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还没改完……) 她就是喜欢制服啊! “随翩女士,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前面才断了音讯,扭个头就一辆车直接从虚空里冲出来还撞了鬼! 这是真的撞了鬼了啊! “抄近道走黄泉路过来的……”随翩一扭头就看到有人手贱兮兮得就要去碰她们坐的那辆车,吓得抬手就是一道雷光! 银白电光针一样扎在那人手上,全身就跟过了电似的麻酥酥的。 这是心动的感觉! “这辆车先别靠近啊,我回头贴上符纸在太阳下暴晒三天,去除了阴气再用!染上了阴气我不负责啊!”随翩说的严肃,那个还在心动麻痹状态的官员悻悻得退下。 眼看着事情解决了,蔓延过来的人潮非常准确得分成三波,女鬼那里围一波,随翩林琦林漓各围一波,就连司机小哥作为瞬移穿越的当事人都没被落下,几个虽然穿着西装,但看着就像是退役军官模样的人把他围了水泄不通。 军人性子直来直往,绕了几个弯子就拉上了关系,什么他和谁都是那个军区退伍的,他们的熟人的熟人曾经在同一个连队服役过,在几句生硬得不能再生硬的圈子之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得图穷匕见了:“黄泉路是什么模样?” 司机小哥一怔。 “这个难道还不能说吗?你可是刚出来啊!”就有人问了。 “不是不是……”司机小哥无措得摆手,“我,我想不起来了……” 他记得是自己开车从黄泉路经过,可是黄泉路是个什么模样,有什么风景看到了什么,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还是别想得起来的好,黄泉路对生人来说不是善地,你未必能修行,牵扯深了,易折阳寿。”随翩一直关注着司机小哥,听到他这句话还特地扬声帮他解了个围。 “黄泉路离忘川很近,带着忘川的水汽,凡是经过的人,都是要洗去一些记忆的,丢了阴路上的记忆,少了牵扯,对你也是好事。” 随翩又是解释又是暗示,逼得他们总算是不再围着司机小哥追问黄泉路的事,转移了话题,随翩也松了一口气。 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哇!” 一声尖利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而把话题转移到了那个红衣女鬼身上。 这个时候的红衣女鬼已经彻底凝实了,除了偶尔还有点透光看着也和生人无异。 其实仔细看起来,这红衣女鬼的死相算不上顶恐怖的,除了长舌血泪也没别的怪异,就连眼珠子都没有突得特别明显。 真要说起来,比那些烂脸露骨的惊悚片形象容易让人接受多了。 她的容颜是精心收拾过的,粉贴的很厚,不见紫胀,只是太白了,白的像个面粉调和得面人儿,显得有些诡异。 自然,这嫁衣女鬼也没有民间传说中那般妖媚动人。五官在白粉之下显得有些单薄,脸庞瘦削,双眉浅淡,鼻梁扁平,似乎还有些中气不足的羸弱,想来就算她生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有一双眼,混沌一片,不见半点灵光,有的仅剩下偏执,嘴唇翕动,还在喃喃得念着什么。 “她在说什么?”就有人问了。 “你在问我?”随翩指着自己鼻子,“我也听不懂啊!” “你听不懂?”问话的人就很惊奇。 她不是天师吗?怎么连鬼说什么都听不懂? “我和鬼魂沟通用的又不是语言!能弄懂有理智能沟通的鬼魂正常的语言就不错了,为什么要听得懂她嘴里说出的话?”随翩知道这一定又是行业隔阂闹出的误会,“她那个现代的鬼魂生前大多是文盲,她说的还是方言,我又不是魔都人,难道就一定要懂鬼魂的方言吗?” 说的还真的有道理! “我们找一下本地的老人……”那人就摸了把汗。 “这个女鬼没法儿沟通吗?” “不行哦,严格来说她都不是鬼,只剩下一段执念束缚的魂躯,没有神志,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没办法沟通。”随翩一摊手。 “其实还是可以的。”耳边突然想起长城的声音,随翩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怎么了?”长城可不相信,这个任务位面里,居然还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得伤了随翩? “我在庆幸你说的话他们听不到。”随翩说的特别认真,“不然脸打的这么快,我会疼。” “疼?” “都肿了。” 作为一个曾经一度被随翩认为是个机器人的直男,长城决定放弃深究这个很有难度和深度的话题:“你虽然无法和鬼魂沟通,但是借助三生石的力量,还是可以看到她记忆中最深刻的场景。” 作为一个只有执念的鬼魂,记忆中最深刻的场景,自然就是执念鬼魂束缚的源头。找到了根源,化解她的执念,似乎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就算她不行不还有魔都的这些官员吗?坐拥魔都千万级的人口,其中无数精英学霸,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常诚,你真的是及时雨啊!”要是现在常诚就在眼前,随翩还真想把他抱起来狠狠亲两口! “及时雨?宋江?那个损公肥私以权谋私,用官府的利益给自己贴名望的伪君子?”这个比喻,常诚觉得随翩是在骂他。 “没有没有,就是旱田的及时雨,和那个伪君子没有一点关系。”随翩敷衍起来全都不过脑子了。 因为她的脑子全被一个信息给挤占了:常诚也看《水浒传》? 常诚又不是她老乡,要不是刻意去寻,不可能看过随翩老家的名著啊! “她是不是在哭?”突然有人扬高了声音,随翩定睛一看,是个穿常服,看起来六十出头的老者。 看来是懂本地方言的人到了,虽然和这官方人员的阵容格格不入,可是看这个老者一身气质,也不像是普通平民,估计不是退休人员就是相关领域的专家。 这种事情想来不可能让一般人介入。 这位老者似乎在警局的位置并不低,所以虽然很多人觉得他说的是废话,但是也没人多嘴反驳。 女鬼眼角的那两道血泪挂的如此鲜明,谁能看不出她在哭? 可反驳他的,是他自己! 第三百九十五章 溯源,追魂! (还没改好加一) “不对,她在笑!” 又是一声惊叫把别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女鬼的嘴角! 可是看着她的嘴角,分明是上翘的! 这个发现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都一凉,被随翩跟个大猩猩似的关在笼子里让他们参观的女鬼重新拾起她原本应有诡谲和自带得惊悚特效。 “笑着哭,哭着笑,她到底,到底是哭,还是笑!”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惊惧,让人从齿根里都在打着颤儿! “我们会弄明白的。”随翩看向那两位老者,“能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吗?” 女鬼嘟囔得含糊,词汇也是支离破碎,两个老人费了半天劲儿,才勉强组装出几个能听懂的词儿来。 “是他!是他!别找了,不值得……”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神志已失,无法沟通的。”随翩一摊手。 “那就真的没办法弄清楚当年的事情吗?”百年前的事情,就算是当时的名人也不可能巨细靡遗,这个女鬼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一一知晓?而且还是情史这样的私密事。 如果没有玄学手段相助,只靠调查,真的就没指望了。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随翩摸摸下巴,“我有一个法术,可以看到她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或许可以试试?” “还有这样的法术?”众人大为新奇,随翩还能掏出多少新鲜的东西来! “事先说明啊,这法术不保证准确率,人会骗人,记忆也能骗自己。”随翩皱眉,如果只是个人,开点金手指还无妨,但是她一点都不想政府甲钴胺过于依赖这些法术。 老老实实发展科技,掌握自己能研究透或者操纵的了的技术,才是正道。 “那也可以先看看啊!”之前那个常服老者两眼放光,恨不得扑上来摇着随翩的肩膀逼着她用法术! “有什么要求吗?是只有你看还是能带别人一起看?有什么要求吗?”那捞着眼里都开始冒光了! “连我自己也只能去三个,要精神力强大意志力坚定的无惧阴气侵扰无惧幻术乱神的。”随翩算了算法术的容量,就连林漓林琦都没带了。 那边商议了一阵,最后出来的是那个老者,和郑支队。 老者姓闻,是本地的历史与民俗学教授,地位不低。 “闻教授,你也要去吗?”闻教授虽然只有六十多,但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毕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事情,不是应该找年富力强的人吗? “这可是能亲眼见证百年前风土人情的机会,比文字,比照片都更要鲜明!既然是研究民国风俗人情的,怎么可以错过?” “闻教授,我没办法给你提供证据和照片,就算你看到了也没办法作为证据写成论文的……”没有论文就没有研究成果就没有学术地位,没有好处的事情,他这么积极做什么? “我心里知道我看到的是对的就行了!遇到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闻教授摆手,“你看我老迈怕我拖你后腿?当年也是下过墓葬翻山越岭寻找估计的,妖魔鬼怪我也不怕,要说经验,我比小郑还丰富呢!” 无辜被cue的郑支队…… “可是……”随翩还是担心闻教授的身体状况。 “你是怕我拖你后腿吗?我可以签协议不用你负责的!”看到随翩还是想要拒绝他,闻教授急了,“你就别拦我了!朝闻道,夕死可矣!” “……好吧。”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随翩也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一个执着又专注的老者的请求,忖度着要是出了事先把闻教授踹出来,总不至于叫他受伤。 至于要是断了法术……她再进去一次就好啦! “二位守好心神,别叫幻想迷花了眼。”随翩絮絮得嘱咐,“记着,这是她的记忆,是百年前的旧事,虽然身处其中,却也只是个看客。” “知道,就当看了一场3d的电影。”闻教授年纪不小,心态不老,形容起来一怔见血,常年沉浸在案子里与娱乐绝缘的政治对还没反应过来呢。 “闻教授形容贴切。”随翩意外。 “不是我形容贴切,网上的就是这么形容的。”文教授煞有介事。 随翩嘴角隐约抽搐:“闻教授紧跟潮流。” “别夸了,那就快走吧。”文教授急的搓着手。 随翩也备好了手上的法术,定住女鬼,再伸手往二人眉间一抚,两人只觉得脚下空悬,直挺挺得往下落,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可身侧光影明暗交错,深浅不一,原本应该是五光十色的绚烂模样,现在却只剩下了黑白二色,平白添了几分诡谲。 “到了。”随翩轻道一声,只觉得穿过一层幕障,落入一间屋内,墙上贴着红双喜的窗花,格外鲜艳。 空荡荡的房屋直如雪洞一般,不少地方都留着长期摆放着家具的印子。而在那喜床上,两道人影纠缠不休…… 随翩只觉得身边有一片名叫尴尬的海,已经快要把她彻底淹没了…… 刚穿入女鬼的记忆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是拉人来这儿聚众来了? 非法传播淫秽物品,可是要罚款刑拘的哎!还是要被和谐的啊! 随翩一扭脸,看到的就是郑支队脸上隐约冒气的怒火。 他又不是单身,有妻有子成家立业的人,看到别人为爱鼓掌至于那么生气吗? 下一刻就听到政治对气势汹汹得冲上去就要把上方那男人给掀下来:“畜生!” 随翩悚然一惊,随着政治对冲上前的动作,视野拉近,他的手穿过那男子裸露的丑陋身体,就像两个不同时空的虚影,无法交叠。 而这样的贴近也叫随翩看清了! 这分明不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女孩身上的嫁衣皱巴巴得在身上,而那个烂醉黄牙的恶心男人分明是凭借着暴力在强行欺负她!哪怕隔着百年的时光,随翩都能闻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 女孩的嘴巴被嫁衣上撕下来的红碎布塞着,再是拼命的挣扎,却连一个完整的呼救都发不出来! 呜呜咽咽的库强力,全是痛苦和绝望! 门外传来喧嚣,有人要回来了,那个男人惊慌失措,夺路而逃,跑掉了匆忙趿上的鞋子都茫然不知。。 第三百九十六章 记忆碎片 “连我自己也只能去三个,要精神力强大意志力坚定的无惧阴气侵扰无惧幻术乱神的。”随翩算了算法术的容量,就连林漓林琦都没带了。 那边商议了一阵,最后出来的是那个老者,和郑支队。 老者姓闻,是本地的历史与民俗学教授,地位不低。 “闻教授,你也要去吗?”闻教授虽然只有六十多,但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毕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事情,不是应该找年富力强的人吗?他早已功成名就,何必冒这个险? “这可是能亲眼见证百年前风土人情的机会,比文字,比照片都更要鲜明!既然是研究民国风俗人情的,怎么可以错过?”闻教授眼里的光芒闪烁如繁星,随翩恍惚记得,上次见到这样一双眼,还是在君卿卿眼中。 “闻教授,我没办法给你提供证据和照片,就算你看到了也没办法作为证据写成论文的……”没有论文就没有研究成果就没有学术地位,没有好处的事情,他这么积极做什么? “我心里知道我看到的是对的就行了!遇到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闻教授摆手,“你看我老迈怕我拖你后腿?当年也是下过墓葬翻山越岭寻找估计的,妖魔鬼怪我也不怕,要说经验,我比小郑还丰富呢!” 无辜被cue的郑支队:…… “可是……”随翩还是担心闻教授的身体状况。 “你是怕我拖你后腿吗?我可以签协议不用你负责的!”看到随翩还是想要拒绝他,闻教授急了,“你就别拦我了!朝闻道,夕死可矣!” “……好吧。”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随翩也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一个执着又专注的老者的请求,忖度着要是出了事先把闻教授踹出来,总不至于叫他受伤。 至于要是断了法术…… 她再进去一次就好啦! 就算费点波折,也一定要保护他们两个平安! “二位守好心神,别叫幻想迷花了眼。”随翩絮絮得嘱咐,“记着,这是她的记忆,是百年前的旧事,虽然身处其中,却也只是个看客。” “知道,就当看了一场3d的电影。”闻教授年纪不小,心态不老,形容起来一怔见血,常年沉浸在案子里与娱乐绝缘的政治对还没反应过来呢。 “闻教授形容贴切。”随翩意外。 “不是我形容贴切,网上的就是这么形容的。”文教授煞有介事。 随翩嘴角隐约抽搐:“闻教授紧跟潮流。” “别夸了,那就快走吧。”闻教授急的搓手,略显猥琐的动作在对象不是随翩这个美女之后就显得尴尬起来。 随翩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挑战。 备好了手上的法术,定住女鬼,再伸手往二人眉间一抚,两人只觉得脚下空悬,直挺挺得往下落,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可身侧光影明暗交错,深浅不一,原本应该是五光十色的绚烂模样,现在却只剩下了黑白二色,平白添了几分诡谲。 “到了。”随翩轻道一声,只觉得穿过一层幕障,落入一间屋内,墙上贴着红双喜的窗花,格外鲜艳。 空荡荡的房屋直如雪洞一般,不少地方都留着长期摆放着家具的印子。而在那喜床上,两道人影纠缠不休…… 随翩只觉得身边有一片名叫尴尬的海,已经快要把她彻底淹没了…… 刚穿入女鬼的记忆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是拉人来这儿聚众来了吗? 非法传播淫秽物品,可是要罚款刑拘的哎!还是要被和谐的啊! 随翩一扭脸,看到的就是郑支队脸上隐约冒起的怒火。 他又不是单身,有妻有子成家立业的人,看到别人为爱鼓掌至于那么生气吗? 下一刻就听到郑支队气势汹汹得冲上去就要把上方那男人给掀下来:“畜生!” 随翩悚然一惊,随着郑支队冲上前的动作,三人的视野拉近!郑支队扣往肩膀的手穿过那男子裸露的干瘪丑陋身体,就像两个不同时空的虚影,无法交叠。 而这样的贴近也叫随翩看清了! 这分明不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女孩身上的嫁衣皱巴巴得在身上,而那个烂醉黄牙的恶心男人分明是凭借着暴力在强行欺负她!哪怕隔着百年的时光,随翩都能闻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 女孩的嘴巴被嫁衣上撕下来的红碎布塞着,再是拼命的挣扎,却连一个完整的呼救都发不出来! 呜呜咽咽的哭泣里,全是痛苦和绝望! 门外传来喧嚣,有人要回来了,那个男人惊慌失措,夺路而逃,跑掉了匆忙趿上的鞋子都茫然不知。 被欺辱的女孩捂着衣服木木愣愣得坐起来,一双眼里,全是死灰。哪怕此时尚是生人,似乎也与百年后的鬼魂之躯无异。 一缕血色从她身下蔓延,在那鲜红的床单上,原本应该全然不显的颜色却化成幽幽的黑气…… “这是,流产了?”随翩惊了一声! 可是流产这样的切肤之痛,女人却好像全然不觉,木着一张脸已经全然没了波动,就连刚才的哭嚎都消失了,只有眼泪默默得往下,倒是显出它脸上唯一的一点活气。 看这容貌,不消说,这个婚前惨遭厄运的不幸女孩,就是那个女鬼了。 眼前这一幕就像玻璃一样破碎,化为漫天流光,那漂浮的流光中,似乎有一片折射着她眼角的水光,泛出血色。 随翩下意识得伸出手,想要握住这一片随翩看个仔细,可只是一碰,那一片流光也化为指间沙般消散。 随翩急忙运起法术,可是却再也找不到这一片记忆碎片。 “我们预估错了时间了。”闻教授先开了口,“这女鬼的生年并非只有百年前,而是大概在一百五十年到一百七十年之间,前朝默契,外侮已至,尚在苟延残喘那几年。” 那个恶臭凶徒脑后还拖着一条粗粗的辫子,那些年因为闹了长毛发匪,魔都又是当时的交界之处,发型服制几度变换,对研究当时历史的人来说,是非常鲜明的特征。 只是那个凶徒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女子曾经挣扎着想说话,却被堵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得不到更多的线索。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觉得女鬼流掉的那个孩子,应该不是这个凶徒的。”郑支队也在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嗯?” “从之前受害人的表现来看,她挣扎剧烈,应该是第一次遭到这样的厄运。”郑支队见多了人间惨剧,不是他冷漠,而是容不得他心软。 事实就是,如果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受害人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没有选择马上自尽,那么厄运再次到来的时候她会相对容易接受一点,不会绝望到这么深的程度。 人类,是最能在逆境中找寻出口的种族,他们的适应性强大到让自己都心惊。只要没当场就死,总是会努力挣扎着活下来。 “再看看吧,也许还有别的线索呢?”闻教授提议到。 “好。”随翩换了口气,在这灰沉沉的帷幕中寻找下一块吉光片羽般的碎片。 “按照时间来算,这应该是距离刚才那一块的故事,最近的一块。”灰雾中被捞出一块闪耀的碎片,随翩一点,三人迈入这一段记忆的碎片。 阴沉沉灰蒙蒙的天,深秋时节落尽了的树叶的枝桠张牙舞爪得指向天空,又像是深埋人躯的泥土中探出的一双双,向苍天求公道的申冤的手。 村口的一颗歪脖子树上系着一根红绫,红绫上挂着一具飘飘荡荡的女尸,一双三寸金莲在空中随风飘荡。 看到这一幕的郑支队本能得冲上前伸手抱住那双飘荡的三寸金莲就要把她放下来! 手掌再一次穿过虚无的人影,郑支队却如遭雷击,身形猛然一颤,哇得一声,突出一口透明的魂血。 随翩抬手收起郑支队喷出的混血准备回头再慢慢让他消化回去,一边伸手扶住郑支队。 “郑支,这是她的记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的,还是要守住心神,别轻易被这些幻想影响,不然,你的魂魄会受伤的。” 原本以为年纪更大的闻教授应该要多照顾,可没想到,屡屡出状况分不清现实和环境的,居然会是更精干的郑支队。 “我知道。”郑支队摇摇欲坠,面露苦笑。 他知道的,他原本应该全都知道的,可是没办法,当看到有人上吊,冲上去救人是他的本能,比他的思维比他的理智更早掌握他的行动。 所以,随翩也没有办法责怪他。 善良,不应该是错误。 “而且就算你真的回到这个时候也没用。”随翩抬头看着这飘摇的伶仃的人影,叹气道,“因为,她已经死了。” 是的,死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随翩就认出来,这尸僵渐起的是一句尸体,而不是一个活人了。 而在女尸的头上,还盖着方才绣好的喜帕,遮住了那张因为生命逝去而变得可怖的面容。 马蹄声踏破家家户户院门紧闭的村庄,一道人影自远而近,跌跌撞撞,穿过重重迷雾,越过道道门扉,远远得就看到了自缢的在风中飘荡的女尸。 马上的骑士身形一晃,难以支撑似的翻下马来栽倒在地,看着眼前一直散落的男人破鞋。却反而痴痴得笑了起来。连滚带爬得,想要接近这一具女尸,却因为伤了腿脚而行的艰难,反而被他身后不行追赶上来的民众追上,围住了。 男人身边的人越发多了,他半痴半傻得笑着,嘴里还在哼着嗝儿,仔细听来,那是一首离人愁。 旁人都在劝着这个官人,女子失贞而死,已然不洁,不能再入他家门,可他偏不呀,一意孤行,便是,也要娶了这女子过门。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红檀响板,唢呐声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红白的堂前,那一声一声的司仪唱和像是阴间的催促,可她傻傻得跟着,全然不知道该到了时间,该走了似的。 宾客散尽,他才站在堂前,说了那等掏心窝子的话:“不兑上诺言,怎能潇洒?” 娶她,原来只是为了一个诺言吗? 那她,是不该给他添上这许多麻烦的…… 泥土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纸钱散了一地,这地方,到底只有她一个人了。 可是突然,迷雾深处,跌跌撞撞得又出来个人影,原来是那个欺辱了她的恶臭黄牙来了,还给她带了宴席上的点心。然后,掏出一张杏黄的符纸,扒开坟上新土,贴上了棺木。 而后面的岁月,似乎只有五金店黑暗。 她的魂魄早就已经破碎得干净,后面再发生什么,她都感知不到了。 “这个官人倒还是个痴情人、” “我觉得不对。” “疑点太多了,那官人明明已经看到了王二狗留下的鞋子,为什么不去追究那个王二狗奸淫民女至他未婚妻自缢而亡的罪孽?村里就这么几乎人家,那天人更少,要查一下有多不容易?为什么王二狗还能来给她送点心?还能来给她贴符纸,生生困死了她的魂魄,让她不得超生?” “那里以前有个赵氏牌坊!” “说!” “赵氏女年十六,婚期将至被邻居闯入强暴,为全贞洁白绫自缢于门前树下!感其贞烈,其夫家娶其过门葬入祖坟,知府为其请贞节牌坊一座,以记其贞烈!” “这个女鬼,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随翩小姐,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没伤过人,手上没孽力,当然是化解执念,让她重新魂归天地吧,若是她有机缘,或许还可以重归轮回。” “她到底没伤过人,也是我们国家的公民,没犯过错,就不能这样要她的命啊!” “还是度化吧。” “要多久?” “难说哦。” “这么说,度化不成,” “话说,你们不想留着这个女鬼做个研究吗?作为第一个不愿意被度化,还能凝聚出实体的鬼魂,对你们应该很有试验价值吧?” “不用研究一下这个女鬼形成的原因吗?” “她的出现是现象,真正的根源,恐怕还在这个小区里!”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区吗?还能有什么事?” “以前不会有什么事,不代表现在没有异常啊!” 随氏老四随欣 “我给他起的名字叫秦墨,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古往今来都是都是女人给男人陪葬,长辈给小辈办婚礼,可这官人却是执意反过来的! 可是作为家中仅有且已经考上了功名能顶门立户的男丁,她下定了的决心,家中也只能遵从。 “官人,日子定下来了。”似乎是那官人家中仆佣的声音。 “哪一日?”官人的声音离得极近,似乎说的人就贴在棺材边上。 “正月十八。” “日值月破,大事勿用。宜修坟,宜祭祀,宜招赘,宜纳婿,忌嫁娶。”翻历书的声音轻悄,被厚厚的棺木屏蔽了去,官人长叹了一声,“黄道吉日,好日子,就它了吧。”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红檀响板,唢呐声声。 唢呐声响的热闹,只是热闹的,都有些刺耳了。 “唢呐一起,非喜即悲啊。”随翩低头看着蠢蠢欲动却苦于没有灵气没有条件,哪怕满腔的执念也无法凝聚成型,所有的语言都堆积在胸口,难以抒发,一腔沉闷的抑郁堆积,外头越喧嚣,到显得在漆黑的棺材里越发寂静。隐约还能听到几声猫叫。 红檀深重,隐约有光芒泄露。喜帕喜服鲜红的颜色仿佛流淌的鲜血,眼前晃动的光影模糊,耳边倒是只剩下司仪的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红色的幔帐下挂着白色的双喜字,堂前那一声一声的司仪唱和像是阴间的催促,可她傻傻得跟着,全然不知道已是头七,她到了时间,该走了似的。 满堂的宾客都是面目模糊,只是他们脸上的神情,应当绝不是喜意祝贺,唯有切切的死鱼,赞叹着官人的深情,是仅剩的善意。 这样难堪的婚礼,到底不像她原本期许的热闹喜意,拜完了堂,就散尽了宾客。 官人站在堂前,一身红衣与她是一般颜色,衬得他玉树临风,就连脑后的辫子似乎都透着英俊。 红檀,白双喜,也只有这样特殊的情景触动了官人内心,让他说了那等掏心窝子的话:“我许你过门为妻,这一诺,我达成了。” 男人的嘴角轻诮得一勾:“不兑上诺言,怎能潇洒?” 在这满堂如血流淌的鲜红喜意之中,这面目模糊的官人唇边轻笑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随翩心中一动,对这位官人来说,娶她,原来只是为了一个诺言吗? 那她,是不该给他添上这许多麻烦的…… 随翩忽然感受到女鬼的骚动。 她的执念,似乎又多了一重。 这一次她的魂体凝实,身处她执念之中的三人,终于听到了那句她努力也无法说出口的话。 “不值得。” 原来她用尽全力,也只是想要跟他说一声,别找了,不值得。 纵然官人留着女尸在堂内,可他的家人到底不放心,没等多久就来探头探脑得催促:“官人,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那就走吧。”官人抚了抚棺木,重新有人来把女尸安放如棺木。这一次的棺木,是真的钉死了。 唢呐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的目的地不是人间居所,而是三里之外的目的。能跟着来的,还是只有那一只黑猫,一直跟着。 泥土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纸钱散了一地,送葬的人颇多,这地方,到底只有她一个人了。 原本若只是这样,她头七已至,这样的执念留不住魂魄,渐渐散去了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还有魂魄残留?甚至被留到了百年之后? 后面定然,还有蹊跷! 突然,也果然,迷雾深处,跌跌撞撞得又出来个人影,原来是那个欺辱了她的恶臭黄牙来了,还给她带了宴席上的点心。 那人跪在坟前,哆哆嗦嗦得磕了头,供上香烛。 可他这幅可怜虫的样貌不仅不会让她消气原谅,反而越发愤怒! 一口怨气左突右冲,坠入下腹! “……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你赵家官人要给你请贞节牌坊,以后你有香火供奉,千万不要来找我……” 那黄牙凶徒一边哆嗦着,却从手边,摸出了一根带来的铁锹!然后一铁锹,铲在了那今日新封的坟土上! 坟上新土尚未凝实,被他一道道挖开,露出里面一具乌黑的棺椁! 棺椁早已封死,凶徒推不开,他也不想推! 哆哆嗦嗦得从怀中掏出一张杏黄的符纸,贴上了棺木。 符纸似乎已经很旧了,上面的朱砂都开始褪色,可是这么一张破破烂烂的符纸往上一贴,女鬼原本已经开始消散的灵魂登时凝滞,再也无法正常飘散! “混账!”随翩气的破口大骂! “这张符纸是有问题吗?”随翩虽然表现得直心情,却不是个凶悍的性子。如今她都被气的骂脏话,让闻教授和郑支队都不由得侧目! “这张符纸是没问题,就是一张镇宅安生辟邪驱鬼的符咒!”随翩气的鼻翼煽动,要是她有肉身,此刻呼吸重的空气之中都满是咻咻声了! “那是……” “可这是她的头七啊!本来她的魂魄都快要正常飘散冲入人会了,被他这么一贴就这么镇在棺椁之中,不得超生了!” 可是此时,散去的魂魄早已没了神志,只剩下一星半点顽固的执念尚未消退! 而后面的岁月,似乎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的魂魄早就已经破碎得干净,后面再发生什么,她都感知不到了,就连她腹中没有流尽的胎儿本能得吸收天地间日渐充裕的灵气反哺母身魂魄,稀里糊涂的,居然让她这么早现世。 “这个官人倒还是个痴情人、” “我觉得不对。” “疑点太多了,那官人明明已经看到了王二狗留下的鞋子,为什么不去追究那个王二狗奸淫民女至他未婚妻自缢而亡的罪孽?村里就这么几乎人家,那天人更少,要查一下有多不容易?为什么王二狗还能来给她送点心?还能来给她贴符纸,生生困死了她的魂魄,让她不得超生?” “那里以前有个赵氏牌坊!” “说!” “赵氏女年十六,婚期将至被邻居闯入强暴,为全贞洁白绫自缢于门前树下!感其贞烈,其夫家娶其过门葬入祖坟,知府为其请贞节牌坊一座,以记其贞烈!” 第三百九十九章 回头再改 符纸似乎已经很旧了,上面的朱砂都开始褪色,可是这么一张破破烂烂的符纸往上一贴,女鬼原本已经开始消散的灵魂登时凝滞,再也无法正常飘散! “混账!”随翩气的破口大骂! “这张符纸是有问题吗?”随翩虽然表现得直心情,却不是个凶悍的性子。如今她都被气的骂脏话,让闻教授和郑支队都不由得侧目! “这张符纸是没问题,就是一张镇宅安生辟邪驱鬼的符咒!”随翩气的鼻翼煽动,要是她有肉身,此刻呼吸重的空气之中都满是咻咻声了! “那是……” “可这是她的头七啊!本来她的魂魄都快要正常飘散冲入人会了,被他这么一贴就这么镇在棺椁之中,不得超生了!” 可是此时,散去的魂魄早已没了神志,只剩下一星半点顽固的执念尚未消退! 而后面的岁月,似乎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的魂魄早就已经破碎得干净,后面再发生什么,她都感知不到了,就连她腹中没有流尽的胎儿本能得吸收天地间日渐充裕的灵气反哺母身魂魄,稀里糊涂的,居然让她这么早现世。 “这个官人倒还是个痴情人、” “我觉得不对。” “疑点太多了,那官人明明已经看到了王二狗留下的鞋子,为什么不去追究那个王二狗奸淫民女至他未婚妻自缢而亡的罪孽?村里就这么几乎人家,那天人更少,要查一下有多不容易?为什么王二狗还能来给她送点心?还能来给她贴符纸,生生困死了她的魂魄,让她不得超生?” “那里以前有个赵氏牌坊!” “说!” “赵氏女年十六,婚期将至被邻居闯入强暴,为全贞洁白绫自缢于门前树下!感其贞烈,其夫家娶其过门葬入祖坟,知府为其请贞节牌坊一座,以记其贞烈!” “这个女鬼,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随翩小姐,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没伤过人,手上没孽力,当然是化解执念,让她重新魂归天地吧,若是她有机缘,或许还可以重归轮回。” “她到底没伤过人,也是我们国家的公民,没犯过错,就不能这样要她的命啊!” “还是度化吧。” “要多久?” “难说哦。” “这么说,度化不成,” “话说,你们不想留着这个女鬼做个研究吗?作为第一个不愿意被度化,还能凝聚出实体的鬼魂,对你们应该很有试验价值吧?” “不用研究一下这个女鬼形成的原因吗?” “她的出现是现象,真正的根源,恐怕还在这个小区里!”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区吗?还能有什么事?” “以前不会有什么事,不代表现在没有异常啊!” 随氏老四随欣 “我给他起的名字叫秦墨,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能他是怪你没有想起他的原名?” “我问过他,可是每次他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张嘴,我却听不到声音。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氏老四,随欣。 前世是造出来替死的傀儡,爱上女主人的琴灵,琴灵不愿意爱人去死,背叛了女主人相携私奔,女主人没了替死傀儡和随身古琴亡于天劫,诅咒古琴永不得为人,三界六道再无她容身之处,傀儡生生世世孤独终老。傀儡的去喝孟婆汤投胎,而琴灵成了不入三界六道的鬼怪精灵。傀儡原身极美,易招桃花,但是身负诅咒,注定孤独终老,若是沾染情劫只会克死夫婿儿女,下场更是凄凉,琴灵腹黑,就用法术给她下封印偏离世间审美,以胖为美就瘦成骷髅,以瘦为美就胖成球,被世人排挤有有这么一个美男子夜夜入梦相伴成长实时纠缠,想正常生活谈恋爱,可就跟出轨了似的,所以坚贞不渝,一世世不婚不嫁,坚贞不二。 最后傀儡冲破孟婆汤忆起往昔,会法术不方便在凡间继续生活,可是碍于诅咒不能和琴灵在一起,就跟着随翩干点活儿,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解除了诅咒。 “你的名字吗……”随翩沉吟一下,“若要跟我重新开始的,都随我有个随姓代号,你吗……”随翩突然想起了木心,“叫你随心,可好?” “哪个心?” “这个心。”随翩指了指自己左边胸口。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以前有位护过我一程的姐姐,也唤做心,她也是傀儡木偶。” “既然这样那就不方便重名了吧……换成欣喜的欣行不行?”她记得古人忌讳多,不能重名。 “好呀,你的代号便是随欣了。” “你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你的子女缘,都已经被你挥霍干净了。”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若受凌迟之刑,若当朝律法严明众生信服,可招来万鬼,生噬罪魂! 这样的严刑酷法,他的魂魄一定破碎不堪,碎到善仙都不想,或者沾不起来,所以随翩至今发现不了他身上类似于鬼魂灵体的特点,所以善仙才会给他套上一个人工智能的外壳,困在众星殿之中,连星光通道都不能踏出半步! 随翩可能做到,所以他会跟随翩做交易,希望随翩你能帮他修补魂魄。 第四百章 透底 “你会同意吗?”倒不是他们有多彬彬有礼温良恭俭让,毕竟身居高位者干活儿的时候一般没什么人品可言,至少公序良俗不符合大范围概念下的光放政府行事手段。 而是目前只有随翩能抓得住这些鬼魂,他们想要研究,都离不开随翩的帮忙。研究鬼魂他们当然是想,可是他们原本想的是找一个相对隐秘的场合和她提出这个要求并请她协助,为此可以付出一定程度上的代价。 他们可没想到随翩自己就先提出来了! “别伤到她们就行啦。”随翩一摊手。 研究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只是观察监测,没什么不可以允许的,只要别拿她做伤害试验把她切片了就行。 以他们目前的科技水平来看,想要做伤害试验也还差了一点,根本碰不到鬼魂的他们就算有邪恶科学家想要做伤害试验也有心无力。 “这个小区可以解封了吗?”有人问她。 今天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还是要尽快平息解决得好,时间拖得越久事情越容易发酵扩大。 “还不行,让女鬼变异的根源还没有找到。”随翩皱眉。 “这个小区还有问题!” “她的出现是现象,真正的根源,恐怕还在这个小区里!”随翩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个原因。 潮眼。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区吗?还能有什么事?”这个小区的底细他们在出事之初就摸过,真的没发现什么意外。 “以前不会有什么事,不代表现在没有异常啊!”随翩一怒嘴,“要是真的百无禁忌,不可能冒出这么一个女鬼来,你们说是吧?” 这个赵氏女鬼的事情虽然也不算和谐吧,但是就这点执念和经历,比她凶比她惨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百年前的那一段混乱时期。残留的执念更是数不胜数,凭什么别的鬼魂没能现行,就这个女鬼有这个机缘? 自然是因为这地方,还有别的古怪。 “能让女鬼出现的异常你们未必能找到,我带你们进去找找?”随翩积极配合,带着他们进去找。 “看隋小姐的意思是,已经知道了这个异常?” “是潮眼。”随翩原本就打算把这些事情透露给当地的政府。只凭她自己恐怕很难找到潮眼,而且要是都等她自己发现急匆匆得赶过去,恐怕很多时候已经造成了伤亡。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给官方透个底,让他们有所准备。 “潮眼是什么?” “在灵气复苏的背景下,所谓的灵脉喷发灵气的地方,我称之为潮眼,就是区域范围内灵气开始产生的地方,浓度最高的地方,最容易发生变异的地方,也是灵气潮爆发的地方。” “灵气潮爆发会有什么后果?” “灵气的短时间内爆发会引起巨大的变化,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种原本稀薄的物质,会造成类似气爆的效果,直接杀伤力不大,但是被灵气潮扫到的生物,就要承受灵气灌体,承受不住的爆体而亡,承受住了就会被灵气改造异化。”随翩其实也没有系统学过类似的概念,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会有什么具体的变化?” “就是跟神话里的妖兽那样的变化,力气更大,更强壮,甚至会有呼风唤雨,吐火吞水的能力。”说起来,虫乙酯普普通通的小动物进化到这样呼风唤雨的地步,那简直是原地飞升上天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文化的领导预估了一下情势,表情含蓄的骄傲。 “我知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不用担心,大不了就编一本新《山海经》,出现了异化生物先抓起来尝尝咸淡,扩大能好怎的队伍,要是好吃还可以养殖起来为全国人民的餐桌更添一种新品种是吧?” 随翩翻了个白眼。 毫不夸张得讲,就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来开,不管异化出了什么生物,铺天盖地的虫子也好钻下水道的老鼠也好雄霸一方的凶兽也好,纵然一开始能把人吓一跳,可最后也就都是被平推的份。 科技发展到如今的水平,地球上任何生物都不再是人类的对手,纵然会退让,却不可能在斗争中失败。 领导的表情就是默认了。 可随翩冷冷一笑:“要是发生异化的是细菌病毒呢?” 他们脸上的表情几乎全都凝固了。 人类不怕狮子老虎不怕虫子老鼠,可是不代表不怕细菌病毒啊!猛兽虫蛇没有曾经把人类险些灭族的记录,可是病毒有啊!当年的黑死病,欧洲人口减少三分之一,这可不是玩笑的! 随翩接着冷,继续笑:“可要是发生异化的,是人呢?” 面对同胞,他们总不可能跟野兽一样的待遇直接放翻切片了事吧? “这个只是灵气潮爆发的最简单的影响,而更直接的影响因素,在于灵气潮会大规模影响天象和气候。”随翩严肃到。 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 全球变暖气候上升一度就够把全世界的国家领导人和高端气候学家召集在一块儿排排坐得开会,虽然最后在某些强国眼里这么个会议除了限制有潜力的弱国发展以外跟玩儿闹一样儿戏,想不签就不签,就算签也是想毁约就毁约,可是世界上那么多大事小事,能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开会的本身就不是小事。 别的不说,光是融化的冰川上升的海岸线就够把全球最发达的城市消灭掉一半,从土地和物理层面上消灭。 其中就包括东方明珠的魔都和西方的世界中心曼哈顿。 在科技发展到突破地球走向太空之前,土地是永远的珍惜资源,寸土必争! “那潮眼,是什么样子的?”这么一个严肃的后果,必须得严正对待! “进去找找吧?任何异常,包括草木异常茂盛,动物的异常表现,都算在内。”随翩很自觉得把这个练手机会送给他们。 “这个潮眼笑,已经爆发过了,比较安全,正好适合你们练个手了。” “随翩女士,谢谢了。”领导用力捏着她的手,使劲摇了摇。 乘着天还没亮,大队调集来的军警排队进入查探,以法医法证为先锋,可是法证从业人员少,干脆就连血缘一起拉上了!其他的人头,就地拉了人过去补足。 第四百零一章 异常 人多力量大!果然很快就有了回禀:“报告!这里的草木特别旺盛?” “这底下是小区化粪池。” “这里怎么这么多猫啊?狗还一直叫?” “现在是农历七月,鬼月,都叫了几千年了。” “那有光!” “谁的手电筒掉哪儿啦!” 鸡飞狗跳得跑了十来个地方,闹得跟个笑话似的才让他们稍微有机会调整一下接触到了灵异事件的特殊心情。 “郑支队,看什么呢?”随翩松了一口气,看到了一个仰着脖子盯着一栋楼的郑支队,急忙换了口气。 “那个女鬼,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就是这一栋楼吧?”干活儿前会先看资料的不是只有郑支队,跑进来的数十人里,至少一半把第一目标放在了这栋楼附近。 “郑支队好记性。”随翩点头。 “那个梦境里,把女鬼的骨灰混进了混凝土,浇灌的应该不是这栋楼?”郑支队看着小区灰白色的外墙,指着后面的那一栋。 随翩轻笑,却没有正面回答。 “女鬼从虚无到凝实需要时间,从无法被人发现到能被人观测到也需要时间,所以这栋楼才是她出现的第一现场?”郑支队就差直接说,这里超过一半的人都找错了方向了。 “郑支队果然厉害啊!”从一个无法修行对玄学世界一无所知普通人的角度能推测这么多,郑支队的确已经厉害地逆天了。 “我也是先知道了答案往回逆推占了便宜。”郑支队心里清楚,因为有接触经验,所以以后这样的灵异案件少不了要他参与。所以更不用急于今天的一时,比起出风头,找到一个能用的厉害帮手才是最重要的是。 他绝对不想以后所有的灵异事件都找他一个人!他连个换班的人都没有,会累死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小区的大部分地区都被地毯式搜索不止一遍,自然也包括眼前这一栋楼。 比起女鬼出现的楼栋,她骨灰被浇灌进去的楼栋并不起眼,别人就算是认真搜寻心里也没把它当成目标,也就衬托的其中某几个在这栋楼里徘徊不去的人员特别显眼。 随翩给郑支队开了透视眼,直到他看够了才宣布正确答案。 女鬼的骨灰被浇筑在地基里,而潮眼,恰恰就开在了地下停车场。 “这个潮眼算是非常小的,影响不了人类影响不了动物,连植物都影响不了,只能催生出个鬼魂来。”随翩打着手诀封印潮眼,一边跟身边的灵异速成班的学员们解释。 她要是不说点正经的,凡人又看不到林琦潮眼,看她手舞足蹈的就真的很像在跳大神啊!她是阴差,可不想转职成为灵媒啊! “但是大的潮眼,就不会这么温柔了。”随翩再次提醒。 当官的耳目都灵便,读潜台词更是看家本领,秒懂的速度比随翩说的还快。 “随女士,天色不早了,都快天亮了,我们安排了酒店给你休息一下,明天再请你吃个饭?” 这是他们需要商量一下,明天再给她恢复的意思。 随翩非常理解,就算他们在国内的地位都不低,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需要跟上级领导请示汇报的。 毕竟潮眼,可不是仅仅只发生在魔都的。 他们的效率比随翩想想得还要快。 “随女士是这方面的专家,是有什么秘诀吗?” “我们是有传承,有功法的,有特殊方法可以看到潮眼。”随翩觉得这不是常识吗?能传承多代的,不是技术还能是基因吗? “那这种方法可以教给我们吗?”傻子都知道有了前任踩过的脚印往前走比自己摸索,摸着石头过河好一千倍一万倍! “我的功法非常依赖天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修炼不了,没有推广价值。”随翩尴尬摇头。 想修她的功法,那得先把自己变成鬼才行! 而且有阴差天分,能修行的鬼修,更是万中无一啊! “不止是我啦,我所知道的功法都跟天赋直接挂钩,越厉害的功法能修行的人就越少。”随翩说的就是玄修天赋。 可是玄修天赋和当地的灵气浓度直接挂钩,这也就是有修行天赋的人的比例可以直接作为灵气昌盛与否的评定标准。 “她不会看上你了吧?” “你晚上睡得着吗?” “难道你还能陪我睡吗?”如果随翩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样的话语也许早就脱口而出挂在随翩脸上了。 “你身边跟着那么多人,你还睡得着吗?” “我,跟着……” “对呀。” 最后的结论是抓大放小,封印大的潮眼,放过小的。 随氏老四随欣 “我给他起的名字叫秦墨,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能他是怪你没有想起他的原名?” “我问过他,可是每次他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张嘴,我却听不到声音。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氏老四,随欣。 前世是造出来替死的傀儡,爱上女主人的琴灵,琴灵不愿意爱人去死,背叛了女主人相携私奔,女主人没了替死傀儡和随身古琴亡于天劫,诅咒古琴永不得为人,三界六道再无她容身之处,傀儡生生世世孤独终老。傀儡的去喝孟婆汤投胎,而琴灵成了不入三界六道的鬼怪精灵。傀儡原身极美,易招桃花,但是身负诅咒,注定孤独终老,若是沾染情劫只会克死夫婿儿女,下场更是凄凉,琴灵腹黑,就用法术给她下封印偏离世间审美,以胖为美就瘦成骷髅,以瘦为美就胖成球,被世人排挤有有这么一个美男子夜夜入梦相伴成长实时纠缠,想正常生活谈恋爱,可就跟出轨了似的,所以坚贞不渝,一世世不婚不嫁,坚贞不二。 最后傀儡冲破孟婆汤忆起往昔,会法术不方便在凡间继续生活,可是碍于诅咒不能和琴灵在一起,就跟着随翩干点活儿,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解除了诅咒。 第四百零二章 八个! “目前随翩女士能找到适合修行的人了吗?”就算拉拢不住随翩,拉拢她的学生也一样的啊!小问题直接她的学生就解决了,就算是有大问题,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找老师求助啊! “就只有林琦和林漓啦,如果有别的有天分的苗子当然可以教,只是不一定找得到。”随翩散漫的目光渐渐被舞池中的一个年轻男人吸引,连官方来人都没能挪开她的眼睛。 作为视线焦点,众人的眼神也随之转了过去。 这似乎只是个普通的高富帅,他个子高瘦,五官也因此显得立体,但要说多精致俊美那是绝对没有的,身家财富在这个场地里更是默默无闻泯然众人,哪里值得随翩另眼相待? 诸多视线灼灼,就连话语也变得默默,自然也被当事人发现了,下意识得举杯遥敬,保持风度。 “这人是谁啊?”随翩微微眯起眼,眼神危险。 意外和怔愣猝不及防却非常短暂,马上有人给随翩介绍:“这是飞鸿集团的董事长公子……” 可随翩对这个毫无兴趣,打断的方式堪称粗鲁无礼:“我不是问这个,林琦,对这人有了解吗?” 这个酒会随翩才是主角,他连上前敬酒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边缘维持结交人脉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所处的层级和能力,他的身家和背景对随翩来说毫无意义。 “吴宏伟,二十八岁,本地人,没听说过有案底,最大的名声是风流,女朋友经常换,爱玩。”还是林琦了解随翩,她要问的,是这人的德行和风评。 看他的脸也不是特别帅,那么能得到林琦口中“风流”的评价,恐怕依靠得还是钞能力。 随翩的眼神太直接,吴宏伟维持得了风度却无法排除身上异样的感觉,勉强转过身跟身边的朋友说起的时候无法回避芒刺在背一般的感觉。 仔细回想了许久,确定自己不认识,以前甚至没有见过她,才忍不住发出疑问。 “随翩女士看我做什么?” 他倒不是全然没有脑子,知道随翩深不可测至少不会在这个地方说随翩的坏话。毕竟耳聪目明什么的,都是武林高手的基础配置。 他身边的朋友自然也是脾气相投的,见到这种情况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不会看上你了吧?” 作为钞能力者,就算他们算不上顶尖帅哥,被美女盯着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算她们的眼神不一样,可思维惯性还是让他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怎么可能……”嘴上是这么说,可是他的脑海里已经不由自主得勾勒出随翩的身材容貌。不得不说,随翩的容貌就算不是顶尖也是上等的美女,容貌明艳有魅力,再加上她如此被上层重视的身份加成。 被这样的女人另眼相待,吴宏伟只觉得心头一热,男性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全身都在微微发热,并且幻想习惯性得滑向不可描述的深渊。 “哎,你看,她过来了。”朋友撞了撞他让他转过身,就看到随翩甩脱了身边围着的领导大步走过来停在他面前。 吴宏伟正准备用一个得体的开场白给随翩留下一个深刻的影响的时候,就被她用一个生硬的问题砸在脸上。 “你晚上睡得着吗?” 难道你还能陪我睡吗? 如果随翩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样的调戏或许已经脱口而出并且计划着接下来要去哪个酒店开房了。 但是好歹,岌岌可危的理智让他抓住了心头的警戒线:“你说什么?” “你身边跟着那么多人,你还睡得着吗?”随翩的双眼渐渐幽深,眼中隐约还有银白电光闪烁。 “我,跟着……”随翩一句话成功让他从全身发热到心头结冰。 冰的恨不得狠狠给自己甩上几巴掌! 他真傻,真的! 这女人是个天师啊!专门抓鬼的天师啊! 被一个天师盯着,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对,跟着,七……八个。”随翩的眼睛像雷达一样从它身上扫过,“后腰还有一个,差点忘了。” “随翩女士,这是什么情况?”郑支队的警戒线第一时间啦进! 随翩说的跟着还能有什么? 当然是鬼啊! 被八个鬼魂缠身,这人身上不会有八条命案吧? “你管不了。”随翩表示这件事郑支队插不上手。 吴宏伟身上的人命,偏偏不是犯法的人命。 “他生活区域应该有潮眼。”随翩语气肯定,“他身上有东西跟着,再呆在潮眼里住两天,灵气浓郁一点应该就可以显形了,到时候你们再看看?” “不要!”郑宏伟嘶叫一声!惨烈得声音都变得尖锐,像个女人的尖叫! “随女士,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你能帮我去了吗?”他还能勉强堆出一个笑,虽然比哭的还难看,“我付钱!你想多少钱我都给!” “其实没什么必要啊,它们又不会伤你。”随翩轻笑,“我出场费可不低呢,别弄得我好像趁火打劫一样。” 郑支队意识到,随翩大概不喜欢吴宏伟。 随翩之前出手驱鬼,可全都是义务劳动,一个字都没提到钱财回报,伟大得像支援灵气贫乏地区鬼魂安全建设,简称贫安…… 但是作为市场经济的新时代官员,驱鬼这么一门独门生意要是真的和钱挂上钩,那得值多少呢? 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随女士……随女侠这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是我们应该付出的感激……”吴宏伟浑身僵硬,语调哽咽得简直要哭出来。 “这不好吧?现在灵气不够你都看不到它们,弄得我跟跳大神骗钱的骗子一样……要不,我把它们现行给你看看?” “不要!”嘶声尖利得像是惨叫,吴宏伟一把鼻涕一把泪,双腿软的就差没跪下来给她哭了! 现在,稍微对随翩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有鬼缠身的人,是惹了随翩的厌了。 以随翩的热心肠,不然不会这么戏弄他。 “随女士,随女侠,求求你,帮我弄掉他们,我一定重金酬谢,五百万……不,一千万!求求你,把它们弄死,弄死啊!” 吴宏伟的嗓音撕心裂肺,正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第四百零三章 胎灵 “弄死?”随翩一怔,慢慢摇了摇头,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拿捏的做作,“不行哎,它们只是出现了而已,没有伤人没有孽力没犯过错,我不能枉添杀孽。” 吴宏伟现在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不过……”随翩峰回路转的一个语气助词,又把他的心高高得掉了起来,“既然有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要给他们增长一下实际见闻才行呀。” 说完不能他回答,招了招手:“林漓,过来试试。” 林漓极脆的应了一声:“哎!” “用天眼通,法术我教过你的,试试吧。”随翩还不忘了跟别人解释,“有修行天赋的人很少的,而且身上也会有不同于常人的特别之处,你看林漓就是。” “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虽然听说曾经很胖,但是现在怎么看起来都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除了长得特别漂亮。 “特别漂亮啊!” 随翩理直气壮的一声让林漓眼里凝聚的法术都散了! “这也算特别?” “怎么不算?” “啊!”那个特别漂亮的林漓伸手在眼中一抹,终于成功了,紧接着就退了一步,十分惊讶的模样! 可是她露出了惊悚的神色,还有一个人比她更紧张更害怕啊! 那就是当事人吴宏伟,他是真的哭出来了:“别,别看了,快动手啊!” 林漓不理他,一脸好学得看着随翩:“这些是……胎灵?” “对,没错,正是胎灵。”随翩手掌一翻,从银白雷霆里找到那个筒体青黑的小怪物,“你再比比看,这两个有什么不同?” 随翩掌心的那个胎灵面孔中尚未闭合的那个空洞空荡荡深幽幽,狰狞得像是把吴宏伟的魂魄都要吸进去了! “那个,他肩膀上爬着的那个,比他大,头顶上那个要小一点。”林漓歪着脑袋,描述得十分详细,成功得让吴宏伟齿关双腿都在打颤,甚至根本站不住身体,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随翩觉得,要是林漓再多说两句,也许他身上就要传出尿骚味了。 但是为了不给清理人员添麻烦也为了不影响自己的食欲,随翩拍拍林漓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让郑支队带他去问问最近的行程和最常停留的地方希望能因此找到潮眼的线索。 先找到根源,再解决问题。 对于灵异进修班的血缘来说,这可是一次难得的实践机会!郑支队带人走了,不少人也跟着去掌握第一手资料和观察进程,就算留下来的也不敢这个时候来触随翩的眉头,只有林琦还敢上来虎口拔牙。 “这么生气啊?!”林琦给她递了一杯香槟。 “作为一位女性,我应该有见到渣男后发表的权利?”随翩一口干掉香槟,姿势豪迈得跟灭火似的。 “这么笃定渣男啊?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也许是误会呢?”林琦像是在给吴宏伟开脱,又像只是普通的调笑。 “误会能让他身上缠了八个胎灵?胎灵最小也要三个月才能形成,他这是每个月分布一个还能有个月份的多了俩。”随翩冷笑,“我实在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给他摘掉渣男的帽子。” “那你想怎么做?”林琦饶有兴致得问道。 “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毕竟打胎和让人打胎又不犯法。”不用个人情感替代法律行驶惩罚是随翩必须牢牢坚守的底线,在没办法保证公正的情况,掌握了过于强大力量的随翩要是愉悦了这一条底线,很快会变成一个凭借强大力量肆意妄为的凶徒。 她有这个能力。 “他只是,渣而已。” 随翩的结论下的非常精准,吴宏伟的确不是什么恶人,没做过什么恶事,真的只是,渣而已。 魔都有全国最厉害的刑讯专家,专门精通问口供这一项特殊技能,哪怕年纪不小也报名来参与灵异进修班,就在酒店,亲自出马,几分钟就让他把七岁尿床十三岁打飞机十四岁尝禁果特长劈腿的事儿都给交代了。 他身上的胎灵,都来自于他有一个不算太特殊的癖好。 他不喜欢戴套喜欢内射。 要是女方不吃药怀上了也别想他娶回家,都是让她们去打胎。 就算偶尔遇到两个想要借着肚子嫁入豪门他应付不了的,还有他妈妈。 他很清楚妈妈是不会让她的孙子从这些随便和人开房给人玩的自甘堕落的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只是他玩腻了以后可以随意反悔的谎言而已。这些年他都不记得给过多少次打胎费,现在总算是帮他数清楚了。 三个月以上的,八个。 最后的结论是抓大放小,封印大的潮眼,放过小的。 随氏老四随欣 “我给他起的名字叫秦墨,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能他是怪你没有想起他的原名?” “我问过他,可是每次他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张嘴,我却听不到声音。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氏老四,随欣。 “你的名字吗……”随翩沉吟一下,“若要跟我重新开始的,都随我有个随姓代号,你吗……”随翩突然想起了木心,“叫你随心,可好?” “哪个心?” “这个心。”随翩指了指自己左边胸口。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以前有位护过我一程的姐姐,也唤做心,她也是傀儡木偶。” “既然这样那就不方便重名了吧……换成欣喜的欣行不行?”她记得古人忌讳多,不能重名。 “好呀,你的代号便是随欣了。” “你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你的子女缘,都已经被你挥霍干净了。”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第四百零四章 难得的装逼打脸 还是之前的灵异进修班,这一次,他们在随翩离开宴会厅之前就找到了正确的潮眼位置,甚至还送回了一根能证明那是潮眼的证据。 一棵草,一颗长在别墅草坪上的草。 草叶纤长,叶形扁平,先端渐尖,形状很眼熟,在很多草坪里似乎都是这么一种草叶,可是仔细看来就能发现这绝对不是一种东西。 草叶边缘细密的锯齿锋利得像是缠上了一圈金边,就算是随翩对植物学一无所知也能清晰得判断出这么一根草叶所拥有的坚韧和锋锐绝对不是别墅草坪会种植的品种。 要是在家里的别墅种上这个品种的草,主人在草坪里逛一圈就跟在荆棘堆里打个滚一样。 要是主人没有自虐的爱好,口味应该不会如此猎奇。 而随翩抵达他们确定了位置的别墅之后,吴宏伟已经被先一步拉过来了,在大厅里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身上爬满的白色胎灵惊吓得快要呆滞了。 毕竟还没出生甚至形态未全的胎儿无论如何也不符合成年人的审美,尚未成型的五官,未合拢的颅骨,突出的脑子,膨隆的腹部和下面几乎隐约可见的肝脏让它们像是外星人一样的怪物,对一个养尊处,这是绝对的惊吓。 “你快把这些玩意从我儿子身上带走!”颐指气使的怒喝来自房子里侧的一个中年妇女,哪怕中年发福,可是优渥的生活条件和良好的保养让她看起来似乎只有四十多岁。 随翩诧异得看着带她进来的郑支队,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被随行人员控制住的女人,而她眼中的意味也十分明显:这傻子哪来的? 郑支队神情尴尬,低声解释:“这是他妈。” 这个随翩已经猜到了,毕竟人的性情总是有形成原因的,吴宏伟这样不负责任的人生态度,背后必然有个幕后黑手,那位大婶儿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尖儿都十分贴合这一负面形象。 随翩奇怪的是,怎么没清场? 在没有做好准备对公众公开之前,随翩的存在和能力都是一个秘密,这并非是为了隐瞒,而是为了防止某些变故的发生。所以随翩之前只是要一个会说本地化的老魔都人,他们硬是把和官方合作多年最信任的闻教授给搬过来了,因为闻教授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但这么个连随翩的身份都搞不清楚的无知女人,显然不是能被透露的人员。 “这是他家,那时候她正好在家,为了控制事态,不能走漏风声。”毕竟关系太近了,想瞒都瞒不住,那就干脆拉进来一起弄清楚,也方便回头一起监管。 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 “哦,明白了。”随翩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漫不经心得说道。 但是那位大婶儿好像以为这是随翩给她的回应,,原本还有些心虚的石滩顿时变得趾高气昂:“你,快帮我儿子弄掉这些鬼东西!” 这也太能顺杆爬了吧?随翩抬了抬眼皮,终于给了她一个完整的眼神。 很遗憾这位大婶儿没有看懂随翩眼神的能力和默契,只当做是随翩的回应:“快点啊!你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拖拖拉拉,懒懒散散,不然我就去投诉你!你是哪个部门的?” 这大婶儿是拿她当普通公务员了吧?这幅颐指气使使唤下人的语气咋就这么有恃无恐呢?还是说,她早就习惯了谁闹谁有理,谁叫谁牛逼的行事方法? “呵……”随翩终于把视线转移了过去,毫无温度得扯了扯嘴角。 这样让人智熄的脑残反派随翩真的是好多个任务位面没见过了,不好好利用随翩简直对不起爽文女主角的牌面。 随翩看起来再是好说话,却也不代表她真的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她对人能先保持礼貌,做事有原则底线,可是要是别人先惹她,她也同样不会忍气吞声。 她不会出手伤人,但不代表她不会生气,有限范围的恶作剧可不在法律的警戒范围之内,随翩给他们一个严厉的警告。 “孩子们。”收回了视线,随翩拍了拍手,一直缠在吴宏伟身上的胎灵听到随翩的掌声指令,就像听到了甚至一半,整整齐齐得一震,并且努力把头颅转到对准随翩的方向。 被这么多张在正常审美里算是畸形的脸盯着,就算是郑支队也是心间一颤。 然后就听到随翩的指令:“去吧,跟你们奶奶也亲近亲近。” 那些胎灵听到了命令,齐齐一震,分出了四个年龄大小各不相同,横跨了三个月到八个月的胎灵,向着那位大婶儿飘过去。 那大婶儿脸色一瞬间比这些胎灵都要白! “你要干什么?” 撕心裂肺的尖叫尖锐得像是要震裂玻璃,让随翩不适的挠了挠耳朵,摆出一张无辜的表情:“你只是让我把这些孩子从他们的父亲身上带离,却没说要往哪里带啊?” “快把它们拿走!拿走!!!”大婶儿尖叫,调教,满地乱窜,两个随行人员都按不住她。 可是她还是被四只胎灵牢牢得攀住,在她身上攀上爬下的玩耍,似乎十分开心。 “你家儿子是你的心肝宝贝,替你儿子承受一下孙子孙女们的热烈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随翩话语温柔,光听内容甚至算得上体贴,“你看,来你身边的都是男胎呢,这些本来可都是你的大孙子啊!”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大婶儿疯狂得挥舞手包想要把胎灵赶开,可是不受实体物质的约束的胎灵,轻易得穿过她挥舞挣扎得所有障碍物,落在了她身上。 在她的尖叫背景下,随翩还很热心得讲了个故事。 “每个孩子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生命,当你放弃了他们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悲伤,会不舍,会趴在放弃他们的父母肩头、背后、后脑上啼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父母转头的时候,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随翩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哪怕青天白日,哪怕满大楼都是伤员病患和家属,他都好像一个人呆在自己家中那个没开灯的小方肩,无与伦比的阴冷和恐惧逐渐抓住她的心脏,并且不停得收紧,收紧,收紧…… 第四百零五章 “你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吗?”随翩的声音轻忽缥缈,仿佛真正的魔鬼怪谈,有阴间幽冥传来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许奶音。 “他们说的是,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啊!”原本就已经被吓得抱成一团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吴宏伟幸运得没落下随翩说的每一个字,并且惨叫一声,白眼一翻,倒地抽搐,怎么也叫不起来。 那大婶儿也好不了多少,甩着个手包拼命得尖叫挣扎:“你们走开!滚开!” “看来你们一点都不想和它们亲近啊!”随翩笑容讥讽,“还真是伤它们的心呢。” 吴宏伟身上的白影在翻他眼皮挠他咯吱窝确定他是真的晕了而不是装晕之后终于恋恋不舍得依次爬进随翩的袖扣,最后就连那个大婶儿都放过了。 只是受到惊吓过度的他们,显然无法协助他们完成测量和整理的工作,只能遗憾得让人先带回去治疗。 “你是故意的吧?” “成年人的鬼魂都未必能产生神志,何况是胎灵呢?” “它们行事全靠本能,亲近与自己气息最贴近的父母已经是本能的极限了,你什么时候见到自然界的野兽会把对父母的依赖和濡慕共享到祖辈身上?” “那个传说……” “小孩子要会说话得几岁?” “一两岁?” “能清晰得表达这样完整的句子只要也得三四岁吧?他身上的那些,连三四个月都未必有呢!” “胎灵只有本能,可它们太小了,小到连求生的本能都还没有——连什么是生都不知道,求什么?只是依靠本能依附在亲近的气息上,因为他身上本来就沾了阴气还有灵气,所以对胎灵来说环境特别友好,所以聚拢得特别多而已。” 最后的结论是抓大放小,封印大的潮眼,放过小的。 随氏老四随欣 “我给他起的名字叫秦墨,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能他是怪你没有想起他的原名?” “我问过他,可是每次他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张嘴,我却听不到声音。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氏老四,随欣。 “你的名字吗……”随翩沉吟一下,“若要跟我重新开始的,都随我有个随姓代号,你吗……”随翩突然想起了木心,“叫你随心,可好?” “哪个心?” “这个心。”随翩指了指自己左边胸口。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以前有位护过我一程的姐姐,也唤做心,她也是傀儡木偶。” “既然这样那就不方便重名了吧……换成欣喜的欣行不行?”她记得古人忌讳多,不能重名。 “好呀,你的代号便是随欣了。” “你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你的子女缘,都已经被你挥霍干净了。”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若受凌迟之刑,若当朝律法严明众生信服,可招来万鬼,生噬罪魂! 这样的严刑酷法,他的魂魄一定破碎不堪,碎到善仙都不想,或者沾不起来,所以随翩至今发现不了他身上类似于鬼魂灵体的特点,所以善仙才会给他套上一个人工智能的外壳,困在众星殿之中,连星光通道都不能踏出半步! 随翩可能做到,所以他会跟随翩做交易,希望随翩你能帮他修补魂魄。“孩子们。”收回了视线,随翩拍了拍手,一直缠在吴宏伟身上的胎灵听到随翩的掌声指令,就像听到了甚至一半,整整齐齐得一震,并且努力把头颅转到对准随翩的方向。 被这么多张在正常审美里算是畸形的脸盯着,就算是郑支队也是心间一颤。 然后就听到随翩的指令:“去吧,跟你们奶奶也亲近亲近。” 那些胎灵听到了命令,齐齐一震,分出了四个年龄大小各不相同,横跨了三个月到八个月的胎灵,向着那位大婶儿飘过去。 那大婶儿脸色一瞬间比这些胎灵都要白! “你要干什么?” 撕心裂肺的尖叫尖锐得像是要震裂玻璃,让随翩不适的挠了挠耳朵,摆出一张无辜的表情:“你只是让我把这些孩子从他们的父亲身上带离,却没说要往哪里带啊?” “快把它们拿走!拿走!!!”大婶儿尖叫,调教,满地乱窜,两个随行人员都按不住她。 可是她还是被四只胎灵牢牢得攀住,在她身上攀上爬下的玩耍,似乎十分开心。 “你家儿子是你的心肝宝贝,替你儿子承受一下孙子孙女们的热烈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随翩话语温柔,光听内容甚至算得上体贴,“你看,来你身边的都是男胎呢,这些本来可都是你的大孙子啊!”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大婶儿疯狂得挥舞手包想要把胎灵赶开,可是不受实体物质的约束的胎灵,轻易得穿过她挥舞挣扎得所有障碍物,落在了她身上。 在她的尖叫背景下,随翩还很热心得讲了个故事。 “每个孩子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生命,当你放弃了他们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悲伤,会不舍,会趴在放弃他们的父母肩头、背后、后脑上啼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父母转头的时候,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第四百零六章 绝嗣 第四百零六章 “不会的,随女士别拿这个开玩笑。”男人脸上还带着勉强的笑,“他每年都有体检,身体很好的,怎么会没有孩子呢?” “命运两个字,可不是只是身体的生理状况而已,他身体好也怀不上,怀得上也生不下,全是死胎,救不回来的。”随翩笑得轻柔,甚至还给了他一点峰回路转的希望,“不过……” “不过什么?”男人表情急切。 “也不是没有希望的。”随翩卖了个关子,成功看到男人一张焦急的脸。 “随女士,请你直说,我一定重金酬谢!”他银行卡都掏出来了! “钱就不用了,我也没什么用,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随翩虽然是笑着,可脸上的神情却毫不掩饰得闪烁着看好戏一般的光芒,“他的子女缘用尽了,你的还没有。” 男人脸上表情一震,似乎完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随翩的这番话! 她说话没闭着人,这屋里的人不少,随翩一一扫过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满意得伸了个懒腰:“这潮眼不算小,也幸好还没全然打开,封印了潮眼就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林漓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随翩的话,问的话显得呆愣。 “天色可不早了,这个时候还三更半夜得走夜路,是等着见鬼吗?”随翩含笑,“别忘了这是潮眼,是最有可能出现鬼魂的地方。” 随翩的一句话让所有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直盯着我是想说什么?”随翩放松得把背靠在汽车靠背上,闭着眼睛,姿态十分懒散。 “随翩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吴宏伟真的生不出孩子了?”林漓想相信来着,可惜随翩刚刚才秀了一波下限,让她的信誉度下降的有点厉害。 “是啊,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骗他。”随翩轻笑着。 “那你怎么就……”林漓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当着面说,而是应该找一个相对私密的场合用更和缓的方式告诉他。 而以随翩的人情练达,不可能想不通这一节。 “怎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吴宏伟子女缘已经尽了?”随翩的得意简直要冒出来,“我故意的啊!” 林漓顿时哑然。 还真的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他们夫妻只有吴宏伟这一个儿子是吧?那你猜猜看,在得知吴宏伟不会再有后代之后,吴宏伟的父亲,会不会再生一个?” 随翩灵动的声音简直像是恶魔的耳语! 吴宏伟的父亲只有五十多岁,还有生育能力! 林漓觉得这个答案简直不需要考虑! 怎么可以不再生一个呢?毕竟他家里,可是有皇位要继承啊! 可是随翩说话的时候没避着人,吴宏伟母子要是想打听一定打听的出来!林漓都能猜到后面的事情发展! 一开始,吴父会向他们保证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会诅咒谩骂随翩,但是他们会立刻行动起来让吴宏伟结婚尝试生孩子。以吴母那眼高于顶颐指气使的脾气来看,必然是要选择一个身家家世都合格的儿媳妇。 可惜,有同样家世背景的家庭同样可以打探得出来做个甚至算不上秘密的消息,是不会把女儿嫁过来的……不会轻易嫁过来。 但是这个都可以克服,以他们的身家不会娶不到媳妇,但是他们生孩子的愿望终究不可能达成,哪怕他们会尝试各种方法,人工受孕,试管婴儿…… 但反复的没有结果的折腾会消磨他们的耐心,争执,吵闹,冰冷的家庭环境会让他们所居住的房子像地狱……当然不是地府,地府没那么可怕。 在无休止的争吵和猜疑之中,吴父会想抓紧时间再生一个,毕竟他的年纪不小了,而吴宏伟母子就会死死得盯着他,毕竟这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院门,最重要的是,钱可都在他那里呢。 要是吴宏伟还小,他们也许没办法,可是他都已经二十八岁,都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吴父要做什么,未必有那么容易。毕竟这年头,企业财团的传承,血缘可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更何况他们母子或许对付不了吴父,但是想要对一个怀孕的女人,甚至是一个婴儿下手,可还是容易的。 疑心,野心,贪心,从此他的家里,将再无宁日。 真是想想就让人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啊! 虽然比起灵气复苏的世界末日,这样仅存在与精神和心里层面的争执吵闹不值一提,但是这才是适合现代人的精神炼狱啊!突如其来的灵气爆发会让人类文明的科技辉煌毁于一旦…… 至少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裹足不前甚至是倒退,让灵气爆发温和并入人类发展的轨道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个,随翩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可林漓却误以为这是随翩预料到他家鸡犬不宁的状况而感到幸灾乐祸,不由得问道:“随翩姐,你这么讨厌他们啊!” 随翩不否认这一点:“他们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吗?” “那个吴宏伟的爸爸,看着还挺有风度的。”林漓一努嘴。 吴宏伟和他妈,一个是被扒了皮的渣男一个是会闹事的大妈,的确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他爸的表现一直都不错啊! 随翩哈了一声:“他和他老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这么魔气,自然有难同党,有厌恶,也要一起分享啊!” 这样的小把戏,是打量谁看不出来呢! “不提他们了。”对于他们可以预见的未来随翩不再有兴趣,她更关注的,是灵气复苏的变化。 折弄着手边的草叶,这是她刚才走的时候顺手从吴宏伟家别墅门口的草坪上拔的,现在那片草坪应该已经被诸多科学院给薅秃了。 作为第一种在灵气影响下出现变异的植物,这些草叶的研究价值不下于女鬼,甚至因为操作性和数量的原因,还在女鬼之上。 毕竟他们没办法接触到女鬼,却可以把这些草叶残忍得搅碎切片再榨成汁儿。要是也就没有了研究价值又没有毒害作用的话,也可能送到食堂去尝尝咸淡? 这是他们永远不可能对女鬼做的事情。 第四百零七章 “灵气潮眼出现的频率便高了,潮眼也变大了。”以前的潮眼面积都小,只能影响鬼魂,可是现在,居然可以影响植物了。 “下一步就是动物,甚至是人了。”随翩皱着眉,“这些都是还没有打开的潮眼,要是打开的潮眼,掀起气爆的灵力可以把影响力扩大十倍百倍。” “真的会有这么厉害?” “现在的灵气,只是从门缝里溢出来少许而已,门缝里溢出来的少许,就像大坝垮塌前的缝隙,那里面漏出来的水和大坝封堵的水容量回事一个概念吗?当大门真正打开的时候,你猜猜灵气会有多少?” “随翩姐,一些小的潮眼,就算打开影响也不大的吧?” “就像赵氏女鬼出现的那个地下室?” “应该可以吧,那个潮眼挺小的。”而一般的灵气浓度除了对鬼魂友好以外,其实并不会对动植物有太大的影响。就像蓬莱依旧存在大量的和凡间性能相近的草药,而没有因为灵气浓度产生太大的变化。 “按照现在的规模来看,潮眼恐怕会有几百个甚至几千个。”紧紧只是魔都一座城市,就已经出现了三个潮眼,实际上是四个,林琦和林漓祖宅中的哪一个依旧不为人所知,而放在全国,这将是庞大的一个数字。 “这么多潮眼,只靠随翩姐你一个人封印,封印的过来吗?” 随翩沉默片刻:“难。” “随翩姐,我们可以帮你吗?”这句话,是林漓鼓足勇气才说出口的。 “封印潮眼的过程和法术你们都看到了,能做到吗?”随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个答案。 封印潮眼的法术并不简单,想要熟练掌握需要的时间并不断,更别说还有一个灵力累积的过程。 除了随翩之外,就算是修行最早的林琦,因为之前天地之间灵气匮乏而没能攒下多少灵力,更别说熟练一个繁杂的法术了。 “那,那我们能帮你什么?”林漓眼神茫然。 能封印潮眼的就只有随翩一个人。几千个潮眼先后打开,累死她也完不成。 “一般的受到灵气影响发生改变的” “那可以不去管那些小的潮眼吗?”林漓试探着问道,“那些小的潮眼,就算敞开了能产生的也只有鬼魂而已。” 最恐怖的是未知,在他们深入了解了鬼魂之后,就能发现这居然是林琦带来的威胁中最小的一种异常现象。 个体,实力不强大,无法繁衍……就算是受到影响的植物还有基因突变产生新物种甚至产生物种入侵的可能呢,而鬼魂,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没了未来。 所以,当了解并且建立起成熟的应对机制之后,鬼魂可以不在成为威胁,而成为一种可以熟练应对的现象。 也许以后的应对还会有伤亡,但就像火灾台风洪涝含在一样,有了成熟的应对机制和必胜的信心,这一切就不在可怕。 封印大的潮眼,放过普通人也能应对的小潮眼,这无疑是面对能应对潮眼的人员不足的一种极佳的解决方法。 “行吧,可以试试。”随翩细细思索一番,突然发现这个很有可能。 超度或许难一些,但是那些新生的鬼魂,就算修为弱了一些,想要应对也并非难事。超度做不到,打散还是不难的,要是解决不了,不还是可以封印吗? “还有,一部分远离人烟不会造成人员伤亡的潮眼,就算有危险也可以放过。”林琦提出了建议。 毕竟我国地大物博,要是有些潮眼开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光跑过去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而潮眼开启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他们的时间,显然没有充裕到可以挥霍的地步。 “当然,一切以人为先。”随翩觉得这个提议很合理。 随氏老四随欣 “我给他起的名字叫秦墨,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能他是怪你没有想起他的原名?” “我问过他,可是每次他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张嘴,我却听不到声音。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氏老四,随欣。 “你的名字吗……”随翩沉吟一下,“若要跟我重新开始的,都随我有个随姓代号,你吗……”随翩突然想起了木心,“叫你随心,可好?” “哪个心?” “这个心。”随翩指了指自己左边胸口。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以前有位护过我一程的姐姐,也唤做心,她也是傀儡木偶。” “既然这样那就不方便重名了吧……换成欣喜的欣行不行?”她记得古人忌讳多,不能重名。 “好呀,你的代号便是随欣了。”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他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若受凌迟之刑,若当朝律法严明众生信服,可招来万鬼,生噬罪魂! 这样的严刑酷法,他的魂魄一定破碎不堪,碎到善仙都不想,或者沾不起来,所以随翩至今发现不了他身上类似于鬼魂灵体的特点,所以善仙才会给他套上一个人工智能的外壳,困在众星殿之中,连星光通道都不能踏出半步! 随翩可能做到,所以他会跟随翩做交易,希望随翩你能帮他修补魂魄。 第四百零八章 改名 就是因为要给爱人赎罪,她才会要这么努力得想要做事积攒功德!她现在不声不响,可是原本因为秦墨,她被随翩讥讽为恋爱脑白莲婊,初始好感度简直荡到了谷底! 是后来她跟着随翩学习法术,才慢慢改观的。 白莲婊不是不贴切,但有时候还真的挺白莲花的。对于弱者的同情,和在不侵害自身利益情况下回给予的怜悯和帮助她也并不吝啬。 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其实就可以称之为“好人”了,毕竟舍生取义舍己为人这种事儿,不是大圣大贤干不了,至少随翩觉得自己做不到。 “你不想他吗?”林漓被随翩怼得厉害,在她面前可乖了,关于秦墨更是半个字都不敢提起。 沉默片刻,林漓给出了答案:“想啊。” 他们不是相处时间不久的情侣,对于林漓来说,从小就在梦中伴随着她长大的秦墨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少了秦墨,就像被挖去了一部分的肢体,痛彻心扉。 可是她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保罗林琦,装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思念有眼泪,也只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捂在被窝里,把眼泪咽回去。 随翩现在对她没那么大的恶感,自然不会火上浇油,而是想要聊一些能聊的美好回忆:“秦墨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常诚给她透露过秦墨的资料,她自然知道他们俩的原名。 秦墨原本应该叫长卿。 “我给他起的。”林漓眼中透出怀念的神色,“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不喜欢还这么跟他们自我介绍?口嫌体正直,傲娇货。 随翩哦了一声,神态轻松:“可能他是怪你没有想起他的原名?你就没问过?” “我问过的,可是每次他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是张嘴,我却听不到声音。”林漓对此也很疑惑。 “听不到声音,是什么意思?”随翩问道。 “我问过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也问过他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可他说出的话我都听不到的。所以那一天你说的过往,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林漓皱起了眉头,眉峰之间的皮肉褶成三个问号,给她这张国色天香惊世骇俗的漂亮脸蛋中加了三个问号。 “我甚至试着学过唇语,想要读懂他的话,可是根本解读不出来他的言语。” “那当然啦,秦墨又不是真的人,现在幻化出来的那张皮相只是为了方便和你沟通而已,他说话靠的又不是咽喉嘴唇这些器官,人类的唇语自然不适用在他身上。”随翩解释了一句。 比起秦墨所说的,林漓生生世世一沾情劫就不得好死的诅咒,秦墨身上有不能说出他们前世纠葛的限制倒是更符合事实。 林漓世世轮回,没有什么诅咒法术能经得起黄泉水忘川河这样的冲刷,而前世因果不牵连来世又是仙界的固定政策。 和对抗仙界政策比起来,顺应天条指令下的法术无疑更好保存,而秦墨又不用度忘川河,这样的难度就能下降得多了。 随翩又兴致勃勃得追问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那后来呢?他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而且这个名字不合时人的起名风格,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翩由衷得感叹了一句:“你这名字起的,够扎心的啊!” 林漓脸上的表情僵硬得跟现了傀儡原型似的,甚至有点恼羞成怒:“那你给我起一个?” 随翩还真的就认真考虑了:“你的名字吗……”随翩沉吟一下,“若要跟我重新开始的,都随我有个随姓代号,你吗……” 随翩突然想起了木心,心中一动:“叫你随心,可好?”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你这么认真啊?林漓的内心是崩溃的,可是长期以来被怼得位阶压制让她不敢说个不字儿,只能僵着一张脸问“哪个心?” “这个心。”随翩指了指自己左边胸口。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随翩会问这个,总不可能她给人起的名字就是随口的字词组合吧? “以前有位护过我一程的姐姐,也唤做心,她也是傀儡木偶。”木心挣脱了宏衍给她划定的命运,希望林漓也能摆脱她的命运。 不管是作为琳琅的影子,还是处在秦墨的阴影之下。 可惜现在的林漓不知道随翩的寓意,连笑都是勉强的:“既然这样那就不方便重名了吧……” 她记得古人忌讳多,不能重名,要避讳。 “好呀,那就换成欣喜的欣,你的代号便是随欣了。”随翩就跟瞎了一样无视她的讲究,一锤定音。 林漓一点都不想突然改个名字,真的!可是她要怎么拒绝呢?在线等挺急的。 可是随翩也没留下欣赏她的表情变化。 因为此刻,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厉喝,吓得随翩险些跳了起来。 “随翩!” “老大,有事儿先打个招呼行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随翩拍着胸口抱怨。 常诚的声音里全是疑惑:“我又不是人。” 随翩:……很好,这个理由很强大。 但长城又及时补了一刀:“你也不是啊!” “有什么话直说,不用这样扎我心!”随翩真的要生气了!你这是有求于我的态度吗?就是这样怼我吗? “潮眼,找到了。”常诚给出了个让随翩无法回避的答案。 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潮眼,那一定不是只能催化出一点离地三尺飘的游魂野鬼的潮眼! “你是怎么找到的?”随翩身处这个世界,都只能依靠那些细微的痕迹找到些小潮眼,毕竟越小的潮眼越容易破,大的潮眼总是能多坚持一会儿的。 可常诚在众星殿里,是怎么找到潮眼的? “众星殿有监督世间的法器,叫天眼。” “你以前怎么不说?”他要是早能用这样的法器,就不用随翩东奔西跑得到处找潮眼了! “以前没有授权,调动不得。” 那现在就得了吗?难道是老板回来了?随翩试探着问道:“秦墨的判决下来了吗?” 第四百零九章 万鬼噬神 这一次常诚沉默得稍微久了一点:“类比随杏,任务赎罪。” 不对啊,要是老板真的回来了,就她这个上蹿下跳跟个猴儿似的性子,能一直安安静静的不抢常诚的话筒? 随翩心里起了疑心,不再试探当场揭破:“是老板回来了吗?” “没有。”常诚的话快的像是在计算器里输入问题得到的答案一样直接且快捷,根本不用思考似的。、 “那这个判决是谁下的?”随翩脱口而出。 “我下的。”常诚是众星殿的人工智能,就算是随翩的任务都可以由他来发布,窃取天眼的只用操作权限,应该同样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后面的事,随翩留不用问了。 也不敢问。 常诚有了人的本能,他能动小心思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但是面对确切的问题,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一样的器灵,他没有任何否认余地。她也怕一旦说出口,万一启动了什么自检程序,可能会会害了常诚。 “你也是够拼的啊!”明明应该是最忠诚死板的人工智能,却不惜危险得探查天眼潮眼的所在地! “我也有我的目的,到时候别忘了我的事儿吗?”这是随翩第一次当着公爵观察员的面和长城沟通。 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随翩知道常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要她帮他修补魂魄。 常诚是死在律法判决之下,而且按他的说法,这还是个公正法制尚存,那肃杀之气就更重的,快刀不会分别我的强弱,偏偏这个时候除了女鬼的案子,怎么想的,我却以为他们是早已把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为了避免被性骚扰 让人们存在敬畏之心的这是对于魂魄来说最残忍也是最直接的死法。 万鬼噬神,这是凌迟之法! 凌迟之刑,诞生之时不可考,上古愚昧之时就不乏有各种折磨为威慑的手法,但自汉代始,中国古代对律法刑罚的规范开始精神,尽力抑制私心的数量,且废除最为残酷的肉刑,隋唐年间正统刑罚的五刑就把凌迟排除在外,真正进入华夏民族的刑罚名录是在宋朝,还是以仁厚著称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皇帝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唾面自干也只能无奈认下,可是把这样的老实人惹毛了恢复了凌迟这样的恶刑罚,就是因为当时杀人祭鬼的风俗太盛,手法抬为残忍,把老实人气的暴跳如雷,要一笔之道还施彼身。从凌迟被写入刑罚的那一天起,就被在魂魄上也赋予相同的意义。 若受凌迟之刑,若当朝律法严明众生信服,可招来万鬼,生噬罪魂! 这样的严刑酷法,他的魂魄一定破碎不堪,碎到善仙都不想,或者沾不起来,所以随翩至今发现不了他身上类似于鬼魂灵体的特点,所以善仙才会给他套上一个人工智能的外壳,困在众星殿之中,连星光通道都不能踏出半步! 随翩可能做到,所以他会跟随翩做交易,希望随翩你能帮他修补魂魄。 “那后来呢?他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他说他是古琴有灵而生的,在我前世他有声而不能言,唯余缄默,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琴默。前生他已经太过缄默,而且这个名字不合时人的起名风格,我便取了谐音,叫秦墨。” 随翩由衷得感叹了一句:“你这名字起的,够扎心的啊!” 林漓脸上的表情僵硬得跟现了傀儡原型似的,甚至有点恼羞成怒:“那你给我起一个?” 随翩还真的就认真考虑了:“你的名字吗……”随翩沉吟一下,“若要跟我重新开始的,都随我有个随姓代号,你吗……” 随翩突然想起了木心,心中一动:“叫你随心,可好?”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你这么认真啊?林漓的内心是崩溃的,可是长期以来被怼得位阶压制让她不敢说个不字儿,只能僵着一张脸问“哪个心?” “这个心。”随翩指了指自己左边胸口。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随翩会问这个,总不可能她给人起的名字就是随口的字词组合吧? “以前有位护过我一程的姐姐,也唤做心,她也是傀儡木偶。”木心挣脱了宏衍给她划定的命运,希望林漓也能摆脱她的命运。 不管是作为琳琅的影子,还是处在秦墨的阴影之下。 可惜现在的林漓不知道随翩的寓意,连笑都是勉强的:“既然这样那就不方便重名了吧……” 她记得古人忌讳多,不能重名,要避讳。 “好呀,那就换成欣喜的欣,你的代号便是随欣了。”随翩就跟瞎了一样无视她的讲究,一锤定音。 林漓一点都不想突然改个名字,真的!可是她要怎么拒绝呢?在线等挺急的。 可是随翩也没留下欣赏她的表情变化。 因为此刻,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厉喝,吓得随翩险些跳了起来。 “随翩!” “老大,有事儿先打个招呼行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随翩拍着胸口抱怨。 常诚的声音里全是疑惑:“我又不是人。” 随翩:……很好,这个理由很强大。 但长城又及时补了一刀:“你也不是啊!” “有什么话直说,不用这样扎我心!”随翩真的要生气了!你这是有求于我的态度吗?就是这样怼我吗? “潮眼,找到了。”常诚给出了个让随翩无法回避的答案。 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潮眼,那一定不是只能催化出一点离地三尺飘的游魂野鬼的潮眼! “你是怎么找到的?”随翩身处这个世界,都只能依靠那些细微的痕迹找到些小潮眼,毕竟越小的潮眼越容易破,大的潮眼总是能多坚持一会儿的。 可常诚在众星殿里,是怎么找到潮眼的? “众星殿有监督世间的法器,叫天眼。” “你以前怎么不说?”他要是早能用这样的法器,就不用随翩东奔西跑得到处找潮眼了! “以前没有授权,调动不得。” 那现在就得了吗?难道是老板回来了?随翩试探着问道:“秦墨的判决下来了吗?” 随翩又兴致勃勃得追问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第四百一十章 百年之前 随翩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确定,真的是事无巨细?” 常诚突然换了最机械的声音报出一串数据。随翩大概能猜到,这是一个世间里的时间和地点的坐标,在星光通道里就是用这样的坐标系定位的,可以精确到一个立方厘米的空间内,应该是百年前赵氏女死掉的那一刻那一地。 “有七十六粒直径在1芥子以内的尘埃,其中有十二颗是赵氏女脸上落下的香粉。” 百年来的事情,事无巨细皆有所记录?这还不仅是天文地理四时死后的变化,还包括里面每一个人的动态,行为,举止,甚至是一朵花开的焦炉,一滴露水滴落的时间! 这都精确到了尘埃数量了! 这么庞大的信息量,要如何储存?这样恐怖的宫城,就算是随翩这个圈外人也只能看个热闹,略做揣度而已啊! 要是换了研究信息收集与整理的圈内人来…… 大概也就疯了吧? “好吧,我信了,你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翩迫不及待得问道。 常诚没有说话。 常诚直接发过来了一段视频。 看着周围散落的鞭炮红纸,似乎就是在春节前后,也就是赵氏女鬼死的前后时候。地点似乎也离她家不远,在画面中隐约还可以看到赵氏女吊死的那颗歪脖子树。人物…… 随翩看的第一眼就爆炸了! 是那个官人!和那个黄牙凶徒! 看他们这窃窃私语的密谋模样,这俩货明显是一伙儿的! “你在生气?”常诚的话及时遏制住随翩爆发的冲动。 “我不该生气吗?这俩货明显是一伙儿的!是他们逼死了她?我难道不可以生气吗?” “你当然可以生气,情绪是人类的本能,也是你的自由。”常诚的声音透着莫名的一本正经,“只是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的确切信息,可以不用这么急着生气,至少看完了经过得知了真相,在爆发也不迟。” 随翩哼了一声表示他说的有道理。 然后,常诚又说了一句话。 “也许到时候会有更值得你生气的事情呢?” 随翩:…… 她算是发现了,在惹她发火这一件事上,常诚还真是天赋异禀! “我算是知道你外甥为什么能对你下这样的狠手了!”随翩长长得吐出一口气,掩盖被磨得咔咔响的牙根儿。 “我知道,我让他这么做的。”常诚声音严肃,“他需要用鲜血来树立他的权威,我的血,是最好的威慑。” “是因为你这人实在太拉仇恨了!”成功得把随翩对这俩渣滓的仇恨转移到了常诚的身上。 常诚在拉仇恨,这影响却没停下,依旧在放,依旧转到了那俩老鼠窃窃私语的环节了。 只见那个官人隐没在黑暗中,扔出了一个布囊,落地的时候里面银钱碰撞的声音清脆得让人作呕:“拿去!” 黄牙舔舔嘴唇,贪婪又犹疑:“官人,你真的……” “拿上钱,闭上嘴,滚!”官人冷哼。 黄牙嘿嘿怪笑起来:“官人果然大气,那就祝你跟赵家小姐,和和美美,顺顺利利了!” 可他却没看到,黄牙转身的瞬间,官人脸上诡秘的笑意…… 不对啊……随翩心想,这个官人已经有了功名,而黄牙只是地痞流民,要是黄牙真的得罪了官人,说难听点,官人直接纠集一帮人把他打死往山沟里一扔都不用负责任的,又怎么会选择拿钱封口? 看这个官人也是本地人士,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他不会不知道,面对这种地沟里的老鼠,姑息养奸只会助长他们的胆气,用木棍威胁才能让他们恐惧得闭上嘴! “常诚,你是不是漏了什么前情提要……”感觉就跟电视剧没守到开头直接从半截儿开始看似的,总觉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官人到底是什么把柄漏在黄牙的手里了?听他们的口风,还跟赵氏女有关? 常诚没有回答,而眼前的画面已经按照之前的安排继续播放了。 这是一个白天,天空灰蒙蒙得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阴霾,连天空都看不见的日子里更难以分辨早晚。 可当时的村人却不觉如此,哪怕少了阳光呢,在听说赵家小姐的夫婿亲人过去帮着安排婚礼还有大红包的时候,也纷纷三三两两得,天不亮就出了家门,陆陆续续离开了村子,就连赵家小姐的家人也被官人家中请过去了,只留下因为婚前不宜和夫家见面的赵家小姐娇羞得留在闺房中,期许着,也筹备着婚嫁。 还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知道官人家绝对不会欢迎他,而游手好闲的黄牙。 黄牙路过了赵家门口,见到紧闭的房门,发现村中安静得鸡犬之声相闻,原本散漫的脚步突然停下了,脸上渐渐浮起了猥琐的笑…… 可是赵家也是附近的高门大户,不是他这么个地痞流氓能惹得起的,要是家里有人,他也不敢逞凶。 于是,他捡了一块砖头,扔过了院墙,落在了赵家的宅院里。 前厅无人,处在深闺的赵小姐一无所知。 饱暖生,恶向胆边生,黄牙翻过了不高的院墙…… 随翩的一张脸拉的比马脸还长:“你就让我看这个?!” 后面不就是黄牙逞凶,赵小姐无力反抗,只能一根红绫把自己吊死在了家门口,身子都凉了那官人才骑着高头大马赶到,一意孤行坚持要娶赵小姐过门,还给她请了贞节牌坊的故事吗? “这就是真相啊!” “那不能快进吗?”随翩翻了个白眼,“我已经知道了剧情的情节,为什么要看第二遍?” 这就跟已经被塞了一回的屎,还要再吃第二遍,不嫌恶心啊? “……好。”常诚及时操作,让画面直接快进到了下葬之后,黄牙送点心之前。 自从赵小姐一根红绫把自己吊死了家门口,黄牙就日日难以入睡!赵小姐的家门口,也是他家的门口啊!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道红影飘飘荡荡得挂在她家门口…… 有时候,甚至会掉下那张红色的喜帕,露出一张双目暴突,长舌垂落的脸,死死的,死死的盯着他…… 第四百一十一章 “啊!”在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之后,黄牙闪烁着一张敏感不定的脸,最后一咬牙,反身下床跑了出去! 他的目的是官人家中。 那独具特色的白色绸缎白色灯笼表明这一家刚办过白事,在陆续送走亲友之后,这偌大宅院也逐渐变得空空如也。黄牙一回生二回熟,轻车熟路得翻进了无人看管的家,顺手从供着牌位的前堂揣了一包点心,慢慢得摸进了官人家中。 当时他是**熏心,可是回过神来,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还没查到他头上?明明,那时候村里就这么两个人啊…… 他也不知道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知道现在也是混混沌沌。可他知道,要是让官人知道他做的事情,他就死定了! 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从小就做的熟练,也或许是从来没有人能摸进他们家中,让他们失了警惕,居然让他摸进了正房的窗根底下。哪怕深夜你,这房中的灯也没熄灭,昏黄的灯光照在白色的墙纸上,更显得诡异。 黄牙打了个寒噤,突然听到这房间里传出来声音,吓得他一哆嗦,滚下了窗根,幸好没发出声音,也没被屋子里这两个书生发现。 “儿啊,天这么晚了就别留在这啦,不安生啊。”苍老些的男声里还带着些惴惴。 “没事的,爹,做戏要做全套,君子慎独。”官人的声音从容淡定,居然还有带着笑意。 慎独被你这么用,君子都要被你气活过来。 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得很,似乎爹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拿着这个,回头找个人,贴在赵家那妮儿的棺材里。” 官人略显疑惑,看着眼前的东西觉得眼熟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是什么?” “这是镇宅的符咒,刚从祠堂上揭下来的,用了好多年了,能护咱们家啊,不被那些脏东西找上门来。”官人爹絮絮叨叨着,“摆平了这赵家妮儿,我就能应下京城里谢家的婚事啦!” “是,总算摆脱她了。也不枉我在那个黄牙面前做了那么久的戏。” 黄牙全身一僵,怎么还有他的事? “儿啊,你是怎么知道黄牙会摸进那赵家的妮儿的屋子里?” “之前我让黄牙看见了我和她的事儿,又给了他大笔的银子封口,他觉得咱们家软弱可欺,就不会怕咱们。他不怕我们,那天赵家又没人你,难道还会怕她?他发现她家里没人了自然会去摸她的闺房,让个男人给摸了进去,无论如何,她也就是个死字。” 官人说话的时候依旧温和得仿佛春风拂面。 可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黄牙,怎么解决?” “明日去报个官,就说他偷窃了咱们家的财物。”官人的声音阴沉得让人难以想象居然是从一张嘴里发出来的,“碰了我的女人,还想跑?” 黄牙浑身发冷!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这么温和的表面下,居然藏了这么一张险恶的心肠! “格老子的想杀我!”不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闷的爆发! 黄牙猛然冲进没拴好的屋内,薄薄的门扉根本不可能阻拦一个青壮男人的脚步,让他挥起了木棒! 那官人见大棒直直得落下来,毫不犹豫得把手边的爹往他怀里一推! “砰!”木棒砸在中年人的头上,红的,白的,绿的…… 飞出来的鲜血溅了黄牙一身! 黄牙惊呆了!他想跑,想躲起来,想把他身上的血污去的一干二净!杀过人,不代表他再一次面对! 可他落荒而逃的时候,居然也没忘了从中年人的手里,扯走了那张符纸。 “王八蛋,果然是这俩!”随翩咬牙切齿,她说为什么没有早生一百年? 她绝对会把这些货色全都撕成一片一片的! “他们后来去哪儿了?”这话随翩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个官人全身而退,黄牙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留在老家。 “你问这个做什么?”常诚问道。 “当然是把他们挖出来,鞭尸啊!”随翩说的好像要去门口买颗糖! “他被官人捏造罪名在家乡过不下去了,一直被追捕险些死在路上,后来闹了发匪,黄牙加入了进去,助纣为虐也颠沛流离,坏事做尽却没有什么收获,毕竟发匪的领袖换了好几届,可都不是什么和善的,反而对待手下一个比一个刻薄。最后死在了炮火之下,也没过过他想过的好日子。 阴间历数功过,判罚畜生道四百三十二年消磨魂魄,如今在江北养猪场已轮回二十一世,其中母猪一十三世,仔猪六世,接下来还要去河西小龙虾养殖场周转一百三十二世。” 常诚好像看到了什么记录,话语还顿了几瞬才接上后面的言语:“因当年人间大乱,阴间鬼满为患,运行出了纰漏,他……没过忘川河。” 随翩用自己的耳朵发誓,常诚绝对是在笑! 所以常诚是带着记忆在猪身上反复死了几十回? “噗……便宜他……”随翩想说便宜他了,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做人要诚实,要说实话,“好吧不便宜,那就是该!” 哈哈哈哈哈哈! 这真的是……太爽了! 可是随翩没忘了,这一次的罪魁祸首不仅有这个凶徒,还有一个渣男呢! 那个才是幕后黑手万恶之源! “那个渣男呢?”千万别告诉随翩他寿终正寝了!不然随翩嚼碎要去挖坟鞭尸的! 让他下场凄惨才是随翩期望看到的画面啊! “起发匪的时候,他怕被黄牙报复,逃难到了西疆,被当地土著抓住,作为献祭埋进了土里……那地方有点门道,困住了他的魂魄,不得超生。” 果然是个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 随翩一本满足:“那还等啥?” “你要去做什么?”饶是常诚脑子不错,也跟不上随翩的跳跃! “不是说了吗?挖坟,鞭尸啊!他的魂魄还没入地府呢!”随翩的思维真的不跳跃,她只是意志坚定,表里如一而已! “那啥,我既然是阴差,那应该也有点惩恶扬善的职责吧?我这是尽忠职守!” 你这是看了一个悲剧结局的恨不得穿进书里把渣男拖出来干掉的职责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淞阳出事 但是这一次,淞阳遇到的问题,可不仅仅是鬼魂而已。 “你看看这个。”中年人端过了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装了半杯算不上多清澈的水液。 可是在正常的灰尘和藻类之外,随翩还看到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这是一缕红色,血红的红色,红的像是从刚刚经过的那条河里抠出来,原模原样缩小了,放在杯子里的颜色!、 按理说,这么小的颗粒,都是散在了水杯里什么都看不见,这么会在河上看上去混合的融洽的红痕,到了杯子里却有了清晰的形状? “什么时候开始的?”随翩接过水杯放在手里晃了晃。 “就是今天早上,而且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把这里面的红痕净化。”中间人看着随翩,“我们请了专家来,可是这一条红痕就像是截然一体,完全不可以分割,放在显微镜下,就是一条毫无缝隙的半透明的长条虫子。” “因为这不是杂质,也不是虫子。”随翩倒掉手里,环顾一圈看着周围盯着她的人,“这是血煞和执念共同所化。” 不是生物,自然不用遵守生物的规则,没有细胞没有组织浑然一体的结构不可拆分,完全违背了生物学常理。 随翩也很想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难道这就是灵气的作用?”中年男人疑惑了一瞬,可他要的是结果,“你们有办法把这个东西从水里祛除出去吗?” “这么着急?”这倒是让随翩惊讶了。 “这里的水源是我们市里的自来水源头,这红彤彤的水让我们怎么把它送到千家万户?” 这些红色的东西虽然没有神志,但是也一样会跑会蔓延的!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已经被普通民众接触过了?”随翩一脸严肃得说了句废话。 “在早上发现红色的水之前就有了这样的痕迹,我们紧急预案关闭水龙头,可是应该有一部分没堵住!”中年男人觉得,那么点红痕,只要别被市民发现,其他都还算能控制得住的情况。 大不了回头就说这边的湖水除了问题,回去也好敢解释。 “这个,就麻烦了。”随翩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中年男人问道。 “这些红色的东西勉强也可以算是灵气造物,可是没有人知道,一个普通人接触了这些灵气造物会怎么样!”至少随翩不知道! 医治照顾是一回事,可是不作任何防护直接吞下去,也许是治病救人的良方,也或许是穿肠而过的毒药! “会怎么样?”男人还在追问。 “没人知道!”随翩猜到这个棘手的问题,也没了好起身。 “没人知道?”男人都不敢相信这是随翩给出的回答! 不是说随翩是有问必答的玄学世界百事通吗?有什么事找她解决就行了吗? 这传言一点都不准确啊! 可随翩没做过也是有理由的:“谁能拿一个人来做实验?!” 男人哑然,想想,的确如此。 “领导!”突然有个比他小伤七八岁的男人一脸焦急得举着手机跑回来:“有电话!” “什么事?”中年人也知道,不是十万惊奇的事情,秘书不敢在这个时候把他叫醒的。 “刚刚医院打来电话,说有一批病人突然有眼中的胃肠道反应,考虑是大规模传染性疾病!”秘书抬眼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随翩,“根据内部信息的报道,生病的很可能是今天早上使用了带红线的自来水的居民!” 随翩目瞪口呆! 本来以为,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谁知道这居然是真的! 这个红色的小颗粒,很可能是烈性传染病! “快去准备防感染的防护!先送到医院去!不然很可能和他们和病人一起死在这儿” 随翩也在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一件事! 这么大的潮眼,居然只有一些鬼魂做了个投影,真正的动物植物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异化?就算只是吴宏伟家的那个,别墅的草坪都要成精了!更别说是威力这么大的杀伤性武器! “这一次异化的,是微生物!” 在揭露谜底的同时,随翩也知道,麻烦了。 大型的动物他们不怕,大型的植物更不靠谱,哪怕是人呢,也一样能训得服服帖帖,可就是肉眼都不可见的微生物,才是最大的难点! 只要关闭了潮眼,没有了灵气,那些幻象,那些战斗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这个红色的东西既然已经造成了,危险已经有了, “武器之间代差级别的差距,可不是靠一腔孤勇就能弥补的!” “我们的人推测,这是百年前的战场的实际情况。”中年男人无奈。 这一场可是写在了教科书,是改变他们国家民族的战争,结果如何,一目了然,虽然很有意义吧,但是他们把随翩拉过来,可不是为了给她看这个的! “这些是战场的残影,他们的魂魄早就入了轮回了,虽然这里的潮眼很大,但是常理来说,应该不会离开这里才对啊!”不会乱跑的鬼魂才是好鬼魂,这些战场鬼魂,应该是最好,也是最乖巧的鬼魂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但是这一次,淞阳遇到的问题,可不仅仅是鬼魂而已。 “你看看这个。”中年人端过了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装了半杯算不上多清澈的水液。 可是在正常的灰尘和藻类之外,随翩还看到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这是一缕红色,血红的红色,红的像是从刚刚经过的那条河里抠出来,原模原样缩小了,放在杯子里的颜色!、 按理说,这么小的颗粒,都是散在了水杯里什么都看不见,这么会在河上看上去混合的融洽的红痕,到了杯子里却有了清晰的形状? “什么时候开始的?”随翩接过水杯放在手里晃了晃。 “就是今天早上,而且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把这里面的红痕净化。”中间人看着随翩,“我们请了专家来,可是这一条红痕就像是截然一体,完全不可以分割,放在显微镜下,就是一条毫无缝隙的半透明的长条虫子。” “因为这不是杂质,也不是虫子。”随翩倒掉手里,环顾一圈看着周围盯着她的人,“这是血煞和执念共同所化。” 第四百一十三章 血河! “还没散吧?还没散就好!”随翩瞬间笑得冰冷,“这里还有两条人命,等着他呢!” 找不到活的官人,没关系,死的也一样啊!只要能把他的魂魄拖出来,随翩总有办法让他,赎罪的! 阴差,原本就是鬼中优胜者,最擅长的,就是牧鬼! 最后常诚还是没扛过随翩的缠,吐出了那个渣男的埋骨之地。 “那人死在西疆,也正好是最大的一个潮眼即将打开的地方。”常诚的话让随翩咂摸了下:“我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奇怪,能把人困得不得超生的地方必然有点门道。”所以,只是恰好,他埋在了最大的那个潮眼里。 不管是为了赵氏女鬼,为了潮眼,还是为了随翩心里爽,西疆,随翩都是非去不可了! 所以也是也是巧合吧,但是还没巧合“此事定有蹊跷”的程度。 “你之前想让我去的,就是这个潮眼吧?” “这个就是最大的潮眼,也是最需要你去封印的一个。”常诚毫不掩饰他的目的。 “一般的潮眼就算打开,影响也不大,那里的人已经学会应付伴随潮眼出现的鬼魂了,而至于异化的植物和动物,从来不会是人类科技的对手。”换而言之,一般的小潮眼,打不打开,其实问题没有那么关键。 随翩必须得承认,要是异化后的动植物足够美味,也许就要靠养殖才能不被吃到绝种了。单靠进化出来的生物等级,又如何抵得过头脑发力后的成果? “那如果是异化的是人类呢?”随翩还是不放心。 “如果异化的是人类,你无能为力啊。” 常诚一句话,就让随翩哑口无言。的确,要是异化的是人类,人类不是毫无理智的野兽,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而突如其来的膨胀、野心和欲·望都尚且在人的范围之内,只要有了准备,这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毕竟,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因为力量而膨胀和因为暴富而膨胀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政策上的差别,随翩相信官方处理这个并不是太大的问题。而这,恰恰是随翩插不上手帮忙的地方。 “的确,我该走了。”随翩长吐出一口气。 这句话她说出了口,也被同在车内的林琦和林漓听到了。 “随翩姐,你要……去哪儿?” “去封印潮眼啊!”随翩说道,“不然我要去哪儿呢?” “哦……”林琦长出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 你要走了。 随翩笑笑,没说话:“我封印潮眼的流程你们都看熟悉了吧?有把握吗?” “没有。”林琦拒绝的很干脆。 “要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啊!”这是连一点希望都不给随翩留啊! “这是诚实。”林漓的确很诚实,“每次我的眼睛都告诉我会了,可实际上,我连你的手诀都拗不出来。” 随翩掐的手诀简直是在挑战人类手指的极限!恐怕也只有随翩现在这双里面连骨头都没了的手,才能拗出这么奇葩的手诀。 “好吧,为了奖励你们的诚实,下一个潮眼,林琦,你来封印。”随翩煞有介事得跟聋了似的。 “我?我……” “你什么你?我还在旁边呢!”随翩看着她,“我还在旁边呢,你怕什么呢?就这么定了,等下次有消息的时候,你试试呗!” 可是她们都没想到,下一次的电话来的这么开,她们刚刚气窗,就有人把车开到了她们楼下,拉着她们要上车了。 周边又出现了五个潮眼或者有着潮眼迹象的地方,但是那些只能催化出几个鬼魂的地方在报告打上去之后就被一推再推,而只有一个地方的序列号火箭上身,急迫到天没亮,就有车过来拉人了。 这一次的潮眼出现的地方,叫淞阳,一个经济水平中下,种植地位也中下的小县城。原本除了本地人,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地方。 可是这里在八十年前,因为地理位置优越且特殊,曾经是一个战场。最多的一次,超过三十万的军队在这里浴血厮杀,并且留下了三分之一的尸首,哪怕战胜方打扫了战场也收敛了遗骸,可在战争发生的三个月后,这条河的水,依旧能翻出血色。 但是时隔八十年之后,这条河的河水,再次翻出了猩红。 汽车穿过戒备森严的工程墙,随翩看着外面荷枪实弹的站岗人员,心中一跳。 “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回头圆的过来吗?”作为重要的参与人员,随翩是知道他们的计划的。灵气复苏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长期隐瞒的,可也不能马上公布,那样除了造成社会恐慌没有别的好处,要按照他们计划的进程逐渐公布。 在魔都他们封锁一个小区也就罢了,这阵仗是封了一座山啊!这个回头他们要怎么跟公众圆回去? “要解释这些事总有借口,但是我们就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来迎接他们的中年人满脸肃容。 随翩下车顺着他来的方向走了两步,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是把黄泉门打开了?” 从半山腰看下去,山脚下那一块占地面积辽阔的土地几乎就是一个屠宰场! 身穿各色平民服装的人端着土墙土炮,跟一些一看就装备尽量的人在山坳里厮杀!哪怕装备精良的一方人少,可他们在武器带差之间的差距也能把人打的落花流水。 可最让随翩惊讶的就是这个了,这些青壮军队居然还把装备精良那一对逼得节节败退! “武器之间代差级别的差距,可不是靠一腔孤勇就能弥补的!” “我们的人推测,这是百年前的战场的实际情况。”中年男人无奈。 这一场可是写在了教科书,是改变他们国家民族的战争,结果如何,一目了然,虽然很有意义吧,但是他们把随翩拉过来,可不是为了给她看这个的! “这些是战场的残影,他们的魂魄早就入了轮回了,虽然这里的潮眼很大,但是常理来说,应该不会离开这里才对啊!”不会乱跑的鬼魂才是好鬼魂,这些战场鬼魂,应该是最好,也是最乖巧的鬼魂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血线红痕 白色的一次性纸杯里装着的水说不上有多清澈,藻类泥沙一样不少,看起来似乎就是一杯普通的河水,甚至没有经过过滤净化。 可是在正常的灰尘和藻类之外,还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这是一缕红,血红的红,细细的一条像根线一样漂浮在水里,猩红显眼的一条,蜿蜒,扭曲,可就是不散,仿佛活物一般得扭动让一般的女孩子看到都会尖叫并且失手打翻的一样的恶心。 “这个是河里捞出来的?”就是这样的红线,无数条汇聚在一起,染得那条河鲜红。 “是,我们请了专家用现代仪器做了分析,可是这一条红痕就像一条松散堆砌的小颗粒,却完全不可以分割,我们甚至没办法碰到它!放在显微镜下,就是一条毫无缝隙的半透明的长条虫子,却没有细胞没有结构,什么都没有!” 不是生物,自然不用遵守生物的规则,没有细胞没有组织浑然一体的结构不可拆分,他们甚至无法真实接触这条血痕,这完全违背了生物学常理。 就好像……这些东西根本不存在! 眼下的战斗明明是发生在八十年前的幻象,这里面甚至没有真正的鬼魂!他们也派人试探过,的确无法真实接触,也无法对现实世界造成真正的影响。 “这不是不会对你们产生真实的影响吗?为什么这么紧张?” 按理说,这样一个无害的现象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没有实质性危害的东西,哪怕看着吓人呢,也正好给他们了解灵气时间并且方便解决的练手之作。 “这里的水源是我们市里的自来水源头,这红彤彤的水让我们怎么把它送到千家万户?万一他有问题呢?” 这些红色的东西虽然没有神志,但是也一样会跑会蔓延的!今天一早紧急做了几个实验,的确是碰不到,可是谁能保证这些红痕不会有新的作用? 没有人敢让这么百姓做这个自来水的试验?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已经被普通民众接触过了?”随翩一脸严肃得说了句废话。 “在早上发现红色的水之前就有了这样的痕迹,我们紧急预案关闭供水并且进行了引流,把红色的水导到附近的一座水库储存起来,可是应该有一部分没堵住!” 要是这红痕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大不了回头就说这边的湖水出了事儿,污染废料什么的,总能糊弄过去。 可要是这水有问题,那些使用接触过红痕的百姓就危险了! 谁敢拿那么多人命冒险?必须要找人来确定,这条河的河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在科技手段暂时无效的情况下,就只能把希望放在了随翩身上! “随翩女士,你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杂志?还是虫子?” 可是随翩确定,这不是虫子,绝对不是。 松散堆砌的小颗粒,按理说,这么小的颗粒,都是散在了水杯里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却能保持清晰的形状? 科学解释不通的事情,那就只能求救玄学了,所以他们把随翩拉过来。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随翩伸手从水杯里摄出红痕,凭空托在在手里对着光打量。 “就是今天早上,有人发现河里有红色,一开始只是少量的几率,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红,等我们顺着水源逆流上来发现这里出现这样一个古战场的时候水就已经是这个颜色了。”中年男人很吃了一惊,为随翩轻松拉出红痕的举动。 “我们用了很多种办法,可是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别说把这里面的红痕净化,连碰都碰不到!”中年人看着随翩,眼里因为全是寄托在随翩身上的希望而显得炽热。 他们碰不到的红痕到了随翩手里却是随意揉圆搓扁,这本身就说明了随翩的能力! 这血河异象,只能靠随翩来解决! “随翩女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杂质,还是虫子?” “因为这不是杂质,也不是虫子。”随翩两指一捏,手中原本盘旋着的红痕瞬间化为一缕烟气消散环顾一圈看着周围盯着她的人,郑重得给他们下了结论,“这是血煞和执念共同所化。” “血煞?执念?”长在红旗下敬鬼神而远之的中年男人,唯一接触这些特殊名词的途经就来自于他老婆女儿看的仙侠剧,具体对此一无所知,只能求个能直观理解的概念,“很难解决吗?” “是麻烦大了。”随翩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中年男人问道。 “这些红色的东西勉强也可以算是灵气造物,可是没有人知道,一个普通人接触了这些灵气造物会怎么样!”至少随翩不知道! 人被灵气所伤医治照顾是一回事,可是不作任何防护通过使用自来水、饮用等方式直接进入人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有谁知道?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不可能被烧开水消除的! 也许是治病救人的良方,也或许是穿肠而过的毒药! “会怎么样?”男人还在追问。 “没人知道!”随翩猜到这个棘手的问题,也没了好气声。 “没人知道?”男人都不敢相信这是随翩给出的回答! 不是说随翩是有问必答的玄学世界百事通吗?有什么事找她解决就行了吗? 这传言一点都不准确啊! 可随翩没做过也是有理由的:“谁能拿一个活人来做这么危险的实验?!” 男人哑然。 面对如此重视人命的异类,男人只能给她海豹鼓掌,绝对不能反驳。 “那要怎么解决?”当务之急,是不要再让这些红痕产生并且蔓延! “林琦林漓,你们先去关闭潮眼!”随翩转身说道。 “我?”原本一直站在旁边只能干着急的林琦愣住了! 她法术掌握得不熟练!要是那些小的潮眼还可以练练手,可眼下这个战场的规模,俨然和小搭不上关系啊!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的吗? “对,这些幻象是依托在潮眼中涌出的灵气才能存在的,没有潮眼里涌出的灵气,没有了这些幻象,这些红痕很可能就会断了源头!”随翩严肃得解释,似乎是说给林琦听的,又像是在给旁边的男人解释。 第四百一十五章 横穿“战场”! 这个道理很浅显,这一个流出了恐怖血水的海市蜃楼来自于即将打开的潮眼和其中喷薄的灵气,只要关闭了潮眼,灵气出现的流量大幅度降低,那些幻象,那些战斗自然会因为灵气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变故,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了战场可以流淌出血水,那河自然也不会是红的了。 这样的逻辑推理并不困难,很容易就能完成。 “那你……”林琦看了旁边站着的男人一眼,不想当着他的面和随翩争执,只能把后面的几个字咽了回去。 可随翩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怎么不亲自去呢? 毕竟封印潮眼向来只有随翩能做。 能有这么大动静的潮眼,显然远远超出了能被林琦拿来练手的程度! “我要盯着这些幻象!”随翩眼神都不错得盯着脚下的古战场,“现在虽然是只有海市蜃楼,可是我不能保证,要是灵气的浓度足够,这些海市蜃楼不会成真!” “还能成真?”中年男人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原本就是以为这只是幻想,不会影响现实所以才只叫了警察封场,可是这可能成真啊!现在申请调军队过来还来得及吗? 毕竟是玄学上的问题还能说可不可能吗?万一这些跟海市蜃楼一样的投影真的冲出来砍人怎么办? 这片山坳虽然附近没有什么人家,可是这样两只操控着枪炮的部队要是进入现实,进入附近的居民区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能,只要有灵气存在,一切皆有可能!”毕竟灵气,可是一个甚至可能造就生命的万能能源啊! 贞子还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呢! “可是……”林琦对自己的能力有着充分的自知之明,更是自认无法担此重担,更显得犹豫! 她不是担心自己会出危险,她是担心自己无法做到随翩交代的任务,影响到最重的结果! “别可是了,快走吧!”随翩催促,“拖得越久,灵气越多!就越有可能出现变故!” “我留在这里,万一出现了问题,这些军队只有我能阻拦一二!甚至要是出现了异常也只有我能发现,你们修为不够做不到!”随翩郑重道,“所以,封印潮眼的问题,只能靠你们了!” “好!”林琦一咬牙,“潮眼在哪里?” “灵气最盛的地方,也就是……战场最清晰的地方!”随翩伸手一指,就是这篇战场的中心! 枪炮齐鸣血肉横飞,哪怕远远看过去,也仿佛是一个真实的战场!哪怕是军人,没有见过血的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腿软!更别说只是两个普通的女孩子! 中年男人只要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这要怎么过去?” “从幻想中穿过去!”林琦下定了决心,就不在犹豫,“我们要怎么下山?” “等等,我派人护送你们一起过去!”男人不是铁石心肠的随翩,他也无法让这样两个女子孤身冒险! “不用了。”坚决拒绝的反而是林琦,她用最理智的方法思考问题,“这些只是幻想,伤不了我们,你的人也同样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帮不了什么。就算是出现了意外,我们两个可以自保,再带上别人,我不确定能不能保护好他们。” 她下了最狠最重的决心,以至于都无暇顾及他人的颜面,用更转圜委婉的言辞。 炮声震天,在枪炮的轰隆声也难以掩盖其下的伤员发出的哀鸣!哪怕是知道这只是幻想都会惊恐,更别说她们还知道,这样的幻象,很可能不止是幻象! 这个很有可能成真的! 林琦按了按耳边的耳机,一咬牙,钻进了眼前似乎已经无路的丛林! 身处林中,对这场战斗看的反而没有身在高处那么清晰,枪火成了远处丛林中的一点火光,轰鸣的炮声仿佛近在耳畔,而其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倒成了树林中远处摇晃的光影。 “姐——”林漓咬着牙跟在林琦身后,却掩盖不了打颤的齿关。 毕竟原本,她只是个连战争片都不敢看的小姑娘啊! “没事的,林漓,都是假的,是幻象,伤不了我们。”林琦没有回头,哪怕知道她看不到也是艰难得挤出了一个笑脸,“来,跟着我,我们能行的……” 话音未落,前方的树丛晃动,突然扑出了一个满脸是血却还是狰狞着脸,操着一把冒着热气上着刺刀的墙扑了过来! 林琦心跳都漏了半拍! 可哪怕脑子停摆了,身体却本能得往旁边一让避开了此道,左手拉着林漓,右手下意识得反手上撩,伸手,夺枪! 可是预料中的受力感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到来,反而因为用了太多力气,一旦错力就无法控制自己身形向前倒出,猛然穿过……那个袭击者的身体! “砰砰砰!”枪炮的声音是如此清晰,袭击者猛然颤了两下,扑到在林漓脚边砸起一片尘土,鲜血像是血花一样晕染开! “砰!”脑袋撞树的声音格外响亮,她这个脑袋扎的太猛,要是头上没有带着战术头盔,现在撞出脑震荡都很有可能! 直到撞上去了,眼前才隐约出现了一颗树的形状,就像是两层画在纱上的画叠在一起了一样朦胧。 但这样的场景,显然没有摔倒的林琦和那具扑到的仿佛还带着热气的尸体重叠来的惊悚! 果然是幻象,果然是幻象。林琦咬牙站了起来,用怒火代替惶恐平复满心的紧张: “这里,怎么会有树?” 出师不利,还是出糗,林琦觉得,自己可以恼羞成怒。 自己应该恼羞成怒。 “幻象把真实的场景覆盖了,但是你们走的还是现实的道路。”随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稳得好像根本不知道她们刚才发现了什么! 可是哪怕只是旁观的男人都为这个难度感到头皮发麻!两个从未见过战场的女子横穿炮火横飞的幻象也就罢了,她们居然连真实的路径都无法看清! 这要怎么走! “好,我知道了。”耳机里甚至听不到林琦深呼吸的声音,仿佛惊恐超过了一定限度就失去了意义,能留存的只有冷静。 冷静得思考出了解决的办法。 第四百一十六章 幻境成真 她双手一展,一只只机械蝴蝶从她掌中飞起,闪烁的银光在她身边化为绚烂的幕障,也为她探明未知的迷茫前路。 “傀儡蝴蝶?你要用这样的傀儡来探路?果然是个好办法。”随翩都想,要是她真的找不到地方,那就只能她即时指路了。 可是这并不容易,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突然蒙上了眼睛,就算有人指路也很难走在绝对正确的道路上,更别说她虽然没有陷入黑暗,却陷入更加真实的环境中。 这要一个人如何相信她看到的山坡是平地,树干是虚无,一往无前得直接撞上去? 可是机关傀儡的探查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用林琦自身的灵觉来接受,比起外人的指引,她自然更加容易接受自己的感知。 这无关信任,而是本能。 “探路?差不多吧。”林琦似乎笑了一下,然后,点开了机关傀儡上的热成像,夜视和声呐。三个系统同步进行比对,眼前的景象一览无遗。 幻境,再也不成问题。 随翩看傻了。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扔出一堆机械蝴蝶,通过她们被撞出的路径探明真实的存在。可是跟林琦的表现一比,随翩的方法简直落后得像原地倒退五百年。没错,靠这样的小聪明解决是很厉害,但是要说方便,当然是直接用硬实力平推来的爽啊! 她还真的是在古代社会呆的久了,思维都变得落后了,明明这些都不是多么先进的技术,明明曾经的随翩也早已耳熟能详。 傀儡和现代机械的结合,能玩出的花样还有很多,多到甚至超过了随翩的想象。 “咦?!”林琦的轻叹从耳麦中传来,让随翩第一时间提高警惕:“发生什么了?” “夜视和热成像功能都正常……但是声呐的反馈混乱!”林琦两箱对比,发现问题,“是这些环境中的人!” “植物呢?”环境覆盖了她们眼前所有的景物,不仅是人,还包括了植物和周围的环境! “植物没有,只有人……不对,是只有发出声音的人!” 这一场环境的确不是无声的,可既然是幻境,没有真实物品存在的寄托,到底要怎么才能发出声音?! “幻想越接近现实,就说明灵气的浓度越高。”随翩在耳麦里嘱咐,“你要加快速度了,现在是声音,用不了多久,也许就能影响到实体了!” 虽然随翩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出了问题直接往林琦上面推就对了!反正除了她也没几个人能察觉到灵气,察觉到了也没有她权威,谁还能出来反对她吗? “我……明白!”林琦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你们有安全设施吗?”随翩问身边的中年男人。 “什么安全设施?”中年男人愣了,安全设施的种类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 “防弹盾牌,头盔什么的……”随翩指着下面炮火横飞的战场,又看着面朝外围小心防护的人群,“要是这些欢迎能影响到现实,最先出现的应该是单位体积相对较小的死物……” 而现在的场景里,杀伤力最大的,恰恰是单位体积较小的死物。 想想下面到处乱飞的子弹,中年男人顿时都觉得血都冲上脑门了:“通知人武部,调反恐防爆的特警过来!” “你不走吗?”这些幻境不再是无害的影像,这个官员其实也只是本地的文官而已,不是军人不是警察不是国家暴力机关。 按理说,尽早退到后方安全的地方是正常的行为先这样依旧带着无遮无拦但视野开阔可以掌控全局的山顶反而不正常。 “我再等等。”男人嘴上说着,眼睛一颗也不离开山谷中的战场。 他不是不知道这里危险,帮助监控的攻城部队和专家眼睛集体后撤就是证明。 留在这里,他现在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是要是有异常,他绝对能第一时间掌握。 “会有危险。”随翩不怕枪炮,但是他是凡人,他会怕的。 “我知道。”男人的精神紧绷,话也很少。 可是坚定的人心和力量,无需更多言语来表达。 “领导!”下面的人刚接了命令,就有个三十出头秘书模样的男人一脸焦急得举着手机跑回来:“有电话!” “什么事?”中年人也知道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秘书不敢在这个时候冲上来的。 “刚刚医院打来电话,说有一批病人突然有严重的胃肠道反应,考虑是大规模传染性疾病!”秘书抬眼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随翩,“生病的很可能是今天早上使用了带红线的自来水的居民!” 中年人眼前一黑,气血上脑就是一阵踉跄。 “小心!”随翩心里也是不安,但是比他好一点,起码关注着下方战局还有余暇扶住了他。 “他有冠心病史?”随翩觉得他大概不想倒在地上,一手撑住他的腋下,施了个法术把他扶着撑着他依旧磐石样的沾着,一手按住了他的腕脉,同时灵力探入他的体内。 “没……没有。”秘书摇头。 只是血压高,幸好没有冠心病。 “降压药。”随翩一句话一个指令,让平时听惯了指令的秘书下意识得遵从随翩的指令。 降压药和水一起灌在嘴里咽下都来不及喝口水,转过了晕眩的中年人嘶吼着:“快,通报卫生局,开启二级传染病紧急预案!” 嗓音嘶哑,仿佛咆哮。 “是!”急匆匆冲下去通报的秘书甚至忘了扶着中年人一起。 本来以为,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谁知道这居然是真的! 那些红痕血迹,居然真的很可能是烈性传染病! 可是男人也顾不得呵斥他的秘书,嘴里全在喃喃得念着:“快去准备防感染的防护!先送到医院去!不然很可能和他们和病人一起死在这儿……”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可是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方针政策很可能只是纸上谈兵瞎指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按照紧急预案流程,不要多插手。” 山顶风大,山下炮声隆隆,可近在咫尺的随翩也没空、没心思听她的喃喃自语,因为随翩也在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一件事! 第四百一十七章 微生物异化! 这么大的潮眼,居然只有一些鬼魂做了个投影似的环境,真正的动物植物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异化?就算只是吴宏伟家的那个,别墅的草坪都要成精了!更别说这个潮眼灵气足威力大,面积可以覆盖整个山谷,根本不是那个只有一个别墅那么大的潮眼能比的! 有战场煞气在这里压着,等闲鬼魂成不了形,那些灵气用到了哪里去了? “这一次异化的,是微生物!” 在揭露谜底的同时,随翩也知道,麻烦了。 大型的动物他们不怕,大型的植物更不可怕,不管是尖牙利爪还是毒花瘴气,一顿炮火下去都只有嗝屁的份。 哪怕是人呢,也一样能训得服服帖帖,可就是肉眼都不可见的微生物,才是最大的难点! 没有了人类最擅长的炮火,不在正面战场上的战斗,就是击在了人类的软肋上! “什么……”耳麦里的声音就像信号不好一样断断续续,随翩知道,这是她们即将抵达潮眼,信号被灵气干扰造成的。 给她们装备的是军用品,哪怕是一个通讯器也是最好的,要不是玄学因素影响,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地区间隔内出现信号不良的问题。 “你们那边怎么样?”随翩抬手按紧了耳边的耳麦。 “我们找到潮眼了……”一声惊呼之后,声音居然直接断了! 中年男人在听到随翩说出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话背后的意义!勉强站直了身体,急忙吩咐人下去找寻对应的专家,又转身请托随翩! “随女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配合专家的研发……”毕竟,了解灵气并且会应用的,只有随翩一个人而已!就算他再不懂生物研究方面的事情也知道这一次的病原体来的古怪,随翩的作用一定不小。 “我知道。”随翩劝他先离开,还说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林琦,她要是能关上潮眼,还能断了红痕的来处……来了!” 随翩眼前一亮,就见到眼前的环境就跟古早时期的电视没信号一样飘起了雪花点儿,闪烁了两下,居然真的彻底消失了! 随翩心中一喜,顾不得接人,先回头喊了一声:“快,去看看河流恢复了没有!” “河流?什么河流?”一直寂寂无声的耳麦终于传出了一点声音, “防弹盾牌,头盔什么的……”随翩指着下面炮火横飞的战场,又看着面朝外围小心防护的人群,“要是这些欢迎能影响到现实,最先出现的应该是单位体积相对较小的死物……” 而现在的场景里,杀伤力最大的,恰恰是单位体积较小的死物。 想想下面到处乱飞的子弹,中年男人顿时都觉得血都冲上脑门了:“通知人武部,调反恐防爆的特警过来!” “你不走吗?”这些幻境不再是无害的影像,这个官员其实也只是本地的文官而已,不是军人不是警察不是国家暴力机关。 按理说,尽早退到后方安全的地方是正常的行为先这样依旧带着无遮无拦但视野开阔可以掌控全局的山顶反而不正常。 “我再等等。”男人嘴上说着,眼睛一颗也不离开山谷中的战场。 他不是不知道这里危险,帮助监控的攻城部队和专家眼睛集体后撤就是证明。 留在这里,他现在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是要是有异常,他绝对能第一时间掌握。 “会有危险。”随翩不怕枪炮,但是他是凡人,他会怕的。 “我知道。”男人的精神紧绷,话也很少。 可是坚定的人心和力量,无需更多言语来表达。 “领导!”下面的人刚接了命令,就有个三十出头秘书模样的男人一脸焦急得举着手机跑回来:“有电话!” “什么事?”中年人也知道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秘书不敢在这个时候冲上来的。 “刚刚医院打来电话,说有一批病人突然有严重的胃肠道反应,考虑是大规模传染性疾病!”秘书抬眼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随翩,“生病的很可能是今天早上使用了带红线的自来水的居民!” 中年人眼前一黑,气血上脑就是一阵踉跄。 “小心!”随翩心里也是不安,但是比他好一点,起码关注着下方战局还有余暇扶住了他。 “他有冠心病史?”随翩觉得他大概不想倒在地上,一手撑住他的腋下,施了个法术把他扶着撑着他依旧磐石样的沾着,一手按住了他的腕脉,同时灵力探入他的体内。 “没……没有。”秘书摇头。 只是血压高,幸好没有冠心病。 “降压药。”随翩一句话一个指令,让平时听惯了指令的秘书下意识得遵从随翩的指令。 降压药和水一起灌在嘴里咽下都来不及喝口水,转过了晕眩的中年人嘶吼着:“快,通报卫生局,开启二级传染病紧急预案!” 嗓音嘶哑,仿佛咆哮。 “是!”急匆匆冲下去通报的秘书甚至忘了扶着中年人一起。 本来以为,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谁知道这居然是真的! 那些红痕血迹,居然真的很可能是烈性传染病! 可是男人也顾不得呵斥他的秘书,嘴里全在喃喃得念着:“快去准备防感染的防护!先送到医院去!不然很可能和他们和病人一起死在这儿……”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可是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方针政策很可能只是纸上谈兵瞎指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按照紧急预案流程,不要多插手。” 山顶风大,山下炮声隆隆,可近在咫尺的随翩也没空、没心思听她的喃喃自语,因为随翩也在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一件事! 第四百一十七章微生物异化! 这么大的潮眼,居然只有一些鬼魂做了个投影似的环境,真正的动物植物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异化?就算只是吴宏伟家的那个,别墅的草坪都要成精了!更别说这个潮眼灵气足威力大,面积可以覆盖整个山谷,根本不是那个只有一个别墅那么大的潮眼能比的! 有战场煞气在这里压着,等闲鬼魂成不了形,那些灵气用到了哪里去了? “这一次异化的,是微生物!” 在揭露谜底的同时,随翩也知道,麻烦了。 大型的动物他们不怕,大型的植物更不可怕,不管是尖牙利爪还是毒花瘴气,一顿炮火下去都只有嗝屁的份。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给家乡丢脸了嘤嘤嘤…… 说是半空中也不准确,在漂浮在水中,看上去就像有一层无形的纱托着,翻转盘旋,飘荡起伏不休,可是明明,那张黄色的符纸已经沉底了! “你们看!水里的红痕不见了!”有人发出惊呼。 随翩收回了手,示意:“这就是我们最直接的处理方式,灵气造成的问题,自然也是灵气来解决。” “那你能医治被感染的患者吗?”与会的医务人员眼神一亮,没有什么比治病更重要! “我可以试试。”随翩说的保守,但她心里是有底的。 感谢书院之灵给她的系统教育,虽然红痕血线还是第一次见,但是类似的事物在书院之灵那里有一整条公式的研究报告可以套用,解决的难度并不大,随翩有这个自信。、 “好,我们马上安排愿意接受尝试的患者尝试治疗!”有能快速治愈疾病的方法,卫生局那一面的人欣喜若狂。 比起其他可以慢慢研究的项目,医学领域无疑是最紧迫的!医学,从来就是一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拔河的领域。 就算目前只是暂时还不知名的消化道症状,可是别忘了,在这样不讲道理无差别传染的疾病面前,有基础疾病,或者身体素质较弱的老人小孩才是更容易受到伤害的人!而对很多患者来说,一个小小的诱因,就足够发作的基础疾病夺走他们的生命了。 “现在有多少人生病了?”随翩问道。 “目前已经统计发病的346人,密切观察者17359人,预计发病人数大概在2000人左右。”那医生报数据都不用看表格的。 “这么多!”随翩失声惊叫。 “不算多了,那条河流是我们周边县市的主要饮用水源,覆盖数十万人口。就算只是一部分人没有留意其中的血线红痕,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医生从随翩的惊呼里听到了不好的预感。 “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我没有办法处理那么多的血痕,和那么多的人!”初步估计四位数的伤者!把随翩榨干了都没办法救这么多的人啊!更别说,还要净化整整一条河的血线红痕! 那玩意儿是会跑的啊! “你能救治多少?”在大脑被这个坏消息占满内存之前,医生先紧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两个没问题,十个二十个也可以做到,可是当这个数字扩张到三位数,我无能为力。”随翩估摸了一下要用的灵气水平,给出的数据可以说是相当具体了。 毕竟现在的她,也没有看到真实的伤者。 “这绝对不够啊!”缺口太大,事态会变得不可收拾! “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这个灵气的……额,原理吗?”有个知识分子模样的柳树多岁的老先生就问了。 灵气的原理? 灵气这玩意儿还有原理? 随翩黑人问号脸,话说这玩意儿不是拿过来就能用了吗?只要有修行天赋,能吸纳灵气的就能用,别人连感知都感知不到啊!天赋这两个字,就像神话传说里王母娘娘手里的金钗,往下一拉,就划开一道天河。 明明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人,可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面让随翩一度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世界脱节了。 “你没有研究过灵气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额……没有……”对不起,我给新时代女性丢脸了…… 要说这个也不能全怪随翩,随翩长在孤儿院,能保证享受到经济发达地区的教育资源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一脑袋就冲着高考那个独木桥钻过去,什么思维拓展什么科研选拔,这样的补习班她根本没上过。就应试教育的水平和方正,能锻造出熟练工已经算是成功了,塑造天才就是做梦。 随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科研方面的天才,反正也没试过,鬼知道。 哪怕后来学的也是学霸成堆的医学,但是医学,又是纯纯的应用科学。她要学的是这个病怎么治,这个药怎么用,至于其中的原理吗? 虽然α受体阻断剂β受体激动剂阿托品胆碱酯酶的也学,药物代谢动力学,药物效应动力学的也上过,但都是走个过场装个样子,真的写论文要扯淡装逼的时候再临时翻书的那种,原理什么的也就看看,背几个能糊弄人的名词完事儿。 不怪随翩学的浅,这个领域要是能把任何一个点钻透掌握其中所有的前因后果,诺贝尔医学与生物学奖都在招手! 从小到大没受过训练,也没有掌握相关知识技能,思维模式里就没有这根弦,灵气这种工具,能用就行,比别人用得好就行,研究深入,那是科学家的事情。 在刨根问底上,科研人员是专业的,四大基本力都想找到一个框架全给它装进去,更别说是如此简单明了的灵气? “你有什么想法,愿意和我们沟通一下吗?”那位教授模样的老先生没再说什么,但是他脸上隐约的表情就已经让她无地自容了。 “潮眼中喷薄出来的灵气是无主的,原本也应该是没有属性的,可是潮眼外有一片古战场,经年不散的阴气煞气浸染了灵气,并且通过灵气影响到了当时生存在水中的微生物化为阴煞,所以才会引发疾病的症状。” “为什么你说的阴煞的灵气不能直接影响人类,而笃定有微生物这一环节呢?是灵气不会影响人体吗?” “阴煞的灵气是会影响人体的,但是它是直接作用人体的怨气上,而且对环境颇为苛刻,阴煞的浓度要高,还要长时间的接触。 浸染了阴煞的人阴盛阳虚,会发热咳痰易感风寒,就是常说的免疫力下降,头痛呕吐腹痛腹泻都有可能,但是却不会这么单一且直接的作用在胃肠道上,这说明中间还有一个环节,而就是这个环节,让原本稀薄的灵气发生了不可预估的转变,从而演变成了如今的疫病。” 随翩想说,其实她看到了红痕血线里的微生物了。只是那些微生物的体积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超出了现在匆匆检查能准备的器材之外,几乎只有随翩一个人能看到。 第四百一十九章 危重病人 “那,你说这个阴煞是有属性的,那么能不能中和呢?”老专家果然很会抓重点。 “可以啊,我就是这么做的,直接在患者体内拔除阴煞灵气,恐怕会对患者造成很大的损伤,所以都是直接中和掉了。” “那你能不能直接把灵气……我是说从其他潮眼里溢散出来的,无主的灵气,通过某种方式直接转化成可以和阴煞中和的灵气?”教授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完全不像是如今六十多岁的老教授,倒是比很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要明亮。 “啊?额?”随翩表示,她要试试才知道结果。 “要是发现在问题需要帮助,请别客气。”教授明示,“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防腐,这的一个晚上都会一个存心读书的小男孩来个你做个邻居的,总归还是你男人我浇在这里坑一卡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两只怪兽身上的青光都会变得强烈,哪怕意识被玻璃出去,本能依旧是挖开,但是整个游泳池也没有。 玄门修士和科技发展道路上最大的不同就是,玄门修士讲究个人力量尊荣武勇,而科技发展则是使用工具探明原理。 但是这个的通勤效率自然有很多种外江还有额打歪餐,自然是就……见仁见智了,随翩知道少数几只猫 就像面对这次的红痕血线,标准方法是让玄门修士用自己修行储存的灵力挨个儿处理,慢慢精华,而科技路线的解决方式是,造一座转换器或者加工厂,把无主的灵气能源转化成某种可以和血线红痕中和的灵气。 说一个不恰当的比喻,面对一个堰塞湖里积蓄的洪水,玄门的泄洪方式是找一堆修士用法器搬运危险的冗余水位,而科技的方式是直接在湖堤上做文章,至于是造个水车还是直接挖一条泄洪渠就看科技水平了。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助手配合吗?”建药方的女医都已经上楼来斗名都没有。 “可以的!”常诚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像是时时刻刻都在紧紧盯着她,“我能出灵气转化的图纸,你尽快投产!” “你远京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一举一动的?” “危急重症拖不得,轻症……在排队的过程中,不如先让我们试一试?” “就这个阴煞强度,会生病,但还不至于直接把人练成游走的活尸。” “灵气既然也是自然界中自然存在的产物,那么在科技能源中必然有它存在的位置,你也说了,灵气一直都在,哪怕浓度再低理论上也不可能绝对消失。” “这是也许是我们了解,并且解析灵气的最好机会。” 而且随翩明白,作为一个国家政体和个人最大的不同,绝对把关键性的命脉,掌握在少数别人手中。 作为个人,可以不用求全责备而是在社会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完成自己这一环的工作,并且社会群体中分享到衣食住行等生活物资。事实上,如果衣食住行都是只靠自己一个人包办的话,生活质量会下降到一个惨不忍睹的地步,千万年前的猩猩都知道团队合作了呢! 乐视作为国家政体,就不可能把希望交托在别人手中,一旦被人卡了脖子,这个结果很可能是致命的,致社会群体中千千万万个个体的命。 这个跟信任无关,这是职责。 “外面的潮眼就交给你们了,要是有问题,记得来找我。” 潮眼的规模不一样,西疆这个潮眼,哪怕尚未完全打开,站在门口,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呼的风。 当地的动物身处高原大多彪悍,也纷纷异化! 这个潮眼果然勾搭的,光是泄露出来的灵气,就抵得上魔都种着数个潮眼的总和! 那里还是只能影响鬼魂,一般还是母子比较多。 状。” “为什么你说的阴煞的灵气不能直接影响人类,而笃定有微生物这一环节呢?是灵气不会影响人体吗?” “阴煞的灵气是会影响人体的,但是它是直接作用人体的怨气上,而且对环境颇为苛刻,阴煞的浓度要高,还要长时间的接触。 浸染了阴煞的人阴盛阳虚,会发热咳痰易感风寒,就是常说的免疫力下降,头痛呕吐腹痛腹泻都有可能,但是却不会这么单一且直接的作用在胃肠道上,这说明中间还有一个环节,而就是这个环节,让原本稀薄的灵气发生了不可预估的转变,从而演变成了如今的疫病。” 随翩想说,其实她看到了红痕血线里的微生物了。只是那些微生物的体积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超出了现在匆匆检查能准备的器材之外,几乎只有随翩一个人能看到。 第四百一十九章先别看,明天再改 “那,你说这个阴煞是有属性的,那么能不能中和呢?”老专家果然很会抓重点。 “可以啊,我就是这么做的,直接在患者体内拔除阴煞灵气,恐怕会对患者造成很大的损伤,所以都是直接中和掉了。” “那你能不能直接把灵气……我是说从其他潮眼里溢散出来的,无主的灵气,通过某种方式直接转化成可以和阴煞中和的灵气?”教授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完全不像是如今六十多岁的老教授,倒是比很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要明亮。 “啊?额?”随翩表示,她要试试才知道结果。 “要是发现在问题需要帮助,请别客气。”教授明示,“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防腐,这的一个晚上都会一个存心读书的小男孩来个你做个邻居的,总归还是你男人我浇在这里坑一卡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两只怪兽身上的青光都会变得强烈,哪怕意识被玻璃出去,本能依旧是挖开,但是整个游泳池也没有。 玄门修士和科技发展道路上最大的不同就是,玄门修士讲究个人力量尊荣武勇,而科技发展则是使用工具探明原理。 但是这个的通勤效率自然有很多种外江还有额打歪餐,自然是就……见仁见智了,随翩知道少数几只猫 “你有什么想法,愿意和我们沟通一下吗?”那位教授模样的老先生没再说什么,但是他脸上隐约的表情就已经让她无地自容了。 第四百二十章 没法儿治 “他这是……”刚刚只是干呕,现在怎么直接吐血了? 这个病情反应太快,随翩也愣住了,行医的本能比她的反应更快,不敢挤正在抢救的医护人员,化成鬼身穿过众人就直接把一只手从他嘴巴里掏进去了。 “别动——”护士长的制止还没落下,就看到那只手跟幻影一样和人体重叠了! 哪怕抢救紧迫他们手上的动作还沿着本能惯性往下做,可一双双眼睛都保持在脱眶的状态不可置信得瞪着。 这是谁放了一个3d投影吓他们玩儿吗? 随翩没空解释,既然是呕血,那就从喉咙口开始顺着消化道往下捋,穿过被胃酸腐蚀严重的食道,果然在胃底发现了出血点。 一条条粗大的青黑色血管蟒蛇样的在胃底上卧着,其中一条血管盘旋屈曲,鼓成了一个半个指节大气囊球的模样,可现在确是皮开肉绽,气囊球壁瘪了下去,大股大股鲜红混着暗红的血喷出来! 胃底静脉是少数几条血压与血流量与动脉无异的静脉,系解老师果然没骗我! 两根手指轻车熟路得在血管上一捏,嘴上已经喊出来了:“是胃底静脉瘤破裂了。” “我猜也是,叫介入科准备!叫血浆!”刚刚一起开会,后来也一起来了的医生跑的比谁都快,闪现一样的速度让随翩都被挤出去了他居然是第一个冲到床边主持抢救的! 一边忙而不乱得主持抢救,还有空帮随翩解释:“发病跟她没关系!” “患者有门静脉高压的病史?”随翩捏着血管不敢放松,也幸好他之前呕吐的厉害,胃内容物基本清空,不然随翩的手指还要被胃酸腐蚀。 “乙肝二十年。”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一声回答让随翩心里“哦豁”了一声。 “血压呢?有没有高血压病史?”问在嘴上,但随翩知道他高血压十有**逃不掉。 果然,护士小姐姐报病史:“高血压病史十五年余,有吃氨氯地平片,但是服药不规律,血压控制不良,之前测得,17896!” 这血压控制是真的不良啊! 这患者也就五六十岁,这是三四十就开始得病了? “随翩女士,要不你先出来说话?”床边说话语速极快,外行人耳朵里全是天书,可是外面的领导还需要一个为什么随翩把呕吐治成呕血的交代! “捏着血管呢!一放手血又要喷!等他进手术室我才能出来。”随翩头也不抬,回绝得干净利落。 她心里很明白,现在扯淡有什么用?能把人救回来就没事,要是真让他死在呕血上,随翩磨破了嘴皮子他们都不会再信任她! 医患矛盾,绝大多数都是要是能治好病就不是矛盾。 “徒手按压止血?”护士小姐姐已经给病人清理了口鼻异物,果然没有新鲜血液涌出来。 床头的插头被解开,一帮人拉着病床就往外冲!刚刚跟他们进来的领导团堵了病房门口的路一时避让不及,跑最前面的规培医生抬腿就是一脚:“走开!” 那人年纪不小了身手居然还很灵活,刚刚磨磨蹭蹭得,现在闪得飞快居然真的没被踢到! 随翩心里是理解这种行为的。急诊抢救的时候最烦的就是这种显示自己很重要,总要上去探头探脑围观一下最好还能发表两句讲话的。拜托,救命呢!帮不上忙就赶紧让路谁有空听你墨迹啊! 可理解归理解,但是好久不见了还是目瞪口呆!能跟着随翩一起开会还一起过来的级别都不低了啊!这个连规培都还没过的小哥哥这么猛的吗谁都敢踹? 别问随翩是怎么知道小哥哥规培没过的,胸牌款式不一样! 太过震惊连别人跟她说话反应都慢了一拍。 “你这是法术吗?用来探查还真的很好用啊!” 跑在最前面拉车引路的规培没眼福,后面跟着推的还有空,眼神都粘着随翩……的手不松手! “也就这个能用了……”随翩笑得勉强。病床在路上飞快得滑动,病人也在移动,她要一边跑一边保持按压止血! 可她真的不能动!只要她的手指头稍微一动,病人原本就脆弱的血管会被整段撕开!到时候就不是救命了,是谋杀! “你坐到病床上来。”泡在后面帮忙推窗的老医生发现了她的窘迫,让她坐到床沿上。 “谢谢。”随翩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跟着病床跑倒不算难事,可要保持手上的按压止血就太难了!这是相对运动,不是保持绝对的速度就能达成的。 她甚至感觉病人撑着脑袋要坐起来了! “你别动你别动!再动血管就要撕裂啦!” 这尖叫都破音了! “我,我就看看……”病人语气很弱,可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想要胡搅蛮缠。 护士长的声音就更凶了:“都在跑着呢你乱动什么?你自己的命能不能上点心?” 患者年纪不小了,愣是被训得跟孙子死的,乖乖窝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 “随女士的方法效果到底怎么样啊!”随翩不敢回头,但是灵觉散开还是忍不住“霍”了一声。 居然还有人追着跑上来了就是想求个答案啊! 急诊抢救时候的车也就他们这些老手习惯了节奏还能轻松点,一般人是追都追不上的。 看在他尽忠职守的份上,还是有人愿意给一个答案的:“法术止呕效果很好!是病人糖尿病严重,血管条件不好,刚才呕吐停止,一直保持紧张状态的胃壁突然减压,导致脆性的胃静脉瘤破裂大出血。” 所以这个意思是什么? 一帮没有学过医的高层领导茫然脸。 可这个时候,他们也已经冲进了电梯,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只能拽个刚才没跟上只能跑楼梯的倒霉医生小哥要个解释:“刚刚专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本他这样一直在呕吐,用尽办法都止不下来,想治病都没法儿治!”小哥其实不是这台手术的关键人员,甚至不能上台,不然别人也抓不住他,被拽的停下来也知道顾虑一下自己的前程。 “没法治?” 没法儿治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随翩,重症患者就只能等死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解析灵气! 他们的医疗水平,什么时候弱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一声小哥的话给他们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他吐得太厉害了,几乎一刻都不停,插管也没法儿插,一般的护士都扎不了针!就算引发了别的并发症,怎么做手术?麻醉后呕吐物导致窒息怎么办?”小哥没有上手术台的机会就知道水平不是佼佼者,可他自己懂得少,说的也浅显,比较容易让人理解。 “所以随女士的治疗方法被证实是非常有效果的?” “她止吐效果这样立竿见影,怎么可能没效果?”医生小哥表示,这群人都是瞎子吗? “在医学上,随女士简直就是奇迹啊!”说止吐就止吐,说止血就止血,你们是看不到吗? “那就好那就好。”打探消息的官员总觉得自己跟医生小哥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但是有一个肯定的回答,也够他拿回去交差了。 医生小哥没资格开会,也不可能得知阴煞的真实面目,一直用什么药也搞不定的法术一出手就解决了,现在还处在仰望神仙的崇拜心理呢,哪有空分清男人的复杂脸色?见他没继续说话了连忙跑了,去了就不一定能看到手术场景,但是说不定能等到一个好位置的呢? 人要是没有梦想,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不知道,在他眼里跟神仙一样厉害的老师,此时正低身下气得跟随翩求一件事情。 “危急重症拖不得,轻症……在排队的过程中,不如先让我们试一试?” 语气弱弱的,一点都没了刚才指挥抢救的时候的气势。 反正病人已经麻翻了,介入科都已经接手了,不用担心被听到就不用管什么医生权威啦! “可以啊。”随翩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阴煞严重是严重,但是这一次还没严重到会直接要命的份上。而轻一点的灵气浸染,就算只是晒晒太阳都可以去除,重的也大多都是引发的原本就有的基础疾病,本来就是要送到医院来的,随翩这点子医术可应付不了那么多疾病。 “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随翩一点头,老主任眼睛都开始发亮。 “也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吧?就这个阴煞强度,会生病,但还不至于直接把人练成游走的活尸。”随翩随口一句就是一个重磅炸弹,把人吓得小心肝儿一阵一阵得狂跳。 “就,当做一个普通的,只是没被发现原理的诱因试一试?”老主任问道。 “试试吧。”绝大多数的医疗领域的突破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反正这一回还有她抄底呢,又都只是轻症,还都是有经验的正规医疗团队,怎么也不会出事,随翩很放心。 她倒是很好奇:“你们怎么会想到要直接参与这方面的救治工作呢?毕竟对你们来说,这也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吧?” “灵气既然也是自然界中自然存在的产物,那么在科技能源中必然有它存在的位置,你也说了,灵气一直都在,哪怕浓度再低理论上也不可能绝对消失。” 治疗中各种奇葩的,没被发现的影响因素多了去了,不多这一个。 “这是也许是我们了解,并且解析灵气的最好机会。” 而且随翩明白,作为一个国家政体和个人最大的不同,绝对把关键性的命脉,掌握在少数别人手中。 作为个人,可以不用求全责备而是在社会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完成自己这一环的工作,并且社会群体中分享到衣食住行等生活物资。事实上,如果衣食住行都是只靠自己一个人包办的话,生活质量会下降到一个惨不忍睹的地步,千万年前的猩猩都知道团队合作了呢! 乐视作为国家政体,就不可能把希望交托在别人手中,一旦被人卡了脖子,这个结果很可能是致命的,致社会群体中千千万万个个体的命。 这个跟信任无关,这是职责。 “外面的潮眼就交给你们了,要是有问题,记得来找我。” 潮眼的规模不一样,西疆这个潮眼,哪怕尚未完全打开,站在门口,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呼的风。 当地的动物身处高原大多彪悍,也纷纷异化! 这个潮眼果然勾搭的,光是泄露出来的灵气,就抵得上魔都种着数个潮眼的总和! 那里还是只能影响鬼魂,一般还是母子比较多。 护士长的声音就更凶了:“都在跑着呢你乱动什么?你自己的命能不能上点心?” 患者年纪不小了,愣是被训得跟孙子死的,乖乖窝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 “随女士的方法效果到底怎么样啊!”随翩不敢回头,但是灵觉散开还是忍不住“霍”了一声。 居然还有人追着跑上来了就是想求个答案啊! 急诊抢救时候的车也就他们这些老手习惯了节奏还能轻松点,一般人是追都追不上的。 看在他尽忠职守的份上,还是有人愿意给一个答案的:“法术止呕效果很好!是病人糖尿病严重,血管条件不好,刚才呕吐停止,一直保持紧张状态的胃壁突然减压,导致脆性的胃静脉瘤破裂大出血。” 所以这个意思是什么? 一帮没有学过医的高层领导茫然脸。 可这个时候,他们也已经冲进了电梯,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只能拽个刚才没跟上只能跑楼梯的倒霉医生小哥要个解释:“刚刚专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本他这样一直在呕吐,用尽办法都止不下来,想治病都没法儿治!”小哥其实不是这台手术的关键人员,甚至不能上台,不然别人也抓不住他,被拽的停下来也知道顾虑一下自己的前程。 “没法治?” 没法儿治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随翩,重症患者就只能等死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他们的医疗水平,什么时候弱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一声小哥的话给他们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在医学上,随女士简直就是奇迹啊!”说止吐就止吐,说止血就止血,你们是看不到吗? “那就好那就好。”打探消息的官员总觉得自己跟医生小哥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第四百二十二章 放风 可是他们不知道,随翩有。 这个世界的风土民俗人物风情,甚至是过往的历史都太像随翩的家乡和祖国了,那个她再也回不去的祖国。 当她被女警从那个最肮脏腐臭的地方报出来,偷偷听到警察们小声商量着找关系给她找一个最好的去处,送进那个给了她人生中最长的温暖和关怀的地方,她就一直想做点什么回报这个对她温柔以待的国家。 她想给她的国家种可以遮阴的苹果树,造可以挺直腰杆子的蘑菇蛋,研究更有威慑力的砖头,甚至有一段时间,她想冲上三八线为国家抡砖头。 可惜,现实给了她一个很结实的砖头。 她虽然一直披着学霸的外皮,但是她自己知道,她这种努力型的学霸和天才型的学霸还是有差距的。她能考九十分是因为她只能考九十分,不是那些考一百分是因为试卷只有一百分的牛人。 她的脑子决定了她跟苹果树、跟蘑菇蛋、跟飞天砖头无缘了,就算是想当抡板砖的,两百斤的肥肉也成了绊脚石,拴住了她的脚步。 这个绊脚石真的有点沉,她真的走不动啊! 于是她只能熄灭了一颗把这两百斤肥肉熬油点灯发光发热的心,听从孤儿院出资人的劝诫,学了医学。 好歹稳定有口饭吃,治自己这两百斤肥肉也方便。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当时真正说动她的,是一句话。 “科学领域不需要排名在千名之外的人指手画脚,但是就算排在一万名的医生,也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她依旧渴望着参与建设那个埋在每一只兔子心中的,大国梦。 现在她有这个能力了,却回不去了。 爱屋及乌之下,这个和她的家乡,她的祖国极为相近的世界,是她的寄托。 可是这所有不能跟人解释,甚至不能为人所知的理念和想法,最后只能化为三个字。 “不生气。” 老主任压下了眼底的情绪,继续专心投入到工作上。 她一直以来的行为让他们都推测着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特殊的利益需求,他们也时刻准备着应对随翩的开价。 可随翩不但不开价还这么无私奉献让他们怎么敢相信呢? 这个和封印潮眼解决鬼魂可不一样,这是要彻底得挖她的墙角断她的根基啊! 难道随翩不姓随姓白叫求恩吗? “既然参与研究,那你们的研究资料总得对我公开吧?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换一个角度看灵气,也许还能对我的修为更近一步呢!”随翩却偏偏不想给这件事蒙上太多的利益色彩,那么能让他们意识到她并非毫无所求才是最好的方法。 随翩笑道:“也许我还能等你们捕捉到灵气分子,弄清楚灵气的原理啊!” “要是找到一定告诉你。”有人哈哈凑趣,总算相信了一点随翩的真心。 毕竟,分子层面的研究,没有一个强大的实验室和成熟的科研团队在背后撑着是不可能完成的,更不要说随翩这样的个人了。 在他们眼里,随翩表现出来的学术水平一打眼就能看穿,哪怕学的还算扎实也只是本科而已。放在这群牛牪犇眼中,这学术基础大概也就是给他们当徒弟洗试管都没资格的水平。 搞科研的日子归笼起来大概就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没日没夜。 反正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四季如春,中央空调和通风系统都是二十四小时长效运作从来不停,休息室里床铺洗漱一应俱全,窗外是白天黑夜是阴晴雨雪都雨我无瓜。 随翩这个配合研究和被研究的也就罢了,可是随翩想不通,那些平均年龄40起步50居多60不封扛实在太看不起这些爷爷了,这分明是乐在其中起了无穷恨不得双倍加速永无止境的节奏啊! 就连常诚终于给她发来了阵法图,她去储存被污染水源的水库处理阴煞的时候,看到天日还有种劳改犯终于出狱了的错觉。 虽然这也是他们的研究遇到了瓶颈,随翩暂时帮不上忙所以才被准假的法外开恩。 假期来的意外难得,随翩也就分外感恩,乐呵得跟囚犯出来放风似的,看这天空分外蔚蓝,看这河水分外清澈,看这车道分外稀疏,双向四车道的沿河公路上,居然只有他们这一波车? “我待遇这么高的吗?还要封路啊?”随翩撩了撩头发,顿时有了特权阶级的罪恶感。 “是的,随女士,这一段路我们早就已经封锁,就等着你们出结果了。”回答随翩的男人三十出头,但随翩这段时间跟数据和仪器打交道多了,连忙发作,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见过他,大概就是那天开会的大佬团……背后的书记秘书? “这么大阵仗?” “按照之前的表现和您之前的说法,灵气不仅会影响动物和微生物,植物也很受影响,水流经过河道,我们无法保证不会渗透进周边的土壤。” 所以这样有威胁的地方,干脆全部封锁,哪怕放弃的是这么一条风景优美路线便利的主干道。 “是出了什么事吗?”随翩挑了下眉毛。 “暂时没有观测到异样变化,但是,在水库里监视的无人机和摄像头损坏了三个,消失了一个。” 果然有鬼。 “就没有重新排布交叉监视的吗?”水平不至于这么差吧? “都是在监控死角,后来我们调整了监控的排布,就没有再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目前也不确定是不是非正常状况下出的问题。” 所以只能保持警惕。 毕竟这年头,能用科技技术搞定的是,还是不要让人力去冒险了。反正,不是还有随翩吗? 所以随翩这一路过来,别说是人了,连鬼影都没看到一个。 “路上植物倒是没什么事。”至少随翩没有在这些行道树上看到异化的痕迹。 在某些方面,植物还是强大的,比如适应环境上。 乱葬岗里的植物长得再嚣张跋扈也大多是心理作用,正常情况下槐树也变不成食人藤,要变得成妖成精,这可是仙界难题,就这点灵气水平可不够使唤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林琦林漓怎么样?这段时间外面开的潮眼,没闹出事情来吧?”虽然说是交给她们练练手,可是潮眼的打开规律可不是按照随翩的想法来的,虽然现在还没到灵气爆发的高峰期,但是想也知道打开的潮眼不可能都是小的,总有些大的棘手的潮眼。 但是这实在不是个安生的伙计,就她们俩的修为哪怕两个一起上还是有些危险,随翩实在是担心这俩小姐妹。 “还好,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就是淞阳的这个,其他的虽然闹出了一点乱子,但是封闭区域,还在控制之中。”最重要的是,他们凭借人海战术,也终于摸索到了一点潮眼的封印方法。 水库风平浪静的,就是红彤彤的一片,像是里头倒满了血似的,印的天都是红彤彤一片,看着就诡异。 难怪少用人力,这样的地方待久了,人都要暴躁了。 灵气分子,居然真的找到了! 灵气的书信取决于灵气的结构层级,而灵气的能量,来自于其核心分裂聚合所产生的能量。 这种能量又跟一般的核能不一样,它波长短,易被操纵,表现方式取决于灵气结构。 灵气原生的能量就像是刚从矿山上挖下来的铁矿,而灵气分子的结构则像是处理铁矿的矿石机器,决定了吐出的灵气到底是什么形状,什么性质,什么产物。 所以,有酷热爆裂的攻击,也有温柔治愈的表现形式,有阴冷鬼祟的,也有阳刚堂皇的,种类多变应用繁多,并非一般可比。 “外面的潮眼就交给你们了,要是有问题,记得来找我。” 潮眼的规模不一样,西疆这个潮眼,哪怕尚未完全打开,站在门口,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呼的风。 当地的动物身处高原大多彪悍,也纷纷异化! 这个潮眼果然勾搭的,光是泄露出来的灵气,就抵得上魔都种着数个潮眼的总和! 那里还是只能影响鬼魂,一般还是母子比较多。 “科学领域不需要排名在千名之外的人指手画脚,但是就算排在一万名的医生,也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她依旧渴望着参与建设那个埋在每一只兔子心中的,大国梦。 现在她有这个能力了,却回不去了。 爱屋及乌之下,这个和她的家乡,她的祖国极为相近的世界,是她的寄托。 可是这所有不能跟人解释,甚至不能为人所知的理念和想法,最后只能化为三个字。 “不生气。” 老主任压下了眼底的情绪,继续专心投入到工作上。 她一直以来的行为让他们都推测着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特殊的利益需求,他们也时刻准备着应对随翩的开价。 可随翩不但不开价还这么无私奉献让他们怎么敢相信呢? 这个和封印潮眼解决鬼魂可不一样,这是要彻底得挖她的墙角断她的根基啊! 难道随翩不姓随姓白叫求恩吗? “既然参与研究,那你们的研究资料总得对我公开吧?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换一个角度看灵气,也许还能对我的修为更近一步呢!”随翩却偏偏不想给这件事蒙上太多的利益色彩,那么能让他们意识到她并非毫无所求才是最好的方法。 随翩笑道:“也许我还能等你们捕捉到灵气分子,弄清楚灵气的原理啊!” “要是找到一定告诉你。”有人哈哈凑趣,总算相信了一点随翩的真心。 毕竟,分子层面的研究,没有一个强大的实验室和成熟的科研团队在背后撑着是不可能完成的,更不要说随翩这样的个人了。 在他们眼里,随翩表现出来的学术水平一打眼就能看穿,哪怕学的还算扎实也只是本科而已。放在这群牛牪犇眼中,这学术基础大概也就是给他们当徒弟洗试管都没资格的水平。 搞科研的日子归笼起来大概就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没日没夜。 反正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四季如春,中央空调和通风系统都是二十四小时长效运作从来不停,休息室里床铺洗漱一应俱全,窗外是白天黑夜是阴晴雨雪都雨我无瓜。随翩这个配合研究和被研究的也就罢了,可是随翩想不通,那些平均年龄40起步50居多60不封扛实在太看不起这些爷爷了,这分明是乐在其中起了无穷恨不得双倍加速永无止境的节奏啊! 就连常诚终于给她发来了阵法图,她去储存被污染水源的水库处理阴煞的时候,看到天日还有种劳改犯终于出狱了的错觉。 虽然这也是他们的研究遇到了瓶颈,随翩暂时帮不上忙所以才被准假的法外开恩。 假期来的意外难得,随翩也就分外感恩,看这天空分外蔚蓝,看这河水分外清澈,看这车道分外稀疏,双向四车道的沿河公路上,居然只有他们这一波车? “我待遇这么高的吗?还要封路啊?”随翩撩了撩头发,顿时有了特权阶级的罪恶感。 “是的,随女士,这一段路我们早就已经封锁,就等着你们出结果了。”回答随翩的男人三十出头,但随翩这段时间跟数据和仪器打交道多了,连忙发作,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见过他,大概就是那天开会的大佬团……背后的书记秘书? “这么大阵仗?” “按照之前的表现和您之前的说法,灵气不仅会影响动物和微生物,植物也很受影响,水流经过河道,我们无法保证不会渗透进周边的土壤。” 所以这样有威胁的地方,干脆全部封锁,哪怕放弃的是这么一条风景优美路线便利的主干道。 “是出了什么事吗?”随翩挑了下眉毛。 “暂时没有观测到异样变化,但是,在水库里监视的无人机和摄像头损坏了三个,消失了一个。” 果然有鬼。 “就没有重新排布交叉监视的吗?”水平不至于这么差吧? “都是在监控死角,后来我们调整了监控的排布,就没有再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目前也不确定是不是非正常状况下出的问题。” 所以只能保持警惕。 毕竟这年头,能用科技技术搞定的是,还是不要让人力去冒险了。反正,不是还有随翩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鬼魂太好啦! “等的就是你!” 随翩不觉得意外,早已准备好的银白电光在随翩掌中汇聚成标枪,用一个标准的姿势被投掷而出! 冲向袭击而来的一大片半透明的水母和张开的血盆大口! 这一张嘴都有卡车那么大了啊! “嘴巴张的那么大干嘛?拿口气熏死我吗?” 随翩声线挑的清灵婉转,故作俏皮,自觉这个b格刷的十分到位。 只可惜观众都远在天边岸上,没人鼓掌叫好喊666,着实让随翩心碎。 心里情绪越低落手上动作就越狠戾! 银白长矛破开空间直入水面,从那张开的大嘴里狠狠得穿刺进去! 长矛似乎无限伸长,尾部还握在随翩手里,头部扩散开的银白色电弧迅速充满了那与鲸一样庞大的体型,把那几乎是透明的身形也给映射得分明! “起来!”随翩叉着史莱姆网上一甩! 牛顿老爷子的棺材板再一次被掀下来按在地面上摩擦,那一团被银白电光勾勒出形态的袭击者就这么停留在了半空,甚至还往上浮了几分! 这种能力简直能让为了拍出一张好看的浮空照片合着镜头反复蹦的几乎要断腿的妹子羡慕得心肝儿都要碎了! 叉到了半空,才看清了,一团带着红的透明软体动物,勉强能说像个水母,可没头没尾没手没脚没有具体的身形形制连触须都没有,更别说眼耳口鼻,面对这样一个怪物,似乎根本找不到所谓的要害所在。 但是这个怪物的体型却很大, 就连那个嘴,都像是在只包子上胡乱撕开的一个口子。出现在这个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违和。 明明透明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会很萌的,尤其是这么大的,基本上可以当特殊金光使唤,可是这只巨型史莱姆却完全没有那样的可爱,反而带着一种让人恶心的黏腻感。 偷袭被反杀,这只不知道有没有脑子的巨型史莱姆扑腾着就要往水里扎! 大概是这玩意儿真的占地面积太庞大了,它这衣出水,似乎水库的水位都下降了好几公分! “走吧,正好研究所里,还缺乏新的灵气研究材料呢!” 抓着银白长矛的双手在矛尾上一拍,就跟叉鱼一样叉着那团东西往岸上飞去! 可是,那团半透明史莱姆突然裂开了! 一大团的半透明的史莱姆突然裂开成了无数个小透明的史莱姆! 那场景看着,就像一部特效五毛拍到一场露馅的雨,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往下砸,连雨点本身都透着泛绿的幽光,就跟人造雨的水还没看好发绿了似的。 “想跑?”随翩冷哼一声,随着她的剑指往下一划,束缚着它的光矛穿出那团史莱姆的体内化成一个大网! 银白大网后发先至,在那些史莱姆落水之前贴到了水面上,再逆着往上一捞! 迹象在泄洪的堤坝里捞着余暇,又像是深海不渔船洒下的枪网收获的样子,满满当当超过九成的史莱姆被强行挤压成一块! “走你!”被甩上堤坝的一电网兜包着以往都的史莱姆,就跟偷偷电鱼的丰收了似的。 再看湖水,虽然还是一样的红光,却少了那股珠圆玉润一般的红光,就连阵法净化水源,都变得顺畅。 “打完收工!”随翩足尖轻点湖面,一苇渡江般上得岸来,就对上了一群理智克制住他们的脚不忘危险的地方扑腾,好奇心又让他们像一群鹅一样拼命探出脑袋。 所以随翩看到的,就是一群拼命伸长脖子把脑袋探向食盆的鸭子。 “随女士,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随翩自觉自己仙子凌波一般的出场方式已经很美了,奈何这群家伙一点都不会欣赏,连个给她鼓掌的人都没有。 难道我还没这个大号史莱姆好看? 她也不知道? “灵气引起的变化千变万化,我也无法确定其中的每一次变化。”随翩伸手顺着自己被水雾打的濛濛湿润的长发再扬到身后。 “反正科研院里的老先生们总算有心的东西可以研究了,可以不用再折腾那些胃液叶子和研究生了。” 还真是让人感动呢! “啊!”一声惊叫,让随翩手上一震,直接扯了根头发下来! 你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你就死定了!晚上给你房间丢两颗灵气弹催生两个女鬼来找你玩信不信! 随翩撑着一张带着怒火的眼睛抬头,就看到来接她的那个知名不具的熟练一脸惊悚得指着史莱姆的手指都在颤抖:“它,它里面有人脸!” 人脸? 随翩仔细打量那团还在不停勉强蠕动着的史莱姆。 把人吓一跳的人脸就像下雨时落在水面的第一圈涟漪,紧接着就循序翻出更多波澜!那一张张嵌在史莱姆的身体里翻滚出来的,五官清晰的一张张人脸,随翩也不由得胆寒…… 那一张张脸毫无人性的灵光,只剩下本能而痛苦的表情固定在脸上,在那个史莱姆身上浮现,又沉没消失,被新挤出来的另一张同样痛苦的面容所取代。 仿佛屠杀过后,那能把江水都堵塞填埋的尸体被水流冲动,载浮载沉的尸身。 “这,这是什么?”这幅场景是在太诡异,哪怕水库中印上天空的通红都已经逐渐消减,可他们还是感觉到心中一片阴寒。 “是鬼魂?”到底是正版阴差,随翩还是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诡异产物的本质。 难怪随翩说她一路过来居然真的一个鬼魂都没有看到呢! 这么大的潮眼,就算被封闭了灵气的浓度也不低!怎么可能真的一个鬼魂都催不出来吗?难道淞阳还能是什么她以前不知道的神仙净土,从来没有留下过冤屈和执念不成? “这可,这可怎么办……”和随翩打交道的人都被千叮咛万嘱咐过随翩对于魂魄的平等态度,正在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一大团麻烦的时候,就听到随翩一声雀跃的欢呼。 “这可真是太好啦!” “好?”这么一大坨!一大坨鬼魂!等于一大坨麻烦!你居然还说好! “能不好吗?”随翩感动得眼睛都是水汪汪的,“他们之前跟我磨蹭半天了呢!说鬼魂不固化,无法研究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 灵气是什么东西 “可是魂体除了修行之外还要怎么固化你告诉我啊?”随翩想到这个就为难,难得嘴巴都撅起来了。 不,这个我告诉不了你。和随翩对不上思维的本地人冷漠脸。 随翩也没想他回答,她只是想抱怨顺便通过他们的嘴巴向那些没日没夜搞科研的伟大科学家门提一点稍微照顾一下自己身体条件的小小意见而已。 “总不能让把它们都灌体转化成可以自由接触人间的鬼修吧?他们的神智可都没了,以鬼修的能力没有神志的束缚全靠本能操控,问题是那么还没有足够的治疗手段,闯祸了算谁的?” 随翩做不到,那些专家教授就死命得磨她!见面之前她绝对想不到,一个个都是好几十岁的专家教授,都是体面人啊!居然可以如此无耻! “这下好啦,教授他们可以连鬼魂都一起研究了!”而且终于不用随翩帮忙了! 随翩高兴得鼓掌! “你……不生气?不阻止?”官员都惊呆了!这人怎么和传说中的不大一样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随翩觉得吧,在众多世界穿梭过的她还真的是和本地土著有代沟,都不知道怎么沟通交流,“教授他们一直在抱怨鬼魂研究因为缺乏标本研究困难,现在正好有材料了!” 可官员凌乱又崩溃:“你不是不让我们伤害鬼魂吗?” 看她把那个赵氏女鬼护成什么样了?天天揣在袖子里孙胜携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死生相许绝不离分呢! 研究所里想要对赵氏女鬼想要做个观察都要磨她半天还得全程陪同,一副生怕把她大卸八块的模样!而赵氏女鬼还是完整的鬼体,至今没有人能成功和她发生接触的那种! 怎么现在随翩对这些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切片待遇的鬼魂,反而视而不见了呢? “因为这些不是完整的鬼魂啊!最多也只能算是残魂。”随翩看出来了,这些痛苦却麻木的灵魂连脸上表情都没有,别说神志,本能都没有了! 就像被截肢下来的残骸。 周边地区没有一出生就能变成鬼王的强大冤魂厉鬼,就连执念也不深。刚被潮眼里喷发出来的灵气浇灌得有了一点成形的影子,就被途经此地的阴煞和阴煞操纵下改变的虫子裹挟,混在湖中,在发生一系列玄学变化之后,和原本留下的尸体残骸一起,终于变成了眼前这团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但是这个东西汇集得多了,才又勉强衍生出一点本能。 凭借着脑海里偶然出现的记忆,它会看到处都是的监控,然后凭借现代人对监控本能的厌恶除掉它。 “完整的鬼魂是人,至少曾经是人,哪怕她现在是鬼魂,失去了一部分神志那也是人,她应该得到和人相等的尊重和权利,哪怕她智力不全——难道你们会拉智力残缺不全的残障人士强行做人体试验吗?” “当然不会!”这是对他们科研工作者职业操守的侮辱! 其实还是有这样的邪恶实验室,但这一定是被学术界唾弃,不屑于使用他们的成果更不会承认这些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的人的学术地位! “可是残魂,失去了神志,甚至失去了本能的魂魄残余,就像是人死后留下的尸体。 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得尊重往生者的一害,但是前提是不会影响到伸着的安康。可是现在这些尸骸会到处乱蹦,被不知名的邪恶人士利用,染上了不明的病症甚至有可能会对活人造成危险的时候,当然还是活着的人更为重要啊!” 所以,不是随翩双标,她只是想在道德范围内,给他们行最大的方便。 “那这个东西……” 混合了众多残魂又衍生出本能,似乎也符合随翩口中“鬼魂”的标准? 这样的猜想最后迎来了随翩诡异的眼神:“你还能把缝合尸当成同类吗?” 我都不知道兄台的胸襟居然如此宽广的啊! 好吧,这么一想,突然发现随翩好好懂了呢! 随翩倾力合作,而他们也投桃报李,给了随翩科研力量允许范围内最大的回报。 灵气分子,居然真的被找到了! 天知道随翩当时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的瞎胡扯啊! “谢谢你,实在太谢谢你了!”年近其实的老教授在试验取得重大突破的时候依旧快乐得像是个年纪打了个对折对折再对折的孩子,恨不得抱着随翩狠狠亲两口。 随翩的脑子都还是蒙的,脸上还粘贴着标准的假笑。 她一直以为灵气大概也是形而上学的唯心主义概念呢!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物质基础!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多亏了你啊!我们用潮眼附近的灵气标本,提取出来的微生物标本,受到灵气影响的植物标本和你捕捉回来的巨型史莱姆在微观结构上用冰冻隧道显微镜进行比对。” 巨型史莱姆就是那个占据了水库的残魂缝合尸,那个水库排除了其中混合的巨型史莱姆又被法术反反复复清洗了两三回,检测水质恢复正常,已经进入正常使用了。 “结果我们发现,四种标本里都存在的分子结构,有很大可能是灵气的所谓结构!” 老教授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火光,让碎片都怕被引火烧身了:“我们终于知道,灵气到底是什么!” 随翩被他的狂热吓得无言以对,只知道,科研结果,果然都是钱砸出来的啊! 据随翩所致,电子冰冻隧道显微镜可是时下最先进的显微设备,甚至可以观察到分子层面! 如此牛逼的仪器自然又配得上它的精度和极其昂贵的身价,传说中,这可是一台就可以吸引到诺奖级别科学家的神器啊! “嗯,有什么发现吗?”随翩只能保持自己这张脸不会因为正经过度而塌掉,勉强提出疑问。 “有!有发现!重大发现!”老专家像个炫耀自己纸牌卡包珍惜卡片数量的熊孩子,那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们又分析了几种来源不同的灵气的模型——其中绝大多数来自于随翩小姐你提供的固化了法术的模型!” “我们发现,灵气的属性取决于灵气的结构层级,而灵气的能量,来自于其核心分裂聚合所产生的能量!”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不能帮 随翩的表情是这样的: 你说啥? 你再说一遍? 你敢不敢说点我能听得懂的? “嗯,基本上就是这样了……能理解吗?”也就是随翩的表情太茫然,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才会给她这个二次提问的机会,虽然哪怕基本上等于走过场。 随翩果断回答:“理解不了。” 教授:…… 随翩用自己的高中水平物理学知识艰难理解,并且希望能申请到用正常语言解释这个现象的机会。 于是教授换了一种方式又说了一遍,这一次他都放弃解析到原子分子的微观层面,试图说点让人能听得懂的应用方面的事:“这种能量又跟一般的核能不一样,它波长短,易被操纵,表现方式取决于灵气结构……” 很好,随翩的眼睛里都转出蚊香圈儿了。 还是最简单粗暴的说法:“灵气原生的能量就像是刚从矿山上挖下来的铁矿,而灵气分子的结构则像是处理铁矿的矿石机器,决定了吐出的灵气到底是什么形状,什么性质,什么产物。” 如此浅显易懂的比喻,已经是习惯用数据和构型说话的老教授能想象的出来最简单直白的解释了!带研究生都不带这么细致的,要是他还听不懂? 好办,直接给他挂科就好啦! 为了毕业,他一定会让自己听得懂的! 随翩终于笑了起来,也让艰难解释的老教授松了一口气。 熟不知,随翩的心中已经放弃了。 你说吧,不用管我听不听得懂,你说的开心就好啦!只有大学本科的我,无法研究高能物理的我,果然不可能走科研修仙的路线啊! 不就是因为灵气分子的原型结构不同,所以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吗?有酷热爆裂的攻击,也有温柔治愈的表现形式,有阴冷鬼祟的,也有阳刚堂皇的,种类多变应用繁多,并非一般可比。 “所以,如果能够在微观上操控分子的结构,那么灵气的属性就再也不是危险!” 这个发现倒是让随翩细处往外了! 灵气能造成的直接危害,除了浓度,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属性。 在凶煞阴狠之地开启的潮眼会把灵气转化为阴煞,想这一次的史莱姆就是很好的真名,要是灵气的属性中正平和,适量灵气改善自然环境,对人体有益无害! 甚至,要是能化出温和治愈的灵气,那就是治病救人的法术!包治百病,不在话下! 这才是真正的,万法天王啊! 什么法术都会! 一想到这个美丽的前景,随翩就算看不懂,也要把这个理论生生给背下来啊!不就是啃书吗? 我擅长! 随翩死记硬背的时候,对于灵气的研究,又陷入了另一个瓶颈。 没有任何器械可以操纵灵气。 或者说,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操纵灵气的器械! 灵气的构型对于生物体散发出的某种精神能量的亲和性很强,会受到人体的操纵,这就是属性的来源,但是对于机械的排斥性却极大,几乎到了绝缘的地步! 就算是少许可以操纵灵气的机械,也是建立在由人进行制作的基础上,学界更情绪概念股有这是上面残留了精神能聊,才引起了林琦的公民让灵气乖乖听话。 这更接近于传统概念上的“法器”。 直到现在,随翩才意识到,常诚能把阵法改成机械,这得是多高的造诣! 可是常诚拒绝再提供帮助。 “使用灵气的方法是目前阻拦在他们面前最强大的一道关隘,要是这一道关你也帮他们吵了接近,那么他们的研究,就没有开拓性和自主研发经验可言。” “可是不解决这一个问题,灵气依旧只是少数天分特殊的人才有的特权,不能走入应用阶段……”随翩一想到研究所的众人努力研究的方向和描绘出来的美好前景,她的眼睛就开始发光! “灵气本身就是少数天分特殊的人才能拥有的特权。”常诚打断她,“不管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如此。” “灵气要是可以被普罗大众所用,可以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啊!这样的力量,难道真的要变成少数人的特权吗?”随翩不喜欢特权,非常不喜欢。 她就是来自于一个,从来都和特权无缘的阶级。 “灵气在民生阶段的应用水平并不高,蓬莱算是水平相对较高的了,至于什么效果,你也看见了。” 蓬莱修仙那么发达,有点天赋的人随便修炼两年都能飞天遁地。 可是在基数更加庞大的普通人群中,物质生活水平,也不过是中国发达地区九十年代的水平。精神娱乐极度贫乏,识字率倒是不低,但是娱乐就只有报刊和唱戏,没有电视电脑,更别说是智能机和网络了。 没有空调没有wifi没有铁路没有高速公路没有远洋轮船,对于修仙者来说这些都是无需多虑的事情,朝游北海暮苍梧,朝发夕至,哪怕远隔千里也有元神传讯。可是普通百姓呢? 他们什么都没有,哪怕有灵气坐骑,他们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坐不起的。 在这些方面,修仙风格昌盛的蓬莱,甚至连随翩老家的民国也许都比不上。 “对于民生来说,修仙的文明发展途径和科学的文明发展途径,到底是哪一条比较友好?” 当然是科技文明。 修仙之路是典型且极端的精英文明,势必把普罗大众的重要性减轻到最低,也把他们的需求降低到了最低。 对于科技文明来说,每一个百姓都可以作为重要生产力,是值得重视且不可或缺的。 而对于修仙文明来说,他们只是可有可无的,刷功德的道具。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到底是修仙文明更好,还是科技文明更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是那能延年益寿,百病不侵……”随翩已经开始变得气弱,她想要反驳,却自知无法反驳。 常诚反问了一句话:“你真的以为人人都能长生不老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 没有足够驾驭长生的心智,这就是一场灾难,时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之一,它可以把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哪怕是心智坚毅的仙神,也是自立一界,把自己隔绝在寿命短暂的普通人之外。 第四百二十七章 该走了 “你别忘了,造成人类平均寿命下降的最快的,不是疾病,不是天灾,而是战争。” 随翩打了个哆嗦。 战争,是的,要是人人都能长生不老,没有新老交替和阶级流动,那么必然爆发对于资源的争夺战。 “我,我只是想做个国家能发展得更快,更顺利……”随翩知道自己,也许是做错了…… “我看你是被他们洗脑了。”常诚的指责丝毫不给留情面,“你难道忘了,你并非这里的人,这个国家,也并非生你养你的祖国!” 随翩再有心机城府,到底年岁不长,常日和他们朝夕相处,难免被他们所洗脑。 毕竟这个国家,这个政党,洗脑,或者说做思想工作的能力,可是逆天级别的。 这也是净网行动不让参与者回到自己的原生世界的原因。 位面规则只是一个借口,以净网行动的能力,安排一个假身份绝对不是难事。 可她们从凡间来,有记忆有过往有亲朋好友有切齿仇敌。谁能保证她们不会偏心呢?毕竟,穿越众多位面的她们,掌握的能量,真的太大了,大到足够改变世界的平衡,带来足够覆顶的灾难。 文明的前进从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自己走的路,错了也能回头,真的不需要随翩这个会把人带上快车道的催化剂。 “你让这个国家拥有了超出这个时代应该有的能量,你以为掌握这个国家和权利的政治家,不会掀起战争吗?”常诚喷的直接坦率,丝毫不讲道理。 “我不会让战火燃烧到我们本土的……”随翩的语气渐弱,她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知道自己的解释是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不会把战火燃烧到本土,难道就不会有家庭悲剧,没有一去不回?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不管是对方的人,还是自己的人,牺牲在这一场无谓的斗争里。 不是把悲剧冠以一个高尚的名义,就能无视悲剧带来的伤痛的。 “还是你敢为这个国家的行为和品性做保证?”常诚嘲讽。 随翩无言以对。 对一个国家的道德要求和对个人的道德要求是两回事,国家这么无耻我就放心了,可是个人这么无耻,他就没救了。 “是,这个国家的人是不会遭受战火和苦难,可是别的国家的人命遭受的苦难就不是苦难了吗?”常诚敢说的这么直接,就是因为他了解随翩,了解她的善良和软弱。 现在她做的热火朝天不顾一切,可是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一定会后悔。希望这种东西,是不能寄托在他人的良心上的。 “你把战争和饥荒带给别的国家的人民,你就真的良心安稳吗?”随翩咬着下唇,却只能摇头。 她的确做不到。 “你已经走错了路,是到了必须更正的时候了。”在一系列声色俱厉的呵斥之后,常诚的话语不像是宣判,倒像是劝诫,“你还记得最开始目的和方针是什么吗?” 是什么呢? 让这个文明自然发展,把灵气作为科技发展的备用能源,一个锦上添花而非非它不可的备选道路。 可是现在,当她把这条路表现得太光明通畅,是会影响一个文明对于道路的选择的。 “我……要怎么做?”随翩不安到。 “你不能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常诚传达了一个消息,“西疆的潮眼,马上就要开了。” 把西疆的潮眼关闭,就到了她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还有呢?” “其他的事情,灵气的研究……”常诚会拿走吗? 在研究所里的朝夕相处,让随翩真的非常喜欢这群学识渊博但纯粹的老人。 这是他们没日没夜,点灯熬油,耗尽心血才取得的研究成果,真的要夺走吗? “这是他们根据灵气造就的产物做出来的研究成果,是他们自己的研究成果,我怎么带走?”常诚反问。 “可是我……”她清楚知道自己其实偷偷干了不少违规的事。比如偷偷用灵气改善研究员们的身体,帮助他们化解来自灵气的无形浸染和攻击。 “没有你的帮助,这个时间或许会延长一些,但是在潮眼不断打开影响百姓安危的压力下,情况不会太久,这原本就是他们的科技水平能取得的科研成果。” 常诚说的已经很含蓄了。 他们凭借科技和自己的学识取得的科研成果,和你这个催化剂有什么关系? 自作多情。 随翩不尴尬,她只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她,潮眼的开放会伤人,如果没有她,要取得这些科研标本可能需要军人用性命才能换回珍贵的研究材料,如果没有她,在没日没夜的科研任务中会有人应劳成疾病不幸去世。 但是如果没有她,科研进度依旧会缓缓向前,该有的研究发现依然会被面试。 她救的是会在灵气复苏中无辜伤亡的性命,却不是改变时代文明的正常进程。 现在,这一切都应该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了。 “好,我马上去西疆!” 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却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西疆潮眼已经错过最佳封印时间,这一去,你会有危险。” 常诚催促随翩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她都拖延了下来,现在,到了她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也是惩罚?”原本封印潮眼,应该没有这样的规矩。 “也是惩罚。”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这是众星殿的规矩。 “外面的潮眼就交给你们了,要是有问题,记得来找我。” 潮眼的规模不一样,西疆这个潮眼,哪怕尚未完全打开,站在门口,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呼的风。 当地的动物身处高原大多彪悍,也纷纷异化! 这个潮眼果然勾搭的,光是泄露出来的灵气,就抵得上魔都数个潮眼的总和! 随翩是在这里拦上一道抵挡洪水的同时还能少量泄洪的水坝,而作为一个后援无力的潮眼,只要挡下了第一波灵气喷发,后面随着灵气的渐渐导泄,封印的压力会越来越轻,不会再有毁坏之虞。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第一波潮眼爆发,到底要怎么挡下! 第四百二十八章 西疆见故人 潮眼的规模不一样,带来的天象也不同。 西疆这个潮眼,果然够大的,光是泄露出来的灵气,就抵得上魔都数个潮眼的总和! 哪怕尚未完全打开,站在门口,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呼的风。 那不是风,是喷薄而出的灵气,哪怕只是身处其中随翩也能感觉到体内仿佛被洗筋伐髓一般的改造。 当地的动物身处高原大多彪悍,也纷纷异化! 然而,过犹不及,过大的灵气浓度在体内反复冲击,用不了多久,就会虚不受补,爆体而亡。 随翩看了随行军人逐渐潮红的脸色,抬手化解了他们体内蓄积的多余灵气,让他们停车:“你们回吧,后面我自己走。” “随女士……” “回吧,后面的地方你们也过不去,完成任务,不代表要白白送命啊!”随翩下车,对他们扬了扬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瞬间,就消失在天高山远的背景中。 西疆地处高原,天高草长,荒漠石滩,大片的旷野都是无人区,就连自然生态都比别处艰难些脆弱些。 在这里开大,不怎么用担心伤人……就连会迁徙的野生动物都被事先用了点科技手段引走了! 虽然它们作为潮眼的第一波受益者,大多被异化强壮得可以称得上妖兽,但是看在它们还没有突破重火力武器对人类造不成威胁的份上,人类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把它们好好得保护起来,免得绝种了。 在说了,等潮眼真正爆发了,这些动物也同样承受不住过大的灵气冲击,要是不赶紧躲远点儿,十有**是被爆体而亡的份儿,就算能剩下少数几只,那种族数量也是下降了几个量级,万一配不了对,那也就种族灭绝了啊! 还不如这样,占了一波便宜就跑,贼刺激。 至于不能移动的植物,随翩也不担心。植物的繁衍走的是广撒网路线,就算植株被撑爆了种子还能留下来,潮眼爆发又不是火山爆发,干不了天火焚城寸草不生的境地,等灵气浓度和缓了,植物更好生长,总还能长出来的。 就算连种子都没有了…… 不是还有人类吗? 大部分人都不了解,濒危植物其实一直在尝试人工培育,哪怕其中有经济价值的考量,可也确确实实对濒危植物的延续做出了重大贡献,就算不怎么成功吧,种子可比植株好保存! 大不了回头再播种一回呗! 随翩自觉布置得非常周到,实在是最尽职尽责周全备至舍我其谁的灵气复苏矗立着,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 一掌击在面前的石质祭坛上! 渣男,滚出来,一百年前的命案来找你偿命啦! 黑漆漆的妖风喷薄而出,一张张人脸嘶吼着,想闻到了腐臭的苍蝇……啊呸,她才不是腐肉! 是闻到了蜂蜜的蜜蜂一样冲上来,然后…… 成了撞上灭蚊灯的文字,爆出的电火花一个闪得比一个好看。 “你出来找找吧,哪个是那个渣男?”此时的亡魂都只剩下一张张表情一致张嘴嚎叫的大脸,相似度堪比韩国小姐,实在叫人眼晕。 抬手一挥,把赵氏女鬼从袖中抛出:“来,看看,挑一个,我给你放一场漂亮的烟花。” 女鬼茫然得飘落在地上,无神的眼睛在面前这些烟花中炸出的人脸里徘徊。 “认得出哪个是你那个官人吗?”随翩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缺点啥。 缺花生瓜子儿和西瓜。 女鬼从头到尾都写满了茫然,到处游晃得险些飘走了。 随翩不由得发散了下思维,赵氏女鬼不会被管的太久了,都忘了那渣男长啥样吧…… 一想到这个理由她冷汗都下来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她在赵氏女鬼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官人就是模模糊糊的,说起来也是唇红齿白的人模狗样,可是偏偏毫无记忆点,路人脸模板,看人全靠衣服的那种,那赵氏女鬼本身还记得那货长啥样吧? 幸好还是记得的。 女鬼终于找到了一个厉鬼残魂,围着他团团飞舞说的特别激动,那厉鬼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要撕咬赵氏女鬼。 赵氏女鬼魂飞魄散多年,最近才趁着林琦复苏的东风显出身形,哪里是这个在最大潮眼撕咬了百年的厉鬼可比的? 一口下去给她咬掉半个身子,四溢的烟气虚无缥缈。 可赵氏女鬼也不是好惹的,嘶叫一声,腹中就飞出了一团墨绿青灰,对准那厉鬼就打了个对穿! 别忘了,赵氏女鬼,可是子母鬼! 最厉的鬼! 要说她们二打一勉强还能拉个平手,可是别忘了,赵氏女鬼背后,有鬼! “嘿,我带来的鬼能让你欺负?” 随翩一把把赵氏女鬼拖回来,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的模板样厉鬼笑得压根痒痒,一巴掌呼过去就让他把刚才咬下来的招式女鬼的鬼躯全都吐了出来! “来,接着,给自己拼回去。”随翩把他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鬼躯扔回给赵氏女鬼让她凭借本能把身体粘回去,抬手一划! “我为阴差,持符,立命!判处阴魂,赏善罚恶!碎行!” 一道隐约的印章虚影从天而降,往那厉鬼身上狠狠一盖! 厉鬼一声凄厉的惨嚎,把旁边围着的不断嘶吼的其他厉鬼也给吓了一哆嗦,灰溜溜得夹着屁股四散逃窜,生怕再惹恼了这个煞星。 再看那厉鬼,已经被随翩一巴掌拍成了碎黄瓜,大小不一的在胡乱蹦跶。 随翩捡起一块,指尖一滑,开始翻找其中的记忆。 这种混沌不堪的鬼魂,想要找寻他的记忆,直接翻是没用的,太乱了,他的记忆已经和身体混杂在一起,得要这样拆了挨个找才行。 这货留下的记忆残留混杂,有他读书饮酒的记忆,也有他逃课尿床的回忆,要是不翻一翻,随翩还不知道古代学生生活得这么丰富呢! 居然还上青楼!这货还是花丛老手了啊!难怪勾搭小姑娘这么熟练啊! 原本想把这段删了,可是想了想,一样扔给赵氏女鬼。 作为他曾经有过婚约且事实已成的夫妻,她有资格掌握他所有男女之事的动向! 第四百二十九章 百年恩怨一朝了 赵氏女鬼的神情果然很崩溃,原本以为专一的良人,居然是个会上青楼的渣滓! 而且混杂在青楼香艳的回忆里的,居然还有他与她求欢纠缠的画面! 这货对她,其实和对那些青楼妓子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猜猜对骗看到了什么?这货为了求欢,居然无耻到跟赵氏女鬼下跪!不然她一个受传统教育荼毒,失贞就要上吊的女子,怎么会挨不住他的求? 离潮眼爆发之前还有一点时间,随翩打算全耗在这儿了。挨个儿翻,除了颠三倒四得翻出一对蝇营狗苟男盗女娼见不得光的秘闻,让她对百年前那个看着礼教森严再规矩不过的时代里被压抑得扭曲变态的**和阴暗并且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出来之后,终于找到了他和那个黄牙凶徒密谈的画面。 可这个时候,渣男的魂躯已经支离破碎得散了一地,连跳都不会跳,跟被分尸的尸块似的。 随翩把袖一挥一扫,跟扫垃圾似的堆成一堆扭头甩进地府就清理干净了。 这样支离破碎的残魂,就算是地府也是最低级的,要是不把自己拼好,他永远也别想有重入轮回的机会。 可是……拼魂躯哪有那么容易?常诚可是善仙亲自出的手,结果拼了这么多年也没拼完,要他徇私枉法找随翩的帮助。 随翩就算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把他拍的那么碎吧,可她是用阴差的身份出手,阶级上就不是那些游魂野鬼能比的! 更别说她还特意把这些残魂分散得特别均匀,冥河死海忘川酆都黄泉哪儿都没落下,一般的渣渣可不能有这个运气,可以同时出现在地府的每一个角落。 拍了拍手,随翩才把关注放在茫然中带着崩溃,崩溃中带着痛恨,痛恨中带着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中还带着少许解脱,情绪跟个扇形图一样特别清晰的女鬼的女鬼身上。 她要是把手上的这一段记忆残片告诉女鬼,女鬼不会直接因爱生恨入魔了吧? 随翩挠挠头,管她呢。 反正就这女鬼的水平,入魔了也就是两巴掌就能按住的事儿。 那个渣男的厉鬼已经被找到了,随翩操纵他说一句能让女鬼解脱的话并不难,可是随翩不想让她再留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希望。沉湎了百年,她应该知道这个骗局的真相,而不是继续进入下一个骗局。 梦终究是假的,假的就是要醒的。 哪怕冒着风险,随翩也不想让她继续被骗下去了,哪怕她自己也想要被骗。她做人就不清醒,做鬼已经够糊涂了,这是她唯一得知真相的机会,随翩不想再骗,也不能再骗。 每个人,都得要有承担真相的能力。她不是小孩子,不能再因为苦恼就得到别人为了哄他而给出的糖果了。 女鬼的情绪调色盘中,别的一切情绪都开始渐渐消退,唯有悲愤,像是春天里没打农药的荒草地一般疯长,蔓延,侵占了其他所有情绪的地界! 而表现出来的就是,那个女鬼浑身黑气怨气越来越浓,扑在那个渣男被拍碎在地方狠狠撕咬! 幸好她明智得把那渣男拍碎了扔在地府!不然这女鬼就要再多一重罪了! 鬼吃鬼和人吃人是一样的,都是连地府都不能容忍的罪行! 就在随翩提高警惕以防女鬼狂化的时候,她的愤怒攀升到顶点,就像个气球一样,炸了! 她炸的还不如气球呢! 气球炸了还能听个响儿呢! 这女鬼炸了可真是无声无息,所有的愤怒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绵软得失去了所有的凄厉,苍白着淡化,最后,就此消失。 没错,就这样消失了! 就算是随翩也被这神奇得一幕惊得半晌回不过神! 鬼魂受了大刺激,不是应该抓心脑肺上蹿下跳非要寻个公道,包括但不限于狂化黑化暴躁化,见谁咬谁,屠戮众生吗? 直接消失了是什么操作?! 定下神来自己查探,勉强巩固在身上的天地二魂已经重归天地,命魂也自行散了个干净,那叫一个安详顺从! 跟自杀似的! 不对,她就是自杀了! 女鬼是被这个真相刺激得自杀了! 这还真是符合她人设的行为模式! 可她受到的教育就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死吧,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事了。 哪怕是毫无意义的死亡,只要能逃避问题,那就是解决问题了。 于是,失贞是自杀,发现自己被骗,自己的怨愤坚持都是个笑话,也自杀了!只要死了,就不用面对一切困难了!多容易! 随翩连气都不想叹了!所以说,赵氏女鬼就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她们这种喜欢用死解决问题的人,永远不知道,面对比逃避更好,活着,比死亡更难。 当然这个锅,随翩觉得还是得给封建制度层层加码,愚民方针盛行方便管理的封建王朝。 普九之后,这种事情就少很多了嘛!就算偶尔有自杀的,十个有九个半是作秀,真的死了的都是要上新闻的,哪像当年,简直蔚为风尚,不死人反而是奇葩事儿! 虽然这个收场实在是滑稽,但是百年前的这场恩怨,终于解决了。 随翩长吐一口气,把目光再一次投向了中心的潮眼。 现在,应该干她应该干的事儿了。 潮眼很大,大到哪怕未开,都在缝隙中起了肉眼可见的漩涡。这么庞大的潮眼,不是一般的封印能够起效的,就算她下了这个封印,等潮眼真正打开的时候,封印也一样撑不住! 把潮眼中喷薄的灵气视为决堤的江河,封印就是在这里拦上一道抵挡洪水的同时还能少量泄洪的水坝,而作为一个后援无力的潮眼,只要挡下了第一波灵气喷发,后面随着灵气的渐渐导泄,封印的压力会越来越轻,不会再有毁坏之虞。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第一波潮眼爆发,到底要怎么挡下! 原本,应该是有办法的。一个水坝不够,那多设置几个呢?层层引流,重重分流,分散开的力量,就无法积蓄到一起冲破封印了。 可是现在,这个方式已经来不及了,她耽误了太多时间,潮眼打开在即,没有时间再给她冲进去下多重封印了! 怎么办! 第四百三十章 补天术 “常诚,我要是回不来了,帮我照顾一下林琦哈。”随翩敲了敲太阳穴,提醒某个人。 不能提供帮助,听她说说遗言总还是可以的。 好歹,也算是朋友了。 “只顾着林琦,不顾林漓吗?”随翩的话语太沉重,像是在交代一眼,让常诚都感觉出丝丝的不安。 “林琦会照顾她的,而且,她还有秦墨。” 别看秦墨现在被关起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墨是个仙侠世界的老油条,只要他还带了一张嘴一个脑子,她就不用担心闯荡的时候缺乏经验和提醒。 可是林琦呢? 哪怕林琦因为修行的时间稍微早一点,现在一直看起来是较强大的那个人,可是等她们走上真正的修行之路,林琦的修为优势就太小了。 林漓有前世留下的遗产,有秦墨的支持,可是林琦呢?林琦什么都没有。 “行了,就这样吧,我走了。”随翩挥了挥手,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走的格外潇洒。 “等等!”常诚的声音里极为罕见得出现了一丝紧张,“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挡下第一波爆发的潮眼。”随翩轻轻一笑,迈步走进那个喷薄这灵气旋风的潮眼。 高原石滩上,青绿的草叶瞬间疯长,旷野茫茫,伏地的绿草让人恍惚间仿佛来到了辽阔的草原。似乎就连因为海拔过高而稀薄的氧气都变得浓郁且宜人。 潮眼爆发,开始了。 “随翩!”星光通道洒落,男人的声音出现在漩涡里,可是踏出的脚掌却像沙捏的雕塑,风一吹就散了。 常诚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一声闷哼站立不住连连后退,连嘴边都挂下了一丝半透明的魂血。 那个潮眼中逐渐隐没消失的人影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喊,回过头似乎隐约对他笑了一下,随后就连那个人,都化成了一片虚无,仿佛融入这片灵眼,在视野里消失不见了。 随翩身在潮眼之中,突然体会到当初常诚的死法。 千刀万剐,片片凌迟。 “补天术?谁家的法术敢夸这么大的海口?” “海口?” “女娲补天啊!这法术这名字,是要自比女娲娘娘啊!”随翩好歹也是半个灵异生物,自然知道,有些神话传说,也不仅仅是神话传说而已。 别家神仙多少有些褒贬不一自相矛盾的因素在里头,可是女娲娘娘能在那么多民族的传说中都不约而同的地位尊崇,那必须得是真尊崇。 “那敢起这个名字的,还能有谁呢?” “难道这还真的是女娲娘娘的法术?” “你不也说了吗?谁敢这么放肆?” “书院居然连这样的大神的法术都有?” “书院创始者……也就是祖师啦,听说面子和能力都是仙界一等一的厉害,有大神的法术也不足为奇!” “你家老祖宗的牛逼,也是真的牛逼啊!” “不过这个法术……和别家的法术有点不一样呢。” “补天术不难学,虽然毫无杀伤力可言,应用范围也很广,但是还是不要有用到的一天吧。” “因为补天术一出,献祭的,就是自己的性命,若是没有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我的真挚奉献,这个法术是用不出来的。” “哦,说白了就是要有一颗爆小宇宙的心啊!” “你敢这么说女娲娘娘,才是真的牛逼啊!” “是!”急匆匆冲下去通报的秘书甚至忘了扶着中年人一起。 本来以为,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谁知道这居然是真的! 那些红痕血迹,居然真的很可能是烈性传染病! 可是男人也顾不得呵斥他的秘书,嘴里全在喃喃得念着:“快去准备防感染的防护!先送到医院去!不然很可能和他们和病人一起死在这儿……”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可是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方针政策很可能只是纸上谈兵瞎指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按照紧急预案流程,不要多插手。” 山顶风大,山下炮声隆隆,可近在咫尺的随翩也没空、没心思听她的喃喃自语,因为随翩也在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一件事! 第四百一十七章微生物异化! 这么大的潮眼,居然只有一些鬼魂做了个投影似的环境,真正的动物植物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异化?就算只是吴宏伟家的那个,别墅的草坪都要成精了!更别说这个潮眼灵气足威力大,面积可以覆盖整个山谷,根本不是那个只有一个别墅那么大的潮眼能比的! 有战场煞气在这里压着,等闲鬼魂成不了形,那些灵气用到了哪里去了? “这一次异化的,是微生物!” 在揭露谜底的同时,随翩也知道,麻烦了。 大型的动物他们不怕,大型的植物更不可怕,不管是尖牙利爪还是毒花瘴气,一顿炮火下去都只有嗝屁的份。 哪怕是人呢,也一样能训得服服帖帖,可就是肉眼都不可见的微生物,才是最大的难点! 没有了人类最擅长的炮火,不在正面战场上的战斗,就是击在了人类的软肋上! 人类历史上,伤亡率最高的灾难,不是洪水干旱,更不是来自毒蛇猛兽,除了自相残杀的战争,就是来自疾病!甚至在这个天灾已经变成一时的短暂困扰的年代,疾病,依旧是人类最多,也是最直接的死亡原因。 “什么……”耳麦里的声音就像信号不好一样断断续续,随翩知道,这是她们即将抵达潮眼,信号被灵气干扰造成的。 给她们装备的是军用品,哪怕是一个通讯器也是最好的,要不是玄学因素影响,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地区间隔内出现信号不良的问题。 “你们那边怎么样?”随翩抬手按紧了耳边的耳麦。 “我们找到潮眼了……”一声惊呼之后,声音居然直接断了! 随翩心头一紧,只能提高警惕锁定了她们的位置,随时准备出发救援。 可原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关注她们进展的中年男人却根本无暇顾及她们可能出现的意外,潮眼重要,可是一场酝酿中的大型传染病更加可怕! 他在听到随翩说出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话背后的意义! 第四百三十一章 土狗,和野猫 勉强站直了身体,急忙吩咐人下去找寻对应的专家,又转身请托随翩! “随女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配合专家的研发……”毕竟,了解灵气并且会应用的,只有随翩一个人而已! 就算他再不懂生物研究方面的事情也知道这一次的病原体来的古怪,随翩的作用一定不小。 “我知道。”随翩劝他先离开,还说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林琦,她要是能关上潮眼,还能断了红痕的来处……来了!” 随翩眼前一亮,就见到眼前的环境就跟古早时期的电视没信号一样飘起了雪花点儿,闪烁了两下,居然真的彻底消失了! 随翩心中一喜,顾不得接人,先回头喊了一声:“快,去看看河流恢复了没有!” “河流?什么河流?”一直寂寂无声的耳麦终于传出了一点声音,林漓还在呼呼得喘着气,而幸好和品质俱佳的通讯器连她呼吸的声音都没有错过,全都清晰得传到了随翩的耳边。 “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随翩急急问道。 “没事,我们都没事。”林漓缓了口气,“我们真的,做到了!” “就是现在,现在下不来了。”林琦大口得喘着气,可声音里分明还带着好奇和激动,“太刺激了!脚软了!” 随翩这才恍然响起,原来她一如既往,还是那个作死的狂热爱好者。 唇边不由得挂起一丝微笑,可转瞬就被传来的回应拉成一道紧抿着的平直的线。 “没有!还是红色的!”要说他们也不是不机灵的,马上接到,“我这就派人取样本回来!” “记得做好防护!”带灵气的东西,影响人的方式可就不会仅仅局限在消化道上! “随翩姐,我们没事,你叫他们派人来接,可以做进一步的深入调查研究了。”林琦顺了气,温和得安抚她的话语,“随翩姐不用等我们了,有事情你就去做吧。” “好。” 果然每个爱好作死的人都有一颗敏感温柔的心灵和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耳朵,不然也没法儿发现这么多可以作死的地方。 随翩知道轻重缓急,哪怕消化道传播的传染病在传染性上比不上呼吸道传染病但是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 尤其是,这是第一个灵气引发微生物异化的例子,要是能研究透了这个,再面对异化的微生物,就有了经验,也有了底气。 被急匆匆请到研究所的随翩看着面前这一堆白大褂,莫名觉得亲切。 “随女士,我们长话短说,对于这种情况,你有什么经验吗?”领头的那位哪怕带着口罩,从护目镜的缝隙中看过去也知道他的年纪不小了,可说话似乎还是这么直接,连一声客套都吝啬。 “患者病情怎么样?”随翩反问道。 “大部分都是恶心呕吐腹泻,应呕吐厉害产生电解质失衡,已经经过补液治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止吐药物已经尝试过了,基本无效。” 所以,哪怕患者没有加重的病情,光是一个呕吐就足够要了他们的命了! “在灵气的认知里,他们是染上了阴气和邪气,只要用净化符咒消掉他们身上的阴气就能痊愈!”随翩推过早已准备好的符咒。 “这个要怎么用?”符咒这种东西,大部分人都见过,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怎么用。 “化在水里就行。”随翩不打算亲自动手以免弄虚作假的怀疑。 既然是研究室,当然是不乏红河水的研究样本。 “化在水里?”那人拿着符咒端着样本,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不是这个化啦……”随翩对那个想要把纸撕开研究一下纤维构造的研究员咳了一下,“直接扔在水里,后面的事情你们自己会理解。” 那人半信半疑,还特地拿了透明的玻璃杯取代搪瓷杯,来做这个实验。 只见那张姜黄色的符纸逐渐沉底,可是翻滚的时候,她们突然发现,这个签名居然飘在了半空中!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说是半空中也不准确,在漂浮在水中,看上去就像有一层无形的纱托着,翻转盘旋,飘荡起伏不休,可是明明,那张黄色的符纸已经沉底了! “你们看!水里的红痕不见了!”有人发出惊呼。 随翩收回了手,示意:“这就是我们最直接的处理方式,灵气造成的问题,自然也是灵气来解决。” “那你能医治被感染的患者吗?”与会的医务人员眼神一亮,没有什么比治病更重要! “我可以试试。”随翩说的保守,但她心里是有底的。 感谢书院之灵给她的系统教育,虽然红痕血线还是第一次见,但是类似的事物在书院之灵那里有一整条公式的研究报告可以套用,解决的难度并不大,随翩有这个自信。、 “好,我们马上安排愿意接受尝试的患者尝试治疗!”有能快速治愈疾病的方法,卫生局那一面的人欣喜若狂。 比起其他可以慢慢研究的项目,医学领域无疑是最紧迫的!医学,从来就是一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拔河的领域。 就算目前只是暂时还不知名的消化道症状,可是别忘了,在这样不讲道理无差别传染的疾病面前,有基础疾病,或者身体素质较弱的老人小孩才是更容易受到伤害的人!而对很多患者来说,一个小小的诱因,就足够发作的基础疾病夺走他们的生命了。 “现在有多少人生病了?”随翩问道。 “目前已经统计发病的346人,密切观察者17359人,预计发病人数大概在2000人左右。”那医生报数据都不用看表格的。 “这么多!”随翩失声惊叫。 “不算多了,那条河流是我们周边县市的主要饮用水源,覆盖数十万人口。就算只是一部分人没有留意其中的血线红痕,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医生从随翩的惊呼里听到了不好的预感。 “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我没有办法处理那么多的血痕,和那么多的人!”初步估计四位数的伤者!把随翩榨干了都没办法救这么多的人啊!更别说,还要净化整整一条河的血线红痕!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小三斗士养成记 还是两只饿的都不灵活了的野猫和土狗! 随翩的脑袋就像被人灌了数十吨的水泥,满的动都动不了,都不知道自己啊干什么,凭借着身体里残存的本能操控两个身体也十分滞涩,摇摇晃晃得走得像被灌了三吨白酒。 虽然身体变成了动物,但是出于人类的本能,随翩还是朝着光源,走出了这条阴暗腐臭的小巷,当深深得闻到外面带着汽油味的微热空气,随翩才恍然信物,这俩比人类灵敏千倍万倍(此处千倍万倍不是虚指)的鼻子是怎么扛得住这个小巷垃圾桶的恶臭折磨! 现代化的都市高楼林立,但是对现在的随翩来说不是太友好,越是现代化的城市都市服务功能越完善,越是少不了抓帽队打狗队啊!当然乡下也不安全,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丧心病狂的爱吃猫肉狗肉的混蛋? 只能说流浪猫狗活的实在太艰难了! 幸好她出来的地方是个城中村,算是少数一些能让她能活的比较容易的地方了。 比乡下开明安全,又没有别的城区管得严,时不时还能收获残羹剩饭…… 啊呸,她就算是饿死,就算是去要饭,也不会吃别人家的残羹剩饭! 可是真的……好饿啊,也好渴啊! 随翩抬头,发现路边一户人家装在家门口的水龙头。原本以为这种水龙头绝迹多年,没想到这个城中村居然还有一个?只是当年的金属管子似乎换成了塑料管子。 不同的是当年为了防止别家偷用自家的水,水龙头的开关都是可拆卸式的,会拿走的。阿盖是现在就算住在城中村的人也不屑于沾那点便宜,塑料水龙头的插销好端端得插着,随·狗·翩人立而起拿爪子一推,水龙头里就流出了汩汩的干净透明的自来水。 原来对于流浪猫狗来说,洗澡都是这么一件奢侈的事情啊!就算要饭,也要干干净净的去啊!作为一(两)只可以卖萌也可以卖惨的可爱生物,干净可爱是必须具备的条件啊! 就是现在入秋了吧?洗冷水澡,真的很冷啊! 随翩打了个哆嗦,打着转儿甩掉了身上的水珠。逐渐掌握的肉身让她感觉到了脚掌的刺痛。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是那条脚掌呢? 八个脚的烦恼啊! 幸好她眼睛也有四个哦!挨个儿查看,最后在猫的前爪子的肉店里,看到了磨破的伤口。 比起狗,猫更缺乏耐力,不擅长长途奔波,加上随翩刚刚苏醒,对这两句身体的掌控都不熟悉,竟然连什么时候磨破了脚掌都不知道。 剧痛成这样,随翩也不想太委屈自己,没有逞能继续活动,而是一跃,趴在了狗的背上。 瘦狗被肥猫压得一阵摇晃,还是摇摇晃晃得坚持着走了。 接下来要去哪儿? 随翩用她那个已经被卡死的脑子钝钝得想,脚受伤了,先找个法子把脚包扎起来吧。 要包扎……得有医疗器械啊!医院,对,医院,医院的换药包,有时候,或者说绝大多数时候打开了,里面的碘伏棉球纱布是用不完的,但是因为规定又都不能用了只能废弃,要是抓住刚换完药的时间,说不定能找到干净的纱布。 肥猫顺手把已经洗干净了自己两个身体的水龙头一关,趴在瘦狗身上摇摇晃晃得离开了。 解约用水,随手关闭水龙头,从我做起,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哦! “嘎吱……”老式的木门没有润滑油,发出的声音堪称刺耳,随翩耸然一惊,以符合猫和狗的灵巧转身死死盯着那扇木门,直到和开门的女人对上眼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低头装听不见转身走人……走狗……走猫吗? 转的这么利落眼神这么警惕,她是等着被人发现不正常然后通知中科院叫人来把她解剖了吗? 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转身走人还来得及吗? 大概率……是来不及了。 她对上了一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双因为瞪得过大有些脱眶嫌疑的眼珠子明明白白从头到脚都写着,我发现你不对劲儿了! 两个脑袋一起晃了晃,试图空出点多余的脑容量让这个脑子动起来,勉强打量这个发现自己异样的人,并且评估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突然发现还挺大的,这一看就是个死在家里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的死宅啊! 只是死宅一般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沉迷网络游戏二次元,才能在家里宅的住,这位……大姐,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还能宅的住啊? 倒不是说三十岁的人比二十岁的人懂得人生什么的,而是三十多岁的人一般大多已经耗尽了爹妈的耐心,被断粮断水断电得赶出家门,被生活的耳光抽的不得不加入社畜的行列,宅不下去了。 除了年纪,大姐的一切都符合死宅的生活状态,油腻得不知道几天没洗的头发,杂草一样遮住眼睛的刘海,不打理而发了痘痘长了痤疮的脸颊,长期生活不规律而蜡黄浮肿的脸,一身土气还起了球的桃红色棉睡衣,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就连和她对峙,随翩都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压迫。 但是大概是这两具身体特别迟钝,就连退让都比别人慢了好几拍,以至于她居然熬到了这位大姐先服软的时候! “神猫!神狗!”呼号是如此尖锐,随翩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出殡,旁边跪着个孝子贤孙正在号丧呢! 吓得随翩浑身一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作为拥有鬼差灵魂的猫狗,说是神猫神狗也不足为怪! 谁知大姐受到的惊吓比她还大!膝下一软直接跪了,连滚带爬得翻滚后撤,不像是看到了她喊破的神明,倒像是见了妖怪! “你怎么会说话?” “……不是你先叫我的吗?” 面面相觑,六目对视,随翩这边因为眼睛数量的问题完胜! 那啥,上上个叫我帮忙挽回丈夫的心的女人,离婚了。 上个丈夫死了。 你找我,还真的是找对人了! 你都有房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一无所有? 你没男人会死是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业务能力不过关! 第四百三十一章 胆小又怯懦的凡人才会在意他人的评价并且为别人的一句调侃视为冒犯大发雷霆,对于薄弱的阶级基础来说,这的确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反而到了真正从阶级上划分为两个等级,他们就不会在意他人的调侃和不敬。 毕竟他们的看法和幻想,影响不了她丝毫,也不值得她看入眼中。比如随翩在心里无数次diss自家老板是个神经病还能活到把自己作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实能摊上这样的老板,随翩倒算是命好了,重视规矩不把人命视为草芥的领导,比只凭借一己喜恶妄自动刑的上位者要好上百倍千倍。 这样的制度才是底层存在的福音,值得随翩用命去拥护的制度。 哪怕为律法奠基的,是自己的性命。 恍恍惚惚得寻找着发散思维来转移对补天粉身碎骨剧痛的注意力,以至于听到一声情绪外漏满是焦急的“随翩”,还以为是自己痛混了头的错觉。 星光通道扎入潮眼,卷起随翩消散得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本源。 而星光通道中,是常诚全身上下都布满了裂痕,仿佛伸手轻轻一碰就会顺着那些纹路碎成一次瓷片儿的人影。 感觉她比自己还惨啊! “不是说,不帮忙的吗?”随翩笑嗔了一句,看着冲击潮眼封印的灵气潮流越来越小,突然就像调戏他,“你这么舍生忘死得冲出来救我,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意思的。” 常诚强行驾驭星光通道冲入潮眼本就极为勉强,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稳不住城府,手上一抖就让那个头滴溜溜圆滚滚得滚进了星光通道! 喂,她就开了个玩笑,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当球一样滚得天旋地转坠入星光通道的缝隙的时候,随翩脑子里就是一句话,每个字的字缝儿里都透着后悔: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她头一回跟常诚作死,果然把自己给作死了啊! 渐渐稳固的潮眼被随翩事先布下,逐渐蔓延上来的封印逐渐吞没,磅礴的救世之功几乎凝成了实质的功德金光,就差天生异象地涌金莲了。 就连只是分了少少一点残余的林漓都从骨子里腾腾散出滚滚的冤孽黑气,也濯尽了秦墨身上的黑痕。而林琦身上,更是多了一层金灿灿的甲衣。 就算只是参与研究的众多人员保驾护航的纪律部队,哪怕肉眼凡胎看不到这样的异象,可冥冥中的福报自然会化为运势,护着他们一生平安康泰。 可是,这一切最大的功臣呢? 她,又去了哪里? 常诚看着自己哪怕在星光通道之外,身上修复一新光洁如初的魂体,不由得眼神复杂。 好歹,他们还算朋友。 这一次的任务,原本就少不了常诚的筹划和怂恿,但所有执行的风险,都让随翩去冒了。随翩不是他的下属,更没理由替他去冒险。 哪怕这一次的风险,有随翩自己的缘故在里面,可是他没有坚决阻拦,也并非毫无责任。 随翩自由散漫,可是这是常诚从来就知道的事情。她没有要救的爱人也没有必须要修仙问道的决心,做着这些任务也不过是得过且过而已,既没有额外的奖励也不见什么明显的好处,比起任务完成率,随翩更关心这个任务自己做的顺不顺心。 要只是想把自己的魂魄粘起来,他就不应该找随翩,要说干活儿的热情,随亦执蝉,哪个不比她积极? 是他选择了随翩,把她带到这个危险的境地,事到如今,他就不能当自己全然无辜。 无关风月,这是原则。 常诚垂眸,磅礴的功德金光从他身上蔓延出来,再一次恢复那易碎的瓷瓶模样,甚至因为把已经粘和好的身体强行抽离出功德,他现在的模样比原本更虚弱,更飘摇。 然后,他郑重得发出了向善仙求援的请求。 随翩醒过来的时候是趴着的,痛感很奇特,不像是只剩下一个脑袋的时候的身体虚弱的痛,倒像是吃饱了撑着了俩条腿都撑不住肥硕的身躯恨不得分成两份再长一双腿出来扛着。 随翩动了下身体,感知中就同时出现两份截然不同的触感,一个是水泥地面的粗糙,一个是动物皮毛的柔滑。古怪的感觉就跟有两个身体似的。 这是什么神奇的醒来方式?随翩低了下头,就看到八条毛茸茸的腿。 这是蜘蛛吗? 低头一看,还好,不是蜘蛛这种昆仲节肢动物那恶心的长腿,而是毛茸茸软绵绵,上面覆盖着柔软的茸毛的小型哺乳类动物的腿。 还好还好,不是昆虫…… 还好个鬼啊!这到底是什么! 随翩炸了毛,身体再一次分成两份,一个脊背弓起头伏低,浑身炸毛飞机耳,另一个四肢肌肉绷紧微微弯曲,随时准备弹跳扑击,立起耳朵,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就是这一条,让随翩在两双眼睛里看到两个不一样的声音。 毛色都是发灰,不用怀疑,不是杀马特染了奶奶灰,就是脏的。 左边是只狗,因为视野偏低看着显得高大,但实际上也是细瘦伶仃一条条的肋骨都现了出来,土黄色,毛倒是不短,就算是随翩这个基本上不关注宠物的人也知道跟任何品种都搭不上关系。 就是农村最常见的,学名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 右面的是只猫,因为居高临下显得矮小了,毛下面是松软的肥肉,看着倒不凶,就是脏,舔毛舔不到的地方都有一缕缕纠结在一起的灰黑色的毛,舔得到地方那猫隐约能看出是蓝灰色的,可能从生下来就没洗过。 要说品种更是为难随翩,猫的品种可比随翩难认多了,但是它这种脏兮兮的生活状态倒是有一个统称的贴切名称。 野猫。 随翩认真得想了三秒,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次浪过头伤的实在是有点重了,看看这次的幻觉,多不像话,难道她还能变成一只猫和一只狗了吗? 脚下一软,两具身体同时砸到在尘土里,原本就受伤的身体清晰得传来痛觉,刺激得她“喵”一声“汪”一声。 一猫一狗被迫睁眼面面相觑,两双眼睛都充满了泪水。 这不是段子,这是真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无所有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楚怀玉还是有职业素质得,一听这神猫神犬说她家务做的不好,那表情跟天塌下来似的眼睛都红了,急急忙忙得解释, “我这是家里也没人,就,就没有打扫了。” 随翩一双狗眼(名词)直直盯着她,问了个灵魂问题:“你不是人吗?” “啊,我……”楚怀玉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模样,羞惭难当的神色,“就我一个人……就不那么在意……” 随翩这会儿脑子不大好使理智下线,说话就分外得直接没情商:“你没男人会死是吗?” 随翩暂时搅不动能支撑得起潜台词的机灵,可这话听着本来就有些如饥似渴的深意,羞的楚怀玉的脸又红了:“不……不是……这么会……” 随翩叹了口气:“原来不会死啊?我看你一脸死气还以为你行将就木,马上就要羽化登仙了呢!” “我……”楚怀玉原本就不是机灵的人,被随翩这样抢白,更是下不来台。 随翩:……算了,好歹现在是只猫是只狗,还得靠她养呢,留点面子吧。 “所以你要拿这张脸去见你前夫?”随翩上下打量着,掂量的神情像是在市场上买货物,而且还是很不顺心的货物,那嫌弃的表情两脸的绒毛都挡不住。 “啊?”楚怀玉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跃得那么快。 “我保证你只要顶着这张脸一出门儿,你前夫就会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苍和空气尤其感谢自己的脑子,终于做了这个决定把你给甩了,并且深深得自我反省,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啊?!” “黄脸婆黄脸婆,你还没成婆呢,脸就黄了?”随翩的破嘴毒起来,那是能堵门半天骂半天不带重样,那刀刀的羞辱真的能把人说到地底下去,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随翩都怀疑她虽是会忍不住把随翩赶出去! 可她终究没有。 还进屋拿了碘伏棉签和纱布出来。随翩看了眼生产日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还问她:“没过期吧?” 碘伏的保质期久一点,有个一两年,纱布什么的一般三个月或者半年就要重新调度,不消毒就是过期了。 楚怀玉居然还真的拿起来看了,放下的时候一脸侥幸:“没有。” 看你这个表情就是快过期了啊! “给我看看。”随翩伸手想要自己弄。 反正单手包扎什么的,虽然麻烦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自己弄,而且她现在还有一个四只爪子,数量只多不少,应该没问题…… 但她不知道怎么用爪子捏镊子啊摔! 拿狗爪子那小小的肉缝戳着镊子,随翩顿时深刻体验到了犬生艰难。 这就不是狗干的活儿! “那个,我来帮你吧。”楚怀玉不想笑的,可是奈何城府太浅,根本压不住啊! 随翩脸都黑了……虽然这只猫的毛色本身就有点黑,但是现在更黑了。 神猫神犬的人设崩了阿喂!更何况背了她的人情,叫她怎么理直气壮得跟她毒舌开嘲讽啊! 楚怀玉手上轻柔,又用心细致。清创爆炸这种事正常人玩不出花活,拼的就是一个耐心细致,并且感觉非常直观,连纱布都包的格外平整。就凭借她这份用心,随翩都好歹要认认真真给她完成一下心愿。 “你没有工作?那你父母呢?”像这种传统的女人,没了老公要找一个精神寄托,大部分情况下父母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父母,在前两年,车祸过世了。” 好吗,无父无母天煞孤星的,你这不是狗血剧女主,这得是起点孤儿院出来的啊! “没小孩?”按理说这种家庭主妇应该结婚的第一时间就谋划着下崽,她都三十二了,真的就没生过? 家里有没有小孩子生活的痕迹非常鲜明,对随翩来说就是一目了然。 “没,没有……”楚怀玉被问的更是要哭出来了,越听越觉得自己真的太惨了! “都查过,都正常,可就是没有……” 这种情况随翩没少听说,甚至在各大医院的生殖中心不算罕见,有些人甚至连试管婴儿都弄不出受精卵,非得用授精枪打进去。 说到底,大概就是两个人没有缘分吧。 啧啧,这么一说,觉得楚怀玉更惨了。 “没积蓄?没存款?他跟你离婚总得给你分手费吧?”把毫无肚子生活能力的家庭主妇给甩了还不给钱的,那就是渣男实锤了! “没有,没有,都没有……”楚怀玉看着手机短信里用六位数密码保护着的三位数存款,悲从心来,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我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随翩呵呵了一声,安慰道:“别这样说,你还有房租水电花呗白条啊!” “房租?我没有房租啊!”楚怀玉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卡姿兰大眼睛,神情懵懂。 “是你要交的房租。”只要你还有欠债,就不能算是一无所有。 “我不用交房租啊。”楚怀玉还是懵懂。 “不交房租这房子免费给你住啊?是你的啊?” 随翩进来之前看过,这个房子虽然看起来又老又破仿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风格还位于鱼龙混杂的城中村,可实际上却是三层小洋楼还带个院子! 在市中心,哪怕是城中村!带个院子那得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儿啊! 而且这栋三层小洋楼居然只有楚怀玉一个人居住,城中村这种人流量巨大的地方,房子可是从来不愁租的,这么一栋小洋楼的租金,够她租一个高级公寓了。 “是,是我的啊。”楚怀玉含着泪点头。 随翩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裂开了:“你自己的房子?三层楼带地皮带花园都是?谁给你留的房子?” “这是,是他的,结婚的时候房产证添了我的名字,离婚的时候,他就把他的户口迁走了。”楚怀玉想起被抛弃的过往,悲从中来,恨不得再哭一场。 随翩残忍得给她叫了停:“你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你让我冷静一下。”觉得自己脑壳都在抽抽:你都有房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一无所有? 你对真正的一无所有一无所知。 第四百三十五章 干点啥而 刚裹好爪子的猫一瘸一拐得穿过窗子,跳上院门顶端。 两边的围墙上还扎着一片片闪亮的玻璃残渣,那被风尘掩埋依旧不改锋锐的尖角时刻闪烁着它们的决心:凡有逾越者,男孩变女孩,女孩变女人,雏菊变成向日葵! 抛弃那灰暗的外墙和掉了白色的漆,露出土灰的墙角,这栋小楼占地面积并不小,单层面积超过七十平,上下三层,以每层楼两个房间计算也可以分出六个带独立卫浴的小房间,面积在15到30平米不等,意味着可以根据大小和楼层分别出租,根据地段和楼层租金不等,平均月租大约在1000以上。 也就是说,她光是凭借这栋楼,就能吃喝不愁当个闲散的包租婆!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啊!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骂错了人了,这栋房子,重点是这块地皮,至少也是上了七位数字的,哪个渣男能直接过户给被抛弃的妻子名下?随翩就不信那“渣男”带走的陷阱还能有七位数! 楚怀玉在里面坐着就又开始哭:“我该怎么办啊……” 随翩半点同情都没有了,非常严肃得告诉她该怎么办:“你该先想想怎么赚钱。” 赚钱吧,赚钱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啊! 楚怀玉一声哭腔都被噎在胸腔里,打成了个嗝儿:“赚钱?” “是啊,赚钱。”随翩一本正经得点头,“再不赚钱,你连吃饭都没钱买菜了,是想饿死在家里吗?” “可是,可是要出去工作吗?”楚怀玉的眼里居然还带着点小恐惧。 随翩心生不妙,这啥家庭啊,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咋地,还不能出门工作赚钱了? “你以前没有出去工作过?”随翩的反问,没想到真的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大学毕业,就,就结婚了……”从小到大都是爹妈掏的生活费,大学毕业就成了家庭主妇,十年来都是跟老公伸手要家用。长到现在三十二岁了,连兼职都没有做过一个,从没拿过自己赚来的钱。 随翩:……家庭主妇这份职业还真的是世界上最差的职业之一。天花板底工作成就感差工作体验底下还得不到家人尊重和认可,没潜力没未来没发展。 她连问她大学什么专业的兴趣都没有!不管是什么技能,十年不用肯定忘光了!至于包租婆,是个好工作,但随翩知道,这绝对不是适合目前的楚怀玉的工作。 包租婆也不是躺着收钱就行了的,房子的水电煤气都要通要修,家具电器要换,尤其是她这种自己跑不掉的包租婆,还得提防别遇上了各种奇葩的租客。 更重要的是,就她这个三位数的流动资金,她连改装房间方便租出去的钱都没有啊! 而且,包租婆这个职业没有上升空间也没有成就感,重点是还不忙啊! 就楚怀玉如今这个状态,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让她忙起来!要是忙成朝九晚五的社畜那个狗样子,看她还有没有闲心思自怨自艾自己有多惨有多失败! “那你会点什么呢?”家庭主妇那么多年,好歹得有一技之长吧? “我……我不会……”楚怀玉眼神茫然。 随翩问出了发自内心的疑问:“那你这些年就干了啥?” “就是……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空下来了就看看电视……”自己都堕落得让自己心虚。 那你就去当保姆吧!连要求稍微高一点的进阶版保姆月嫂都干不了啊! 随翩觉得,她还是放弃吧。 就当自己是厚着脸皮混吃混喝了,这个地狱难度的任务,她真的干不了! “……那你先把屋子收拾干净?”随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 “收拾干净了又有什么用,他又不在乎……”楚怀玉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 “我在乎。”随翩真想一巴掌把她的眼泪拍回去。 “哈?”楚怀玉木木愣愣得,看着真的有点傻。 “我在乎自己住的是不是一个猪窝,而且我希望你在乎,别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头猪。”随翩面无表情,声线平静。 但楚怀玉似乎还是无动于衷,至少对这话没多大反应。 随翩心想这可是你逼我的:“他不在乎,或者说已经习以为常你的优点,你要抓回他的心的确是要换个形象换个气质保持新鲜感,但是你原本的优点和好处也不能丢掉,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也许他会为了曾经习惯的生活状态而回到你身边呢?” 果然对付恋爱脑还是男人最管用! 你看楚怀玉干活儿那叫一个勤快啊! 随翩看着她突然力量涌上来得进行大扫除,把自己(2)搁在沙发的靠背上,听着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陷入假寐。 她要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会同时上了一只猫和一只狗的身体? 更重要的是,这只猫和这只狗为什么会说话? 凭借猫和狗的声带结构,她是怎么说出人话的? 语言取决于生理器官,鹦鹉学舌还得先给鹦鹉的舌头做个手术呢,这俩都是货真价实的猫狗,咋就说话说得这么顺溜呢? 闭目,自视。 受限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脑袋,那个曾经被补天术刮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脑壳里面卡的结结实实的全是固态化的灵气,俗称灵石。哪怕因为其不可再生的书信和矿产的特殊属性无法作为一般等价物存在,但也是市面上的硬通货之一。 可是再好的东西塞进脑子里也不好啊!她的脑子都堵住了!动都动不了了! 下次再有人骂“脑子里都是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反驳,她脑袋里都是灵石啦! 己都堕落得让自己心虚。 那你就去当保姆吧!连要求稍微高一点的进阶版保姆月嫂都干不了啊! 随翩觉得,她还是放弃吧。 就当自己是厚着脸皮混吃混喝了,这个地狱难度的任务,她真的干不了! “……那你先把屋子收拾干净?”随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 “收拾干净了又有什么用,他又不在乎……”楚怀玉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 “我在乎。”随翩真想一巴掌把她的眼泪拍回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还不去洗澡吗 同时,虽然在行动上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可是在更高维度的层面上,这一猫一狗里却存在一个共同的灵魂,同时操纵着它们的行为举止。同时她们的活动也没有时间空间的限制,一猫一狗就算隔得远,操控起来也没有迟滞。 就是麻烦的是,她只能操纵两只动物做一模一样的动作,要是只想要一只动,另一只就不能有任何活动。 这样的感觉很别扭,换了别人甚至会很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幸好,随翩不算陌生。 不就是分身术吗?虽然变异了一点,但是她见过啊! 就是还得练练一心二用,看看能不能同时操纵肥猫瘦狗分头行动。 魂体里的功德丰厚,但是因为功德太丰厚,转换成正能量还需要一段时间,到那时才能算是完全消化。 还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联系常诚。 她试着和往常一样呼唤星光隧道,可是平时召之即来的星光通道却毫无反应。 她要怎么才能联系的上星光隧道呢? 突然觉得被塞了一脑袋石头又开始钝钝得疼。 这么多年来都习惯了背靠大腿好乘凉,突然失去了背后的靠山要单打独斗,随翩感觉有点方。 体内功德太庞大,挤占得灵力都似乎没了存身之处,似乎连修为都调用不了了,用不出法术,随翩就少了打扮的本钱。 还是要尽快消化了这些功德,才能重新动用灵力修为,才能联系上常诚啊! 联系上常诚,这是长期目标,短时间内,她还是要赚钱啊! 不然就楚怀玉那点子存款,吃不到半个月就得断粮了啊! 找钱找钱找钱钱。 不过这个难不倒随翩。 睁开了眼,肥猫跳下沙发靠背,“啪叽”一声拍在了茶几上,惊得正在收拾卫生间的楚怀玉提着个马桶橛子就冲出来了:“怎么了?” 就见到肥猫雍容端坐沙发,赏了她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干嘛?” “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你听错了。”随翩回答得各种高贵冷艳。 楚怀玉“哦”了一声,半信半疑得转回了卫生间。 等卫生间的门合上,随翩才抱着那只手上的爪子蹦起了芭蕾:“痛痛痛痛!” 忘了现在不仅是只猫,还是只瘸腿肥猫! 幸好,幸好没被她发现,不然神猫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这个时候,随翩从瘦狗的视野里,发现肥猫的大脸盘子上,还挂着一小块黄色的薯片碎屑…… 而这块薯片,之前应该在……茶几上。 冷静,冷静,淡定,淡定,楚怀玉隔得那么远,她看不到的,稳住!形象没崩! 肥猫憋着一口气窝在沙发上,只让瘦狗去搬了电脑过来。 作为一个没有爹妈支撑扶持的孤儿,随翩就没少了缺钱的时候,所以临时找一点趁手的银钱那是基本技能。 三位数的现钱,不用付房租水电还是要的,也就是说,再不来钱,她就要断粮了。 “你就成天在家里呆着?那你要是没钱了怎么办呢?”随翩就问她。 楚怀玉的回答让随翩恨不得一脑袋撞死她:“我去找他,他,他总不能不管我。”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随翩深刻怀疑,她是想找回老公呢,还是想找个能被她缠上的大树? “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啊?没钱了,我又不会赚……” “你有手有脚的还能被饿死啊?”随翩翻了个白眼,“先把你自己收拾好,带上证件,我们要出门一趟。” 还是得出门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能赚钱的活。 “做什么?” “办证啊!”瘦狗抬了抬爪子,“城市里养狗必须要有养狗证,尤其是这一只还是烈性犬。” 瘦狗虽然是只土狗,但是洗干净了还是能出来不是纯种的中华田园犬,是只串串,而且串的血统里应该还有德国黑背,也就是俗称的大狼狗,很凶。 在城市里像样这样的狗,必须有养狗证,出门还得栓绳儿。虽然随翩不想被人拴着,但是更不能违反法律。这狗身长的还挺凶的,怕吓到老人家。 倒是养猫没有这么多麻烦,不过一样要打疫苗。 楚怀玉的性子很软弱,哪怕是随翩初来乍到也是说一句听一句,连自己的脑子都不带的言听计从,她倒不觉得生气屈辱,反而有些安心的神色,进屋去换衣服。 随翩看着她那一身就脑阔痛:“回来!” “怎么了?不是要出门吗?”楚怀玉一脸茫然得下脚去蹬鞋子。塑料凉鞋,平底,灰黄的鞋底上面有三根暗红的带子,老式的搭扣设计。 随翩当年学校的宿管阿姨都不穿这种鞋子了啊!穿这鞋的得是平均年龄六十以上的老阿姨了吧? 再看她身上,黑色的盖到脚面的阔腿裤配上大红色的短t,洗得毫无版型可言! 这些随翩都忍了,可是她几天没洗带着油光的披头散发,学医出身有时候一天洗两遍澡的随翩真的忍不了! 说这是出来捡垃圾的阿姨都有人相信啊! “你就打算这么出门?” “怎么了?”楚怀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问题吗?” “有,而且问题很大。”随翩连委婉都懒,“你不觉得这衣服很丑吗?” “丑吗?还好吧。”她满不在乎得笑,“穿的挺舒服的。” 穿、得、挺、舒、服! 随翩被这种自暴自弃的生活态度打击得体无完肤。 “去洗澡,洗头,尤其是把头发吹干。”随翩看她还想说什么,为了避免她再说出什么话把随翩气死,抢白了她的话,“我就不信你不觉得,一说还真的有点痒,哪怕是平时不修边幅的楚怀玉都被随翩说的无地自容。 “你衣柜在哪儿,出门的衣服我帮你搭。” 当年两百斤的穷胖子随翩都没放弃过这颗爱美的心,更别说混迹诸多任务位面见到的都是美人,花痴颜狗已经进入了她的血液,根本甩不脱摆不掉。 “你搭?”楚怀玉眨了眨眼睛。 这只猫还会配衣服? 随翩嗯了一声,楚怀玉将信将疑得带着肥猫回房间打开了衣柜。 “你还不去洗澡吗?”随翩看她等在这里,“是想我帮你洗吗?” 第四百三十七章 回来了 “那衣服……” “我挑完放在床上,你先去洗。”随翩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偷窥,“放心吧,我不偷看。”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的性别是女。” 就因为随翩这一句话,楚怀玉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是红着脸的。 家庭妇女,还挺纯情的。 衣柜面积倒是不小,可是很空,里面的衣服大部分是丝麻棉,穿着舒服是舒服了,可版型松松垮垮,颜色沉暗,简而言之两个字,显老。 最神奇的是,这里面居然连一条牛仔裤都没有! 这才是真正的减龄神器啊! 挑了半天才选中一件白色的丝质衬衫配一条黑色的阔腿裤,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在家里呆着不出门不运动,楚怀玉的脸型偏丰满,身上肉肉估计也不少,还是需要一些能藏肉的款式。 要说藏肉,随翩可太有经验了,毕竟她是能把200斤的体型穿的像是198斤的人啊! “衣服给你放在床上了,出来吹干头发再换上哦。”随翩在她的门上拍了两下才出门,可是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得顺手关门了,随翩要出去还得再开。 仰着脑袋看着好那半人高的门栓,随翩的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让一只伤了腿的瘸猫开门,你也是真的强人所难啊。。 随翩叹了口气,预估好方向,双脚发力一蹬! 在一边堆积的杂物堆上一借力! “哗啦!”杂物堆整个散下来,上面还拍着只肥猫! “怎么了怎么了?”楚怀玉连浴巾都没裹就冲出来了! “没事……”随翩艰难得闭眼转头。 “你没事吧……”楚怀玉担心得上来碰碰随翩绵软的身体。 “我有事你也得先把头上的泡泡洗了才能行吧?”随翩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楚怀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呢,而且面前的随翩也是性别不明的神奇物种,连忙红着脸回去洗澡。 随翩艰难得爬起来,看都看了,也就不装模作样的避嫌了,随翩低头打量这一堆崩她人设的罪魁祸首。 是dvd,十几年前最常见的那种里面刻录着电视剧的盗版dvd,光盘的一面还喷漆涂着影视剧名字和海报的那一种。厚厚得堆了半人高,却没堆结实,才让随翩一脚借不到力气摔下来。 而亮在随翩眼前最显眼的,就是某个波浪卷发身材妖娆面相刻薄的知名妖艳贱货。这是一张自带bg的脸,看到这张脸脑海中就自动播放一首歌:“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痛执着的伤……” 随翩愣愣得看着这张dvd,看着那张曾经在表情包里刷过无数次的一张张脸,僵硬木楞得连楚怀玉洗完澡出来都不知道。 平行世界有很多,有相近的科技经济发展水平并不奇怪,就算是有相近的娱乐文化形态也不奇怪,可是再是相近的平行世界,也不会连影视剧作品和参演的明星都一模一样吧? 楚怀玉说她的名字来源于《怀玉格格》……记忆里的那部琼瑶剧到底是叫《怀玉格格》还是《怀月格格》?只是在视频里偶然刷到的名字记忆太模糊了,随翩记得那位作家还有一部作品叫什么月格格来着?她的格格剧太多,随翩没看过,真的分不清楚了。 在那堆碟片里挥动记下,更多碟片的封面显露出来。上面的电视剧名,哪怕随翩大部分都没看过却也听说过,更别说那些在十几年后依旧眼熟的大红大紫过的影视明星了! “神猫,你……怎么了?”楚怀玉惴惴得点了点随翩,“是要我这么穿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随翩没看她换上衣服之后的上身效果,问话的声音,清幽缥缈得仿佛要飘走了。 “啊?”楚怀玉一脸莫名其妙,不年不节的,还能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那一年?几月几日?”随翩的声音没了稳重,平添了几分急切。 楚怀玉也是个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的宅女,还是拿手机看了才说出准确的日期。 随翩晃了晃,是她死后第三年的夏天。 她真的,回来了? “这里是哪里?”随翩急切得追问,“哪个省?哪个市?” “苏省,晚市。”楚怀玉担忧得问道,“你没事吧?” 省份的确就是在领省,城市的名字却没听过…… 这很正常,随翩地理学的并不好,也不会关注领省的一个地级市,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你知道,你知道临安吗?”随翩人立而起, “知道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楚怀玉点头,“那个《白蛇传》不就是在那儿拍的吗?” 对上了,都对上了!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随翩似哭似笑,喉咙里盘旋着呜咽的风声。 原本一直以为,回不来了,就连随翩都已经放弃了希望了!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 “你知道秦桑孤儿院吗?”随翩问出口才发现自己问的傻,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就算是本省本市的孤儿院都未必清楚,更别说是邻省的孤儿院了! 更别说两代投资人一直的方针就是低调,不出风头不上媒体,反正她们不需要也不接受社会捐款,低调一点更安全,也更安稳。以至于,就算是在网上也查不到孤儿院的网站和信息。 楚怀玉果然茫然的摇头。 随翩扒拉着门,猫爪子在木门上刮出磁轭的声响:“电脑,电脑呢?” “电脑在外面……”楚怀玉给她开了门她就蹿了出去,打开电脑却发现没连网,“网呢?网怎么连?密码多少?” “你是要查东西吗?”楚怀玉小心翼翼得递过自己的手机,“我的电脑挺旧了,反应很慢的……你要不用我的手机试一试?” 随翩抢的急,甚至忘了道谢。 可是哪怕她已经解了锁,猫爪子也依旧无法在那小小的扁方盒子上操纵。 可是那熟悉的四格信号,熟悉的运营商,差点让随翩眼泪掉下来。 “你要查什么,我帮你吧……”楚怀玉看她肉爪子几乎没法用手机,试探着问道。 秦桑孤儿院很低调,但是这一代的投资人人美心善还有钱,吸引到了一点都不低调的优秀男人追逐,哪怕他不爱在公众面前炒作,可是他的公司规模就决定了她无法低调。 对上了,都对上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我要回家! 肥猫瘦狗的眼中同时坠落下泪花,一跃而起:“我要去临安!”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 “去临安?”楚怀玉愣住了,她的反应慢,转了一会儿脑子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关系。 “我要回家!”随翩斩钉截铁! 那是她的家啊! 就算那里的人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那里给了她童年,给了她光明,也给了她可惜没能实现的未来!那里就是她的家! “可是你这样,怎么回去啊?”跨省的旅途,长达数百功力的距离啊!要是换了以往,随翩能飞,能腾云,能坐飞机高铁,总有办法回去!可是现在,她不是那个能飞天遁地的天师,不是能横行无忌的修行者,不是肆意穿梭的幽魂,她甚至连人都不是! 她只是一直猫!一只狗! 让一只猫和一只狗独立跨越,那难度不下于**岁的稚儿独自远行。 随翩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冷静理智的,这不是善仙下了定论不能回来的时候了,她已经回来了!当遥遥无期的天途变成有据可查可考的一段短短的路途,她应该冷静理智,人已经回来了,她总能回去的! 可是她现在,真的理智不了! 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打着转就要冲出门! “你别急哈,我,我送你回去吧……”看到随翩马上就要冲出门,哪怕社会经验再缺乏也知道一猫一狗独自远行是一件几乎不可能,也完全不经济的事情,犹豫着说道。 她不是犹豫该不该开始这么一场旅程,而是犹豫会被随翩拒绝。 可是随翩更笨没能听清这句话。 “哐啷!”瘦狗的狗头撞在墙上,肥猫瘦狗同时跟喝了酒似的摇摇晃晃,一脑袋栽倒在地上。 “哎,哎你没事吧?”楚怀玉急忙把肥猫瘦狗一块儿拖回沙发上,神情惴惴眼神担忧。 随翩的狗头没什么问题。 心灵有些受创,也让她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这狗绝对有哈士奇的血统! “你……送我回去?”随翩晃了晃撞了之后反而更加清醒一点的脑子,问道。 “是啊……可以吗?”楚怀玉惴惴不安的样子像是在给心上人告白的十七八岁小姑娘。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做点什么事情。 可以,太可以了!肥猫瘦狗只是动物,要横跨两省之地,是一场难度堪比西行的大冒险。 可要是有楚怀玉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楚怀玉好歹是个成年人,她能帮她回家。 直白点说,要是只有楚怀玉一个人,这也就是买张票的事儿!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钱可能不够买票…… 随翩思考的时间有些久了,楚怀玉眉眼都黯淡下来:“是我多事了……” “没有没有!”随翩的笑脸说来就来!回家还得靠她呢!这哪儿能得罪?! “我回家,只能靠你了啊!”随翩眼泪汪汪一脸希冀,这般给予厚望的神情,看的楚怀玉都不好意思了。 “可是……怎么回去啊!” 要只是人,只要有钱,飞机高铁动车客车,有无数种方式可以走,可是带上一只猫和一只狗呢? 猫狗显然是不能上飞机高铁动车客车的,就算能上,那过程也会麻烦到她想死。更何况,在公共交通安全上,为了防止意外保证人的生命安全,对非人生物的舒适度是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的。 总而言之,反正随翩不想坐飞机高铁。 作为一只宠物,要想在长途旅行中保证一定的舒适度重点是自由度,只有一个办法。 “你会开车吗?”随翩问楚怀玉。 只有私家车可以带猫狗上高速。 “我……有驾驶证,上大学的时候考的,但是很多年没开过了。”楚怀玉给出的答案以及比随翩预料的好很多了,本来以为她这样的终极宅女,大概连摸一下方向盘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生活范围可以靠一双腿来搞定,何必再给自己添上四个轮子呢? “开车很容易的,回头租一辆,你练练就会了。”随翩在考虑一个问题。 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没钱。 没钱就是最大的问题! 就楚怀玉那几百块钱还不够买一张高铁票的!更不够租车费和油钱! 没钱,她们三个上街去要饭吗? “准备出发!”随翩的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我一定让你赚到钱!” “赚钱……这么容易吗?”楚怀玉被随翩的豪言壮语吓到了,言语犹豫。 “不,赚钱一点都不容易。”随翩抬眼看了她一眼,“但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吃苦干活,就一定有钱赚。” 只是赚的多少而已。 长者幼童和病患想要糊口不容易,但是四肢健全没有病痛的青壮年想要糊口却不是无法想象的难事。 “你这里附近小孩子最多的公园是哪里?最便宜的小商上搜到的信息,就已经有了答案。 要么怎么说楚怀玉的条件好呢?她这间城中村豪宅的地理位置可是极其优越的,优越到了随翩划定的几个地点居然全部能控制在公交车三十分钟以内,甚至是步行可达! 现在出发,晚上就可以开张了。 瘦狗出门不方便,又撞了脑袋,随·肥猫·翩雄赳赳气昂昂得带着楚怀玉就准备出门了,她甚至没忘了指点楚怀玉:“衬衫的下摆塞进裤腰里,别全塞,放一点出来,这样遮肉。” 楚怀玉一边按照随翩的话整理衣服,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一些难堪:“不是说,去打工吗?” “打工和打扮并不冲突。”随翩拿爪子擦了把眼睛,“还是说你担心你打扮得漂亮了会有人来骚扰你?” “我……不是。”楚怀玉被随翩的一句话说的搽脸红了脸,她可不是这么自信的人。 “放心,这里的治安还足够保证你的安全。” 真的不是随翩毒舌,楚怀玉三十多岁的黄脸婆一个,平时就不修边幅,皮肤状态甚至说得上惨,身材微胖,走大街上没人会多看两眼。 “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打工,不是穿的普普通通就可以了吗?”楚怀玉支支吾吾得说道。 “你穿的很普通啊。”随翩其实猜到她的想法。 第四百三十九章 生活不易,随翩卖艺 那大概是对底层务工人员的一种思维惯性,说歧视也称不上,但确实是有固有印象。 觉得务工人员就是穿着地摊夜市上买来的衣服,不修边幅披头散发或者烫着街边小发廊里一百块钱一次的泡面卷发枯草黄色,神情疲惫尖酸刻薄灰头土脸。 要是穿的漂亮娇艳的,这钱的来路一定不正经。 可随翩不这么认为:“打工和你把自己收拾干净并不冲突,就算是你自己去买东西,是愿意去收拾齐整神情温和的人手里买,还是愿意去割灰头土脸一看就脏兮兮的人手里买?就算是最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到了自己开的店里也会换上一张热情的面孔。” “我就是感觉,打工的穿的这么花里胡哨的……”楚怀玉不是善于言辞的人,甚至是个有点自卑容易被别人影响的人,哪怕是自己的意见,也说的心虚气短活像违法犯罪,“就,挺少见的。” “精致干净是一种生活态度,是你对自己的态度,会因为物质条件而对达成的效果有一定的影响,但是只要表现出这种愿意认真对待自己的态度,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差别。”随翩摊手,“物质再落拓,至少,也有对自己好的权利吧?” 随翩的理论一套一套得,把楚怀玉彻底说蒙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但是莫名觉得好有道理,好厉害啊! “听不懂没关系,听我的就行了!”随翩不由分说跳上她的肩膀,爪子一指:“出发!” 终于正式出门了! 随翩的生钱大计很简单,从批发市场买了几十个气球,冲上氦气牵到公园小广场之类的地方,卖给那些磨不过自家熊孩子软磨硬泡满地打滚的家长或者家长的家长。 批发市场里几毛钱批来的气球,冲上气成本也不会超过一两块,一转手就能卖五块十块,如果是带小灯的,还能卖二十,利润率极高。 这卖的是气球吗?这卖的的孩子的快乐啊! 快乐是无价的!更别说,这不仅能买到孩子的快乐,还能买到家长为了孩子付出的快乐啊!这是两倍,甚至三倍的快乐! 不要九九八,不要一百八,只要一十八,只要一十八!快乐带回家! 这一行本钱不多,竞争不小,但竞争越激烈就说明的确有钱赚,就是辛苦。 所以楚怀玉牵着一把气球站到广场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跟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动都不知道动一下,就算别人来问气球她都跟哑巴一样不知道回,就一点都不用奇怪为什么生意不上门了。 竞争这么激烈,生意是要抢的!你当是三十年前啊东西一摆就有人上门抢购连价格都不用说的! “哇,喜羊羊!我要喜羊羊!”四五岁的小男孩指着她手里的喜羊羊气球尖叫,随翩眼神一震,知道生意来啦。 旁边的孩子的奶奶尴尬得看着满地打滚的熊孩子,低声哄着:“不是已经有很多喜羊羊了吗?我们回家去玩好不好?” 奶奶倒是不介意给孩子买玩具,可是乡野知道,气球是玩具里性价比最低的一个,因此虽然便宜,但也没那么乐意。 主要是她在气球上其实没少吃亏。 这个时候要是楚怀玉知道弯腰把喜羊羊气球勾出来,在小朋友面前晃一晃,说一句:“你是想要这个吗?” 只要气球能被熊孩子捏紧了,就别想他再吐出来! 这笔生意就成了了! 可是楚怀玉…… 一脸尴尬得站在原地,坐立不安得神情仿佛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甚至下意识得后退避开了小孩子的范围。 随翩差点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了! 见过不会做生意的,没见过这么不会做生意的! 熊孩子被奶奶费劲周折哄走了,丢了生意,楚怀玉却反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让随翩气的还以为自己是在逼良为娼呢。 “你就不会招揽一下生意吗?”随翩压低了嗓子说道。 “我,我不会啊……”凭借猫咪的出色视力,随翩清晰得看到楚怀玉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只是个熊孩子嘶闹了一会儿,就让她难堪成这样了?! “算了,我来吧。”毕竟这钱是给她回家的,她有义务赚钱啊! “看着点啊!”随翩从暗处走到光源下,让楚怀玉把气球绑在她受伤的爪子上,往亮出的花坛一趴,就一边舔着爪子晃着受伤的气球,一边喵呜喵呜得叫了起来。 猫这种生物,只要有肉有干净蓬松的毛,那就是天生的萌物,更别说这还是一只会眨着圆滚滚又无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卖萌的心机猫。 “喵~~~呜。”乖乖巧巧得往那里一趴,时不时舔舔爪子发出“喵喵喵”的软萌声音,天生就能吸引女人小孩的目光。 “妈妈!那里有猫猫!”小女孩的小奶音和猫的喵喵叠加,杀伤力翻倍! “哎呀,这只猫好乖啊,挺胖的哈。”马上就有人围了过来,是一对母女。 这只肥猫也是厉害,在艰难的流浪生涯中硬是把自己给喂得跟头猪似的,撒起娇来更是格外得软萌无害。 毕竟野猪这种东北山林战力排行前三的大家伙都能因为他的同类被轻视,就随·肥猫·翩这猪一样的体型,谁会提防呢? 不就是卖萌吗? 我擅长! 可是楚怀玉不擅长。 带着孩子的女人问她:“这猫你是怎么养这么肥的?” 楚怀玉就只知道尬笑,笑得还特别尬,尬得女顾客都不好意思再往下接。 好吧,我自己来。 随翩闪一闪无辜又懵懂的大眼睛,晃着系在绷带上的祈求神,花花绿绿还带着锡纸反光的气球就在小女孩儿眼中晃动,顿时有引发一波尖叫:“妈妈,猫猫在玩美羊羊!” 美羊羊?随翩用爪子勾出美羊羊的那个气球,就往小女孩身上推,同时发出勾魂摄魄得“喵喵~~”。 被气球砸脸的小女孩登时咯咯得笑起来:“猫猫!猫猫把美羊羊给我啦!妈妈,我可以和猫猫一起玩吗?” 看着女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女人怎么也说不出任何一个拒绝的字眼。 让女儿把气球还回去的话语到了嘴边,硬生生变成:“这个气球是卖的吗?” 第四百四十章 赚钱啦! 看她们手上拿着一大卷气球,就连猫爪子上都缠着一大卷气球来勾引人,妈妈就算再有经验也该知道她们不是来s气球小丑的。 楚怀玉把连涨得通红,也只是发出一声小小的“嗯”。 就算是楚怀玉自己,遇到这样的店家也知道,这人绝对是第一天出来做生意。 也许是猫咪的颜值攻势杀伤力太强大,也许是楚怀玉一身干净朴素让她看起来容易得到好感,女人没有被怠慢的不快,反而觉得这女人实诚:“第一天做生意吗?” 楚怀玉羞窘:“嗯。” 女人看她不好意识说话,便也没有多谈,耐心得又问了一句:“气球多少钱一个?” “八块。”小小的声音,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似的。让女人知道明明知道这个价格没有她看起来那么朴实,却也生不了气。只是哄女儿:“我们该回去了哦。” “可是,我可以把这个气球带回去吗?”女孩的眼睛一闪一闪,“这是猫猫送给我的哦!” 不哭不闹,女人却没办法说不,哪怕是看在这只格外乖巧可爱陪着她女儿玩的猫的份上。 “码给我吧。” 楚怀玉拿出今天刚答应好,拿在手上还热乎的二位的时候都不敢置信!第一笔交易就这么成了? “是我做的交易,不是你。”随翩清清嗓子,打断她的幻想。 明明是她出卖了色相才卖出去的乞求啊!凭她自己?这几十块的气球买卖都能亏了! 楚怀玉却半点不生气,反而一脸佩服:“你好厉害哦!” 随翩:……算了,看在她认怂认得这么乖巧的份上,生不了气。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就像节操,一旦开始丢弃,后面再接着放弃,也一样容易了。 当楚怀玉发现生意没那么难做的时候,也终于会给点反应了,不再是随翩独木难支,生意也做的轻松了许多。 等到了九点多,公园小广场的熊孩子一个个都回家了,仅剩下的几个气球也就不买了,送给一直留着的几个小孩儿,楚怀玉一算钱,真的是惊呆了! 就这几根气球,就赚了快两百块钱啊! “这已经买得起去临安的车票了!”这钱这么好赚的吗?! “嗯,油钱都不够,更别说租车费,高速费。”随翩抬手就是一碰冷水兜头浇下去。 “这,这翻了一倍啊!”楚怀玉才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沉浸第一次赚钱的快乐中,很想尖叫! “乖,那是你基数太低。”随翩闭着眼睛,懒洋洋得抬爪子擦脸。 卖萌真的是个卖体力的技术活儿! “你也别想美事儿,这样的好事不是每天有的,一个是现在是暑假,另外一个就是因为有我呢。今天运气好,没有城管临检,别看这里赚的是不少,可要是让城管抓上一次两次,罚款一罚,这钱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只是楚怀玉“社会体验”的时间短,没有遇到过做摊贩的难处。 “赚钱难,你以为小贩这么好做?”随翩疲倦得闭着眼,之前没敢跟她说,现在她已经有了一点做生意的信心了,就不用担心把她吓跑了。 “你很有经验?”楚怀玉抱着随翩,想要戳戳她的脸蛋。 “那是啊。”商贩家教卖奶茶,什么兼职她没做过?给她个咖啡机,她还能现场给你做杯拉花咖啡! “你以前,一定活的很不容易吧?”楚怀玉记得,随翩问的地方,她说要回的家,是孤儿院呢。 孤儿院里的,自然是孤儿。 随翩的表现其实很明显的,但是楚怀玉硬是没弄清楚究竟,她也没有刨根问底。 孤儿活的到底有多难呢?对于没有爹妈老公就活不下去的楚怀玉来说,是她难以想象的。 不容易吗?随翩笑笑,又有谁,是能活的完全容易的呢? 楚怀玉咬着下嘴唇,小心翼翼得提出一个建议:“既然赚钱了,我们吃东西吧!” “哈?”随翩不懂她的逻辑。 “既然赚钱了,那就要庆祝一下啊!”楚怀玉小心翼翼得提议道。 不,她要攒钱回临安! 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好。” 她赚的钱,她决定。 对她来说,这第一次赚到钱,的确需要一点鼓励吧。 “我知道附近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我们去吧!”楚怀玉掂了掂怀里的神猫,哪怕不看她的颜面,也能意识到她的快乐。 “好,听你的。”随翩笑了。 “额……关门了。”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扉,楚怀玉尴尬得挠头。 “都九点多了,这里又不做夜宵,关门了很正常。”随翩倒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可爱。 “那就没有吃的了……说好了庆祝了的……”楚怀玉神情低落。这样直白的感情,不像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子,倒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没关系的。”随翩趴在她的肩膀上,“明天再吃也一样啊!” “可是,应该要,应该要庆祝的。”楚怀玉认真且矫正,“就是,应该庆祝的。” “那,我们吃别的吧。”随翩笑了一下,“我知道有一家店,一定没关门。” “我都不知道,你还知道?”楚怀玉还不信。 “我自然知道。” 她当然知道。 因为去的是24小时营业的十足啊! “既然是庆祝,只要开心就好啦,吃什么不重要,对不对?”随翩跳到门口,打开了十足的感应门。 “既然这样,吃关东煮也一样的,对吧?” “对。”楚怀玉忍不住笑。 “哎,你等一下。”门里突然传来了声音,“猫,猫不能进来的。” 十足的工作人员躲得远远的,声音甚至都在颤抖。 楚怀玉的表情僵硬在脸上,神情无措得看着店里:“不能进来吗?” “不……不能……”店员躲得远远的,死也不肯踏出一步。 就在楚怀玉红着脸还想努力说一下的时候,随翩自己出来了,站在门外还对她挥了挥爪子。 “你……”楚怀玉跑出店外,蹲在门口跟随翩平视着,焦急着说。 “你自己去吧。”随翩看了店里一眼,打断了她,“我在门口等你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啊。”楚怀玉理所当然的说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失踪 随翩就笑:“没事,你吃就好啦。” 十足便利店里的东西,绝大多数都不适合猫吃。 “可是……”楚怀玉还在犹豫。 “好啦,那个女店员应该是怕猫的,别为难她了。”随翩看了店里一眼,催促到,“我就站在门口,隔着玻璃门啊,你看得到我的,没事的。快去吧。” 楚怀玉看了一眼,才恋恋不舍得进了屋。 随翩转身,刚背靠着玻璃窗户坐下,就听到十足店门又一次打开。 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到楚怀玉跑到她面前,把一包薯片放在她面前,随翩僵硬得跟再一次撞了墙似的:“你给我这个干嘛?” “你不是想吃吗?”楚怀玉闪亮的眼神比随翩更像一只真正的小动物,殷切的表情就像个求表扬的小孩子,“吃啊!” 可是随翩依旧铁石心肠:“不吃。” “啊……”楚怀玉眼神低落。 随翩解释:“薯片里有盐,猫不能吃高盐分的食物……” 猫的祖先是沙漠动物,肾脏的要求原本不强大,对盐分的透析功能是弱项,长期食用高盐分的事物会造成肾衰竭的。 “那你之前还吃?”楚怀玉瞪大了眼,“这么嘴馋的吗?命都不要啊,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随翩总算确认楚怀玉的确是个家庭主妇了。 就这唠叨本事,要说她不是家庭主妇谁也不信啊! 随翩也瞪大了眼:“我什么时候吃过薯片了?” 你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不就是比谁的眼睛大吗?谁怕谁啊! “就是之前出门的时候啊,我去洗澡,你想吃薯片,都摔在茶几上了!我当时就像跟你说啊,想吃薯片跟我说嘛,我去给你买,舔桌子做什么?多脏啊!” 你才脏! 随翩爪子都要弹出来了,硬生生给逼;回去。 有人来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沉重拖沓,敲在三更半夜的街道还是吓人的,起码楚怀玉的寒毛就已经竖起来了。 “这是……” “你进去。”随翩挡在她生前,声音沉稳,却没有正面回答楚怀玉的问题。 因为她也不确定。 就算是猫的五感,跟她原本的五感,又怎么可能相比呢? “你呢?” “别忘了我是神猫,快进去。”随翩声音高冷且清晰得不留人情,“这个关头别给我演偶像剧,你进去才能不拖累我!” 楚怀玉的话被生生憋回了嘴里,躲在十足店里还在生闷气。 十足便利店里通明的灯火给了她充分的安全感,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毕竟是法治社会了啊! 要是外面是坏人,看她们在有灯有警报重点是有监控的店里不敢动手,更不会对一只猫动手,就算是对猫动手的变态,看在玻璃门里两个人的份上,也同样不敢动手。 摇晃的灯影勾勒出一个细长的声音,缓慢拖沓的步伐,还有夜风里细长飘摇的头发…… “叮咚!”十足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发出一声“欢迎光临”,女人面色青白,抖着的手抬了起来…… 递出一张照片。 “看过我女儿了吗?”沙哑的声音,悲苦的语调,凄然的神情,女人姣好干净的面容上满是悲痛和绝望,狼狈得披了满脸。 “这是怎么了?”看见猫就只会尖叫的女店员还是个热心人,怕猫却不怕人,主动上前问道。 “她,她不见了……” “你见到我家孩子了吗?就是傍晚在你这儿买了气球的那个孩子!” “他怎么了?” “他不见了!”女人急的要掉泪,强撑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继续去问别的小贩。 “神……” “你去问问她,有没有带小孩子的随身物品。” “你……要不叫神狗来?” “来不及了!” “你会闻吗?” 见多了搜救犬,搜救猫还是头一次听到! “先试试吧!”猫的嗅觉并不比狗若,从某些品种拉出来单打独斗可能还是猫更胜一筹!猫一直没有纳入搜救寻人的动物,不过是因为,猫实在太难驯了! 猫大多是独行动物,比不上狗有天生的社会阶级。 “啊……”楚怀玉眼神低落。 随翩解释:“薯片里有盐,猫不能吃高盐分的食物……” 猫的祖先是沙漠动物,肾脏的要求原本不强大,对盐分的透析功能是弱项,长期食用高盐分的事物会造成肾衰竭的。 “那你之前还吃?”楚怀玉瞪大了眼,“这么嘴馋的吗?命都不要啊,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随翩总算确认楚怀玉的确是个家庭主妇了。 就这唠叨本事,要说她不是家庭主妇谁也不信啊! 随翩也瞪大了眼:“我什么时候吃过薯片了?” 你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不就是比谁的眼睛大吗?谁怕谁啊! “就是之前出门的时候啊,我去洗澡,你想吃薯片,都摔在茶几上了!我当时就像跟你说啊,想吃薯片跟我说嘛,我去给你买,舔桌子做什么?多脏啊!” 你才脏! 随翩爪子都要弹出来了,硬生生给逼;回去。 有人来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沉重拖沓,敲在三更半夜的街道还是吓人的,起码楚怀玉的寒毛就已经竖起来了。 “这是……” “你进去。”随翩挡在她生前,声音沉稳,却没有正面回答楚怀玉的问题。 因为她也不确定。 就算是猫的五感,跟她原本的五感,又怎么可能相比呢? “你呢?” “别忘了我是神猫,快进去。”随翩声音高冷且清晰得不留人情,“这个关头别给我演偶像剧,你进去才能不拖累我!” 楚怀玉的话被生生憋回了嘴里,躲在十足店里还在生闷气。 十足便利店里通明的灯火给了她充分的安全感,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毕竟是法治社会了啊! 要是外面是坏人,看她们在有灯有警报重点是有监控的店里不敢动手,更不会对一只猫动手,就算是对猫动手的变态,看在玻璃门里两个人的份上,也同样不敢动手。 摇晃的灯影勾勒出一个细长的声音,缓慢拖沓的步伐,还有夜风里细长飘摇的头发…… “叮咚!”十足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发出一声“欢迎光临”,女人面色青白,抖着的手抬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寻人 “你带了你女儿的东西吗?”随翩授意楚怀玉问道。 “你有养狗?训练过?”女人绝望的眼睛里多了一抹光亮,荡漾在眼角,波光粼粼的像一抹生机。 “这样找恐怕也不好找……”楚怀玉嚅嗫着,不知道怎么说话。 “有,有!” 猫大多是独行动物,比不上狗有天生的社会阶级,也难驯服得多,训练起来事半功倍,所以训狗的人比训猫的人多得多,成为主流,就没有了猫的位置,甚至于很多人都忽视了猫的超强嗅觉。 但是不代表,猫不能。 女人从兜里一摸,就拿出一根粉红色的气球绳子。 随翩愣了一下,这不是之前她们绑气球的彩绳吗?卖气球的人送的,原本其实应该是装饰用的飘带,但是随翩为了省钱,也为了方便那些熊孩子,特地破成两根绑的气球。 “就,就这个了,别的,在家里。”女人希冀得问道,“可以吗?” 可以吗? 这个问题,楚怀玉也想问随翩。 可以吗? 随翩心里也没底。 说到底,她其实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能依仗的,只有猫科动物出色的本能而已。 但是…… 试试吧,试试或许还有希望,不试,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女孩叫朵朵,五岁,看得出来是个很乖的孩子,别说乱跑了,连哭闹这种孩童必备的技能都不精通,随翩也看出来了,毕竟今天晚上,她可是没少躲避那些熊孩子的爪子。 随翩虽然没有可以去留意别人的气味,但是毕竟还是留了印象的,气球绳上的气味被浸泡在汗水里,虽然很淡,但是随翩仔细闻,还是可以能分辨出一点细微的味道。 “她女儿是在哪里失踪的?”随翩示意楚怀玉附耳过来,低声问道。 毕竟她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口吐人言吧? 好歹经过这个晚上的配合,楚怀玉和她还算有点默契,凑了耳朵过来帮随翩转达。 “那边!那边!那家水果摊儿前面!” “那你们快去吧!”店员催促到,“朵朵对吧,我今天夜班儿,就在这儿帮你们盯着,要是有小孩儿,我给你打电话。” “谢谢,真的谢谢你。”朵朵妈不住得道谢,脚下急的生风。 到了地方,随翩闭上眼睛,把注意力专注在嗅觉上凝神四处嗅着,朵朵妈看着低头嗅着气球绳的随翩才突然意识到:“要不要先回去牵狗?” “先让它试试?”楚怀玉自己说着都心虚,“这猫还是挺灵性的。” 后面这半句就说的理直气壮了。 都会说话了,这猫要是再不灵性,那就没有敢说有灵性的猫了! 朵朵妈心里还有怀疑,可是不等她犹豫,随翩已经迈开了脚步飞奔起来! 她顿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猫的嗅觉有多好?随翩曾经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就像在黑暗中有无数条色彩鲜明的线条,像是被猫爪子挠过的毛线球一样纠结在一起,而且这毛线大概也是那个熊孩子自己团的,有粗有细,同一根线条还粗细不均匀,时不时还会原地打个结儿。 朵朵还没散的气味就是这些气味线索里的相对粗壮的那一根。 线条,明确。 冲锋! 作为一只猫,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抄近道。 翻墙,走屋檐,行道树和老城区铺着瓦片的屋顶就是她的通衢大道,横冲直撞,无所阻碍。 近了,又近了! 猫爪子在墙沿上轻轻蹭了两下,身影就像一个踩了急刹一样在墙头停下来,倒是后面紧跟的楚怀玉和朵朵妈刹不住脚,还在呼哧呼哧的传奇。 “怎……怎么了?”朵朵妈双手撑在膝盖上,汗水已经把她身上极有质感的衬衫都粘在了身上,“是线索断了吗?” 随翩跳到楚怀玉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回答。 “不是,应该是找到了,你叫几个人过来吧。”楚怀玉一字一句得转达随翩的原话。 “找到了?!”朵朵妈的眼中迸发出闪耀的光明。 “去叫人。”楚怀玉就是随翩的传声机。 因为屋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就这两个体力消耗殆尽的弱鸡,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说她们两个是弱鸡还真的不是污蔑,楚怀玉长期的家庭妇女重度死宅,没事儿都不待出门的,身上肥肉比肌肉多,哪怕脸不大,视觉直观感受也是“微胖”。 朵朵妈看起来倒是不胖,但是也像个知识分子,胳膊上没二两肉,穿高跟鞋的时间多过穿运动鞋,就算自己是只猫,随翩也不怀疑自己就能干翻这俩。 更别说屋里这俩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 “我去看看……”原本以为找不到的女儿终于找到了,看着端庄温婉的朵朵妈全然没了理智,似乎只剩下一个想法:她要见到女儿!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的同时,拦住朵朵妈的不止有一只炸毛之后就显得阴森邪气的肥猫,还有一只血淋淋的猫爪子! 猫这种生物,温顺乖巧的时候是能俘获无数少女心的萌物,可是她一旦炸起了猫,不论原本多可爱的猫,都会凄厉可怖! 更别说,这本身就是一只蓝灰色毛发的猫!在夜色裹挟下,更是一身近黑的皮毛! 原本藏在肉掌里的爪子全都弹了出来,上面还滴血!朵朵妈一个平素连红脸都少的女人,被本能撅获住脚步,一下子僵硬在原地! “大姐别去!”楚怀玉倒是不怕随翩这突然黑化的模样,急忙拉住了朵朵妈,“她这么拦我们,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危险啊……朵朵的爸爸现在找不到也一定着急了吧,你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朵朵妈被随翩吓到理智回笼,就是打电话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你的爪子上怎么都是血?”楚怀玉看朵朵妈已经恢复了理智,松了一口气,急忙去看已经收回了爪子的随翩。 因为跑的急,鼻腔里的毛细血管被急促的呼吸撕裂,口腔里是徘徊不去的血腥味,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肩上,也有大片大片的血污,梅花一样分布在她的白色诚意上,边缘的血液都已经发了褐色。 第四百四十三章 求助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你有伤?”朵朵妈也总算多了一点理智,发现了楚怀玉肩膀上大片大片的血污。 “不是我,是她。”楚怀玉把随翩抱起来,果然看到,包扎在她爪子上的绷带已经裂开了,皮开肉绽的嫩爪子上,血迹斑斑。甚至就连其他几个爪子上也都有深浅不一的伤口。 随翩是人,是习惯了穿鞋子的人,现在没有鞋子,又是那样的急促奔跑,才做得出被自己划伤的蠢事儿来。跟她说话的,爪子上渗出的鲜血,也因此被按在了楚怀玉的衬衣上,因为她的衬衣是白色的,所以这看上去就格外的凄厉,甚至还多了些恐怖。 “你就不疼吗?”那样的伤口,让平时最多也就是被菜刀切到手的楚怀玉看着都觉得可怕。 “疼啊。”随翩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非常想把爪子伸到嘴边舔一舔,可是还是要保持自己高人的形象,“急起来,就没感觉疼了。” 楚怀玉感动得眼泪汪汪,自问绝对做不出脚掌都磨破了还是一心帮着抓凶手的事情。 随翩果然是个好人啊! “别动!”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就让楚怀玉差点把怀里的“好人”给扔出去。 “转过来!慢慢转过来!” 不等楚怀玉尖叫,那边就传来了下一步指令。 其实后面一句无所谓,已经被吓呆了的楚怀玉转的保证,僵尸都没有她僵硬! 也让后面那两个人更紧张了。 倒是被他抱在怀里的随翩先一步看到了人。想笑,又觉得不应该笑,但还是好想笑啊! 看到那一身衣服的时候,随翩就已经很放松了。 转过来的楚怀玉也看见了那两人身上穿的衣服,更加僵硬了。有点怕,但是又不那么怕,但还是有点怕,感觉混在一起,就是那么复杂。 “举起手来!做什么的!” 一根橡胶警棍在面前比划,这东西也凶,但是比起黑洞洞的枪口简直和蔼得没边儿了,哪怕是社会经验缺乏的楚怀玉,深更半夜面对这橡胶警棍和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也是半点都不怕。 “我这抱着猫,没办法举手啊。”和别人多说两句话就心虚气短楚怀玉面对这两个人,也依旧能有理有据得提出自己的要求。大概就是因为,她能笃定,这两个人不会伤害她。 因为这两个人,是警察。 为了不让朵朵妈发现她会说话,她都是跳到楚怀玉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话的,爪子上渗出的鲜血,也因此被按在了楚怀玉的衬衣上,因为她的衬衣是白色的,所以这看上去就格外的凄厉,甚至还多了些恐怖。 “你就不疼吗?”那样的伤口,让平时最多也就是被菜刀切到手的楚怀玉看着都觉得可怕。 “疼啊。”随翩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非常想把爪子伸到嘴边舔一舔,可是还是要保持自己高人的形象,“急起来,就没感觉疼了。” 楚怀玉感动得眼泪汪汪,自问绝对做不出脚掌都磨破了还是一心帮着抓凶手的事情。 随翩果然是个好人啊! “别动!”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就让楚怀玉差点把怀里的“好人”给扔出去。 “转过来!慢慢转过来!” 不等楚怀玉尖叫,那边就传来了下一步指令。 其实后面一句无所谓,已经被吓呆了的楚怀玉转的保证,僵尸都没有她僵硬! 也让后面那两个人更紧张了。 倒是被他抱在怀里的随翩先一步看到了人。想笑,又觉得不应该笑,但还是好想笑啊! 看到那一身衣服的时候,随翩就已经很放松了。 转过来的楚怀玉也看见了那两人身上穿的衣服,更加僵硬了。有点怕,但是又不那么怕,但还是有点怕,感觉混在一起,就是那么复杂。 “举起手来!做什么的!” 一根橡胶警棍在面前比划,这东西也凶,但是比起黑洞洞的枪口简直和蔼得没边儿了,哪怕是社会经验缺乏的楚怀玉,深更半夜面对这橡胶警棍和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也是半点都不怕。 “我这抱着猫,没办法举手啊。” 和别人多说两句话就心虚气短楚怀玉面对这两个人,也依旧能有理有据得提出自己的要求。 大概就是因为,她能笃定,这两个人不会伤害她。 因为这两个人,是警察。 “别废话!你们是干嘛的?”不管有理没理,警察都是声音大,中期组,仿佛自带浩然正气光环。 “我们来找人的,就是跑到了附近,正要叫人过来呢……” “叫人?叫什么人?” 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一身都是血,换了谁都会联想到刑事案件上去啊! 还说叫人?作为职业病,他们很难不联想到聚众斗殴甚至团伙犯案!就算楚怀玉长的再和善再没用也没用!干警察的,都习惯了看谁都像是犯人。 “警察来啦!”转的比楚怀玉还慢的朵朵妈眼睛里亮的像是炸开了烟花,把两个警察都吓了一跳! 警察吗,大部分的执法手段都是让人怕的,好人怕,坏人也怕,少数的老警察可以刷到“德高望重”的声望值迎来敬爱的目光,但也只是在自己辖区内的部分人口,不大可能路边拉上一个路人就自带满格声望值。 但还真的没见到这样的,一见到警察就两眼放光,跟沦陷区的百姓盼红军似的! “我女儿被人拐走了,我们怀疑人贩子在里面,想要请,请你们帮忙啊!”还是朵朵妈表现出了高知女性的口才和冷静,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两个警察差不多高,只是一个胖一点一个瘦一点,胖一点得看了一眼楚怀玉,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那她身上的血……” “那是猫的血!她的猫帮我们找人,受伤了。”朵朵妈急的不得了,“同志,求你们了,帮忙救救我女儿啊!” “你们报警了吗?”胖警察站在前面,依旧拿着警棍保持警戒,后面的瘦警察空出一只手拿出一只傻大黑粗的警务通查询消息。 朵朵只有五岁,符合现在只要有家人来报孩童走失案件,不管时间长短一律立案的规章制度,瘦警察又问了几句,果然在警务通里找到了他们家的立案信息。 第四百四十四章 查探 “哎,猫!”一直捏在楚怀玉身上的气球飘带成了最顺手的工具,把她开了镜头的手机死死绑在随翩身上。 或许作为一只普通的猫,还要担心是不是会把这个东西弄掉了或者猫儿耍赖,但是随翩没有这样的担心。甚至在她笨手笨脚帮不好身子的时候还是随翩自己拿肉爪子夹住了绳子。 反正,只要她也不是真的要靠这东西绑住手机,能别马上让人看出来,能应付一下别人的怀疑就够了! 等猫咪跟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穿过围墙的时候,还在和朵朵妈交涉试图说服朵朵妈不要相信楚怀玉这个骗子的两个警察才发现,楚怀玉把猫放跑了! “你干什么?!”警察瞪起眼啦,楚怀玉一下子就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随翩听到了警察的怒斥,更听到了楚怀玉嚅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差点哭出来的声音,还有朵朵妈不愿意放弃希望自我欺骗的劝诫,但她没有反身回头。 作为一只不能在人前说话的猫,她反身回去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能找到朵朵的下落,给出楚怀玉不是片子的证据,这才是最好的帮助! 同样是城中村的下平房,那些年久失修甚至破了洞的瓦片屋顶就是随翩最好的舞台。朵朵的气味没有经过这条小巷,但是没有关系,她已经闻到了那个圆圆不断散发着气味的源头。 后厢房的小房间,朵朵双眼紧紧得闭着窝在角落里,依旧无知无觉的昏迷着。 小女孩身上还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安静乖巧懂礼貌的样子就像个小天使,可是现在小天使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就是电视剧里能见到的绑凡人的五花大绑,这样的绑法,对人来说其实是长时间的反关节的扭曲,会带来极大的痛苦,人会不自觉得向前弯曲。 朵朵原本干净的小脸已经贴在了地上,而嘴上,粘着黑色的电工胶带。 贴的越久,粘的越牢。就算是最后撕下来了,也得撕下一层皮。 凑得近了,随翩还看到朵朵薄薄的眼皮下面不断转动的眼珠。 之前她应该是被下了迷药,现在她的迷药要醒了。 还是要尽快把她救出去!随翩希望,她受到惊吓之后,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她妈妈的怀里,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阴冷潮湿的房间里,这是要留心理阴影的。 肉肉的猫爪里弹出锋利的爪刃,但是想想,还是缩回去了。 她现在只是一只猫,没有办法打开外面锁死的房门,也没有办法带着还在迷药药效中的小孩子逃离,甚至没办法很好的、不痛得把这个胶带给撕下来,除了打草惊蛇没有别的好处。 更别说,她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只猫会去撕胶带的事情。 “啪嗒!”被猫爪子割断的气球绳子绑不住原本就裹得松松垮垮的手机,手机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但是在安静的小院里还是引起了门外看门的人的注意。 “谁?” 随翩浑身一哆嗦,顾不得其他急忙叼起手机爬了出去,就连原本想要发出一声猫叫混淆视听都来不及。 嘴里叼着东西呢! 这要是一张嘴,就得掉啦!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那边感觉到诡异和危险的警察已经把楚怀玉逼到墙角了。 无业游民,没有固定工作的女性在官方的信用度原本就不高,更别说她还是个卖气球的小贩,天天得和城管捉迷藏的。 小摊贩的社会层次和收入太低,难免和更灰暗的阶层交汇,接触。不是说小摊贩都是坏人,但是小摊贩的违法犯罪行为发生率,的确比别的职业的平均水平要高一些。 “别……别……”楚怀玉都吓傻了,瞳孔散大馒头冷汗,可嘴边就是咬死了,“没,没……” 大意了。 随翩知道放走一只猫连罪名都算不上,就算是警察,想要用这个来搞楚怀玉都得让法制科的人来,还得是心黑手狠的业务尖子,进本不大可能是三更半夜还穿着制服巡逻或者出夜班的这两位。 可是对于楚怀玉来说,她不需要别人给她安个多系统、多正经的罪名,光是警察的基础技能就已经能把她吓坏了。 可饶是这样,她还是咬死了牙关没有透露随翩的一点信息。 突然觉得,这个貌似一无是处的女子,还有那么一些骨子里的韧劲。 “喵呜!”突然冲到楚怀玉面前的猫快的像是闪现,随着一声深夜扰民的尖叫,炸毛的黑毛竖起了浑身的猫还亮出了闪闪亮亮的爪子! 别说险些被爪子按到脸上的警察,就算是被她护在身后的楚怀玉都吓了一跳! “这猫疯了?!” 那爪子上还带血呢! 警察吓了一大跳! 他们是金盾,可也是人,也会怕!尤其是这么一只看起来就黑化了猫,谁能不怕啊! 万一要被这猫爪子挠了一下,染上狂犬病怎么办啊? 疯猫可能是真的,但是狂犬病疫苗不一定是真的啊! “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终于脱离警察的威慑范围,楚怀玉一下子就崩溃了,跪到在地上抱着随翩哇哇大哭! 那嚎啕大哭的模样,甚至让警察都产生一点负罪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凶了?把人吓成了这样?! 危机解除,随翩就收起了爪子,免得扎到楚怀玉。 这猫看起来也不疯啊!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却发现一个人影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了随翩松嘴掉在地上的手机! 是朵朵妈! “这手机上有猫口水!小心危险!”警察还在提醒她。 可她完全顾不上这个了! “找到了!找到了啊!”那声音,哭泣,嘶嚎,感动,心痛,安心,担心,复杂的让人无法理解。 什么找到了? 瘦警察慢了一拍,胖警察用一种不符合他身形的灵活抢先冲到朵朵妈身边,看到了手机里那个摇晃的人影! 真的有女童拐卖案件! 头皮发麻的那一瞬间,胖警察的本能让他制止了朵朵妈的嚎哭。 “嘘!小心别惊动犯罪分子!” 这一句叮嘱就像个开关,关上了朵朵妈的悲愤,就连眼泪都被收在眼睑处,摇晃着,却丝毫不落。 第四百四十五章 脱身 “叫增援!”胖警察吩咐道。 两个警员不是控制不了情况,但是既然在可以叫支援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要冒险呢?不仅是他们冒险,还是让朵朵冒险! 人手不够控制不了情况,谁知道人贩子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是个大兵团的时代,既然可以人多欺负人少,傻子才跟你玩单打独斗孤胆英雄! 公安局出动,各种侦察黑科技确定朵朵安全,就连林琦一个人瞎折腾都能折腾出现代的机械侦察傀儡,就不信公安局里的技术还比不上林琦一个人! 多叫几个人一起控制局面,才是最安全,最优秀,最正确的解法! 只是这一下,他们看楚怀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正常人的思维不会以为是这只猫有问题,而是在揣测这只猫的主人,是不是有着什么神奇独到的训练技能? 刚刚被吓坏了软到在地上的楚怀玉身上蹭了不少脏污,抱着随翩蜷缩成了一团,喃喃地碎碎念个不停,就连警察看过去的眼神都会惊慌闪躲,不像是立功的热心市民,更像是个被抓了现行的扒手!总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了? 要是大马路上看到这么一个人,就算她没做错事警察处于职业本能都会多看她两眼的! 好吧,他们只能说,高人自有怪癖。 原本还指望朵朵妈能安慰一下她的情绪了,可是她作为受害者家属更加激动,要不是警察拉着她单枪匹马都要冲进去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记得多带两个女警,本案重要证人和受害者家属情绪极端不稳定,需要辅助陪伴和治疗a 朵朵的失踪已经报了警,现在听说人找到了,连人贩子的窝点都摸清楚了,还在外面寻找下落的警员和这两个警察所处辖区的警力迅速支援,快的都吓人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顺便练周边这两条街都已经控制好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随翩作为一只猫,一只过屋檐走直线的猫,她现在停留的位置,是那个怀疑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据点的墙后头,连个后门都没有! 直线距离一个院落,要想进去,得绕两条街。 也所以,他们在这边说话,猫叫,争执,随翩一点都不紧张,毕竟这里的墙厚,又有一定的空间距离,隔音功能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这个难不倒警局的专业人员,很快他们就通过这一段录制下来的视频和无人机判断清楚了屋里的情况,分析房屋结构,布置救援方案,安排救援人手还记得把闻讯赶来的朵朵爸拦在外面免得添乱,有条不紊工作精准得像一台机器。 随翩趴在后方的车子上,愣是连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半个小时候,失而复得的朵朵就被她妈妈紧紧抱在怀里,救护车一路拉着警笛,飞快得往医院驶去。 “妈妈……”原本干净纯粹的眼睛已经黯淡了光芒,干净的小女孩虚弱得让人心疼。 “我在,妈妈在这里。”朵朵妈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哪怕是随车的医生劝慰,都没有办法把她分开。 “妈妈,我难受……”原本富有生机的小脸上满是疲倦和憔悴,看的铁石心肠的随车医生都满心酸涩,更看的随翩杀气腾腾。 随翩也在这辆救护车上,就被楚怀玉抱着,坐在她们后面,吸引了医生的目光频频看过来。 这还是这辆救护车第一次接送猫来看病呢…… 要不是这边负责的领导说这只猫有灵性,救人李霞汗马功劳,她们是怎么也不可能让这只猫上救护车的!违反规定啊! “医生,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别急啊,我现在手头没有设备,没验血,也没有办法给你很确切的答案。你女儿现在的生命体征,目前还是在正常范围内的。” 医生看了一眼车载的监护仪器,上面的数值都还在正常范围内,波动也还稳定。 随翩看懂了,所以她并不担心。 但是朵朵妈看不懂,就算她看得懂,没有看到朵朵好转,也很难放心。 “可是,可是她还难受啊……怎么这么难受啊……” 那是因为那群杀千刀的人贩子给她下了过量的麻醉药物,药物代谢不掉,哪怕朵朵已经醒了,也一样会感到非常疲倦,反应迟钝,甚至浑身酸痛,性情烦躁。 这是随翩的猜测,她相信医生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检查没有证据,她不能乱说。更何况现在说这些,只会加重朵朵妈的恐慌,对她们的情绪并没有好处。 能缓和朵朵妈情绪的,只有朵朵的好转。 “喵,喵……” “猫!猫……”朵朵左右转着小脑袋,看到了缩在楚怀玉怀里的随翩,咧着嘴露出一个笑,伸出手就要去够随翩,“妈妈,猫猫!” “对,猫猫。”朵朵妈也配合着松开了手,把女儿往随翩那边凑,“你要谢谢猫猫啊,这次就是猫猫把你找到的呢……” 只是临时听了一耳朵的随车医生好奇得不得了,还是没忘了自己的职责:“别过去了!危险!” 对于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身上随时可能带着一大堆寄生虫和虫卵的猫,的确是危险的来源之一,更别提这猫还有一个血淋淋的爪子和被血沾成一缕一缕的干涸毛发。 看着就像是只疯猫啊! “没事的,这猫有灵性,救了朵朵呢。”朵朵妈现在对随翩是信服得很,更别说随翩能让蔫蔫的朵朵有一点生气。 这当妈的是不是有点太迷信自己了? 别再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啊! 随翩趴在楚怀玉耳边嘱咐:“别让朵朵过来了。” 她也不知道这猫到底有没有打过疫苗啊! “……怎么说啊!”知道随翩耳朵好,楚怀玉几乎只是动了动嘴唇。 “就说听从医嘱,让朵朵多歇会儿。”随翩满心都只剩下点点点。 楚怀玉这个人际交往水平,可是连正常成年人的水平都没有啊! 医生怎么都拦不住的朵朵和放纵女儿的朵朵妈,楚怀玉一句话就拦住了。 幸好这个时候医院也到了,多年对科学的信仰暂时压过了迷信的崩塌,得先带朵朵去做检查做治疗,不然随翩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 给狗看病的人医 至于随翩? 她找谁看病啊! 宠物医院没有夜班急诊,就算是加班的这会儿十一点多也下班了,这是给人看病的医院,谁能给一只猫看病啊! ……还真有。 当走了一些私人关系的胖警察从医院里拉出了一个三十多的微秃医生还熟练得给猫爪子剃毛备皮包扎的时候,随翩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神奇,真的。 给人看病的医生,什么时候给猫也看的这么熟练了? 不是说怀疑这个医生的水平问题,也不是歧视兽医,只是兽医学的确比人类的临床医学要简单一些,也浅显一些,毕竟牲畜种类多,投入小也分散,考虑到经济基础和生命价值,没有必救的决心。 防疫技能点倒是点的还不错,别的就薄弱了。 毕竟一头断了腿的猪,不影响宰杀卖肉的价格。 更何况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兽医学,鉴于那落后于时代的教材,更多的课程还是集中在牛羊马之类的畜牧医学上,猫狗之类现在主流赚钱的的宠物医学反而不是大头。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人医给猫看起病来居然也是这么熟练呢? 这个不是水平问题,就算是神经外科的大牛去做一个骨科的截肢手术也一样会有滞涩,技能点不对啊,触类旁通带动的技能点太低,用不动啊! 人医看猫爪子,就算是一理通百理明,也不可能这么熟练啊! “大姐,你这猫够灵性的啊,包扎都不动不叫。”医生一开口,是个单身狗。 楚怀玉也就三十出头,和你年纪差不多你管她叫大姐?换个计较的就这一句能挠死你。 楚怀玉弱弱得笑了笑,没敢搭腔。 倒是胖警察熟的很:“这猫灵性着呢,我跟你说,刚刚那个小女孩能救回来,全靠这猫循着味儿找过去,还知道拿手机拍视频,还知道护着她主人,跟我们亮爪子,她主人一抱就收回去了。” “哟,这么聪明的猫不多见儿啊,大姐是怎么养的啊?”微秃医生还在一口一个大姐。 “你……是医生?”楚怀玉弱弱得问,“给人看病的,医生?” “是啊,骨科,就在这儿上班。”医生大大咧咧得应承。 “那你,怎么会给猫看病?” 扎心一刀! 微秃医生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胖警察略尴尬,还是帮着解释,楚怀玉和随翩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位微秃中年是医院骨科的一把好手,奈何入行太迟又少了伯乐指点,二十七八岁的时候重新开始规培,不好意思跟家里要钱的他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无奈之下被人拐去宠物医院给猫狗做手术才艰难度日。可是后来被告没有兽医证,差点连这边的规培都没能继续。 当时帮助处理这件事的就是胖警察,也因此留下了些交情。 这还真的是让人听了就一把辛酸泪的故事。 随翩太理解了,毕竟她也在医院实习过,行内人,知道医院的廉价劳动力们有多穷。要是再遇上个糟心的领导,那简直就是吃土都没法儿活的节奏啊! 学医果然是艰难曲折的取经路啊!这过程实在是太黑暗了,幸好随翩转行得早啊!不能能不能活到死还是个问题呢! 报了被人连叫两声大姐的仇,楚怀玉突然觉得心气顺了,低声问:“她没事儿吧?” 微秃医生知道她问的是猫:“没事,就是脚掌肉垫磨破了,看着比较吓人。你家这猫养的娇贵,平时大概也很少在外面走。你要是不放心,等明天再去大的宠物医院给她拍个x光片照一下骨头。” 宠物有宠物专用的x光机,反正给人用的x光机是不可能给猫用的。但是那价格……能让人感受到社会深深的恶意。 楚怀玉这一晚上赚的钱,可能还不够给随翩拍一张片……的零头。 楚怀玉缺乏社会经验,胖警察可是知道她的紧急情况和宠物医院有多坑的,连忙制止了这种再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举动、 “楚女士,这猫你是哪儿买的?多少钱?”胖警察对随翩的灵性念念不忘。 抱歉了,这可不是买得到的。 “捡来的,不知道。”楚怀玉摇头。 微秃警察就开始啧啧称奇:“那你运气可好,这猫应该是纯种的英短,两三千还是要的。” 英短是纯种猫里市场占有率最高的猫,没有之一。这只虽然是蓝猫,但价格也不是市场里几十几百就能抱一只回去的家养繁殖中华田园猫,没那么容易在路上捡到。 羡慕归羡慕,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还有欧皇在公园里找到纯种的布偶波斯和加肥……哦不,是加菲呢。 欧皇的事儿,能叫事儿吗? 只是好奇:“你这是哪里捡的?” 这个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样子也想去捡一只。 “就在我家门口,我在监控里看到她受伤了,就把她带回来了。” 诚实的楚怀玉反手给他们炫了一手欧皇操作,险些闪瞎了他们的眼睛。 “野猫不难捡,但是能捡到这么亲人有灵性的猫,你运气真好。”给随翩包扎好的微秃医生抬手就像摸随翩的头。 开玩笑,你猫主子的脑袋能让你随便摸? 随翩抬手就把爪子抵在了那只不规矩的胖爪子上,吓得医生急忙收回了手。 医生的手,是最重要的吃饭家伙啊!也幸好这手贱的医生遇到的是随翩,她知道轻重,不然换了一只猫抬手一爪子挠下来,这医生的手说不定就要废了! “你这猫还挺凶。”医生惊魂未定,念到。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楚怀玉也只能尴尬得解释。 总不能说这个猫的身体里面是个人,你这样乱摸乱碰等于性骚扰吧? 闹了这么一出,后面再说话也没什么意思了,楚怀玉道过谢,就急匆匆得回去了。 “神犬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都能吃吗?”楚怀玉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就急忙进厨房,厨房老旧的白炽灯泡洒下昏黄的灯光,别有一番温馨温暖之感。 “先别忙了,我不饿。”随翩刚说完,那瘦狗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得发出一阵雷鸣一般的声响。 “啊,你是有什么事吗?”楚怀玉站在厨房里回身说话,光影打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别样温暖的温柔。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术也一样会有滞涩,技能点不对啊,触类旁通带动的技能点太低,用不动啊! 人医看猫爪子,就算是一理通百理明,也不可能这么熟练啊! “大姐,你这猫够灵性的啊,包扎都不动不叫。”医生一开口,是个单身狗。 楚怀玉也就三十出头,和你年纪差不多你管她叫大姐?换个计较的就这一句能挠死你。 楚怀玉弱弱得笑了笑,没敢搭腔。 倒是胖警察熟的很:“这猫灵性着呢,我跟你说,刚刚那个小女孩能救回来,全靠这猫循着味儿找过去,还知道拿手机拍视频,还知道护着她主人,跟我们亮爪子,她主人一抱就收回去了。” “哟,这么聪明的猫不多见儿啊,大姐是怎么养的啊?”微秃医生还在一口一个大姐。 “你……是医生?”楚怀玉弱弱得问,“给人看病的,医生?” “是啊,骨科,就在这儿上班。”医生大大咧咧得应承。 “那你,怎么会给猫看病?” 扎心一刀! 微秃医生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胖警察略尴尬,还是帮着解释,楚怀玉和随翩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位微秃中年是医院骨科的一把好手,奈何入行太迟又少了伯乐指点,二十七八岁的时候重新开始规培,不好意思跟家里要钱的他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无奈之下被人拐去宠物医院给猫狗做手术才艰难度日。可是后来被告没有兽医证,差点连这边的规培都没能继续。 当时帮助处理这件事的就是胖警察,也因此留下了些交情。 这还真的是让人听了就一把辛酸泪的故事。 随翩太理解了,毕竟她也在医院实习过,行内人,知道医院的廉价劳动力们有多穷。要是再遇上个糟心的领导,那简直就是吃土都没法儿活的节奏啊! 学医果然是艰难曲折的取经路啊!这过程实在是太黑暗了,幸好随翩转行得早啊!不能能不能活到死还是个问题呢! 报了被人连叫两声大姐的仇,楚怀玉突然觉得心气顺了,低声问:“她没事儿吧?” 微秃医生知道她问的是猫:“没事,就是脚掌肉垫磨破了,看着比较吓人。你家这猫养的娇贵,平时大概也很少在外面走。你要是不放心,等明天再去大的宠物医院给她拍个x光片照一下骨头。” 宠物有宠物专用的x光机,反正给人用的x光机是不可能给猫用的。但是那价格……能让人感受到社会深深的恶意。 楚怀玉这一晚上赚的钱,可能还不够给随翩拍一张片……的零头。 楚怀玉缺乏社会经验,胖警察可是知道她的紧急情况和宠物医院有多坑的,连忙制止了这种再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举动、 “楚女士,这猫你是哪儿买的?多少钱?”胖警察对随翩的灵性念念不忘。 抱歉了,这可不是买得到的。 “捡来的,不知道。”楚怀玉摇头。 微秃警察就开始啧啧称奇:“那你运气可好,这猫应该是纯种的英短,两三千还是要的。” 英短是纯种猫里市场占有率最高的猫,没有之一。这只虽然是蓝猫,但价格也不是市场里几十几百就能抱一只回去的家养繁殖中华田园猫,没那么容易在路上捡到。 羡慕归羡慕,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还有欧皇在公园里找到纯种的布偶波斯和加肥……哦不,是加菲呢。 欧皇的事儿,能叫事儿吗? 只是好奇:“你这是哪里捡的?” 这个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样子也想去捡一只。 “就在我家门口,我在监控里看到她受伤了,就把她带回来了。” 诚实的楚怀玉反手给他们炫了一手欧皇操作,险些闪瞎了他们的眼睛。 “野猫不难捡,但是能捡到这么亲人有灵性的猫,你运气真好。”给随翩包扎好的微秃医生抬手就像摸随翩的头。 开玩笑,你猫主子的脑袋能让你随便摸? 随翩抬手就把爪子抵在了那只不规矩的胖爪子上,吓得医生急忙收回了手。 医生的手,是最重要的吃饭家伙啊!也幸好这手贱的医生遇到的是随翩,她知道轻重,不然换了一只猫抬手一爪子挠下来,这医生的手说不定就要废了! “你这猫还挺凶。”医生惊魂未定,念到。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楚怀玉也只能尴尬得解释。 总不能说这个猫的身体里面是个人,你这样乱摸乱碰等于性骚扰吧? 闹了这么一出,后面再说话也没什么意思了,楚怀玉道过谢,就急匆匆得回去了。 这样的景象,随翩几辈子都没遇到,但是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家”的感受吧。 “你就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哆哆”声连续成串,有规律的声音不让人反感,倒是让认觉得安心。 “我突然想说了。”肥猫瘦狗蹲在厨房门口,神情严肃,“我叫随翩,临安大学医学院中医系xx级学生,孤儿,从小在秦桑孤儿院长大。” 楚怀玉“哦”了一声,眉眼温顺,语调平淡:“那里的人一定对你很好吧?” 不然你也不会说,要回家啊! “是,那就是我家。” 楚怀玉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和一只狗,反而带着家庭妇女一惯的八卦关心起随翩的个人问题:“你今年二十四岁吗?谈过恋爱吗?” 随翩突然不想说了…… 这是纯到深处自然黑吗?这货看着不善言辞,捅刀的技术可是真的不简单啊!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送你回家吧。”楚怀玉面对着灶台,只留给随翩一个微微丰腴的背影,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间辗转,安稳又自然,絮絮叨叨得跟随翩算着账。 “今天晚上赚了363块2,去临安,车费是够了,可是租车去,租车费就要上千呢,还有油钱,高速费,我们得准备至少三千块,再做十天就可以啦,你稍微等等,好不好?” “好,谢谢你。”随翩笑。 “你,要留在那里吗?”楚怀玉犹豫着问道。 如果是正常的将,不管家里的女儿是变成什么样了,能认还是会认回去的。 可是随翩不一样啊,她是在孤儿院啊! 楚怀玉没有接触过孤儿院,不过她想着,怎么也跟一般的家庭不大一样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 梦境 随翩从床上翻下去! “你在说啥?!” “就是你说的话啊!”楚怀玉眨眼睛,“是你说的嘛……” “不可能!”随翩斩钉截铁。 “你就没有想过妈妈吗?”楚怀玉按照一般情况思考,孤儿院里的孩子,怎么会不思念自己的生身父母呢? “没有!”随翩用自己的脑袋和修为发誓,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 她在孤儿院里第一次问出关于父母的问题的时候都已经上小学了,当时孤儿院院长于姨就已经把她来到孤儿院的前因后果和调查出的身世跟她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掐灭了她所有关于父母双亲的期待。 她后来也调查过,也机缘巧合得接触了当年经历过的一些人,她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就专门上门拜访过当年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位路过的军人。 她的身世确凿无疑,甚至就连善仙那里都有背书,随翩不可能对那两个人抱有这样可笑的期待。 楚怀玉就奇了怪了:“那你是梦到了什么?” 一般人觉得说的梦话一定和梦的内容有关,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成立的。 梦呓,说梦话一般存在在深睡眠阶段,而我们能把记忆留存到清醒的梦境一般都是在浅睡眠期。 深睡眠期到底有没有做梦呢?这基本上是个不可证实也不可证伪的伪命题。 因为深睡眠期就算有做梦,醒来以后也不会记得,也就不会知道到底有没有做梦,所以我们一般认为,梦境是浅睡眠期独有的现象。 绕这么多就是说明一句话,就算说梦话的时候有做梦,但也和你记得的那个梦没关系! 刚刚那个梦吗? 随翩一张让人读不出表情的猫脸狗脸上,暗暗藏着古怪。 楚怀玉没有必要骗她,这次她说的梦话,的确就是和她做的梦有关系的。 如果是一般人,也许会怀疑这是留在她自己潜意识里经历过的记忆,可是随翩不会这么认为! 因为她很清楚,刚出生没满月的婴儿,根本就没有记忆! 那个时候的大脑还在高速发育阶段,储存长期记忆的大脑皮层还在形成阶段,就像是一个磁盘,一个硬盘,一张内存条,连基础的硬件都还没有制作好,那些记忆又能写在哪里去呢? 生理物理地理都解释不通,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必须得是玄学因素啊! “随翩?”楚怀玉是真的好奇了,看随翩一直不说话,催促道。 “我是真的不想说。”就算隔着厚厚的毛也能看得出随翩的脸色之难看,以至于她甚至忘了转圜忘了委婉,直说的楚怀玉脸色都难看了。 “我先回去了。” 这样沉闷而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楚怀玉一盘一盘得给她端上早餐,只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而已。 随翩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把昨天的变故压在心底,正准备插科打诨缓和一下气氛,楚怀玉的手机响了。 然后还是她主动开口说了话:“警察局那边打过电话来,说朵朵妈想要找我们当面感谢。” “啊啊,哦,那就去一趟吧。”随翩倒是不觉得这个时候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太装逼了,而且没必要。 帮人的时候不图别人的感谢,但是别人真的要感谢也没必要拦着躲着啊!这不是毛病吗?被帮助的人能平复内心的感激和激动,帮人的还能收获一份满足,矫情啥?这样和谐的画面才是社会正能量啊! 肥猫是肯定要去的,这次还给拴上了瘦狗。 反正是去派出所嘛,趁着顺路,连养狗证一块儿办了,说不定还能免了工本费? 只是瘦狗不好上公交车,手头现金没超过三位数的楚怀玉难得奢侈了一把,拿着刚刚二十块钱买的狗绳和口具,牵着随翩打了一辆愿意拉动物的出租车。 “这狗不会随便乱拉吧?”出租车师傅还在不断的问道。 这要是放在人身上妥妥得得是打一架的羞辱,可是放在狗身上…… 随翩默默得闭上嘴,忍了。 楚怀玉难堪得看了随翩一眼,发现她几乎无动于衷才陪着小心:“不会,不会,你放心。” 愿意拉宠物狗的出租司机不多,尤其是瘦狗还长的一副自带烈性犬血统的模样,看着凶,一般人就更不愿意拉了,楚怀玉得罪不起。 朵朵妈约的地方就是楚怀玉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昨天朵朵失踪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报的案,所以虽然后来抓人的时候已经跨了派出所的辖区,案件的管辖权还是在这边的。 隔得老远楚怀玉就看到等在派出所门口的朵朵妈,顿时受宠若惊:“我来晚了吗……” 朵朵妈捏着楚怀玉的手就一叠声的:“大姐,谢谢,谢谢啊!” 楚怀玉:…… 好吧,看在你道谢如此诚心的份上,就原谅你明明年纪比我大还管我叫大姐的事儿了。 “这狗,这狗也是你养的?”胖警察原来在门卫室里,看到楚怀玉来,一个箭步踏出来,目光灼灼得盯着她……的猫。 要不是现在有种族之别,随翩还以为自己这是遇到变态色狼性骚扰了呢! “是。”楚怀玉看到警察不由自主得就心虚气短,“就是,刚养的,顺便过来办证。” 胖警察闭上了嘴,可是那双眼睛总是围着随翩滴溜溜得打转,吓得她毛都要炸起来了,真想再给他亮一亮爪子! 那边楚怀玉已经被拉进了派出所的院子,朵朵妈还在道歉:“朵朵受了惊吓,现在还在医院养着,不能亲自来道谢,我替她道个歉。” “哦哦……不用这么麻烦,不用不用。”楚怀玉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朵朵还在医院,你不用陪着她吗?” “她爸爸陪着她呢,我想着怎么也得当面来跟你道个谢,等朵朵病好一点,我再带她上门来道谢。”朵朵妈很坚持,“她要知道,你救了她的命!”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朵朵妈的情绪太过真挚且浓烈,楚怀玉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骄傲是有的,可是说着说着,却也心虚气短起来,不像是被夸,反而像是挨骂。 第四百四十九章 犬语 楚怀玉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 毕竟查出朵朵下落的是随翩,跑到脚掌上的伤口破裂雪上加霜的也是随翩,她从头到尾,也只是给不方便亲自出面和人沟通的随翩做了一个传声筒而已。 可是在别人耳朵里,楚怀玉就是谦虚:“要的要的。” 一个红包都已经塞到楚怀玉手上了。 看那个厚度,里面至少有…… 一张银行卡。 毕竟,给实体钱还是太招摇了,他们要低调一点。 “别拒绝,朵朵是我的命根子,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我的命!我们母女俩的两条命都在这儿了!”朵朵妈把这张卡死死按在她的掌心里,楚怀玉挣都挣扎不开。 楚怀玉推辞不掉,只能频频像随翩求助,得到她示意才把那张不知道存款多少的卡给收下。 等这边的纠缠完毕了,胖警察才迫不及待得上前:“那只猫你是怎么养的这么有灵性的?” “就是,就是养啊……”楚怀玉心说这可不是养出来的。 “你是不知道,就算是我们队里的警犬,也没有能这么顺利找到朵朵的所在的,更别说带手机进去拍照还知道把手机叼回来的,务必请你教教我们,你这猫到底是怎么养的?” 警队是不可能养猫作为搜救犬的,只是想要讨要个办法,回去触类旁通一下。 随翩心说难怪,难怪她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味道,原来是这胖警察这么迫不及待,连警犬都带过来了。 老让她担惊受怕吃亏挨骂也不是回事,随翩汪了一声把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自顾自转身就走。 “这狗脾气还真不小啊”胖警察奇道,脚下不由自主得跟着随翩的脚步。 “不许进去!”两声声震寰宇一般的犬吠,吓得随翩炸起了全身的毛! 再一看,两只被拴在派出所后院门口的德国黑背已经目光灼灼得盯着随翩,神情警戒! 这是……警犬? 不用多说,光是他们身上穿着的黑色战术背心就已经宣告了它们的身份! 但随翩更惊奇的是…… 这两只狗,他会说话! 随翩能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 “坐下!”两声呼哨过后,坐在院子里的两个带犬民警急忙走过来,一面跟被吓到的楚怀玉道歉,一面也无不好奇得看向随翩。 一只猫,也能有这样连警犬都自叹不如的灵性? 怎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因为随翩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刚刚明明听到,这两只警犬在蹲下去的时候的呜咽说的是:“是。” 可是很显然,楚怀玉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语言,只是当是普通的呜咽。 事实上,那似乎就是普通的呜咽。 随翩反复回忆才想起来,她以为的“警犬说话”,只是她听懂了这两只警犬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且在脑海中用语言的形式反应了出来,实际上,他们只是很严肃得吠叫了一声而已。 若干次快穿的经验让随翩非常淡定:她这是听得懂狗语了。 按理说,每到一个新的任务位面,语言包是基础标配,进阶版的文字包! 可是…… 随翩突然想起来,上一次 隔得老远楚怀玉就看到等在派出所门口的朵朵妈,顿时受宠若惊:“我来晚了吗……” 朵朵妈捏着楚怀玉的手就一叠声的:“大姐,谢谢,谢谢啊!” 楚怀玉:…… 好吧,看在你道谢如此诚心的份上,就原谅你明明年纪比我大还管我叫大姐的事儿了。 “这狗,这狗也是你养的?”胖警察原来在门卫室里,看到楚怀玉来,一个箭步踏出来,目光灼灼得盯着她……的猫。 要不是现在有种族之别,随翩还以为自己这是遇到变态色狼性骚扰了呢! “是。”楚怀玉看到警察不由自主得就心虚气短,“就是,刚养的,顺便过来办证。” 胖警察闭上了嘴,可是那双眼睛总是围着随翩滴溜溜得打转,吓得她毛都要炸起来了,真想再给他亮一亮爪子! 那边楚怀玉已经被拉进了派出所的院子,朵朵妈还在道歉:“朵朵受了惊吓,现在还在医院养着,不能亲自来道谢,我替她道个歉。” “哦哦……不用这么麻烦,不用不用。”楚怀玉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朵朵还在医院,你不用陪着她吗?” “她爸爸陪着她呢,我想着怎么也得当面来跟你道个谢,等朵朵病好一点,我再带她上门来道谢。”朵朵妈很坚持,“她要知道,你救了她的命!”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朵朵妈的情绪太过真挚且浓烈,楚怀玉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骄傲是有的,可是说着说着,却也心虚气短起来,不像是被夸,反而像是挨骂。 第四百四十八章犬语 楚怀玉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 毕竟查出朵朵下落的是随翩,跑到脚掌上的伤口破裂雪上加霜的也是随翩,她从头到尾,也只是给不方便亲自出面和人沟通的随翩做了一个传声筒而已。 可是在别人耳朵里,楚怀玉就是谦虚:“要的要的。” 一个红包都已经塞到楚怀玉手上了。 看那个厚度,里面至少有…… 一张银行卡。 毕竟,给实体钱还是太招摇了,他们要低调一点。 “别拒绝,朵朵是我的命根子,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我的命!我们母女俩的两条命都在这儿了!”朵朵妈把这张卡死死按在她的掌心里,楚怀玉挣都挣扎不开。 楚怀玉推辞不掉,只能频频像随翩求助,得到她示意才把那张不知道存款多少的卡给收下。 等这边的纠缠完毕了,胖警察才迫不及待得上前:“那只猫你是怎么养的这么有灵性的?” “就是,就是养啊……”楚怀玉心说这可不是养出来的。 “你是不知道,就算是我们队里的警犬,也没有能这么顺利找到朵朵的所在的,更别说带手机进去拍照还知道把手机叼回来的,务必请你教教我们,你这猫到底是怎么养的?” 但是,随翩的养狗证还是办不下来。 她忘了给瘦狗打疫苗出防疫证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楚怀玉现在交不起1520元整的养犬费用。 这是楚怀玉手头资金的三倍啊! 第四百五十章 感恩 “这个警察有问题。”挥手送别了朵朵妈的车,随翩才开口说话。 “谁?”楚怀玉被随翩说的一下子就紧张了。 “那个胖警察,就你今天看到的那个警官。”随翩趴在院子里压根儿不打算进屋。 “他他他……他怎么了?”一下子,各种杀人狂变态的幻象充斥了楚怀玉的脑海,让她的声音都结巴了。 “他不是这个派出所的人。”随翩笃定道。 “他是假警察?”会让楚怀玉紧张,但是假警察就是真的吓到了楚怀玉了! “真的真的,这年头还有假警察?还敢往派出所里钻?”随翩对她的脑洞也是佩服。 “那你说他不是这个派出所的人……”楚怀玉弱弱得说。 “他不是这个派出所的人,他是隔壁那个辖区派出所的警察……”随翩就拿自己的小肉掌扇呼她,“别闹,我都忘了之前你说的啥。” “他不是这个派出所的人,啊不对,是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怀疑我?” “对对对,我都忘了。”随翩拿肉爪子扇呼瘦狗的脑瓜子,“言归正传啊,继续说,派出所天天忙成什么样子你是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才办过案子,审讯卷宗还不知道要弄到几点呢,今天这么闲的吗?一大早得不补觉,跑到隔壁派出所来看热闹?” 楚怀玉就纳了闷:“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个派出所的人?” “朵朵妈报警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也就是说接警的是值班的警察,派出所里值班一般按组算,如果他是这个派出所的人,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一定在工作群里看到过朵朵的失踪,可是他昨天晚上对朵朵失踪的事情是先跟这边派出所的人核实过的。” 随翩可是很了解派出所的工作流程的! 可惜楚怀玉还是没听懂:“那他为什么不能这个时候出来呢?” “警察抓到犯人之后是要二十四小时内出一大堆手续,别看抓到人才十一点多,后面的手续能弄到凌晨三点信不信?他年纪不小了,要不是有怀疑有案子,他是吃饱了撑的才刚熬过大夜就跑来看热闹?” 所以还是怀疑楚怀玉? 她一听就紧张了:“那,那怎么办?” 随翩反而迷糊:“什么怎么办?” 楚怀玉揪着衣角,让随翩(2)都躲得离她远远的,生怕她一激动那爪子就揪到她身上了:“你不是说他怀疑我吗?” 随翩就反问她:“你做坏事了吗?” “没有啊!”楚怀玉说着话摇着头频率就下来了,“应该没有吧?” 随翩比她笃定多了,就这脑子这胆子也干不出什么坏事儿。 “那你紧张什么?该干嘛干嘛呗。” 楚怀玉也迷糊了:“那你跟我说那么多……” “哦,我就是秀一下我的智商。” 随翩这话听得楚怀玉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无聊!” 随翩就那小肉爪子扑腾着:“别闹,别闹啊,说正事儿,过两天他还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会把你的情况摸得个底朝天,不用太紧张,正常应对就行。” “我没犯事儿啊,为什么要来找我?”楚怀玉一听就有点不乐意了。 随翩也尴尬,这个和她的关系极大:“因为咱们不是要出门吗?” “不能出门啊!”楚怀玉瞪大了眼。 “一般情况下当然没问题了,可是他怀疑你,你这个平时都从不出门的人就要出远门,他肯定会更加猜疑,查到的资料是一回事,肯定要上门会会你,才能确定到底什么情况啊!” 随翩说着就猫爪挠狗头。 “没事,到时候你就说你离婚之后就生活都没了目标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想赚点钱出去旅游。咱们又没敢坏事,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鬼不惊,鬼都不怕,还怕警察吗?” “你还是别这么说话吧。”大白天的楚怀玉却觉得全身发冷,“鬼我还是怕的。” “没事没事,出去逛逛,有点人气你就不怕了。”肥猫往瘦狗脑袋上一蹦,雄赳赳气昂昂得出发了:“走吧!” “去哪儿?”楚怀玉全程处在懵圈状态,这不是刚回来吗,怎么要出门了? “去看看朵朵妈这一家三口的命值多少钱啊!”随翩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朵朵妈到底给了她多少钱了! 这直接关系到她什么时候可以回临安啊! 怎么说也该够了这一趟的路费租车费吧?随翩满怀希望! 原本要楚怀玉奔波赚钱支援她路费她还不好意思呢,现在朵朵妈主动送钱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走走走,快点走!”要不是怕被at机的监控拍到一只猫在存款查余额,现在她应该已经在银行了! 但是这个数据的确还是很不小,吓了她一条! 看到一后面那五个零,随翩都觉得眼前有点懵圈! “十万啊!”虽然随翩的确是见义勇为,也的确是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但是十万…… 只能说,这家人还真实诚啊! 虽然看着她们家的装扮,也是温善和煦,也是家教良好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家,但是这么看都不像是大富大贵能一出手就是十万的啊! “随翩,我能送你回家了!”楚怀玉激动得一把抱紧了随翩! “你,就想到这个吗?”随翩现在的心情复杂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还有别的心愿吗?只管说,现在有钱了,不怕。”楚怀玉把随翩举起来,眼对眼,语调认真。 “这钱是朵朵妈给你的。” “可是这是给你的钱。”楚怀玉理所当然,“你救得人,你的钱。” 随翩觉得吧,楚怀玉这人不仅擅长往人心里捅刀子,也擅长往猫眼睛里撒沙子。 楚怀玉算得上衣食无忧,可还远远称不上富裕,更别说不拿十万块当钱的地步了。 这钱从名义上从法理上,都给了楚怀玉,她又绝对的自由和权力支配这些钱。 可是她没有,她理所应当得觉得这些都是随翩的钱,一分一毫都不觊觎。 这不是楚怀玉傻,她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也不机灵,可是她不是弱智,贪念是刻在人骨子里的本能,随翩都不敢确定异位而处能保住节操呢,可楚怀玉就做到了,理所当然得做到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宠物医院 能克制本性中的贪婪,就该浑身往外散发着金光。 不知道是老板给的好人光环一惯延续了呢,还是随翩真的自带幸运属性。她见过坏人,她知道人能有多坏,可是真的跟她接触的,得到她信任的,和她长时间相处的,绝大多数都是好人。 就是因为见识过社会的黑暗,才对光明感触特别深刻,尤其是这么个自带光环的好人。 “行啦,别的就不说了。”随翩抬爪子抹掉眼里进的沙子,“你留两万,别推辞,你应得的,跟着东奔西跑,还要你来应付警察呢。” 楚怀玉想了想,其实什么也没想,就点头。 “剩下的钱,买个五六万的小车,可能只够买个二手的自动档吧,剩下的就当路费了。”随翩指点她,“提了车你练两天,觉得能上高速了,我们再出发。” “那就不用分我钱啦。”楚怀玉这会儿倒是不傻不憨了,“你又不能开车,这车也是挂在我名下也是我开,等于给我买了嘛。” 随翩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她留不久,就算留的再久,一只猫一只狗也不能开车上高速啊,反正她办完了事儿,这辆车就是楚怀玉的。 “那行吧。”随翩也答应了,只是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回头多买点东西,我们去看看朵朵。” 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连回礼都不能算,但是懂礼的人总是能得到别人更多的好感。 朵朵一家有家教有礼节,还有一定社会地位,是很值得相交的人家。楚怀玉没有什么朋友,正好给她扩列。随翩不能陪她一辈子,但是她要是能跟朵朵妈投了脾气,能陪她更久一点。 “好,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楚怀玉就是被随翩指示得到处跑。 “去宠物医院,正规的那种。”随翩预感要被宰上一笔,痛心疾首。 要不是刚刚有一笔进账,随翩连进宠物医院的勇气都没有啊! 多贵啊! 楚怀玉就像听到家人要进医院似的紧张:“你伤还没好吗?” “去打疫苗,顺便把防疫证给办了。”随翩翻了个白眼,心情极不美妙。 成了猫狗就是这么麻烦啊! 但念叨归念叨,随翩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宠物医疗水平比起宠物防疫水平来说那是差出三条街了,习惯预防不习惯治疗,毕竟是宠物,大部分人还是要考虑经济效益的,真的生病了直接放弃治疗,或者遗弃街头,甚至直接安乐死的大有人在! 不想到时候面临生与死的抉择,还是早点乖乖得,把该打的疫苗都补上。 “两只都要去吗?”楚怀玉就是在门口的监控里看到这一猫一狗行动一模一样才发现异常的。她大概能猜到,这一猫一狗的身体里是一个灵魂,所以也很好奇,这已经习惯单独行动的这么突然要一起出动? “都要去。”因为随翩不知道这一猫一狗的疫苗情况啊! 大不了回头再补一针嘛,不就是打针嘛! 随翩……不怕! 为什么说是再补一针呢?随翩知道,这一猫一狗以前十有**都是打过疫苗的,只是疫苗要定期注射,也不知道到期了没有。宠物医院里都有相关的抗体检测化验项目,抽血验一下就知道了。要是到期了,抽血之外再一针就好。 要说随翩为什么那么笃定这两只都打过疫苗,那是因为…… 这一猫一狗都是公的!而且,都被阉了…… 家养的公猫会闹猫,公狗也会发情,发情期间的公猫公狗都会特别惹人厌烦,乱拉乱撒大喊大叫之类的,公猫发情了不给配种还会生病! 所以不是种猫种犬,一般家养的公猫公狗都是会阉割的。 如果是流浪猫狗,那阉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不节育的流浪猫狗无节制的发情会诞生更多的流浪猫狗!猫狗的生育能力不用怀疑,都是几个月下一窝,一窝好几个的那种! 在没有天敌,生活相对容易的城市,泛滥的流浪猫狗无论对生态环境还是人类安全疾病传播都是一大安全隐患! 在考虑到人道主义不能随意捕杀流浪猫狗的情况下,一般的志愿者组织就会把流浪猫狗抓过来做绝育和打基础的疫苗。 随翩对此表示高度的赞同,所以哪怕被阉到了自己头上,还是两次,还是三只,她也……不生气!绝不生气! 幸好楚怀玉以前没养过猫狗,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儿,不然她的面子往那儿搁啊! 谁家的神仙还是个阉人了?! 宠物医院的生意不错,装修得锃光瓦亮桌明几净的,地上铺着地毯,等候区还搭着猫爬架,在这里等待的猫猫狗狗和他们的主人一个个都溜光水滑,从脸上就写着有钱有闲有爱心。 事实上,一般来说,会把宠物带到宠物医院的主人,对自家的宠物都还是不错的,不然谁会无缘无故来这样的销金窟? 楚怀玉去办手续,随翩就竖着耳朵,静悄悄得听这些猫狗的交流。 从那些此起彼伏的嚎叫呜咽中,时不时能捕捉出几个词汇。 “主人,遛我遛我遛我!” 这是一只拼命甩尾巴的泰迪。 “铲屎的,这是哪里?干嘛?” 这是一只被抱在怀里还炸着毛的小猫。 “鸡腿!饭!牛肉!我要吃我要吃!”这是一只咬着主人的裤腿甩头的哈士奇。 发现了随翩的目光,那只狗还把脑袋歪了三十度看过来,把一张严肃的脸整成一个“憨”字。 “看我干嘛?饭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 “知道主人是你的你就不要去扯她裤子了好吗?牛仔裤要被你扯成乞丐装了!”随翩对那只哈士奇的主人心生怜悯和敬佩。 这得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养这么一个货啊! 可是那只哈士奇脸上的表情从一个“囧”变成了一个“懵”:“什么牛仔裤……乞丐装?” “痛痛痛~~~我要舔毛我要舔毛我要舔毛……” 那只萨摩耶别挣扎了,你脖子上还套着伊丽莎白圈呢!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你那个扛着你这几十斤的主人! 音量都不大,轻声细语得混合在他们的主人的交谈李,简直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啊! 第四百五十二章 边牧的信息 “乖,别扯你主人的裤子了,哈。”随翩欣赏了一下那位勇士脸上的表情。 快哭出来了。 作为一个精神小伙儿,好不容易把自己捯饬得干净了来宠物医院给诸多有爱心的白富美一个好印象,可白富美没看到,中年阿姨大爷大妈倒是不少! 最要命的是,他的裤子快要被扯掉了啊! “不行,我要饭!”哈士奇一脸严肃。 随翩给了它一个微笑的和善脸:“乖,你继续扯下去,就真的没饭了哦!” “那不行!”哈士奇一松嘴,正在跟他较劲的主人一下子没站稳,踉跄了两步倒头摔了一个大马趴! 更要命的是,那条可怜的裤子,在主人和狗的两方角力之下,终于不堪重负,裂了…… 唔,这屁股还挺白的。 什么主人配什么狗,随翩也对这位精神小伙的智商不报希望了。 到底是谁给他的智商让他牵着哈士奇来泡妞啊?妹子会喜欢遛狗的有爱心的男士,却不会喜欢被狗遛着的憨批啊! 何况现在是工作日啊大哥!白富美妹子们都在上班呢,这个时候来宠物医院的,当然是帮着自家小孩养宠物的叔叔阿姨啊! 嗯,走丈母娘路线倒也是个路子,毕竟都是敢养哈士奇的人了,还可以树立一个家里有矿房子几套,不怕哈士奇拆的富二代人设啊! “痛痛痛~~~我要舔毛我要舔毛我要舔毛……” 一连串的哀嚎呜咽声中,一只雪白雪白的巨大毛团强势入镜抢戏,看的随翩特别于心不忍。 那只萨摩耶别挣扎了,你脖子上还套着伊丽莎白圈呢!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你那个扛着你这几十斤的主人啊! “你别动了!再动你主人要摔了!” “主人摔了?”萨摩耶憨憨得看了一眼,嗯,还站着呢。 “没摔!” 那就继续! “我要舔毛我要舔毛我要舔毛……” 抱着它的那位三十多岁打扮入时妆容精致的女性险些被它突然停止又突然而起的挣扎拉的摔一个跟头! 不忍直视啊!这得是多想不开才养了这么一个货啊! 随翩就东张西望得到处看。 “你在看什么呢?”肥猫瘦狗都可以去抽血化验了,楚怀玉拿着单子回来,一眼就看到东张西望的随翩。 “我在找拉布拉多。”随翩一本正经。 “拉布拉多怎么了?”楚怀玉只是知道有这种狗,但是连长什么样都不是很清楚。 “再来个拉布拉多,雪橇三傻就凑齐了。”说着还很用力得点点头。 楚怀玉:“什么雪橇三傻?” “萨摩耶,哈士奇,拉布拉多,并称雪橇三傻,合称撒哈拉。”随翩淡定得跳上就诊台,递出了个爪子。 给猫打针的护士乐了:“大姐,你家这猫做什么呢?” 楚怀玉也想问呢,你做什么? 护士也只是开玩笑,主人怎么可能知道猫在做什么? “把她抱上来,按住了啊。” 那护士的手就往肥猫的脖子边上放。 猫狗之类的宠物扎针,都是扎颈静脉比较多,毕竟猫狗的腿部动静脉太细了,没法儿跟人类比的。 随翩若无其事得收回了伸出的爪子,假装无事发生。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就是这护士的手艺真潮!这针扎的真痛! “呦,你这猫还真乖,被扎针都不躲!”护士还夸呢,随翩心说,这确定不是你的手艺太潮扎针太痛了吗? 幸好啊,抽完血就完了,接下来就算要打疫苗,也绝对不找这一位了! “哎,你还养了一只狗啊?牵上吧,按住了啊!” 随翩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了,忘了现在不是一个身体,是两个啊! 等结果的时候,随翩就是一副趴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的楚怀玉都担心了。 不就是抽个血吗?也没抽多少啊!这就被抽的抑郁了? 这个宠物医院面积大,架空挑的高,猫狗都是被精心教养过的,乱喊乱吠的情况少,就算是吠叫音量也都不大,轻声细语得混合在他们的主人的交谈里,简直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啊! 随翩听了许久,基本确定,这些猫狗的词汇绝大部分能听得懂,而且说起来也不太难。 猫和狗都没有非常系统的语言,大多是靠情绪传达信息,基本的语言没问题,但是不会有太长的句子。放在剧本中的概念就是,台词一般不会超过两行。 其中狗狗的词汇量会相对多一点,有一些基础的语法,大概是因为狗和人类接触的比较多,内部的沟通也比较多,社会性较强的缘故。 猫的词汇量就相对低一些,除了求偶觅食撒娇抢地盘之外没有太多的交流。 具体细分到品种,猫之间的语言相差倒是不是特别大,更多的差别集中在语言的内容上。 狗就不一样了,就像智商从六十平均分布到一百二一样阶级鲜明,对面那只边牧起码甩了那条脱主人裤子的哈士奇三条街啊! “你老看着我干嘛?”瘦狗被扎了针,脖子上的猫被剃秃了一块,就很不爽。 “你很奇怪!”边牧的眼神精明而严肃。 “我哪里奇怪了?”随翩就想逗他。 “你和那只猫,很奇怪。”边牧歪着脑袋,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边牧犬科动物智商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能看出什么不一样啊?”随翩心中一颤。 “你们两个……”边牧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弄,最后变成一声:“汪!” 没有就好,还以为这狗聪明到了能跨越种族跨越修为跨越林漓看到灵魂层面的问题呢! “别那么凶嘛!”随翩松了口气,就想调戏调戏这只聪明的边牧,“为什么这么关注这只猫?猫怎么你了?” “猫偷东西!打人!”边牧严肃着脸,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这只土狗居然看起来比我还聪明的样子! “猫能打人?”要说猫偷东西,随翩相信的,毕竟猫咪跟两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看到亮晶晶的,或者有毛的,就像叼回去藏起来,用人类的概念来说,这就是偷。 可是这是需要一定理智才能做出的举动,而猫一般不会主动挑衅人类,因为人类的体型比猫大得多,在按照体型判断强弱的自然界,猫要不是被惹急了或者生病了,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兽语的正确使用方法 被挑衅之后打人和主动攻击人类的区别,边牧还是分得清的。 “嗯,那边那只萨摩耶就是被猫打的!”边牧很确定! 萨摩耶…… 狗的语言中指代同类的词汇,原来不该翻译为人呢? 还是对狗语不熟练啊,要多多联系。 可是一只猫打伤一只萨摩耶? “多大的猫?” “是一只加菲。” 加…… 想想那只体重差…… 好吧,看样子那只萨摩耶是真的傻。 在体量就是战力的自然界,他一个和成年人一样大的萨摩耶居然能被一只加菲给打败了? 加菲猫,学名叫做异短,异国短毛猫,是波斯猫和美短的培育出来的猫,体量不小身家不低,可在猫里也从来不以灵活见长。这萨摩耶能被一只加菲打败了,那就只能说明,在智商上,他欠缺的是真的有点多啊! “怎么回事儿啊?”随翩不忍直视那只萨摩耶的蠢样,但是对于听他的蠢事儿还是很有兴趣的。 边牧眼中就疑惑流露:“我没听懂。” “就是那只萨摩耶,他怎么被猫给打了?”随翩兴致勃勃得追问。 “就是被打了啊!”边牧的疑惑让随翩明白了一个道理。 狗再聪明,其实也比不上人,就算懂得了狗狗的语言,它们的世界里也没有故事,或者是八卦的概念。想要跟它们问下落,还是需要一些特别的技巧。 幸好这题,随翩会。 “就是在哪里打的?什么时候打的?” 那护士的手就往肥猫的脖子边上放。 猫狗之类的宠物扎针,都是扎颈静脉比较多,毕竟猫狗的腿部动静脉太细了,没法儿跟人类比的。 随翩若无其事得收回了伸出的爪子,假装无事发生。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就是这护士的手艺真潮!这针扎的真痛! “呦,你这猫还真乖,被扎针都不躲!”护士还夸呢,随翩心说,这确定不是你的手艺太潮扎针太痛了吗? 幸好啊,抽完血就完了,接下来就算要打疫苗,也绝对不找这一位了! “哎,你还养了一只狗啊?牵上吧,按住了啊!” 随翩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了,忘了现在不是一个身体,是两个啊! 等结果的时候,随翩就是一副趴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的楚怀玉都担心了。 不就是抽个血吗?也没抽多少啊!这就被抽的抑郁了? 这个宠物医院面积大,架空挑的高,猫狗都是被精心教养过的,乱喊乱吠的情况少,就算是吠叫音量也都不大,轻声细语得混合在他们的主人的交谈里,简直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啊! 随翩听了许久,基本确定,这些猫狗的词汇绝大部分能听得懂,而且说起来也不太难。 猫和狗都没有非常系统的语言,大多是靠情绪传达信息,基本的语言没问题,但是不会有太长的句子。放在剧本中的概念就是,台词一般不会超过两行。 其中狗狗的词汇量会相对多一点,有一些基础的语法,大概是因为狗和人类接触的比较多,内部的沟通也比较多,社会性较强的缘故。 猫的词汇量就相对低一些,除了求偶觅食撒娇抢地盘之外没有太多的交流。 具体细分到品种,猫之间的语言相差倒是不是特别大,更多的差别集中在语言的内容上。 狗就不一样了,就像智商从六十平均分布到一百二一样阶级鲜明,对面那只边牧起码甩了那条脱主人裤子的哈士奇三条街啊! “你老看着我干嘛?”瘦狗被扎了针,脖子上的猫被剃秃了一块,就很不爽。 “你很奇怪!”边牧的眼神精明而严肃。 “我哪里奇怪了?”随翩就想逗他。 “你和那只猫,很奇怪。”边牧歪着脑袋,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边牧犬科动物智商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能看出什么不一样啊?”随翩心中一颤。 “你们两个……”边牧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弄,最后变成一声:“汪!” 没有就好,还以为这狗聪明到了能跨越种族跨越修为跨越林漓看到灵魂层面的问题呢! “别那么凶嘛!”随翩松了口气,就想调戏调戏这只聪明的边牧,“为什么这么关注这只猫?猫怎么你了?” “猫偷东西!打人!”边牧严肃着脸,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这只土狗居然看起来比我还聪明的样子! “猫能打人?”要说猫偷东西,随翩相信的,毕竟猫咪跟两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看到亮晶晶的,或者有毛的,就像叼回去藏起来,用人类的概念来说,这就是偷。 可是这是需要一定理智才能做出的举动,而猫一般不会主动挑衅人类,因为人类的体型比猫大得多,在按照体型判断强弱的自然界,猫要不是被惹急了或者生病了,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被挑衅之后打人和主动攻击人类的区别,边牧还是分得清的。 “嗯,那边那只萨摩耶就是被猫打的!”边牧很确定! 萨摩耶…… 狗的语言中指代同类的词汇,原来不该翻译为人呢? 还是对狗语不熟练啊,要多多联系。 可是一只猫打伤一只萨摩耶? “多大的猫?” “是一只加菲。” 加…… 想想那只体重差…… 好吧,看样子那只萨摩耶是真的傻。 在体量就是战力的自然界,他一个和成年人一样大的萨摩耶居然能被一只加菲给打败了? 加菲猫,学名叫做异短,异国短毛猫,是波斯猫和美短的培育出来的猫,体量不小身家不低,可在猫里也从来不以灵活见长。这萨摩耶能被一只加菲打败了,那就只能说明,在智商上,他欠缺的是真的有点多啊! “怎么回事儿啊?”随翩不忍直视那只萨摩耶的蠢样,但是对于听他的蠢事儿还是很有兴趣的。 边牧眼中就疑惑流露:“我没听懂。” “就是那只萨摩耶,他怎么被猫给打了?”随翩兴致勃勃得追问。 “就是被打了啊!”边牧的疑惑让随翩明白了一个道理。那护士的手就往肥猫的脖子边上放。 猫狗之类的宠物扎针,都是扎颈静脉比较多,毕竟猫狗的腿部动静脉太细了,没法儿跟人类比的。 随翩若无其事得收回了伸出的爪子,假装无事发生。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就是这护士的手艺真潮!这针扎的真痛! “呦,你这猫还真乖,被扎针都不躲!”护士还夸呢,随翩心说,这确定不是你的手艺太潮扎针太痛了吗? 幸好啊,抽完血就完了,接下来就算要打疫苗,也绝对不找这一位了! “哎,你还养了一只狗啊?牵上吧,按住了啊!” 随翩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了,忘了现在不是一个身体,是两个啊! 等结果的时候,随翩就是一副趴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的楚怀玉都担心了。 不就是抽个血吗?也没抽多少啊!这就被抽的抑郁了? 这个宠物医院面积大,架空挑的高,猫狗都是被精心教养过的,乱喊乱吠的情况少,就算是吠叫音量也都不大,轻声细语得混合在他们的主人的交谈里,简直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啊! 随翩听了许久,基本确定,这些猫狗的词汇绝大部分能听得懂,而且说起来也不太难。 猫和狗都没有非常系统的语言,大多是靠情绪传达信息,基本的语言没问题,但是不会有太长的句子。放在剧本中的概念就是,台词一般不会超过两行。 其中狗狗的词汇量会相对多一点,有一些基础的语法,大概是因为狗和人类接触的比较多,内部的沟通也比较多,社会性较强的缘故。 猫的词汇量就相对低一些,除了求偶觅食撒娇抢地盘之外没有太多的交流。 具体细分到品种,猫之间的语言相差倒是不是特别大,更多的差别集中在语言的内容上。 狗就不一样了,就像智商从六十平均分布到一百二一样阶级鲜明,对面那只边牧起码甩了那条脱主人裤子的哈士奇三条街啊! “你老看着我干嘛?”瘦狗被扎了针,脖子上的猫被剃秃了一块,就很不爽。 “你很奇怪!”边牧的眼神精明而严肃。 “我哪里奇怪了?”随翩就想逗他。 “你和那只猫,很奇怪。”边牧歪着脑袋,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边牧犬科动物智商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能看出什么不一样啊?”随翩心中一颤。 “你们两个……”边牧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弄,最后变成一声:“汪!” 没有就好,还以为这狗聪明到了能跨越种族跨越修为跨越林漓看到灵魂层面的问题呢! “别那么凶嘛!”随翩松了口气,就想调戏调戏这只聪明的边牧,“为什么这么关注这只猫?猫怎么你了?” “猫偷东西!打人!”边牧严肃着脸,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这只土狗居然看起来比我还聪明的样子! “猫能打人?”要说猫偷东西,随翩相信的,毕竟猫咪跟两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看到亮晶晶的,或者有毛的,就像叼回去藏起来,用人类的概念来说,这就是偷。 可是这是需要一定理智才能做出的举动,而猫一般不会主动挑衅人类,因为人类的体型比猫大得多,在按照体型判断强弱的自然界,猫要不是被惹急了或者生病了,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被挑衅之后打人和主动攻击人类的区别,边牧还是分得清的。 “嗯,那边那只萨摩耶就是被猫打的!”边牧很确定! 萨摩耶…… 狗的语言中指代同类的词汇,原来不该翻译为人呢? 还是对狗语不熟练啊,要多多联系。 可是一只猫打伤一只萨摩耶? “多大的猫?” “是一只加菲。” 加…… 想想那只体重差…… 好吧,看样子那只萨摩耶是真的傻。 在体量就是战力的自然界,他一个和成年人一样大的萨摩耶居然能被一只加菲给打败了? 加菲猫,学名叫做异短,异国短毛猫,是波斯猫和美短的培育出来的猫,体量不小身家不低,可在猫里也从来不以灵活见长。这萨摩耶能被一只加菲打败了,那就只能说明,在智商上,他欠缺的是真的有点多啊! “怎么回事儿啊?”随翩不忍直视那只萨摩耶的蠢样,但是对于听他的蠢事儿还是很有兴趣的。 边牧眼中就疑惑流露:“我没听懂。” “就是那只萨摩耶,他怎么被猫给打了?”随翩兴致勃勃得追问。 “就是被打了啊!”边牧的疑惑让随翩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护士的手就往肥猫的脖子边上放。 猫狗之类的宠物扎针,都是扎颈静脉比较多,毕竟猫狗的腿部动静脉太细了,没法儿跟人类比的。 随翩若无其事得收回了伸出的爪子,假装无事发生。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就是这护士的手艺真潮!这针扎的真痛! “呦,你这猫还真乖,被扎针都不躲!”护士还夸呢,随翩心说,这确定不是你的手艺太潮扎针太痛了吗? 幸好啊,抽完血就完了,接下来就算要打疫苗,也绝对不找这一位了! “哎,你还养了一只狗啊?牵上吧,按住了啊!” 随翩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了,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忘了现在不是一个身体,是两个啊! 等结果的时候,随翩就是一副趴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的楚怀玉都担心了。 不就是抽个血吗?也没抽多少啊!这就被抽的抑郁了? 这个宠物医院面积大,架空挑的高,猫狗都是被精心教养过的,乱喊乱吠的情况少,就算是吠叫音量也都不大,轻声细语得混合在他们的主人的交谈里,简直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啊! 随翩听了许久,基本确定,这些猫狗的词汇绝大部分能听得懂,而且说起来也不太难。 猫和狗都没有非常系统的语言,大多是靠情绪传达信息,基本的语言没问题,但是不会有太长的句子。放在剧本中的概念就是,台词一般不会超过两行。 其中狗狗的词汇量会相对多一点,有一些基础的语法,大概是因为狗和人类接触的比较多,内部的沟通也比较多,社会性较强的缘故。 猫的词汇量就相对低一些,除了求偶觅食撒娇抢地盘之外没有太多的交流。 具体细分到品种,猫之间的语言相差倒是不是特别大,更多的差别集中在语言的内容上。 狗就不一样了,就像智商从六十平均分布到一百二一样阶级鲜明,对面那只边牧起码甩了那条脱主人裤子的哈士奇三条街啊! “你老看着我干嘛?”瘦狗被扎了针,脖子上的猫被剃秃了一块,就很不爽。 “你很奇怪!”边牧的眼神精明而严肃。 “我哪里奇怪了?”随翩就想逗他。 “你和那只猫,很奇怪。”边牧歪着脑袋,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边牧犬科动物智商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能看出什么不一样啊?”随翩心中一颤。 “你们两个……”边牧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弄,最后变成一声:“汪!” 没有就好,还以为这狗聪明到了能跨越种族跨越修为跨越林漓看到灵魂层面的问题呢! “别那么凶嘛!”随翩松了口气,就想调戏调戏这只聪明的边牧,“为什么这么关注这只猫?猫怎么你了?” “猫偷东西!打人!”边牧严肃着脸,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这只土狗居然看起来比我还聪明的样子! “猫能打人?”要说猫偷东西,随翩相信的,毕竟猫咪跟两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看到亮晶晶的,或者有毛的,就像叼回去藏起来,用人类的概念来说,这就是偷。 可是这是需要一定理智才能做出的举动,而猫一般不会主动挑衅人类,因为人类的体型比猫大得多,在按照体型判断强弱的自然界,猫要不是被惹急了或者生病了,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被挑衅之后打人和主动攻击人类的区别,边牧还是分得清的。 “嗯,那边那只萨摩耶就是被猫打的!”边牧很确定! 萨摩耶…… 狗的语言中指代同类的词汇,原来不该翻译为人呢? 还是对狗语不熟练啊,要多多联系。 可是一只猫打伤一只萨摩耶? “多大的猫?” “是一只加菲。” 加…… 想想那只体重差…… 好吧,看样子那只萨摩耶是真的傻。 在体量就是战力的自然界,他一个和成年人一样大的萨摩耶居然能被一只加菲给打败了? 加菲猫,学名叫做异短,异国短毛猫,是波斯猫和美短的培育出来的猫,体量不小身家不低,可在猫里也从来不以灵活见长。这萨摩耶能被一只加菲打败了,那就只能说明,在智商上,他欠缺的是真的有点多啊! “怎么回事儿啊?”随翩不忍直视那只萨摩耶的蠢样,但是对于听他的蠢事儿还是很有兴趣的。 边牧眼中就疑惑流露:“我没听懂。” “就是那只萨摩耶,他怎么被猫给打了?”随翩兴致勃勃得追问。 “就是被打了啊!”边牧的疑惑让随翩明白了一个道理。 第四百五十四章 破案 噗……这只边牧小哥还是个傲娇。 可惜,他们又不住在一个小区,就算随翩可以到处跑,边牧小哥还是要听主人的话被牵去打预防针的。 肥猫瘦狗果然是打过预防针的,肥猫的预防针甚至刚打完没多久,倒是瘦狗要把疫苗补全,让随翩因为可以少挨一针而庆幸不已。 也为了能少花一笔钱。更是庆幸不已。 狗疫苗真的好贵!比人的疫苗贵得多了! 办下防疫证,楚怀玉就马不停蹄得去办了养狗证,然后上车行想要挑一辆合适的座驾。 行动速度之快都让胖警官都怀疑她准备潜逃,不得不提前上门来试探。 “警官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吧。”楚怀玉看到警察来了,现实意外,才想到随翩之前的判断,忙不迭得引人进屋。 以随翩作为猫狗我五感,一定已经发现警察来了啊!怎么不提醒她啊! 随翩趴在猫窝犬舍里抬了抬眼皮,要是事先告诉她了,以楚怀玉的城府,怎么装得出能让警察相信的意外来啊? “家里有点乱啊,警官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忙了不用忙了,我马上就走。”胖警官还是笑眯眯的一张和善的面孔,要是楚怀玉自己,还真的看不出来警察在怀疑她犯罪呢。 “你这是要出门啊?”房间的地上散落着新买的大皮箱,一看就是要出远门的装扮。 怎么连话都跟随翩猜的一样啊! 楚怀玉神奇得不紧张了,按照随翩之前教她的应对:“嗯,出去旅行。” “就你一个人去?”胖警官还是笑着问出口的问题,却让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楚怀玉都有些心虚气短。 总觉得这些警察总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哪怕没有做错事,可是在他们面前也总是像个被审问的犯人。 楚怀玉的眼神不住得觑着趴在猫窝狗舍里的随翩:“带着猫狗呢。” 快起来啊,起来给我壮壮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啊! 胖警察的脸越来越假:“带着猫狗不好报团吧?” 楚怀玉脸上连笑都挂不住:“我开车,自驾游。” 胖警官已经近乎喝问:“车呢?” 楚怀玉着急忙慌得把订车的单据证明给他看:“订的二手车,还在走手续……过两天就可以提车了。” 胖警官逼视着楚怀玉,良久,从她的额头都逼出了汗水! “你……” “喵~~”一声长长的慵懒的猫叫传来,随翩慢悠悠的走到他们两个人中间,对着楚怀玉一张手,楚怀玉忙不迭得把她抱在怀里。 那沉甸甸得一坨往手里一沉,楚怀玉顿时就觉得心都成了,特别安稳。 被那只猫的眼神一瞟,胖警官原本准备好的言辞登时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他仿佛看懂了那只猫眼神的意思。 说到这里就行了。 明明只是一只猫,却让他改变了到了嘴边的话:“你家的猫养得好啊,养了多久了?” “猫……”楚怀玉险些被拽了一个跟头,愣生生地吐出三个字:“没多久。” 顺着随翩的提示,楚怀玉抢过主动权:“警官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胖警察心里有了底,也不介意主动权在谁那里,就在说正事:“你这猫养的这么好,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楚怀玉紧张的撸随翩的毛:“警官您说。” 不得不说,楚怀玉撸的还挺舒服的。 “猫最聪明的,能有多聪明?” 楚怀玉被这个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就,很聪明啊!” “你说什么话它都能听懂?跟人一样聪明?” 楚怀玉浑身一颤,这是在说随翩吗? “喵——”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随翩从楚怀玉身上跳下去,可是她的背上,永远失去了一撮毛。 这一匣的反应太大了,胖警察心里已经被压下去的疑虑再一次冒出了头。 “全部听懂不可能啊,猫又不是人,哈哈,你说是吧?”楚怀玉这两声哈的,随翩都替她觉得尴尬。 胖警官眯起了眼,原本就小的一双眼直接就没了:“那让猫去偷东西,也能干吗?” 偷东西?不是随翩的事儿啊! 楚怀玉顿时就放下了心。 心中一定,反应速度就慢了,愣是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我不知道啊!” 胖警官…… 以他的阅历怎么能看不出来,楚怀玉说不知道,那是真的不知道啊! 做警察做到他这个份上,基本上和人形的测谎仪差不多,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是就楚怀玉这种城府,他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那你觉得,你能不能做到?” 楚怀玉的眼神就锁死在随翩身上,像个上个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却回答不上来,拼命跟同桌要小抄的孩子。 随翩想起来边牧说的那只把自己摔断腿的萨摩耶,眼看着楚怀玉再看下去没事儿警官都要起疑心这只猫有毛病了,无奈点了点头。 楚怀玉心里一下子就定了:“应该……能吧?” 胖警察紧接着追问:“那你说有人借猫偷东西,能把它找出来吗?” 警察今天怎么尽是问一下奇奇怪怪的问题? 楚怀玉想不通,就不想了:“我不知道啊!” 胖警察:…… 想要探话的人是个傻子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有话直说了。 “是这样,这段时间盗窃案频频发生,我们怀疑是猫干的,又抓不到人,你能把猫训练到能进屋拍视频,应该是有一套的,你能不能帮我们看看,帮我们想想,有什么办法把偷东西的猫找到?” 会把案子告诉一个看起来和案子完全无关的人,胖警察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这个案子把他们折腾的焦头烂额,如果偷东西的是人,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把那货挖出来,潜逃的时候走的路线,销赃的渠道,有的是办法。 大部分没解决的案子,其实不是办不了,是因为犯案成本太低而办案成本太高。 一个案值不到一千的案子,如果真的要胖跟就地,可能办案经费就要花不止一万还要投入若干警力,就算抓到了犯人,也只是行政拘留个几天又得放出来,不痛不痒。 而警力永远是紧张的,不够用的,所以他们会把警力和经费投入社会危害性和影响力更大的案件,比如杀人案就是必破的。 但是这个案子,是真的破不了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 猫盗 可是猫走哪条儿道谁知道啊?就算知道也进不去啊! 一般人偷东西总要销赃吧?也是个调查渠道,迟早能顺藤摸瓜把那货掏出来。 可是这货就变态在这儿,他根本不销赃! 那个训练偷东西的猫的人又不销赃不露面,仿佛真的只是为了收藏好玩,这就让这个案子陷入瓶颈了。 要是销赃,说明是冲着钱来的,那都还好说,可偏偏不销赃,那问题就大了! 这种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爱好的变态,社会潜在危害性反而更大!这已经具有一定反社会人格的雏形,现在是对偷东西感兴趣,以后万一是对杀人感兴趣呢? 而他很显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潜力! 这就相当于放了一个神经病在一个一探手就能拿到刀的地方满大街晃悠! 他们单位可不想以后辖区里出现一个变态杀人狂而扬名全国! “不是有警犬吗?让狗狗闻一下不可以吗?”猫的体味和人完全不同,让狗狗分辨出来,不难啊! 这是随翩跟她科普的。 当然你要说这是随翩的亲身体验分享也行。 胖警察当然能想到这一点,可是他也是有苦说不出。 “一般人不会怀疑这是猫偷得东西,等我们调到监控,现场被破坏的厉害不说,东西上染得味道太多,干扰了狗的判断,没办法找到偷东西的猫的具体位置。” 毕竟狗不是人,它只能根据类似的气味去寻找对象,不可能从一堆气味重分辨出一个是猫的气味,去寻找对应的猫。 “那找我,我也不会查案子啊!” “我们也是没办法,你的猫是我们见过最聪明最有灵性的猫,你要是有办法指挥她,能不能让它帮帮忙?” 就猫那个水一样到处流的体态,能跟踪一只猫的,就只有猫。 狗都不行! “答应他!”随翩马上示意。 随翩随时可能要走,要是楚怀玉能跟派出所有一点交情没坏处,至少以后遇到了事儿还能有个求助的地方。 不用怀疑,楚怀玉就是那种如果不熟,连警都不敢报的人。 “我,我去试试吧……”随翩说的斩钉截铁,楚怀玉就念得弱不禁风。 就连胖警官都被她说的没信心了:“你有什么要求吗?” “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楚怀玉重复着随翩的话,伟光正到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这完全不符合随翩无利不起早的人设啊! “不用怀疑,你要是找不到另外一只聪明的能偷东西的猫,他就能让你出不了门!” 对警察来说,无阻拦公民出门的确是违规的,但是对于一个在下去多年的老油条民警来说,弄点小手段让楚怀玉出不了门还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就出发吗?”楚怀玉拿上了之前给随翩买的猫包。 胖警察没想到,楚怀玉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做起事倒是雷厉风行的。 “你不用准备一下?” “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反正是随翩查不是她查,随翩说能走了就走呗! 胖警察也不是拖沓的人,说走就走。 通过交谈,随翩知道了这位警察有一个非常符合他的姓,他姓庞。是隔壁辖区派出所办案队的中队长。 “现在去的是最近报案的一个案发地。”警车呜呜得往外开,一只随翩窝在楚怀玉怀里,一只随翩趴在后面,听庞队长讲案情。 “昨日下午十九点三十分左右,一位女性在回家途中,带在脚腕上的纯银脚链被一团黑影掠走,因为速度太快,她没能看清那是什么,根据体型判断,应该是小猫小狗。” 这也是警察紧张的地方,短短时间就从偷盗进化到了抢劫,那再下一步,是不是就会伤人了? 犯罪升级得太快,必须及时遏制! 随翩也是这么想的,从偷盗升级到明抢,不知道是猫越来越有恃无恐了,还是指使猫的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没有监控吗?”楚怀玉转达出随翩的疑问。 “没有,案发地点大部分在监控死角,很少能准确拍到猫偷东西的视频。” 实际上,就算是让他们确定偷东西的应该是猫的证据,也只是监控里的一段偶然出现的猫尾巴而已。 听他这么说,随翩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 应该是人指使,而不是猫成精。 现在的猫在人类社会混的久了,它们有监控的概念,只是没有要规避镜头避免被拍的意识。 对它们来说,那就是个有些猫喜欢,有些猫讨厌的玩具而已。因为镜头会反光,有些猫甚至会主动去叼镜头玩儿。 而因为猫的视线问题,以猫的特殊视力,想要分辨镜头的摄像范围规避盲区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能够精准得躲避每一个摄像头,那必须得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了。 “这样的案子很多吗?”楚怀玉还是第一次听说猫会偷东西抢东西。 “报警得不多,目前能串并共上为并发案件的不多,但按照这个频率推测,案子其实应该不少。” 正常人谁会想到猫能偷东西呢?只要不是这样被明抢的,绝大步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自己把东西弄丢了吧! 比如那只萨摩耶的主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戒指被猫偷了。 就算会发现,报警的也难说。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有些人家里飞进一只大虫子也要报个警让警察来抓,有些人被打了都不跟警察吭一声的。 这猫直接上手抢劫的胆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喂出来的。 “能具体说一下是什么样子的猫吗?” “当时在小巷子里没有灯光,她也没看清,就感觉是一团大老鼠一样的东西从脚边挂过去,扯了脚链就走,目的很明确。” 其实那人报警主要还不是因为脚链被扯走了,主要是因为她被吓到了。今天打了一堆的针,哪怕连油皮都没破,可就怕那东西身上有什么传染病。 “这玩意儿是越来越凶了,再不控制,是真的要伤人了!”庞警官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到了。” 的确是一条阴暗的小巷,现在是白天都阴凉,到了晚上应该就是阴森了。地上平时有大嫂,哪怕几天早上给保洁省了功夫也还算干净,但是痕迹也不多。 第四百五十六章 自信 两头都拉着警戒带,只是没有辅警把手,而是让附近小区的保安帮忙看了一会儿。 只是因为现场是街道,阴凉通风,现场环境保存得不是很好,气味都淡了。 “怎么样,有线索吗?”胖警官难得有点紧张,问楚怀玉。 “怎么样,有线索吗?”楚怀玉是真的很紧张! “有一点,别吵,让我仔细闻闻。”这条小巷又不是室内,平时会经过的流浪猫狗并不少,想要从中分辨出昨晚路过的动物的气味,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有那位受害者的个人物品吗?”气味有点杂乱,还是需要那位受害者的气味作为参考的。 “有的。”庞警官拿出一个纸袋子,实际上早上让警犬嗅过了,只是没嗅出来。 毕竟脚链上存在的味道……实在太容易混淆了。 而为了求相近,纸袋子里的,是一只袜子。 肉色丝袜。 那位受害者是为体面的都市女性,按照人的感官来是没有什么异味的,但是以狗和猫的嗅觉来看…… “怎么样?有感觉了吗?”楚怀玉满怀期待得看着随翩。 “我感觉我像个变态……” 这话说的楚怀玉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了。 幸好当变态,还是有收获的。 “这边,跟上。”肥猫一马当先,展现了和体型截然不同的灵巧和速度。 这边都是老城区,巷陌复杂,要不是那只猫在都市里待得久了,忘记掩藏自己的气味,随翩想要找到还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至于让警犬来追,那就更不可能了。 别看那只猫抢的是人的脚链,可它走的是墙边屋顶和树上啊!以警犬的体重和灵巧,哪里上的去啊! 庞警官在附近的派出所待了十几年,对周围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还有随翩会站在墙头树上等他们绕过来,就那货那专门走人够都走不了的小巷子死路的本事,肯定追丢了。 幸好是随翩,最后找到了地方。 是个带院子的老破小城中村小平房,与楚怀玉家高度相似,隔着一扇门,随翩就能闻到墙那边传来的猫的气味。 刚一跃上墙头,迎面就是一爪子! “喵呜!”随翩翻身就跳了下去! 这里还有人埋伏着偷袭? 不对,是猫! 这是一只灰黑色的狸花猫,正值壮年,爪利牙尖,哪怕身形不大,居高临下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小老虎! 随翩很确定,偷东西的就是它! 这货居高临下,冷冷一笑,忽然从高处想着随翩扑了下来! 我怕你?! 随翩哪怕裹着一只爪子也亮起爪子跟它对打。 这猫再会打也只是一只猫,随翩虽然不喜欢打架吧,好歹还是进行过专业的训练的,连一只猫都打不赢,那就真的没脸去见书院之灵了。 就在随翩抽的它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劲风从侧面扑来! 随翩不闪不避,直接扑过来一个黄色身影,直接把那一团橘黄色给强势镇压了! 随·瘦狗·翩凭借体重优势成功把加菲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抬爪子就把这个加菲抽的晕头转向:“早就等着你了!当我傻吗?!” 随翩可是记得,边牧说把那只萨摩耶弄伤的,可是一只加菲! 一个偷,一个抢,如此匹配的职业技能度,说它们俩没关系别人也不信啊! 猫是独行动物,就算是一窝养大的猫也少不了会打几架,更别说是不同品种的猫?也只有在人工饲养的情况下,猫才会被迫违背天性,和别的动物和谐共处! 既然明知有同伙儿,又怎么可能不防着你呢? 这只加菲还和别的猫有点不一样,没那么膨胀,体重属于猫中的种等品种,被只狗打了还很不服气得张牙舞爪,想要殊死一搏。 “是不是萨摩耶那只傻狗给了你过剩的信心啊?你还真以为所有的狗都跟那货一样傻?” 随翩边抽边骂,把加菲抽的晕头转向口吐白沫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忽然的势力范围里,发现一抹斑斓德才混在日光中向着肥猫奔去! 这还了得? 肥猫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凭空跃起! 可是,不够!依旧避不开背后袭来的猫爪! 一道灰黄的身影突然出现,身形一撞,把肥猫的身形从那猫爪的阴影下掀开,同时扬起狗爪凭借臂距更长的优势,狠狠一抓挥在了偷袭的猫的脑袋上! 偷袭的猫被狠狠掀了一个跟头,正在晕头转向满眼飞星的时候,迎接到了从天而降的肥猫的猫爪! “砰!” 明明都是体重在二十公斤量级的选手,却仿佛打出了成年人类的战斗声响! 硬生生把那只来袭的猫掀飞,砸在墙上! 一猫一狗合作无间,浑然天成,仿佛一人! “这不可能!”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是人声? 是人就好办了! 庞警官当时就一脚踹门冲了进去! 我对付不了猫还对付不了人吗? 等那个犯人被庞警官一只手按着一只手叫增援得拖出来的时候,随翩才看清,这是个年轻得过分的男孩,随翩都怀疑他可能未成年。除了眉眼中的稚气之外,还有那一脸的中二之气也极为暴露年龄。 “怎么可能有人比我的猫训得还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正常的事啊!你是有多字符才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宇内无敌啊?”庞警官嘲笑他。 看来是破案了啊,不然怎么这么轻松? “是他吗?” “是,在屋里看到了,好几件失物,人赃俱获,这小子没得抵赖!走!”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比我会训猫!怎么会有猫比我的聪明?” 随翩被他逗乐了,一巴掌把这两只猫拍晕跑进屋,没等庞警官换了鞋子冲进来,随翩就已经夹着一本本子跑出来,当着那个中二青年的面扔在楚怀玉面前。 楚怀玉下意识得捡起来:“训猫术?” 难道这就是庞警官一直在跟她讨要的训猫术?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这会儿人还透过他的公寓? 庞警官发誓,天地良心,刚才那一番话,绝对是找的借口、水的数字啊! 他怎么知道,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训猫术! “楚怀玉女士,这个是证据,我们得收藏。” 第四百五十七章 庞警官很紧张! 楚怀玉没有支点,自己瞎折腾都能弄出肥猫瘦狗这么聪明的动物,再给她理论指导那还了得? 万一再来一个中二病呢?那情况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楚怀玉用眼神向随翩请示,得到同意后才把本子递给她。 “你看我做什么?” “这个不是你捡到的东西吗?”楚怀玉可是很认真得做过功课了!猫狗都是很护食的动物,这一猫一狗的,护食程度翻倍啊! 随翩嘴角抽搐:“你别闹!” 我又不是真的猫真的狗! 更何况…… “那是一本书啊!偷书,不用真的把书拿回来啊!”随翩高傲得点了点她的手机,“打开邮箱看看。” 楚怀玉那从自动开通之后除了垃圾信息就几乎没收到过正经消息的邮箱今天破天荒得有了收获。 一个有着三十多张照片的压缩邮件。 打开一看…… “你把训猫术拍下来了?”楚怀玉前后翻了,发现从封面扉页到末页居然全都拍下来了!楚怀玉瞪大了眼睛看着随翩,“你把书偷了?” “窃书,窃书。”随翩看似满不在乎实则装逼暗藏的挥了挥书人的事儿,能叫偷吗?” “你好好看看,回头也可以学一学,练一练。”随翩嘱咐道。 “我学这个,合适吗?”楚怀玉总觉得这事儿干的有点不道德,刚才那个庞警官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让她接触这本书,这本书里的内容啊!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啊,都是技术,是技艺,那家伙也是偷师的,他能偷,咱们也能偷。”随翩就这么看着她,“人要过活,总得要有一技之长。” 楚怀玉就家务做得好,但是总不能给人当保姆当小时工去吧?她要找工作,不是为了糊口,而是为了个人的职业成就感,而当保姆想当出职业成就感来,显然这个困难度有点大。 楚怀玉任劳任怨,老黄牛一样不怕苦不怕累,训猫训狗倒是个好主意。 宠物店不像很多小资想的那样,可爱的猫狗,无辜单纯的宠物,一个个毛茸茸的团子围着身边撒泼打滚卖萌,左拥右抱。 更多的还是到处乱飞的毛,和一堆一堆恶臭的排泄物。更别说各种动物幼崽的娇弱毛病。一般人自己都收拾不了,也收拾不了自己小孩的排泄物,更别说是一些味道更大、更冲的动物排泄物了。 楚怀玉这个任劳任怨的性子,倒是适合养小孩和宠物。 “这人的猫都只是普通的猫里挑出来的,却能养到这个程度,偷抢东西虽然不入流,却目标明确不受外界干扰,专注力本身就是很难锻炼的东西。” 一开始随翩还怀疑是不是有玄学因素的干扰,后来才知道,这根玄学没关系,只是技可近乎道,艺可通乎神。 这是一只灰黑色的狸花猫,正值壮年,爪利牙尖,哪怕身形不大,居高临下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小老虎! 随翩很确定,偷东西的就是它! 这货居高临下,冷冷一笑,忽然从高处想着随翩扑了下来! 我怕你?! 随翩哪怕裹着一只爪子也亮起爪子跟它对打。 这猫再会打也只是一只猫,随翩虽然不喜欢打架吧,好歹还是进行过专业的训练的,连一只猫都打不赢,那就真的没脸去见书院之灵了。 就在随翩抽的它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劲风从侧面扑来! 随翩不闪不避,直接扑过来一个黄色身影,直接把那一团橘黄色给强势镇压了! 随·瘦狗·翩凭借体重优势成功把加菲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抬爪子就把这个加菲抽的晕头转向:“早就等着你了!当我傻吗?!” 随翩可是记得,边牧说把那只萨摩耶弄伤的,可是一只加菲! 一个偷,一个抢,如此匹配的职业技能度,说它们俩没关系别人也不信啊! 猫是独行动物,就算是一窝养大的猫也少不了会打几架,更别说是不同品种的猫?也只有在人工饲养的情况下,猫才会被迫违背天性,和别的动物和谐共处! 既然明知有同伙儿,又怎么可能不防着你呢? 这只加菲还和别的猫有点不一样,没那么膨胀,体重属于猫中的种等品种,被只狗打了还很不服气得张牙舞爪,想要殊死一搏。 “是不是萨摩耶那只傻狗给了你过剩的信心啊?你还真以为所有的狗都跟那货一样傻?” 随翩边抽边骂,把加菲抽的晕头转向口吐白沫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忽然的势力范围里,发现一抹斑斓德才混在日光中向着肥猫奔去! 这还了得? 肥猫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凭空跃起! 可是,不够!依旧避不开背后袭来的猫爪! 一道灰黄的身影突然出现,身形一撞,把肥猫的身形从那猫爪的阴影下掀开,同时扬起狗爪凭借臂距更长的优势,狠狠一抓挥在了偷袭的猫的脑袋上! 偷袭的猫被狠狠掀了一个跟头,正在晕头转向满眼飞星的时候,迎接到了从天而降的肥猫的猫爪! “砰!” 明明都是体重在二十公斤量级的选手,却仿佛打出了成年人类的战斗声响! 硬生生把那只来袭的猫掀飞,砸在墙上! 一猫一狗合作无间,浑然天成,仿佛一人! “这不可能!”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是人声? 是人就好办了! 庞警官当时就一脚踹门冲了进去! 我对付不了猫还对付不了人吗? 等那个犯人被庞警官一只手按着一只手叫增援得拖出来的时候,随翩才看清,这是个年轻得过分的男孩,随翩都怀疑他可能未成年。除了眉眼中的稚气之外,还有那一脸的中二之气也极为暴露年龄。 “怎么可能有人比我的猫训得还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正常的事啊!你是有多字符才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宇内无敌啊?”庞警官嘲笑他。 看来是破案了啊,不然怎么这么轻松? “是他吗?” “是,在屋里看到了,好几件失物,人赃俱获,这小子没得抵赖!走!”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比我会训猫!怎么会有猫比我的聪明?” 随 第四百五十八章 又是打架 楚怀玉明显有意动:“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你还想我呢?那还得问问庞警官放不放你走啊!”随翩一努嘴。 楚怀玉就真的去问了:“庞警官,我能出去旅游了吗?” “可以可以。”庞警官把小偷扔给刚来的增援,捏着便签纸问道:“你准备去哪儿玩儿啊?” “去临安。”借口随翩都给她想好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听说那边漂亮。” 庞警官嗯嗯啊啊的显然后半句根本没听,一挥笔给他写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我一个朋友,在临安公安局,你第一次出远门就带了对猫狗,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他打电话。” 随翩也不知道他是想帮忙还是想掌握楚怀玉的下落,反正这张电话号码是一定打得通并且能用得到的,这是帮他破案的人情。 好东西,不要白不要,楚怀玉就大大方方得收下了纸条:“谢谢啊,第一次出远门我还真的有点怕。” “走哪条道儿啊?” “高速啊!” 临安!出发! 然后就被堵在了路上。 随翩忧伤得望着前方,肥猫的远视能力不行,站起来的是瘦狗,但是狗的动态视力不错,静态的还不如人呢,尤其是前面一片红色的车尾灯,大白天得也凝固成了一条条红痕。 当猫当狗,有一点还是很奇妙的,狗是部分色盲,猫是色弱,又都是动态视力强而静态视力弱的情况,综合两种截然不同的视野,对她来说是个实在新奇的体验。 “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前面出车祸了吧。”肥猫低头拿着楚怀玉的手机查告诉的实时路况。 可楚怀玉平时很少出门,还是第一回开车上高速,就疑惑了:“高速都是这样吗?” “什么样?”随翩头也不抬随口回到。 “堵车……”楚怀玉看了一眼前面堵得死死的都不带动一下的长龙,因为紧张而眉间紧皱。 随翩觉得自己还是要尊重事实:“一般不这样的,高速一般情况还是顺畅不堵车的。” “是吗?”楚怀玉疑惑,还特地补了一句,“我看新闻,提到高速的一般都是堵车。” 高速风评被害…… 实际上告诉上能发生的新闻,往往也就只有哪里的高速堵死,长度破纪录了吧。一般人常在高速上跑的自然知道事实是什么模样,可问题是,楚怀玉就是很少出门,甚至是不出远门的人,高速对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 “查到了,前面两辆中型货车别车抢道撞上了。”随翩不想迷信,可是真的是出师不利啊! 楚怀玉完全没意识到随翩的郁闷,一脸紧张得脱口而出:“那人没事吧?” “有事。”随翩哼哼,“刚刚应急车道上不是有救护车过去了吗?” 楚怀玉打了个激灵:“高速这么危险的吗?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危险什么啊,司机都没事儿,趁着交警没来在那儿打群架呢。”随翩撇了嘴,“车撞的没事儿,自己干躺了俩。” 楚怀玉:…… 但她发现了一个盲点:“不就是两个人吗?怎么说是打群架?” “货车拉远途,都是双司机配置,人停车不停。”两个一对凑一双,正好凑成各群架。 “高速上……都这样吗?”楚怀玉对新世界产生了恐惧。 “我说一般情况下不这样,你相信吗?” “……咱们还是下去吧。” 楚怀玉虽然驾驶证上从来没有任何违章记录,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开过啊!她不开车多年,早就生疏了,现在本子是能上高速的,可人不行啊! “那我们就下去吧。” 以楚怀玉的车技,上高速还是太勉强了一点,走国道慢一点,也正好能符合楚怀玉的驾驶水平。毕竟规定是一年驾龄才能上高速的,咱们还是遵纪守法不弄虚作假了。 随翩在心里嘚吧嘚一堆才说服自己慢一点回家。 “这样不就慢了吗?” “你就当自驾游了吧,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当然要好好看一看路上的风景啊!” 可是下了高速,就是和平的世界吗? “吱——”车轮抱死一个急刹,随·肥猫·翩从副驾驶被甩上挡风玻璃,化作一滩滑下来…… “随翩,随翩!”楚怀玉急忙解开安全带冲上去把随翩揭下来。 “我,我没事。”肥猫,连卡在后座上的瘦狗都晃着脑袋,抬着手示意她冷静,忧伤得叹了一口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咱们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看黄历啊?” 今天是不宜出门还是跟打架太有缘分啊?! 害得楚怀玉被迫考验自己车技的家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上逛了一圈,依旧在自由自在得追逐打闹。 “跑?你还跑?我让你跑!”四个花臂大汉挥舞着棒球棍追上了个邋遢畏缩的中年男人,按住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个怎么办?”楚怀玉看着前面一群人打架心里就在发憷,趴在副驾驶座上根本不敢直起来。 “报警啊!”随翩不以为意,“放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在我国大抵上,这群小流氓还牛得过政府啊?警察一来就老实了,你捏着手机出去吼一嗓子报警了他们就会滚了。” “这样合适吗?”理智上楚怀玉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她还是畏畏缩缩的不敢按下去。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这里的人,他们就算想要报复也得先找得到你才行啊!还能追到你家里去给你找麻烦?”良民怕流氓怕到连警都不敢报,主要原因就是怕被报复。 “回头你就走了,他们还能来堵你?就算来了,就这几个货,我还是有信心能护住你的。”再是文明社会,出门在外,拳头就是底气啊! 而且随翩没说的是,遇到讨债的,最怕的是遇到十来岁不知轻重的愣头青,小年轻热血上脑是真的能把人捅死的! 这几个货看着都二十几了,混到现在几进宫的都混成老运动员了,一个个下手都有分寸,的再惨,说轻微伤就是轻微伤,都不带判定轻伤的! 说到底,他们讨来的钱又落不到自己的兜里,犯不着为此担上人命案子。 第四百五十九章 老赖 但是想都是这么想的,这都打起来了,热血上脑的,谁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不出事呢? “说的有道理啊!”楚怀玉顿时就感觉勇气涌上来了,当时就要拉车门。 “回来,你干嘛?” “不是,制止他们吗?”楚怀玉呆呆傻傻得指着外面那人,“他快要被打死了啊……” “先报警啊姐姐!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是去拉架,还是去送死陪葬啊?”随翩的白眼逆天崛起。 “哦哦。” “老大,那辆车停着许久了,要不上去问问?”打着架呢这些大手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你去,让他别多管闲事,要走赶紧走。”那领头的老大也收了手,示意身边的跟班小弟。 没等那个跟班小弟走过去,车上先响了两声喇叭,楚怀玉的车门锁死,车窗就开了一条缝传出个声儿:“你们赶紧走!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有你什么事儿啊!”一个小弟当时就把棒球棍拎起来了! “你们吓到我了还把我堵这半天,你说有我什么事儿……啊?”楚怀玉念着随翩教她的台词,越念越小声,后面都听不清了。 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随翩都在扶额。 什么台词用这种语气念出来,都没气势了啊! “你t……”这样的气势理所应当是震慑不住这些滚刀肉的,一个小弟都提着棍要上前了,被他领头的老大拦了下来。 “美女,要救人啊!”那老大弯腰敲了敲紧闭的车窗,单面镜子里只能看到他自己的影子,却给坐在车里的楚怀玉觉得,他仿佛贴脸一般的威胁。 “要做好事,那你可救错人了啊,这货可不是什么好鸟,就算叫了警察来,抓谁还不一定呢!” “警察不一定会抓谁,但是警察一定不想他死在这儿。”楚怀玉一字一句得念着随翩给她的台词,语气弱,好歹把话说清楚了。 “行,美女,你有道理。”老大吊儿郎当得起身叼了根烟,“你能护住他这会儿,还能护住他一辈子?要不美女你好人做到底,帮他把债还了?” 楚怀玉再是善良也没缺心眼到这份儿上! “我也救不到底。就是不能今天看他死在我眼前。” 那老大还想说什么,却被兜里响起的手机打断了,接起来一听,隔着玻璃门随翩都能听到那漏音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大嗓门:“老大,警察来啦!” “还真报警了?”那老大气的都笑了:“行,美女今儿给你一个面子,看看你能护住他多久。” 明知道警察快到了,那老大却也不紧张,还游刃有余得下了个命令:“搜!” 刚刚还挥舞棒球棍的小弟们表现出了极高的素质和水平,把那个邋遢男人翻了一个底朝天,连硬币都从他裤兜里抠出来掏走,零零碎碎的一把票子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百。 “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别逼老子动手啊!”那老大拿棍子杵了杵躺在地上摊尸的中年男人,扛上棒球棍转身走了。 等他们都走得没了踪影,楚怀玉才怯怯得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他们都走了吗?” “走了。”随翩的视力不行听力是真的不弱,这几个小混混动静那么大,瞒不过她的耳朵。 “呼……”楚怀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呼哧呼哧得喘着气,胸膛不断起伏。 “终于,终于好了。” 这样刺激的事儿,对她来说的确是个挑战。 喘匀了气,她打开车门转身下车,突然得随翩都来不及阻拦:“哎你干嘛去?” “你没事吧?”那个邋遢男人被追打了一路,鼻涕口水灰尘全沾在身上,脏臭得不行,楚怀玉也只是隔得远远得探问。 “噗!”一只手拽上她的脚脖子,把她吓了一跳,那男人抬头,露出一张乱七八糟的脸,“饿……” “你理他干嘛?”肥猫跳上她的肩膀,懒洋洋的问道。 “这不是,帮人帮到底吗……”楚怀玉被他拽着脚脖子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能帮着把那些流氓应付走就行了,刚那流氓头子有句话没说错,这货恐怕还真的不是个好鸟。”随翩亮出爪子准备给他晃晃,再不收爪子就真给他戳出几个洞来。 “算了吧……”楚怀玉低头看着一脸狼狈的男人,“就是请他吃顿饭嘛,反正到中午了,我也要吃饭了……帮人帮到底吧。”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圣母……” 但随翩最后还是没能扭过圣母楚怀玉,让她把人领进了最近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半荤菜一个素菜就出去了。 因为警察来了,在找报案人呢。 楚怀玉买的是辆二手车,车况还行,有倒车助手也有行车记录仪,拿出来给警察一看,不过就是见义勇为,要说清楚也不难。 这个警出的顺利,来的警察也松了一口气,就着楚怀玉车里的显示屏看回放,看完再抬头,原本一副急着要走的表情也没了。 “这个人在哪儿?”他指了指屏幕里被打的满脸花的中年男人。 “他说饿了,在那边吃饭。”楚怀玉再不知事也知道事情不对头。 警察整了整自己的大檐帽,倒是没跟楚怀玉严肃:“带我去一下,我给他做份笔录。” 那邋遢男人面前,三碗菜都已经上来了,他面前摆着个下去了一般的白米饭,少掉的半碗饭一多半儿洒在了桌面上,三个菜都被筷子搅得稀碎,一点肉星都被捞走,就剩下配料和素菜。一团一团的纸巾被揪出来撒了一地,明明桌子旁边就是垃圾桶,他就跟瞎了似的看不见。 楚怀玉看着恶心,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你,做个笔录。”警察连敲都懒得敲,上来就指上了这货,“姓名?” 邋遢中年放下饭菜的筷子往椅背上一靠:“你还不认识我啊?我是被打的,你要找去找打人的去啊!” 那一张嘴,刚才吃得韭菜蒜苗味道能把人熏一个跟头,楚怀玉难以掩饰脸上的险恶,往门边退了步和这货拉开距离。 “姓名?”警察重重得在本子上顿了下笔帽,一双眼里满是威慑。 中年男人看警察动真格了,才收敛了些老赖的惫懒模样:“随绍。” 第四百六十章 未经人事,莫劝人善 楚怀玉突然感觉肩上一重,是随翩转过头,死死盯住了那个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的邋遢男人! 楚怀玉把她拿下来抱在怀里掩饰她的异常:“怎么了随……” 话没说完她就自己消了声儿。 楚怀玉不聪明,但是电视剧还是看过的,而且看过很多。 不管是“随”还是“隋”都不算个太常见的姓氏,这是太明显的提示,加上随翩的反应,这样的巧合要是还能忽略,楚怀玉就白瞎看了那么多的狗血偶像剧! “你想问什么,就说吧。”随翩的情绪被收敛,平稳得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 “这人跟你有关系?”楚怀玉眼里燃烧这熊熊的八卦之火,努力想要做出尊重她的态度偏偏城府弱了一些没能藏好情绪,拗出欲拒还迎的矫情来。 就差问这是不是你爹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考虑到随翩变成猫的时间可能有点长了,是她弟弟是她崽都有可能啊! 这是随翩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不然绝对会感叹,智商和脑洞不是一回事。 “不知道。”随翩嘴唇紧抿,连声音都被抿成一条直线。 “不知道?”楚怀玉,不知道反应这么大? 猫咪的胸脯剧烈起伏,但声音却是平平的一条直线:“我生前的生父,应该也叫这个名字。” 楚怀玉在脑海里转了几个圈儿才想清楚随翩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爸爸?”楚怀玉彻底愣了,“你不认得吗?” 还有人能不认得自己的父亲?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见过他!”随翩不喜欢这个话题,语气中难以压抑得透露出厌烦。 楚怀玉听不出那么复杂的情感,只觉得她的情绪别扭,本能得觉得这是纠结。 反正电视剧里失散多年的父母子女相认之前总要别扭一番,不然电视剧怎么拍?更别说随翩现在已经死了,是一只猫一只狗,她有足够的理由别扭。 紧接着她就发愁了。 “那你……他欠的债不少,要还清要不少的钱呢……”楚怀玉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我可能赚不到这么多钱……” 随翩真的要被她的脑洞逗乐了:“他欠债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怀玉脱口而出:“这不是你的……” 随翩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到那两个他完全配不上的崇高字眼:“他欠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你父亲吗……” 可到底还是没拦住。 “我呸!”随翩当场啐了一口,“他也配当爹?他也没见过我,也没养过我,要是我还活着那会儿,被他缠上也要甩干净,现在我都死了,跟那具身体都没关系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那你那么激动……”在别的时候,随翩可都是处变不惊理智淡然的,血缘对她,还是有影响力的吧? 楚怀玉心里想着,看着她的眼神就越发慈爱,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随翩被这个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翻出四个白眼:“看到他这么倒霉,我高兴不成吗?” 如果是别扭,不至于用这样恶劣的诅咒啊!随翩不是这么冲动这么做事不经过大脑的人。 楚怀玉沉默了片刻,斟酌着也问道:“他……对你不好吗?” 随翩冷笑:“我以前都没见过他,哪里来的好不好?” 楚怀玉愣了:没见过?这是怎么回事?这好像,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随翩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必须解释几句:“你也不用压力太大,这人跟我没关系。” “你是真心的?”楚怀玉嚅嗫着,她不知道随翩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一时的嘴硬。 楚怀玉这话随翩听得可笑,却又不得不解释。 “就是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富二代,花天酒地败家的时候包养了个小情人,那女人想借着肚子上位结果五个月上被查出来是个女婴,就没成。怀着孕都被赶出来了,那女人不死心,把孩子生下来还想搏一搏,结果确实是个女婴,她都没能进门,没满月那女婴发了皮肤病,女人一狠心就把孩子给扔了。” 随翩言辞冷漠平淡,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而像是聊天的时候抱怨编剧脑残一样念叨了一句:“只是我就是里面哪个倒霉孩子而已,哎这薯片不好吃,下次别买了。” 楚怀玉听得心里都在发凉:“你真的不管他……” “你要是说‘好歹他是你爸爸’我就跟你翻脸。”随翩沉了脸色,她从不受人威胁。 “楚怀玉,我是个人,不是别人嫁入豪门的工具,更不是某些人发泄的后遗症,我凭什么要把这两个不把我当人的家伙,当做我的亲人?就因为这点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的血缘?” 随翩冷笑。 “更别说现在连这点血脉都没有了,我的智商思想逻辑是我自己的,是我自己学习、经历和积累的,跟那家伙没有一点关系,凭什么为他的愚蠢和人渣买单?” 楚怀玉在随翩的气势和威胁下,原本就胆怯的性子更加心虚气短:“那你的反应这么大……我还以为,他对你很有影响力呢。” “有啊!”对于这个随翩倒是一点都不否认,“他想杀我!” 楚怀玉又被随翩说迷糊了:“杀……他不是没见过你吗?” “他从违规查探我的性别之后就叫那个女人把我给打了,这不叫杀人?只是不犯法而已。” 堕胎……算是杀人吗? 仔细想想,这样荒谬可笑的理由造下的血孽,似乎说是杀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对于一个想要我命的仇人,我没主动上门弄死他已经是我对法律最大的尊重,如今不用我动手他就倒霉了,我难道不可以高兴吗?”肥猫嘴角上勾,划出一个冰冷又凉薄的微笑:“他倒霉,我只会鼓掌叫好,这叫善恶有报,大快人心。” 未经人事,莫劝人善。 不然老天都会忍不住降个雷来劈死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怀玉不安道,她只是以为,随翩只是普普通通的,最后一切都可以原谅的别扭而已,就像无数过了审批的大团圆电视剧一样。 可是这背后的沉重,不是当事人,也不能评判。 她只能说:“对不起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死了 随翩知道楚怀玉只是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世间黑暗而已,算不上对错,更没理由抓着不放。 “没事儿了那就走吧,我还赶着回家呢。” 随翩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 看到他眼睛都脏了,她需要一点正能量来弥补自己被污染的双眼。 “你成家了?”楚怀玉一直处在一波又一波的惊呆怔愣中。没听她说过老公小孩啊! “我是孤儿,但我有家的好吗?”随翩压着白眼才没嫌弃她肤浅,“吾心安处是吾乡,谁说家庭一定非得用血缘来维系?” “啊啊,哦,那我跟警察说一声就走了。”楚怀玉被这一波刺激得连肚子都不饿了, “警察同志,这人……” “楚女士,我知道你是心善,但是也得看人发吧。” 警察也是好心,不想楚怀玉这么被拽到坑里去才说的直白了些。 “不是,我是有点怕……” “放心吧,他不敢缠着你。” “警察同志,这人,是怎么回事?” “随绍吗?这人年轻的时候是个富二代,说不上无恶不作却也是不学无术,后来他爹做生意赔了钱,跳楼了,他妈得病死了,他就成这样了。” “一直这样?” “本来他爹给他藏了套房子,可他吸毒,金山银山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那今天是……” “现在小贷放款门槛低,被他使了法子套了几笔出来,几十万总有的,这些天就老有人上门要债,怕他死了,就彻底收不回来了。” “他不是有房子吗?” “早就被他败干净了,现在就在前面要拆迁的危楼里握着不走。” “不是要拆迁吗?不怕他……”不要怀疑,真的有人这么不要脸,而就随绍这模样,很明显做得出来。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上一次吸毒被抓进去做体检的时候查出来,他有尿毒症和心梗。” “要是不治,最多只有半年命了。” “原来如此。”随翩真的要被她的脑洞逗乐了:“他欠债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怀玉脱口而出:“这不是你的……” 随翩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到那两个他完全配不上的崇高字眼:“他欠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你父亲吗……” 可到底还是没拦住。 “我呸!”随翩当场啐了一口,“他也配当爹?他也没见过我,也没养过我,要是我还活着那会儿,被他缠上也要甩干净,现在我都死了,跟那具身体都没关系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那你那么激动……”在别的时候,随翩可都是处变不惊理智淡然的,血缘对她,还是有影响力的吧? 楚怀玉心里想着,看着她的眼神就越发慈爱,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随翩被这个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翻出四个白眼:“看到他这么倒霉,我高兴不成吗?” 如果是别扭,不至于用这样恶劣的诅咒啊!随翩不是这么冲动这么做事不经过大脑的人。 楚怀玉沉默了片刻,斟酌着也问道:“他……对你不好吗?” 随翩冷笑:“我以前都没见过他,哪里来的好不好?” 楚怀玉愣了:没见过?这是怎么回事?这好像,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随翩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必须解释几句:“你也不用压力太大,这人跟我没关系。” “你是真心的?”楚怀玉嚅嗫着,她不知道随翩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一时的嘴硬。 楚怀玉这话随翩听得可笑,却又不得不解释。 “就是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富二代,花天酒地败家的时候包养了个小情人,那女人想借着肚子上位结果五个月上被查出来是个女婴,就没成。怀着孕都被赶出来了,那女人不死心,把孩子生下来还想搏一搏,结果确实是个女婴,她都没能进门,没满月那女婴发了皮肤病,女人一狠心就把孩子给扔了。” 随翩言辞冷漠平淡,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而像是聊天的时候抱怨编剧脑残一样念叨了一句:“只是我就是里面哪个倒霉孩子而已,哎这薯片不好吃,下次别买了。” 楚怀玉听得心里都在发凉:“你真的不管他……” “你要是说‘好歹他是你爸爸’我就跟你翻脸。”随翩沉了脸色,她从不受人威胁。 “楚怀玉,我是个人,不是别人嫁入豪门的工具,更不是某些人发泄的后遗症,我凭什么要把这两个不把我当人的家伙,当做我的亲人?就因为这点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的血缘?” 随翩冷笑。 “更别说现在连这点血脉都没有了,我的智商思想逻辑是我自己的,是我自己学习、经历和积累的,跟那家伙没有一点关系,凭什么为他的愚蠢和人渣买单?” 楚怀玉在随翩的气势和威胁下,原本就胆怯的性子更加心虚气短:“那你的反应这么大……我还以为,他对你很有影响力呢。” “有啊!”对于这个随翩倒是一点都不否认,“他想杀我!” 楚怀玉又被随翩说迷糊了:“杀……他不是没见过你吗?” “他从违规查探我的性别之后就叫那个女人把我给打了,这不叫杀人?只是不犯法而已。” 堕胎……算是杀人吗? 仔细想想,这样荒谬可笑的理由造下的血孽,似乎说是杀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对于一个想要我命的仇人,我没主动上门弄死他已经是我对法律最大的尊重,如今不用我动手他就倒霉了,我难道不可以高兴吗?”肥猫嘴角上勾,划出一个冰冷又凉薄的微笑:“他倒霉,我只会鼓掌叫好,这叫善恶有报,大快人心。” 未经人事,莫劝人善。 不然老天都会忍不住降个雷来劈死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怀玉不安道,她只是以为,随翩只是普普通通的,最后一切都可以原谅的别扭而已,就像无数过了审批的大团圆电视剧一样。 可是这背后的沉重,不是当事人,也不能评判。 她只能说:“对不起啊……” “汪汪!”停在外面的车里突然传来一连串激烈的犬吠! “那货想要偷你车!”两个身体共享感知的随翩同时示警! 第四百六十二章 连条狗都打不过 是随翩! 楚怀玉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盯着肩上的肥猫。 “那货砸你车窗!!”两个身体共享感知的随翩耸了耸肩,“没事儿。” 她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啊?楚怀玉可不信,当时就要出门。 警察已经一个箭步冲出去了! 辅警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下个举着铁锤等作案凶器的随绍被抓个正着。 准确得说,不用警察抓,他已经被条站在车顶上的狗抽的找不着北了。 这狗也古怪,别的狗打架,都是用牙咬,用爪子挠,它不是,它是抬起一只爪子抡巴掌似的抽,还全抽他脸上! 耳光响亮! 楚怀玉明知道肩膀上这只肥猫就能回答,可她还是下意识得冲过去抱住威风凛凛的瘦狗:“你没事吧?” “安啦,抽这货比抽前两天那只猫难不了多少。” 被毒品掏空的身体,白长着人的体型,战斗力还比不过一只猫。 楚怀玉那辆车子后座上散落的车窗玻璃和随绍手里的铁锤能轻而易举的说明现场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要多嘴多舌。 “随绍你这么想去拘留所我就成全你!”警察也火了,凭借职业道德和执法监控仪才让他只是把这家伙按在了那堆碎玻璃中没一拳揍上去:“人家好心帮你解围请你吃饭,你就这么报答人家?” 车窗玻璃是钢化的,就算碎了也不会渣滓乱飞,边缘还是网状,勉强连在一起,拿随绍的这张厚脸皮按上去摩擦,也只是硌得慌,倒是没有破相的风险。 所以他还有力气狡辩。 “我也没干什么啊……” “你砸人车窗!还想偷什么啊?啊?”警察现在非常想连最后半年的日子都给他省了!这样的人活在世界上,那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烧成一把灰给扬了都还嫌他污染大气。 “楚女士,你查一下,车上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丢失损坏了。” 楚怀玉也郁闷,但是她对随翩很放心:“我车上什么贵重物品都没有!” 这一句话倒是让随绍抖起来了:“她放狗咬我,我要赔偿!” 这人的无耻真的刷新了楚怀玉的认知下限,气的浑身发抖:“她一直在车上,你不砸车窗她怎么出来揍你?” 可是贱人的逻辑就在于,完全不考虑正常人的思维:“这狗咬人!咬人的狗不能留!” 随绍的目光阴冷,潮湿,像是阴仄仄不见天日的二月天里发霉长毛的青苔,湿漉漉得恶心,叫人踩一脚都跌一跤:“这狗还能刮下二两肉啊!杀了,吃了!!!” 就这神经病的样子警察都懒得跟他生气。 “连条狗都打不过,你还好意思说。” 警察自然不会顺着他神经质一样的无理取闹,打电话催着那个辅警回来。 “他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楚怀玉再是不聪明,也看出随绍这模样脑筋都不正常。 说话不过脑子,火上浇油得是真的不怕人气的打死他。 警察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有瘾头的人都这样,被毒得脑子都不清楚了,他估计是又嗑药了。” 理智薄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凭本能做事,跟个野兽一样。 “你去哪儿了?不是叫你把他送回去的吗?”警察看着那个裤子都没提好的辅警,就带了责怪。 辅警委屈,也冤枉,去上了个厕所,谁知道这货就把楚怀玉的车窗给砸了? 毕竟随绍这一回是证人,不是犯人,他是送人不是押人,总不能拿手铐把他拷上啊! “给他搜身,看看有没有带东西。”之前就是没搜身才给他机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 这人嗑药的时候是不知道伪装的,没费什么功夫就在他的兜里翻出一张锡箔糖纸,里面还有一些白色粉末,还沾着口水。 “带他去医院验个尿,确定了就送去拘留所。”警察也头痛,让辅警先把这货拷到警车上回头跟随翩解释,“他砸了你的车窗,本来应该是让他赔的……。” 楚怀玉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要是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要警察调节,没说的,就让那货赔钱。可是看随绍这个模样,还真的是赔不出钱来啊! “我明白,算了,就当我运气不好。”楚怀玉当然也是气炸了啊!可是想想这人的身份,还真的是没有力气跟他生气了。 能这么解决最好,警察服务完整给她介绍了附近的修车行,打电话叫人来拖车,毕竟这个样子的车子是没办法上路的。 “这车窗要修还是要一段时间,楚女士,我给你介绍个能带宠物的酒店,你先休息几天?我们这里附近,还是有几个景区的。” 楚怀玉看了肩膀上的随翩一眼,点头:“好啊。” “就知道遇到那人就没好事。”随翩一脸郁愤。 楚怀玉就尴尬:“是我多事了……” 要是她那个时候听随翩的马上走,不胡乱发散思维瞎揣度,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跟你没关系,谁的好心糊在一滩狗屎上都不好。”随翩按了按眉心,“算啦,这附近还是有几个景区的,就当旅游出来玩两天?” “要出门啊……”资深宅女楚怀玉表示对出门的恐惧。 “现在是淡季,正是出来玩的时候嘛,祖国的大好河山,你就成天围在家里那个四方的天?多浪费啊!”随翩长吐出一口气,“去嘛,我也想去啊!” 这个大好河山,她曾经想看,却没有机会看。 楚怀玉被说的意动:“那就去看看?” 事实证明,没出门的宅女只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美妙,一旦打开了那个开关,谁遛谁还不一定呢! 抱着肥猫拖着瘦狗都没能拦住楚怀玉旅游的热情啊!车子修好了她都没走,有车子更是如虎添翼,周围县市的景区玩过了,她就跑到更远的景区,这些年大力发展旅游业,景区是四处开花,一个县都能拉出四五个4a景区,想玩还怕没地方? “这里的山不行,看得多了好像都一样,就那个摆渡还有点意思啊!”楚怀玉到了酒店还兴奋不见,抱着肥猫窃窃私语可半点没有“没意思”的样子啊! 随翩趴在她怀里嗯嗯啊啊,一脸累觉不爱。 “请问,是楚怀玉女士吗?” 第四百六十三章 随绍死了! 面前突然拦了人,那一身的制服宣告他们的身份。 在危急的时候看到这身衣服的确挺有安全感的,但是平日里被这身衣服找上门来,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楚怀玉都愣了:“警察同志,你们是找我?” “是,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方不方便?”两个警察严肃的表情让楚怀玉一听就心生不妙。 楚怀玉父母双亡老公离婚亲戚全都断绝了关系,可以说是个死家里臭了都没有人知道的社会隔绝认识,她自己又没干什么事儿,怎么会有要找她了解的情况? 可是人都来了还能说不方便吗? “去餐厅说吧。”楚怀玉惴惴不安得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堆她最近的行程,很多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得翻照片找记录才想得起来的行程,他们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楚怀玉这段时间就是到处去玩,玩的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年,一算时间才知道,她居然已经玩了快二十天了? 等警察跟她合适了最近的行程,才回答她一直追问的问题。 “随绍死了。” 楚怀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绍是谁:“死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意外,当时的警察就说他活不到半年了,而且就他尿毒症带心梗还吸毒这个作死的样子,那天一脑袋砸地上就这么背过气也实在太正常了! “这是,怎么死的?”楚怀玉问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但是随翩知道,他死的一定不正常,不然不会连这边本地的警察都被拍出来做协助调查。 “就死在他家。”说话的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一锤子敲破脑袋。” 他成功把楚怀玉吓到了。 “啊?” “你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警察点点笔录本,“还请配合我们调查。” 楚怀玉低头,一下一下得撸着怀里的肥猫。 要留一段时间她倒是不介意,要去临安的是随翩,反正现在也玩了小二十天了,就不介意再多玩几天了。 何况现在是随绍死了,就算她再不在意,再是希望此生不见,活着和死了也是不一样的。 随翩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直到现在才突然站起来跟楚怀玉暗示:为什么要她留下? 楚怀玉虽然没走远,但是也和随绍所在的地方隔着几十里地,为什么他死了,要把楚怀玉留下来? 这些天的相处,楚怀玉也跟随翩有了一些默契,不用趴在耳朵边上说悄悄话了,一些暗示就足够完成沟通。 “五天前,也就是六月十一号下午四点以后的行程,你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好歹警察帮着理过一边她的行程楚怀玉才能弄清了,那一天她刚好去附近的一个山顶露宿营地玩野营去了,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那个荒郊野外地方也没什么摄像头,一时半会儿的确很难核实她的行踪。 而且,几十里的路程虽然是不近,但是对有车的楚怀玉来说,开车过去杀完人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从私心里他们判断楚怀玉不大可能是杀人凶手,但办案,总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 楚怀玉的神情更加不安起来:“那,那我要去那边配合吗?还是留在这里就好啦?” “你要去那边?案发地?”警察心里就起了疑惑。 出了命案,一般人躲都来不及,你还要送上门去?你是不是有问题? 警察当久了都这毛病,看谁都像犯人。 “你们找我,是,要我去那边吗?”楚怀玉也不想去啊!随翩都说了跟那家伙没关系,而且从私心上来讲,她可讨厌那家伙了。 可是要是警察要求,她不敢不去。要是随翩想要,她不能不去。 “不用的。”警察狐疑着解释,“我们只是找你了解情况,希望你能跟我们保持联络,不要让我们找不到你。” 如果核实了她确切没有嫌疑或者作案时间,当然能放走啦。 话说完警察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楚怀玉的家,她只是来这里旅游的,根据前台的资料她也只订了一间房,按理说,明天应该是要走了的。 这里是条件不差的酒店,住一天要两三百,她自己要玩,花费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是要配合调查就要把她留在这里付着房费干等着,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就未必乐意了。 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不乐意。 可她不是犯人,连犯罪嫌疑人都不是,总不能给她请到国家免费宿舍去? “我问问,要不要你过去。”最后警察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反正是那边派了协查,他们派了两个人过来找人做笔录已经很可以很给面子了,那就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呗! “或者,我回家行吗?”回去的油钱也没在这儿住宿贵啊! 可是没人会点这个头的。 万一她真的是凶手,跑了怎么办? “你要不现在这里等等?等我们查清楚了没问题,你就可以走了。”要是有问题自然就走不了了。 楚怀玉情商不高,社会经验不丰富,这一下就被堵得很尴尬。 幸好随翩给了提示:“要不我还是去那边吧,早点解决了好。” 这种命案当场破案了了事,一般不可能拖太长时间。因为很多不具备侦破条件得就成悬案了,还真的能让相关人员在哪儿一呆几年? 更别说楚怀玉的分量撑死了也就是个被恩将仇报心气不顺的倒霉孩子,随绍在外面的仇家一把一把的,要杀他的理由充分得不行。 “我给你问问。” 问问的结果就是,你过来吧。 这边的警察都很惊讶,三更半夜得到回函,差点派人押送她过去了!一般这种牵扯程度不深的路人就地查清就完事儿了,还有送到案发地的?这都快一个星期了,这么明显的凶杀案都没破,你那边是真的嫌事情不够多啊! 要不是同时根据楚怀玉露营地附近的道路监控录像排除了她的嫌疑,她就真的有幸坐警车了! 可楚怀玉不知道这些,第二天得到了回函,就巴巴儿得开车送上门了。 还没下车,就看到个熟悉的胖警察。 还有三只猫。 第四百六十四章 送上门来的猫 “庞警官?你怎么来了?”这里虽然离她家不远,但确确实实是两个市啊! “我有朋友说这个案子有古怪,破不了,我就过来帮着看看。”庞警官看她到来,并不意外。 随翩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楚怀玉会被叫来这儿,和这位庞警官脱不开关系。 “那我……”楚怀玉想问,那我来这里干嘛?我又不会破案。 庞警官笑嘻嘻:“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人死的蹊跷,想找你来帮帮忙,有没有什么线索,顺便,把这三只猫带给你。” 顺便后面的才是重点吧? 楚怀玉还愣了,一看那三只猫,非常眼熟。 “这不是之前那个人的猫吗?”对,就是之前被那个中二病利用偷东西抢脚链满足他的变态幻想,最后结果被随翩全干趴下那三指。 狸花,三花,和加肥……加菲! 人家加菲也是有尊严的!就算是以加菲中偏轻的身材依旧成为了猫中的重量级选手,但人家一样是有尊严的! 这三个货被提在猫笼里,本来还横想叫想怼天怼地得挠,那猫叫听得跟午夜凶铃似的瘆人。 随翩听得烦了,探出脑袋散发了点气味,喉咙里轻轻的一声呼噜,顿时就跟三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似的戛然而止。 庞警官低头一看,三只全都缩在猫笼的角落里瑟瑟发到,人畜无害温软乖巧的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就是之前那三个嚣张的货色。 不说别人,就算是“押送”楚怀玉过来的警察都啧啧称奇!本来只是觉得她的脾气古怪,到哪里都带着一只猫和一只狗,只是养的挺好,不打架不闹事不吓人不给人添麻烦,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猫的社会阶级没有全科动物那么分明却也是野兽,得服从上级,随翩已经用拳头证明了谁是老大,在它们基因突变成为超级赛亚猫打得过随翩之前都得乖乖服从。 庞警官一路带过来也被这些货闹得头都痛,结果看它们一见到楚怀玉就乖了,登时觉得自己找对人了,看楚怀玉的眼神就跟看到亲人似的。 “你怎么把它们带过来啦?这三只,不好伺候吧?”在随翩的科普,或者说及时分享下,楚怀玉现在不大不小也算是个猫咪专家,这三只猫什么性子,她心里还是有点底的。 “那人被关了,虽然现在还没判,那也是迟早的事情,这三只猫没了主人,不好处理,我就留下了,可是我也养不了它们。” 庞警官其实也是好心过剩,给自己找了麻烦。 那人连偷带抢的是罪有应得,但是这三只猫却成了被他利用的作案工具。 本来有错也怪不到它们身上,可是怎么处理它们,就成了一个难题。一般的作案工具都是要作为证物封存的,可是这三只猫是活物,不是死物,不是真空袋一装就能塞进证物室的。 可是就这么放了?也不行,庞警官问过专家,这三只猫被调教久了,偷窃抢夺已成本能,已经有了凶性野性还不怕人,如果就这么放了成了流浪猫,没有压得住的主人约束,还是会本能得去偷去抢,没有主观意识控制和约束,终究会成为一个社会安全隐患。 一般来说的常规操作,是直接打死……哦,人家叫销毁。 不要说无辜也不要说太残忍,对猫的生命尊重之前,首先得尊重人的生命。而这三只,若是无故放走,就是已经成了安全隐患。 庞警官觉得这三只猫挺有灵性的,不忍心,就把它们要了下来,可是他自己拖家带口的又忙于工作,在家里养了两天发现实在是不像话还有一定危险性,想着楚怀玉训猫有一手,她的猫狗正面硬刚都能打的落花流水干脆一事不烦二主,就想着给她送过来,看看她有什么好办法。 反正养狗养一只,养猫养一群,她既然已经有了一只猫,就不介意再多几只了。 “你是说,这三只猫,给我了?”楚怀玉指着自己鼻子。 庞警官心里咯噔一下,毕竟这三只桀骜不驯的货不是乖巧粘人的小猫咪,楚怀玉也未必乐意接手这几个随时可能反噬主人的麻烦:“可以吗?” 太可以了!随翩在心里鼓掌。 要说亲人和善的宠物猫,那是纯种猫好,毕竟是猫舍和宠物养殖基地精心培育养大的宠物,没经过磨难,还有相对完整的社会化教育,对人类相对友好。 但要说到聪明机灵战斗力,还是得找野猫更有生存能力。 可是有天赋被调教的猫不是那么好找的,楚怀玉这些天在外面游玩,虽然没有刻意找寻,但也碰到过野猫也试着出手调教过,可是最后…… 看随翩现在都没有小弟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这样的猫,不是这么容易找的。 而这三只猫就不一样了,是那个中二病精心挑选的,有训练底子。如果是狗,想要让他们换一个主人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猫不一样,对狗来说,宿主是主人,对猫来说,宿主就是个铲屎的。换个主人不容易,换个铲屎的总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心里是这么想,行动上总是要含蓄一点的,不然这么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楚怀玉面露难色:“庞警官你这可就是给我出难题了啊……这三只猫到底是什么脾性,你应该清楚的啊。” 他可太清楚了,在他家这短短的几天,咬坏三件大衣五条牛仔裤,差点把他的衣柜都给清空了都!他老婆愤怒得摸走了他的私房钱,重新填充衣柜才让他回家啊! 要是这样也就忍了,问题是这猫把他闺女给挠了!要不是猫爪子已经剪了,就这一下,就见血要命了都! 就是这件事让他看清了这些猫的危险性,要是楚怀玉不收,他就真的只能处理了。 “楚女士,我知道这些猫不好处理,您就看着办吧,要是您都不收,那我就只能把它们都处理了。” “哎,你看这事儿闹得……”楚怀玉叹了口气,随着随翩的暗示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随绍的死,是怎么回事?” “楚女士对这个感兴趣?”庞警官按照楚怀玉平时的性格推测,她不是应该躲都来不及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楚怀玉的理由也很充分:“你拿这个要我过来,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这是我们内部公务,不能透露……”庞警官本能得就想拒绝。 “可是你叫我过来不就是要我配合调查吗?不给我一点内情,叫我怎么帮忙呢?”楚怀玉也不想咄咄逼人,可是随翩会想要知道。 两厢就僵住了。 “既然让我来协助,你们也同意了,给我告诉一点消息,应该不违反规定吧?”楚怀玉难得对一件事坚持。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下这个决定。 “好,我告诉你。”庞警官抬手制止他们的言语,“他是被人用重物击打铁锤击打后脑勺致死。” “这是凶杀案啊!”楚怀玉十分愕然,她一向对国内的治安很有信心,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明显的凶杀案,还破不了! “很明显的凶杀案,凶器也找到了,可是这人大概是早有准备,铁锤是他家随手拿的,也没有留下指纹。”既然已经说了,那就不介意多说一点了。 “那,那就抓不到吗?”楚怀玉跟警察接触不多,但是警匪片、刑侦片也没少看,在她的印象里,警察不可能这么没用吧? 庞警官就在苦笑:“而且随绍一个人住在要拆迁的老破小危楼里,周围都没有监控,那些小路却四通八达的,那些铁丝网成年人很容易翻过去,图侦很难取得线索,这个案子就僵硬在这儿了。” 楚怀玉呃了一声:“没上过警犬吗?” “警犬的反应很复杂,根本无法分辨。”庞警官摇头,“随绍死的地方是他家,跟个垃圾堆一样,气味环境太复杂,警犬无法分辨。” “所以想要找我来试试?”虽然只是个借口,但是能说服那些领导的,必然是这件事棘手和复杂到了一定程度了。 “你家的猫狗好像特别聪明。”这也是个理由。 “那我去看看。”楚怀玉试着问道。 随翩也是这么想的。 科技手段查不到的事情,用玄学手段试试?或许会有惊喜呢? 毕竟人都叫过来了,就算是走走过场,也要带人去现场兜一圈。案子查到现在,该查的信息都查过,难得还有一个方向,全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得捏着,死马当活马医。 随翩就是这么名正言顺得去了随绍死亡现场。 她现在没有法术,没有神通,甚至离不开这一猫一犬的身体,可是她作为阴差,或者说作为鬼魂的本能还在,人看不到的世界她能看得到。 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看到。 根本没有阴魂留存。 随翩烦闷得挠了挠脑袋。 其实这才是最应该,最正常的状态。 没有阴魂,才是正常的。 本身就是灵气薄弱,形成鬼魂得靠缘分的地方,就这个被毒品连灵魂一起腐蚀的家伙,就算有这个机遇也没有这个本事留住。 “你这猫怎么了?”庞警官一直紧紧得盯着楚怀玉连绳子都不牵的一猫一狗。 “可能是味道太杂了。”楚怀玉勉强笑了笑,她也很担心随翩的状况。 “也是,也是。”原本就是走个过场,他跟上级领导吹得天花乱坠,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没抱多少希望。 “走吧,进去看看。”随翩收敛了表情,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尸体已经被法医收走了,垃圾堆一样的室内弥漫着正常人都不愿意进入的腐臭,倒是连血腥味都掩盖了,只有地上有一滩干涸的血,还留下点命案痕迹。 “怎么样,有线索吗?”楚怀玉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安检,精神高度紧张。 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随翩就跟柯南一样,只要在现场看一圈就能横刀立马得“真相只有一个”! 哎,这好像不是在夸她? “没那么容易。”随翩摇头,她也没见过这个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我记住了这里的味道,只能说如果谁出现在这里的人,我见到了能认出来。” “那就先走吧。”警察虽然知道这猫,这狗都很乖,但是毕竟不受控,怕它们弄坏了现场。 随翩也没挣扎,说走就走了。 楚怀玉都不可置信:“真的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要留在这儿吗?”随翩翻了个白眼,暗戳戳得说,“他们没有想要你参与,就算我们留下,他们也不会跟我们说实话的。” 与其这样,那倒不如,她自己去找一些线索! “哎随翩你去哪儿啊?”刚在酒店里安顿下来,随翩就悄悄打开了窗户,楚怀玉惊愕得拦都拦不及。 “我去找线索!” 就算她跟着人没感情,甚至恨不得着人早死早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因果摆在这里,他的死,她必须查清楚! 这么大的城市,又能有几个法医室呢?之前开车的时候随翩就偷偷看到了车里法医检验中心的落款,就在附近的地方。 实际上,楚怀玉被安排的酒店就是公安局的招待所,号称金盾宾馆。而市局的法医检验中心就在旁边,就算是只猫的脚程,不用蹭车都能到! 法医检验中心不仅有法医室,还包括伤情鉴定,痕迹,文检,足迹等等一系列法证中心。但是法医室的位置在随翩的鼻腔中却是那么鲜明。 就算是整个法医检验中心都涂满了消毒水,也无法掩盖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尸臭味。 随翩跳进法医室就打了个哆嗦,就算是满身的猫也顶不住啊!这也太冷了! 他的致命伤在后脑,所以头上的头发已经被剃了大半,脏了多年,到死了才终于被法医洗干净了。 闭上那双浑浊阴暗的眼睛,忽视一脸松弛苍老的皮肉,倒是还能看出一副尚可的五官,难怪年轻的时候居然还有点做花丛老手的资本,能造孽骗小姑娘。 只是这张脸上和随翩的一点相似,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往好处想,现在她已经死了,和他有关系的那具身体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尸体都化成飞灰四年了,真的和这人再也没有半点干系。 没有办法通过玄学手段来确定这人的死因,随翩还没有验尸的水平能超过专业法医的自信,合上棺材跳出去,找尸检报告。 第四百六十六章 被发现了 往好处想,现在她已经死了,和他有关系的那具身体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尸体都化成飞灰四年了,真的和这人再也没有半点干系。 她来,只是不能留着这么一个扣子,给自己添堵。 没有法术,阴阳眼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没有办法通过玄学手段来确定这人的死因,这可真是麻烦啊! 随翩叹了一口气,再是一吸…… 呕! 一股无法形容的,就像是三伏天里的饭菜捂馊了吃下去,经过胃液的催化及肠道的搅拌从口腔和谷道两个出口冲刷出的产物搅拌再一起的还冰镇了之后的恶臭狠狠冲上她的大脑! 或许是因为冰镇过,那气味在她的鼻腔里越发留存许久,回味悠长。 就跟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嗅觉被摧毁得无影无踪,她都已经感觉不到臭,只感觉飘飘忽忽得,仿佛要白日飞升了。 就连留守的瘦狗都是一脑袋直接栽倒在地! 得亏她脑子里还残留了最后一点本能,扣紧了冰棺的壁沿才没有掉进去和这具尸体来个亲密接触!! 手忙脚乱得把冷藏柜关上,随翩勉强跳回地上,晃了半天脑袋才活过来。 法医还真的不是人干的活儿! 幸好不用她干! 原本想要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想法彻底放弃,随翩认清现实,决定去找验尸报告。反正她也没有验尸的水平能超过专业法医的自信。 尸检报告当然是电子版的,可是电脑全关着,随翩打不开。 在法医办公室里跟只傻猫似的转了两圈,结果大概是原本就不清醒的脑子被那股味道给熏得迷糊了,连猫的敏锐感知都没能拯救他的感官。 “哐当!” 铁艺的垃圾桶势大力沉特别稳当,被撞得一晃,然后,再一次。 “哐当!” 砸她脑门上。 随翩:…… 她但凡是个人,把这垃圾桶提去融了的心都有了! 变成猫就连垃圾桶都能欺负她了?咋地,碰你一下就非得给你撞回来是吧?!还带连击的啊? 破垃圾桶! 又是一脚狠狠踹在那废纸篓上,终于成功得把这破垃圾桶给踹倒了!垃圾桶咕噜噜得滚了两圈,撒了一地的废纸,其中有一张就飘飘悠悠得留在了她的眼前,让这双原本就明亮的猫眼睛,越发璀璨得一闪。 做医生的多多少少有点强迫症,法医也有,比如垃圾分类就做的很全面,这个垃圾桶就是废纸篓,撒了一地的废纸也没见别的乱七八糟的垃圾。 而飘到随翩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张作废了的草稿纸。 尸检报告是电子版的不错,但是记录的时候,还是有人会尊重传统,或者年纪大不会用电脑,用纸笔记下一些草稿,最后再同意整理到电脑上才是成稿。 但是,一些把握不定的猜疑和细节,没有确切证据的推断,不会出现在正式的报告中,却有可能出现在手写的草稿里。 正经的验尸报告找不到,但草稿就在眼前啊! 猫爪子在废纸篓里扒拉,凭借猫过人一等的夜间和动态视力,还是给她找到了垃圾桶里草稿纸,拼拼凑凑,勉强能推测出验尸报告的内容。 死者身上的伤病确证无疑,本地警察的确给他留面子了,他这一回不死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命了,的确是个风一吹就会倒的豆腐渣。凶手初步推测,是个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魁梧大汉,势大力沉,看这一锤头砸的,差一点点就从后脑勺穿到面颧骨了! 人的颅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之一,能一锤子凿穿,这力气是真的很大了! 看着这个垃圾桶被翻得底朝天,随翩奇迹般得顺了心气儿,然后又乖乖得把这些草稿重新塞进垃圾桶。 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他们一上班儿,走之前整整齐齐的办公室突然倒了垃圾桶,谁都知道这是进贼了好吗? 她能如入无人之境一半靠别人灯下黑根本联想不到一只猫身上,可是她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烂摊子,这不明摆着挑战那群专业警察的推理能力吗? 堆一堆就要往里塞,却发现最底下还压着一张草稿纸,没飞出来,下意识得拿尾巴勾出来,第一眼就是一句:“凶手中等偏瘦……” 然后重重地画了一道。 法医能通过伤口的大小和痕迹来判定凶手的人数和体型不是什么秘密,判断凶器更是基本功,伤口是凶手留下来的最明显的痕迹,是凶案现场会说话的证物中声音最响亮的那一个。 但是这不代表,别的证物的声音,就可以忽略。循着路牌,随翩找到了法证部。 没敢进去。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这地方还是灯火通明?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跟幽魂似的在里面飘来飘去,险些晃瞎了随翩的狗眼。 大哥,你们不下班的吗? 既然有人,随翩就不可能进去抢资料了,不然人家会以为上演了灵异事件,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这是基本法,得遵守。 至少不要破坏得太明目张胆啊! 再往前,似乎就是出了这栋建筑,外面是一个空旷的训练场,还立着一些古怪的训练设施,靠墙边有一溜儿平房。 “汪汪汪汪汪!” 一连串的狗叫响亮得跟在油锅里浇了一盆水一样响起来! 这是警犬基地啊! 随翩急忙跳上平房窗户:“别吵!别吵!我又不是坏人!” 那一只只警犬绿油油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得亮着,不仅没闭嘴反而叫的越发欢快! “你们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是坏人!” 随翩在窗台上来回迈步,可是它们好像还是听不懂! 当然听不懂了!她现在是只猫!没带狗嗓子! 话说也就奇了怪了,随翩这猫嗓子能说人话,狗嗓子也能说人话,可毛嗓子说不出狗话到底是什么道理?! 至于暴力手段让他们闭嘴就算了吧,在自然界体型就是战斗力就是真理!就算是随翩,她能打败一两只普通的大狗,可这是普通的大狗吗?这是警犬啊! 从品种到训练全都精心筹备,让瘦狗来放单或许还有点胜算,肥猫来就是加餐啊! 何况怎么可能跟你放单!这里面这么多狗,真当他们是不会配合的跑单帮野兽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逃出生天 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随翩当机立断,在这些家伙把训导员招来之前麻溜得转身。 跑啊! 这要是被抓到,会被剥皮炖了尝尝咸蛋还是送进中科院切片?还是切完片再尝尝咸淡? 绝不啊! 快跑! 可是晚了! 警犬训练有素,一般不叫,还是这么多警犬都在一起狂叫!别说训导员,内勤都被吵起来了,根据警犬判断四处寻找异常,随翩左躲右躲还是不牢靠,干脆又返回了法医室。 这地方就算是警局内部,不是本科室的人也忌讳,一般没人来。而且就在一楼。作为整个公安技术中心中唯一一个带独立小门出入的科室,相当方便她跑路。 毕竟国人对法医室来来往往的都是尸体还是有点忌讳的。 随翩想的美好,她怎么知道警察们的怀疑这么全面,连法医检验中心这边的门都有人过来巡逻了! 随翩被远处摇晃得灯光吓得一跳,扭身缩回了法医室,想想还是不保险,干脆钻进了停尸间。 我都躲到这儿了你有种进来啊! 随翩一边狂嚎一边头晕,那一股股的尸臭味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往她鼻子里钻,躲都躲不掉! 外面的脚步摇摇晃晃得巡逻,巡逻的灯光一明一灭,停尸房的房门被打开了,还真有人进来了! 要不要这么认真负责啊! 停尸房的地方不小,但是东西不多,靠墙三排大冰柜,连张桌子都没有,还真的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没人啊,走吧,谁敢躲在这儿啊!”一个声音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有细密的齿关打颤的声响。 “还是再查一下。”另一个就是一板一眼的。 “这里有什么好查的?还能躲到柜子里去吗?”那齿关颤得更加有节奏了。 “为什么不能?冰柜的密码锁坏了。”滚轮滑动的声音在这个地方也能做出特效一般效果来,时不时还扑出一团混在冰气里的恶臭。 另一个人连齿关都不颤了,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结果现在瞬间闭嘴。 这个人就真的把那些没上锁的冰柜挨个儿打开,确认里面真的没有活人! 等他们的脚步声走出了连猫都感知不到的范围,柜顶上忽然划过一抹黑影…… 随翩从人绝对进不来藏不住的冰柜缝隙里调出来,“ia”地一声拍在地面上,死死堵住嘴才没让那翻江倒海一样的东西从喉咙口里涌出来。 于是,警察叔叔们特认真特负责得查了半小时,随翩就在这里头闻了半小时,把那股子味道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得回味,品味,咀嚼,深入骨髓,想忘都忘不掉。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翩果然成功在这恶心人的尸臭里,分辨出一丝更恶心人的恶臭。 快跑,快跑!要吐也别再这里图!不然就是给人送现成的把柄! 猫也有dna! 另一边的酒店里,留守的瘦狗好不容易从昏迷中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厕所跑,把楚怀玉给吓得:“你这是中毒了?” “差不多!”随翩晕头转向的,飞奔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各种摩擦,跟怀孕了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肥猫太想吐了!可是又不能吐!那能这么办呢? 只能拿瘦狗过个干瘾了。 “是猫怎么了吗?”楚怀玉急的要发疯,却无能为力,“我带你去看兽医!” “别!呕!”随翩又呕了一声,“看不出来的……呕!去开个窗……哦!” 楚怀玉行动比脑子转得快,急急忙忙跑去打开窗,让随翩进来,就看她直奔卫生间,抱着马桶就是一下天女散花:“呕!” 这下总算是舒服了。 猫本身就有呕吐的生理结构,比如舔毛舔得多了胃里结成毛球,或者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事物,本能得就会去吃草催吐。可是随翩不能留下证据,这回来的一路憋得她啊!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楚怀玉不知所措,不就是去弄点线索吗?它一只猫,别人发现了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怎么她跟快壮烈了似的? 在楚怀玉的心里,查探消息就是跟刑侦剧里一样,到了那大哥地方线索都会明晃晃得摆在那里让你拿走,但是会设置几个反派或者龙套,进去的时候一路顺风顺水,出来总是会掉链子,紧接着就是一场紧张刺激的枪战打斗。 可是一只猫!一只猫怎么也不可能被人发现吧?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以对猫的阵仗对付随翩,也是轻而易举就能被化解的事情啊!怎么把她折腾得这么惨呢? “你快别提了……呕!”随翩还在玩了命似的呕,尤其是回来之后,肥猫身上那点子她已经被嗅觉疲劳的尸臭,楚怀玉闻不到,可是瘦狗的嗅觉还是鲜灵灵活泼泼得等着受罪啊! 原本就被熏得傻了,如今再来了点新鲜的刺激,那就是一个字! 呕! “快,快,快放水……”随翩吐得快死了的模样,“给我洗澡!” 于是楚怀玉半夜三更得起来给猫洗澡,把楚怀玉准备的猫咪专用沐浴露都给洗下去三成才洗掉身上那股子让人想死的味道,裹在浴巾里活过来了。 “你这是,这是去哪儿了?”楚怀玉拿大毛巾给随翩一下一下得揉着那小身子,揉的她很舒服。 随翩有气无力得吐出三个字:“停尸间……嗷!” 楚怀玉被吓得手上一用力,差点把随翩捂死在里面! 可她自己还没惊讶完呢! “停……停……”虽然知道是命案,但是这种地方对楚怀玉这种连惊悚片都不敢看的女人来说,绝对是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禁忌恐怖之地啊! “所以你还是别问了。”到时候吐得就不止是她一人了! 不说别的,就说随绍那个死相,就可以报废掉很多人的,随翩都不敢说啊,怕被禁了。 “哦……哦,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都跟我们没关系,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吗?”肥猫嗓子都呕哑了,说话的是瘦狗。 “是什么?”楚怀玉还真的傻乎乎得应了。 “当然是调教好这三只猫了!”随翩目光一扫,堆在角落的猫笼里,那三只原本有些蠢蠢欲动苗头的猫,瞬间闭嘴装死。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尊严 “想要得到话语权,就得有让人服气的真本事。”随翩不怀好意得看着这三只猫,“你越是有本事,才能越让人重视,对你才能说出几句真话来。” “那这个案子呢?你不管了吗?”楚怀玉都愣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主角开挂一路势如破竹破案如探囊取物吗?怎么就撒手不管了? “这么多警察都没破掉的案子,那么着急做什么?”随翩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心态超好,“你要是能露出本事来,他们有什么进展都会跟你说的,就不用我们自己去查了啊!要我们跑来跑去多辛苦,还不如让他们足够重视,然后自己把线索送上门。” “也是哦!”楚怀玉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去搬训练器材的时候脑子都没转过弯来。随翩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想要让他们自己送上进展是有可能的,但是你得能成他们的领导的才行。 “我来调教调教这三只猫!!”随翩看着这三只猫,嘴角露出古怪的笑。 “现在?”楚怀玉看了下时间,“这快都四点了啊!” “猫是夜行动物嘛,没关系的,你睡吧,我开工啦!” 随翩迫不及待地想要训猫,就是想要更早的证明能力以便得到更多的重视和信息共享,但是从私心上来讲,这个七天都没破,快要过了黄金破案时间的案子,真的要成为就这么成了悬案了。 “你去哪儿啊?坐下!”随翩一声呵斥,狸花,三花和加肥集体蹲坐,乖的训练有素的狗狗似的。 “给你做早餐啊,你不饿啊?”其实也只是模模糊糊得睡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楚怀玉还是爬起来。 楚怀玉自己的早餐还好解决,但是这三只猫呢?重点是,随翩呢? 作为一个人,必须有宁死不吃猫粮的气节! 所以,随翩的餐食,都是楚怀玉根据猫和狗所需要的营养特别制作的。她当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别的不敢说,厨艺绝对不虚。 平时也就罢了,随翩也没少给她赚钱,可是今天她刚被搅合得一晚上没怎么睡还要起来给她做吃的,还是觉得亏欠:“没关系,你先睡吧。” 少吃一顿饿不死。 “你不吃这三只也是要吃的啊,要训练猫狗,没有食物不行的。”楚怀玉摇头,要说这些日子的旅行带给她什么改变,那就是她能坚定自己的决定,不再惧怕拒绝了。 不然早被景区那些拉客的给坑死! “我现在睡不着,回头来继续睡,走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肥猫留在这里盯着三只猫,让瘦狗跟楚怀玉一起去。 其实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套房里可没有厨房,要做饭只能下楼去借,作为一只狗要是能做饭那就太玄幻了。 可是人家在给你做饭,你总不能就舔着大脸装大瓣蒜,就当理所当然的啊?她欠你的啊! 好歹陪着,就算帮不上忙,也是个心意。 “你好,可以借一下厨房吗?” 金盾宾馆虽然都快成了警察局的招待所,各种铁饭碗势利眼看级别服务差,但是场面还是够的,该有的都有,就比如早餐。自然也有厨房,也有准备好的食材。 “早餐做好了,在外面,自己拿。”堵在门口的阿姨一脸不快,“厨房哪里是能随便进的?” “大姐,行行好,帮个忙,我养了猫狗,不能随便吃,我自己给他们做。”楚怀玉不生气,贴着笑脸,“我做好会收拾好的,不给你们添麻烦,大姐,行行好,帮个忙。” 这种半只脚踏进体制内的事业单位的员工大多没那么严苛的管理规定,也没什么事业心,混日子蹭福利的多,无所事事得要的就是个面子。好声好气得给他们把面子做足了,很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就能把两只眼睛都闭上,有时候甚至比钱比级别都好用。 或许这种风气是个弊端,但是对楚怀玉来说,用的好了,的确能得到很多方便。 楚怀玉长相不算特别漂亮,却有一种没有攻击性的亲和力, 谁知道就是第二天上午一早,她就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惊呆了的站住脚步不走了。 一辆七座小面包停在金盾宾馆后门,一个矮瘦的男人一瘸一拐得从车上下来:“这菜过来接一下啊!” 这个熟悉的味道让随翩突然一机灵! 这个味道她味道过! 这地方随翩真的不熟,能让她这么记忆尤深的,不用怀疑,就是随绍死亡的现场! “这是什么人啊?” “给金盾宾馆送菜的吧?” “他跟随绍认识吗?” “你的意思是……” “我在随绍家里问道过这股味道!不知是他家,还要随绍的尸体上也有!” 作为一个运菜的菜农,天天抱着侵财爬上爬下的,身上沾染上菜叶子的青草气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随翩捕捉到的不是他身上菜叶子的气味,而是被菜叶的酸腐起杨爱霞的,个人的体味。 每个人其实都有截然不同的体味,主要跟汗腺和激素分泌有关,就像每个人的长相一样是每个人的特征编码,当然以人的感知分辨不出来。 但是狗的,可以。 就算是再干净的现场,空气中的体味是很杂的,猫狗没有足够的智商去分辨,所以我们让狗找东西,都是找一个主人留下的气味比较浓重的东西作为标志物,但是让猫狗自行分辨一种相对隐晦的气味,再找到主人,这对猫狗来说都是很难训练到的成就。 很简单,不仅有犯罪分子留下的气味,还有下水道台盆沐浴露煤气灶车尾气…… 要是发现一个叫一个,那狗狗估计能走到哪儿叫到哪儿。 但是随翩可以,她有人的智商,完全可以分辨出,那些气味是正常的,而那些气味可能来自于凶手。 “孙伟?” “不对吧,他的体型和法医判断的完全不吻合啊!” 实际上,现场的痕迹不知是尸体,还有足迹,痕迹,只是没有指纹。警察初步推测,这是随绍和人起了争执,把人激怒顺手抄起锤子就楔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这样的人选,必须力气很大,和随绍有过节。 可是我们快走访了一个星期了,却没有任何进展。 第四百六十九章 怀孕了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肥猫太想吐了!可是又不能吐!那能这么办呢? 只能拿瘦狗过个干瘾了。 “是猫怎么了吗?”楚怀玉急的要发疯,却无能为力,“我带你去看兽医!” “别!呕!”随翩又呕了一声,“看不出来的……呕!去开个窗……哦!” 楚怀玉行动比脑子转得快,急急忙忙跑去打开窗,让随翩进来,就看她直奔卫生间,抱着马桶就是一下天女散花:“呕!” 这下总算是舒服了。 猫本身就有呕吐的生理结构,比如舔毛舔得多了胃里结成毛球,或者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事物,本能得就会去吃草催吐。可是随翩不能留下证据,这回来的一路憋得她啊!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楚怀玉不知所措,不就是去弄点线索吗?它一只猫,别人发现了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怎么她跟快壮烈了似的? 在楚怀玉的心里,查探消息就是跟刑侦剧里一样,到了那大哥地方线索都会明晃晃得摆在那里让你拿走,但是会设置几个反派或者龙套,进去的时候一路顺风顺水,出来总是会掉链子,紧接着就是一场紧张刺激的枪战打斗。 可是一只猫!一只猫怎么也不可能被人发现吧?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以对猫的阵仗对付随翩,也是轻而易举就能被化解的事情啊!怎么把她折腾得这么惨呢? “你快别提了……呕!”随翩还在玩了命似的呕,尤其是回来之后,肥猫身上那点子她已经被嗅觉疲劳的尸臭,楚怀玉闻不到,可是瘦狗的嗅觉还是鲜灵灵活泼泼得等着受罪啊! 原本就被熏得傻了,如今再来了点新鲜的刺激,那就是一个字! 呕! “快,快,快放水……”随翩吐得快死了的模样,“给我洗澡!” 于是楚怀玉半夜三更得起来给猫洗澡,把楚怀玉准备的猫咪专用沐浴露都给洗下去三成才洗掉身上那股子让人想死的味道,裹在浴巾里活过来了。 “你这是,这是去哪儿了?”楚怀玉拿大毛巾给随翩一下一下得揉着那小身子,揉的她很舒服。 随翩有气无力得吐出三个字:“停尸间……嗷!” 楚怀玉被吓得手上一用力,差点把随翩捂死在里面! 可她自己还没惊讶完呢! “停……停……”虽然知道是命案,但是这种地方对楚怀玉这种连惊悚片都不敢看的女人来说,绝对是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禁忌恐怖之地啊! “所以你还是别问了。”到时候吐得就不止是她一人了! 不说别的,就说随绍那个死相,就可以报废掉很多人的,随翩都不敢说啊,怕被禁了。 “哦……哦,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都跟我们没关系,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吗?”肥猫嗓子都呕哑了,说话的是瘦狗。 “是什么?”楚怀玉还真的傻乎乎得应了。 “当然是调教好这三只猫了!”随翩目光一扫,堆在角落的猫笼里,那三只原本有些蠢蠢欲动苗头的猫,瞬间闭嘴装死。 第四百六十八章 “想要得到话语权,就得有让人服气的真本事。”随翩不怀好意得看着这三只猫,“你越是有本事,才能越让人重视,对你才能说出几句真话来。” “那这个案子呢?你不管了吗?”楚怀玉都愣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主角开挂一路势如破竹破案如探囊取物吗?怎么就撒手不管了? “这么多警察都没破掉的案子,那么着急做什么?”随翩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心态超好,“你要是能露出本事来,他们有什么进展都会跟你说的,就不用我们自己去查了啊!要我们跑来跑去多辛苦,还不如让他们足够重视,然后自己把线索送上门。” “也是哦!”楚怀玉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去搬训练器材的时候脑子都没转过弯来。随翩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想要让他们自己送上进展是有可能的,但是你得能成他们的领导的才行。 “我来调教调教这三只猫!!”随翩看着这三只猫,嘴角露出古怪的笑。 “现在?”楚怀玉看了下时间,“这快都四点了啊!” “猫是夜行动物嘛,没关系的,你睡吧,我开工啦!” 随翩迫不及待地想要训猫,就是想要更早的证明能力以便得到更多的重视和信息共享,但是从私心上来讲,这个七天都没破,快要过了黄金破案时间的案子,真的要成为就这么成了悬案了。 “你去哪儿啊?坐下!”随翩一声呵斥,狸花,三花和加肥集体蹲坐,乖的训练有素的狗狗似的。 “给你做早餐啊,你不饿啊?”其实也只是模模糊糊得睡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楚怀玉还是爬起来。 楚怀玉自己的早餐还好解决,但是这三只猫呢?重点是,随翩呢? 作为一个人,必须有宁死不吃猫粮的气节! 所以,随翩的餐食,都是楚怀玉根据猫和狗所需要的营养特别制作的。她当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别的不敢说,厨艺绝对不虚。 平时也就罢了,随翩也没少给她赚钱,可是今天她刚被搅合得一晚上没怎么睡还要起来给她做吃的,还是觉得亏欠:“没关系,你先睡吧。” 少吃一顿饿不死。 “你不吃这三只也是要吃的啊,要训练猫狗,没有食物不行的。”楚怀玉摇头,要说这些日子的旅行带给她什么改变,那就是她能坚定自己的决定,不再惧怕拒绝了。 不然早被景区那些拉客的给坑死! “我现在睡不着,回头来继续睡,走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肥猫留在这里盯着三只猫,让瘦狗跟楚怀玉一起去。 其实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套房里可没有厨房,要做饭只能下楼去借,作为一只狗要是能做饭那就太玄幻了。 可是人家在给你做饭,你总不能就舔着大脸装大瓣蒜,就当理所当然的啊?她欠你的啊! 好歹陪着,就算帮不上忙,也是个心意。 “你好,可以借一下厨房吗?” 金盾宾馆虽然都快成了警察局的招待所,各种铁饭碗势利眼看级别服务差,但是场面还是够的,该有的都有,就比如早餐。自然也有厨房,也有准备好的食材。 第四百七十章 这是谋杀! 随翩就跟她解释。 就算是再干净的现场,空气中的体味是很杂的,不仅有犯罪分子留下的气味,还有下水道台盆沐浴露煤气灶车尾气…… 作为嗅觉比人类出色上千倍的犬类,他们嗅觉能得到的感知就像人眼中的世界一样,是个复杂且斑斓的世界,就像人眼中的色彩一样到处都充斥着不一样的气味。 要是发现任何细微的相似的气味都要示警,就像人在生活中看到两个相同的颜色就要报告一样变得异常繁琐,狗就会一路狂叫,根本停不下来。 而猫狗是没有足够的智商在没有外界提示的情况下去分辨这些气味中那个是特殊的,是要找的气味。 所以我们让狗找东西,都是找一个主人留下的气味比较浓重的东西作为对比和标志,就像给人一个颜色让他找出相同的颜色一样,一下子难度就降低了。 但是随翩可以,她有人的智商,完全可以分辨出,这些气味色彩中哪些正常的,而那些气味是可能来自于凶手,是值得怀疑的。 就像计算机和操作系统,有足够精密的硬件条件,和先进的操作系统,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警察注意到他?”楚怀玉撸着随翩的毛,申请茫然。 孙伟,应该是完全被排除出警方视线范围的人,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让这么一个疑似杀人犯来给金盾宾馆送菜,好歹也是政府的定点招待单位嘛!真的不怕他下点毒报复社会啊?! 那想要把警方的视线重新引到他身上,就不是一件容易的是,一个不小心,还会引火上身: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你是不是也是涉案人员? 别忘了,楚怀玉过来的时候,身上也是担着案件相关人员的怀疑。 “那就是它们出场的时候了。”随翩微微一笑,视线扫过角落里的三只猫,吓得他们喵呜一声全都蜷缩了起来。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哪里不对,应该扩大搜索范围再筛一遍,按理说凶手的体貌特征那么明显,没有挖不出来的可能,一定是我们哪里漏了。”庞警官和几个警察一起往外走,嘴里还在不住争执着什么。 实际上,现场的痕迹不知是尸体,还有足迹,痕迹,只是没有指纹。警察初步推测,这是随绍和人起了争执,把人激怒顺手抄起锤子就楔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这样的人选,必须力气很大,和随绍有过节。 可是他们快走访了一个星期了,却没有任何进展。 倒不是随绍没有仇人,实际上他都仇人满天下,拉仇恨的能力堪称碉堡,实在是人中至渣,渣中至贱,谁见谁烦,恨不得弄死他。 只是经过深入调查,符合条件和怀疑的人都不是凶手。就算是最笨的排除法,都没能捞出正确答案来! 这一下就很被动了! “法证的痕迹那么明显,何况都筛过两回了,没有新线索,再筛也是无用功。就连周围的监控都看完了,真的找不到这个人啊!”一起来的警察就特愁。 案发现场周围的环境庞警官之前抱怨过,那就是个城中村,线路四通八达,监控七零八落,就算是有些死路,实际上墙壁也不高,以法证勾画出来的犯罪嫌疑人的身形和力气绝对能翻出来。 可要是把城中村外围所有的监控都筛一遍,那这个工程量就太大了! 可是谁知道,他们居然真的做成了?! 这也是说明,他们到底被这个案子逼成什么样儿了。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凶手就住在城中村,他根本就没有跑!” “城中村的人我们都筛过了,不存在凶手那样的人……” 直到坐在角落里的楚怀玉被人发现了他们才停住话语。 “楚女士,遛猫呢?”庞警官看着楚怀玉狡辩的情况,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楚怀玉原本带着的那只美短很有山大王潜质,两爪一个踩在只狸花和加肥的背上,猫这种生物的结构原本就不适合驮东西,这被踩得摇摇晃晃,那叫一个惨! 楚怀玉还在回答他的话:“……是啊,让猫自己玩玩吧,效果比我们说的要好。” 你管这叫玩?这明明是虐待! 这要是发生在人身上,他就要把他们抓起来了! 可是放在猫身上…… 算了吧,这三只的确欠调教。 哎,不是三只吗?还有一只哪里去了? “还有一只三花呢?” 瘦狗嘴巴里叼着一只三花,三花嘴里叼着东西被拖回来了。 楚怀玉略微尴尬:“它调皮跑出去了……” 这只三花是这三只猫里最灵活跑的最快的身材最瘦小隐秘性最强的,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就是个刺客的好苗子! 那些警察别看一个个都是见多识广人间不值得的,这也是头一回见这西洋景! 见过猫能训猫的,还见过狗能训猫的吗? 可庞警官却死死盯着三花手里的一个东西。 花花绿绿的像是把小手枪,透明塑料的壳,一头还耷拉着个长长的跟缩小版大铁门似的玩意,一头挂着个小锤子。 瘦狗回到地方,把三花往地上一摔,三花打了个滚儿就站起来了,那把从他嘴里掉出来的玩具小手枪也“呲溜”一下收回来。 可下一秒,肥猫冲上去一个泰山压顶,把三花压在身下挥舞着两个爪子左右开弓,鸡飞狗跳闹得十分热闹。 但是这个时候,庞警官什么都没管,那一双眼死死得盯着那个脏兮兮的廉价玩具。 “老庞,怎么了?看着那个玩具?像给你孩子带一个你现在也回不去啊!”旁边的警察推了推他。 “我们是不是都猜错了?”庞警官喃喃道。 “什么?”旁边的警察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激情杀人!就是谋杀!处心积虑的谋杀!”庞警官猛然一敲掌心! “现场干净,痕迹明显,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因为起了争执激情杀人,就是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弄死他,布置成失手杀人的谋杀案?” “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早有准备的谋杀,那就完全可以准备周密的工具!我们可能没有真正找到完整的凶器!”庞警官双眼发光,一字一顿得重复,“所有留下的痕迹,都可能是混淆视听的伪装!” 第四百七十一章 怀疑 看着瘦狗脚边的小玩具,在场的老警察们同时想到一个可能!以现代的科技,只要有心,组装,或者是弄到这么一件辅助发力的工具完全不是一件难事!甚至很多青少年的玩具也完全可以做到! 破案,很多时候都是只要一点灵感就能拨开云雾见月明!一个警察顺着思路推下去,眼睛越来越亮:“凶手完全可能不高,不壮,力气不大,甚至可能是个女人!” 数位老牌警察的视线齐刷刷得聚集在楚怀玉身上! “不可能是她。”庞警官倒是还淡定,摆了摆手。 “为什么?既然是蓄谋已久,也同样可以做成触发开关的密室杀人啊!”脑洞打开就收不回来了,差点以为是死神小学生附体。 “在我们所有的监控里都显示楚怀玉根本没有到过凶案现场,而超出监控视频的留存范围,楚怀玉又根本不认识随绍,没有杀人动机。”庞警官耸了耸肩。 坦白说,就随绍那糟烂的人品,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就那点被恩将仇报的小矛盾,楚怀玉在这里面还真的排不上号。 作为被怀疑的直接当事人,楚怀玉的尴尬难以言表,甚至就连想说的话都不敢说了。 “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呗。”确定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对她的戒备等级就自然而然得下调了几个等级。 “那个,你们如果说的是装,有一个人感觉有点奇怪啊。”楚怀玉小心翼翼得提议。 “谁?” 就是拓宽思路的时候,只要有可能,你们就说呗! “那个,早上看到一个送菜的,瘸子。”楚怀玉警惕得像个打小报告的小学生,“他们说他是静脉曲张?静脉曲张的腿,会瘸掉吗?” 如果不能,会不会他的瘸腿是装的? “孙伟?”倒是有本地警察对这个瘸着腿送菜的人记忆尤深,还在奇怪,“他的体型和法医判断的完全不吻合……” 话没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傻了! 现在不就是考虑把法医法证的判断完全推翻后的可能吗?! “有可能有可能!”有人叫起来,“既然他处心积虑要杀人,能在杀人的时候伪装成一个体貌特征和他现在完全不符合的人,平时也可能装成一个瘸子啊!” 就算怀疑凶手是个瘦小的男人,甚至是个女人,也不可能会怀疑这是个瘸子! 按理说现在的环境应该留不下脚印了,可是随绍能把他家弄得那么脏,这本是可是碉堡的,阴差阳错的,居然还留下一个脚印。 瘸子的脚印痕迹那么明显,要是这也分不出来,请来的足迹专家都可以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可是,静脉曲张的确有可能造成腿瘸的残疾啊!”庞警官幽幽得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啊?”他们都傻眼了。 静脉曲张不就是青筋虬结丑了点吗?怎么还真的能造成残疾? “是真的。”庞警官耸耸肩,“静脉曲张眼中会造成什么血管壁变薄有水肿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我也看不懂,总之就是腿脚会痛,如果严重起来,一直痛着也不是没可能啊!” “而且孙伟的瘸腿也不可能是装的。”刚才跟孙伟很熟的那位本地哥们耸肩,又在凉水里撒了点冰块。 金盾宾馆开在市局旁边,进进出出都是行家,其中不乏足迹、痕迹专家,要是这一局子的警察都看不出来他装瘸,那他们还真的不如集体自挂东南枝。 “静脉曲张又不难治,不至于拖到残疾吧?”楚怀玉嘟囔着,还想坚持一下自己的猜想。 这个猜疑就没人放在心上了,只是警察在心里会叹她一句社会历练的少。 再怎样小的病,都是有人看不起的。 而且真的窘迫到极致的时候,一张残疾证和附带的福利照顾条件,比他人的白眼轻视更能让人活下去。 貌似真相大白,这个怀疑不具备参考价值,但是他们也没怪楚怀玉,就算是他们提出的意见也不一定就是可行的,破案用穷举法排除法也不是没干过,楚怀玉又不是专业人士,有什么好苛责的? 今天能有这个灵感,不管有没有效果是不是真的,至少给陷入死局的专案组扩张了思路,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再战一场。楚怀玉正觉得尴尬,赶着猫带着狗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回到房间楚怀玉才拍着胸口,把不小的本钱拍的波涛汹涌:“吓死我……这就行了?” 随翩把三只猫赶回它们的猫笼接着学规矩,懒洋洋得回答:“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啊?不用怀疑警方的专业水平,你提出了可能,再无稽他们也会去核实一下的啦。这样的计谋,也就是躲个灯下黑,真的要查,你觉得他扛得住?” 事实上,随翩还真的是了解这群现实侦探的属性,还真的有人又核实了一遍孙伟的身份和病例。 孙伟的身份没问题,父不详的私生子,因为放任得了脏病去世的母亲不去救治而在老家混不下去,从外地来打工的残疾小伙子,虽然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流浪了两三年了。 二十出头…… 根本不信啊! 就他那张黑黢黢的脸和脸上的褶子,谁看到不以为这是个三十来岁的邋遢肮脏大叔?! 孙伟的残疾也是真的,还是办了残疾证的。 只是导致他残疾腿瘸的病因,不是静脉曲张,而是痛风。 他那个腿的表面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没事儿,可他的关节,是实实在在连普通人都能看出那肿胀的模样的。 “痛风?可是这里写的不严重啊!”庞警官拿手指掸打印出来的纸张,抖得白纸哗啦哗啦响,“他就没吃药吗?” “没有哎,他好像很少去医院看病的,药开的也不多。”查信息的警察小哥不信邪,又搜了一遍,还真的没有。 “他不痛吗?”那当然痛啊!这个病名字里就带着痛,那痛起来,酸胀麻痒,痛不欲生得让人恨不得拿把刀把这玩意儿给剁了! “既然会痛,他为什么不去看病?” “他没钱吗?” 那么问题就来了,孙伟到底有没有钱!? “他有!他绝对有!!!” 第四百七十二章 卖 “残疾人补贴有,医保也有,他的收入应该没差到这个地步吧?连去医院开点止痛药的钱都没有?”原本明明似乎应该是正常的线索,防在此时宁杀错不放过的警察们眼里就越来越可疑。 “孙伟不能抽烟喝酒,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无妻无子孤身一人,做事勤快,初步估计,光是给金盾宾馆送菜这一个活儿一个月就能拿四五百。”要真的是个抽烟喝酒烫……打架的货,也不能让他送啊!可送菜不可能只送一家,一天从头到尾忙下来,三四千的苦力钱还是有的,更别说他还有车。 有钱,有病还不去治,他是真的受虐狂享受痛苦是吧?! “孙伟一个月五百在租了个小房子,已经住了小半年了,也在案发现场所在的城中村!”所以他们在监控,在摸排里根本就找不到他,也不会怀疑他,他已经住了很久了! “头,开拘传证吗?” “开!” 警察敲门的时候,孙伟正在一瘸一拐得从车子底下爬出来。 “你会自己修车?” “哪里说得上会?就是自己瞎捉摸胡乱捣鼓的。”他把手擦在裤子上,紧张和赔笑都恰到好处,“同志,有什么事儿吗?这么晚了?” “孙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凶杀案有关,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孙伟脸上的赔笑一点一点收起来,像是有个凶狠残戾的灵魂从身体里被释放出来:“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啊……” 在他面前的警察都觉得头皮发麻! 下意识的抽出枪支抵在他身前:“老实点!跟我们走一趟!” 面对枪支,他仿佛没有恐惧这种情绪,更没有反抗,慢悠悠得举起了手。 直到把他按在墙上拿手铐把他铐上,警察都觉得他随时会掏出把刀来和他们同归于尽而不是举起双手束手就擒。 “搜!”警察鱼贯涌入孙伟的院子。 “头,找到了!有线索!” 高高举起的证物袋里,一个长的酷似老式的大口径手枪的黑色东西散发着幽幽的光。而在枪口的位置,则是一个安装锤头的,带有吸铁石的强力凹槽。 虽然没有见过最高私人订制的奇门兵器,但是他们大多看出了最高东西的作用。 就是这个东西把铁锤以强大的力量挥舞出来,塑造出凶手身材高大力气充足的假象! 这个加上铁锤,才是完整的凶器! 看着这个造型奇特却风格统一技术完整的奇门兵器,他们深刻意识到,这是一起怎样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谋杀! 警察当得久了十有**都见过杀人案,但是那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大家斗殴的时候一板砖掀脑门上就没救回来,或者讨薪、吵架的时候说你不给钱就砍死你,一个说有胆子你就砍,然后就真的砍下去了。 这样的凶手一般自己都傻了,甚至也不乏自首的,要忙,也是忙得手续问题。 可是这样处心积虑杀人之后,还留在原地甚至给官方的事业单位送菜保持密切关系观察具体情况的,这样心理素质的犯罪嫌疑人,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你和随绍有什么恩怨?”可是在他们的调查中,却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因为他害死了我妈!”孙伟有问必答,非常配合。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对于随绍身上有人命案子人命债,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我妈的名字,叫赵悦。”孙伟的话,让所有树枝案情的警察都浑身一震。 随绍那个让他们烂熟的生平记录里,他那个跑掉但是在法律上还没有离婚的原配妻子,就叫赵悦! 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名字,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觉得这真的只是普通的重名! “你和随绍是什么关系?”所有听到他的话的人都浑身发凉!他们都想起了那个最让人心惊的可能! 孙伟就算是被按在地上,也发出阴冷仇恨的笑声:“你们验个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亲子鉴定…… “查到了!”明明忙的热火朝天,却让气氛被困在沉闷中,哪怕是高呼的警察脸上也没有破解谜题的兴奋,而只有预感即将看到悲剧的沉痛。 赵悦是随绍家庭还没有出事之前家中给他娶的老婆,因为他名声糟烂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是他爸砸了重金彩礼,娶回来的一个不在乎他以前的风流史糟烂事,也可以说是买回来的老婆。 身家清白容貌漂亮身材好学历在当时也不错,重点是,性格懦弱,根本不敢管他。 “那两个老家伙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两只手拷在刑讯椅子上的孙伟淡定得想在讲别人的故事。 “后来就算那两个老家伙出事了,她被打了也不敢跑,也不能跑,这不是,还有我这个拖油瓶可以拴着她吗?他很放心!我妈也是傻,也是笨,知道被他害死,都不会反抗!” 说话的音量不高,声调不重,阴冷深沉,让人心头发寒。 就算dna亲自坚定的结果还没出来,他们实际上心里也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曾经充分见识到民间疾苦的警察已经有预感,接下来会听到一出,万箭穿心的人间悲剧! 可是实际上,他讲出的故事,比他们的想象的,更加丧心病狂! “别人都说她是耐不住穷和打跟别的男人跑了,是,我妈是走了,可她是想走的吗?她是被那个人渣卖掉的!” “卖掉?”写笔录的年轻警察下意识得重复了一次他的言辞,被旁边主持审讯的老警察狠狠瞪了一眼才闭嘴低头。 孙伟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人的干扰,继续说着他的故事:“我妈漂亮,当然漂亮,不漂亮那两个老家伙也不会异想天开用他来让这个禽兽收心。” “就算生了我,三十多岁了,她也一样漂亮。这份漂亮还值几个钱,被上门逼债的人看上了,他没把我妈给那些要债的流氓,因为他们也穷,卖不出价儿来,你看他多精明?”孙伟嗬嗬怪笑,像寒夜中出来觅食的孤枭。 “就是为了换点毒品,他把我妈卖给了那些畜生!” 第四百七十三章 积极 “砰!”椅子翻到砸在地上,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个做记录的小警察身上。 他脸上的怒气无法掩饰,从牙缝边上挤出几个字:“我先出去一下,给你换别的同事进来。” 他跟警察交代。 “回来!你去干嘛?” “我去鞭尸!”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的甩上,透过缝隙,还能看到他像只发怒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最后被人死死拦下。 等了片刻才有一个一脸忿忿的女警进来,勉强跟之前的老警官点了下头,拉开椅子拿笔的模样活像别人欠了她几千万。 “嗬……”孙伟看到进来个女警,撩拨似的说道:“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 “她被那些贩子卖到了脏地方,染上一身的脏病,拖了两年才断了气。” 明明是塑料的笔被捏的“嘎吱嘎吱”,断裂的时候还发出一声脆响。 主持审讯的警察“啪”得把自己手上的笔往女警怀里一扔,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你呢?” 女警被撩拨起来的情绪顿时被卡死在那儿。 是啊,那他呢? 他母亲的悲剧发生的时候,他应该快十岁了吧?那他呢? 孙伟冷笑,从心底里发出来森森的寒气:“你以为,我不值钱吗?” 哄! 就像扔下了一颗榴爆弹,别说小女警,就算是主持的老警察脑子都嗡了一下! 随绍曾经有一张能骗人的好皮相,赵悦更是美人,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容貌? 可是落在一个没底线的毒鬼父亲手里,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他,又会是什么结果?! 他已经给出答案了。 “我,九岁,被他卖出去,到外面拍视频。” 孙伟想拍腿,却因为手上带了手铐,把手铐砸的哐哐响:“不然你们以为,我这一身的脏病是怎么来的?就是当年住地下室睡厕所睡出来的!” “我妈没本事,笨,懦弱,被人抽了耳光都不知道回嘴,可她是我妈,她找了我五年,才把我弄出那个地方!”孙伟嗬嗬笑起来,“然后就像一坨烂肉,死在我跟前。” 女警连生气都没有力气,只觉得连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都给冻得冰凉。 就连久经世情的老警察都觉得自己开始理解孙伟了,甚至觉得要是换了自己是他,他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就是因为理解,才越发惋惜:“他快要死了,你知道吗?你在等等,他就不用你动手了!” 再是人情,他蓄谋杀人,终究犯了国法。 “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等等?”明明他的手上,可以不沾上人命的。 不要说孙伟不想死,他处心积虑的布局摆脱自己的嫌疑,就是不想被抓,现在积极配合,又有那样悲惨的背景故事,都是为了减轻量刑。 可是他要是能再忍一忍,明明可以不被起诉不入狱的! 那货,也只有半年命了! “让他好端端得病死在床上,不就是太便宜他了吗?”孙伟从鼻腔里哈出个字眼儿,讥讽道。 “他重病缠身,不会死的舒服。” “不舒服?能有我妈惨?能有我惨?”孙伟眼里突然流露出小孩子恶作剧样的的愉悦,“哈,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有艾滋病。” 别说是女警,就算是老警察都差点坐不稳身下的凳子! 艾滋病! 在多年的洗脑宣传之下,这一绝症已经让人文风色变!他送菜的金盾宾馆是公安局的定点招待场所,他们上上下下,有几个人没在那里吃过饭?! 甚至还有外省外市的同行! 其中也不乏领导干部! 看到他们被吓得坐都坐不住,孙伟的确很开心。 他的人生只剩下这点所剩无几的乐趣了。 但说归说,他却不想把他们彻底惹毛吓着了,还很详细得解释。 “放心,我不报复社会,注意着呢,你们吃的东西我都留意着,不脏。”孙伟古怪得笑,“我连他都没传染,又怎么会传染给别人?” 老警察想相信,又觉得不可能:“你这么恨他,为什么不传染给他?” “经常有要债的上门,是要揍他的,要是让他得了这个病,没人敢揍他怎么办?”孙伟理所当然。 “不能亲自动手揍他嘛,有别人揍,也行。我都记着呢,一个星期最少一顿打,也不能让他真的穷死,给点钱,挨顿打,让人家收着钱,下次还能继续过来打,有动力。” 孙伟抬手比比划划,还有点可惜:“就是二十天前那一次,打到了马路上,居然还有个过路的傻女人帮她解围,少了一顿。你说那个女人傻不傻?请他吃饭,回头就被他坑了,连车窗都被他给砸了!” 老警官是知道这一次的线索是哪里来的:“你倒是跟踪得紧密。” 孙伟理所当然:“我要他死嘛,当然要他别在我杀他之前死了。” 老警察手指头在桌板上清点:“你计划杀他,计划了多久?” “记不清了,五六年总是有了,从我妈死我跟前儿的那一天就谋划着呢。”说到这件事,他就得意,“那把枪,我亲手设计组装的,换了七版,给他上了个过瘾。” “你的瘸腿是怎么回事?”他们能保证孙伟的瘸腿绝对不是装的! “我的瘸腿是痛风,平时不治,但是真的要用的时候,用药压着,能正常走路。”孙伟的处心积虑充斥着方方面面,他甚至主动填充细节。 “对了,我的衣服,鞋子,伪装高个子的负重,都是准备好的,不过现在已经被我搅烂带到郊外烧了,灰都捣烂了,找不到的。倒是我家里床底下,还有一点我练习时候的装备,你们可以找出来当证据。” “你准备得倒是周全。”老警官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气的反而笑了。 “所以我很好奇啊,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孙伟睁着眼,抬起了头的他,眉眼中还能看到俊美。 老警察为了伟光正呵斥了几句:“但凡做过必然留下痕迹,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 毕竟这么一个必然无期或死刑,以他的身体他的疾病,十有**会死在牢狱里的人,的确没有什么可能再出来犯罪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碰瓷儿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楚怀玉已经离开这个城市。 “我现在都不敢走国道了。”刚一出门就碰到这样一个极恶之人,让楚怀玉对国道都产生心理阴影。 “你到哪里了?” “我到临安了,刚下高速。庞警官你呢?回去了吗?” “回来了,只是帮忙,案子破了就走……”庞警官突然听到那边一声尖锐的“吱——”,轮胎抱死摩擦地皮的声音! “你怎么了?” “没什么……”楚怀玉看着车前倒下去的那个女人,面色顿时古怪,“只是好像……遇到碰瓷儿的了?” 压低了声音,楚怀玉问随翩:“你们这儿……是这样的?” 她没有说的太明确,但随翩已经无地自容了。 在随翩的描述和官方的资料里,临安是个富裕平和的宜居之地,甚至因为随翩的坑爹身世和健康成长又添了一层首善光环。 可是现在…… 只能说光环稀碎稀碎的,就像楚怀玉的三观。 “碰瓷儿?”庞警官也愣了,他突然觉得,得离楚怀玉远一点。 这货太背了! 路边救了一个人,结果是个看一眼能让人恶心三年的人间至渣。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车都还没下呢就遇到了碰瓷儿! 庞警官给出了最中肯的建议:“报警吧。” 楚怀玉也不怕:“嗯,我这车有行车记录仪,先挂了。” 那边随翩还在原地画圈圈呢:“不行,我气不顺,必须整整她!” 对此,楚怀玉只能表示……还能这么办?当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而且……好玩啊! “撞人啦!撞人啦!撞死人啦!”旁边已经响起了尖利的嗓音,围观群众出现的速度堪比同伙儿,根本没办法分辨是真路人还是同伙儿。 而且大多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看事情发展都不是用自己的眼睛,非得通过高科技装备——手机! 大概是觉得真人现场看不过硬,放在小屏幕里那才叫做纵观全局。 看热闹是人类天性,不然怎么跟人讲八卦? 楚怀玉倒不是很慌,还跟随翩仔细商量了几句,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一脸焦急。 车前躺着个一动不动的却中年妇女,楚怀玉根本不靠近,站的远远得喊:“大姐,大姐你没事吧大姐?” 那碰瓷儿本来还时刻戒备着来个不管不顾的愣头青直接开车碾过去的,结果发现是个看起来都被吓傻了的女人,那还不可劲浪? 叫嚷的女人嗓子又尖又细,马上就有几个貌似是真路人的围着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出车祸了?” 楚怀玉本来是装的手足无措,可是到底还是不习惯被人围观,加上随翩又没在她肩膀上趴着,没了主心骨,就有些弄假成真了。 “你没事吧?” 躺在地上那个要有职业道德躺着不能动,旁边的的中年妇女倒是一脸乐于助人得上前拽住了楚怀玉防止她跑了。 “他被车撞了啊,被车撞了啊!你被车撞了能没事啊!”那中年妇女尖着嗓子,推推搡搡的,“你站那么远干嘛?过去啊!” 楚怀玉脸上露出点狐疑:“这不会是碰瓷吧?我没撞到人啊!” 可是那一脸心虚慌乱,真话也说的像是狡辩。 “你撞没撞到你自己知道啊?还不把人送到医院去?!”那个剑嗓门女人继续用音量和调门裹挟别人的意识。 “这一去你可准备吧,看她都动不了了,哎呀呀呀,这是不是撞出什么毛病来了?这是不是得几十万啊?!” 楚怀玉像是心虚气短,又像是半信半疑:“真的撞坏了?” “都不动了啊!” “真的动不了了?不会是讹我吧?” 女人白眼冲天:“这天儿热的地板都可以煎鸡蛋!要不是真的动不了,谁能往地上躺?” “不动了吗?” “你瞎啊……”那尖嗓女人被反反复复得遛气得心头火起,用词就有点失去掩盖了。 “可是……” 三道黑影突然从人堆,从车底,从树丛边上拽住了一早就看准的手镯项链和包包拔腿就跑! 要说抢东西它们可都是专业的!虽然被随翩狠狠调教了一番,但是技能点在那里就不会丢! 如今一出手,照样犀利! 刚才还躺在盛夏里惹得和铁板烧似的太阳底下装晕装的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女人一轱辘就爬起来追了! 其惊悚程度堪比诈尸啊! 都是被新闻网络轰炸许久的老炮,一见这个情况谁还能不知道啊?顿时哗然:“真的是碰瓷儿啊?” 刚才叫嚷得最响亮的女人顿时脸色尴尬:“原来是碰瓷儿啊……不好意思啊……” 她想撤,想回去再跟那个爬起来乱动的女人算账,却被楚怀玉反手扯住了:“别跑啦!她是碰瓷儿,可不代表没同伙儿啊!” 女人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你说我是同伙儿?” 这一声儿就像开关,人群里马上迈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逼近。 楚怀玉也不装无知了,捏着女人的手对逼上来的大男人有恃无恐:“是不是同伙儿可不是我决定的,就看看警察怎么判了!” 那个碰瓷的女人刚跑出去没两步,又摇晃了两下,一脑袋栽倒在踩着都烫脚的地上! “看我干什么?”楚怀玉耸肩,“我可没碰到她!这个可讹不到我身上!” 看她这有恃无恐的态度…… 没错,警察来的。 临安的警察素质还是配得上随翩的无脑吹的,出警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以内,被这顿拖延早就已经到了现场,甚至还有余力在现场打个埋伏,看看怎么回事。 眼下看人都晕了,再不控制事态,这才出动了,虽然来得只是两个人,但是专业人员的眼神还真的特别好,楚怀玉只能看出那个跳的最欢的人应该是同伙儿,但是警察还从人群中揪出两个按着了,顺便从他们身上摸出偷拍器械。 这人人都拿手机呢,你弄个偷拍是真的怕自己的小动作不被人发现吧? 被楚怀玉拽住的女人一看势头不对想跑,楚怀玉都拽不住她! 关键时刻,突然背上一重,女人一个脑袋就栽在地上,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利齿森森的嘴!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处于对食肉动物本能的恐惧,女人连都喉咙口的尖叫都生生给压回去了。 随翩这才合上嘴,本来还想做戏做全套在她脸上舔一口告诉她这是猎物的地位,可是最重还是没能下得了口。 她身上的香水味太臭啦! 警察看她还控制得住局势,其中一个一边打电话叫支援一边还要按着两个人,另一个直接就奔着那个昏迷的女人去了。 “她没事吧?”楚怀玉看似心大的没边儿,草芥人命的范儿,实际上本性改不了,也在担心。 “这人应该是中暑的,毕竟地面这么烫,她躺了那么久,说不定中暑了呢?”有警察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稍微放下心来,给她叫救护车,还看了楚怀玉一眼,“这车钱得她自己付啊。” 楚怀玉尴尬得笑了笑,打了个呼哨,三只猫又从人堆里钻出来,蹲坐在随翩面前排成一排,面前整整齐齐得放着手镯项链和钱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除了叼走的时候沾上点猫口水没有半点痕迹,直教人啧啧称奇。 连警察也不例外,一边清点财物拍照留证据一边说道:“楚女士,你这猫训得还真厉害啊!” 楚怀玉都愣了:“你知道我?” “刚才庞队给我们打过电话。” 庞队就是庞警官。 楚怀玉气的都笑了:“他这是关注我,还是关心猫啊?” 去哪里都要让警察对她特别关注?这是什么待遇?通缉犯的待遇啊! “毕竟你的猫不一样。”那警察对楚怀玉的讥讽丝毫不以为意。 这几只猫毕竟都是前科犯,要是人这得列入前科人员名单的,毕竟是他手里出来的,归他辖区,多盯着是应该的。 “哦豁,还带着不少……”首饰已经封装,往手里一掂量就知道是假货,倒是那个钱包捏着挺厚实,打开一拍照,里头居然有一小沓儿粉红色的…… 啥来着? 警察脑子一空,一个词汇脱口而出:“实体钱。” 别说楚怀玉,随翩都跌一跟头! 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 不是不理解,这个意思那是相当明确,只是这个词儿让人瞠目结舌。这个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来着? 楚怀玉和随翩的脑子也空了。 这些粉红色的,纸张样的,钱,叫什么来着? 话说她们真的好久没见到这玩意儿了,别说随翩,就算是楚怀玉,也至少两三年没碰过了,是vx不好用,还是zfb不香? 实在是这年头,身上会带实体钱的人太少了啊!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尤其是这个支付宝大本营的临安! 随翩还没死那会儿,去献血小板结果被告知有10个单位血小板有一百块钱的补贴,当时她看到那张粉红色的纸片都愣了好长时间。 她当时带着钱包,可钱包只是为了装身份证,里头有张粉红纸她浑身都不自在。 老婆饼里没老婆,鱼香肉丝里没有鱼,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也没有肺片,那钱包里怎么可以有钱?! 最后还是翻了半天翻出一张芯片都生锈了的银行卡存了才放心。 气氛尴尬一瞬,就准备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以警察常年在一线执勤见惯民间疾苦的脑子很快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笑了一句:“这还是个高风险行业!认知很清晰嘛!不错不错。” “最能赚钱的法子都在刑法里写着呢,就是都会死人的。” 楚怀玉原本没听懂,现在也明白了。 碰瓷毕竟是往车上撞,不说人心道德的问题,司机车技就是个没法儿避免的风险项,一紧张直接拿油门当刹车踩的不是没有而是很多,到时候就不是碰瓷,是送命啊! 所以这人身上还带着一沓儿钱。真的出了人命肯定得查,就如今的科技水平,她碰瓷的车子没有行车记录仪,但是路过的车子肯定有,真的要查她这种活计没活路,所以一出事,她的同伙肯定是第一个跑光的。 同伙儿都不值得信任,还能指望司机和路人吗?所以为了不被扔在街头等死,他们身上都揣着实体钱,真的出事儿了,看在钱的份上好歹有人帮忙叫个120。 “这份钱缺德,还卖命,就这也肯做?”楚怀玉忍不住抱怨一句。 “人家做惯了来钱快的大生意,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老实也是不可能老实的,那是要人家命啊!”这警察居然还有点冷幽默,“楚女士,跟我们去警局录个口供?” “行。”楚怀玉答应得痛快,实际上内心特别纠结和挫败。 这到底是她跟警局有缘分呢还是随翩跟警局有缘分? 她前头那三十年人生除了办户口本身份证就没去过派出所,结果这一路上尽是跟警察打交道。话说,作为一个本大国的小老百姓,她跟警察接触得这么频繁,内心也是很发憷的啊! 救护车滴嘟滴嘟得开过来,有医护人员在旁边压阵,楚怀玉也终于敢伸着脖子偷看两眼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本来一直没敢看来着。 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偏偏不出汗,的确是中暑的样子,那大红唇都被衬托成了吸血鬼,黑眉白脸的画着浓妆,还有一头棕黄大波浪卷。 明明看上去就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女人,紧身短袖还带着大v领,勒出一条深深的,带褶儿的沟,下面的短裤只能卡到屁股根儿,十分清凉散热,两条大腿没有半点遮蔽,露出来的已经松弛的皮肉都被这地面烫的红了,难怪中暑。 楚怀玉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好的行为,可是这个女人真的一眼就能让人联想,或者说猜想到她的职业。 但是仔细看了两眼她那个已经白成一张纸的五官,忽略粉都遮不住的松弛皮肉和皱褶,还是能看出她五官清晰明艳,的确漂亮。 可惜进了这一行,再漂亮,也就是个玩物,到现在,更是只是一个消费品。 别看这个碰瓷儿团伙规模挺大的似乎还很专业,但是现在在中国碰瓷还真的活得很艰难了,毕竟大家都有警惕性。而在碰瓷团伙中,不用问,往车上撞的那个人,永远就是底层中的底层,冒最大的风险,分最少的钱。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好奇 有行车记录仪证据确凿,楚怀玉是被坑的又不是坑人的,录完笔录就准备放走了。 “这人是什么情况。”楚怀玉好奇得问道。 “谁?”警察一边整理着笔录,随口反问。 “就是那个碰瓷的人啊!”楚怀玉比比划划,“我总觉得她好像有点奇怪。” “哦,王晨啊。”警察眼神复杂,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自己不能笑,想叹气,又觉得自己的情绪太多余。 “额,这人在你们这里很熟吗?”一般来说,能在辖区派出所脸熟的,除了大领导,就是几进宫,有钱都不一定有用。 “事情闹得多,自然知晓,她本来可不在我们这儿,这来了才两年多,这一片地方,有几个不知道的那都算是失职。”警察勉强扯了扯嘴角,“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她……没事吧?”其实楚怀玉是想八卦的,大事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 “没事啊,就是有点烫伤,还中暑了,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随翩,如果我对一个人很好奇,可是刚才警察又不告诉我,我要怎么知道?” “去找私人侦探所啊!” 私人侦探这个行业,最辉煌的时候应该是在九十年代。 受到种种影视文学作品影响,私人侦探大行其道,后来官方出了一纸律令,明令禁止公司做消息探查和防卫咨询等服务,于是私人侦探迅速沦落为找猫找狗找孩子找小三的lowb行业,以至于95后,00后的年轻人甚至会以为这个职业在国内属于新兴行业。 但是任何一个行业能做的牛逼了的人物必须都是真的牛逼大发了的,就算是私人侦探这个在中国不被正式承认的职业里,能做到尖端的也一样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她们无需和那样的牛人碰面,八卦一番,买个消息也就够了。 门路也很好找,毕竟是做生意的,还是要上网登记打广告的。 别想得那么神秘非得在太太圈子有门路什么的,富豪太太是有钱,富豪花心的也多,可是这些人背景深,查他们的私房事是可能被报复的,何况很多人因为男人出轨都已经习惯,压根懒得追究了。 要赚钱,还是要开拓平民市场的,基数大,案子也不少,摘绿帽子的事儿也不大在乎价钱,毕竟这背后牵扯到的金钱纠葛总比请人抓小三用的多。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平头百姓用几个膀大腰圆的黑西装就能镇住,不需要动用上层关系商谈,方便啊! 就是价格不大美好,就这么个个人资料,居然叫价小一万,这要是给出去当时救下朵朵,朵朵妈给的感谢费都要见底了,楚怀玉都被吓着了! 她这边走边玩快一个月,这都跨省了都没有花一万呢! “这钱这么好赚的吗?”楚怀玉都惊呆了。 “人家这是外快,能捞一票是一票,谁在乎这个?何况这是度假生意,别人拿不到的,私底下要是想要问出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情,还不一定是真的,他们顺手收集,也是长期工作,工作都做在前面了,你也没法儿嫌他贵。”随翩随口回答。 楚怀玉有点犹豫:“那就真的没办法自己问吗?” “一般能知道这些消息的都是行家,不认识的人谁理你啊,他跟猫说都不会跟你说……” 嗯? 跟猫说? 随翩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或许可以试试?”随翩拿猫爪子擦了一把狗脸。 “哎?” “那些事儿,不能跟人说,还不能跟猫说吗?”随翩斜着眼睛笑,可萌可萌了。 没办法,作为一只圆圆肥肥,皮光水花的大脸盘子猫,随翩跟大脸盘子人不一样,天生自带勾引萌宠的勾引属性,跟人那种多看一眼就惹人烦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刚回来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几口的三花狸花和加菲又被哄了出去,它们的任务很简单,找野猫! 自然,对于野生动物呢,用的还是丛林法则,但是别看这三只猫在随翩面前被揍得跟孙子似的,但是在一般的猫面前,我可以打十个不敢说,两三个还是能保证的,就算猫比较独很难收做小弟,但是揍一顿再给点猫粮,让他们吐出点消息还是可以的。 要什么消息呢? 就是让野猫跟踪那几个碰瓷的团伙。 猫的静态视力不好而且十之**脸盲,为了能让那些猫准确的找到要跟踪的人,随翩还特地跑去警察局顺走了他们的随身物品,等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再把东西送回去。 幸好这些货色都要被拘留几天,要是出来的早,警察局找不到之前保留的证物,说不定还得出事儿。 要找人调查或许还费点功夫,让猫来找就是真的很快了——快是真的快,当天晚上就找到了他们租住的老巢,至于麻不麻烦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随翩去跑的。 “进来!”肥猫趴在瘦狗背上,拉开了房门让楚怀玉进来。 楚怀玉此时的装扮很古怪,带着发网带着帽子,从脖子到脚腕裹得跟防护服似的,大夏天的总让人觉得这货快被闷死了,脸上带着口罩大墨镜,手上的手套更是必不可少。 也是幸好这些家伙的老巢附近没有监控视频,都被他们自己破坏干净了,不然光是这身打扮就得让人在脑门上戳上嫌疑分子四个字。 “这地方真臭。”楚怀玉带着口罩都扛不住的酸臭,应得随翩一脸沧桑的赞同:“我早就疲倦了。” 这种地方多来几次就是对她的嗅觉的摧残。 “他们都不收拾东西的吗?”这地方乱的堪比垃圾场! “就是个临时的老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路了,为什么要收拾东西?”这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估计是他们自己来了也找不到东西在哪里。 这就方便了楚怀玉,随便翻,反正就算他们回来了也搞不清原本是啥样的。 至于那种乱中有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规律,别人一动就能发现的法子……别逗了,他们要是有这样的水准,还能做碰瓷这样日薄西山的行业?早就去卖·白·粉吃枪子了! “咦,这地方的关系真乱。”抽屉一拉开,半个抽屉的套套,让楚怀玉这个春节的良家妇女险些直接啐出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真相 “正常,赚这种钱的人,你还指望他们温良恭俭让啊!”何况王晨那个打扮……不说以貌取人,可真的不像个良家妇女。 “能用套,已经是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了。” 随翩从抽屉里翻出个账本,那字写得跟狗爬一样……不能这么说,随翩用猫爪子扒拉出来的都比它好看,这实在是太侮辱狗爬了。 但是好歹吧,还能看懂。 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分账里,能看出这个团伙一共有五个人,负责碰瓷的是王晨和另外一个小个子男人,还有那个打辅助的尖嗓子女人和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现在后面三个已经在拘留所里蹲着了,而那个小个子男人当时没出现,现在已经跑了。 所以现在他们的老窝乱的堪比暴风过境的垃圾场。 这些就更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有人来这里打过劫了,前面有人顶锅呢。 “啧啧,碰瓷还真的是个要命的活儿。”楚怀玉看了两眼,发现他们的技术还是成熟的,看准没有行车记录仪或者有明显违规的车辆,抓住他们不敢报警的心理讹诈,数字也不大,看情况在几百几千到万把块钱不等,那是相当的饥不择食。 按理说楚怀玉的车有行车记录仪,应该不在他们的目标范围,偏偏被人盯上了,只能怪这二手的小破车行车记录装的太隐蔽了。而且他们就喜欢怼女司机,尤其是独身驾车的女司机,心软容易慌得没主意,而且他们同伙儿里有膀大腰圆的男人,说起来就跟拦路打劫差不多。 要是真的出了车祸,伤者的住院检查费用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数字,很多人就这么认了。 这事儿已经干了近百起,赚了小二十万,五个人分,负责碰瓷儿的那两人加在一起分不到四万,绝对的被压榨。 “其实早些年这活儿更好干。”随翩突然说了一句。 “额?”楚怀玉还没反应过来。 “前几年,国家开始查酒驾的时候啊,那个时候不管是谁的责任,只要有人喝酒就是全责,所以他们就买通了酒楼门口的礼宾小姐,车子就停在酒店门口,只要有喝了酒的直接开车去撞,叫了交警也不怕,事故鉴定一定赢,所以一起就能讹不少。” 楚怀玉的想象力还是比较薄弱的:“为什么开车去撞?” 楚怀玉看到的大多都是扶不扶,不都是肉身碰瓷吗? “酒驾醉驾啊,他们又不是真的想死,拿肉身去碰瓷,真的不怕被人给撞死了啊?”随翩撇嘴,“就一辆破面包,能碰几十次,主动去撞,还能用车辆维修费叫高价,能换个几十万的,本小利大风险小,他们也是能算账的。” 楚怀玉目瞪口呆,还有这活儿? “酒驾醉驾的没人同情,怎么算都吃亏,这个歪门邪道也算是把酒驾醉驾的频率降低了,现在这样的活儿就很少了。”所以他们才来用上了肉身碰瓷儿的招数。 高速封路,楚怀玉改走国道,遇到人碰瓷。 她找了个片子,多年来以行骗碰瓷为生。早些年的时候女人还有点容貌资本,做的事哈含蓄一点,专门去勾引一些有家有业有老婆的男人出轨,然后那个骗子再假装丈夫打上门来,狠狠敲诈上一笔。 这些年花残分推,干不了这样高要求的活计,就只能上点儿带风险的粗活。 碰瓷儿。 当小三吊人出轨,最多是被人老婆找上门来,挨顿打倒不至于丢命,再说了她也有同伙儿,一般吃不了亏。 可碰瓷儿,车子没长眼睛,那可是真的会死人的啊!“这钱这么好赚的吗?”楚怀玉都惊呆了。 “人家这是外快,能捞一票是一票,谁在乎这个?何况这是度假生意,别人拿不到的,私底下要是想要问出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情,还不一定是真的,他们顺手收集,也是长期工作,工作都做在前面了,你也没法儿嫌他贵。”随翩随口回答。 楚怀玉有点犹豫:“那就真的没办法自己问吗?” “一般能知道这些消息的都是行家,不认识的人谁理你啊,他跟猫说都不会跟你说……” 嗯? 跟猫说? 随翩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或许可以试试?”随翩拿猫爪子擦了一把狗脸。 “哎?” “那些事儿,不能跟人说,还不能跟猫说吗?”随翩斜着眼睛笑,可萌可萌了。 没办法,作为一只圆圆肥肥,皮光水花的大脸盘子猫,随翩跟大脸盘子人不一样,天生自带勾引萌宠的勾引属性,跟人那种多看一眼就惹人烦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刚回来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几口的三花狸花和加菲又被哄了出去,它们的任务很简单,找野猫! 自然,对于野生动物呢,用的还是丛林法则,但是别看这三只猫在随翩面前被揍得跟孙子似的,但是在一般的猫面前,我可以打十个不敢说,两三个还是能保证的,就算猫比较独很难收做小弟,但是揍一顿再给点猫粮,让他们吐出点消息还是可以的。 要什么消息呢? 就是让野猫跟踪那几个碰瓷的团伙。 猫的静态视力不好而且十之**脸盲,为了能让那些猫准确的找到要跟踪的人,随翩还特地跑去警察局顺走了他们的随身物品,等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再把东西送回去。 幸好这些货色都要被拘留几天,要是出来的早,警察局找不到之前保留的证物,说不定还得出事儿。 要找人调查或许还费点功夫,让猫来找就是真的很快了——快是真的快,当天晚上就找到了他们租住的老巢,至于麻不麻烦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随翩去跑的。 “进来!”肥猫趴在瘦狗背上,拉开了房门让楚怀玉进来。 楚怀玉此时的装扮很古怪,带着发网带着帽子,从脖子到脚腕裹得跟防护服似的,大夏天的总让人觉得这货快被闷死了,脸上带着口罩大墨镜,手上的手套更是必不可少。 也是幸好这些家伙的老巢附近没有监控视频,都被他们自己破坏干净了,不然光是这身打扮就得让人在脑门上戳上嫌疑分子四个字。 第四百七十八章 驯化 这点事还能难得到随翩? “谁找到了这个味道的主人,我就给谁吃鸡腿。” 别说那些小弟狗,就算是黑狗也都眼睛冒光!哪怕被随翩揍得眼冒金星还坚持站起来指挥手下去闻。 城市里虽然有丰富的垃圾桶和垃圾,但是流浪狗的生活还是及一顿饱一顿的。 “你,跟我走。”随翩制止了要一起跟小弟们一起走的黑狗。 “我也要鸡腿!” 随翩从小包里扔出一根香肠:“走吧!” 既然要知道要训狗嘛,怎么可能不准备食物呢? 动物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能把狗打服了在把他喂饱了,有点智商的狗狗都会听你说话,之后这么指挥,这么让他们不偷奸耍滑,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考的只是能力。 “随翩你回来了!”楚怀玉打开窗户让随翩跳进来。 为了方便随翩和她的小弟们造作,楚怀玉没住酒店,而是短租了一间一楼的带卫生间的小房间,连床单被套都要自带。 “这只狗是……”楚怀玉刚要关窗,就被紧跟着跳进来的大黑狗吓了一跳。 “我给你找的新小弟。”随翩打了个哈欠,“既然猫都有小弟了,狗总不能少了,对吧?” “这个你也要争啊……不都是你自己吗?”楚怀玉被她奇葩的争气想法抖了了。 “就是给你练练手,这个训猫术跟给我爆的技能一样,你对那三个都放任自流的。”随翩对黑狗撇了一下嘴,“这只狗虽然傻,但是也马马虎虎,能给你用来练个手。” 训狗的难度比训猫低,有黑狗练手,加上有那三只随翩已经训练过的猫相助,想要训练别的猫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对了,你兽语掌握得怎么样了?”随翩问道。 “能说了,挺熟练的……”楚怀玉说得特别心虚。 果然得到随翩翻着白眼的狂喷:“当然能说了!我是问你听不听得懂!” 能说不能听,看起来很滑稽吧? 可事实就是这样。 为什么你? 因为楚怀玉有挂,这个挂叫做科技。 楚怀玉作为一个人,没像随翩这样开外挂,自然发不出猫和狗的叫声,但是作为一个人,干嘛那么拘泥,非要用人的嗓子来说话?录音都是百来年的技术了,不香吗? 随翩把猫语和犬语的单词单字分门别类得录下来,给楚怀玉标注清楚这个单词的意思,猫语和狗语并不互通,但是语法都相对简单,几乎没有从句结构,靠单词单字堆叠就能表达意思。 想要发出让猫和狗能理解的声音并不难,至少对随翩来说非常简单,跟何况相当一部分的猫狗在长期和人类相处的过程中其实已经学会了部分人类的语言,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同样用人类的语言回应而已。 可是想要交流,互相之间的交互才是更重要的事。你能发出声音也得听得懂对方的话才行啊! 可是这个就操蛋了! 因为兽语基本上不想人类的语言一样有音节的划分,它们是靠音调的高低起伏来决定! 这就跟唱歌没歌词儿,全靠乐谱来说话!能说吗?当然能说!电脑语言还只有0和1呢!照样能描绘出一个广阔的it世界! 可是好学吗? 呵呵,楚怀玉只能跟上个世纪末练英语听力的学生一样,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得反复听反复记,而且她比那些学生还惨!这些单词都是单个的,连对话课文都没有,她连联系上下文的机会都没有! 就随翩一个人能干的活儿你还指望能赶上一个国家的尖端语言教育人才编写的教材出的教辅? 搞得楚怀玉已经半夜的梦里都是“汪汪汪”“喵喵喵”,咬了好几次被子了。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东西! 可问题就来了,能说不能听,你当你是海伦凯勒吗?人家会盲文会多国语言,沟通无障碍,你不行啊! “那我再练练……”楚怀玉欲哭无泪。 没想到离开学校多年,她还是得死记硬背学语言啊! 为了不想小学生一样被人追在后头逼着读书,楚怀玉转移话题:“现在已经到了临安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楚怀玉记得随翩一开始可是很心急的,迫不及待得催着她赶紧回去,甚至连卖气球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可是现在都已经到了临安,已经近在咫尺,为什么她反而停下来了? 不要说还要等猫狗的反馈,反正现在都是等消息,抽出点时间市内跑一圈,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更何况就算是随翩走了,不还是能留着这三只猫和黑狗留守的吗? “在等等吧。”随翩没有表情。 她知道,当她达成心愿的时候,这一段旅程也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的她,还是放心不下楚怀玉。 “楚怀玉,以后你想要干什么啊?” “我啊,本来是想开宠物店,有你帮忙……”被随翩瞪了一眼,楚怀玉连妈妈好改掉到了嘴边的话,“等我学会了兽语,我就能教出更亲人听话的猫狗啦。” “那是本来,现在呢?” “现在我想,开私人侦探所也不错啊!”楚怀玉嘻嘻哈哈,“太赚钱了!” “说点实在的好不好?私人侦探所要背景震慑,你玩不转,会被人砸场子的。”随翩就笑她。 “嗯,那也行吧,不过开点之前我想先去宠物医院打工一段时间,哎,我家那边有个姓牛的老头,宠物诊所开了快二十年了,口碑很好的,他现在年纪挺大了吧,应该做不动了,我去帮忙啊!就算那里不行,市区也有宠物店,也有大的宠物医院啊,护士当不了,总要清洁工的嘛!” 这个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又苦又累又脏还没有社会地位,远远比不上楚怀玉装修一下房子当包租婆,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又不需要养家,完全没必要干这种体力活儿。 除非只是作为一个跳板。 “为什么要去宠物医院?你要当兽医?” “当兽医不至于,但是宠物店里的都是活物,不像是死物,他们会生病需要特别的照顾,我去学学看,总不至于被人骗的时候抓瞎。” 有计划,有准备,就算称不上完善,但是至少不是拍脑袋下的决定。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这样的楚怀玉,就算没了男人也不会死的,她能自己火锅去。 楚怀玉很感激她陪着走过了最迷茫的时候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但随翩不认为自己能起多大的作用,世界离开了谁都会转,只要楚怀玉能扛过这段时间,她也值得更好的生活。 随翩沉默的有点久,让楚怀玉惴惴不安:“是……不行吗?” “没有,非常好,你喜欢就去做吧。”主要是随翩自己也不懂做生意,总归她有房子,还是带院子的小独栋,开店的大头就被抵掉了,再怎么样也亏不到哪里去。 人只要有事情做,摔倒了总能站起来,最怕的就是闲着。 提问:如果在跑路的途中,三更半夜被鬼影堵在半路上,回事什么效果? 答曰:差点被吓死。 那个逃跑的小个子就很不幸的遭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啊啊啊啊……”看着堵在街头巷尾两头的白色飘忽孤影,小个子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真是不禁吓。”随翩扒掉盖在身上的白床单,从树枝上蹦下来。 “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吓人吗?”楚怀玉疯狂吐槽,“我知道的都被你吓了一跳,你不要对别人的胆子期望过高好吗?” 是真的恐怖啊!就算知道是一只猫披着白床单在s离地三尺飘,但是夜深人静的小巷子里,幽暗的灯光下,白色的人影顶着满头遮盖着长毛面部(猫的背部,猫脑袋太小了,撑不起来)的黑发,一个干脆没有头发,脖子上面有痰鲜红刺目的血迹飘在半空中a 反正楚怀玉是吓得够呛。 “时间不多,尽快哈!”随翩转移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麻溜得抽出脖子上小包里带着的绳子把这人的手脚给绑了。 虽然这人在男性中看起来瘦弱,但是也不是楚怀玉这个弱鸡能打得过的。 但是楚怀玉没有点亮审讯技能,怎么办呢? 随翩又从小包里,拿出了一只喷雾剂…… “这是吐真剂,泼醒了读准他的脸喷。”就算是方便实用的喷雾剂,那也不方便猫爪子使用啊! “你这是叮当猫的次元袋吗?”楚怀玉接过吐真剂的时候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哈,我倒希望能有!”这个东西的来历还真的不那么合规,是随翩在绑架朵朵的人贩子团伙那里偷得。 楚怀玉开车自驾游,给她尊卑了一个专门的小旅行箱,随翩自己整理,楚怀玉只负责搬东西,从不打开看,里面全是随翩搜集的这种违法小道具。 的确是违法的,吐真剂使用之后,人会进入一种类似于醉酒的状态,大部分人都会变成乖宝宝,问什么答什么——但是这个大部分的概念,只有六七成。 而且,跟酒品一样,吐真剂的抗性是可以训练的。 所以在美国在一度使用吐真剂作为采取口供的方法之一,但最后还是被取缔。 现在嘛,这个玩意在国内属于管制药物,不至于到毒·品的程度,但也是需要严格控制流通的,随翩拿着这个玩意儿,回去就得因为“非法持有管制药物”被削一顿。 凡间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不举官不究,但是在众星殿,不好意思,神仙的眼睛闭不上。 “没水啊……”楚怀玉头一回干这种事,轻车简从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带水? “你扇他一巴掌,效果也一样的。”随翩似乎比楚怀玉还着急。 “哈?”楚怀玉这样的良民,是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而且她的理由很充分:“留下了巴掌印,会不会被发现啊?!” “有道理。”随翩等的不耐烦了,往下一蹦,“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踢裆脚! “啊——”小个子当时就被从昏迷中唤醒,仗着嘴巴大脚! 然后结结实实吸了一脸吐真剂。 还别说,这东西效果不错,至少这个小个子就属于很适合被用吐真剂的,不一会儿睁开着的眼睛就直了。 “这个,怎么问啊?”楚怀玉都不知道要问什么。 随翩只能全程一手包办:“你叫什么名字?” “何翔。” 没说假话,没报化名,效果还行。 随翩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王晨是你什么人?” “同伙儿,和姘头。”效果还真好,他直白粗俗得让随翩不忍直视啊! “你就这样把她扔了?一夜夫妻百夜恩啊!”随翩哼了一声。 “谁都能上的货,谁跟她夫妻?”何翔很不屑。 随翩被噎了一下,只能拉回正题:“说说她以前的经历。” “那个婊子以前是做外围的,想攀一个富二代没攀上,想生孩子翻盘,结果是个病秧子女娃,没多久就被她扔了。干了一段时间的皮肉买卖,跟了我们老大,就跟着我们入伙了。” 楚怀玉一开始还值当个满足好奇心的故事听,可是越听怎么越不对? 随翩仿佛没有楚怀玉那么丰富的感情和想象力,直接问道:“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 “那个婊子年轻的时候还有几分姿色,能吊几个凯子,那些怂货,想玩女人又怕被人知道,按住了都能弄到一笔钱。” 不用何翔深入解释,随翩当时就明白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仙人跳,专门去勾引一些有家有业有老婆的男人出轨,然后那个骗子再假装丈夫打上门来,或者拍了照片证据威胁要告诉他家庭和单位去,狠狠敲诈上一笔。 这活儿跟碰瓷儿一样缺德,只是技术含量和安全性稍微高一点。 当小三吊人出轨,最多是被人老婆找上门来,挨顿打倒不至于丢命,再说了她也有同伙儿,一般吃不了亏。毕竟一般人打小三,也就纠集亲戚朋友,面对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都是会害怕的。 “那怎么现在干上这个了?” 可碰瓷儿,车子没长眼睛,那可是真的会死人的啊! “她老了,现在这个模样钓不到凯子,那就只能干点这样的粗活儿,简单。”说话里何翔还带着满满的嫌弃和抱怨,问她为什么老的丑的那么快,让他没办法继续捞钱。 “她这些年没跑过吗?” “跑?她还想跑到哪里去?案底都在老大手里捏着呢,敢跑,抓得回来就打一顿,抓不回来也可以让警察去抓啊!” 第四百八十章 渣男! 对于这些非法分子,是没办法希望他们有什么道德底线,有的只是贪得无厌。 所以随翩又把这货揍了一顿,也毫无负罪感。 反正非法持有管制物品已经要挨罚了,债多了不愁,随翩毫无压力。 随翩平时可没有这么义愤填膺,楚怀玉已经猜出来了,可是又不敢问,吞吞吐吐的特别纠结。 “想问什么就问,吞吞吐吐的也不怕把自己噎死。”随翩打了个哈欠。 既然你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随翩,这是你的……” “嗯,从血缘来说,这是我妈。”随翩点头,“就是把我扔进河里去的那个。” 楚怀玉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路上死亲爹碰亲妈的,别人家的寻亲都是泪中带笑温暖温馨的,就她这倒霉身世,一路过来简直就是滚粪坑啊!一个比一个恶心! 要是能狠狠k一顿也算出口热气了,可他们居然一个比一个混的惨,让人觉得对他们动手都丢了面子。 “你打算怎么办?”楚怀玉完全无法想象,这事要是摊在自己脑袋上自己要怎么解决,现在她就已经要疯了。 随翩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 “她毕竟是你的……”楚怀玉觉得吧,要是随翩说要报复,她可能会觉得不合适。 随翩又气又笑:“我说了,她跟我没关系。那么大个人了,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是自己选的,还要谁来给她擦屁股?” 可就王晨干的这些破事儿又让楚怀玉觉得随翩就这么轻轻放过,又气不顺。 人就是这么矛盾。 所以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你不恨啊?” “情感上是恨得。”理智告诉随翩,这个女人生了她,又差点杀了她,一命还一命,扯平了。 但是情感上…… 扯平个鬼啊! 又不是我要你把我生下来的!我生下来居然还要杀我?我不当你要谋杀我当你是仇人都算是给面子了好吗? 不理不睬,权当路人,就当她女儿当年就已经被扔在河里淹死了,这是随翩的底线了,看到她倒霉随翩只会高兴,谁要帮她? 说起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随翩还得谢谢她的狠心啊! 她但凡养过随翩几年,好歹有养育之恩在前,随翩死了都不放心她,现在回来还得帮她安排后路! 修仙里有个概念叫断尘缘,人世间的亲缘尘缘对从凡人中脱颖而出的修士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考验,毕竟大部分人对自己的家人都还是有感情的,这就可能成为他们的情劫。 但这对随翩来说实在是太友好了! 她的亲缘从刚生下来就被断干净了! 可是楚怀玉不清楚随翩的内心戏,只是追问:“那你就不想报复?” “就当她是个路人,而且就她现在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迟早有一天被坑死,晚景凄凉更是必然的,既然她会把自己作死,我干嘛要脏了自己的手?” 虽然从血脉角度上来讲,随翩和孙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但随翩不会像孙伟那么傻的。 她杀人不会被这里的警察发现,但是她瞒不过众星殿,一样是要受罚的,而且很可能是赔命! 当然,这也是因为随翩一直在孤儿院里,连挨饿受冻都没受过,没有孙伟那些难堪的屈辱的历史,不然她的手段可能比孙伟更极端,一锤子砸下去算什么?千刀万剐也不是不可能的好吗? 说到孤儿院,随翩发现,她想回家了。 “该走了。”随翩看着刚刚冒出一点晨光的天空,低声说道。 “去哪儿?”楚怀玉问。 “该去孤儿院。” 孤儿院在地图上是找不到的,根本没办法用导航,幸好这些年临安的主干道变化的不是太厉害,随翩还能找得到地方。 这里还是老样子,被围墙围着的四层小楼,楼下带着一个小院子,因为院子里摆着花花绿绿的颜色和儿童城堡沙坑,看起来像个幼儿园。随着天空逐渐放亮,这个小楼也逐渐醒过来,那个老式的蓝色玻璃后面,隐约开始有了大人小孩走动的痕迹和身影。 “这里还是老样子。”随翩趴在车窗上,近乎贪婪得看着这一切。 每一眼,都像是最后一眼。 “啊?”因为熬了一个通宵,坐在车子里的楚怀玉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得打瞌睡,根本没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老样子?” “困了就睡吧。”随翩笑了下,“之后应该没什么事。” “没事,我陪你。”楚怀玉拍了拍脸蛋,“没事那就聊聊天吧。” “好啊,你想聊什么?”随翩歪了歪脖子。 “你知道吗,那个男人也来了临安。”楚怀玉也学着她歪着脖子说道。 “啊?你怎么不早说……”随翩一下子就清醒了。 “早说做什么呢?是他不要我,我还要巴巴得送上门吗?”楚怀玉摇头,“刚跟他离婚的时候啊,那就是天塌下来啦,我当时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 “嗯,看出来了,我当时还在想啊,这个女人太邋遢,家庭主妇都弄得家里这么邋遢,业务能力太弱了啊!难怪会被人炒鱿鱼!”随翩是在故意打岔。 不然就得说道自杀这个话题了喂! “讨厌!”楚怀玉挥着爪子似乎想给她一个脑瓜崩。 面对体型差距,随翩干脆利落得选择了怂:“后来才知道,你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啦,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了,精神起来还是爱收拾的嘛!” “别闹。”楚怀玉在随翩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叹了口气,“人啊,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 随翩:……什么时候变成灌鸡汤的情感节目了? 楚怀玉用一句由衷的感叹收尾:“我没他,也能过的挺好的。” “你到底是为什么离婚的?”楚怀玉性格软弱甚至有点唯唯诺诺,本来连架都不敢吵,也不大手大脚,对需要一个家庭主妇的男人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的。 “我不知道,他提出来的。”楚怀玉吐了口气,“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 “我去挠死他!”肥猫瘦狗的毛同时炸起! 我呸!渣男! 第四百八十一章 该走了 “要挠死他也要找得到人吧?”楚怀玉倒是不反对随翩挠死他,“你上哪儿去找他啊!” “你有他的东西吗?有味道我就能找到人!” “没有哎,当时我就全给扔了。”楚怀玉一摊手,出门前她就全扔了,既然连男人都不要了还留着他的东西做什么?等着过年吗? 随翩敲敲脑袋:“没事,我有办法。” 必须把那渣男拖出来揍一顿!不然她心气不顺,这个尘缘就了不了! 随翩跳上车顶,静静得等着。 天色刚蒙蒙放亮,一个男人歪歪扭扭得走的像是丧尸游街似的,一脑袋撞在车前,这架势跟王晨一模一样! 可是现在车没启动,行车记录仪没有开啊! 楚怀玉下车把这人翻过来一看,顿时惊呆了:“方量?” “这是你前夫?”随翩抽动着脖子闻了闻,哎,这人不是跟小三跑了吗?这没有和女人长期相处的味道啊! 没错,男人和女人有没有长期相处,随翩是能闻出来的。 不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这直白,而是男人和女人进行深入交流后达到灵与欲的生命大和谐留下的味道。 这货起码单身半年多了啊,身上一点女人的味道都没了! 楚怀玉那一顿摇,顿时把这个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的醉鬼给摇醒了。 方量一睁眼,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楚怀玉此时此刻,对看到方量的惊奇甚至赶不上对随翩的惊吓!也幸好这些天她多少也算是历练了,能定下神来:“我来这里旅游。” “你看起来过的还可以,那我就放心了。”方量挠了挠油腻腻得,快要结成条状的头发。 楚怀玉看起来虽然不富态吧,但是比起方量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她起码干净整洁,方量头发都成了一条一条的,身上的衣服不说破破烂烂也起码一个星期没洗了,要不是他身上没有酒味,这就是个嗜酒成性流浪街头的流浪汉啊! “那你呢?”楚怀玉不可置信,“我本来以为你是跟别的女人跑了,可是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过的很好……” 楚怀玉皱着眉,说出了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问题:“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不要跟我说你外面有人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是养得起女人的吗?而且我听说你连工作都给辞了?” “嗯,是。”方量点头。 “到底是为什么?”楚怀玉怎么也想不通!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算是什么鬼理由?可偏偏随翩能看出来,他说的是真心的! 麻蛋,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激情,还真的是让人接受无能啊啊啊! “算了,你走吧!”楚怀玉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楚怀玉要是纠缠,方量会嫌烦,可她放手这么轻易,方量反而觉得有良心不安了! “那个!” “滚!”楚怀玉不发火,真的当她没脾气吗? 可突然她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发的火没有一点道理,缓了缓神,挥手:“你觉得自由比我重要,那就要你的自由去吧!” “怀玉……” “别让我再看见你!” 方量再有千言万语,也被这一句怼得无地自容。 “随翩,你说我可不可笑?我居然为了这么一个见鬼的破理由,就他妈离婚了?”楚怀玉咣咣咣得砸方向盘。 随翩跳在方向盘上,主动用肥猫的大脸盘子去蹭她的脸颊:“往好处想,你是输在他的理想和自私上。” 三十多岁有家有业的男人,说走就走,你当你是无牵无挂的少年吗? “有什么可以往好处想的?” “起码不是输给外面的哪个妖艳贱货?” 这么一说,连被出轨都不觉得伤心了呢! 一个美貌的少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一辆黑色的suv上走下来,可能是因为一大早就有个女人在车里发疯,还转过来看了一眼。 就是那一个正脸,让随翩趴在方向盘上下不来。 车上还有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虽然年纪不轻了,却不减他的魅力,直到把女人和孩子送进去,才挥手告别。 就算是发疯的楚怀玉都停止砸方向盘自惭,看着这两个人两眼放光。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颜值好高!” “是啊,他们还是没变,还是这么漂亮。”随翩轻笑。 “这就是你要见的人?”楚怀玉又不傻,当然看出来了。 “嗯,这是孤儿院的第三代投资人,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那个孩子啊,我死的那年还抱在怀里呢,一转眼就这么大了。”随翩留恋得看着他们,“没有她,就没有后来的我啦!” 随翩的语气让楚怀玉不安:“你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只是到时间了,该走了。 随翩跟楚怀玉嘱咐:“怀玉,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就把我录下来的兽语翻译拿出来用吧,放网上卖了也好,上交给国家也好,和宠物医学的研究人员合伙开发也好,都是一条路子。具体操作可以找庞警官帮忙,他人还不错。” 毕竟没有做过生意,不一定能成,但是有这样的护身符,足够保楚怀玉半生无忧了。 “随翩……”楚怀玉更加紧张惶恐,伸手就想把肥猫抱在怀里。 却见随翩仰头看着天空,照着以前的法子,果然原本失去联络的星光通道再次接通:“老板,我事情解决了,接我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 熟悉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正常人都不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装弱智有意思吗? 随翩都差点维持不住伤感的心情,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装弱智有意思吗?” 那头也在撒泼:“这是标准台词懂不懂?一点都不知道配合!再来!”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你怎么知道是我?” “太巧了。”随翩一脸深沉忧郁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管是随绍还是王晨,我没有找他们,他们却主动撞到了我的车前,若是没有人可以安排,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第四百八十二章 回归 哪怕内心的腹诽逆流成河,但是随翩还是要装得深沉。 这就是给人打工的社畜的悲哀啊! 随翩继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沉忧郁中倒着丝丝的洒脱,装逼装的一塌糊涂:“如果说随绍还是巧合,当看到王晨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还算聪明。”善仙不知道是说随翩能看出来还算聪明,还是她配合的识趣还算聪明。 那随翩就只能聪明到底了:“王晨和我瘦下来的样子长的很像。” 像到,不用知道她的名字,就能看出她的身份。 当看清了她五官的那一刹,随翩叹一声“原来如此”,像是等到了第二只靴子落地终于解脱的囚徒。 善仙的声音缥缈无踪,透着一股子圣洁仙灵之气,总之就是和她的形象完全不搭,怎么听怎么怪异:“尘缘断了吗?” 哪怕善仙演的再尬,随翩再想笑,可该配合演出的随翩不能视而不见:“断了。” “那就回来吧。” 肥猫瘦狗眼中的光芒,就像风吹散的沙雕,化为逐渐消散。。 楚怀玉一下子慌了:“随翩!” 肥猫懵圈得看着眼前这个拼命摇晃的大脸盘子,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亲近让它没有伸出爪子闹出去,只能无奈宠溺得发出一声:“喵~~” 楚怀玉如遭雷击。 随翩从来不学猫叫的。 她说这是她的尊严。 原来,她是真的走了。 裸露的手背上传来毛绒摩擦的柔软,低头一看,原来是肥猫在她蹭着她的手掌。瘦狗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清澈眼睛,把她的手舔得湿漉漉的。 肥猫瘦狗还在,但只是两只普通的猫狗,对着楚怀玉有着天然的亲近,却不会再是原来的样子。 随翩,是真的走了,一言不发得走了,快的没有给她半点准备的时间,就像那天,她在监控里突兀得看到这一只猫这一只狗的一样,快的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你还真是狠心啊,说走就走,都不跟人道声别。”熟悉的星光通道,熟悉的众星殿,还有熟悉的善仙。 “不是说要断尘缘吗?我就断的干净一点嘛。”随翩扭扭拳头扭扭腰,力量回来了! 而且比以前更加充足! 就是…… 为什么她的腰能在同一纬度上,往左扭的同时还能往右扭呢? 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是怎么完成的? 随翩低头一看,很好,她的身体从中分成了两半,就像这样(丿乀)。 “老板,你都帮我提回来了,就不能帮我粘好吗?”随翩觉得,她现在肯定像极了受了一种刑罚。 车裂。 “你自己做的大死为什么要我来帮你擦屁股?”善仙的白眼上天,“我能把你提回来就不错了好吗?” “可是我这样怎么见人啊!”出门就得吓到小朋友! “你就知足吧!呐,你看这儿,还有个碎成了渣的。”善仙从身后,没错,就是身后,大概就是她才能在不足一米六五的身后藏得下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透明棺材…… 真的不是随翩想太多,那个四四方方跟个竖起来的鱼缸似的玻璃玩意儿简直像极了传说中的水晶棺! 尤其是里面还有个人! 更像了! “常诚?他的魂魄不是已经粘好了吗?”随翩从那一堆酷似堆叠的方块马赛克中认出了那张双眼紧闭s睡美男的脸,顿时惊呼! 要说原本只是千刀万剐,这一回就真的碎成渣了! 简称,人渣! 当时脸就苦下来了:“老板,这次的惩罚不会要这么重吧?人家明明只是想要还阳而已嘤嘤嘤……” 善仙笑得跟个圣母婊一样圣洁:“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也打成汁信不信?而且保证连渣都不留。” 随翩急忙闭嘴,还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的嘴巴非常严! “这是他自己作死,又不是我干的,别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啊!”善仙翻着白眼道。 随翩:“哎?” “那时候你不是在灵气潮眼中失踪了吗?常诚搞不定,就只能找我认罪求援。把你分给他粘合魂体的正能量提出来当做投名状。”善仙说着都佩服常诚这作死的本事果然是天下无双,“原本就是勉强粘起来的魂魄嘛,现在就更碎了啦,之前的辛苦就全都白费啦!” “我算是知道他一个摄政王是怎么把自己玩到了凌迟处死的境地了。”随翩也忍不住吐槽,“原来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弄死自己,吓死别人。” “果然是狼狈为奸的同伙儿,这形容真精辟!”善仙皮笑肉不笑得给她啪啪鼓掌。 随翩一僵,旋即笑得更开了:“所以老板,他提出来的正能量都在你那儿是吧?你帮帮忙,行行好,再给他粘回去呗?要是正能量不够,我这里还有,我友情支援!” 善仙定定得看着她良久:“你这无耻的风范到底是跟谁学的?居然颇有我的风范啊!” 随翩羞涩一笑:“不敢当不敢当……” “不敢当你个头啊!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的开染坊了?别忘了你还有一笔账在我这儿记着呢!” 善仙抬手就敲了她以及脑瓜崩,成功把随翩敲得左右分离。 “老板你大人大量,这点小事就别跟我们这些小鬼计较了好不好?”随翩打蛇随棍上,拉着善仙就是一阵疯狂撒娇! 因为她现在是一分为二,一起撒娇还有双倍加成哦! “你们那么着急,那么能干,那你自己弄去啊!”善仙可不吃这一套,“喏,这个任务位面的中心,米帕尔迷宫之下有一根魔神之杖,能把你们都粘好,要恢复,自己去取啊!” “老板大人大量富甲天下,这样的东西你一定有的,对吧?”随翩星星眼乞求。 “有啊!”善仙点头承认,可是没等随翩高兴,她更自然得拒绝,“可是我不想给你们啊!” 随翩面色一僵。 “而且我告诉你哈,君卿卿他们俩就在这个位面,她任务早就做完了,可就是听说这根魔神之杖对亡魂大有好处才硬是要去闯米帕尔迷宫,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随翩瞬间正色:“老板,请颁布任务吧!坚决服从命令听指挥!帕米尔迷宫有算得上什么?只要你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我也万死不辞!” 第四百八十三章 “去吧。”善仙拎起随翩,往星光通道中一甩! 随翩就感觉自己像是根面条,在不断得被甩得长长长长长…… 这个形容不够确切。 这不是一根面条。 明明是两根! 星光通道像个无良奸商做的偷工减料的劣质玩具,把随翩往外一吐,砸在地上摔得她七荤八素,居然就跑的无影无踪! 空旷的原野,乌漆嘛黑的天色,长的跟妖怪似的个性另类的老树,盘旋的乌鸦和随翩眼前和乌鸦一起盘旋的金星…… 要是再来两个插着十字架墓碑的坟包,这用来拍鬼片都不用改造的! 可是不是说是困在迷宫里吗?为什么要把她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旷野? “尬尬尬……”一只乌鸦飞过去,落下一泡新鲜热乎的鸟屎,向随翩证明,这个地方虽然荒凉,但是还是有鸟在拉屎的。 随翩抬手就捡了颗石头想砸死这个敢打她脸的死鸟! 可惜突然使用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体,随翩一时适应不了,用歪了力道,石头划过一个s型的弧线,砸到地上,激起一片宛如一个b字的烟尘。 就连随翩也因为用力过猛,成功再一次把自己撕成了非常均匀的两半。 现在拍惊悚片是真的不用改造了,连演员都不用请,直接那摄像机加起来就能吓死人了! 两根面条艰难得爬起来,然后又顺利得摔倒。 随翩的技能表里没有特技这一项。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只剩下一只脚应该怎么办啊! 旷野里四下无人,只听到“砰砰砰砰砰”的声音,就像兰州拉面里手艺精湛的大师傅在扯面,一下一下得甩在案板上。 随翩突然非常庆幸自己是中国人,真的。 因为中国人,都会用筷子! 随翩现在就是两根筷子,齐心协力齐头并进…… “蓬!” 第不知道多少次摔倒在地上! 作为一双筷子,她当然是互相交错着才能夹得起东西东西才能往前走啊! 就在随翩痛定思痛改进自我的时候,旁边突然冒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生物。 金发棕发红发黑发褐发,颜色深浅和饱和度任意调配的情况下再随机组合同样任性的蓝眼绿眼红眼棕眼黑眼,穿着铠甲挎着细剑,还有一些穿长袍,总体来说近似于欧洲中世纪的打扮,但是那一个个金碧辉煌花团锦簇的暴发户气质简直能亮瞎人眼。 如果只是长得像外国人,随翩还不至于这么刻薄,可问题是…… “哇呀呀呀!”这是从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妈妈,这里有个怪物!”这是从他们手里牵着的猎犬手里说出来的语言。 随翩很困惑,任务自带语言包是基础技能,随翩早就习惯并且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可是语言包也是有局限性的,只携带任务目标会的语言,像是在乐悦那个任务位面里,乐悦听不懂的方言,随翩也听不懂。 所以…… 这一次的任务目标智慧种族,是狗? 还是这种品味奇特喜欢被人形生物牵着的狗? 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唰!”随翩还没发完牢骚,一根箭直冲着她的门面而来! 随翩一抬手就接住了,她非常确定这只箭是个人射出来的,所以这个位面的任务目标不仅是喜欢被牵着脖子的奇怪犬族,还会把箭枝这种远程武器放在他们的奴仆(人类)身上让人类去使用?? 他们是多大的信心觉得自己可以驯服世界驯服人类? 原本随翩还以为一直这事儿只有猫才能做到呢! “她接住了!这个怪物能把箭捉住!” 随翩大发神威,吓得他们语无伦次,也挽救了随翩岌岌可危破碎边缘的三观。 原来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还是人啊! 至于她为什么能听得懂狗语……这大概就是前一个位面的潜藏福利吧。随翩在不同位面学到了本事,技术,包括语言技能都是不会消失的。学会了就是自己的,除非哪天老板发神经把她的智商记忆洗白成一个婴儿,不然这些技能永远不会丢失。 “谁能告诉我,米帕尔迷宫怎么走?”随翩给出一个温柔且极有亲和力的笑容。 回答她的是伴随着怪物的“哇哇乱叫”落下的箭雨。 随翩不是个小气的人,倒是不介意别人冲她射箭,可是叫她怪物,这个就不能忍了。 跟这些土著的交流方式其实也很简单,先用语言交流,如果交流不通呢那就用拳头先交流一次,然后再用语言交流,一般就能交流得通了。 这叫物理交流,是诸天万界通用的效率最高的沟通方式。 于是随翩一甩尾巴,杀入人群之中。 她站不起来,不代表不能打架嘛!不站起来也可以打啊!贴着地面滚着也可以打哦! 而且分成两个身体还有好处,可是两面作战啊!效率双倍,简直完美! 事实再一次证明物理交流的有效程度,当随翩靠在叠成一堆的外国友人中,仰着脑袋问被扔在最上面的外国友人小分队的领队“帕米尔迷宫怎么走”的时候,他终于愿意和谐得交流了。 他的脸色很古怪,当然可能是因为他的嘴角被打歪了的缘故,他的表情只能奇怪:“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管我?你只要回答就行了!”随翩扬了扬拳头,表示自己随时有帮他修正一下歪掉的嘴角的能力。 “可是,我们现在就在帕米尔迷宫里面啊!”小队长百思不得其解。 随翩僵着脸呵呵,对不起她错怪星光通道了! 星光通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准确!尤其是善仙老板亲自操纵的星光通道,运送特别温柔服务特别周到水平在原来的程度上再翻三倍哦! 可是这个破地方一望无际的,哪里有迷宫的影子啊! “你,给我详细介绍一下帕米尔迷宫的资料。”随翩的脸皮已经没有了脸红的功能。 其实小队长很想问问她,你既然来了这个迷宫,难道都不打听清楚情况吗? 可是看在随翩那个能帮她修下巴的拳头的份上,她不敢…… “这里是帕米尔迷宫的第一层,叫做旷野迷途,要找到通往第二层迷宫的阶梯才能进入第二层迷宫……” 第四百八十四章 社会性死亡 帕米尔,意为平顶屋,也意为世界屋脊。 无论哪个意思,都跟迷宫这个词汇不搭界。 帕米尔迷宫,却是这个位面最出名的险地,引得无数的人前来探险,然后,死在这里。 不说那个在帕米尔迷宫最深处关于神魔之杖的传说,便是其上这四层迷宫,也是遍地危险,也遍地宝藏。 “这一层旷野迷途其实算是迷宫里最安全的一层了。”被随翩按在地上的小队长偷偷看这个外形特别猎奇的怪物,“只是随时会冒出来的怪物和沙尘暴,地面上随时会冒出的怪物而已。” “你把我当怪物了?”随翩气的都笑了! 还不是她那个死老扣老板不肯给她修复! 不然人家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哪里会被人当成妖怪?! “那宝藏呢?哪里找?”随翩把他眼睛朝下按在地上摩擦。 “你不是知道迷宫里有宝藏吗?”小队长叫屈。 “我考考你对帕米尔迷宫的了解不行吗?” 要不是打小怪能爆奖励,你们吃饱了撑的做好事帮着清除危险生物?你当你是怼天怼地连路边有个山包都要去铲平了的世界警察鹰酱吗? “就是在怪物死了之后,怪物的皮毛骨肉可以拆下来,总有用处。”小队长很确定这个神奇生物绝对是个怪物! 她的脑回路就特别怪!这种常识性的东西,她居然不知道? “下一层是什么?” 可是面对她的拳头,再怎么弱智的问题他也只能委委屈屈的乖乖回答:“下一层无尽森林。” “森林里有怪物?” “有,但是不多。” “那危险来自哪里?”肯定要比这一层荒原安全啊!不然他进阶版本的尊严在哪里? “森林无边无际,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们只能在树木上行走,要是被打下树木没有及时抓住的话,就会彻底消失。” “没有探查过树根在哪里?”既然是树,那肯定是长在树上的啊!就算他是长在云中的,那也得有个根啊! “没有,有人顺着树干下去找过,没有人能找到树冠,也没人能找到树根。”小队长觑着随翩,小心翼翼得主动补充细节,“那些树木中间有怪物,而且有些树是假的,是幻影,抓不住就会掉下去。但是有些树木的树心,树干,都是难得一件的宝物。” 这个设定怎么这么耳熟? 这真的不是什么游戏的副本吗? “再下一层呢?”随翩追问。 “再下一层是一片烈焰火海。” 随翩真的要抓狂了:“你别告诉我再往下走就是刀山!” “第四层的情报很少,因为很少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但是根据传说分析,最可能的应该是这个。”小队长被随翩搞崩溃了。 你连珍贵的第四层的资料都知道,居然还来问我? 我自己都还不确定呢! 随翩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老板实在是太实诚了!我说上刀山下火海就真的给我上刀山下火海了?那我要坐你的位置你是不是也要退位让贤给我体验一下啊? “哦?原来你还有这想法?我让了你敢坐吗?”善仙的声音在耳边阴仄仄得响起。 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说话! 随翩大怒,分分钟义正辞严得厉喝出声:“老板我错了!” 善仙都没声儿了,大概是被她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给镇住了! 随翩满意得继续欺负小朋友:“那后面呢?” “传说中的第五层,没有人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因为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回来,只是传说,那里藏着一把神魔之杖,得到那把神魔之杖,就能灵魂不朽,永生不死!” 用神不死,果然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你看着小子激动的!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 但随翩对这个消息表示呵呵:“既然没有人能活着回来,那神魔之杖的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 哎? 小队长的脑子一下子卡壳了! 随翩看着他们,眼神复杂:“这么离奇到前后矛盾的消息,你们就没有感觉到一丝丝阴谋的气息吗?” 小队长沉默了。 随翩知道了答案,好吧,这个地方的人啊,智商真的不高。 可是为什么就是这么一个明显的陷阱,君卿卿为什么会踩进去啊! 晏承光你是干什么吃的?! “神魔之杖是神器!就算道路上有再多的艰难陷阱,又算得上什么呢?”这个小队长沉吟片刻,突然义正辞严得说道! 随翩都被他的脑残镇住了! 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他扔出来的火球糊了一脸! “噗!” 怎么形容呢?随翩不愿意承认,最贴切的形容,就是像被屁蹦了一脸…… 暖洋洋的,热烘烘的,劲风拂面,还带着一点点燃料的臭味…… 然后像一阵风吹过另一阵风,相互交错,从此不见。 那小队长的欢呼都卡在喉咙口:“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没被你的屁给崩死吗?”随翩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虽然看起来是实体,摸起来是实体,可是她没有肉身啊!魂体不知道什么构成的,但是随翩至少知道一点:它不易燃! 但是旋即,就被那个小队长身边环绕盘旋的一个小光球吸引了目光。 橘红色暖洋洋的一团,像个小火球,可是这团小火球却诡异让人有毛绒绒的质感,上面还长了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 像极了某些传说中的火精灵! 这幅模样,简直就是少女心杀手! 火精灵绕着小队长飞了两圈,似乎是飞累了,坐在了小队长的脑袋上,用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随翩。 萌翻了! 随翩抑制尖叫得冲动,无视了小队长僵硬的表情,一把掏过毛球按在怀里撸! 然后,随翩就看到,在小队长那头飘逸潇洒的金发上面,准确得烧出了一个屁股的形状…… “库库库库库……” 好像地震了,小队长身下突然开始的摇晃让他也控制不住身形左右摇摆,让那屁股形状的脑门晃得越发光亮。 直到被一阵冲天的笑声顶翻。 “哈哈哈哈哈哈~~~~” 从肉山上翻下来的小队长生无可恋得趴在地上,看着面前这群下属笑得人仰马翻满地打滚。 这就是他不喜欢用这个绝招的原因了。 用一次,他就要社会性死亡一次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这个时候的小队长特别恨随翩。 你说你这么标准的一个磨头范儿,为什么不把这些家伙都给宰了呢?你看这一个个中气十足得笑得不断起~伏~起~伏的,你是连油皮都没打破一块吗?! 随翩就说小队长这货身体素质在这只小队里烂的一批,为什么还能稳坐队长之职! 原来是有这样一个大招! “你这个绝招威力可真大!”随翩被那个屁股形状的光脑门笑得左右分离,“请问你的攻击方式是笑死我吗?” 你就这么想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小队长绝望得翻了个白眼,然后捂住了耳朵。 只要我听不到,这个世界就不会再对我发出无情的嘲笑! 随翩强行把他的手掰下来:“这小东西不会把你烧伤吗?” 小队长翻了个白眼:“我召唤出来的火精灵,怎么会烧伤我?” 还真的是火精灵? “那你的头发呢?”随翩同情得看了他光溜溜的脑门一眼,不怀好意得笑道,“难道你的头发不属于你的一部分吗?” “噗!”随翩能听到刀扎进他胸口,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呲呲”往外飙血的声音! 随翩长长得叹了一口气:“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强求是不会幸福的!” 虽然小队长知道自己打不过随翩,但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我是说真的。”随翩脸色一正,作为一个脸被分成了左右两半的怪物,她这个表情更具有恐吓性质,“剃了吧。” “……哎?”虽然怪物看不惯他的头发,但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的! “头发剃光了,你就可以随便它坐在那里了。”随翩同情得看着他,“你自己考虑一下?到底是头发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赌上尊严和荣耀! 勇敢得面对自己的内心吧! 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秃子。 于是,这只队伍再次启程的时候,多了一个锃光瓦亮堪比灯泡的大光头。 “帕米尔迷宫第五层,还有什么传说吗?”随翩还是想笑。 “没有了。”小队长盘着被火精灵滚得光溜溜没有一根毛刺的脑门,哀怨得看了她一眼,自暴自弃,“都跟你说了没有人从第五层活着回来,流传下来的自然只有虚假的流言。” 随翩两只手各摸着一半的下巴:“我猜第五层多半是一片水。” “哎?”小队长惊奇,头顶那盏闪光灯就换了一个方向。 “都被淹死了嘛!所以没有一个回来的。”随翩摊手。 “你怎么知道?”小队长真的觉得随翩是在懂装不懂逗他们玩儿。 她为什么知道?随翩就呵呵了:这不明摆着的吗?土,木,火,金,水,不就是五行生克吗?我大一就背过的玩意儿,都是套路啊! “你要是能把我带到第四层,我就告诉你。”随翩跟这个小队的合作不是临时起意的。 他能搜集到这么完整的资料,就说明他们背靠的组织不小而且投入更是不小。对于随翩这个两眼一抹黑的外来者来说,最好的选择方案,当然是找了解情况的当地土著来带路啊! 更何况这群家伙弱的跟小鸡仔儿似的,她一个人就能帮他们全体修下巴,毫无威胁呀! 可惜,如此周密美好的计划,在第一步就失败了。 “我拒绝。”小队长义正辞严得拒绝,还伸出了脖子,“你要是生气就砍死我!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为什么?”她都问了这么多了,要是违反规定早就违反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这个时候跟她装起三贞九烈来了? “以我们的实力,连第三层的火海都过不去,更别说是传说中的兵锋地狱!”小队长冷冰冰的样子,就像刚被俘的时候那样,完全忘了他们一起笑闹的过往。 哼,渣男。 “那你们第二层还是能走的对吧?”随翩笑得温柔,“乖,带我去,不然我揍你哦!会死人的那种。” 泄露了底牌的小队长一下子就被摁在哪儿了! 为了生命安全,只能苦着脸应了一声:“好。” “哦,对了,既然要带人家走呢,那还要答应人家一个条件。”随翩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得羞涩。 小队长那脸拉的比驴脸还长:“我可以不答应,然后你也不走吧?” 随翩满脸甜蜜,特别善解人意:“不可以。” 小队长简直要呕死:“说吧。” “背着我走。”作为一双筷子,随翩目前只知道怎么站起来!离会走,还远着呢! 但是作为一位新北纬女的传统保守女性,随翩拒绝背,拒绝抱,拒绝扛。 于是,他们只能砍了一颗长在坟边上的歪脖子树,给她做了个滑竿抬着走。 滑竿上还是有椅子的! “队长小哥儿!”半个随翩靠在椅背上,半个随翩靠在扶手上勾了勾手指,“既然人家都已经加入你的队伍了就算队友啦!盟友之间要诚实,要不你告诉我,通往下一层迷宫的门,真的没有规律吗?” 队长的脸跟便秘了一样难看。 “你不告诉我我也是要跟着你们走下去的啊,我迟早会发现规律的呀,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这样你也方便,我也方便嘛!”随翩·左笑眯眯得对他勾手指。 “你方便什么?”小队长小哥儿冷漠脸。 “那我就不用揍你们了啊!”随翩理所当然,“你知道的嘛,打人可是很费力气的呢!” 小队长:老天啊!怎么不降把火烧了这个祸害?!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要想都圈子或者不要去第二层啦,你这只队伍这么多人,不可能就是带到第一层来旅游的吧?” 随翩坐着抬杠逛了这么久,所谓的宝物她也见过不少了,但是从灵气强度上来说还比不上这群家伙的平均水平。 派这样一只精锐部队来找根本比不上他们价值的宝物,可是会亏本的哦! 小队长用沉默来表示抗议。 不是对随翩有什么意见,而是以这货的坑,不知道哪里又去掏他老底了! “别这么悲观嘛!”随翩知道是到了给甜枣的时候了,言语中充满了诱惑,“和我合作,我保你们不会被黑吃黑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加入小队 还真是有诱惑力的条件。 小队长很清楚在这个迷宫里,最需要提防的不仅是险恶的环境和纵横捭阖的小怪物,还有同类的抢劫和同伴的背刺。 随翩一个人就能放翻他们无压力,那就意味着她放翻他的对手们,也同样不会有压力。 平白多了一张护身符,谁不想要呢?更何况她虽然张嘴闭嘴打你打你,但是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像凶戾弑杀之人。 小队长郑重得考虑着这个问题。 “噗……”地面上突然窜起一道烟尘,刚刚还被随翩按在地上摩擦的小队训练有素得行动起来,靠得近的后撤防御,靠的远的架弩拿弓,那架势摆的那叫一个精良精锐啊! “砰!” 一个只剩下半拉身体的人影鬼一样出现在那地方的侧面,要是不看这动作光看这场景就能心酸出两把泪来。 “出来!” 一只蝎子模样的怪物直接被随翩跟拔萝卜似的从地里拔出来,拽着尾巴前后左右上下得一顿狂甩,不管它是什么超级魔兽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招什么牛逼来历,一顿狂甩就摔成了死蝎子,最后往那小队长面前一砸。 四溢的血从甲壳的缝隙中挤出来的,那精良的装甲上已经遍布了裂纹,基本上除了随翩捏在手里的钩子,这就是一滩混着甲壳的肉饼,谁能猜到这是个蝎子呢? 那只剩下半拉身子的女魔头还在对着他笑呢:“考虑好了吗?让我加入你们不?” “加加加加加!”小队长疯狂小鸡啄米点头。 他要是说的慢一点,他就得成这样的一滩泥了! 作为一个身娇肉贵皮薄血脆的召唤师,他可没有这只装甲蝎子的头铁皮厚! 于是随翩就这么愉快得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然后还逼着小队长从身上摸出了一份小羊皮的地图。 随翩就说嘛,下面两层一听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消息不广也就算了,可迷踪旷野这都被刷成常用副本了,你们都开大部队进来平a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谁信啊! “顺着这条路往下走,这里,过三天可能会出现一个通往下一层的通道……这位女士,你要是有什么发现我们可以分享一下吗?”不要做出这幅奇怪的表情来吓人好不好?! 你知道你现在只有两个半张脸吗?任何表情的惊悚程度都是打了翻了两倍的! “这不是八卦阵吗?”随翩抓狂了! 身在其中智能看到一篇旷野,可是把这一层的地形画在地图上,那就很明显了啊!随翩虽然在阵法上是个爱好翘课的学渣,但还没渣到这是什么题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你在说什么?”小队长表示没听懂。 他们的语言里没有八卦的概念,就算是随翩自带的牛逼翻译包也无能为力。 八卦的概念太大了,一般的语言根本无法对应啊!意译都行不通,总不能翻个蜚短流长过去吧? “我只是想说,这题我会……”天知道随翩现在是怎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用等三天,这里拐弯,到这里,四个时辰内会开一个生门。”手指在一个地方点了点。 小队长二话不说直接照办,他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 还说这货不是帕米尔迷宫内自产的土著怪物! 随翩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也一定会有另一个想法:这就是穷举法和有公式带入的差别啊! 生门倒是很有西方魔幻的画风特色。 这就是一个漩涡! 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随翩看着这个漩涡,不管这些家伙是怎么那她当神一样看,反正现在她的脸色挺难看的。 现在她对漩涡有点过敏。 “你居然真的找到了通往下一层的道路!”小队长激动到。 “先别激动,也许是个死门呢?”随翩表情难看,抬手就给他们泼冷水。 “死门是什么?”小队长茫然的脸。 “就没有踩进这样的漩涡里,然后失踪的吗?!”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小队长还真的不知道有这种可能。 下一层的生门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随机的,这样的漩涡出现的时候很少会有人能够旁观别人进去。 就算人进去了,失踪了,因为迷踪旷野本身就有一定的死亡率,下一层的无边森林死亡率更高,而且因为不能悬空的特殊设定,也不乏有开门杀的存在。所以到底是踩到死门死的,还是死在迷踪旷野的,还真的没有人知道。 “你们也真的是头铁。”随翩佩服到。 这完全就是拿命在往里填啊! 本来以为,只有死完一条命还有一条命的游戏可以这么玩。现在想想,摸着石头过河,也就是拿人命淌路。 小队长其实没懂随翩的意味深长,迫不及待得往里扎:“那就走吧!” “算了,我先过去。”再是漩涡恐惧症,随翩也不做不到真的看别人用人命探路,右手抓住左脚,像举着一根导盲杖一样探过这半边漩涡。 这场景惊悚中,还带着丝丝的滑稽…… 绿,真绿。 生机盎然的绿色灌满了随翩的左眼,其实那些树干应该是棕色或者是褐色的,甚至有白色的,可是在随翩的眼里都在发着绿光。 真是一个环保的世界! 随翩深吸了口气确定此地空气条件非常适宜人类生存,左半边身体先落地,才叫他们一个个过来,右半边身体殿后。 跟着随翩出门的团队,从来都是全身而退的,她可不想在这儿破了零死亡的记录。 这些人也是熟手了,在腰上带了安全绳,先落脚的是身手敏捷的人,在树上绑了绳套,到了那边先把安全绳挂在树上,虽然行动没那么灵活却也避免了被开门杀。 等最后一个人过去了随翩才过去,掐着时间看生门关闭,再看题目,在周围的几棵树上都挂了安全绳,每人腰上两根,一条一条得解。 这样走虽然比较拖沓应变不及时,却最大程度上避免了被自然环境直接闷死的厄运。就算对周围的环境变化反应不及时,但是他们人多,好歹不至于全军覆没。 就连随翩都跟他们要了两条备用的安全绳,半个身体一条得挂上了。 毕竟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这地方的危机是什么尿性呢,小心点好。 第四百八十七章 横扫无敌 “这一层要怎么走?”随翩发现小队长明显紧张起来,眼睛虚虚得张望着,像是没有焦点,又像是把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就连那个爱好给他脑袋坐出个屁股的火精灵都在他脑袋上打了窝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火精灵的只会不高,却跟小动物一样有着敏锐的直觉。 它知道,在这里乱跑,可能以后就没有再在主人脑袋上坐屁股的机会了。 其实以后也不会有了。 哎,这么一说怎么觉得火精灵此生无望得好可怜? “这一层的地图不完整,我们也只是摸索出了一小块而已。”小队长胆子是真的肥了,说话居然都敢不看随翩的眼睛了! “那有什么危险?” “无边森林的妖兽,可是比迷踪旷野的强大太多了!” “就刚刚那只蝎子也没觉得有多厉害啊,你再跟我讲讲,还有什么样的牛鬼神蛇特别厉害?”随翩表示,要是都是刚才那只蝎子的强度,她可以打十个! 小队长看随翩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只能苦口婆心得对她进行再教育:“比如有一种四目鹰,有四只眼睛大小两队翅膀,那尖喙比利剑还锋利,擦着伤碰着死,爪子跟铁钳一样,可以把人高高抓起,而在这过程中就已经挤爆了人呢的内脏!最可怕的是,它神出鬼没,往往还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就已经成了它的猎物!” 小队长一顿无脑水军吹,说的真的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随翩双倍古怪得往上空一指。 四只锐利的眼睛正向前在白色的头部羽毛里灼灼得打量着他们,像是在看哪一个猎物比较肥比较好下嘴…… 小队长:!!! “戒备!四目鹰来了!” 他一声厉喝好像反而惊醒了这只扁毛畜生,那家伙一张嘴,居然吐出两道青色的风刃! 你妹! 随翩在心里吐槽。 你吹了那么久,居然没有说到正题上? 你可没说这东西会用魔法啊! “去!”小队长虽然当水军抓不住重点,但是手上的功夫还是实打实的硬,一挥手那火精灵就吐出两个小火球,后发先至未卜先知一样堵在那两道风刃的必经之路上。 “噗噗”两声,同归于尽了。 可是这只是四目鹰的开胃菜! 那双翼一展,随翩才看清这个四目鹰跟蝴蝶一样,在前面的主翅膀后面还有一对较小的副翅膀。看了一眼这横七竖八的枝干和偶尔被堵得密不透光的,随翩再一次认定,这玩意的进化还是很奇葩的。 只适应这个奇葩环境啊! 更重要的是,这四目鹰除了嘴里能吐出风刃,那俩翅膀一扇,也能带出风刃来! 而且这一回,是四个! 随翩现在不用亮拳头了嘛,也就更有闲情逸致去观察一下训练有素的人类部队是怎么跟野兽群殴的。 也好借鉴评估一下本地的魔兽战斗水平啊!不然就随翩一出手,到处都是碾压,**oss和小怪对她来说没有区别都是一巴掌按死,那还有什么意义? 火精灵好像累了,没能继续吐出更多的火球跟上,但是争取出来的时间已经足够别的小队成员作出反应了! 四根箭矢射出,一对一精准得和风刃同归于尽,随翩打量了一眼那四个威风赫赫的弓箭手,终于恍然大悟这群货色除了嘲笑他们小队长意外,还是有点正经任务的! 这就是一个漩涡! 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随翩看着这个漩涡,不管这些家伙是怎么那她当神一样看,反正现在她的脸色挺难看的。 现在她对漩涡有点过敏。 “你居然真的找到了通往下一层的道路!”小队长激动到。 “先别激动,也许是个死门呢?”随翩表情难看,抬手就给他们泼冷水。 “死门是什么?”小队长茫然的脸。 “就没有踩进这样的漩涡里,然后失踪的吗?!”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小队长还真的不知道有这种可能。 下一层的生门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随机的,这样的漩涡出现的时候很少会有人能够旁观别人进去。 就算人进去了,失踪了,因为迷踪旷野本身就有一定的死亡率,下一层的无边森林死亡率更高,而且因为不能悬空的特殊设定,也不乏有开门杀的存在。所以到底是踩到死门死的,还是死在迷踪旷野的,还真的没有人知道。 “你们也真的是头铁。”随翩佩服到。 这完全就是拿命在往里填啊! 本来以为,只有死完一条命还有一条命的游戏可以这么玩。现在想想,摸着石头过河,也就是拿人命淌路。 小队长其实没懂随翩的意味深长,迫不及待得往里扎:“那就走吧!” “算了,我先过去。”再是漩涡恐惧症,随翩也不做不到真的看别人用人命探路,右手抓住左脚,像举着一根导盲杖一样探过这半边漩涡。 这场景惊悚中,还带着丝丝的滑稽…… 绿,真绿。 生机盎然的绿色灌满了随翩的左眼,其实那些树干应该是棕色或者是褐色的,甚至有白色的,可是在随翩的眼里都在发着绿光。 真是一个环保的世界! 随翩深吸了口气确定此地空气条件非常适宜人类生存,左半边身体先落地,才叫他们一个个过来,右半边身体殿后。 跟着随翩出门的团队,从来都是全身而退的,她可不想在这儿破了零死亡的记录。 这些人也是熟手了,在腰上带了安全绳,先落脚的是身手敏捷的人,在树上绑了绳套,到了那边先把安全绳挂在树上,虽然行动没那么灵活却也避免了被开门杀。 等最后一个人过去了随翩才过去,掐着时间看生门关闭,再看题目,在周围的几棵树上都挂了安全绳,每人腰上两根,一条一条得解。 这样走虽然比较拖沓应变不及时,却最大程度上避免了被自然环境直接闷死的厄运。就算对周围的环境变化反应不及时,但是他们人多,好歹不至于全军覆没。 就连随翩都跟他们要了两条备用的安全绳,半个身体一条得挂上了。 毕竟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这地方的危机是什么尿性呢,小心点好。 第四百八十八章 消息 “鸟类中最危险的就是四目鹰,别的鸟类隐秘性都没有它强。”小队长这话说的客气,其实暗藏牛皮。 只要能被发现的,都是盘中餐都是掌中鱼肉。 从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确实如此。 可是和随翩的战绩一比…… 小队长重拾信心:“但是我们脚下的树木也不是简单的,树木中有些异类,会突然裂开缝隙把人吞进去。” 随翩“哦”了一声。 食人树嘛,森林背景的游戏副本总少不了的。 “那没事儿啊,只要树别突然消失就行了。”随翩是看出来了,这地方最致命的危险在于只要离开了树干一段时间内没有握手就会被强制死亡的坑爹规矩。 难怪他们身上都带着绳子,难怪他们过树都得先拿绳子套一套免得这是虚幻的假树。 可谁知小队长的表情更古怪了,额头上甚至还冒出了一些汗:“就是有些树会消失的……” 随翩:……自己这张嘴,不知道转职当乌鸦嘴毒奶还来不来得及? 心里再惊讶,脸上还是要镇定的,于是随翩一脸镇定得听小队长补充了一个神奇的逻辑:“有些树还会跑。” “会跑?这树长脚了?”那随翩还真的要看个新奇。 “不是,我们也没人见着树根,就是树会突然移动,慢的还好,快的就会把人甩出去。” 甩出去,人就没了。 会跑的树……随翩突然想起了一部老片。 《射雕英雄传》,里面的桃花岛上的桃林就是个阵法,里面的树也会跑,还跑的搜搜得快。 可惜这些都是傻大黑粗满眼环保色的树干,半点没有桃林跑起来的漂亮旖旎,大概猜一猜,就跟坦克似的到处撞,还是挨着死擦着亡的那一种。 “嗯,还有吗?”随翩想要尽可能多了解一点。 “无边森林里主要的凶兽就是两种,一种是鸟,一种就是虫。”他还真的有说的。 “咦……”随翩嫌弃了一声,对于节肢和软体动物,尤其是变态发育的那种,随翩和绝大多数女性一样保持深切并且真诚的厌恶。只是她不至于害怕到看到就尖叫的程度。 但是这里的虫子种类倒是不多,就一些蠕虫和以蠕虫为食的螳螂什么的,生物链非常单调,甚至因为险境没有人有余力探查的原因,他们连这些虫子的进化方向和幼年形态都不是很清楚。 此外还有一些长的跟松鼠、猴子类似的哺乳动物,那就更少了。 还真的是跟游戏似的,随便弄俩贴图上去糊弄,一点都不考虑正常的生物圈发展。 随翩就当百科听,嗯嗯啊啊得打发个时间。而且这个小队长其实说话不透彻,他只说这些小怪物,却基本没这么提能爆出来的宝物,大概是不准备和随翩分赃的意思了。 随翩也没强求,这里的宝物对她来说没有意义,顺手打的,就当他们带路的路费了,随翩想要的,其实只是君卿卿他们的消息和安危而已。 或者说,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小队长才有问必答,介绍得特别详细,因为这就是报酬。 顺手从树洞里提出来一只半人来高毛毛虫一样浑身刚毛还会吐毒液的玩意儿扔出去,那东西在空中扭了几下,似乎想要够到树上,可是很快就飞快得下坠,下坠,下坠,没有痕迹了。 “其实这玩意儿拿来探查一下新的树是不是真的还是挺有用的。”随翩觉得资源浪费,可惜了,“对了,你再说,之前还有什么人在这里横扫发财了来着?” 小队长觑了两眼已经消失在空气中的虫子两眼,缩了缩脖子。 “三个多月前有一男一女听说神魔之杖的传说进来了,他们才叫厉害,前面两层都没有逗留,路比我们都熟悉,直接就穿过去了,听说有人在第三层见过他们。” 终于,终于有君卿卿的消息了?哪怕可能是假的,随翩也透出了一丝迫不及待:“他们长什么模样?”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黑发。只是听说,长的都特别漂亮。”错不了,应该就是君卿卿和晏承光了。 随翩瞄了一眼小队的人员构成,黑发的还真是不多。没有更多消息也可以理解,随翩跑了两层迷宫也没见几个别家小队的人了,可见这里的人员密集程度有多小,消息流传不通也是正常的。 虽然都是黑发,但是小队长也没把随翩跟那两位联系到一起。 首先一个是随翩现在一分为二的造型太猎奇,一般人很难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其他特点上,包括发色和瞳色。 其次吧,那俩人在传说里可是跟神一样一路走过去也不带多看一眼的,哪里像随翩这样还要一路的问东问西的lowb……也看是明知故问逗人玩的神经。 没看见第二层她都不肯指路了吗? 其实这也怪不了随翩,君卿卿可是书院之灵从小精心教出来的学霸啊,能不厉害吗?跟她这个只学了几个月速成班的学员能比吗? 随翩能把第一层的阵法图看懂还算出条路来就不错了,第二层转了这么久,随翩都还迷糊着呢! 话说她其实有点路痴别人知不知道? “那后来呢?”随翩很迫不及待,但还是装做漫不经心的听故事一样问道。 “什么后来?” “就是,你不是说他们去第三层了吗?” “有人见他们打听过魔神之杖的事情,去了第三层,后面也没人在外面见过他们,应该是往下面去了。”小队长往下一指,“第四层或许还有生还者,但是再往下就是绝路了,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回来的。” 他说的平淡,随翩已经要抓狂了! 要是无所谓的人随翩当然更加无所谓,但是那不一样,那是君卿卿和晏承光! 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是为了随翩才去找这根坑人的神魔之杖的! 冷静冷静冷静! 随翩都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刮子让自己冷静一下了。善仙让她来这里救人,就说明他们还没出危险,至少是还没有出生命危险,还有救人的余地!如果真的按照自己的推测第五层是水所以才有来无回的话,晏承光是魂体,他的生存条件中并不包括空气,他还能活着。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下火海! 他再绿茶也是只对君卿卿使手段,他活着一天就会护着君卿卿一天,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君卿卿也不是手段单一的本地土著,驭海诀潜水术她都会!就算条件恶劣一点,她也还能活着! 这么一想,随翩就安心多了,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这死人都能复活,残魂都能拼起来的仙家手段,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那么问题就来了。 面对五行阵法,应该怎么破来着? 队伍的最前面突然传过来一声惨叫!最前面探路的人落脚的书突然裂开一道大罪,那突出的木刺活像森森的牙齿,一下一下咬着,嚼着…… 随翩伸手劈出一道雷霆打在树身上。 树身烧焦了一块,可是那紧闭的大罪却依旧没有张开。 巴掌大的火球也到了,可是没打在那张大嘴正面,而是落在稍偏侧面的一块焦黄的树皮上。 火线蔓延开来,极快得烧过树皮燎到木质部,那怪树的大嘴猛然张开,像个动物一样痛得嗷一声惨叫,连不甚粗壮的树身都发生了扭曲,也终于松开了紧咬着的大口,让训练有素的小队成员趁机把人给拉了回来。 火! 树木或许不怕雷霆,但大多怕火! 随翩受到启发,两道银白雷霆同时发出,但是没有击到雷霆之间就狠狠在某根粗细适中的树枝上狠狠一擦! “砰!”暴起来的烟尘的阵仗比可比那两个拳头大的小火球大得多了! 那怪木拼命挣扎,像个彻彻底底发了疯的怪物,让小队成员都纷纷避开。 可是,这是没用的,火势一旦起来了,没有足够的的水去浇,就凭借这里那丰富的氧气含量,它的挣扎只会让火烧的更快!更旺! 甚至,因为它的挣扎,很多火星四散飘摇,大部分遇到木质中蕴含的丰富水分都熄灭了,可也有少数落在了较为干燥的树皮部分,同样燃起了熊熊烈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根火炬呢? 眼见着局势快要控制不住了,随翩都准备亲自出手去灭火了! 他们现在都在这个森林里,一旦烧起来跑都没地方跑! 更别说还有大火所带来的缺氧,狂躁动物,没有落脚点等一系列的问题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猛然从旁边的树身上掠过,狠狠砸在那祸事中间,“啪”得一声,暴起一团水花! 那是一只白色的蠕虫!**小,比随翩之前抓的那只猫猫冲不知道大了几倍!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四目鹰,毛毛虫,还有很多没见过的鸟,没见过的虫子,甚至是松鼠猴子这些非常罕见的哺乳动物纷纷出现,飞蛾扑火一样得投向这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然后,“啪”得一声,爆成一团水花! 而这场很可能会蔓延无边森林的火灾,就这么被强行镇压,消灭于无形! 那一刻,随翩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因为这就是报酬。 顺手从树洞里提出来一只半人来高毛毛虫一样浑身刚毛还会吐毒液的玩意儿扔出去,那东西在空中扭了几下,似乎想要够到树上,可是很快就飞快得下坠,下坠,下坠,没有痕迹了。 “其实这玩意儿拿来探查一下新的树是不是真的还是挺有用的。”随翩觉得资源浪费,可惜了,“对了,你再说,之前还有什么人在这里横扫发财了来着?” 小队长觑了两眼已经消失在空气中的虫子两眼,缩了缩脖子。 “三个多月前有一男一女听说神魔之杖的传说进来了,他们才叫厉害,前面两层都没有逗留,路比我们都熟悉,直接就穿过去了,听说有人在第三层见过他们。” “他们长什么模样?”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黑发。只是听说,长的都特别漂亮。”错不了,应该就是君卿卿和晏承光了。 随翩瞄了一眼小队的人员构成,黑发的还真是不多。没有更多消息也可以理解,随翩跑了两层迷宫也没见几个别家小队的人了,可见这里的人员密集程度有多小,消息流传不通也是正常的。 虽然都是黑发,但是小队长也没把随翩跟那两位联系到一起。 首先一个是随翩现在一分为二的造型太猎奇,一般人很难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其他特点上,包括发色和瞳色。 其次吧,那俩人在传说里可是跟神一样一路走过去也不带多看一眼的,哪里像随翩这样还要一路的问东问西的lowb……也看是明知故问逗人玩的神经。 没看见第二层她都不肯指路了吗? 其实这也怪不了随翩,君卿卿可是书院之灵从小精心教出来的学霸啊,能不厉害吗?跟她这个只学了几个月速成班的学员能比吗? 随翩能把第一层的阵法图看懂还算出条路来就不错了,第二层转了这么久,随翩都还迷糊着呢! 话说她其实有点路痴别人知不知道? “那后来呢?”随翩很迫不及待,但还是装做漫不经心的听故事一样问道。 “什么后来?” “就是,你不是说他们去第三层了吗?” “有人见他们打听过魔神之杖的事情,去了第三层,后面也没人在外面见过他们,应该是往下面去了。”小队长往下一指,“第四层或许还有生还者,但是再往下就是绝路了,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回来的。” 他说的平淡,随翩已经要抓狂了! 要是无所谓的人随翩当然更加无所谓,但是那不一样,那是君卿卿和晏承光! 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是为了随翩才去找这根坑人的神魔之杖的! 冷静冷静冷静! 随翩都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刮子让自己冷静一下了。善仙让她来这里救人,就说明他们还没出危险,至少是还没有出生命危险,还有救人的余地!如果真的按照自己的推测第五层是水所以才有来无回的话,晏承光是魂体,他的生存条件中并不包括空气,他还能活着。 第四百八十九章 他再绿茶也是只对君卿卿使手段,他活着一天就会护着君卿卿一天,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君卿卿也不是手段单一的本地土著,驭海诀潜水术她都会!就算条件恶劣一点,她也还能活着! 第四百九十章 诡异石山 其实过程随翩根本没管,不多久小队长就非常自觉地拿着几张破碎的地图回来了。 有些是旧的,有些是新画的,纸张条件都不咋地,甚至在制图水平上都很容易看出差距,这不是一个人的手臂,而且是在相当短的时间里赶制出来的。 他们知道随翩跟着给他们当免费保镖的目的就是要完整的地图,所以要是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的话,惹急了随翩她杀人越货这帮家伙也打不过她。 甚至都不用把这些信息画在一张地图上,在无边森林划片跑了大半个月,随翩强迫自己把周围的地形牢牢刻在脑子里,反复的测算,计算,在他们的腰包越来越鼓,收集到更多的宝物的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得到了更多的周围地形、信息…… 现在,只要极点模糊的地图,就够随翩把周围的信息已补全,整张地图就在脑子里复盘,重现,自然而然得推动,运算…… 她找到进入下一层的入口了。 “我要去下一层了,你们去吗?”毕竟同行一路,要是能带他们走一程,随翩也不介意随手再多拉一把。 小队长似乎还没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木木得愣了一下,然后很呆滞得摇头:“不了,下一层,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随翩好像真的明白了什么,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就急匆匆得冲着最近一个打开的通往下层通道的生门冲过去。 阵法这门学说和数学有点像,都是不用会忘,越用越灵光,随翩这一次算的真的很准。 哪怕数据其实不是那么完整,可是生门出现的时间,地点,依旧一点都没有差错。 就是她一出门,就遇到了开门杀。 不是小队长那样的放屁小火球,真的是迎面一道火柱跟岩浆喷发一样扑过来! 要不是随翩及时把状态调整成水火不侵的幽魂状态,这一下就得被着了! 要说迷踪旷野是新手村适应去,无边森林是正经的刷怪区,那这一层的火海就是困难级的了,还带开门杀的。 可是到了这里,就得全部自己摸索,一点一点自己画地图了。 “哄!”抬手把鳄鱼张着的嘴巴湖上,一股岩浆没能喷出来反而倒着阉了回去,那鳄鱼被烫的倍儿巴乱蹦最后直接被自己的大招捂死在嘴里,随翩随手一甩,把鳄鱼甩上一块漆黑的礁石上。 嗯,礁石没毛病。 在海中突出海面的是礁石,突出祸害的自然也是礁石啊! 火海也是海,别不拿豆包当干粮。 从鳄鱼的嘴里掰下一颗牙,哗啦两下,随翩其实很嫌弃。鳄鱼的牙齿是锥形的,顶端甚至有些圆润,成排的长在嘴里靠着鳄鱼那丧心病狂的咬合力,就跟钉子似的能狠狠凿进任何动物体内,但是单根掰下来,那锋利度就不够了。 磨光了所有的牙齿还把爪子都给起出来了,随翩才成功的把鳄鱼剥下来,翻了内面,拿火把烧红了把小块画着的地图给画在鳄鱼皮上。 火海没有日升月落,随翩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总之是很久很久,大概把周围的地形给烫熟了,这里的小怪物们也见过了,甚至也遇到过几个倒霉催的探险者,拿拳头从他们脑子里揍出来过地图。 这一层的火海人数就很难沾到优势了,因为过高的空气温度和突然会翻转的礁石,喷发的岩浆都不适宜大部队开过来。人数太多,为了顾及队友反而容易失去灵活程度而团灭。 总之,这是个单人副本。 现在,随翩手上这张地图已经趋于完整,还有几个孔雀的地方,哪怕随翩这两天突飞猛进的阵法水平也能大概推算出缺损的地图上的数据。 要是求稳,还可以把地图上的几个漏洞再补一补,要是强求,现在就可以再下一层,上刀山去。 随翩把鳄鱼尸体剩余的残渣扔进岩浆湖,然后,人也跟着跳了进去。 鳄鱼尸体在岩浆湖里燃烧,分解,一边不断得往下沉,沉,沉。 哪怕最后彻底消失,这个岩浆湖依旧跟无底深渊似的根本看不到边际。随翩抓了一把鳄鱼残渣消失的地方的岩浆,那些粒子从指间飘散,其实还是存在的。 这些粒子就像是化为了最小的单位,依旧存留在这个世界里,等待着凝聚成新一只的怪物。 说起来很像物质守恒定律,但实际上,不是的,只是一种相对拙劣的模拟。 随翩不喜欢杀生,尤其是人形生物和类人型生物,并且最近有发展到有进化为智慧种族潜力的物种的趋势。但是在这里动手抹杀,她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这里的生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化为智慧种族。 一点可能都没有。 随翩其实很着急,但是她还是选择先把这个地图彻底查清楚。 她是来救人的,可不想到时候又填进来一个。 在善仙不会亲自出手的情况下,就只能让随亦,执蝉,林漓林琦等人的救援,那就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得送。 地图是空白地方没有显示,来自于之前从别人脑子里压榨出来的地图,对这些**凡胎的凡人是真的不能希望太多的,毕竟他们不能在岩浆里生存,踩着铁板烧一样的岩浆探查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行进路线已经是用命去填出来的东西了,不能奢求更多。 但是根据随翩的推测,这里应该是一座山。 但是她没想到,这片山居然这么大。 火海虽然因为时时弥漫着岩浆,烟尘,甚至是石蒸汽,能见度不高,但是能跑到这一层的都是精英人士,视力都是可以的。 随翩再次核对那些人给自己提供的地图,很确定他们经过了地图上标注出来的路线,按照这座山的大小,他们应该是可以看到的。 可是地图上没有,一片岩浆火海,几块分散的太远没有探查价值的礁石就是全部了,根本没有山的影子。 那么这个山脉,是怎么回事? 随翩想做点准备,可是却尴尬的发现,自己连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算了,两根筷子靠得近一点,随翩爬上这座仿佛随时会软化在岩浆中的山脉。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上刀山 礁石大抵成黑色,其中有密密麻麻的透气孔,乍一看还真的和海里的礁石十分相似。 后来一想,没准也就是照着海里的礁石抄的呢?毕竟能在岩浆中存在并且突出海面还能充分控温数千摄氏度强行维持在一个人类也能勉强接受的自然环境,这种完全玄学的物质,随翩想象不出来。 而且这个灵气水准不是特别高的世界,大概也一样支撑不了。 山峰整体呈环形山的样子,就是月球表面的那种环形山,像是陨石坑,又像是火山口的那种。 而随翩要去的地方,就是陨石坑的运势落点,火山的火山口。 这种造型的副本地图,按照常规思路,主要矛盾肯定集中在中心。要是多人副本策划还有可能脑子抽了把关键性地方藏在那个地方玩个惊喜不知道落在哪个幸运儿头上。 可是这种一看就是少数精英玩家才能找到的隐藏地图特殊直线高级副本,玩这种设计大概就是根本不想让人过了的节奏。 、 阵法这门学说和数学有点像,都是不用会忘,越用越灵光,随翩这一次算的真的很准。 哪怕数据其实不是那么完整,可是生门出现的时间,地点,依旧一点都没有差错。 就是她一出门,就遇到了开门杀。 不是小队长那样的放屁小火球,真的是迎面一道火柱跟岩浆喷发一样扑过来! 要不是随翩及时把状态调整成水火不侵的幽魂状态,这一下就得被着了! 要说迷踪旷野是新手村适应去,无边森林是正经的刷怪区,那这一层的火海就是困难级的了,还带开门杀的。 可是到了这里,就得全部自己摸索,一点一点自己画地图了。 “哄!”抬手把鳄鱼张着的嘴巴湖上,一股岩浆没能喷出来反而倒着阉了回去,那鳄鱼被烫的倍儿巴乱蹦最后直接被自己的大招捂死在嘴里,随翩随手一甩,把鳄鱼甩上一块漆黑的礁石上。 嗯,礁石没毛病。 在海中突出海面的是礁石,突出祸害的自然也是礁石啊! 火海也是海,别不拿豆包当干粮。 从鳄鱼的嘴里掰下一颗牙,哗啦两下,随翩其实很嫌弃。鳄鱼的牙齿是锥形的,顶端甚至有些圆润,成排的长在嘴里靠着鳄鱼那丧心病狂的咬合力,就跟钉子似的能狠狠凿进任何动物体内,但是单根掰下来,那锋利度就不够了。 磨光了所有的牙齿还把爪子都给起出来了,随翩才成功的把鳄鱼剥下来,翻了内面,拿火把烧红了把小块画着的地图给画在鳄鱼皮上。 火海没有日升月落,随翩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总之是很久很久,大概把周围的地形给烫熟了,这里的小怪物们也见过了,甚至也遇到过几个倒霉催的探险者,拿拳头从他们脑子里揍出来过地图。 这一层的火海人数就很难沾到优势了,因为过高的空气温度和突然会翻转的礁石,喷发的岩浆都不适宜大部队开过来。人数太多,为了顾及队友反而容易失去灵活程度而团灭。 总之,这是个单人副本。 现在,随翩手上这张地图已经趋于完整,还有几个孔雀的地方,哪怕随翩这两天突飞猛进的阵法水平也能大概推算出缺损的地图上的数据。 要是求稳,还可以把地图上的几个漏洞再补一补,要是强求,现在就可以再下一层,上刀山去。 随翩把鳄鱼尸体剩余的残渣扔进岩浆湖,然后,人也跟着跳了进去。 鳄鱼尸体在岩浆湖里燃烧,分解,一边不断得往下沉,沉,沉。 哪怕最后彻底消失,这个岩浆湖依旧跟无底深渊似的根本看不到边际。随翩抓了一把鳄鱼残渣消失的地方的岩浆,那些粒子从指间飘散,其实还是存在的。 这些粒子就像是化为了最小的单位,依旧存留在这个世界里,等待着凝聚成新一只的怪物。 说起来很像物质守恒定律,但实际上,不是的,只是一种相对拙劣的模拟。 随翩不喜欢杀生,尤其是人形生物和类人型生物,并且最近有发展到有进化为智慧种族潜力的物种的趋势。但是在这里动手抹杀,她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这里的生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化为智慧种族。 一点可能都没有。 随翩其实很着急,但是她还是选择先把这个地图彻底查清楚。 她是来救人的,可不想到时候又填进来一个。 在善仙不会亲自出手的情况下,就只能让随亦,执蝉,林漓林琦等人的救援,那就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得送。 地图是空白地方没有显示,来自于之前从别人脑子里压榨出来的地图,对这些**凡胎的凡人是真的不能希望太多的,毕竟他们不能在岩浆里生存,踩着铁板烧一样的岩浆探查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行进路线已经是用命去填出来的东西了,不能奢求更多。 但是根据随翩的推测,这里应该是一座山。 但是她没想到,这片山居然这么大。 火海虽然因为时时弥漫着岩浆,烟尘,甚至是石蒸汽,能见度不高,但是能跑到这一层的都是精英人士,视力都是可以的。 随翩再次核对那些人给自己提供的地图,很确定他们经过了地图上标注出来的路线,按照这座山的大小,他们应该是可以看到的。 可是地图上没有,一片岩浆火海,几块分散的太远没有探查价值的礁石就是全部了,根本没有山的影子。 那么这个山脉,是怎么回事? 随翩想做点准备,可是却尴尬的发现,自己连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算了,两根筷子靠得近一点,随翩爬上这座仿佛随时会软化在岩浆中的山脉。包越来越鼓,收集到更多的宝物的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得到了更多的周围地形、信息…… 现在,只要极点模糊的地图,就够随翩把周围的信息已补全,整张地图就在脑子里复盘,重现,自然而然得推动,运算…… 她找到进入下一层的入口了。 “我要去下一层了,你们去吗?”毕竟同行一路,要是能带他们走一程,随翩 第四百九十二章 海底 这里是哪里? 这是无边森林。 随翩看着周围渺茫的苍天古木,愣住了。 要是水域,随翩就当到了第五层,是火海,那就只是一个装饰,是刀锋,那就当这里是第四层,甚至就算是一片科幻感十足的机房随翩也都认了! 不就是游戏主服务器吗?早就想过这样的可能了! 可为什么偏偏回到了无边森林? 这么高大上的装饰就是为了留一条路? 神经病啊?! 随翩气的想打人,可是没有人啊!她就抓了这里的树揍了一顿。 等她再回头,她却发现,自己出来的路口,不见了。 哎? 随翩掏出无边森林的地图比对,也确定了自己所处的文职,同时也更加确定,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原本是不应该有出现通往火海的生门的。 回去摸了摸,就是单纯的无边森林的木头,好像刚才那一道门,根本没有出现过。 摸了摸下巴,随翩扭身去了最近的一个通往火海的生门。 再一次站在这座环形山的山顶,山顶上露出来的光,是灰黄色的。 就是迷踪旷野飞起来的灰尘的颜色。 这一次随翩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反身,在刀山上坐了一会儿,再上去,那里透出来的光,就是一片碧蓝了。 再往下走,出来的时候,就在一片碧海里。 通透的海水碧蓝一片,向上其实也看不见天光,但是就是很明亮,脚下还有珊瑚从,有鱼,漂亮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水晶宫。 而头顶上,也有徘徊的鲨鱼,闪烁着电光的蝠鲼,阴森恐怖得想动物世界。 随翩不会对着看似和平的地方放松警惕。海洋,是人类目前所不能彻底了解的神秘领域,脚下那篇看似梦幻美丽的珊瑚丛里或许就隐藏着能毒死人不偿命的章鱼。 但是她知道,这还不是重点。 远处,肉眼可及的远处,是一条深黑的海沟。 对随翩来说,身处海洋,只是因为这里的无力环境特殊而行动能力差一点,可要是本地土著来了,就他们那玄幻法力只能用来打架半点还没有引申的技术水平上的生产力,现在估计也就嗝屁了。 毕竟他们的种族还是人类,还是要呼吸空气的人类,还是不适应深海水压的人类,甚至还不会飞行,没有见过高空风景和不同气压、氧气浓度的人类,在这里,就算能解决吸氧的问题,水压也会让他们被压缩成一滩肉饼。 这就是第五层有来无回的原因了。 但是这对随翩无碍,不止是因为她会飞,更重要的是,她的幽魂属性,几乎不受物质伤害的特殊属性,简直就是把挂顶在脑袋上了。 晏承光也是幽魂,拦不住随翩的地方也拦不住他。 哪怕出事了,晏承光只要不被困住,他就能拉着君卿卿一起走!最不济,他也能出来求援。 可是没有,晏承光没有出来。 随翩猜测,前面一定有一个能让幽魂外挂掉线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应该是在前面那个海沟里。 随翩下意识的深吸口气……实际上什么也没吸到,连呛水都没有。作为一个幽魂,鼻子只是为了怀念生前状态的一个装饰,不具备真实的呼吸功能,就像她的这个动作,实际上也只是个习惯。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明知道有危险的有深海沟,透不过光芒的黑暗更给人以压力。 然后随翩深深得,一脑袋扎下去。 外面看着黑,里面还是有光的。 或者说,光芒是随着层层深入而逐渐消失的,至少在目前,还是看得到周围的进屋的,比如那些嶙峋的怪事,还有逐渐猎奇的动植物。 随翩突然想起她生前看过一篇海洋科普的推送。 深海里的那些动植物啊,因为没人看到,所以随便长长就好了。 然后配图,那些动物与其说是凶恶,倒不如说是奇葩,完全就是挑战想象力极限的存在,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居然还能有生物长成这幅模样?! 现在随翩知道了。 没有更奇葩只有最奇葩! 人的想象力是有极限的,就算是神话传说里的妖魔鬼怪,也不过就是以人,动物,植物或者其他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为原型,多一双眼睛少一个脑袋,要是能再编一个离奇的故事,那就很让人惊叹并且极有传唱度了。 可是这些动物…… 你能说他们是鱼,可是根本看不出来原型是鱼啊! 谁见过有四个脚掌一样的蹼,还盯着满身的红红绿绿乱七八糟的刺,愣是找不到眼睛嘴巴和腮在哪里的鱼? 要不是体型小了一点,说这是飞船随翩也信了啊! 随翩还遇到过巨大的阴影,像一头鲸一样。 这的确是鲸,不过是鲸的尸体。 坚硬的鲸皮已经被撕扯,里面的鲸脂在水中散开,只剩下腐肉挂在鲸骨上,无数的甲壳动物附在上面,吃着,咬着,生存者。 场面很血腥,甚至很恶心。 但却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鲸落。 一鲸落,万物生,作为和海底热泉冷泉一样的生命绿洲,有数以万计的生物依靠鲸落维持生命的绚烂。 现在还只是鲸落的第一阶段,这个过程还要维持一到两年。 这个地图,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而这些跟贴图一样简陋连食物链都显得玩笑的小怪物,他们存在的目的,其实就是自动维修地图bug的小程序。 老娘千里迢迢上刀山下火海得来救你们,就是为了你们来给我喂狗粮的是吧? 你告诉我你拿的是什么? 那根特大号的 随翩从火海里引下岩浆烧了无边森林,破坏了五行平衡也破坏了帕米尔迷宫! 什么魔神之杖,老娘不稀罕! 我只要君卿卿平安归来! 的洞,还有扑面而来的凛冽罡风,跟刀一样在人身上剐过去。光是这一片罡风,就已经是真的能把人削成刀削面的了。 绕着这周围的一圈突出来的环走了一圈,随翩发现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机关。 那就只能下去了? 随翩看着黑黢黢仿佛会吃人的黑洞,想要放弃这个想法。 其实她现在有个怀疑,这座山,是不是就是他们传说中的第四层? 、五行阵!下来,随翩是货真价实得一动了很长一段距离,不是外面那些挂羊头卖 第四百九十三章 脚上点东西,也已经反复的摩擦削割而失去作用,一个不慎,就是落入陷阱被削成肉酱的险境。 果然用心险恶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路上来都没看到什么小怪物。或许是因为那些小怪物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更何况,这个环境,就已经是最大的险境了。 终于,爬上了环形山的山顶。 其实应该叫火山口的天池才对,站在这里往下看,除了一个黑黢黢的洞,还有扑面而来的凛冽罡风,跟刀一样在人身上剐过去。光是这一片罡风,就已经是真的能把人削成刀削面的了。 绕着这周围的一圈突出来的环走了一圈,随翩发现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机关。 那就只能下去了? 随翩看着黑黢黢仿佛会吃人的黑洞,想要放弃这个想法。 其实她现在有个怀疑,这座山,是不是就是他们传说中的第四层? 毕竟能从第四层走出去的人很少,所有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而且根本没办法保证要是有人蓄意隐瞒撒谎怎么办。 可要说是真的,这个属性特色又是如此的分明。 第一层是土,第二层是木,第三层是火,第四层是金。这一层的刀山连空气中一点炎热沸腾的空气都感觉不到,要说这里还是木属性的地界,谁信呢? 随翩一咬牙,还是决定下去看看,顺便把电闸拉了。 反正这里大部分是用属性攻击,对随翩这个幽魂体其实没什么效果,应该没事的。 在这一点上,随翩是真的无知无畏,居然在没什么防护的情况下真的往下走下去了! 通道黝黑,奇长无比,而且最重要的是,和那些小山坡不一样,这一段走下来,随翩是货真价实得一动了很长一段距离,不是外面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可以替代的。 光是这一点,就很值得随翩往下走的冒险了。 越往下走,这条路就越黑,幸好在她吓得尖叫投怀的时候没人看到,不然威严扫地了。 沿着树干一直往下,也许用了很久,也或许很快,分明在随翩眼里慢的吓人。 知道远处摇曳着一点碧油油的光彩,随翩才兴奋起来! 这个迷宫里有什么危险她都不怕,毕竟就这里只能靠属性攻击的地方,随翩一只手就能摆平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这里是哪里? 这是无边森林。 随翩看着周围渺茫的苍天古木,愣住了。 要是水域,随翩就当到了第五层,是火海,那就只是一个装饰,是刀锋,那就当这里是第四层,甚至就算是一片科幻感十足的机房随翩也都认了! 不就是游戏主服务器吗?早就想过这样的可能了! 可为什么偏偏回到了无边森林? 这么高大上的装饰就是为了留一条路? 神经病啊?! 随翩气的想打人,可是没有人啊!她就抓了这里的树揍了一顿。 等她再回头,她却发现,自己出来的路口,不见了。 哎? 随翩掏出无边森林的地图比对,也确定了自己所处的文职,同时也更加确定,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原本是不应该有出现通往火海的生门的。 回去摸了摸,就是单纯的无边森林的木头,好像刚才那一道门,根本没有出现过。 摸了摸下巴,随翩扭身去了最近的一个通往火海的生门。 再一次站在这座环形山的山顶,山顶上露出来的光,是灰黄色的。 就是迷踪旷野飞起来的灰尘的颜色。 这一次随翩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反身,在刀山上坐了一会儿,再上去,那里透出来的光,就是一片碧蓝了。 再往下走,出来的时候,就在一片碧海里。 通透的海水碧蓝一片,向上其实也看不见天光,但是就是很明亮,脚下还有珊瑚从,有鱼,漂亮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水晶宫。 而头顶上,也有徘徊的鲨鱼,闪烁着电光的蝠鲼,阴森恐怖得想动物世界。 随翩不会对着看似和平的地方放松警惕。海洋,是人类目前所不能彻底了解的神秘领域,脚下那篇看似梦幻美丽的珊瑚丛里或许就隐藏着能毒死人不偿命的章鱼。 但是她知道,这还不是重点。 远处,肉眼可及的远处,是一条深黑的海沟。 对随翩来说,身处海洋,只是因为这里的无力环境特殊而行动能力差一点,可要是本地土著来了,就他们那玄幻法力只能用来打架半点还没有引申的技术水平上的生产力,现在估计也就嗝屁了。 毕竟他们的种族还是人类,还是要呼吸空气的人类,还是不适应深海水压的人类,甚至还不会飞行,没有见过高空风景和不同气压、氧气浓度的人类,在这里,就算能解决吸氧的问题,水压也会让他们被压缩成一滩肉饼。 这就是第五层有来无回的原因了。 但是这对随翩无碍,不止是因为她会飞,更重要的是,她的幽魂属性,几乎不受物质伤害的特殊属性,简直就是把挂顶在脑袋上了。 晏承光也是幽魂,拦不住随翩的地方也拦不住他。 哪怕出事了,晏承光只要不被困住,他就能拉着君卿卿一起走!最不济,他也能出来求援。 可是没有,晏承光没有出来。 随翩猜测,前面一定有一个能让幽魂外挂掉线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应该是在前面那个海沟里。 随翩下意识的深吸口气……实际上什么也没吸到,连呛水都没有。作为一个幽魂,鼻子只是为了怀念生前状态的一个装饰,不具备真实的呼吸功能,就像她的这个动作,实际上也只是个习惯。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明知道有危险的有深海沟,透不过光芒的黑暗更给人以压力。 然后随翩深深得,一脑袋扎下去。 外面看着黑,里面还是有光的。 或者说,光芒是随着层层深入而逐渐消失的,至少在目前,还是看得到周围的进屋的,比如那些嶙峋的怪事,还有逐渐猎奇的动植物。 随翩突然想起她生前看过一篇海洋科普的推送。 深海里的那些动植物啊,因为没人看到,所以随便长长就好了。 然后配图,那些动物与其说是凶恶,倒不如说是奇葩,完全就是挑 第四百九十四章 真正的刀山 晏承光没回话。 要不是这会儿动不了,他就上去跟随翩打一架了。 都是学渣,互相伤害有意思吗? 也是幸好随翩没有在这里带的太久,晏承光才安安稳稳得继续缩回去,做个乌龟壳子。 要怎么做,随翩心里有一个朦胧的想法。 但是要先回到上一层才行。 帕米尔迷宫五层是可以相互勾连能上也能下的,不存在不能回头的说法,前面四层可以往返跑,最后这一层,应该也可以。 君卿卿不亏是君卿卿,哪怕他们其实应该也没有时间把这一层的地图淌的很熟,可是大概是通过计算和推测,整张地图上的框架已经搭起来了。随翩照着跑下来,愣是没有发现什么错漏! “啧啧。”明明自己就是个挂,可随翩看着面前打开的通道,不由得砸了咂嘴。 这才叫开挂。 一步迈出,一道狗头铡从天而降照着脑门劈下来。 开门杀! 又见开门杀! 这迷宫是谁弄得?有病吧?全是开门杀,完全不想让人过的节奏! 随翩看着这个把她“一刀两断”的刀锋,嘴角抽搐。 是真的抽,因为还有两根细细的刀线,在她的嘴角反反复复得哗啦哗啦,在看她身边,那是真的千刀万剐。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高的矮的,各种各样的刀几乎填满了他身边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每一块空间。 这就是真正的刀山! 这才叫真正的刀山! 相比之下,火海的那个环形山,就是小巫见大巫。 随翩把自己拔了一下,发现放眼望去都是如此的刀锋闪耀,地上插着无数的大刀小刀长刀短刀横刀竖刀,满的连地面都看不清了。 随翩还真的沉下去看了看,发现没有地面。 下面还是刀。 上面那些到就像珊瑚丛,或者像花椰菜,一层一层的枝丫蔓延。 就连空中,也是密密麻麻得拉满了细细的,锋利的钢线。**十年代的警匪片动作片里经常有这样的一个桥段,一个通道,里面横七竖八得到处都是射线,绿色的或者红色的,只要碰到一下警报就会疯狂响的那种。 然后女主就会通过各种极有诱惑力的姿势充分展现自己的身材曲线,下腰横翻猫爬什么的,鱼儿一样的穿过去。 随翩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不同的是,她面前这条通道,没有尽头。 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刀线的两头到底是牵在哪里的。 而那个密度,大概就是打算把人乱刃分尸,根本不给活路的节奏。 随翩响了很久才确定,这一关,大概是给史莱姆过的。 最坑爹的是,这些刀,它们还会动啊! 万剑齐出,剑如雨下,那刀光剑影的模样随翩很确定,这就是把史莱姆都切成碎块儿了,而且拼不回来。 就算伤不到随翩,可是…… 吓人啊! 这个地方随翩连地图都没办法掏出来!地图不是幽魂,不能无视物理伤害,这一掏出来就得被切成碎片了都! 这刀山建得也太实诚了! 应该先在下面把地图记下来的,失策啊! 随翩摇着头,自行探路。 其实她还挺想留下来逛一逛的,不为了别的,就是这满地的刀片,掰两根下来就不怕别人太监了…… 啊不是,是拿出去打磨打磨那可都是神兵利器啊! 就算不能达成神兵利器,拉去卖废铁,也不便宜啊! 更重要的是,就这地方这见鬼的程度,只要她敢显出实体,这地方,这些到,就敢把随翩大卸八块! 所以随翩只能很遗憾的咂咂嘴,加快速度,穿过刀山,到了第三层的火海。 就是这了。 随翩看着面前着一座环形的山口,微微一笑。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上山,而是找了一个山口相对较低,而岩浆相对翻涌得更狂放一点的地方,然后,开山。 移山填海这种事,放在神话故事里是神仙专属,用来给小朋友吹牛用的,但是其实,放在现在的随翩手里,也不算太难。 环形山的礁石性质也是各种奇葩,锋利,耐热,耐高温,但是…… 脆。 正面对冲,那是连攻击手段都能一并切了的锋利,可要是侧面敲下去,简直就是易碎的瓷器,连玻璃都算不上,一下子拍过去,能裂一大片。 环形山大,高,火海中随翩用不了雷霆,跟个旷工似的一下一下往下铲,哪怕京都看着是很快,可是放在全局,就显得蜗牛一般的缓慢。 背景又是无边无际,让人焦躁的红色,很容易让人耐心耗尽,疯狂躁郁。 所以随翩连头都不抬,盯着这片黑,这片仿佛能把人的视线都给吸进去的黑。只有这片黑,才能收束她的心声,让她一心一意的专注在开山这条路上。 她要把这座山开到底,接通熔浆。 然后…… 从火海里引下岩浆烧了无边森林! 随翩很确定,从看到君卿卿给出的地图她就很确定,这个帕米尔迷宫,就是在五行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随翩建不起来一个这样的迷宫。 但是随翩知道应该怎么破坏这个迷宫! 五行相生相克,能维持的精髓就在于一个平衡。 所以,只要破坏了五行平衡也就能破坏了帕米尔迷宫! 这个想法随翩不是刚才才有的,而是在无边森林的时候,差点引发森林火灾,看到那些森林里的小怪物不顾一切扑上去救火的时候,就有了。 这个地图,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而这些跟贴图一样简陋连食物链都显得玩笑的小怪物,他们存在的目的,其实就是自动维修地图bug的小程序。只是设计师很精妙,或者说很烂,他让他们同时作为游戏中的小怪物存在。 所以才能那么得冷漠,机械,甚至连无情都不能说,蝼蚁尚且投身,任何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哪怕是机械生命也一样。 可是要是只是生命中的一个个体,却是不会有感情的,因为他们只是一段程序。就跟人体内的白细胞和血小板,是不会想这场和病毒的战争,他们自己会不会死的原因。 随翩甚至猜测,连她碰到过到的那些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破局 他们只是地图里的nc,只是因为预设答案够丰富,所以显得跟人一样,仿佛可以互相沟通交流,所以显得特别鲜活。 可是再鲜活,那也只是一组数据。他们不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没有,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嬉笑怒骂,张扬笑成,都只是给别人看的一张贴图画。 就像那个在火海中笑容的鲨鱼,最后的结局只是融城一个最小的例子,然后组合成一只新的小怪。周而复始,不断演义。 黑色的山峰一点一点得削下去,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完整的圆形,被哪个调皮的小朋友拿橡皮擦擦掉了一角,而那一角的底色,露出来是,是烈焰滔天的红。 时机已到。 随翩坐在环形山的缺口上,看着环形山下面露出来的灰黄色,安静得等待着。 她要等那一抹绿出现。 要说中国人的五行理论最牛逼的一点在于,从文人嘴巴里说出来的东西,不管多么离谱他们总是能圆回去,所以五行的相生相克,别看落在纸面上似乎只是一个圆围着五角星,实际上他们要是想解释,谁克谁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 所以,让火海冲入土属性的迷踪旷野,不保险。冲入那片海洋,不保险,只有无边森林,随翩亲眼见过,是真的怕火。 就凭借森林里的那些小动物,能组织一场还没有燃烧起来的森林大火,却抵挡不了近乎无边无际一样的岩浆火海。 所以,她要等,等能最一击致命的时候。 可她心里清楚,她不说万无一失,因为十之**,还是有失的。 这一失,就是神魔之杖。 神魔之杖会出现在帕米尔迷宫,一定和这里有关系。要是毁了迷宫,也许神魔之杖也会毁坏,消失。只是不用担心君卿卿的安危,她的修为不是白给的,昏迷着都能压制,若是那个东西断了根基就更加不在话下。只是最后的收获,可能是一场空。 随翩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是她的答案是…… 去他的魔神之杖,老娘不稀罕! 我只要君卿卿平安归来!她不能让这些愿意为了她身处险境的人真的有去无回陷入危险! 黑色的环形山里,仿佛只是一眼,原先的灰黄色就变成了一片青碧。 时间到了。 随翩吐出一口气,脚下轻轻一点。 一颗石子落在下面的环形山山壁上,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点倔强得支棱着的黑色山壁轰然倒塌,橘红滚烫的岩浆像着那一片青碧涌了进去。 鲜红的火像血一样蔓延开,吞没了青碧的颜色。 然后,随翩就发现,地震了。 环形山上的刀锋噼里啪啦得往下、往上、往四面八方溅射,那比子弹更快更锐利的速度能把人打成筛子。 不止是地震,天也在晃,四面八方,到处都在摇,都在晃。天塌地陷一般。甚至,就连这个环形山之外,都隐约透出别的颜色,那是灰黄的沙土,那是闪烁的刀锋,那是燃烧的树木,那是翻波的碧海…… “哗啦啦!”水忽然喷出来,就跟后面装了一个高压水枪一样摄入火海! “呲!”白色的蒸汽扩散,那火红的海里也泛起了黑色的岩石快,虽然很快就被再次融化混入火海。 可那水流跟决堤似的,继续坚定不移得往外冲!随翩甚至能从中看到那些残破的珊瑚,五彩斑斓的小鱼…… 尤其是鱼,像是被按了暂停一样保持着一个挣扎游动的姿势定在原地,感觉像是有“噗”得意生,爆成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她猜对了! 随翩顶着水流逆流而上,强行冲了过去! 海底已经维持不了原本光怪陆离却生机勃勃的场景了,打量动植物像是小儿的贴画游戏一样留在原地,有的已经碎了,有的碎了一般,海底堆叠这一滩一滩的马赛克,很容易让人脑补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血腥现场、 可实际上,一滴血都没有。 绝大部分的贴图都只要外形对得上就可以了,血这么高级的内部单元,看他们抓到哪个再展示出哪个。 这才是节省内存的不二做法,要是真的每一个贴图都做得这么精细,什么服务器带的动? 然而随翩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交缠在一起仿佛一个dna链似的螺旋升天的家伙。 看来是已经脱险准备冲出去了,既然阵法根基已经动摇,他们完全可以不必从入口进来,直接从第五层迷宫也是可以走的。 不对,而是…… 你妹!!! 老娘千里迢迢上刀山下火海得来救你们,就是为了你们来给我喂狗粮的是吧? 随翩憋着一口气也追上去,她要讨个说法啊俩混蛋! “噗!”就像捅破了一层纸,原先游戏上下边界被一下子冲破了,熟悉的星光笼罩在升邪,那两个螺旋上天的家伙正在以武侠偶像剧英雄救美常用的姿势,四目相对公主抱螺旋下降登场,就差旁边撒花了。 随翩莫名打了个嗝儿。 饱了。 “砰!”一从烟花炸开,纷纷的彩纸从天而降,把气氛衬托的更加唯美和浪漫…… 个鬼啊! 三双眼睛齐刷刷得盯着善仙旁边退出来那个有着狰狞撞角和漆黑炮孔,一看就森寒幽幽血染沙场孽债无数的大炮。 随翩站在这个炮口的瞄准范围之内都觉得心头哇凉哇凉的。 拿着无线电喊一嗓子“向我开炮”,这悲壮氛围都可以不用背景音乐渲染的! “老板,你在干啥?”随翩嘴角抽搐。 “我给他们增加点气氛!”善仙一张嘴,吐出一口黑烟。 这炮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珍藏品,多少年没用过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懒货做的保养,这虽然能开,可是一开就是一嘴的烟啊!这炮杀伤力不知道怎么样,用来坑炮手或者自杀效果应该挺不错的。 “老板别闹了好吗?”随翩简直愁死! 摊上这么个老板,她是走了八辈子的运还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善仙善仙!”君卿卿从晏承光怀里跳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根东西:“神魔之杖!我找到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熔炉 随翩看着君卿卿手里拿着的东西,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亲,你告诉我你拿的是什么? 那根特大号的不干胶吗? 还是荧光棒? 神魔之杖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在随翩的想象中…… 甚至不用想象,写实一点的画风,就是西式的那种权杖,一米左右拐杖似的高度总有种把人带入瘸子画风的神奇力量。上头有时候还会多一个看上去只会增加抓握难度和重量负担的超大宝石。 所以随翩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腐国人会把手杖作为绅士的套装的必需品?难道真的是因为,越麻烦的东西才越高贵? 或者是漫画游戏电影里那种放大版,下头尖得往人身上一扎就是一个窟窿,上头是圆的,或者是一个超级大的浮雕装饰,还带着尖刺的那种,显得身边的主人特别矮。 和主人的身高比例变态一点的,还总让人感觉要是一个拿不稳,这个就是一个超级方便的爆主人头的神器啊! 可无论如何有着这么一个充满王霸和中二之气画风的都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东西。细细的一根,跟晏承光的小臂差不多长,反正是比随翩的小臂要稍微长一点,但是细细的,跟君卿卿的手腕子一样细。外面的圆通其实应该是一个透明的壳,而里面装着的液体就比较奇怪了。 被装进管子里的液体阳光。 随翩只能这么形容,里面的液体乍看是金色的,很清透的金色,再一看是灿金,又一眼却变成了金黄,然后,橘黄,暖黄,最后突然又变成了白色。 可仔细看起来,它又是湛蓝,天蓝,月白,青碧,天水青,丹色,朱砂色,绯色,霞色,橘色,灰紫,丁香紫,青白,黛色,靛青,甚至是黑色! 仿佛世间所有的色彩都被装进了这一根小小的透明管子,可是仔细看起来,就连它的性质都是特殊的。乍一看是液体,可仔细看,又能像是固体,液晶,胶状体,甚至是气体。 没错,画风很玄幻,很符合“天材地宝”的挤出设定,可是…… 这玩意儿叫什么都好,为什么叫“神魔之杖”啊? “这个就是能粘合魂魄的神魔之杖。”善仙伸手一招,神魔之杖从君卿卿手里飘飞起来落在她的手中。 随翩非常纠结:“这玩意儿哪里像智障……哪里像杖了?” 善仙听清了她那两个绝对不是口误的字,狠狠瞪了随翩一眼:“不然你那个本源是怎么粘回去的?” 粘回去? 是的,粘回去。 因为潮眼的意外被迫分成两半的魂躯,随翩扯了一半下来送给晏承光当成锅巴嚼了,因为那货那时候再逞强,君卿卿看出来了,要是再不给他续一波,他就护不住君卿卿了。 晏承光也很识相得剥离出了本源还给随翩,哪怕本源才是魂躯的精华,能占据魂躯三分之一的能量,可是要剥离出本源照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翩没有特意修习过,她剥的不熟练,所以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晏承光。 他剥的熟练。 可是他也只会剥,不会粘。 随翩粘回去了。 她一拿到手就自然而然的粘回去了,哪怕这消耗了她身下一般魂躯过半的证能量,她也一样粘回去了。 这一点,随翩做不到,晏承光做不到,君卿卿做不到,书院之灵也做不到。 神魔之杖的作用,不是让神魂永存,而是修补破碎的神魂。它能形一个特殊的场域,像个高级的钢炉,把魂魄中的碎片弥合,焊接,熔炼在一起…… 天衣无缝。 “所以有了这个,你,你们,都有救了。”善仙拿着神魔之杖,挨个点过随翩,晏承光,还有他身后棺材里的常诚。 常诚被千刀万剐连魂魄都是四分五裂自不用说,用正能量粘起来了,要是好好休养就能恢复了,结果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碎得更加彻底了。 晏承光的魂魄也只是用蓬莱那个半吊子的阵法强行束缚住不会随便溢散而已。后来书院之灵再出手,可就像一栋房子,地基已经打完了,后面的缝缝补补也只能加固,无法把根子纠正过来。 随翩的魂魄是善仙保下来,三魂七魄俱全只差一道生气一具肉身就是生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谁叫她作死,结果自己折腾散了呢? 所以随翩这个破名字起的啊,随翩,碎片,注定得碎成一地渣渣。 简称人渣。 神魔之杖虽然长得跟个不干胶似的,但真的不是,这是个熔炉,可以把他们破碎的魂魄,重塑,把根基挖出来,打铁一样重新打一遍。 “提问!”随翩举起一只手。 “说。” “那为什么我变小了?”随翩经过精心的计算,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体小了一大半,除了一半魂躯化为一整个,从纵向的二分之一变成横向的二分之一以外,其实应该还有一部分魂躯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消失的魂躯不多,原本忙着打架和逃命,一小个完整的魂躯比二分之一个魂躯要有力太多,随翩也就没空计较,但是不代表随翩已经疏漏到连自己的魂魄情况都掌握不住了。 善仙表情古怪:“你不会觉得打铁,是不用原材料的吧?” 是的,打铁。 神魔之杖是熔炉,魂体本源只是碎片而已,想要把碎片粘和好,还需要一点修补的材料,一点粘和剂。 “所以……”随翩哭丧着脸,“我还要去找原材料?” 就她这个体型减半的萝莉状态,战斗力也减半啊! 不给她一定的时间恢复实力,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的随翩还真的不敢就这么出门! “你要去找呢,也行。”善仙的关子卖的真的不怎么样,可是踩准了命脉,再烂的关子都能吊起他们的胃口。 “可以不用找吗?”君卿卿喜出望外,催着说道,“善仙,劳烦解惑。” 善仙突然有点像把君卿卿从书院之灵手底下抢过来。 这才是会捧哏的好下属啊!你看随翩,平时多激灵的人啊,现在跟个傻子一样。 都不知道捧哏,就是这么当人下属的吗? 差评!!! “可以啊。”善仙对君卿卿的态度特别和善,“有一样东西,可以作为粘合剂……”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或者是漫画游戏电影里那种放大版,下头尖得往人身上一扎就是一个窟窿,上头是圆的,或者是一个超级大的浮雕装饰,还带着尖刺的那种,显得身边的主人特别矮。 和主人的身高比例变态一点的,还总让人感觉要是一个拿不稳,这个就是一个超级方便的爆主人头的神器啊! 可无论如何有着这么一个充满王霸和中二之气画风的都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东西。细细的一根,跟晏承光的小臂差不多长,反正是比随翩的小臂要稍微长一点,但是细细的,跟君卿卿的手腕子一样细。外面的圆通其实应该是一个透明的壳,而里面装着的液体就比较奇怪了。 被装进管子里的液体阳光。 随翩只能这么形容,里面的液体乍看是金色的,很清透的金色,再一看是灿金,又一眼却变成了金黄,然后,橘黄,暖黄,最后突然又变成了白色。 可仔细看起来,它又是湛蓝,天蓝,月白,青碧,天水青,丹色,朱砂色,绯色,霞色,橘色,灰紫,丁香紫,青白,黛色,靛青,甚至是黑色! 仿佛世间所有的色彩都被装进了这一根小小的透明管子,可是仔细看起来,就连它的性质都是特殊的。乍一看是液体,可仔细看,又能像是固体,液晶,胶状体,甚至是气体。 没错,画风很玄幻,很符合“天材地宝”的挤出设定,可是…… 这玩意儿叫什么都好,为什么叫“神魔之杖”啊? “这个就是能粘合魂魄的神魔之杖。”善仙伸手一招,神魔之杖从君卿卿手里飘飞起来落在她的手中。 随翩非常纠结:“这玩意儿哪里像智障……哪里像杖了?” 善仙听清了她那两个绝对不是口误的字,狠狠瞪了随翩一眼:“不然你那个本源是怎么粘回去的?” 粘回去? 是的,粘回去。 因为潮眼的意外被迫分成两半的魂躯,随翩扯了一半下来送给晏承光当成锅巴嚼了,因为那货那时候再逞强,君卿卿看出来了,要是再不给他续一波,他就护不住君卿卿了。 晏承光也很识相得剥离出了本源还给随翩,哪怕本源才是魂躯的精华,能占据魂躯三分之一的能量,可是要剥离出本源照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翩没有特意修习过,她剥的不熟练,所以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晏承光。 他剥的熟练。 可是他也只会剥,不会粘。 随翩粘回去了。 她一拿到手就自然而然的粘回去了,哪怕这消耗了她身下一般魂躯过半的证能量,她也一样粘回去了。 这一点,随翩做不到,晏承光做不到,君卿卿做不到,书院之灵也做不到。 神魔之杖的作用,不是让神魂永存,而是修补破碎的神魂。它能形一个特殊的场域,像个高级的钢炉,把魂魄中的碎片弥合,焊接,熔炼在一起…… 天衣无缝。 “所以有了这个,你,你们,都有救了。”善仙拿着神魔之杖,挨个点过随翩,晏承光,还有他身后棺材里的常诚。 常诚被千刀万剐连魂魄都是四分五裂自不用说,用正能量粘起来了,要是好好休养就能恢复了,结果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碎得更加彻底了。 晏承光的魂魄也只是用蓬莱那个半吊子的阵法强行束缚住不会随便溢散而已。后来书院之灵再出手,可就像一栋房子,地基已经打完了,后面的缝缝补补也只能加固,无法把根子纠正过来。 随翩的魂魄是善仙保下来,三魂七魄俱全只差一道生气一具肉身就是生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谁叫她作死,结果自己折腾散了呢? 所以随翩这个破名字起的啊,随翩,碎片,注定得碎成一地渣渣。 简称人渣。 神魔之杖虽然长得跟个不干胶似的,但真的不是,这是个熔炉,可以把他们破碎的魂魄,重塑,把根基挖出来,打铁一样重新打一遍。 “提问!”随翩举起一只手。 “说。” “那为什么我变小了?”随翩经过精心的计算,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体小了一大半,除了一半魂躯化为一整个,从纵向的二分之一变成横向的二分之一以外,其实应该还有一部分魂躯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她还是能再卖关子的。 但是奈何实力允许了,性格也不允许啊! 她揭晓答案的迫不及待甚至还超过了随翩:“就是正能量。” 得到这个答案,随翩松了一口气。 正能量嘛,她最不缺。 刚刚才救世之功,裹挟了一大堆。 真的是一大堆! 当时为了携带正能量从潮眼中脱身,正能量到账之后就自然而然得直接融入魂躯,哪怕给常诚分了一部分,又白送了晏承光一小半,但是这依旧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把随翩自己的本源就没花多少,现在自己身上还剩了一堆。 “别急啊!”善仙笑么嘻嘻得,“可是你们不会以为,这铁,是你们想打就能打的吧?” 别说随翩了,就连君卿卿的表情都僵在了原地! “我们自己拿回来的神魔之杖,翩翩弄回来的正能量,为什么不能打?”君卿卿委屈得快哭出来! “因为现在神魔之杖在我手里,随翩的正能量,也在我手里,就连你们三个都在我手里啊!”善仙果然是善仙。 流氓得一点都没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随翩怂得非常干脆:“老板我错了老板我有罪!请问老板到底要什么条件我们才能动手修补我们的魂魄呢?” “哎,这个态度就对了。” “老板你不会要说让我们最后做一个任务吧?” “这样的fg你真的不是要弄死我们独吞神魔之杖和正能量?” “我要抢东西什么时候要用这样的手段了?!” 君卿卿一本正经:“有道理!” 就是随翩的脸色有点古怪,还在心里嘀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条例不能直接动手所以拐个弯坑死人?”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善仙生气了。 随翩也生气:“老板你怎么可以偷听我的内心话?” “就算有这种条例有这种方法我也不会用啊!”善仙说的理直气壮喊得与有荣焉,“你不相信我的人品还不相信我的智商?” 随翩:……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就是一个小房子里摆的五行阵! 第四百九十八章 仙界的霸道! 像个小孩子做游戏的童话屋,半人高,大体可以呈屋子的形状,因为有一片灰黄色的涂成荒漠模样的房顶。 然后是一层碧绿色的树木,一层火红色的海洋,一片银白色的山峰,和一片湛蓝的水域。 除了做的特别漂亮精致以外,把那一层层的背景看做贴图,就完全可以理解成幼儿园里给小朋友们玩的小房子。 只是现在这栋小房子好像要塌了,原因是第三层的祸害蔓延到了第二层,然后现在,整个小房子都似乎要烧起来了。 “啊呀!”善仙蹦起来,“说着说着差点忘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抬手,掐诀,施法。 现在的善仙是朝晨仙子,说过了,她的容貌水平绝对配的上仙子两个字,只是日常风格绝对会把这俩字败一干净,但是人家的实力又能逼着人把眼珠子抠出来扔地下踩两脚。 她一出手,那小房子就像被加了特效。 一切,瞬间恢复。 君卿卿一下子就委屈得嘴巴都瘪了:“善仙,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你,你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你,明明这就是你的,你还故意把我们困在里面,故意让我们出危险,你,你,没有你这样当人老板的!” “哈,这个可不是我的!” “那怎么会在众星殿!” “我偷的啊!” “刚偷得。” “不然怎么把你们接回来?” 为什么一个人,不,是一个神,一个神能把偷盗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这到底是是为什么? “你拿的这个神魔之杖不就是别人家的吗?” 寻幽探密都是入室抢劫,你们可以抢,我这个当老板的还不能抢? 这就是一个小房子里摆的五行阵!“想要开炉,想要合法开炉,当然是要许可证的啊!”善仙笑眯眯得威胁,“私自打铁,可是要杀头的,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还请老板明示,到底要怎么才能有许可证呢?”随翩楚楚可怜,还弄了两滴水挂在睫毛上。 “要审核资质,本性,能力,立场……”善仙一本正经。 君卿卿弱弱得举了下手:“善仙能说的清楚点吗?” 说点人能听懂的好吗? “就是计量你们在仙界管辖范围内的表现,以及对仙界的立场态度以及诚意。”善仙简而言之又简而言之,“就是看你们任务做的多不多。” 随翩突然觉得一阵牙疼:“老板你不会要说,我们的表现基本达标,但是诚意还稍微差了一点,只要再最后做一个任务就可以了吧?” 善仙“呃”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立这样的fg你真的不是要弄死我们独吞神魔之杖和正能量?”随翩揪着头发似乎打算疯给他看。 善仙一脸人格受到了侮辱:“我要抢东西什么时候要用这样的手段了?!” 君卿卿仔细想想,居然觉得:“有道理!” 就是随翩的脸色有点古怪,还在心里嘀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条例不能直接动手所以拐个弯坑死人?”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善仙生气了。 随翩也生气:“老板你怎么可以偷听我的内心话?” “就算有这种条例有这种方法我也不会用啊!”善仙说的理直气壮喊得与有荣焉,“你不相信我的人品还不相信我的智商?” 随翩:……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以她的智商的确很难想到这种手段,这个和智慧高低无关,这是思维方式的问题。 就像袁老三钱这样的科学家在智商上绝对没问题,但是到东汉末年去玩军略玩政治只有被玩死的份;诸葛亮的脑子就算穿越到现代从小学开始读书,面对生物技术高能物理照样抓瞎一样。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做这种最后一个任务的!”fg这种东西,随翩打死都不会立的! 善仙很困惑的挠头,把梳理整齐的发髻挠出了一串发丝:“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去做最后一个任务?” “当然是是……哎?”随翩被这个急转弯甩得差点翻车了。 “你没说过吗?” 善仙很确定得点头:“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你说的。” “嗯,我作证。”君卿卿在旁边补了一刀。 “所以,可以不用做?”随翩其实不是很关注丢了面子这件事。 她的重点是,真的可以不用做? “一百年内达到优良评级以上,无受罚记录的任务数量达到十个,同时受罚的任务数量不超过总数的百分之四十,你们合格哒。”善仙又算了一遍,再三确定这是真的没问题。 随翩:…… “你不早说?” 善仙可理直气壮了:“我倒是想早说了,你给我机会了吗?不是你把我打断的吗?” “再说了,你说的,不是‘假如’吗?给下属幻想的空间,我可是一个很人性化的良心老板!” “既然都是符合条件的,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呢?”随翩的眼神悠远。 “早跟你们说了,主动帮你们把证儿办下来了,怎么等的你们望眼欲穿发现我的用心良苦,让你们对我心怀感激啊!”善仙的道理居然还一套一套的! 她还幻想随翩能从此就懂事了,鞍前马后马首是瞻捧哏凑趣自动自发呢! 随翩牙疼:“可是你这样说破了,我们也不会感激你啊!” 善仙茫然脸:“不会吗?” “当然不会啊!”随翩很用力很用力地点头,“还会觉得你没事找事好生墨迹。” “阿勒?”善仙甚至还有点委屈。 “所以不要等了,我们马上开工好不好?这样就没空怨你了。”随翩哄她的声音跟哄君卿卿差不多。 可善仙,至少在这个状态的朝晨仙子,比君卿卿还好哄。 “那,开工呗,你们俩站的远一点,别占了资源。”善仙从身后拖出个比她还高的透明棺材,再看随翩和君卿卿的那表情,那神情,那是相当的嫌弃啊! 君卿卿很淡定得闪远了,但随翩还有个问题:“对了老板,帕米尔高原到底是什么?” 善仙正忙着起炉子那我,听到就往他们身后一指:“你们自己看。” 他们三个出场的姿势都是往前扑,因为善仙在正面嘛,为了保持基本的尊重,就算是左顾右盼也没敢明目张胆得转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 功德的隐患 或者是漫画游戏电影里那种放大版,下头尖得往人身上一扎就是一个窟窿,上头是圆的,或者是一个超级大的浮雕装饰,还带着尖刺的那种,显得身边的主人特别矮。 和主人的身高比例变态一点的,还总让人感觉要是一个拿不稳,这个就是一个超级方便的爆主人头的神器啊! 可无论如何有着这么一个充满王霸和中二之气画风的都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东西。细细的一根,跟晏承光的小臂差不多长,反正是比随翩的小臂要稍微长一点,但是细细的,跟君卿卿的手腕子一样细。外面的圆通其实应该是一个透明的壳,而里面装着的液体就比较奇怪了。 被装进管子里的液体阳光。 随翩只能这么形容,里面的液体乍看是金色的,很清透的金色,再一看是灿金,又一眼却变成了金黄,然后,橘黄,暖黄,最后突然又变成了白色。 可仔细看起来,它又是湛蓝,天蓝,月白,青碧,天水青,丹色,朱砂色,绯色,霞色,橘色,灰紫,丁香紫,青白,黛色,靛青,甚至是黑色! 仿佛世间所有的色彩都被装进了这一根小小的透明管子,可是仔细看起来,就连它的性质都是特殊的。乍一看是液体,可仔细看,又能像是固体,液晶,胶状体,甚至是气体。 没错,画风很玄幻,很符合“天材地宝”的挤出设定,可是…… 这玩意儿叫什么都好,为什么叫“神魔之杖”啊? “这个就是能粘合魂魄的神魔之杖。”善仙伸手一招,神魔之杖从君卿卿手里飘飞起来落在她的手中。 随翩非常纠结:“这玩意儿哪里像智障……哪里像杖了?” 善仙听清了她那两个绝对不是口误的字,狠狠瞪了随翩一眼:“不然你那个本源是怎么粘回去的?” 粘回去? 是的,粘回去。 因为潮眼的意外被迫分成两半的魂躯,随翩扯了一半下来送给晏承光当成锅巴嚼了,因为那货那时候再逞强,君卿卿看出来了,要是再不给他续一波,他就护不住君卿卿了。 晏承光也很识相得剥离出了本源还给随翩,哪怕本源才是魂躯的精华,能占据魂躯三分之一的能量,可是要剥离出本源照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翩没有特意修习过,她剥的不熟练,所以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晏承光。 他剥的熟练。 可是他也只会剥,不会粘。 随翩粘回去了。 她一拿到手就自然而然的粘回去了,哪怕这消耗了她身下一般魂躯过半的证能量,她也一样粘回去了。 这一点,随翩做不到,晏承光做不到,君卿卿做不到,书院之灵也做不到。 神魔之杖的作用,不是让神魂永存,而是修补破碎的神魂。它能形一个特殊的场域,像个高级的钢炉,把魂魄中的碎片弥合,焊接,熔炼在一起…… 天衣无缝。 “所以有了这个,你,你们,都有救了。”善仙拿着神魔之杖,挨个点过随翩,晏承光,还有他身后棺材里的常诚。 常诚被千刀万剐连魂魄都是四分五裂自不用说,用正能量粘起来了,要是好好休养就能恢复了,结果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碎得更加彻底了。 晏承光的魂魄也只是用蓬莱那个半吊子的阵法强行束缚住不会随便溢散而已。后来书院之灵再出手,可就像一栋房子,地基已经打完了,后面的缝缝补补也只能加固,无法把根子纠正过来。 随翩的魂魄是善仙保下来,三魂七魄俱全只差一道生气一具肉身就是生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谁叫她作死,结果自己折腾散了呢? 所以随翩这个破名字起的啊,随翩,碎片,注定得碎成一地渣渣。 简称人渣。 神魔之杖虽然长得跟个不干胶似的,但真的不是,这是个熔炉,可以把他们破碎的魂魄,重塑,把根基挖出来,打铁一样重新打一遍。 “提问!”随翩举起一只手。 “说。” “那为什么我变小了?”随翩经过精心的计算,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体小了一大半,除了一半魂躯化为一整个,从纵向的二分之一变成横向的二分之一以外,其实应该还有一部分魂躯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消失的魂躯不多,原本忙着打架和逃命,一小个完整的魂躯比二分之一个魂躯要有力太多,随翩也就没空计较,但是不代表随翩已经疏漏到连自己的魂魄情况都掌握不住了。 善仙表情古怪:“你不会觉得打铁,是不用原材料的吧?” 是的,打铁。 神魔之杖是熔炉,魂体本源只是碎片而已,想要把碎片粘和好,还需要一点修补的材料,一点粘和剂。 “所以……”随翩哭丧着脸,“我还要去找原材料?” 就她这个体型减半的萝莉状态,战斗力也减半啊! 不给她一定的时间恢复实力,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的随翩还真的不敢就这么出门! “你要去找呢,也行。”善仙的关子卖的真的不怎么样,可是踩准了命脉,再烂的关子都能吊起他们的胃口。 “可以不用找吗?”君卿卿喜出望外,催着说道,“善仙,劳烦解惑。” 善仙突然有点像把君卿卿从书院之灵手底下抢过来。 这才是会捧哏的好下属啊!你看随翩,平时多激灵的人啊,现在跟个傻子一样。都不知道捧哏,就是这么当人下属的吗? “可以啊。”善仙对君卿卿的态度特别和善,“有一样东西,可以作为粘合剂……” 第四百九十七章 其实她还是能再卖关子的。 但是奈何实力允许了,性格也不允许啊! 她揭晓答案的迫不及待甚至还超过了随翩:“就是正能量。” 得到这个答案,随翩松了一口气。 正能量嘛,她最不缺。 刚刚才救世之功,裹挟了一大堆。 真的是一大堆! 当时为了携带正能量从潮眼中脱身,正能量到账之后就自然而然得直接融入魂躯,哪怕给常诚分了一部分,又白送了晏承光一小半,但是这依旧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把随翩自己的本源就没花多少,现在自己身上还剩了一堆。 第五百章 大结局·新起点 说法,前面四层可以往返跑,最后这一层,应该也可以。 君卿卿不亏是君卿卿,哪怕他们其实应该也没有时间把这一层的地图淌的很熟,可是大概是通过计算和推测,整张地图上的框架已经搭起来了。随翩照着跑下来,愣是没有发现什么错漏! “啧啧。”明明自己就是个挂,可随翩看着面前打开的通道,不由得砸了咂嘴。 这才叫开挂。 一步迈出,一道狗头铡从天而降照着脑门劈下来。 开门杀! 又见开门杀! 这迷宫是谁弄得?有病吧?全是开门杀,完全不想让人过的节奏! 随翩看着这个把她“一刀两断”的刀锋,嘴角抽搐。 是真的抽,因为还有两根细细的刀线,在她的嘴角反反复复得哗啦哗啦,在看她身边,那是真的千刀万剐。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高的矮的,各种各样的刀几乎填满了他身边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每一块空间。 这才叫刀山啊! 相比之下,火海的那个环形山,就是小巫见大巫。 随翩把自己拔了一下,发现放眼望去都是如此的刀锋闪耀,地上插着无数的大刀小刀长刀短刀横刀竖刀,满的连地面都看不清了。 随翩还真的沉下去看了看,发现没有地面。 下面还是刀。 上面那些到就像珊瑚丛,或者像花椰菜,一层一层的枝丫蔓延。 就连空中,也是密密麻麻得拉满了细细的,锋利的钢线。**十年代的警匪片动作片里经常有这样的一个桥段,一个通道,里面横七竖八得到处都是射线,绿色的或者红色的,只要碰到一下警报就会疯狂响的那种。 然后女主就会通过各种极有诱惑力的姿势充分展现自己的身材曲线,下腰横翻猫爬什么的,鱼儿一样的穿过去。 随翩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不同的是,她面前这条通道,没有尽头。 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刀线的两头到底是牵在哪里的。 而那个密度,大概就是打算把人乱刃分尸,根本不给活路的节奏。 随翩响了很久才确定,这一关,大概是给史莱姆过的。 最坑爹的是,这些刀,它们还会动啊! 万剑齐出,剑如雨下,那刀光剑影的模样随翩很确定,这就是把史莱姆都切成碎块儿了,而且拼不回来。 就算伤不到随翩,可是…… 吓人啊! 这个地方随翩连地图都没办法掏出来!地图不是幽魂,不能无视物理伤害,这一掏出来就得被切成碎片了都! 这刀山建得也太实诚了! 应该先在下面把地图记下来的,失策啊! 随翩摇着头,自行探路。 其实她还挺想留下来逛一逛的,不为了别的,就是这满地的刀片,掰两根下来就不怕别人太监了…… 啊不是,是拿出去打磨打磨那可都是神兵利器啊! 就算不能达成神兵利器,拉去卖废铁,也不便宜啊! 更重要的是,就这地方这见鬼的程度,只要她敢显出实体,这地方,这些到,就敢把随翩大卸八块! 所以随翩只能很遗憾的咂咂嘴,加快速度,穿过刀山,到了第三层的火海。 就是这了。 随翩看着面前着一座环形的山口,微微一笑。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上山,而是找了一个山口相对较低,而岩浆相对翻涌得更狂放一点的地方,然后,开山。 移山填海这种事,放在神话故事里是神仙专属,用来给小朋友吹牛用的,但是其实,放在现在的随翩手里,也不算太难。 环形山的礁石性质也是各种奇葩,锋利,耐热,耐高温,但是…… 脆。 正面对冲,那是连攻击手段都能一并切了的锋利,可要是侧面敲下去,简直就是易碎的瓷器,连玻璃都算不上,一下子拍过去,能裂一大片。 环形山大,高,火海中随翩用不了雷霆,跟个旷工似的一下一下往下铲,哪怕京都看着是很快,可是放在全局,就显得蜗牛一般的缓慢。 背景又是无边无际,让人焦躁的红色,很容易让人耐心耗尽,疯狂躁郁。 所以随翩连头都不抬,盯着这片黑,这片仿佛能把人的视线都给吸进去的黑。只有这片黑,才能收束她的心声,让她一心一意的专注在开山这条路上。 她要把这座山开到底,接通熔浆。 然后…… 从火海里引下岩浆烧了无边森林! 随翩很确定,从看到君卿卿给出的地图她就很确定,这个帕米尔迷宫,就是在五行的基础上建立诚是她的朋友,齐源还差一点,反正她不想见那个为了权势把一心为自己的舅舅逼到千刀万剐的家伙。 “常诚见他做什么?” “跟自己的过往做个了断啊。”善仙笑了一下,“和你一样。” “真的是做个了断?不是自我了断?”随翩扯了扯嘴角。 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货变成一条马赛克塞在棺材里,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这是想不开了要自我了断。 “他这是放下了曾经的执念,发现了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善仙难得文艺了一把。 “那他的命可真的不值钱,比他命更重要的东西可真多。”随翩也是真耿直。 “一般女人面对这种桥段,不说小鹿乱撞也该是心思蠢动,你就真的没一点感觉?”善仙才不信随翩没听懂。 “我的心思不蠢,自然也不会随便乱动。”随翩翻了个白眼。 “真的不想要男人?你也到年纪了啊,放心,我们不阻止谈恋爱。”善仙眼神揶揄。 随翩还是嫌弃脸:“耽误我修炼。” “果然是耿直女儿。”善仙拍着手大笑,笑完还对她身后一撇嘴,“哎,听到了吧?这可不是我勾的。” 有一点小尴尬,但毕竟是成年人了,随翩跟他礼貌的一点头。 示意你知道就好。 其实她倒不觉得常诚真的能对她情根深种。 常诚好歹也是久经磨砺的老狐狸,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没有那么澎湃炽热的情感,有一点些微的好感或者情愫,也要慢慢的试探,再来决定前进,还是后退。 不顾一切是少年人的任性,常诚已经没有这个心境。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起码拒绝了他也不会太过伤心,这是理智,也是悲哀。 “真的,没机会?” “我现在不想想这个。” 番外一 城隍 最后他也被困在这里。 综合在一起,结果他们就被困守在这里。 要是一直没有人来救援,等晏承光消耗一空弹尽粮绝,他们两个就都完了。 “要怎么带她离开?”随翩抿嘴。 “这个场域是神魔之杖自带的属性,卿卿不愿意剥离神魔之杖,那就只能回了这个水压让我能放手一搏。”晏承光像个心气不顺就在斗气的小孩子,“你要是有本事,拆了这个迷宫我自然能出去了。” “拆了这个迷宫吗?”随翩若有所思。 “你不会真的想这么做吧?”晏承光想笑她自不量力,就算是君卿卿也没能彻底摸清楚这个阵法脉络,就随翩这个半桶水的调子? “既然只有这个办法,还能怎么办?”随翩反问。 其实还有一个,让君卿卿放弃神魔之杖,那他们休整一下自然可以出去了。 可是那这样一来,君卿卿白来这一趟,他们的苦也白痴了,他们的寻宝探险就要成了笑话了。 贼不走空,他们寻宝探秘的也这样,明明东西已经近在咫尺,让他们放弃?不可能。 反正她先试一试,试完了不行,再做决定。 为此,晏承光还给出了压箱底的撅获。 摊出一个深海鱼的鱼皮缝制出来的地图,大致标明了这一层的地图和路线,让找回路这个就算是随翩也没有把握的事,变成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真正的刀山 晏承光没回话。 要不是这会儿动不了,他就上去跟随翩打一架了。 都是学渣,互相伤害有意思吗? 也是幸好随翩没有在这里带的太久,晏承光才安安稳稳得继续缩回去,做个乌龟壳子。 要怎么做,随翩心里有一个朦胧的想法。 但是要先回到上一层才行。 帕米尔迷宫五层是可以相互勾连能上也能下的,不存在不能回头的说法,前面四层可以往返跑,最后这一层,应该也可以。 君卿卿不亏是君卿卿,哪怕他们其实应该也没有时间把这一层的地图淌的很熟,可是大概是通过计算和推测,整张地图上的框架已经搭起来了。随翩照着跑下来,愣是没有发现什么错漏! “啧啧。”明明自己就是个挂,可随翩看着面前打开的通道,不由得砸了咂嘴。 这才叫开挂。 一步迈出,一道狗头铡从天而降照着脑门劈下来。 开门杀! 又见开门杀! 这迷宫是谁弄得?有病吧?全是开门杀,完全不想让人过的节奏! 随翩看着这个把她“一刀两断”的刀锋,嘴角抽搐。 是真的抽,因为还有两根细细的刀线,在她的嘴角反反复复得哗啦哗啦,在看她身边,那是真的千刀万剐。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高的矮的,各种各样的刀几乎填满了他身边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每一块空间。 这才叫刀山啊! 相比之下,火海的那个环形山,就是小巫见大巫。 随翩把自己拔了一下,发现放眼望去都是如此的刀锋闪耀,地上插着无数的大刀小刀长刀短刀横刀竖刀,满的连地面都看不清了。 随翩还真的沉下去看了看,发现没有地面。 下面还是刀。 上面那些到就像珊瑚丛,或者像花椰菜,一层一层的枝丫蔓延。 就连空中,也是密密麻麻得拉满了细细的,锋利的钢线。**十年代的警匪片动作片里经常有这样的一个桥段,一个通道,里面横七竖八得到处都是射线,绿色的或者红色的,只要碰到一下警报就会疯狂响的那种。 然后女主就会通过各种极有诱惑力的姿势充分展现自己的身材曲线,下腰横翻猫爬什么的,鱼儿一样的穿过去。 随翩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不同的是,她面前这条通道,没有尽头。 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刀线的两头到底是牵在哪里的。 而那个密度,大概就是打算把人乱刃分尸,根本不给活路的节奏。 随翩响了很久才确定,这一关,大概是给史莱姆过的。 最坑爹的是,这些刀,它们还会动啊! 万剑齐出,剑如雨下,那刀光剑影的模样随翩很确定,这就是把史莱姆都切成碎块儿了,而且拼不回来。 就算伤不到随翩,可是…… 吓人啊! 这个地方随翩连地图都没办法掏出来!地图不是幽魂,不能无视物理伤害,这一掏出来就得被切成碎片了都! 这刀山建得也太实诚了! 应该先在下面把地图记下来的,失策啊! 随翩摇着头,自行探路。 其实她还挺想留下来逛一逛的,不为了别的,就是这满地的刀片,掰两根下来就不怕别人太监了…… 啊不是,是拿出去打磨打磨那可都是神兵利器啊! 就算不能达成神兵利器,拉去卖废铁,也不便宜啊! 更重要的是,就这地方这见鬼的程度,只要她敢显出实体,这地方,这些到,就敢把随翩大卸八块! 所以随翩只能很遗憾的咂咂嘴,加快速度,穿过刀山,到了第三层的火海。 就是这了。 随翩看着面前着一座环形的山口,微微一笑。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上山,而是找了一个山口相对较低,而岩浆相对翻涌得更狂放一点的地方,然后,开山。 移山填海这种事,放在神话故事里是神仙专属,用来给小朋友吹牛用的,但是其实,放在现在的随翩手里,也不算太难。 环形山的礁石性质也是各种奇葩,锋利,耐热,耐高温,但是…… 脆。 正面对冲,那是连攻击手段都能一并切了的锋利,可要是侧面敲下去,简直就是易碎的瓷器,连玻璃都算不上,一下子拍过去,能裂一大片。 环形山大,高,火海中随翩用不了雷霆,跟个旷工似的一下一下往下铲,哪怕京都看着是很快,可是放在全局,就显得蜗牛一般的缓慢。 背景又是无边无际,让人焦躁的红色,很容易让人耐心耗尽,疯狂躁郁。 所以随翩连头都不抬,盯着这片黑,这片仿佛能把人的视线都给吸进去的黑。只有这片黑,才能收束她的心声,让她一心一意的专注在开山这条路上。 她要把这座山开到底,接通熔浆。 然后…… 番外二 城隍(中) “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你大胆还是该说你傻。”随翩嘴角都还没压下去,“你既然知道我有些手段你也敢上门来?真的不怕我用些手段,勾了你的命去?” 黄老板激灵一下,脑子空了。 转过头来才定了定神,笑道:“隋小姐既然能这么说出口,就不会是这么做。” “我不会,这坏我修行。”随翩很认真得点了头,然后反问他,“可你难道还真的相信这些大师高人,都是没起过心思的好人吧?” 没等他接茬儿,随翩又自己接了一句:“还是你心里知道碰不上真的高人,只是骗钱的骗子,所以才不怕?” 心里的想法被揭穿,黄老板其实有点尴尬。 他当然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大老板,堪堪过亿的身家,在这个国家有超过十一万人比他有钱。 真的大老板就算要凶宅,哪里要自己大夏天得在外面跑?手底下都是有秘书,有助理的。 真要有本事的高人,他这点身家,还不入眼。说到底,他只是手头有钱,买个心安。 现在他猜,这次可能真的遇上了高人了。 至少随翩的身家,比他还要多。 凶宅其实真的是个赚钱的生意,这样一栋别墅又是在盛海,市价千万也只是起步而已! 而随翩接手只花了不到三百万,还包括高价请装修队。 她镇得住凶宅,镇住了,摆脱了凶宅的名声,只要一转手,哪怕比市价稍低一两成,那也是几百万的利润。 而大大小小的凶宅,她手里,至少还有十几套。 室内开着空调,气温其实很舒服,可黄老板额头还是开始冒汗了。 抹了一把汗,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随翩身上没有汗。 一滴都没有。 哪怕刚才在盛夏骄阳下走过来,也没有。 他额头的汗,越冒越多,他的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隋小姐是高人,帮我看看……价格不成问题。” 果然是生意人,面子就是个屁,能有好处摞到怀里才是正经事。 随翩笑了:“黄老板,你要是想找凶宅,我有,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有,要不要带东西你自己挑,没有我也可以放两只进去,可我修驱鬼之道,不修聚财之术,要找我敛财,你可是找错人了。” 其实相面风水什么的随翩也学一点,黄老板的面相气运没问题,生意场上起起伏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人啊,有时候总是不甘心,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那就是送上门给人骗的。 黄老板被她吓得虎躯一震:“真的,有鬼啊……” 声音干涩,显然真的被吓着了。 “没鬼你来找我做什么?”随翩对这家伙也是无语。 欲拒还迎,说的就是他。 “这,这不是……”说到底,他还是不信,谁也不信,只是让自己相信,想找个看起来的高人讨个安心。 这就是在脑袋上写了肥羊两个字,到处招摇着,就怕没人上来骗他啊! “隋小姐,隋小姐。”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蓝经理接了个电话,“隋小姐,有一套房子请你帮忙掌掌眼……” “黄老板稍坐。”随翩点点头,让蓝经理跟着她走到了饭厅。 “你把他领到我这儿来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敢帮人求财图运的活儿。”随翩知道这蓝经理是盛海颇为出名的一个房产经纪,为人处世应该不会这么傻,非要来犯随翩的忌讳。 “他信的那个大师,是个骗子。”蓝经理说道。 “我知道啊,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财运能靠风水聚敛,那也是有定数的,而且折损颇多,不划算,而且要伤风水师自己的福寿,能说帮人风水聚运敛财的,都是骗子,没深仇大恨谁干这活儿?”随翩摊手。 “不知是如此,那人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子,前些天来找我们合谋,让我们给黄老板介绍一套劣质房源,他能从中捞上一笔大钱,你说,我能干这事儿吗?可是我要是直说可是会得罪人的,还是麻烦隋小姐帮帮忙。”蓝经理很抱歉得解释,“他要是在我们店里被骗了,也是影响我们店的声誉。” 原来如此,随翩一时好笑。 蓝经理看着圆滑世故,实际上还有一点不为人所知的侠义心肠,就是因为他做人实诚做事敞亮,所以客户才愿意信他,随翩也愿意和他相交。 一般的房产经纪,谁敢仗着交情直接把人领到她小区门口来堵人,她就能回头请个凶宅原住民去他家坐坐。 “隋小姐,你看这个,行吗?”随翩一直不说话,蓝经理也有些忐忑。 毕竟这人跟她没关系,贸然求上门来,严格来说,也是失礼。 “行啊,我是在想怎么让他对所谓的高人失去信心,再也不找人作妖呢。”随翩笑了一下。 笑得很坏。 再出来蓝经理就先告辞了,说“隋小姐有要求,我去帮着安排一下”,关门的时候“啪”的一声,黄老板突然觉得这栋别墅很大,很空,好像,还有女人的哭声…… “你真的想见高人啊?”随翩的出现也没改善这种阴森的气氛,她脸上的笑,仿佛都带着诡谲…… 黄老板吞了口口水:“隋小姐能帮忙引荐一下吗?” “我呢,在风水气运一道上并不擅长,倒是有几个姐妹,可以帮你看看。” 这台词一说,黄老板反而放下心来:“是是是,还得麻烦隋小姐引荐。” “不麻烦。”随翩忽然一笑,“那人,不就在你身后吗?” 黄老板突然觉得后颈一片冰凉,就像有人在摸他的脖颈……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一只冰凉的手指,顺着颈窝不断得来回,滑动…… 黄老板浑身的毛孔一下子全都竖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随翩又说话了。 “你不想回头去看一下吗?” 不想!他一点都不想! 可是那颗脑袋好像不受其中大脑操控一样,慢慢得往后转,转,转…… 对上一张苍白的,腐烂的女人面孔。 女人裂开黑洞洞的嘴角一笑,吐出一条仗着倒刺的长舌头,两条红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黄老板像是被捏住喉咙的鸡,发出两声短而急促的呼吸,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番外三 城隍(完) “还真是不禁吓。”随翩收了幻术,瞥了瞥嘴,“高人有风险,上当须谨慎啊。” “你这个城隍做的好生悠闲啊。还有空欺负小朋友?”楼上突然打开了扇房门,有个身影顺着楼梯走下来,“这场景好生熟悉,你第二回上我哪儿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这招吓过我?” “林琦?”随翩奇怪得看着她。 人是林琦不错啊! 可是作为林琦在修行一道上的领路人和启蒙恩师,她一直管随翩叫姐的,平时跟随翩说话,也没有这么随意的。 “是我。”林琦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只是最近,我突然发现我可能还有一个名字。” “嗯?”随翩把脑袋歪成一个问号的形状。 “你可以叫我琳琅。” 接茬儿,随翩又自己接了一句:“还是你心里知道碰不上真的高人,只是骗钱的骗子,所以才不怕?” 心里的想法被揭穿,黄老板其实有点尴尬。 他当然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大老板,堪堪过亿的身家,在这个国家有超过十一万人比他有钱。 真的大老板就算要凶宅,哪里要自己大夏天得在外面跑?手底下都是有秘书,有助理的。 真要有本事的高人,他这点身家,还不入眼。说到底,他只是手头有钱,买个心安。 现在他猜,这次可能真的遇上了高人了。 至少随翩的身家,比他还要多。 凶宅其实真的是个赚钱的生意,这样一栋别墅又是在盛海,市价千万也只是起步而已! 而随翩接手只花了不到三百万,还包括高价请装修队。 她镇得住凶宅,镇住了,摆脱了凶宅的名声,只要一转手,哪怕比市价稍低一两成,那也是几百万的利润。 而大大小小的凶宅,她手里,至少还有十几套。 室内开着空调,气温其实很舒服,可黄老板额头还是开始冒汗了。 抹了一把汗,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随翩身上没有汗。 一滴都没有。 哪怕刚才在盛夏骄阳下走过来,也没有。 他额头的汗,越冒越多,他的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隋小姐是高人,帮我看看……价格不成问题。” 果然是生意人,面子就是个屁,能有好处摞到怀里才是正经事。 随翩笑了:“黄老板,你要是想找凶宅,我有,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有,要不要带东西你自己挑,没有我也可以放两只进去,可我修驱鬼之道,不修聚财之术,要找我敛财,你可是找错人了。” 其实相面风水什么的随翩也学一点,黄老板的面相气运没问题,生意场上起起伏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人啊,有时候总是不甘心,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那就是送上门给人骗的。 黄老板被她吓得虎躯一震:“真的,有鬼啊……” 声音干涩,显然真的被吓着了。 “没鬼你来找我做什么?”随翩对这家伙也是无语。 欲拒还迎,说的就是他。 “这,这不是……”说到底,他还是不信,谁也不信,只是让自己相信,想找个看起来的高人讨个安心。 这就是在脑袋上写了肥羊两个字,到处招摇着,就怕没人上来骗他啊! “隋小姐,隋小姐。”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蓝经理接了个电话,“隋小姐,有一套房子请你帮忙掌掌眼……” “黄老板稍坐。”随翩点点头,让蓝经理跟着她走到了饭厅。 “你把他领到我这儿来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敢帮人求财图运的活儿。”随翩知道这蓝经理是盛海颇为出名的一个房产经纪,为人处世应该不会这么傻,非要来犯随翩的忌讳。 “他信的那个大师,是个骗子。”蓝经理说道。然觉得后颈一片冰凉,就像有人在摸他的脖颈……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一只冰凉的手指,顺着颈窝不断得来回,滑动…… 黄老板浑身的毛孔一下子全都竖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随翩又说话了。 “你不想回头去看一下吗?” 不想!他一点都不想! 可是那颗脑袋好像不受其中大脑操控一样,慢慢得往后转,转,转…… 对上一张苍白的 “我知道啊,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财运能靠风水聚敛,那也是有定数的,而且折损颇多,不划算,而且要伤风水师自己的福寿,能说帮人风水聚运敛财的,都是骗子,没深仇大恨谁干这活儿?”随翩摊手。 “不知是如此,那人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子,前些天来找我们合谋,让我们给黄老板介绍一套劣质房源,他能从中捞上一笔大钱,你说,我能干这事儿吗?可是我要是直说可是会得罪人的,还是麻烦隋小姐帮帮忙。”蓝经理很抱歉得解释,“他要是在我们店里被骗了,也是影响我们店的声誉。” 原来如此,随翩一时好笑。 蓝经理看着圆滑世故,实际上还有一点不为人所知的侠义心肠,就是因为他做人实诚做事敞亮,所以客户才愿意信他,随翩也愿意和他相交。 一般的房产经纪,谁敢仗着交情直接把人领到她小区门口来堵人,她就能回头请个凶宅原住民去他家坐坐。 “隋小姐,你看这个,行吗?”随翩一直不说话,蓝经理也有些忐忑。 毕竟这人跟她没关系,贸然求上门来,严格来说,也是失礼。 “行啊,我是在想怎么让他对所谓的高人失去信心,再也不找人作妖呢。”随翩笑了一下。 笑得很坏。 再出来蓝经理就先告辞了,说“隋小姐有要求,我去帮着安排一下”,关门的时候“啪”的一声,黄老板突然觉得这栋别墅很大,很空,好像,还有女人的哭声…… “你真的想见高人啊?”,在风水气运一道上并不擅长,倒是有几个姐妹,可以帮你看看。” 这台词一说,黄老板反而放下心来:“是是是,还得麻烦隋小姐引荐。” “不麻烦。”随翩忽然一笑,“那人,不就在你身后吗?” 黄老板突然觉得后颈一片冰凉,就像有人在摸他的脖颈…… 不是好门,有个身影顺着楼梯走下来,“这场景好生熟悉,你第二回上我哪儿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这招吓过我?” “林琦?”随翩奇怪得看着她。 人是林琦不错啊! 可是作为 完本感言 本来不想写完本感言的,因为没脸,想了想,还是要有一些交代的,很多之前不好意思说的话,现在一次性说个痛快吧。 首先呢,我大概实名证明了一个真理,更新不代表一切,百章爆更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该扑还得扑。 所以横扫天涯大大大概可以谢谢我,因为我充分证明了他红是他的质量好合胃口,而不是只有数量多而已。 就我自己个人对这本书的态度,前面大半本还算满意,除了第一个肖柏华那个故事,有书友说能看,算不上好看。昨天我自己看了三四个小时,发现还能看下去,有些地方我自己写得,看了也能笑得出来,拍拍胸口,安心了。 就是错别字特别多,这个就很让我崩溃,我错别字好像怎么都改不完,每看一次就会多几个出来。 最后二十万字就比较拖沓了,尤其是有几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得是什么鬼,比较亏心。那个,好像红袖有个包月活动,可以在包月里面免费看,朋友们可以在那个里面看,比较不亏。其实我想起点要是能跟自己定章节价格就好了,有些章节我觉得我应该订的低一点。 我自己挺喜欢这个故事的,氛围比较轻松。这里面私货比较多,但是我写的文字本身就是我的心声,就是我的立场和想法,绕不开逃不掉,不喜欢你来打我呀,吐舌(?????)。 最近这两天写结局天天死线达人,逼着自己才能码出字来,新书倒是灵感不少,只是开篇好像有点问题,还在跟编辑沟通,应该在本周就会发出来。 最后说点正经事,感谢荆棘之歌的支持,谢谢谢谢,鞠躬拜谢,我知道好多书友是荆哥那里过来的。谢谢偷名大大的章推,谢谢半亩南山大大,我在你的书评发了小广告你也没删我,还让我吊了两个书友过来,其中就有每天给我投推荐的方方方格,坦白说,我给自己投推荐都没你勤快啊,南山大大的《我捡了只重生的猫》也完本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好看,比我写的好看,但是同样不喜欢你最后五十章。 谢谢席梦颖,流星,ng,英子3520,蔫花一笑兮,安雪央,周小西兮兮,嵐亞書,ay,影子750305,ss念杰,孤独的驼铃,网络第一丑,古神之月,欢欢,爱情萌宠,无痕的超级粉丝(我知道你是撑场子的点家机器人),弗卡丝莱特,荆哥,三位没昵称的书友号童鞋,冬日暖阳么么哒,封小纯,霜色御笛,夜雨声烦x,忙忙碌碌为了啥,怡旭妈,悠然下南山(我一度以为你是半亩南山大大的读者号),qgshanliu,悠雨新叶,我家大小宝贝,三色堇和阿狸,幻晶,陈胜和乌光,九零琅,ss小兰子,超级big熊猫,青蛙,23号床用户,无男主,慢半拍123 谢谢01号问题少女,我快写完了居然还有新加入的书友,喜出望外感激涕零。 以上就是起点所有付费书友,一共47位,qq阅读的付费书友只有29位,书友榜是签到就算,我至今没搞懂其中的运算逻辑。 排名开头的是荆哥,机器人,九木,紫钗恨,流星和菲菲,羽斐黎窗,runay,都是假象,华丽的转身,悠雨新叶,弗弗西,孤沫如画,。。。,魏,凡人多烦事,,,,,y,后面再有书友是付了费的,我也很抱歉没有本事把你们挑出来了。 成绩挺惨的哈,总共粉丝80人,还有红袖潇湘我就看不到数据了,你们不留言,我是真的发现不了你们的,没办法一一鸣谢了,红袖唯一一条评论来自q光,让我知道原来我的书在红袖有上架啊。 要说沮丧,很有的。可是我这人大概是丧习惯了。我今年23岁,马上就24岁了,写书从大一开始算是第五年,总字数三百三四十万。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码字十年,扑街千万,再说放弃。 就算再扑五年,我也才二十**,青春还在,容得下我浪费。 我一定能写好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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